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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子文章

2022/12/13经典文章

篮子文章(精选20篇)

难忘野趣故乡春

文/杨友

“二月二”了,“龙抬头”了。偏爱大山的太阳扬起笑脸儿,把刚刚从冬的睡梦中醒来的山坡抚弄得躁动不安“春心”荡漾,春的“潮”便四处汹涌了……

向阳坡上,一种紫蓝色的花儿在衰草中露出笑靥,微启嫩唇,欲笑欲歌。其实她并不那么隽秀,并不那么招摇与撩人,但她满心都是美美的歌,她真的喜欢唱歌,但她却从不“独唱”,她总是喜欢与男孩女孩“合唱”—— 唇对唇地合唱。过了“二月二”,男孩女孩便三五结伴走上山坡,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最先发现的便是枯草中一朵朵紫蓝色的花儿!他们争先恐后地伸岀手揪下一朵花儿,劈下一片花瓣儿,然后放在唇边“吹”,顿时发出“笛笛”声,清脆,悠远。家乡人就把这种花儿叫作“笛笛花儿”。这平平常常的小花儿年年“苏醒”早,领先春之风骚众芳莫能与之匹敌,以其先声夺人,出尽了风头,成了名负其实的山中“花魁”……

“笛笛花儿吹响,苦碟儿菜伸膀”。笛笛花瓣可以当笛笛吹了,“苦碟儿菜” 闻声而起,也伸展开碧绿的叶儿。记得小时候,每当初春的早晨,北山坡上便响起清脆的“嘀嘀”声——不知是谁家的毛头小子吹响了笛笛花儿!小小子、小丫头们便挎起荆条篮子手拿小刀或小铁铲风风火火地岀了家门,三五个结伴直奔村北的向阳坡……

村北的向阳坡上生长着很多的苦碟儿菜,齿状绿叶宽宽的、薄薄的,紧贴着地面向周围伸展,形成翡翠般的“碟儿”状。采一片嫩嫩的绿叶,用手指一掐便流出奶汁般的白浆,放在嘴里咀嚼着,味道苦苦的,所以人们叫它“苦碟儿菜”。苦碟儿菜味虽苦,但随着苦味在嘴里的蔓延,一股清凌凌的芬芳便注入你的肺腑,直冲你的脑际。这时候,你才会感觉到蕴于苦味中的美妙……

随着笛笛花的嘀嘀声,七岁的我和几个小伙伴儿挎着篮子带着铲刀急匆匆地来到北山坡。向阳坡阳光暖暖的,土坎儿、石缝旮旮旯旯都长岀了苦碟儿菜。选中一棵苦碟儿菜后,我把小刀伸进泥土里,轻轻地一扭,苦碟儿菜便像轮子似地悠悠地滚动下来。一个,又一个……跑了几个坡坳,到快晌午时,小篮子里的苦碟儿菜也装满了。下山回家时,我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小篮子像球儿似地又蹦又跳滚下了山坡!随着篮子的跳跃,篮子里的苦碟儿菜洒了一路。我的手背也被荆棘扎破了,血一滴一滴往下淌……

娟姐急忙跑过来扶起我,从她的旧棉袄破绽处揪下一小块棉絮按在我淌血的手背上。血止住了,我走下山坡找到小篮子。篮子里空空的,连一棵苦碟儿菜也没有了,我的两眼泪珠儿一滴滴往下淌。娟姐看着我,伸手从她的篮子里抓了一把苦碟儿菜放到我的篮子里。接着,小兰、小花和小二、小牛都从自己的篮子里抓一把苦碟儿菜扔进我的篮子里。我的小篮子装得满满的,比谁的都多了……

回到家里,妈妈把苦碟儿菜择净,放在清水里洗去泥土,水灵灵地端上饭桌,然后又端上一碗豆瓣酱。全家人你一箸我一箸夹着苦碟儿菜蘸酱吃,吃得几张嘴都绿汪汪的。爹满脸盈笑地对我说:“春生,明天还去采苦碟儿菜,趁着开春季节多采些吃,过十天半月苦碟菜就老了……”

家乡人祖祖辈辈爱吃苦碟儿菜,说吃苦碟儿菜提气、爽神、明目、清火,又能使人增加食欲。仿佛吃了苦碟儿菜春的精髓、春的希望就注满了全身……

竹篮子、藤篮子

文/苏会玲

藤或篾编织的篮子,挎在祖母、母亲们的臂弯里,是远去岁月留给我的一个侧影。

提篮子的年月,没有满天飞的塑料袋,主妇们个个挎着篮子上菜市,那篮子早熏遍了人间烟火气,浸透了菜汁和鱼腥,连缝隙里也充满着生活的酸甜苦辣。菜篮子多半是用篾,或纤维带编织成的。藤呢,似乎贵气些,像藤椅,一直是家具中的上品,而藤篮,则常能保持一副整洁的面貌。

穿黑色大襟衫的祖母,她微弓的身子携着藤篮,在巷口晃出晃入,那光景已是一幅旧照片。祖母的藤篮里装着一只大口盅,一把剪刀,一枚钢针,一只麻线球——那时她做缝补麻袋的活计。是出门拜访的话,那么篮里自然换了另一些东西:糕啊饼的。我记得那只用来盛饭的搪瓷大口盅,它有耳形的把手,圆圆的盖子。拈着盖顶那粒圆珠儿,就揭开了一盅饭,温热的饭菜香扑鼻而来。出门做工的人通常用口盅打点自己的午餐。盅里,是和桌上一样的饭菜,但小时候的我莫名地觉得,装在口盅里的饭菜特别香。我见过拉板车的,赶马车的,送蜂窝煤的,做木工的,歇工时,是那样热切地打开他们的饭盅。在阴凉的路边,那拉车的把车一靠,抬起手肘把额上汗水一挥,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抱出饭盅,席地一坐,就开起午饭来,吃得好香!辛劳半天后的午餐格外香甜吧,让人远远一望就感同身受。有一次,我蹲在祖母跟前,馋着眼盯着她吃盅里的饭,她就深深挖了两勺子饭菜送进我嘴里,满足着一个孩子的好奇感。

在不用篮子的今天,想起那竹篮子、藤篮子,有种乡愁般的感觉。比起那机器压出来的,用过即扔的塑料袋,一只提篮,可有情有味多了!它来自竹,或藤,本是些有生命的事物,是一种肉质的东西,手抚上去,你相信它会有知觉。在那敝帚自珍的年代,它一旦为你拥有,就驻足于你的生活中,不是匆匆过客,那自是一份缘。你不会像淡薄一只塑料袋那样淡薄它,你会怀着爱惜之情,善待它,小心使用、放置,掸去灰尘,擦抹干净,一年又一年。这就是老日子的醇香!

一只竹篮子,一只藤篮子,让人想到,它背后曾有一双巧手,是怎样用心编织着上面那一经一纬,藤和篾在她掌心里怎样欢跳着。或许是一双纤纤玉手,或许是结满厚茧、布满风霜的一双糙手,把一件好作品送到世上来。

世上多的是有心人,而大自然,赐人类以竹子、青藤及所有东西的大自然,不就是最大的有心人吗?人们将天地所赐之物捧在手里,琢磨着把它做成各种宝贝,一砖一瓦地建设着人间生活。天人之间,原是存在着奇妙默契的啊!

从前,提只篮子在手里,是完全无心的事情,不会想到去把玩它,当眼前再也找不到一只那样的竹篮子、藤篮子,当它终于只能成为记忆里一件陈列品时,望空追想它的模样儿,才发现它的精致美丽:篾片与藤条修理得那样匀称,经线和纬线交织得那样紧密,线与线接合得那样天衣无缝。结构是那样严谨,章法是那样讲究,棱角是那样分明。它波纹般的线条,它辫状的收口,它抽象画般的装饰,是那样好看!这就是人们的手工作品,曾经的生活舞台上的道具。当越来越多的人手上换了更轻便更卫生的一次性塑料袋、更美观更时髦的各式提袋,那些个竹篮子、藤篮子,就纷纷谢幕了。想起来,仿佛一个不经意,一切全变了!其实是自己无心,只顾赶路,忘了路两旁渐次退却的风景。我想,我们是该为新的事物而欢欣,但今天,面对一个塑料袋时代,我却不知如何欢欣。

且把那竹篮子、藤篮子深藏于记忆一角!

被岁月偷走的事物

文/姚文冬

我很小的时候,有人深夜爬上了我家屋顶,父亲小心地坐起身,侧耳听了听,猛然一声叱呵:“哪(谁)?”在寂静的冬夜,这声叱呵极具穿透力,屋顶的脚步顿时慌乱,接着就是“咕咚”一声闷响。“跑了。”父亲说,“都睡吧。”早晨醒来,我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

清早,在房后看到一摊白薯干,准是那人跳房时洒落的,慌乱中他提着空篮子跑了。篮子是我假设的作案工具。那时家家只有篮子、筐、粪箕子、簸箕这几件用具,他总不能背着筐或端着簸箕爬人家的屋顶吧。母亲的话也证实了我的假设,她说:“要是篮子丢在这儿,就能认出是谁家的。”我急得抓耳挠腮,恼恨他没把篮子丢下,但父亲的嘴角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他叮嘱我们说:“谁也不要声张。”

通过辨认一只篮子就能“破案”?这不奇怪。有一次,学校勤工俭学,让每人交一粪箕子牲畜粪,这可愁坏了我,那年月牲畜粪比粮食都金贵,到哪儿去拾呢?通过观察,我发现马二姥爷家的猪圈里堆满了牲畜粪,牛的、驴的、马的,应有尽有。马二姥爷勤快,整天背着粪箕子拾粪。我灵机一动,偷偷把粪箕子扔进他家猪圈,准备天黑后再去装粪。但天还没黑,马二姥爷就把粪箕子送回来了,他居然认得是我家的。母亲疑惑不解:“我家的粪箕子长腿了吗?”

那年月,总有人家丢东西,房檐下挂着的苞米棒子、陶罐里的鸡蛋、新买的手电筒,还有篱笆上刚长熟的倭瓜和葫芦。如果一个主妇在习惯的时间去鸡窝里摸鸡蛋,鸡窝空空如也,那并不是鸡没有下蛋。

一次,堂哥家被盗,他的一件毛衣丢了,嫂子去打酱油,路过王三家,看见王三穿着那件毛衣在街头站着,还问嫂子合不合身。嫂子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王三听嫂子一说,也很惊讶,他说,是小刘庄刘某某的二小子卖给他的,花了二十块钱呢,闹半天是偷的?看来,乡村的小偷智商并不高。嫂子就向王三要毛衣,王三说你得给我二十块钱,两人就争执起来。嫂子说那就报案吧,王三说报案就把那孩子毁了,这才不情愿地把毛衣还给了嫂子。

若是丢了钱才算是大案,但好像很少发生。不过,这种倒霉事偏偏让我姥姥遇上了。姥姥出门从不上锁,终于,她压在炕席底下的七十几块钱不翼而飞。望着土炕的浮土上尚存的钞票轮廓,姥姥号啕痛哭,怎么也劝不住。姥姥不是爱钱的人,怎么会这么伤心?我琢磨,姥姥一辈子对人不设防,却终于因此吃了亏,她一辈子恪守的美德被人践踏了,这应是她伤心的根由吧?丢钱后没几天,姥姥就患了感冒,一夜间转成肺炎,凌晨就去世了。她伤心的原因成为一个谜。但舅舅执意把姥姥生病、去世与丢钱联系在一起,并一口咬定是村里的电工小四偷的。小四每次来姥姥家收电费,姥姥都会把炕席掀起来——这成为舅舅推理的重要依据。

多年后,我在街头遇见小四,他的嘴里只剩下几颗牙齿了,尽管还不到五十岁。我跟他并不认识,唯一的交集就是舅舅的那个推理。看到他就想起了姥姥,但不知怎么,我一点也不恨他。不知舅舅还恨不恨。逢年过节我们怀念姥姥,舅舅总是懊悔没及时送医院,他被一场感冒给“骗”了,然后就号啕痛哭,像姥姥丢钱时一样,连声调都一模一样,却只字不再提小四。同样,我也不情愿把那个爬上我家屋顶的人叫小偷,更别说“贼”这个刺耳的字眼了,他不过是一个饿坏了的乡亲。

母亲也像姥姥一样老了,也秉承了不设防的性格,出门从不锁门,我每次回家,都看见门虚掩着。也不怕丢东西?我问母亲。母亲说,哪还有人啊?这一条街,就剩我们几个老古董了,然后她就像汇报工作一样,说一些新奇事——谁去世了,谁得了重症,谁家的闺女跟她姐夫跑了……最近的话题是,开发商在老公社院里盖的商品楼烂尾了,她像一个智者似的撇了撇嘴说:“住在楼上,柴火放哪儿?”

但没有一件事是说谁家被偷了,或谁因盗窃犯了事。这使我相信,那些小偷小摸的事,不过是贫寒岁月的一个注脚,与人品关系不大。如今,这种事在乡村绝迹了,就像身上的虱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消失的,还有牲口棚里的牛、马、骡、驴,猪圈里的猪,散养的鸡,挂在墙上的农具,还有草垛里、墙根下的捉迷藏游戏……这些熟悉的东西,倒像是被岁月偷走了。

被偷走的,还有人头攒动的夜晚。那年月,人们喜欢聚在别人家唠嗑,直说到哈欠连天,但不是谁家都能聚集人,得是有人缘的。晚饭后,母亲就急着收拾饭桌,扫地、扫炕,因为很快就会坐满一屋子人了。因为这种习惯,左邻右舍,乃至住得很远的,彼此也都知根知底。我怀疑,那个深夜爬上屋顶的人,说不定就是我家的常客。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只在屋内喊一声,就继续安心睡觉,事后也不声张。

明信片里的春天

文/陆小鹿

近日回老家,母亲说,阁楼里有一盒物件,是我的,问我还要不要了。便打开纸盒,原是一叠明信片,是多年前我的旧日同窗写给我的。

当我重新翻看着这些明信片,过去的岁月又回到我的眼前,我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曾经拥有的闪亮的日子———

初中二年级的那年春节,我在家楼下墨绿色的信箱里收到平生第一张明信片。瓦蓝的天空下翩飞着两只燕子,我的同学小篮子用天蓝色的墨水在背面写道:Happy NewYear!

小篮子是我初一时的同桌,那时我们两个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初一下半学期,小篮子换了一个新的带海绵吸铁石的塑料铅笔盒。我顽皮,趁她不备,偷偷用水彩笔在她的铅笔盒上写字。等篮子发现后,那字迹已经擦拭不净了,新的铅笔盒就这样带上了玫红色的笔印。篮子气恼地哭了,再也不理睬我。我看见她,也羞愧得不好意思再找她说话。

我俩憋了有好几个月没说过一句话。我很内疚,很希望请求篮子的原谅。但是,少女的高傲使我鼓不起勇气去先开口,直到,我意外地收到这张明信片。

篮子只写了“Happy New Year”这一句话,但是,我知道,她已经原谅我了。隔天,我鼓起勇气带着妈妈新送给我的《窗边的小豆豆》去了篮子家。我和篮子和好了,是这张明信片及时修补了一段行将破裂的少年友谊。

高考那年春天,我收到哈尔滨女孩阿米送给我的一张明信片。阿米高二时被父亲送到升学口碑很好的我们学校借读。十六岁的少女离开父母,是老师的关怀和同学的友谊让她忘却了独在异乡的孤单。

4月份,阿米要回哈尔滨预考去了。此次分别,不知重逢在何日?阿米给每位同学都写了张明信片,她送给我一张明信片,上面写道:“纵使海角天涯,友谊地久天长。”临别的那天,阿米抱着一束蓝紫色的勿忘我,全班同学簇拥着她,送她上车。阿米噙着眼泪,一一叮嘱,你们要记着给我写信哦!送行的同学们泪眼纷纷,不舍得,不舍得。这张明信片勾起我对十多年未见的阿米的怀想。那时候的同学情谊,是多么的纯真和诚挚啊!

大二那年春天,我在校园里收到一张白天鹅图案的明信片。攥着明信片我蹬蹬蹬奔到茂密的樱花林,躲在树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粉色的樱花正开得欢畅,我心中的小鹿四处乱撞。那明信片背面的字迹很俊秀,是蓝黑墨水笔写的一首词:“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我初始不知道这是纳兰性德的词,只兀自咀嚼着词中的含义。心想,这算不算是爱情的一种表白呢?后来证实我猜的没错,这张明信片开启了我的美好初恋岁月。多年之后,送我明信片的男生已升格为我的老公,当我再次看到这张明信片,我不禁百感交集。

2000年的春天,仍然是在我家楼下的墨绿色的信箱里,我收到一张来自济南大明湖风景区的明信片。是久别的大学同窗,遥遥从齐鲁大地函来她对我的新年祝福。她写道:“当千禧钟声敲响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祝福你?当第一缕春风拂动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思念你?”

我现在仍能忆起,当我收到这张明信片时,有温煦的春风拂过我的脸庞,我知道她在思念我。能被人记着和念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千里之外的她寄给我的岂止是一张卡片,分明就是送了我一个春天呀!

是的,每一张明信片里都藏着一个微笑的面孔和一个明媚的春天。当多年后的今天,我再次捧读起这些诚挚的话语,我依然能忆起当年的感动。我的心暖暖的,暖暖的,像有灿烂的千阳照耀着我。我看到春暖了,花开了,草儿绿了,鸟儿笑了。

竹篮打水好读书

文/许永礼

从前,有个包子铺老板,起早贪黑的挺辛苦。可他有个习惯,每日晨昏必定要捧一本书来读,津津有味的,仿佛乐在其中。伙计见了心里直犯嘀咕:一个卖包子的,装的什么斯文,莫非,那些书里藏着生财之道?

于是,伙计也偷闲取了书来读,无非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或做人谋事的道理,无趣得很。有一天,伙计实在忍不住了,他说老板,你的那些书我也翻过,根本就记不住,也没什么用,有那精力咱不如把买卖往大里做了。

老板瞪了他一眼,说:“你有看到灶间那只竹篮吗?去,给我打一篮子水回来。”伙计刚想反驳,见老板不像在说笑,就只好提着篮子去河边打水。自然,一竹篮水拎到家,就好像提回一篮子空气。老板并不生气,他认真地说,那是因为你跑得不够快,再去打来。

如此往复,伙计疲于奔命,仍是一无所获。他气喘吁吁地说:“篮子是不可能打得到水的,我去找一只木桶吧。”老板摇摇头,说:“不,我要的不是一桶水,而是一篮子水……”

“您这是在惩罚我,”伙计终于扔掉了篮子,眼泪都快气出来了,“我懂得你的意思,你不就想说,你读书是有用的,而我太蠢,读书就好比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不是?”

老板笑了,他捡回篮子,递送到伙计眼前:“你确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你看看它……”伙计往篮子里一瞅,神情有些复杂起来,渐渐的,笑意就在他脸上荡开了:“这回我真的懂了,谢谢你啊,老板。”

原来,那是一只装碳木的竹篮,脏兮兮的被染得漆黑,而此刻,竹篮经过来回拎水,每一根丝条都清爽可鉴了。读书也是一样的,或许读过就忘了,并且暂时没有实用价值,但读书的过程,也是净化心灵的过程,能使人们在忙碌和喧嚣中,静守一片安宁。

我们是要远离一些急功近利的,往往“无用”的东西,才是最为有用,因为人不仅仅活在表面,只求利益的人生是苍白的。很多事情,就好像竹篮打水,看似一无所获,实则是一种砥砺,所以得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所谓成功,一定是属于有所准备的人。

读书亦然,人生亦然。

一篮夏天

文/章铜胜

春天,我们看花,看着看着,就忘却了一冬的寂寞,满心欢喜。

到了夏天,我们喜欢拎着一只竹制的菜篮,踩着露水清亮的田埂,去田地里采摘,收获一篮子的瓜果蔬菜。小小的篮子里也就装满了一个夏天,不只是充实,还有着无尽的快乐。

初夏,我去地边,摘豌豆,摘蚕豆。豌豆苗蜿蜒在地里,在春天里嫩得甜腻的豌豆苗黄了,豌豆荚也饱满了。顺手牵起豌豆的藤蔓,躺在豌豆叶上晶莹的露珠滚了一地,伸手摘下一个个圆鼓鼓的豆荚,丢到篮子里。只摘了几棵豌豆,就盖住了篮子底。嘴馋了,顺手剥开一个豆荚,新鲜的豌豆在嘴里一嚼,满嘴甜甜的豌豆香。

蚕豆站在地边,不招人待见,叶子肥肥的,豆荚也肥肥的,摘下来,不一会儿工夫就摘了满满一篮子。把蚕豆荚剥开,里面是一颗颗的蚕豆,外面还有一层皮。母亲闲着没事,将蚕豆用针线一粒粒串起来,放点盐和茴香,煮茴香豆吃。村里的伙伴们常将煮好的一串茴香豆挂在胸前,边玩边吃。吃完了,胸前也留下了一圈紫黑的印迹。

提着篮子去菜地里摘空心菜、木耳菜、青菜、苋菜,装满一篮子的碧绿。想着先民们穿着草鞋,或光着脚丫,踩在露水里,也提着竹篮去地里采摘这些蔬菜,心里就欢喜。在《诗经》里,它们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蕹、葵、菘、荇。我们已经不会再这样称呼它们了,但采摘的欢喜却是一样的。我们和先民一样,提着一篮子的碧绿和清新。

辣椒从浅绿到深绿,从橙色到红色,挂满了枝头,辣椒棵要用小竹竿绑定支撑着,才不至于被累累的果实垂断。摘辣椒,像疏果一样,选深绿和红色的辣椒摘下来,随手丢到篮子里。

落苏就是茄子(家乡人都叫落苏),有青有紫有白,个儿都大,摘几个,就是一篮子。

黄瓜和西红柿成熟的时间差不多,到菜园里就一起摘到篮子里。黄瓜顶着黄花,碧绿带刺,有股泼辣劲。西红柿表皮光滑,颜色鲜红,看着圆润。它们放在一起,反衬着的红与绿,倒显得协调自然了。

黄昏的阳光里,我拎一个大菜篮,去菜地里摘豆角、四季豆。豆角挂在用竹子搭好的架子上,一行一列,看着像排列整齐的穿着迷彩的队伍。

豆角是碧玉条,双双对对挂满在竹架上,一对对掐下来,整齐地放在篮子里,拎回家。豆角高产,多得吃不完。母亲将老一点的豆角,用水焯过,晒干,想吃的时候焖肉,香而有嚼劲。嫩一点的豆角,一把把用稻草捆好,盘曲着放在坛子里,放盐腌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腌好了。腌好的豆角金黄,脆嫩咸香,佐粥极好。四季豆肥一点,短一点,嫩一点,水分足,放点蒜子清炒,滑嫩香甜。

六月天,江南闷热,去河里洗澡,也带个篮子,装从水里捞上来的藕带、菱角菜、鸡头米和花心藕。偶尔还能从河边的草丛里捡到一窝鸭蛋,那多开心呀。

杏子、桃子熟时,外公来我家,我看见他拎着一篮子的黄杏子和红桃子。

暑假,我去外公家,傍晚,外公也拎个菜篮子去地里,摘回一篮子的瓜,有香瓜、酥瓜、菜瓜和变瓜,另一只手还捧着个大西瓜。瓜放在篮子里,吊在井里冰着,晚上吃,清凉甜润,一个夏天都是甜的、凉爽的。

在乡村,夏天拎个篮子出门,总不会空着回来,瓜果蔬菜总是装得满满当当的。

一篮夏天,就是我们一篮最缤纷的记忆。

文/罗昭伦

1993年初夏,城区旧房改造,单位分给我的旧房子要拆迁建新房,作为搬迁户,可以享受很多优惠政策,除水、电、气、闭路电视等全部免费安装外,如果一次性付款,比分期付款要少交好几千块钱。我手里只有五千多块钱,如果真要一次性付款,还差一大截呢。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回到父母家,向并不宽裕的父母亲伸手。

哪有父母不疼儿女的。我惴惴不安地说了买房借钱的事儿,父亲迟疑了片刻,说把他们多年来积攒的钱全部拿出来。

临走的头天晚上,母亲把我叫进卧室,把窗帘拉实,闩好门,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衣柜,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木盒来。母亲从木盒里取出一个毛巾小包,打开毛巾,扎得结结实实的钱才露出“庐山真面目”来。母亲仔细清点了两遍,当着我的面,把钱交给父亲再清点。父亲接过钱,一张一张地清点了一遍,点点头,递给母亲。母亲接过钱又数了一次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我跟前,说:“这是我们准备养老的钱,你急就先拿去用吧。”母亲把钱放到我手里,让我再数一遍,看有没有错。

我接过钱,按照母亲的吩咐,草草数了数,对母亲说:“对头,没错。”然后将钱放在贴身衬衣的口袋里。

母亲见我胸前胀鼓鼓的,摇摇头说:“嗯,要不得!这样太显眼了。”我说:“没事!妈,要不找个别针别上?”母亲起身去找,被父亲拦住,说:“放在身上不保险,要是被人盯上了啷个办?干脆找个饭盒来装,再找个帆布包挎上。”

母亲把多年不用的帆布包翻出来,那包已经发霉了,我说:“这个与我的打扮不符,更容易引起小偷的注意,还是不用了。”母亲建议用买菜的篮子来装,得到父亲的赞同。于是,母亲提来了菜篮子,父亲把钱包好后放到了篮子的最下面,上面拿报纸盖上。母亲见了还不放心,便去厨房装了半篮子黄豆,并在上面放了些鸡蛋。

第二天临走,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路上格外小心,遇事不要惊慌,要沉着应战。母亲则亲自把我送到车上。上车后,我将菜篮子往过道上一摆,母亲见了,忙提过来放到我跟前,并狠狠地捏了我一把,说:“车上人多,要把篮子看好,别把鸡蛋打坏了。”

车开动了,母亲边跟着车走边叮嘱我:“千万要把篮子提好哈,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回来。”

回到家取钱时,我发现菜篮子的筐底又变了样。原来包钱的报纸又多了一层塑料袋,而且塑料袋被牢牢地缝在了菜篮子的筐底。握着钱,我已泣不成声。

第二天一大早,我给父亲挂了电话,告诉父亲一切顺利,请他和母亲放心。父亲听后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昨天晚上你没打电话过来,***一晚都没睡着。”

徜徉在三月的陌上, 提着一篮子的春天

文/谈笑在指尖

三月,欣欣然地向我们走来。人们说春天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那么阳春三月就是这幅画里灵动的眼睛,春天是一首唯美的律动诗,那么阳春三月就是这首诗明媚的诗魂。徜徉在阳光三月的陌上,春风和煦,草色青青,鸟语花香,柳枝吐翠,莺歌燕舞,繁花似锦,蝶飞蜂忙,春心荡漾,春光明媚,在柳丝青烟里,在姹紫嫣红中,春的味道就这样入了眼眉。

春天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它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行走在三月温暖宜人的季节里,提上篮子,将一路的将春光捡拾,把春天的美丽装进篮子里,把对生活的深情和期盼装进心里,点亮起心灵上的灯火,让心中的梦想开出花一样的美丽,把自己每一天的日子都打扮得亮亮丽丽。

喜欢春天,把春天装进篮子里。春天来了,它让我们的心灵得到一种慰籍。春已将冷寂的冬日散去,换成了一年轮回的新开始;春天来了,春开始将寒冷的黑夜驱逐,带给人的是满目的明媚与温暖的欣喜。当我们把最美的希冀寄托于春天的遐想中,春天就会把绿的心意编织成最美好的幻梦,馈赠给大地。于是,我们便有了春天里的梦想,便有了春天里的故事,也有了春天里的辛勤劳作与耕耘。

喜欢春天,把春天装进篮子里。春天来了,它让我们感受到了春所带来的美丽。小草细细的嫩叶开始吐绿,一片片树木显得青翠欲滴;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着,蜜蜂在花丛中忙着采蜜,阳光下快乐的孩子们,在唱歌跳舞,追逐跳跃嬉戏……满园春色关不住,我们置身在这美丽的环境里,携着几许清悠意舒的思绪,在湛蓝的天空下尽情放飞心境,欣赏着春天的最美景致,感受着姹紫嫣红的春天带来的魅力!

喜欢春天,把春天装进篮子里。春天来了,我们的心中充满着梦想的美丽。阳春三月,春意盎然,春的温暖在心中荡漾,我们深深感受到了春的温馨。春天一切都是新的,在我们的人生路上,也将会有新一轮启程的开始。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火热,都有一片绿茵,在暗红浅绿中,闪动的皆是人们勤奋工作忙绿的身影。尽管,行进的路途中会遇到一些不如人意,但春雷滚滚,春天开启了叫醒模式,在这美好的时代里,我们又怎么能不去努力去工作,不把这伟大时代里的美好时光珍惜?

喜欢春天,把春天装进篮子里。春已深,徜徉在三月的陌上,提着一篮子的春天,花儿的斑斓已飞落出了一地。风烟起时,最是人应该努力的时候,如果说三月的春天是最忙绿的开始,那么,人生每一个路程里都饱含着生活滋味,都应有我们不懈努力奋斗的样子。春夏秋冬四季里,只要我们的脚步不停息,我们便会走进花团锦绣的天地。

唱不完春天的赞歌,做不够春天的美梦,说不尽春天的故事,看不够春天的美景。心中只有永远装着春天,生活才会更有期盼,生命才会充满希望,日子才能过的更加的温馨。

娃娃篮

文/吕晓丽

几年前,在一个公众号上第一次看见传统民间玩具娃娃篮,觉得它像我老家元宝篮的精缩版,很喜欢。只可惜,信息不详,可爱的娃娃篮来自哪里,也打听不出来。去淘宝上搜,浏览的小竹篮不少,可造型上感觉都比不上娃娃篮。看看再看看,依然如此。

寻访娃娃篮,就成了心中的一个结。找娃娃篮未果的情况下,2018年,在老家四月八的庙会上,见一个人在卖元宝篮,手艺也不赖。问能编小的不,口径一拃多长。他说可以,我交了订金,约好端午节回去时取。结果很失望,篮子大到快40厘米不说,外形也由元宝变成了鸭蛋,走形严重、不对称。对方说,小的难编,竹篾细,篮子底小,脚踩不住,不好拿样儿,宁愿编大的。

篮子越小越难编我早知道。当年,老家的二伯给我编小荆条筐时就说过。后来也让村里的人编过小篮,但都小不下来。我想问题还是出在主观认识上。他们想不通,要那么小的篮子干啥用,没用的东西费那事干啥?同时,习惯了平时的编筐尺度,离开这个度太多,审美上难接受,最终篮子的模样不自觉还是依心样而出。

毫无商量的情况下,呈现出的集体心理定势,我想这就是习俗吧。在我老家,元宝篮就是生活用具,仅为实用,玩具小篮子则是细高粱莛扎制的小笆斗。

去年9月,我又一次在网上遇见了娃娃篮。一看拍摄时间不长,地点虽不具体,却提到了鲁山西部的集市,一辆三轮车上放了七八个小娃娃篮,很耀眼。

心仪已久的娃娃篮应该出自鲁山,距我老家泌阳不算远。自己从小也生活在豫西南元宝篮文化圈中,对这样的形神有深深的认同感,难怪当初一看到娃娃篮就那么合心意。

费了一番周折联系上照片的拍摄者,巧的是,他也是原来那篇公众号文章的作者。从他那儿,我了解到,娃娃篮的制作者宗大爷年事已高,现在很少编了,独居,无电话,想联系只能登门。此外,想买娃娃篮,鲁山的老会上有卖的,只是现在卖家不多,偶尔还能碰到。

于是,一个细雨纷纷的周末,兴冲冲前往。

兴奋之余,想起南阳的方城石猴,多年前寻访它的心路历程和这次多么地吻合!长时间的念念不忘,如今终于有了努力的方向,如同孩子见到喜欢的玩具想立刻拥有,心情急切而焦灼。

在众多的民俗工艺品中,我偏爱它俩是有原因的。作为传统民间玩具,特别是河南当地的,在我注意到它们时,依然是活态的,即做它、用它都是当地生活、风俗习惯的需要,而不是游离生活,单纯作为民俗文物或者工艺品存在着。它们根植大众生活,材料天然,形态古朴自然不媚俗,乡土气息浓,承载着一方人的情感与童年记忆。

在鲁山江河村我终于见到了宗大爷。谁知老人因身体原因已有两年不编了。他看我大老远跑来,又觉得过意不去,很犹豫。见状,我也不好再勉强。但在交谈中,我对娃娃篮的认识更丰满了。

过去,鲁山山区丘陵地带盛产竹子,竹制品使用广泛。小孩过满月,姥姥家要送个玩具小竹篮,以示纪念,这种小竹篮在当地叫娃娃篮。娃娃篮是元宝篮的缩小版,口径约25厘米。作为就地取材而成的传统玩具,长辈们借用它表达对下辈的美好情感,以及盛福盛财的美好祝愿。

于是,元宝蓝便变身玩具娃娃篮走进了孩童的世界。这种因适用仅在型号上做些改变的模仿,看似平常,却能使孩子们在寓教于乐中,潜移默化出与长辈一致的趣味与审美。而且,这种润物无声的社会文化传统,将会给人的一生带来滋养。

同是元宝篮,南北方的形状气质却不一样,甚至相邻的河南和山东的都不一样。因为,任何一个手工编既是目的、要求、情感、材料、技艺的有机结合,又要暗合一方人约定俗成的功能和审美,深受地域文化传统、风俗习惯、自然因素的影响,呈现出的面目细节当然不会一样。也正因此,同一地域文化内的篮子样式又相对稳定,这里有一方人懂得的秘语,也有对故乡不变的温暖记忆。

令人感动的是,宗大爷最终还是编了。那次拜访一个月后,宗大爷的邻居打来电话,说老人已编好了娃娃篮,等我去取。

在宗大爷家我终于见到了娃娃篮。这些小篮子,带着新竹的清新,豫西南地域特色明显,模样儿简洁大方,编工严整,手艺精湛,既传统又可爱,农家情趣扑面而来,还有宗大爷的质朴随性在里边。

百看不厌。

童年的碎片之割猪草

文/空谷幽兰

从记事的时候起,妈妈就让我为家里养的一头肥猪割草了。盛草的用具是奶奶给我的一个白篮条编成的小篮儿,估计全村也找不到那么小的篮子了。小篮儿挽在我胖胖的小胳膊上,再合适不过了。小小的人儿,总是被花蝴蝶和绿蚂蚱分了神儿,所以,篮子虽小我却总没有割满过。奶奶那时为队里看场院,兼管照顾我这割草的小孩儿。她总是让我在场院周围割草,不时地伸头张望。有时,我躲到麦秸垛后,或者哪颗大树后面,便会惹得她焦急地大声喊我的乳名。我哈哈地大笑着出来,她便会跺着脚装着追赶我,但是我跑得急了,她又会担心地叫,生怕我磕头摔脸的。

每次,回到家里,妈妈都会夸奖我割的草好草多。我兴奋得脸都会发热,故意挎着我的小篮子在哥哥姐姐面前显摆。大我5岁的最小的哥哥,总是恶作剧地往下按我的草。看着贴在篮子底儿的那点儿草,我会哇哇地大哭。这时,妈妈会一边作势要打哥哥,一边把我篮子里的草虚薅一下,看着草又多了,我就会又高兴起来。想想,我那时真的是个可爱的小孩儿啊。

第一次独立地离开奶奶的视线去割草,我已经是个小学生了。小篮子也早已破烂不堪,换成了一个大大的粪箕子。由于我生性胆小,所以,高高的玉米地我是不去的。我最爱在路边的沟里,还有荒着的地瓜地里割草了,因为路边能看到行人,地瓜地比较开阔。带刺儿的七七芽(小蓟),我不怎么喜欢,所以很少去割它们。

后来,也和小伙伴儿一起去割草,我发现了她们的小秘密,她们在草的下面总会藏公家的地瓜和玉米棒子。小小的我不明大义,但是胆小,怕被看坡的老头儿追赶,所以,最后脱离了小伙伴儿,成了独行侠。

我割草也是遇到过凶险的。有一次,在路沟里正卖力地干着,忽然一条蛇慌慌地从我手前跑掉了,估计它也被我吓了一跳。当然,也有过一次意外收获,拾了两毛钱,拾金而昧,没有上交给老师,买了10支铅笔,用了好一阵子。

我割草的活计随着我去上初中就结束了,因为住校了。而我的童年也随着成了记忆尘封起来。

从前走亲戚

文/米丽宏

从前,走亲戚,是靠双腿走的,连骑自行车都不多见。拖儿带女,不宜远路的人家,会备一辆排子车,车上铺花褥子;穿花衣服的一窝小孩儿,坐车上,脚丫埋在褥子里,由他们的爹,拉着,缓缓行走在乡野的土路上。

大正月,北方的田野里,常见到这样的一幕幕。

遇到上坡或路况不好,穿枣红袄的娘,紧走几步,帮着推一把,一边叮嘱车上孩儿不要打闹,谁不老实,丢在老松树林里,不拉他去姥姥家了。

车辕上,墩着一个笆斗篮,元宝形状,村人叫它“元宝篮”。看得出,家家篮子里面都鼓囊囊,层叠叠的,被一方崭新的毛巾或土布单子,遮掩了内容,一眼望不到底。如果走亲戚的人没拉车,这篮子,就被男人或女人挎在小臂上,一扯一扯地走,走成很风情的、很传统的正月情境剧。

其实,篮子里的礼物,谈不上贵重,家家大同小异,自家蒸的枣馍,如果馍里不放枣,就一定顶了个红点,点睛一样,带出了春的色彩;除馍馍外,另有豆包,肉包,年糕,油炸豆腐,腌猪肉,挂面,糖果,不拘多少,都是成双成对的。所有这些,都用薄薄一层红纸,包裹了,喜盈盈垒在篮子里。有心的主妇,还把整个篮子用红纸裹住,很奢华,很亮眼,很有意蕴。

等长到六七岁,走亲戚,成了我年节里最大的盼望。跟着奶奶去老姨家,跟着爹去四个姑姑家,跟着娘去姥姥家、老舅家。好像以我村为中心,哪里有路,哪里就有亲戚。最远的,还出了县,到了二百里外的平乡。山一程,水一程,走亲戚,做人客,好吃好喝压岁钱,真是乐趣多多。

亲戚里,去四姑家的路最近。她的村子白云掌,就在我们村南山那边,上山三里,下山三里。半山腰,有一片橡树林,参天,幽深。一进林子,身上倏然寒凉;风一过,像大水呼啸,叫人怕怕的。前面,野兔影子一闪,不见了,花老鸹,呱的一声冲上树梢。橡树林,好像笼着好多秘密,跟四姑村子的温暖明朗,形成强烈反差。等出了林子,越过山顶,拐个弯儿,就居高临下地看到四姑在她家的石头院墙内,剥白菜,剥大葱;姑父呢,肯定在屋子里剁肉馅;表哥已经去泉水边洗好了又大又红的苹果装在了盘子里。

每年走亲戚,都缺不了姥姥家那趟快乐的行程。

“编花篓,两个口,我是姥姥的外甥儿狗;姥姥门儿上吃了走……”这首儿歌,小孩儿都会唱。说的真对,外甥儿,像娇憨的小狗儿,回到姥姥家,天生就是让姥姥和舅姨们来宠的;而自古以来的姥姥,也无一例外是孩子头脑里慈祥的记忆。

姥姥家,在十七里外的深山。一路漫上,走不到一半,问,快到了吗?爹说:不远啦。再走一程,又问,还是那回答。看看跑累的孩儿,爹娘商量歇会儿再走。元宝篮放地上去,爹到旁边燃一挂鞭。路上走亲戚的人不时经过,彼此寒暄两句。两下看去,都衣着簇新,面带春风。

不多久体力恢复,雀跃着跑过大石桥,迎面是岭西村。娘说,村西,有面大石崖,石崖下有千年灵性的小白蛇。我一听来了兴致,闹着去看看;娘说日色不早了,还是赶路要紧。见我们不情不愿,娘就讲小白蛇的故事,故事没完,到石家栏了。村南的山,又陡又近,好似要弯下腰,摸摸我们的头。拐个弯,向西折,看到路边一棵又一棵一搂粗的老杏树,老枝杈桠的,站着队,向村里散开去。尽头,姥姥的村子,依稀出现。此时身上的小汗,给寒风一吹,脖颈里凉凉的,心里面,却热热的,涌动着亲情的欢喜。

姥姥在门口接到我们,最宜人的寒暄问候早开始了。姥爷端着长长的烟锅,眉开眼笑吧嗒着,为我们倒水,每碗搁进一大勺野蜂蜜。小姨,在灶火圊里,拉着风箱,火苗一跳一跳舔着灶门。我娘一边迎着说话,一边洗手加入做饭的行列。历年的饭,都是肉菜锅里煮饺子。山里人家,最高规格的待客饭了。饺子,被肉菜熏炖得面皮儿也香了,里里外外两层香,香透肺腑。

吃完饭,孩儿们争先恐后爬上房,在柿子棚边,拣冻柿子吃。晶莹如红琉璃的柿子,安卧在暄软的白茅草上,鲜艳欲滴,吃起来,凉凉甜甜。红红的冰碴儿,又去火,又治咳嗽。姥姥每年在房顶搭柿子棚,为“外甥儿狗”们做独特的点心。一冬储藏,在这一天,被抢着吃完,姥姥皱纹里都是满足的笑意。

姨姨舅舅们,团坐一处,一面喝茶,一面说话。往常的亲姊热妹,如今散枝开叶,栖息各处。这一簇、那一簇,忙着自己的生活;只有正月这个时候,才能回归在童年的旧地,安坐一圈,扯扯家长里短,说说来年打算,彼此解劝心结,互相加油鼓劲,继续未来的生活。

腊八粥

文/王玲

读小学的女儿回家管我要五谷杂粮,说老师下午教他们用五谷杂粮画画。我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才找到四样:小米、大米、花生,还有小红豆。女儿问小红豆学名叫什么,我竟也叫不出来,我早已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人了。女儿嫌种类太少,我建议她每样多带一点,这样可以跟别人交换,每个人的样数就多了。女儿兴高采烈地走了。

待女儿走后,我掏出手机看了日历,才发现快腊八了,难怪老师兴起要画五谷杂粮。一直以来,按着阳历过日子,大人上班孩子上学,忙得团团转,顾不上喘口气。

小时候每到腊八,一大早起来,母亲就要把家里的几样五谷杂粮各盛出几碗,摆到屋外的窗台上。然后再挎个篮子,领着我,串东家逛西家跟邻居换粮食。村里能经常见女人领着孩子挎着篮子,路上遇见了,掀开篮子,见哪样是自家没有的,就用碗盛上小半碗,同时看到自家篮子里有别人家篮子里没有的,就倒上小半碗给人家。村子里家家都不锁门,换粮食的到家里一看,没人,就径直到窗台上自行交换,这种以粮换粮的行为有无穷乐趣。母亲领我回到家,数着今天的收获,总是笑着说:“腊八粥,腊八粥,是要8样吧,这下都超过8样了,有10样了,不对,都11样了!吃百家米好养活,把它们都下到锅里去。”于是,把换来食材淘洗干净,下到大锅里,灶下的柴火噼啪地燃起来,不一会儿,粥的香味就出来了。农村的冬天是很冷的,为了暖炕,粥煮好了,柴火还在燃着,这样煮好的粥,软、烂、糯、香。

这些年离乡背井,没再喝过家乡又香又糯的腊八粥了。

娘家路上的老太太

文/胡文宽

村路上走来回娘家的老太太。路是穿村连地的土路,多少年的车马压、人脚踏,硬实得如钢铁,远看像一条白线。路边自生自长着两溜杂草,春天青秋天黄,给路镶上毛绒绒的边。

老太太是小脚,一步一摇,走不稳当。挎一个竹篮子,椭圆形、棕褐色,系把、圈沿已被磨得溜光发亮,有润泽感,好似文物上岁月沉淀的包浆。篮子似乎是空的。底部有时躺一包点心,有时是几个偷着煮的鸡蛋,有时是舍不得吃的几个核桃,有时是给娘家侄子做的虎头鞋,有时什么也没有,就一个空篮子。

空篮子自然不会一直空着,老太太走会儿,发现路边一段树枝,就俯身拾起来掰断放进篮子,又走,看见一块树皮、几段木棍,也拾起来;或者够长够粗,干脆就拿在手里做了拄棍。到了娘家篮子就不空了,娘家灶前就有了柴火,娘家兄弟媳妇自然喜欢。

老太太走累了,路边一块石头,她用苍老的手抹抹土,坐下歇会儿,跟过往的行人打个招呼,东西两庄十里八里的,遇上熟人的机会很多 ;抬头看看天,咒怨几句天气,阴冷,害的腰腿疼;碰上晴朗的天气,老太太会想起往事,哼起谁也听不清的小曲儿。

她是在这条路上走老的。当初,她就在这条路上从娘家被抬进夫家的,那时的她是春天路边怒放的野花,是夏天池塘迎风摆的荷花,是秋天成熟的丰腴的柿果。

她眯起双眼似乎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这块扁平的石头?婚后第三天回门,他用独轮车推着她,应该就是走到这地方,新媳妇看汉子被秋天高高的日头晒得光头上流油,心疼的让他停车,小夫妻坐在这块石头上窃窃私语,他放肆得哈哈大笑,惊飞了路边草丛卧着的一对鸟儿,她抬起羞涩的俏脸,冲着喳喳乱叫的鸟儿,轻轻喊着“去”,又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头,作势要打,可鸟儿已飞远了……

然后,是领着孩子走这条路回娘家,先是一个两个,最多时五个,放羊一样赶着,“羊羔儿”不老实,这个掉进路边水沟里成了泥猴,那个跑进田地扒人家的地瓜抠吃人家的花生,还有两个打闹着跑到前面去了,不见了踪影……她喊破了嗓子,忙乱了鬓发,还是拢不住野地里撒欢的“羊羔儿”。

这条回娘家的路,她白天走过夜里走过,风里走过雨里走过;和男人怄气哭着从这路上跑回过娘家,把不听话的孩子打跑了,黑天还不见回家吃饭,她曾顺着这条路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边喊一边找……她的腰身也由柳条变成了柳树身,头发由芝麻黑变成了雪花白,现在脚步不再轻快,面容成了老秋的菊花,但是每年依然要回娘家。

实际上,娘家早已没了娘,没了爷,兄弟们也大多不在了,但娘家是女人的出发点,回娘家是女人一辈子心头的结;没了父母,到兄弟家坐坐,没了兄弟,到侄子家坐坐,像倦飞的鸟儿归巢,像春天出发的树叶,秋冬又入了根……

食艾

文/宋清平

春天会把一个人变成食草动物。

春天是颜色的争奇斗妍,绿是开篇,也是结束。从开篇时若隐若现如同一痕水墨般素淡的绿,到接下来打翻了调色盘,深深浅浅的绿好似被放出圈的羊,在原野上撒着欢——奔跑,跳跃,抵牾,亲昵,吸引了白云落到枝上,彩霞也紧随而至,人间的色彩就这样倾巢而出,汇成颜色的盛世。

人走在这样的色彩里,一下子就迷路了。

啃几株春草是定然会去做的事。

有一种草叶叫艾蒿,和端午艾叶有着同样的香味,却比后者要矮小得多。端午艾是长给农月五月的端午节的,像一名战士,要让自己高大健壮,以便到时身披盔甲,为五月里一个带着悲情与草木香气的节日抵御毒虫与邪祟。艾蒿却要谦卑得多,它喜欢矮小,窝在草丛里也不觉得憋屈,因为知道世上知音稀少,所以乐天随缘,但凡有人需要,自然会来寻它。

我当然不是为了担这样的虚名而来,因为我只对口腹的快乐感兴趣。小时候会挎个篮子满世界寻艾蒿,间或遇上相熟的乡邻朝我喊:“妹子,莫把艾蒿全部采光,留点给我们明天采咯。”

“肯定不留!”这是我扔回去的话,像一块飞去的石头不友好,却会莫名其妙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大人在那时的我眼里有些难以理喻。我认为可笑的,他们不笑;我认为一点儿也不好笑的,他们却乐成这样。

每次我都会兑现自己的承诺,把能够采到的艾蒿全部采回来,把一个篮子塞得满满当当。晚上便在灯光下看妈妈一边赞叹着把艾蒿从篮子里掏出来,准备放到一个大木盆里清洗,热气腾腾的灶台上还放着一锅咕噜咕噜响的开水,等着为它们洗个囫囵的“热水澡”。妈妈拿掉一层艾蒿扔到大木盆里,篮子里还有一层,她拿掉一层,还有一层。一层又一层,惊得她每拿一次都会赞叹:“哇,你采了这么多啊,真棒!”

这是我人生的得意时刻。

人生得意须尽欢,李白说。为什么呢?因为这样的时刻通常走得太快。

快得一眨眼就只剩我与揣在我衣服袋里的塑料袋作伴了,竹篮没有了,乡邻们没了,连母亲也在很远的地方。还好,春天里还有艾蒿,外加我准备装载它们的塑料袋。没有篮子盛它们,就像没有了故乡盛我。

艾蒿像所有的植物还有我一样,是热爱春风的,所以闻春风而动,抽出了至少三寸的新芽。我伸出手,掐断它们,再把它们放到鼻下,深深长长地闻起来。一缕浓烈的香味撞上我的脑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告诉我,我们是老朋友,相知甚深呀!堤岸上的草很多,我们却一眼认出了彼此。

我又回到了童年,继续兑现曾经给乡邻的承诺,不想把它们留给任何人。然而,哪怕我把我能够找到的全部艾蒿采下,也只装了半个塑料袋。看来这些艾蒿也像我一样,是从母亲怀里出走的孩子。这片土地不比故土,没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哪怕拼命成长,我们依旧是流浪者,根基甚浅。

我像母亲一样烧起炉子,将一锅水坐在上面,等着它烧开。与此同时,我开始给艾蒿洗澡。我要把它们身上的尘垢洗净,再给它来个热水澡,一定不要忘了加上一点点碱以让它依旧青绿,就像给刚出浴的婴孩洒上一点香水般,让他更加清新怡人。

从热水里捞出来的它们香气四溢。我把它们夹出来,放到清水里面漂一下,拧干水,再放到砧板上剁碎。当当当的刀与砧板的撞击声里,艾蒿香浸透每一缕空气。这一刻,横亘在童年与现在的光阴之河消失了,满世界是艾蒿的香味与蒸气。我变成了母亲,把剁好的艾蒿与糯米粉和在一起,几经揉搓后,便揉捏成团,放入蒸锅。

记得小时候烧的是干柴,努力把火烧旺,成为专司烧火的人的职责。每次我都努力这样做,然后趁着火势正旺的时候,静静地凝视那烧得红通通的火焰:深红、亮红、橘黄,各色焰火交织成经纬,编织出炽热而健壮的火炬,形如一场狂欢。

艾蒿在高温里入定,凤凰涅槃。

雨,一直下……

文/陶 醉

星期天,下着雨。

以最随意的姿势临窗而坐。心敞着,静静地聆听。弥漫的雨帘构成和弦,美到了极致。

天和地贴得很近,偶尔还有鸟飞过。雨纷纷,牵扯着我的思绪……想家了,我想娘。

其实,老家和我所在的小城相距并不遥远。只是成家后,忙于生活,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回家途中有两段路在修,下了车还要步行一段路,再转车,很费周折。

拨通家里的电话,铃声响着,却始终没人接听。我和父亲、弟弟都在外地工作。平日,只有母亲一人在家。闲不住的母亲一天到晚,忙里忙外。也只有下雨天,才能呆在屋里休息一会。她太辛苦太劳累了!或许,此时她刚刚睡着…… 我赶紧扣下电话。

窗外,风裹着雨,越下越大 ——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我来不及打伞,忙迎出去。瞬间,身上就被淋湿了。

打开门,我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母亲倏然出现,喘着粗气,却一脸的喜悦。雨水顺着那消瘦的脸庞流下来,她仰起脸,用手扰一扰贴在前额的头发,那花白的头发还滴着水珠 —— 这性急的雨呀,将母亲浑身上下都淋透了。雨衣紧紧地贴在身上,手里还提着两只大篮子,原本瘦弱的她,显得越发单薄。

“娘,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有事吗?娘!”我有些语无伦次。

母亲笑了。“下雨天,地里没活干,趁空来看看。在家里,攒了点笨鸡蛋…… ”接过母亲手中的提篮,我的手臂不由得往下一沉,满满的一篮子鸡蛋。一枚枚整齐地码放着,沾着雨珠,通体透亮!

“这些新鲜的青菜,是早晨刚从咱家菜园里摘的。一路上,可让老天爷给洗干净喽。”母亲指着另一只装满各种蔬菜的大篮子,风趣地说。

我想笑,却鼻子一酸,泪落如雨。

—— 雨,一直下,由渺小集合成伟大……

草莓树

下午,我和儿子从河南市场经过,正好有一处买果树的,宝贝很好奇,站在那睁着大眼睛看着那各种果树的图片,怎么也拉不走。我弯下腰问他为啥不想走啦,他指着图片上的草莓树说;妈妈,我想买草莓树。

宝贝竟然想栽草莓树,哈哈,有所进步,于是,我们买了一颗草莓树带回家,找来一个盆子,我们再用篮子提来一篮子土,倒入盆中,栽好后再浇点水。刚载好,儿子就神秘的告诉我:妈妈,草莓树开花了,你快来看呀。我说:宝贝,那是草莓树的小牙牙,过段时间会长出叶子,之后才开花结果呢。他听了,开心的笑了。

一连两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拿着小洒壶去给小树浇水,还把自己的酸奶给草莓树倒,还说小树苗喝了酸奶才会长高长大。

今晨,他醒来又问我,妈妈,我的草莓树开花了没有,我说,还没有,过几天,天气暖和了,花儿就开了,可孩子不信。非要立即起床出去看一下。还说,妈妈我想起来了,花为什么没开,我昨天晚上睡觉前忘记给草莓树喝奶了。哈哈。

小小的草莓树啊,近来成为孩子的念想,三岁的他啊是哪么的热情,充满向往,充满希望。

宝贝, 别急,让我们一起等待小树开花吧。

谁是真正的傻子

文/郎人之居

他穿着邋遢,说话有点吞吐,不知道他名字的人,叫他是傻子。

注意到傻子,是去年冬天。那天早上,在农贸市场,一个挽着湿漉漉裤管的男子,一头挑着柴禾,一头挑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鱼,在兜售。一眼看去,感觉这老实巴交的男子是农民,在卖自家田里养的鱼,赶早来农贸市场,不外乎是想将鱼卖个好价钱,而那柴禾,固然是顺便挑来一起卖的。

看样子,这男子的家境一定很不好,别人卖鱼,一般是用桶子装来,他却用篮子铺上塑料薄膜,盛着水,装来卖。出于好奇,我走近卖鱼的男子,看看他卖的究竟是什么鱼?但见篮子里盛着的水清亮透彻,上面漂着不少田里特有的产物--浮瓢,而篮子里那好些鲜活的鲤鱼,大的有2斤左右,小的也不少于一斤上下。

看着这一切,我细细回头一想,总觉得这卖鱼的男子很不对劲,一般田里养的鱼,难得有几斤大一条的,成色也多半是黄的,像他这个样子的人,哪会等得到将鱼养了这样大才来卖,况且篮子里的水很清亮,根本不是田里略带浑浊的水,同时,这人卖鱼便罢了,还带了一捆柴禾来卖,这柴禾根本是不值几个钱的呀。还有,现在的城里人,还有谁家用烧柴的方式来做饭呢?显然,这男子的所为是不合常理的,我肯定,他所卖的鱼,不是田鱼,是饲料鱼。

当这男子离我稍远后,看着一旁也在卖鱼的人,我开玩笑地说:“你怎么不学学他,放些浮瓢在水里,鱼也好卖些。”他只是莞尔而笑。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注意到了傻子,也根本没有把他卖假鲤鱼的事放在心上。可是,偏偏在不久的一天,在一条巷子里,我又看到了那眼熟的漂着浮瓢的盛着鱼的篮子,不同的是,这篮子的另一头,不再是曾经的一捆柴禾,换成了满篮子的兰花。

眼下守着篮子卖鱼和兰花的是一个小男孩,虽然傻子不在,但我认定这就是傻子的孩子,傻子应该就在附近。

我站在篮子边,试探着问小孩,鱼是哪里来的,多少钱一斤?小孩说,是自己家田里养的,12块钱一斤。小孩的对答,让我颇受震撼,因为这鱼根本不是他家田里养的,真正的田鱼,市价也不只这些。而这小孩却大言不惭地用他父亲类似的口气在骗人,看样子,他已被傻子父亲的毒中得不浅了,我觉得,如此发展下去,这小孩是很危险的。

离开小孩不久,我总感觉心里不是滋味,欲劝道劝道一下小孩,便又折了回来。这时,傻子也和小孩同在了一起,守着两只篮子,等着路人来上当。

“你这鱼是哪里来的,好多钱一斤?”我故意问道。

“是我家田里养的,12块钱一斤。你要得多,10块一斤也卖。”傻子用一种较常人稍慢的语速回答我。

“我只是问问,我不要,我知道你是哪里的人,这鱼是什么鱼。”

傻子听我这样一说,感觉我很在行,顿时语塞,不敢强调了鱼的出处。看着傻子的傻样,我示意他跟我过一边去说说话,他理会地走近了我。

首先,我用关心的方式与他套近乎,问那孩子是他的吗,多大了,是否已读书?他说孩子是他的,今年11岁了,在读小学四年级。当他答完了我的问话,我话题一转,对他说,你的孩子还这样小,就带出来学骗人,要不得,会毁了孩子一辈子的。你只有叫孩子好好读书,今后才有出路等等。傻子听我所说的一番话有道理,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很是内疚地说:“是,是,是,大哥,你说的是呢”。

见话已投机,我又进一步问了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家里情况怎样,为什么要做这些骗人的事等等?傻子毫不保留地一一告诉了我。

傻子说他姓龙,叫龙明德。他强调,明是日月明,德是道德的德,是某某乡某某村人,没有多少文化,只读过小学三年级的书,今年已36岁,有2个孩子,一个与他一同来卖鱼了,另一个只有一岁,在家里。他说他的爱人是傻子,不会说话和做事,只能在家里带娃娃。由于自己不会做什么,也不知做什么,不晓得如何找钱,只好到农贸市场以6元一斤的价格将鱼买来,再用篮子装着,里面撒上浮瓢,骗人说是自己家田里养的鱼,卖10到12元一斤。他说,生意好时,一天可以卖30到40斤,不好时,也要卖10多斤。他还说,有人认为他的鱼好吃,也不止一次和他买过。

此外,傻子更透露说,他原来是做假土鸡蛋卖的,那假土鸡蛋都是从农贸市场以6角钱一个买来的饲料鸡蛋,然后拿到街上去,骗人说是土鸡蛋,1块2一个。而做假田鱼生意,则是去年8月份开始的。他说,卖假土鸡蛋的人太多,不好做了,做假田鱼生意的人基本没有,才选择了做假田鱼生意。傻子并讲了一件他认为好笑的事,他说,有一次,他们村里有一家人的田里被盗鱼了,主人怀疑是他偷的,要找他麻烦,别人知道后说,找傻子麻烦,那简直是撞鬼了,人家各是到农贸市场买来卖的。

听傻子津津有味地说完,我开玩笑道:“龙明德,你这名字倒是取得好,但你做的事却与你的名字很不相称。”傻子唯唯诺诺。

说实在的,看傻子那傻傻又老实巴交的样子,加上身边卖鱼的道具和一身打扮,一眼看去,谁都不会认为他是做假的人,而且做假已有很多的时日,使不少的人,不论年长年少或城里乡下的,都被他蒙蔽了,上了当,受了骗。而颇为搞笑却是,通过傻子做假这个事件,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作假的傻子不是傻子,而被傻子欺骗了的才是真正的傻子!

遗失在春天里的童年

文/郭福全

周末,我读了一会儿书,感觉眼睛有些疲劳,便信步走出书房,看见十岁的儿子正在客厅里拿着***妈的手机玩的正嗨,便好心提醒到:“这么长时间看手机对眼睛不好,春光这么好的,你应该出去玩玩的。”

“跟谁玩?玩什么?”儿子抬起头来问我。

“当然是跟你的同学玩了,玩……”我回答了一半,竟然语塞了。

“我也曾找过同学去玩,可除了坐在一起看电视、玩手机外,还有什么可玩的呢?还不如待在家里自己玩呢?”儿子说。

我不得不承认儿子说的是实情,现在生活好了,地里的农活也几乎没了,家家都住上了楼房,拉上了网线,也跟城里人一样闭门不出了,平日里相互见个面都难,更不用说在一起玩了。

看着无奈的儿子,我不由得就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我的童年,恰是人们物质、精神生活都极度匮乏的年代。那时的乡村,吃水用的是井里的水、照明点的是煤油灯、到处都是土坯房、家家都养猪养鸡、没有电视更没有网络……而这恰恰给了我们一个天真烂漫的童年。

不甘寂寞的我们就自创了捉迷藏、跳房子、打纸包、滚铁环、老鹰捉小鸡、官打捉贼等诸多游戏,每天满村子的疯跑,玩的乐此不疲。

每到春天春暖花开,我们就又多了一项活计,那就是打猪草。那时人尚且吃不饱,就更不用说养鸡养猪了,仅凭每日三顿饭的洗锅水根本就不够喂的,就只能打些猪草添补着用,而这活计自然就落在了我们肩上。

只要天不下雨,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们就三五成群的每人挎一个篮子去打猪草。

春天的乡野是最迷人的,红的桃花、白的梨花、绿的麦苗青草、间或夹杂着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到处都给人一派勃勃的生机。那些荠菜、马兰头、蒲公英、车前草、野蒜、水芹菜、白蒿、鱼腥草等到处都是,只一会儿工夫,篮子里面就都满了。

于是我们便又在乡野间疯玩起来:倒掉篮子里面的猪草用篮子在水渠里面捞鱼;脱掉鞋子下到稻田里面捡拾田螺壳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当佛珠;爬上柳树摘下柳条编织成柳帽戴在头上;折下刚发芽的杨树枝轻轻扭动,去掉中间的枝干留下外面的树皮做成喇叭吹……

直到天色将晚,我们才各自挎着满满的一篮猪草、带着柳帽、挂着田螺壳的佛珠、端着捕捞来的小鱼、吹着杨树枝的喇叭雄赳赳气昂昂地得胜回家。

母亲将我们打回来的猪草细心拣选,将里面的荠菜、野蒜、水芹菜等人能食用的野菜挑拣出来做饭时使用,其他的都拿去喂鸡喂猪了。

待到洋槐花开和榆钱满天飞的时节,我们出去时便每人扛一根竹竿,去夹洋槐花和榆钱。胆子大的直接扔掉竹竿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梢去用手摘来就往嘴里塞,直到吃撑了才往篮子里面摘,摘不满篮子绝不回家。

母亲将我们摘来的槐花、榆钱拌上面粉蒸熟后做成“麦饭”,够家里人吃好一阵子呢!那段时间,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麦饭”的香味!

年年如此,天天如是,我们童年就在不知不觉中伴随着春天远去了。只是春天还会来,而我们的童年却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捧着手机的儿子,我不禁感到一丝悲哀:虽然他们这一代衣食无忧,可是他们恰恰缺少了一个丰富多彩、天真烂漫的童年!我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该喜还是该悲?

就在这时,我的耳畔依稀传来罗大佑演唱的《童年》:“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歌声中,我仿佛又看见了自己挎着篮子、带着柳帽、挂着田螺壳的佛珠、端着捕捞来的小鱼、吹着杨树枝的喇叭和小伙伴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春天里。

别了,我那遗失在春天里的童年……

傻弟

文/韩印松

傻弟说要来城里看我,我拒绝了,原因是他傻。

我在城里打拼了十几年,终于拼出了两居室的房子,手头也有了一些积蓄。终于逃离了农村,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让街坊朋友们知道我在农村老家有个傻子弟弟,面子上过不去。

傻弟从小就傻,长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我说娘,不如把傻弟丢了吧,这要是长大了多让人费心。娘打了我,说傻总比没有强,别人想要还没有嘞。娘待傻弟像个宝贝,好吃的总是先让他吃,剩下的才给我。我埋怨娘重男轻女,对个傻子比对我还好,还动手打我,我跟娘生了几天闷气。娘说,你聪明,将来要帮帮弟弟,娘就你们姐弟俩孩子。我撇撇嘴。

傻弟手倒是挺巧,小时候跟着爹学编菜篮子。爹去世后,傻弟接了爹的班,靠编卖菜篮子为生。我毕业后留在了城里。娘说,有机会也让你弟弟去城里生活。我说,城里人都不用菜篮子,他去了城里,靠什么吃饭?娘撇撇嘴。娘说,你过得好了别忘了你这个傻弟弟就行。我不理解娘为什么偏爱一个傻子,我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娘的话。

傻弟成人了,娘花了家里的积蓄托人给他说了个媳妇儿,是个哑巴,长得倒是漂亮。傻弟乐得咧着嘴笑,娘也非常高兴。可是好景不长,日子过了没半年,哑巴媳妇儿就跑了,媒人也没了消息。娘这才知道自己受骗了。傻弟找媳妇儿像发了疯,又是摔碗又是踢门,把自己编好的篮子都烧了。我气急,狠狠地扇了他两巴掌,骂他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娘哭了。

我埋怨娘不该花钱给个废物找媳妇儿,现在受骗了自己受苦。娘也生气,又要打我,可是手伸出一半就收了回去。谁知道这一气把娘气出了病,没多长时间娘就去世了。娘临死前拽着我的手说,一定要好好对待傻弟。那时候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娘微微笑了。

我恨傻弟,要不是因为他,娘不可能被气死,我没有给过傻弟好脸色。我在城里的工作忙,无心照看傻弟,只是让他在老家继续编篮子。我偶尔回去看看他,带点吃的和钱。自从娘过世后,傻弟变得听话了,也学会了照顾自己。

有一段时间,我得了肺炎,住了两个月的医院。有一个在城里打工的老家人把我的事告诉了傻弟,傻弟借了电话说要来看我,我拒绝了。俩月后我出院回家养病,同事们都陆续来家里探望我,傻弟又打电话说来看我,我还是没同意。

大病初愈,我收拾了家里的废品打算卖掉,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我以为又是哪位同事,打开门一看,竟是傻弟,手中提着一篮子鸡蛋,是自己编的篮子。我怕别人看见傻弟的样子,连忙把他拽进屋里,锁上门。我生气地指责傻弟,傻弟一声不吭,提着篮子傻站着。我接过篮子放在桌子上。这时候,门铃响了。我白了傻弟一眼,硬着头皮开了门,是同事。

同事看见了穿着破破烂烂的傻弟,吃惊地问他是谁,我支吾一声。只见傻弟冲着同事嘿嘿一笑,指了指地上我刚收拾好的废品,然后抱起来向我点了点头,接着出了门。我整个人都木了,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反应过来后,急忙跑到阳台,打开窗户想要喊傻弟,但傻弟已经骑上爹留给他用来卖菜篮子的三轮车走远了。傻弟第一次来城里,第一次来姐姐家,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着过来的,到头来却连一口水都没喝。看着那篮子鸡蛋,我一阵心酸,顿时明白了娘偏向傻弟是为了不让我受累。娘的良苦用心让我无比愧疚。

这时候,同事拍了拍我,问我收废品的是不是忘了给钱?

我一愣,慌忙回答,他是我的……哦,算……算了,下次吧。

难忘野趣故乡春

文/杨友

“二月二”了,“龙抬头”了。偏爱大山的太阳扬起笑脸儿,把刚刚从冬的睡梦中醒来的山坡抚弄得躁动不安“春心”荡漾,春的“潮”便四处汹涌了……

向阳坡上,一种紫蓝色的花儿在衰草中露出笑靥,微启嫩唇,欲笑欲歌。其实她并不那么隽秀,并不那么招摇与撩人,但她满心都是美美的歌,她真的喜欢唱歌,但她却从不“独唱”,她总是喜欢与男孩女孩“合唱”—— 唇对唇地合唱。过了“二月二”,男孩女孩便三五结伴走上山坡,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最先发现的便是枯草中一朵朵紫蓝色的花儿!他们争先恐后地伸岀手揪下一朵花儿,劈下一片花瓣儿,然后放在唇边“吹”,顿时发出“笛笛”声,清脆,悠远。家乡人就把这种花儿叫作“笛笛花儿”。这平平常常的小花儿年年“苏醒”早,领先春之风骚众芳莫能与之匹敌,以其先声夺人,出尽了风头,成了名负其实的山中“花魁”……

“笛笛花儿吹响,苦碟儿菜伸膀”。笛笛花瓣可以当笛笛吹了,“苦碟儿菜” 闻声而起,也伸展开碧绿的叶儿。记得小时候,每当初春的早晨,北山坡上便响起清脆的“嘀嘀”声——不知是谁家的毛头小子吹响了笛笛花儿!小小子、小丫头们便挎起荆条篮子手拿小刀或小铁铲风风火火地岀了家门,三五个结伴直奔村北的向阳坡……

村北的向阳坡上生长着很多的苦碟儿菜,齿状绿叶宽宽的、薄薄的,紧贴着地面向周围伸展,形成翡翠般的“碟儿”状。采一片嫩嫩的绿叶,用手指一掐便流出奶汁般的白浆,放在嘴里咀嚼着,味道苦苦的,所以人们叫它“苦碟儿菜”。苦碟儿菜味虽苦,但随着苦味在嘴里的蔓延,一股清凌凌的芬芳便注入你的肺腑,直冲你的脑际。这时候,你才会感觉到蕴于苦味中的美妙……

随着笛笛花的嘀嘀声,七岁的我和几个小伙伴儿挎着篮子带着铲刀急匆匆地来到北山坡。向阳坡阳光暖暖的,土坎儿、石缝旮旮旯旯都长岀了苦碟儿菜。选中一棵苦碟儿菜后,我把小刀伸进泥土里,轻轻地一扭,苦碟儿菜便像轮子似地悠悠地滚动下来。一个,又一个……跑了几个坡坳,到快晌午时,小篮子里的苦碟儿菜也装满了。下山回家时,我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小篮子像球儿似地又蹦又跳滚下了山坡!随着篮子的跳跃,篮子里的苦碟儿菜洒了一路。我的手背也被荆棘扎破了,血一滴一滴往下淌……

娟姐急忙跑过来扶起我,从她的旧棉袄破绽处揪下一小块棉絮按在我淌血的手背上。血止住了,我走下山坡找到小篮子。篮子里空空的,连一棵苦碟儿菜也没有了,我的两眼泪珠儿一滴滴往下淌。娟姐看着我,伸手从她的篮子里抓了一把苦碟儿菜放到我的篮子里。接着,小兰、小花和小二、小牛都从自己的篮子里抓一把苦碟儿菜扔进我的篮子里。我的小篮子装得满满的,比谁的都多了……

回到家里,妈妈把苦碟儿菜择净,放在清水里洗去泥土,水灵灵地端上饭桌,然后又端上一碗豆瓣酱。全家人你一箸我一箸夹着苦碟儿菜蘸酱吃,吃得几张嘴都绿汪汪的。爹满脸盈笑地对我说:“春生,明天还去采苦碟儿菜,趁着开春季节多采些吃,过十天半月苦碟菜就老了……”

家乡人祖祖辈辈爱吃苦碟儿菜,说吃苦碟儿菜提气、爽神、明目、清火,又能使人增加食欲。仿佛吃了苦碟儿菜春的精髓、春的希望就注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