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散文
秧苗散文(精选10篇)
五月风吹秧苗青
文/鲁珉
五月的风,带着一丝清凉。布谷早就叫开了,催促着开田插秧,这是一个播种的时节。
记忆中,五月是家乡最忙的时节,充满着播种的生机。虽然乡亲们又苦又累,可脸上依然写着开心与快乐。
浅夏的雨后,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或厚或薄的雾气,从山林里时进时出。白云下,远山淡,近山浓,层层梯田依山,一幅农耕图跃入眼帘。
阳光暖暖地照进水田里,弥漫着阵阵清新的气息。秧苗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绿毯。一阵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空气中弥漫着香,那是青苗和泥土的芬芳。
刚刚犁过的水田,散发着泥水特有的味道。在老把式响亮的吆喝声和水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是坑坑洼洼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平展展。
“砸秧把子啰!”随着叫喊声,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均匀地散落在刚刚整好的秧田里。
“插秧啰!”年长的男人一声喊,一直站在田边的男人女人,“扑通扑通”地进入水田,站好自己的位置,熟练地将一个个秧把子解开,双腿站稳,左手攥一把秧苗,弯腰,右手将分好的秧苗快速插进细泥里,田间立即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
插秧的确是个苦活。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装了口袋”,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没一个人投机耍滑。不大会儿,一行行整齐秧苗就站立在眼前的水田里。
偶尔直起腰来,稍稍歇息,就能够看见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携着水韵,和着风情,在五月的阳光下,奏出一曲曲欢快的秧歌。
这样的忙碌,一般也就十天半月。等那一块块水田都插上秧,泛着白光的水田,便有了一种无言的生机。勤劳的农人,和着汗水插下去的秧苗,就承载着一村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双抢”后的乡村,暂时回复到宁静。忙碌了一季的农人,可以稍稍歇息了。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平时舍不得吃的大盘腊肉,还有香喷喷的馒头,打开尘封许久的苞谷酒坛,犒劳辛劳的家人。只听得,这家的欢笑,和着那家的笑语,回荡在月明星稀的村子上空。
只是现在,那种红红火火的插秧情形早已不在。劳累的人工插秧,被快捷的插秧机代替,原先要半个月才能做完的的,现在一两天就结束了。可每当五月来临,从前那热火朝天的景象,总是在脑海中闪现,挥之不去。
现在家乡的五月,虽然再也看不见累得腰酸背疼的农人,可依旧充满着播撒和丰收的喜悦。只是,收获与播种方式变了,变得轻松与自如。还有,那映在脸上的喜悦也在变,变得更加舒心与欢乐。
五月,割麦插秧酒飘香
文/陈俊东
印象里,五月是家乡最具魅力的时候。这时节,乡亲们既要忙着抢收,又要忙着抢种。农事无闲活,村庄无闲人,男女老少甩开膀子齐上阵,村庄里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充满播种的生机。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痛却快乐着。
瞧,田野里一道道金黄的麦浪,被乡亲们在布谷鸟“快黄快割”的催促声中抢收回家。紧接着,忙碌却又醉人的插秧时节就来到了。
初夏雨后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白云下,淡淡的远山,浓浓的近山,明晃晃的层层梯田把村舍紧紧揽在怀中。
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赤着双脚的男人女人们,放下镰刀,戴上草帽,三五成群,喧笑着涌出村口。就连小孩子们,也忙前跑后抢着给大人传递信息呢!沉寂的山村被吵醒了,变得热闹欢动起来。
村头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芽子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块碧绿的地毯。一阵暖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像少女手中舞动的轻纱。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股浓香,那是盛开鲜花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田埂上,女主人早早送来了“打尖”的早点,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新麦面馍,一手端着鸡蛋甜酒。醉人的清香迅速在田野间飘散开来。
慢慢踏进微凉而柔软的泥水里,男人半蹲半坐在板凳上,一手反握住秧苗根部,迅速有力地拔扯着,一手麻利地淘洗粘在上面的泥块,然后扎成小把放在一边。女人在后面忙着把秧苗装上担子。
刚刚犁过的田里,泥浪翻滚,水浆四溅。牛背上、农人的身上、田坎上,到处沾满了泥浆。农人响亮的吆喝声和黄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凸凹不平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展如镜。
“开始栽秧喽!”话音刚落,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溅得插秧的女人脸上身上满是泥水,嬉笑嗔骂声响彻初夏的田野……
面对男人的阵阵吆喝,机灵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左手攥一把秧苗,右手将分好的秧苗急速插进细泥里,田间不时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不一会儿,一行行,一格格的秧苗就齐整整地冒出水面。
抬头望去,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带着水韵,和着清风的节拍,在温暖的阳光下、水面上,奏出一曲曲欢快的陕南秧歌。
记得年少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插秧让我体会到了田间耕作的异常艰辛。而长期的锻炼,不仅让我克服了对水田里蚂蝗吸血的恐惧,也使我练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插秧“快枪手”。
插秧是个辛苦活儿。身子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关了笼子”,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抢种的成就感,让我们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过了一周半月,蓝天白云下的田间地头,就会到处呈现一大片一大片水汪汪、绿茵茵。一个个村子被这无边的新绿包裹和连接,绿的生机无限蔓延滋生,长成秋天沉甸甸的稻谷。勤劳的乡亲们,用酣畅淋漓的汗水谱写出劳动的篇章。那插下去的秧苗,承载着全家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西下,收工的男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欣赏并点评着他们得意作品,一边禁不住劳动后轻松的喜悦,随口唱出一曲曲流行歌曲……那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田野上飘荡,与西边晚霞一起融入瑰丽动人的晚归水墨画卷。
乡村的夜晚,宁静平和中藏着情趣热闹。农家餐桌上,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了肥而不腻的大盘腊肉、土鸡、花生米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馒头等馋人的美味。打开尘封许久的糯米稠酒坛,男女老少热烈地划拳、打杠子,欢乐声一直持续到月明星稀。
家乡的五月,处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和希望。菜香饭香酒香梦香夹着迷人的陕南花鼓曲,在村村落落的夜空久久回荡……
水田绿了
文/彭万香
记得小时候,每逢插秧时节,学校就要放“农忙假”。放假当天或第二天,水库就会开闸,水从不同的方向,灌进家家户户的“板伐田”里,人们称这一天为“开秧门”。村里负责放水的是两个最富经验的种田好手,在栽秧的这一季,他们是总指挥,是最具有权威性的人物。
最早放水的是老闸心,这里是全村水田的中心,如果不尽早栽完,就会被关了“秧门”,没了出路。刚开闸的头两天,老闸埂上总是站满了人,都是各家各户的主要劳动力或当家人,他们扛着锄头,拉着犁铧,牵着水牛,看到水进了谁家的田,谁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家伙”,拉着水牛去“做田”。等得久了的,把水牛栓在柳树上,脱下沾满泥巴的胶鞋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抽烟。到了第三天,老闸埂上等待的人几乎就没有了,干裂的“板伐田”渐渐变成了亮汪汪的水田。晨光中,烈日下,星辉里,“嘙嘙嘙”,“踩沟,踩沟”,“扯着,扯着”,“哇喔站”……人们指挥牛儿的声音此起彼伏,昔日那些倔强孤傲的“土伐子”,在人们反反复复的犁、耙翻碾中,变成了平平整整的稀泥浆,那一圈一圈的同心圆,变得像金色的绸缎一样柔软顺滑。
栽秧时节,女人们也不会闲着,提前好几天就在家里准备好拔秧的板凳、挑秧的工具、捆秧的稻草,备办好栽秧请客吃饭的食材和蔬菜,稍有空闲还要去和邻村的姐妹换工。等到村里的水库一开闸,女人们就更加不分彼此,平日里斤斤计较的习气自动隐匿起来,两家三家、四五家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睦的栽秧小集体,即使谁的娘家来了相帮的人,也会自觉加入进来。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闸心内外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扯着嗓子“嘙嘙嘙”地犁田、耙田;女人们聚在秧田里,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拉家常,一边熟练地拔秧。秧苗约有七、八寸那么长,她们每拔“一手”,都要把根放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涮洗,再用稻草捆起来,攒在一处。谁要是无聊了,调皮了,就会把水花溅得老高,让水漫到板凳上,打湿别人的裤子,灿灿的阳光里“啪啪啪”的水声荡漾着秧苗,孕育着一年的希望与温饱。
从某种程度上说,秧苗是女人的脸面,村里人自会根据秧苗的长势、深浅、干净程度,来评说这家的女主人是否勤谨。女人们像呵护新生婴儿一样呵护着秧苗,无论早晚都要去转一转,摸一摸水温,根据秧苗长势调节水的深浅,计算着施肥、除草、洒药的时间。
在秧苗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小孩子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女人们忙不过来,就会派出自家的小孩子来撵雀。我们先将稻草人插在秧田里,起先鸟儿还是有些怕,远远地瞅着,后来发现是假人,就明目张胆起来。我们就只得早早地起床,赶在鸟儿离巢之前,守在自家的秧田边,拿着竹竿,“喔歇,喔歇”地吆喝着驱赶鸟雀。鸟儿是无比狡猾的,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三三两两地飞来,栖息在秧田里,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跑来,它们也不急着飞走,故意煽动两下翅膀,用爪子点一下水,把刚刚发芽的秧苗弄得疏密不匀。等到了八九点钟,鸟雀吃饱了,在老闸埂上飞来飞去地欢舞,我们就乘机溜过去,爬上树去折柳枝编柳帽,三三两两地玩打仗的游戏。
十点左右,一天的秧苗基本就拔够了,女人们挑的挑,背的背,沿着窄窄的田埂把秧苗搬到田边,从田埂上,“噼噼啪啪”地将捆好的秧苗均匀地抛在水田里。吃过早饭,大家就直接下田,沿着田头“一”字排开,不用分,不用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惊人的一样。村里的女人个个是栽秧的好手,动作麻利得像在比赛,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嘻嘻哈哈哈地闹着,左手拿秧,右手插秧,边拿边分,边插边接,手起秧活,配合得默契且神速。不多会儿,田里就会竖起一排一排的绿,这绿像电影里的蒙太奇,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横竖都是一样的直。
一天,两天,三天……“秧门”关上了,满田满坝都绿起来了。站在老闸埂上远远望去,老闸心就像一匹正在被慢慢拉开的彩绸,浅黄的底晃动着,闪烁着,刚刚挑绣上去的秧苗泛着嫩嫩的绿。
开秧门
文/疏泽民
小时候,过了谷雨,庄稼人便择一个吉日,在秧田边放鞭“开秧门”。我虽不知道“秧门”在哪儿,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早稻秧开始栽插了。
天刚刚亮,爸爸就推搡我起床:“快起来,开秧门了!”带上小板凳和一把稻草,赤着脚,踩着薄凉的晨露,跟着爸爸走进田野。青幽幽的秧苗,静静地泊在水田里,挤挤挨挨地织成绿毯,叶尖上挑着晶莹的露珠。下田之前,爸爸在田埂上燃一挂鞭炮,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硝药味,犹如过年。忽然想起来,大年初一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开门鞭,那么新年之后的第一次插秧放鞭,是不是也表达同样的祈愿呢。
田水冰凉,脚底板一探,便打了个寒战。眦牙咧嘴地趟进水田,坐在小板凳上,弯腰拔秧。攥在手里的一把秧苗,在水里一提一按,掀起的水浪漂去泥土,抽一根稻草扎成活结,犹如给小姑娘扎马尾辫。扎好的秧苗扔到田埂上,码进粪箕,挑到耕耘后的水田里,等待栽插。
插秧是在早饭后,太阳升起一人多高,暖融融的。路过邻家的秧田,田埂上散落着炮竹碎屑,显然他们也开过秧门了。勾起脚趾,沿着湿滑的田埂走到自家责任田,平整如镜的水田里倒映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好一幅静雅优美的山水田园画。拎起秧把,用力一抛,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啪”的一声,水田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个个插禾,个个插禾!”伴着布谷鸟的鸣叫,男女老少齐上阵,田野里一派弓腰春插的忙碌景象。春燕剪影,云雀吹哨,白鹭翔集,青蛙鼓噪。一块块水田里,秧苗如春蚕吐丝,在鸡啄米似的一双双巧手下,植入泥土,连成串,连成行,连成丝,远远望去,犹如算术簿上浅绿色的分格线,它们是发表在大地上嫩绿的诗篇,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这样的诗情画意,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因为我感到腰酸背痛,两腿发软,膝盖也被胳膊肘撑得发麻,一趟还没栽完,便时不时直起腰,喘口气。看着爸爸哥哥姐姐一直不抬头地抢插,左三棵,右三棵,分蔸均匀,秧苗直立,排列整齐,我只有羡慕的份。见我被左右栽好的秧苗困住,爸爸走过来与我调换位置,语重心长地说:“不怕慢,就怕站。做任何事,都是这个理儿,偷懒不得。”“不怕慢,就怕站”,这与课本中龟兔赛跑的故事,不是同一个理么?怪不得他们栽得那么快呢。
开秧门的日子,中午可以加餐。所谓加餐,就是煮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多加一盘泥鳅炖豆腐,一盘腊肉烧大蒜,一盘椿苗炒鸡蛋,外加一碟炒黄豆,一瓶从集上沽来的粮食酒。粮食酒自家舍不得喝,通常用来招待帮忙插秧的村邻。庄稼人实诚,见谁家男丁少,忙不过来,便主动过来帮忙。酒香肉香里,一年的希望与期盼,便在驼红的笑脸上荡漾。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栽插的秧苗成活快,返青早,几日不见,便发稞,分蘖,茁壮,直至将水田蓬勃得密不透风。再过一个多月,水稻抽穗,扬花,灌浆,过了小暑,稻田里一片金黄,镰刀割过,斛桶掼过,碾米机碾过,就成了白亮亮的新米。
再次见到开秧门,是三十多年后。去乡下采风,在一家农机专业合作社的一溜排拱形塑料秧棚前,一位剃着平头、面露喜色的中年汉子,点燃了铺在田埂上的一挂大地红长鞭,噼哩啪啦,酣畅淋漓,犹如开业典礼。燃过鞭炮,几位庄稼妇女,从秧棚里挑出绿茵茵的育秧盘,走到数十亩见方的大田边,码到几台插秧机的托架上。“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中,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秧苗,在插秧机分秧爪的旋转下,快速插入泥水中,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与平头闲聊,得知他打工返乡,承包一千二百多亩农田,种植水稻、油菜和小麦,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无需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为他重返农村创业高兴,为新生代职业农民不忘开秧门高兴。我知道,他其实也是一棵庄稼,它的根并没有离开过乡村大地。
开秧门虽只是个仪式,但它承载着庄稼人勤劳的基因和祖传的密码,让人铭记渐行渐远的乡愁。
这一栏杆的瓜,为谁而熟
文/姚元和
休假了,本想睡到自然醒,不料暴雨的霹雳,惊醒了梦中人。
简单地洗漱后,泡了一壶绿茶,坐进阳台上的小花园里,看雨水舞蹈,听松林歌唱。
阳台的对面,就是情侣山的西段,与我的直线距离,不足百米。
到这个小区栖居以后,每个夏天,即使再热,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从不开空调,而是打开卧室飘窗的侧门。入夜,干净的山风从情侣山吹来,带着松枝的芳香,婆娑着我的脸。在这样的状态中入睡,总是睡得很香。
这些年,劳劳碌碌,一天到晚,或办公室,或路上,即使假期,也没真正闲过几日。更没有在上午的时候,静静地坐在自家的阳台上,喝着茶,如禅定。
是大雨,给了我慢下来的机会。
今天的雨,可以叫大雨瓢泼,但不是风雨交加,是一场很优雅的大雨。不远处的情侣山,被雨幕隔断,消逝了轮廓,我只好专注于眼前的景致,看雨,看我的小花园。
也许是看着我沉默地坐着,雨更加肆无忌惮,变成斜飞的箭,竟然从墙裙射进阳台。我突然想起:拿盆子接雨水,储存在陶罐里,夏天用来浇花,花会格外蓬勃。我把家里三个塑料盆全部拿来,放在墙裙的台阶上。一时间,雨水在盆子里鲜蹦活跳,嘀咕不停,像在演奏打击乐。
茶继续喝着,但禅定不在。原来,我精心栽种的几株丝瓜,一根一根地绕在了铁栏杆上,绿叶如马蹄,黄花如喇叭,与花园里的茉莉、滴水观音、红豆杉、海棠、宝石花、仙人球等,汇成一方田园。细观,藤条上又挂上了好几根食指般大小的丝瓜崽儿!
我像抚摸婴儿的脸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可爱的精灵。这丝瓜,一周前才开第一朵花呢,长这么快,是我没想到的。
小时候,丝瓜是我最爱吃的蔬菜。特别是母亲做的素炒丝瓜,除了盐,什么佐料也不放,却满嘴生香,味道胜过鱼肉。但丝瓜必须用少许猪油来炒,吃在嘴里才有那种一喝而下的滑爽感。母亲也知道我喜欢吃她做的这道小菜,只要市场上有丝瓜卖,她一定会买来做给我吃。而我吃丝瓜的方式,是连汤一起拌进米饭里,像喝粥一样,总是一口气把丝瓜饭喝完。后来我发现,丝瓜除了果、叶、花都很美以外,还有一种特别的品质:谦让。它同各种蔬菜和谐相处,但它绝不占据菜园的最好位置,而是躲在菜园的篱笆下悄悄成长。尽管丝瓜的果实可以长到一尺,它也绝不挤占其他瓜果的空间,而是尽量把身子往篱笆外面靠。
前年,我在自家的阳台上弄了个小花园。但小花园弄好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发现,问题出在铁栏杆上。铁栏杆全裸露着,黑压压的,给人以坚硬的感觉,与小花园的田园气息很不协调。于是我想到:栽种丝瓜,把铁栏杆变成温暖柔软的线条。
赶场是一种古老的交易习俗,本地人至今仍乐此不疲。就是现在,黔江城还辟了一个专门的地方当“场”,方便乡里人来城里赶场,也为城里人淘土货、买园子菜提供方便。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就从日历上看好场期,去这个市场买来三株丝瓜秧苗,栽在我的小花园里。尽管我精心培育,不想这丝瓜秧苗是栽在肥球里的,是大棚培育出来的,见到自然光后,就不那么光鲜了,加之水土不服,最终只有一根秧苗顽强地活了下来。我用一根棉线系住铁栏杆,让丝瓜幼苗顺着棉线爬向栏杆,不久丝瓜藤上就开出了一朵一朵的小黄花。
这下可好了,有丝瓜了!我情不自禁地嗅着花儿,恨不得一根一根的丝瓜立马从花朵里冲出来。不到一个月,藤条甚至爬到了卧室外面的窗台上,至少有一丈长。可是,瓜藤威武,瓜花艳丽,就是不见瓜果。为这,我郁闷了好几天。一友闻之,笑曰:光开花不结果,是屋里的女主人没尽到责任吧?
丝瓜没长出来,还被友人娱乐了一把。心里当然难受,但我并没死心,我一直惦记着这事。
初秋的一天,一位朋友邀约去乡下,看他策划实施的生态农业项目。路过村支书的老屋,见到院坝的篱笆上,挂了一根棒槌长的大丝瓜。我又是拍照,又是抱起看。主人见我爱不释手,就把丝瓜送给了我,说丝瓜已经老了,不能吃了,但瓜瓤用来洗碗,比现在时兴的钢丝球好。我说,我主要是拿来做种子的,想在自家的阳台上种几笼。
我盼望着今年的春天早日到来。但我把种子播在土里,等了两个月却不见冒秧。看见丝瓜生长的最好季节快过去了,我决定重蹈覆辙,像去年一样继续买秧苗培育。不想还没等我赶上场,几天后土里突然冒出了秧苗,肉肉地挺着,像婴儿撑伞,柔弱而自信。我轻轻地给它们浇上水,秧苗睁开眼,对我微笑。
自然状态下生长的幼苗,虽然坚强,但我一点也不敢大意,松土,浇水,施肥,屏气凝神,像在完成一件微雕作品。心里想,如果可以的话,愿意把它们放进怀里,不离左右地呵护着。
心情快乐,日子也过得快。仿佛一夜之间,阳台上的丝瓜就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此时,大雨仍没有歇息的打算,但我听到的却是丝瓜成长的声音。我知道,当秋天来临的时候,小花园的绿色将被枯黄替代,青翠欲滴的丝瓜如果不摘下,也将穿上黄褐色的冬装,包裹着身体里的种子,寄望于生命奇迹的延续。
临近中午,大雨终于消停。我看见藤条上又伸出一枝新花,慢慢张开,一只在叶丛里躲雨的蜜蜂,慢慢爬进花蕊里……
我豁然开朗:比起蜜蜂的劳碌和奉献,我又算得了什么呢?但脑海里仍然冒出一串串问号:
这一栏杆的叶,在为谁而绿?
这一栏杆的花,在为谁而开?
这一栏杆的瓜,在为谁而熟?
问雨,雨已无语。问山,山刚睡去。
种瓜得瓜
文/张林琪
好种出好苗,好苗长好稻。
旧时江南农民所种水稻主要是晚粳稻,间种少量糯稻和籼稻。晚粳品种有“黑种”、“老来青”、“铁梗青”、“四石余”等,糯稻以“麻皮糯”为主,籼稻有“芦籼”(旧称“赤稻”)。一旦搞错,全盘皆乱。小时候听奶奶说,“土改”一结束,粗通木工的爷爷便让长子伯父当家负责耕种,因不谙农事,错将糯稻种子当作晚粳稻播种,待到秧苗长出后方觉不对,害得全家人手忙脚乱了好几天,才将其中的大部分予以重播,延误农时半个月。爷爷遂令伯父弃农学木匠。伯父骨子里渗透着爷爷的遗传因子,农事外行,伺弄板斧倒是如鱼得水,一年不满,即已风生水起,成了远近闻名的匠人。似乎印证了“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那句老话。
农民对选育良种极为重视。一般采用片选或穗选,片选是从长相优异的水稻中选择,单独收割、晒干后堆放于廊屋下,过了春节方脱粒,然后反复清扬、晒干、保管。穗选是从成熟的稻田中,精心挑选一至数穗,经过三年繁育,不断提纯复壮。着名的“老来青”,就是采用“一穗选”方法精心培育而成,先后受到全国22个省市及15个国家的青睐,落户他乡,繁衍生息,米质精良,香飘万里。
有了好的种子,还要精心培育秧苗。当春姑娘把红花草的色彩斑斓、桃花的姹紫嫣红和油菜花的金黄璀璨一齐带回乡野时,农民已着手准备播种了。稻种浸入船舱或水缸,去瘪去杂,再次经受挑选;同时撒入适量粗盐,以杀菌杀虫。冬翻风化后的秧田里,一片喧嚣,车戽水,牛耕耙,人鼓捣。一俟秧田做成,农民便满怀喜悦,纷纷将消过毒、发了芽的颗颗良种均匀播撒于一垄垄平整如镜的秧扇,接着用木板推平,让谷粒下沉,泥浆上浮,然后晒上三五天,针尖状的幼苗便齐刷刷地扎根竖立于秧扇。这时给秧田复水,用大粪追肥;又过三五天,秧苗新叶展开,青翠欲滴,赏心悦目,在天蓝水秀的映照下,更显生命的灵动。
“芒种”时节,秧苗一片葱绿,如亭亭少女进入碧玉之年。张春华《沪城岁时衢歌》:“稻垄连阡水气凉,烟蓑雨笠到云庄。开埕香送新篘熟,八簋村厨款插秧”,拔秧、插秧的时机到了。农民俗称插秧开始为“开秧门”、“发黄梅”;插秧采用伴工互助的集体劳动形式,力求秧苗成活一致;农民用丰盛的酒肴招待田工,中间还辅以点心,除了补充强体力劳动的消耗外,主要是沿袭千年淳朴的风俗,互惠互利;插秧历来讲究质量,株行均匀,“竖里
直,横里挺”,栽插第一天,东家须插第一埭“领头秧”,定出质量标准,供其他人仿效。
插秧全面结束,俗称“黄梅上岸”,农民得以休息几天。“插好黄秧,望望爷娘”,新婚夫妇打扮一新,手持时令果品,双双探望岳父岳母,把盏言欢,其乐融融。
进入夏天,耘耥除草、施肥治虫、灌溉排涝,农活屡干不尽。一个酷暑下来,农民历经千辛万苦,直到深秋,春天播下的种子,始成沉甸甸的果实。我家伯父改行,迫使父亲担当种田重任,几年历练也自然成了行家里手,稻种选育、茬口搭配无一不精,新谷年年满囤。
稻子收获时,农民又进入新一轮的选种留种,期盼着下一年获得更好的收成。
一块稻田
文/陈仓本
棣花贾塬村第四生产队耕种的三十亩稻田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被分成大大小小的田地,各家各户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责任田。我们家分到一亩多稻田,冬种小麦,夏插秧,一年两季轮作。过去在生产队里统一时间施牛粪,让耕牛犁地播种小麦;统一时间犁地、耙地,放水泡地,然后一起按序插秧。这是集体耕作的优点,步调一致,同劳同酬。各家各户单干时,冬季有的麦田里一片翠绿,有的还在挖地;夏季有的稻田里青蛙已经在鸣唱,有的才平整田地,准备插秧。各家各户自主安排生产时间,都为了实现最大收益。
我们一大家子分锅另灶过日子时,我和母亲住在一起,耕种母亲的责任田。稻田只有一分多地,呈窄长的直角梯形分布。白米饭好吃,活难干。要插秧,得先育秧。母亲在清明前选择饱满的水稻种子,洗干净在大盆中泡种。三日后,淘洗泡发的种子,去水放入更大的盆子里,用麻布覆盖盆面,让其发热。母亲经常探视种子、喷水、拌匀,保温直至发芽。清明节过后,在收拾好的母秧地里下种,二三十天后,秧苗已生长起来。此时金灿灿的油菜花与绿油油的秧苗相映成趣。当杜鹃声声啼叫时,小麦快成熟了,夏风吹过,麦田里簇拥在一起的麦穗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此起彼伏。端午佳节来临了,夏收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凌晨5时起床,吃烙馍和粽子,喝白开水,为收割小麦做准备。当太阳在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时,金光洒满田野。我右手握住镰刀下蹲,左手揽住麦秆,随着“嚓嚓”声,成熟的小麦在身后铺满晾晒。小麦收割完成后,开始一镢头一镢头地挖地,放水泡地;光脚踩碎大土疙瘩,施化肥,用铁耙子平整土地。这时候,从东到西,丹江河北岸十里绿色长堤守护的稻田里人头攒动,曙光和水呼应,白茫茫欲与天际接壤,我家窄长的稻田里飘满小麦根茬和白色泡沫。我在知了的鸣叫声中赤脚搬运培育好的秧苗,在稻田里每间隔一米多长扔两把子秧苗,稻田的中央便出现一条歪歪斜斜的近百米绿色长廊。我下地后从南向北倒退着插秧,用双眼瞄线使每株秧苗之间保持5寸的间距和行距。我眼前的绿色越来越多,身后的白色水面在逐渐缩小。高兴时随口哼唱山歌“都说那家乡好,家乡的稻米白又香。老农种田一身汗呀!多产粮食交国家啊!”这歌声并不动听,音调也不准确,惊得大树上的燕子向高空飞去,引起周围插秧的村民开怀大笑。
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欺压人民群众的封建王朝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广大人民群众为了美好的生活而辛勤劳作,心里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正能量,这种正能量是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力量源泉。一块责任田,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一年一轮回,年年有余粮。村民解决了温饱,畅想着小康生活。一块责任田里有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国家兴旺发达的愿景,有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信念。我亲自耕种的一块稻田随着沪陕高速路的修建而被征用了,不再种地的我内心空落落的。
农村迈向城镇化的发展势不可挡,没有责任田可以耕种的农民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握锄头手就发痒的老农把丹江河岸旁边的荒沙滩改造为耕地,种植蔬菜,玉米、红薯等农作物,老农离不开脚下的土地,他们喜欢吃自产的绿色食品。世界文学名著《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命根子是系在脖颈上的通灵宝玉,而农民的命根子是一块块土地!我耕种过土地,懂得农民对土地的真挚感情。
插秧季
文/杨森林
立夏的傍晚,风雨交加。昏黄的车灯在雨幕中闪烁,显得焦躁不安。我坐在阳台,煮一壶热茶,俯瞰那匆忙的人和车,气定神闲地将目光穿过黑暗,望向遥远的过去。
绿遍山野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立夏到芒种,是老家渠县农忙的时候,一边忙于抢收油菜与小麦,一边忙于犁田和插秧。家乡有句农谚:立夏不下,犁头高挂;立夏落起,谷米如雨。立夏雨浓,正是蓄水、犁田、插秧的好时节。
蚕麦江村,梅霖院落,夏秧秋谷,鸡黍牛草,乡村在几千年的自然演变过程中,既有自然规律带来的踏实,又有时节变迁蕴含的希望。
小时候,插秧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家父不善农事,但会早早地上街置办一些平时吃不到的食物,如一两斤五花肉、一些油酥的小鱼、一堆麻花和油果子,让我们打打牙祭。
插秧虽然苦,但我们也是满心欢喜的。我从小是孩子王,遇到好日头,插秧的时候会呼朋引伴,叫上三五个同学来帮忙,小伙伴们像过节一样,边插秧边嬉戏,倒也其乐无穷。
清早在秧田里起了秧苗,扎成捆,挑到耙好的水田边,由妈妈按经验等距撒在田里。小伙伴们挽起裤管,打着赤脚来到田边,开始插秧。要是风和日丽的话,水田与蓝天相互照应,白云苍狗在两面镜子里映照,田埂上的绿树站得笔直,远处的老牛偶尔如释重负地“哞哞”长叫,展现了一幅生机盎然的田园风情。
母亲是个严肃的人,她给我们讲插秧的规矩,怕我们插得东倒西歪。她会用“秧绳”拉起线,将田用秧苗分成一个个整齐的长条块,我们就在自己的“领地”里相互较劲,很快,原本空荡荡的稻田里不一会便“长”起了一排排的秧苗。
女同学仿佛有天赋一般,她们灵巧的双手就像是蜻蜓点水似的上下翻飞着,很有节奏感。男同学就要逊色一些,他们容易把秧苗插得东倒西歪,横不成行,竖不成列,插得轻了,偶尔还有秧苗会漂浮起来。遇到这种情况,母亲便会以呵斥我的名义教训他,我是心知肚明的,也不声张,赶紧看是谁,马上悄悄地提醒他注意。
插秧,对农村孩子来说,算不上力气活,刚开始插秧甚至还有一些兴奋劲儿,可当你从晨曦初现到日暮西山,从田的这头到那头,不停地弯腰重复一个机械动作,一天下来还是会腰酸背疼,甚至会连腰都直不起来。
好在农村的孩子处处都能找到乐子。日头正烈的时候,田野里氤氲着一层热气,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慌乱地用手一搽脸,手上的泥浆马上涂鸦了一个大花脸。大家便一阵狂笑,有人就用泥蛋子开始扔来扔去,一场泥浆大战便由此展开。
母亲也心疼我们,刚开始不会责备,待大家兴致越来越高的时候才会提醒我们。我们虽然休战,但彼此偷看,还是忍不住要笑。我那时是个傻大个,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但也能看到情窦初开的男女同学的小动作,他们的眼神和心思是掩饰不住的。
中午的吃食儿是对大家最好的奖赏,除了父亲置办的美食,还有灵活的男生抓的黄鳝,也有细致的女生采的鱼腥草,笑笑闹闹地争抢着吃,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无聊又有趣的话,直到再次下到田间。
晴天插秧在五月的初夏不是太痛苦,毕竟太阳还没有那么猛烈。但是遇到寒风冷雨却是常有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次和两个妹妹一起插秧,那天风骤雨急,完全没有林徽因想象中的五月天那么美丽。我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凄风苦雨中追赶着节令的脚步,只管埋头插秧。大妹雪梅被蚂蟥叮得直哭,母亲帮她把蚂蟥拔去,还是毫不松口,让她继续插秧。小妹妹一直很倔强,她在我的身旁,我看到她全身瑟瑟发抖,眼泪默默地混合着雨水流下,我虽然心疼,却也无计可施。
后来,我们相继离开了家乡,来到城市,但每逢这样的时节,就会想起插秧时的种种过往。
再后来,我到了知天命之年,读到布袋和尚的《插秧诗》,不再把它当成一个写实的描述,而是看到里面蕴含的禅机。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稻),退步原来是向前。是啊,这朴实的语句,是我这样闲适的人需要的意境。
今天立夏,风雨交加。我在阳台上飞扬着思绪,心中多了一丝惆怅。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拿起手机,给七十几岁的老父亲拨了一个电话。我腆着脸说,“爸爸,明天我想约着妹妹她们和你们一起吃个晚饭!”
一蓑烟雨润秧苗
文/子珂
黄梅季节。天色时常阴郁,淡薄的雾霭里,下着雨,不紧不慢。淅淅沥沥的雨珠溅起,又纷乱落下。不消多日,这不断的雨水四处漫延,集聚,湖里的水位涨起不少。这满眼的绿色啊,笼罩在水烟样的境界里,江南的黄梅节气更添浓郁了。
只要看到暗红的杨梅。就泛起我心底的一个大场景。它像一块活动的江南水墨画,趁着这多雨的季节,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首先我看到了穿着蓑衣,弓着身子插秧的农人们。他们戴着斗笠,弯着腰,左手拿着青翠的秧苗,右手不断地接起一小撮秧苗插进田地,速度加节奏,疲惫中透着对希望的憧憬。大面积的水田,仿佛一块块透明的大镜子,镜子里移动的插秧人,不经意间,已经把绿色铺满了整个田宇,偶尔出现的一小块空白,那是懂得安逸的人们,更知道把握细微的笃性。
风雨稠密间,小秧苗愉快地吮吸着大自然的甘润。它们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我仿佛听到了它们的窃窃私语,合着这切切细雨,喜气而安稳,讨人愉悦。
偶尔,一两只性急的青蛙从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嗓音,扯起身子,嚯地一声,跳将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个美妙的弧,又噗通一声响的瞬间,沉默了下去,不知藏在了哪里。只一眨眼的工夫,却仍在回味着它那雪白的肚皮和花花绿绿的身段。
一般在这样的时节,青蛙们大多歇栖在田岸处的草丛或庄稼地里。“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只有在夏夜繁星之下,它们才亮起嗓子,此起彼伏,把丰收的福音塞满了每个田隅。此时此刻,那些青蛙们藏匿在了哪里?看,在那庄稼地里,旁边湫隘的小塘里,会看见它们静静地候在那里。突出的眼睛似乎在觊觎着周遭的一切。
雨停歇的时候,孩子们来不及卷起衣袂,便在亮白的水田里追逐嬉戏。头发凝结成的泥水风干后,直直地竖立着,圆圆的小脸,像半开的蒲公英一样绽放着童年的稚嫩与可爱,上面沾满了大小不一的泥印。这些泥印多多少少写满了儿时对泥土的眷恋。那些小脚丫唷,吧嗒吧嗒地在水田里不停地跑,会把笔直的秧苗踩的东倒西歪。在大人们的大声叫嚷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累了的孩子们坐在田埂地上大口大口嚼着清香的粽子时,满满的腮帮子鼓起,比青蛙更显可爱。
风雨歘至。豆大的雨点啪嗒着落在水田,激起牵牛花般美丽的水珠。水珠飞溅,密密麻麻。仍旧是披着雨衣的人们,笑脸荡漾,嘴里嗔怪着突至与无需的防备。在他们的眼里,黄梅时节的雨,糯湿,甘甜,渗透着丰收的喜悦。
一蓑烟雨润秧苗。好一句江南独有的黄梅佳句。单单从这句话里,就深切地看到了一副水墨江南的美景。
本质来源于最朴实的一面。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自古多情江南雨。菲菲的雨,缠绵,细腻,多情多意,看得壮观时,让内心的温柔飞涨。一半是迷蒙,一半是浪漫。比玉更清明。尤其在黄梅季节,丝丝线线地把对希望的渴望密密缝进,来不得半点马虎。
在现时这样一个缺乏健康饮食的时代,农家人种植的粮食尤显珍贵了。大把大把地采集着农庄地的蔬菜,只有农人才能体会。在他们付出艰辛的同时,绿色成果,独他们所飨。
听着窗外稀稀落落的雨,快要停的样子。黄梅雨,再厚重,如决堤般,也有停歇的时候。
低头看水稻
文/章铜胜
水稻,对于我来说是熟悉的农作物。我的家乡在长江南岸,是传统的双季水稻产区,这意味着一年里我们能看到两季水稻的荣与枯。而在海南,一年是要种植三季水稻的,人们更是见惯了水稻的萌芽、分蘖、扬花、灌浆、成熟与收获。
春天,村庄周围越冬的作物开始返青的时候,早稻就播下了种。不久,秧苗就在清水浅浅的秧田里冒出点点嫩黄淡绿来。通常是在清明过后不久,才三寸左右的早稻秧苗就被栽进了大田里。
新栽秧苗的水稻大田是好看的。田里灌着清清浅浅的一层薄水,白亮亮的,嫩绿的秧苗刚刚露出水面不高,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在风中,在水面上摇晃出一小截一小截的绿来,那截绿也是浅浅的。在田埂上,我们走一步,那些倒影也移一点,真是调皮,我也在移步换景的新鲜里和一株秧苗逗趣。秧苗与秧苗间隔着数寸的距离,横成行,竖成列,看上去整整齐齐,像新兵列阵,多少有些拘谨。
上学。放学。我天天从田埂上走过,看得惯了,偶尔,也从田埂边捡起一个小土块,向田中扔去。田水瞬时荡起一圈圈波纹,而那些秧苗却对此无动于衷,它们的根深入田泥里,定定地、努力地生长着。水稻向上的心,有着执著的定力,不像彼时的我们,已经走在上学的路上了,却依然顽皮,有着不谙世事的懵懂。
水稻长得很快,一柄柄剑叶渐渐宽展、挺立起来,田里的绿色渐渐深起来,很快挤满了水田的空间。远远望去,一块块水稻田,似分割开来的方方整整的绿色方块,如阅兵的队列。一阵风拂过,稻田涌起层层起伏的绿色波浪。那一阵风,也翻起路过稻田的爷爷心中的波浪,那是荡漾着喜悦的层层绿浪。
水稻扬花、灌浆、散粒、低头、泛黄,在我看来,一切总是来得自然而然。而我的爷爷却不会这样坦然面对,水稻的这一段生长过程,是爷爷心路最起伏难平的时段。水稻扬花的季节,爷爷最担心天气不好,一旦遇上连日的阴雨,水稻不能很好扬花授粉,就会影响收成。灌浆的时候,最忌的是旱,天旱缺水,稻浆藻不饱,就会多一些空秕,产量就低了。水稻开始散粒低头的时候,怕的是虫和病,虫啃一片,病也能害一片。一片片的水稻倒伏减了收成,得有多心疼呢。
爷爷的担心,伴着水稻在田的每一天。种稻,对于他来说是件费力操心的事,可庄稼人种植哪一种作物,不是这样费力操心的呢?爷爷去田边,总是低着头,认真地看田看水看稻,他看清了田里的肥与水,也看清了田里的虫与病,更看清了那些水稻的长势和将来的收成。
而我,每次路过稻田,总是走马观花,大概地看一下,因而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如今想想,我对水稻无所谓的态度里,缺少了爷爷寄予一株水稻的热情与期望,也缺少了爷爷为一株水稻所付出的辛勤与汗水。
秋渐深,水稻成熟了。路过一片田野时,我看见了稻田的一片金黄。我想起了爷爷曾说过的一句话:“稻子低头,我们应该低头去看着它们。”我感受到爷爷话里的虔诚与感恩。也许,我该像爷爷一样,蹲在田埂之上,低头去看一株成熟的稻穗,看稻穗低头向田的感恩,也看一株稻穗内心的充实和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