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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叶文章

2022/12/24经典文章

茶叶文章(精选20篇)

茶缘

文/雪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且与来者极要好,原是同寝室的姐妹。待朋友落座,为她沏茶时,问:“喝什么茶?”不待回答便说:“信阳毛尖吧?”她一笑。

朋友是信阳人,在济南工作。生在茶乡,她的爱情亦染茶香。多年前她还是单身时,喜欢本单位的一位医生。那位医生青年才俊,喜欢他的女子,很有几位。茶乡的女子如茶一般含蓄,纵然喜欢,也只是默默无言。直到有一次,见到那位医生,她说:“前些天休假回家,带了一份家乡的茶叶给你。”对方收了茶叶,次日便请吃饭。问:“好茶更需珍惜,能不能请你教我泡茶呢?”从此交往密切,直至缘定今生。

流年清浅,因茶结缘。不只是姻缘,还有友缘。前不久去郑州看望一位朋友,信阳人。沏茶时,他取了两个杯子,泡上了不同的信阳毛尖,说:“品品看,可有区别?”看其中的一个玻璃杯,泡开来的茶叶基本都是一芽一叶,茶汤是淡淡的绿色,水中似乎还有白毫在上下翻动。轻轻啜上一口,入口滋味柔和。问:“这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明前茶吧?”朋友笑答:“对,明前茶是信阳毛尖中最高级别的茶,形、色、味都很好。大家只知道明前茶价格贵,且不说管理茶树和炒茶的成本了,单说采茶,一千克明前茶中,要有十万多个芽头。谁知杯中茶,芽芽皆辛苦呀!”他感叹着,并指着另一杯茶说:“世人皆晓春茶好,唯有白露忘不了。这杯呢,是白露茶。白露茶比春茶经泡,又不像夏茶有些涩,喝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朋友其人如茶,醇厚质朴,可谓“好人好茶”。

说到“好人好茶”,与一位洛阳的朋友小坐闲谈,喝的茶也是信阳毛尖。看窗外满眼皆绿,山上茶树层层叠叠,淡淡云雾弥漫其间。“缭缭绕绕云雾,清清淡淡茶树。茸茸明前芽,渺渺南湾一壶。虚无,虚无,难得最是糊涂。”人生的旅途中难免劳累,这时候不妨驻足,放下心中杂念,放下手中杂务,泡上一壶好茶。相对饮茶,漫无边际地闲聊,甚至都不说话,只一杯一杯地斟茶,此时,连语言都是多余的。以茶为友,禅意自生。西湖美还是南湾美?龙井好还是毛尖好?这些都不重要。闻说“禅茶一味”,那么茶道和佛教的共通之处又在哪里呢?

杯中的茶叶,在水中渐渐舒展开来。任岁月流转,唯茶香依旧。

老米的罐罐茶

文/张永涛

煮罐罐茶,对于米有贵来说,仅是为了生计。

只要是晴天,米有贵准会在上午十点钟,把他的罐罐茶摊摆在千阳县城最为繁华的步行街里,直到西边的太阳被千河水淹没,他才肯收摊。

那个下午的阳光不算明媚,原本模糊的天空还夹杂着风。步行街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们,赶着匆忙的脚步。由于街道改造,中间围了遮挡板,所有的人只能从米有贵的茶摊前相拥而过,这里倒是成了一个“咽喉”。 在茶摊的左右两边,卖石头眼镜和修鞋的两个老汉与米有贵作伴,反倒构成了大城市难得一见的民间传统生意的一幅图画。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汉不约而同地来了,他们慢腾腾地坐下身子,有人把香烟朝掉了漆皮的小方桌上一甩,他们就开始了一个下午的喝茶与闲谝。有人端起陶瓷小茶杯,轻轻地咋把几下;有人点燃桌上的香烟,深深地吸上一口。他们谝茶的浓淡,谝自个儿的年龄,谝如烟的往事,或者谝眼前突然路过的某一个熟人,甚至是谝那些女人们的衣服颜色。时间就在唾沫星中溜走,时间就在一杯罐罐茶中逝去。

依靠卖罐罐茶为生的米有贵虽然只有五十出头,但从事这个行当已有二十个年头。每天风吹日晒的,他也像罐罐里的茶叶一样,被无数次翻滚着、煎熬着。日出日落、年复一年,他从一个毛头小伙,被熬成了一个满脸褶皱的“小老头”。这期间,他把他爷留下那个笨重的风箱换成了轻巧的鼓风机,把不宜购买的瓦罐换成了方便加工的铁罐。只有那把被烟熏的黑亮的铁壶,还在与他一起度日子,一起听那些老汉们谝乏味、无聊且还不断重复的话题。

米有贵有时候也插两句,但他说的大都是他爷的事。他爷是从甘肃张家川回族自治县流浪到陕西千阳县的。张家川一带的回族老百姓自古就有喝罐罐茶的习惯,他爷没啥手艺,为了生计,就在千阳县城摆摊卖起了罐罐茶,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过世。但米有贵他爹并没有子承父业,而是在家务农。偏偏到了米有贵这一辈,又操起祖业,摆起了罐罐茶摊。家当很简单,两三张小方桌,十来把小凳子,一个火炉,一个手摇鼓风机,一个茶壶,六七个铁罐罐,一个杂货箱。再批发一些茶叶,就可以开张了。每一壶收三、五块钱。除了水、煤炭和每天必交的四块钱占道管理费以外,其他都是一次性投资。

前些年,老一辈的人还喜欢来喝罐罐茶,每天能卖二三十壶,如今生意惨淡,每天只能卖十来壶了。原因是上了年纪的人大都走了,年轻人对喝啤酒、喝饮料感兴趣,压根就不来这地方。人家即使喝茶,也是去茶馆,要一壶五六十元的茶,坐在里面说闲话、谈生意,比这地摊的感觉要好多了。好在还有老顾客时而来光顾,那时候,米有贵就抓一撮茶叶,扔进铁罐里,添上凉水,摇动鼓风机,火苗开始扑闪,直到罐罐中的茶叶沸腾而溢,再把煮好的茶水倒在茶杯中供顾客享用。老顾客一坐就是一下午,米有贵就不停的煮茶、添茶。对于他来说,减去水和煤炭的成本,确实挣不了几个钱,但这活儿对于他是有了感情的。凡事有了感情,就不是挣钱的理了。

当然,除了买罐罐茶,米有贵还在一旁摆了七八个蛇皮袋,里面装着不同茶叶,每斤从十块到三十块不等,对于价格太高的,米有贵是不敢进货的。偶尔也会有上了年纪的人来购买一两斤,拿回去自个儿熬着喝,这也算是茶摊生意的拓展与延伸吧。

二十年前,当米有贵下决心开始重复他爷的罐罐茶生意时,他同样也踏上了他爷进茶的曲折道路。他需要乘坐当天下午从千阳到陇县关山草原的班车,在草原小镇住一晚,第二天早晨赶上开往张家川的班车,中午到了那里,开始选茶叶,直到天黑住店,第三天再乘班车返回。进一趟茶叶,确实不容易。现在,米有贵只需把茶叶品种和数量用手机发个短信,对方算好价格,他再把钱从银行汇给对方就成了。

偏远的张家川何来茶叶,米有贵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爷曾告诉过他,张家川的茶来自天水,天水的茶来自成都,而成都的茶又来自云南。这条线路,自古就是一条茶道。而对于用来熬罐罐茶的茶叶,大都是被茶厂挑拣过四、五道的不上档次的茶叶了。

已过知天命之年的米有贵有时想,他爹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可他并没有能够得到什么大富大贵。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属兔的,兔子爱吃草,这茶叶和草没啥区别,只是茶苦些。苦就对了,苦能克食,帮助消化;苦就对了,苦中有乐,乐中有苦嘛。

茶上瘾

文/雷娜

喝茶会上瘾,茶瘾上来就像萌生了生生不息的爱恋,百般滋味,心间索饶。

记得小时候有一种叫“人头”的茶,我称它为大众情人,那个年代村子里有个婚丧嫁娶它的位置就变得最为重要,主家用它来招待客人,一般由三五个人一组支起炉子点火,炉子上放三五个水壶,壶里放大半个人头茶叶煮沸,为来主家帮忙或者亲朋好友带来味觉享受,帮忙的人忙里喝杯茶,手里端着茶杯,一边吹着一边浅浅地喝着,想要快点喝完看还有什么忙要帮,却又忍不住茶的味道,想多待一会儿,看没有叫自己帮忙,就一杯一杯地喝起来,直到有人提醒“你钩子咋这么沉的”,便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跑了。亲朋见完主家人,就由接客人的专人带到茶水地喝茶等待吃饭,大家东家长西家短地谝着,东村子谁家把谁家怎么了,说着谝着就起了争执,争得脸红脖子粗,和事老谁也不劝,只说“喝茶喝茶”,大家都不言语,抿一口茶,茶味厚重,深深呼一口气,握手言和又在一片笑谈中。

爷爷爱喝人头茶叶,茶瘾很大,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晨起睡前都忘不了喝茶,不是因为它便宜,而是因为它苦,为此他还买了个有一个紫砂壶,配了几个茶杯,爷爷喝茶从不洗茶,不讲究,都是泡了直接喝,我问为什么?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爷爷是外科大夫,在我们那很有名气,他每每看完病第一件事就是重泡茶,不管前一壶是刚泡好的还是已经没味的,只有奶奶觉得可惜才会将前一壶倒在碗里自己喝,有人说那是喝茶压惊,我却觉得那是一种生命的苦涩,只有理解病人之苦,痛之切,才能倍加珍惜生命,才能倍加珍惜美好的生活。

我喜欢茶,少有茶瘾,不过,我是应季节而喝茶,春喝清茶,夏饮花茶,秋冬喝点暖胃的红黑茶,有人说我事真多,其实我是觉得生命到了三四十这样的年纪已经透支不起了,上有老人要照顾,下有孩子要教育,要承担责任身体是本钱,大自然给予了我们这位云中仙子,定有它的妙处,我们应顺应自然,理解生命的真谛。

我喜欢茶,就像喜欢挚爱的朋友,那份友谊总让人心生愉悦,每每友人要来,我也会生出那种“坐君坐也君高坐,茶上茶哉上好茶”的激动心情,我会自然地洗掉茶叶的苦涩,端给朋友一杯香醇味甘的茶,和朋友谈天说地,说古至今,或者邻家小孩,不觉中茶已无味,他也要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只求心意相通,哪怕片刻,也是永久的精神享受。就像伯牙与子期,我不会像伯牙一般在子期死后破琴绝弦,终身不再复鼓,我会把他藏在心里最纯净的角落,慢慢回忆、品味,就像永远的二道茶的芬芳,永远懂你的挚爱。

我喜欢茶,那片小小的叶子就像我梦中的情人,在喧闹的城市,在闲暇的工作之余,我把它放在杯中,烧开热水,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翻滚、回旋,不觉像回到了最初的天地间,茶座为地,茶盖为天,水和叶在天地间上演着一段永恒的爱恋,你依我侬,互相摩擦,像极了人的一生,先是青涩、后是甜蜜,到最后淡而无味。我喜欢看茶叶在水中的忘我,喜欢看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水渗透叶的每一缕纹理,水的颜色慢慢变绿或黄或红。“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天堂”,茶叶的世界水懂,我的世界你却不懂,这才是人的悲哀吧。

上善若水,我愿用这样的心态去茶的世界,找寻一生一世的爱,我上瘾了。

乡村的寂寥

文/木子

颠簸了二十多分钟,来到曾经熟悉的地方,从镇上一路过来,是冲阿玛尼朝气的稻田,虽然秧苗还很小,但到处是在一片水汪汪的豆腐块里,生机蓬勃。田埂上,还有偶尔空地里,则可以看到几头牛摔着尾巴悠闲地在吃草。路边路过一片林地,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盛开的野花,马尾松在杂草的簇拥下娇羞地直立在山坡上。

路边偶尔有砖头房子,那是养鸭的蜗居人住所,附近就是一个小湖,湖面上有很多鸭子,但这些鸭子不是野鸭,只会游泳而不会飞翔。本地人说,它们长到一个多月就可以去卖了。快到村庄了,空气越是安静,几头牛,几个人,几朵花,几只鸟,似一个世外桃源。

村庄的房屋依旧,沧桑地被杂草包围着。村子里看不到几个人。只有几个造新房的工人中,会有年轻人的身影,再也找不出有理由留在村子里的年轻人。

说是空心村,一点不假,除了过年的热闹,这里都非常寂静。热闹的地方无非是鸡群在觅食,狗在狂吠,牛在找娘,鸟在唱歌。一早,男人们的天地是到田里巡视,女人们吃过早饭就三三两两到茶山上采茶,只要勤劳,一天也有不菲的收入。

最近几年,村庄通往集镇的路改了水泥路,来往的机动车多了一些,无非是到山后面的茶厂或是养猪的地方。村里人赶集的方式还仅限于双脚的丈量。说是村里人,几乎都是壮年或是老年,连小孩都很少看到。孩子们要到镇上读书,一早有校车来接,下午五点左右又送回来,其实一个村庄也不过几个孩子。是留守儿童。他们到了三年级就要住校学习,更看不到孩童的身影。

说是靠着山,那些孩子很少有机会去山上,即使双休日,家里的电视是最吸引人的。所以他们比起城里的孩子多了一点野气,但体魄上再不如以前的乡里娃。有在外打工的父母,为了显示对自己孩子的爱,他们不必住在城里的孩子生活条件差,所以小胖墩照样可以在田间地头出现。

在去后山的路上,一字排开三只黑狗,远远看去一模一样,其实走进才发现,是一位母亲,两个双胞胎。似乎他们是这个村庄的还带激情的生命。只要有人路过,就老远的狂叫,直到你接近它们,才感受到它们是因为寂寞,而不是真的凶狠。看见有车子开过,会跟在后面飞奔,直到气喘吁吁。看见人了,摇着尾巴试探着你的底线,然后在主人的提醒下,趋于安静下来,蹲在水泥路上,看路人走过。

山上有水泥路,除了路就是各种植物,杂草丛生,藤类的植物,再者就是马尾松,比起前些年,树多多了,而且可以看到高大一点的松树。村子里的大多出去打工,对山的依赖少许多。除了家里烧饭捡些柴火,似乎没多大用处。

靠着山,吃着山。每个季节,不高不壮实的山都会奉献自己的一点爱心,这个暮春,金银花到处都有,只不过隐秘在低矮的藤类植物中,要你的慧眼。能干点的妇女,一个上去下来,会采到许多金银花,趁个大晴天晒一下,就好卖钱。但她们的收入大多还是靠后山的茶厂,不远处的桔子园来创收的。

这里种植的铁观音,卖起来很贵,但我实在看不出这种茶叶有什么喝头。每个礼拜都要雇佣村庄的妇女去打药水,这边还要采摘。新鲜的茶叶送到厂里就加工,一遍趁这个暮春卖个好价钱。

我走过去看了看采茶的要求,也尝试了一下,他们都用剪刀,一刀下去,一大把茶叶就来了,可我感觉到这样的茶叶不是很规整,按照那个称茶叶的妇女的要求,用手一掐就断了,但这只是一个茶叶尖,这样的速度,等天黑也赚不了几块钱。所以他们也默认这样的采茶方式。

铁观音的采法跟龙井茶不一样。龙井茶就是要那个嫩芽,而铁观音不能要有嫩芽的,一定是前面的叶片长得很规整才能去采。一次三片或是四片,不能再多叶子了。我和儿子当了一时的采茶工,虽然收工时一斤都不到,但心里还是非常开心。那些飞速采茶的老妇女,有的都八十岁了,依旧伸手敏捷,不一会儿就一篓茶叶来过秤。多的一天你那个赚到80元钱左右,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村子里本来有一个小的橘子园,但都是传统方式来管理的,等到秋天,橘子结的不多,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吃,也慢慢堕落了,有些橘子树已经干枯了,有个别还挂着营养不良的叶子。就是长出来橘子,也是够自家尝鲜。可桔子园就不同了,一个非常大园子,具体多大我没看见,但从一早那是多个妇女背着药桶去打药水,可以想象出来。

我问了婶子,是不是现在有虫子才去打药水。她说不是,橘子树开花的时候要打药水,让花多点,等到结果的时候还要打,长叶子的时候也也打,也就是说,橘子树从春天发芽到秋天挂满橘子,都离不开药水的喂养。其实也不光是橘子,很多水果都是这样,既然要大量的果实,不用科技是搞不定的。看起来好看,味道好吃,而且什么季节都能买到的水果,离了人的技术栽培,那是不会实现的。可如今,在市场的水果,我们看的是眼花缭乱,但具体是怎么长成这样,还真没人去关注。

集约化的种植给我们带来琳琅满目的东西,也给我们了很多的思考。 这块铁观音茶正在打药水,那边的已经在采摘。一年四季的水果,想吃什么,随时可以吃到。而且口味也非常棒。到底这些是给我们幸福还是在蚕食我们的生命?

茶中情

文/洋洋

茶确实是个好东西,它不仅是饮料,能清热解暑,消食化痰,清心明目,而且能凭着自身的禀赋吸引着情趣爱好相同的人在一起谈今论古,品味人生。古人喝茶多是文人雅士三五人坐在花前月下,谈诗修词,雅然生趣。当然也少不了要谈儿女情长,谈红楼美梦。当今人喝茶多以几个知心朋友走进茶楼,虽有传承古者之遗风,但更多的话题是人间烟火,商品买卖,衣食住行。虽然各个时代的喝茶形式﹑场合和谈论的话题有所不同,但大家对茶性如水,儒雅隽永,清心养性的认识是相通的。

茶确实是个好东西,它在我的家中更有着一种另外的味道。打我记事的时候起就记得奶奶每天早上都泡上一大壶茶,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壶嘴上还盖上一个白色的塑料杯子,我们姐弟三人渴了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爸爸每次劳动回来就拿起茶壶直接口对着壶嘴,咕咚咕咚……一壶茶一会儿就见了底,爸爸这时总是习惯长叹一口气,叫一声:“舒服!”,奶奶因此没少骂爸爸是个水葫芦,惹得我和弟弟们的小脸上也不禁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但我至今依稀还能体会到奶奶骂声里的那份宠溺和温柔。那时,虽然大壶茶有涩涩的青味,但仍然有着不一样茶的芬芳,这种味道一直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上……

爸爸很喜欢喝茶,随着家里经济好转,那把大茶壶也不再用了,爸爸也换了一个很漂亮的玻璃杯,茶叶的质量也提高了。每天早上,爸爸泡上茶,端在手上看着,闻了片刻后才肯放下,然后出去劳动。看得出爸爸这时是在品茶,不像先前为了解渴而喝茶。他还经常说谁家的茶叶香,谁家的茶叶泡在杯里像活的一样,绿得醉人,说得眉飞色舞。记得我和弟弟乘爸爸不在家时经常就偷喝他的茶,喝完以后再把杯子倒满,以为这样爸爸是不会知道的,其实爸爸早就知道茶味淡了,知道是我们偷喝了,有时也会故意地骂我们两句。小弟弟有时啼哭不止,爸爸就用茶哄他,小弟喝了茶果然就不哭了,惹得全家人哈哈大笑,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始抢爸爸的茶喝,妈妈也像当年的奶奶一样骂爸爸,笑着骂我们,我和两个弟弟一点也没有觉得骂的味道,反而更加开心,更加来劲地抢茶喝,一家人喝着香茶,其乐融融。

一转眼我和两个弟弟先后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大家庭里人多了,笑声也多了。两个弟弟、弟媳常年在外打拼,也已有了自己的事业,他们的孩子都有长辈照看,在家乡的县城读书,弟弟和弟媳们经常回家看望爸妈和小孩,过年过节都回家乡团聚,我也是因为儿子才回到家乡陪读,大多时间都和爸妈在一起,享受着大家庭的天伦之乐。

大家庭虽然变化很大,但爸爸喝茶的习惯却从未改变,只是茶叶变得越来越好了,对茶的品味,理解水平也大大提高了。但是,家里一直延续着抢爸爸茶喝的习惯,多年来不仅一直都没有改变,反而抢茶喝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连几岁的侄女﹑侄子也凑起了热闹!有时候爸爸拿着茶哄他们,像当年哄我们一样,有时候爷孙几个还以茶代酒干上几杯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弟媳也挤进了“抢茶队伍”,这下就更热闹了!全家人都盯着爸爸的那个玻璃茶杯,爸爸泡的茶,总是不经意地又少了,大家心照不宣,笑而不语。古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对应我家里的情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两个弟媳娘家庭背景和氛围和我们家很是相似,都是从小在亲情的怀抱中长大,在传统美德熏陶下成长,成就了有事业心,有责任感,更有东方女性的贤良,对公婆亲如父母,妯娌之间亲同姐妹,相互帮助。我和她们也形似闺密,无话不谈。然而,抢茶喝时,大家倒是很少顾及友好,有时还会埋怨“怎么不留点呢”。就这样,抢茶喝在我家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一个亲情友爱,尊老爱幼的温暖场景。

爸爸照例早上起床第一时间就是泡茶,对茶杯的清洗也越来越仔细了,每天泡茶前把茶杯洗得亮亮的,没有一点茶渍。可能是知道我们都抢他的茶喝,爸爸泡茶泡得更加勤快了,他泡茶泡得很认真,每次茶叶放的不多也不少,可能是想兼顾到我们每个人的喜好吧。冲泡也很讲究,先慢慢注入一半,稍停一会儿,再加满杯,说这样泡茶不伤茶,更有茶味。爸爸习惯看着杯中茶叶在升腾或降落,然后慢慢舒展开来,用他的话说,茶叶舒展如同少女刚从美梦中醒来,伸着懒腰,柔柔的,绵绵的,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每当这时候,爸爸总会轻轻地呷上一口,像品酒师一样,含在嘴里慢慢品味,好像把所有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脸上堆满了笑容。

爸爸确实悟出了喝茶的道理,对我们姐弟细心照料,教育我们做人的道理,淡泊名利,对他人友好相处,诚实为人,平淡内敛。我和弟弟﹑弟媳都有着喝茶的习惯,经常一起喝茶聊天,聊茶叶清淡芬芳,聊人生淡泊宁静,聊人间亲情友爱,什么都聊。喝茶真是一种享受,它能调节人的心情,改变人生态度,能使人从心烦意乱中渐渐平静,从相互猜忌到相互信任,难怪古人有“美酒千杯难成知己,清茶一杯也能醉人”之说。我是笃信这句话的,我虽没有喝酒醉酒的体验,却有香茶一杯清心养性之感。我们大家庭的和谐快乐告诉我:人间真情在,人间真爱在。我真诚地祝愿天下所有的家庭都能尊老爱幼,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美德。一家人喝大壶茶,一家人喝大碗茶,不仅能喝出茶的淡雅幽香,也能喝出恭俭礼让,喝出人间真情。

喝茶,要喝好茶

文/梁实秋

我不善品茶,不通茶经,更不懂什么茶道,从无两腋之下习习生风的经验。

但是,数十年来,喝过不少茶,北平的双窨、天津的大叶、西湖的龙井、六安的瓜片、四川的沱茶、云南的普洱、洞庭山的君山茶、武夷山的岩茶,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的茶叶梗于满天星随壶净的高末儿,都尝试过。

茶是中国人的饮料,口干解渴,推茶是尚。茶字,形近于茶,声近于(木贾),来源甚古,流传海外,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茶。人无贵贱,谁都有分,上焉者细啜名种,下焉者牛饮茶汤,甚至路边埂畔还有人奉茶。北人早起,路上相逢,辄问讯“喝茶么?”茶是开门七件事之一,乃人生必需品。

孩提时,屋里有一把大茶壶,坐在一个有棉衬垫的藤箱里,相当保温,要喝茶自己斟。我们用的是绿豆碗,这种碗大号的是饭碗,小号的是茶碗,作绿豆色,粗糙耐用,当然不能和宋瓷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朴实敦厚的风貌,现在这种碗早已绝迹,我很怀念。

这种碗打破了不值几文钱,脑勺子上也不至于挨巴掌。银托白瓷小盖碗是祖父专用的,我们看着并不羡慕。看那小小的一盏,两口就喝光了,泡两三回就换茶叶,多麻烦。

如今盖碗很少见了,除非是到故宫博物院拜会蒋院长,他那大客厅里总是会端出盖碗茶敬客。再不就是电视剧中也看见有盖碗茶,可是演员一手执盖一手执碗缩着脖子啜茶那狼狈相,令人发噱,因为他们不知道喝盖碗茶应该是怎样的喝法。

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直用玻璃杯、保温杯之类。如今,我们此地见到的是盖碗,多半是近年来本地制造的“万寿无疆”的那种样式,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盖碗,样式微有不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近有人回大陆,顺便谈是我的旧居,带来我三十多年前天天使用的一只瓷盖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还有一点磕损,睹此旧物,勾起往日心情,不禁黯然。盖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

我平素喝茶,不是香片就是龙井,多次到大栅栏东鸿记或西鸿记去买茶叶,在柜台面前一站,徒弟搬来凳子让座,看伙计秤茶叶,分成若干小包,包得见棱见角,那份手艺只有药铺伙计可媲美。茉莉花窨过的茶叶临卖的时候再抓一把鲜茉莉放在表面上,所以叫做双窨。于是茶店里经常是茶香花香,郁郁菲菲。

父执有名玉贵者,旗人,精于饮馔,居恒以一半香片一半龙井混合沏之,有香片之浓馥,兼龙井之苦清。吾家效而行之,无不称善。茶以人为名,乃迳呼此茶为“玉贵”,私家秘传,外人无有得知。

有朋自六安来,贻我瓜片少许,叶大而绿,饮之有荒野的气息扑鼻。其中西瓜茶一种,真有西瓜风味。我曾过洞庭,舟泊岳阳楼下,购得君山茶一盒。沸水沏之,每片茶叶均如针状直立飘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味品清香不俗。

初来台湾,粗茶淡饭,颇想倾阮囊之所有再饮茶一端偶作豪华之享受。一日过某茶店,索上好龙井,店主将我上下打量,取八元一斤之茶叶以应,余示不满,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余仍不满,店主勃然色变,厉声曰:“卖东西看货色,不能专以价钱定上下。提高价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我爱其戆直。现在此茶店门庭若市,已成为业中之翘楚。此后我饮茶,但论品位,不问价钱。

茶之以浓酽胜者莫过于功夫茶。

《潮嘉风月记》说功夫茶要细炭初沸连壶带碗泼浇,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

喝功夫茶,要有工夫,细呷细品,要有设备,要人服侍,如今乱糟糟的社会里谁有那么多的功夫?红泥小火炉哪里去找?伺候茶汤的人更无论矣。普洱茶,漆黑一团,据说也有绿色者,泡烹出来黑不溜秋,粤人喜之。

在北平,我只在正阳楼看人吃烤肉,吃得口滑肚子膨亨不得动弹,才高呼堂倌泡普洱茶。

四川的沱茶亦不恶,惟一般茶馆应市者非上品。

台湾的乌龙,名震中外,大量生产,佳者不易得。处处标榜冻顶,事实上那里有那么多冻顶?

喝茶,喝好茶,往事如烟。提起喝茶的艺术,现在好像谈不到了,不提也罢。

怀想母亲的味道

文/燕剪春光

母亲的味道,氤氲在故乡的米粉粑里,在端午节粽子的芳香里,在谷雨时节飘香的茶叶里。

——题记

一、母亲的米粉粑

米粉粑又叫饺子粑,或蒸米粑,是流行于赣北的一种民间小吃。制作米粉粑得用上好的晚稻米,浸泡后淘净米糠、杂质,沥干水,隔水蒸至大约七分熟,摊开冷却后,磨成细细的粉末(现在基本上不用人工磨,而是用机器)。揉粑粉(同和面差不多)很有讲究,比和面更费劲。得用滚沸的水掺入米粉中,用双手反复揉搓,至水和粉完全融合,变成一个大大的粉团,软硬适度不沾手才行。然后取一小团粉在手心搓成圆形,按扁,双手同时快捏成锅状。“锅”越薄,吃的时候口感越好。当然,太薄了,容易破哟。这是一个技术活,比包饺子难多了。接着就是把事先准备好的馅放进“锅”里,包成饺子形状,个头比饺子大。米粑馅随个人喜好,无论酸辣,无论荤素皆可,不用像饺子馅那样剁碎。最后一道工序则是把做好的米粉粑放在蒸笼里蒸熟。待火候一到,那刚出笼的米粉粑热气腾腾,晶莹剔透,洁白似雪,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开。轻轻咬一口,哇塞,太好吃了,简直是世上少有的美味佳肴!

我的家乡是鄱阳湖畔的鱼米之乡,盛产大米。以米粉为原料的米粉粑自古至今在民间流传,长盛不衰。逢年过节寿诞喜庆,家家户户均制作米粉粑以示庆贺,并用来款待宾客,祭祖拜神。我小时候尽管家境不是很富裕,但米粉粑却没有少吃。母亲心灵手巧,能把清贫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逢年过节自不必说,连我们兄妹几个每年的生日,都能吃上色鲜味美的米粉粑。没有猪肉不要紧,到塘里捞一些虾米,萝卜虾米做粑馅,异常鲜美;又泡上自家自留地里种的黄豆,制作出白嫩白嫩的豆腐,韭菜拌豆腐,又是一款美滋滋的粑馅;还有辣椒炒茄子,那种又香又辣的感觉,刺激得你的味蕾舒服极了。每当家里做米粉粑的时候,我总是兴高采烈地给母亲打下手。一边看着母亲不厌其烦、忙忙碌碌地做着每一道工序,一边等待着米粉粑蒸出锅那激动人心的时刻。馋虫这时按耐不住了,在肚子里焦躁不安地蠕动。于是趁着包粑馅的便利,先尝尝萝卜里的虾米,再品品韭菜中的豆腐,嘴里不停地砸吧着:“好吃!好吃!”母亲笑骂道:“馋猫!看你把馅都吃完了!”紧接着她便用筷子夹着一块大大的豆腐往她自己嘴里送,“这豆腐是不是有点儿咸呢?”我不禁偷着乐。也许是我心不在焉,老想着吃,半天也包不成一个,样子还挺难看。母亲则像变戏法一般,一搓,一按,一捏,一团粉在她手里像蝴蝶般飞舞着,旋转着,霎时就成了一个有棱有角、模样俊俏的饺子粑了。不多会儿,几十个白白胖胖的米粉粑就整整齐齐地横卧在蒸匝上。用大火蒸二十分钟左右,揭开锅盖,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母亲赶紧用手蘸着冷水,麻利地将米粉粑一个个拨动,以免互相粘连。这热腾腾的米粑色泽像晶莹透亮的白玉,质地柔软而富于韧性,浓香扑鼻,吃起来口感最好。待凉了以后,色香味都逊色许多。

自从上大学以后,就很少有机会吃到母亲的米粉粑了。寒暑假回家,母亲每次都特地为我制作,以解我的馋瘾。在县城工作的时候,那里也有制作米粉粑的风俗,但味道与母亲做的相去甚远。因为离家近,还偶尔回去打牙祭。有时母亲把加工好的粑粉带到县城来,蒸好后分给住在附近的同事吃,同事对我母亲的手艺总是啧啧称赞。如今故乡远在千里之外,难得回去一趟。每逢佳节,总是情不自禁想起故乡的米粉粑来。那一只只玲珑剔透的米粉粑,散发着浓浓的故乡的味道,包裹着深挚无私的母爱,蕴含着温暖幸福的记忆。

二、端午节的粽子

小的时候,不仅盼望过年,也盼望过端午节。因为端午节母亲会包裹很多很多的粽子。

离过节还有一大截日子,大人就忙乎开了。采来新鲜的粽叶洗干净,浸泡好;又搓好一大捆细细的麻绳;碾好晶莹洁白的糯米。五月初三一大早,母亲就摆开战场包粽子,一般要包十几斤糯米,差不多要大半天时间,一家人可以吃半个月。故乡的粽子很朴实,没有什么这馅那馅的,只有白花花的糯米,拌上黄澄澄的菜子油,加上一些黑芝麻。吃的时候,用筷子夹一个,蘸一点白糖,送到嘴里,咬一口,那个香甜润滑无以伦比!

我对母亲熟练的包粽子技术印象特别深刻,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我一直没学会。母亲先把两张大粽叶叠在一起卷成漏斗状,舀入适量调配好的糯米,用筷子戳紧后,再添加一些糯米,然后在上面放一张小一点的粽叶。只见母亲用手用力一按,又一折一卷,再用绳子紧紧地扎住三角形的粽头,一只立体的长三角形的粽子就完成了,看上去,简直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母亲灵巧的双手不停地在粽叶、糯米、麻绳之间穿梭,就像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功夫,一大串玲珑而结实的碧绿的粽子就挂在椅子背上,好似寺庙方丈脖子上围着的那串翡翠念珠。据说粽子包得越紧,越不容易馊,当然煮的时间也要更长些。当天晚上这些粽子将被放进一个大铁锅焖煮。煮了一个晚上的粽子熟了,清香四溢,解开粽绳,那色泽透亮的粽肉,升腾起一缕蒸气,散发出一股特有的清香。当把这种健脾暖胃的美食放进嘴里,过节的滋味就从舌尖弥漫到全身。

在我的记忆里,故乡的端午节就这样在母亲包裹的粽子的芳香中,在浓浓的亲情里,一次次轻轻地走来,又一次次悄悄地离去。今天,它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三、春茶飘香

每到“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季节,故乡溪水淙淙,绿茵缤纷,山花烂漫,群莺乱飞。最忆清明谷雨时,茶树的枝头探出一颗颗新芽,嫩绿嫩绿的。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掐,就摘下一朵娇嫩滴翠的茶芽,恰似缀在春姑娘胸前的一枚雅致的别针。家乡虽然不是茶乡,但家家户户在田边地头都种植了几棵茶树,能保障自家一年喝的茶。小时候,常常跟着母亲去采茶。母亲拿一个竹篮,一个小板凳,坐在一棵茶树旁。一只手攀着茶枝,一只手采摘。只见母亲的手指在茶树上飞舞,一棵棵茶芽齐刷刷地从树上坠落,不一会儿,就装满半竹篮了。我则站立茶树边,两只白嫩的小手左右开弓。可手指就是不听使唤,不是掐短了,就是摘了老茶叶,急得脸上直冒汗。那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模样常常令母亲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摘了一把茶芽,脚就站累了,手就发酸了,心就飞远了。看见一只只小鸟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打着呼哨离去,就仰着脖子,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旁边草丛中有一双蝴蝶在嬉戏,先是呆看了半天,接着又忍不住用手去扑,去追赶;一群蜻蜓上下翻飞,一条小土蛇从脚下窜逃,一条虫子在叶子上蠕动,一朵小花在风中调皮地眨着眼睛,一串野果闪着诱惑的光芒……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母亲已采好满满一篮茶芽。我跟在母亲身后,哼着童谣,一蹦一跳地踏着夕阳回家。

白天采的茶芽,晚上要趁着色泽鲜嫩把它加工成茶叶。这是一项又累又精细的活,一般人很难做得好。母亲不仅能吃苦耐劳,又心灵手巧,总是能制作出上好的茶叶。凡是喝过我家茶叶的人,无不交口称赞。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母亲加工茶叶的程序和情景。

先用柴火将一口大铁锅烧热,将茶芽放在里面爆炒。要不停地翻动,否则就会受热不匀。不一会儿,那些鲜嫩的茶芽颜色变深了,一棵棵都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软软的。这时满屋子弥漫着清新的茶香,第一道工序完成。紧接着要把爆炒过的茶芽放到案板上,象揉面一样使劲揉。要趁热打铁,等冷却了就揉不动了,所以母亲总是不停地、用尽全身力气揉着,搓着。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也顾不上擦,热气腾腾的茶芽,把母亲的手猥得通红。真是“半两茶叶千滴汗,一杯蜜糖万朵花”呀!我心疼母亲,拿来毛巾擦去母亲额头和脸上的汗珠,递过凉茶为母亲滋润冒烟的喉咙。等第二道工序完成,夜已经很深了。我困倦得睁不开眼,去睡觉了。母亲继续将揉好的茶芽散开,铺放到锅里,用文火慢慢烘烤。这是最考验人的耐性的时候,来不得半点急躁。把火烧旺了,茶叶自然就有会色香尽失,只有一股糊焦味。而母亲却能准确适度地把握好火候,制作出来的茶叶色香味俱佳。用开水冲泡,翠绿的茶叶缓缓散开来,一朵朵完好无损的茶叶,玲珑剔透,仍象长在茶树上的嫩芽。清香随着热气的散发慢慢地溢开来,清澈的茶水甘醇爽口,回味悠长。

如今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再也没有机会和母亲一起采摘春茶,看母亲制作茶叶了。母亲年纪大以后了,一套制茶技术也悉数传给了小哥。每年的清明谷雨时节,我都会收到来自故乡的新茶叶。在外飘泊时间久了,也见识过不少的名茶,但我却独爱家乡的春茶,几乎到了非自家茶不喝的程度。这不仅仅因为自家的茶是没有任何污染、没加任何色素的绿色饮料,更是因为在这清幽的茶香里,可以闻到故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家是一壶茶

家是一壶茶,丈夫是茶妻是水

女人是水,不同的水质能泡出不同口感的茶;男人是茶叶,不同的品质都让水拥有不同的味道。

当甘甜的泉水遇到劣质的茶叶,她就用她的纯净冲淡他的苦涩;当优质的香茶遇到了口感生硬含有杂质的水,他用他的淡雅和回味掩盖她的青涩。甘甜的泉水和优质的香茶相遇,茶水的味道就会登峰造极;劣质的茶叶和劣质的水组合,除了解渴之外就没有了什么建树。

女人是水,恰到好处的温度可以把茶叶的味道推向极致;男人是茶叶,繁多的品种可以适应各种不同的水温。

人生如同品茶。头一壶茶,沸腾的水和醇厚的茶叶第一次邂逅,彼此的陌生和新鲜感相互吸引着对方,碰撞后的结果是浓郁的味道让茶水终生难忘;第二壶茶是温度适中的水与经历过洗礼的茶叶再次相逢,降温的激情和共同走过的路却让它们唇齿相依,尽管茶水的味道变淡,却搭配的恰到好处,让茶叶和水携手并肩一路前行;三次相遇,颜色黯淡的茶叶和近乎恢复本色的水依然是茶水,尽管快没有了茶的味道,但它们依然彼此拥着对方,守望着过去的日子……

茶壶中茶叶和水的组合就像家庭中夫妻的组合,从相遇到相知到相爱,时间从鬓角间悄然滑过,带走了他们的青春,带走了他们的生命,也带走了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但在岁月的长河里,却依然有那么一朵小浪花翻滚的痕迹不曾磨灭。

茶缘·母恋

文/丁春艳

时值冬月,母亲忌日临近,我驱车回到生活二十多年的家乡——离县城近一百公里的宣汉县漆碑乡太阳村。母亲墓地前那片茶田郁郁葱葱,无声地迎接我的归来。

祭拜完母亲,伫立墓前,随着那缕缕上升的轻烟,思绪已飘飞到三十年前的孩提时代。

儿时的我,总爱随着母亲来到田间地头,或趴在湿润的土地上研究虫子蚂蚁,或心血来潮帮母亲播种捡粮。最有乐趣的莫过于田边地角那一棵棵高低不一的茶树,成为了我儿时的乐园。

印象最深的那片茶地离我家较远,每年春天,经过一个冬的酝酿,茶树抽出新芽,嫩绿的茶尖就会得到人们的青睐。每逢此时,我们都会全家齐动手,挎上母亲缝制的棉布袋,将茶尖采回,然后卖给茶厂,以贴补家用。

最先采茶的时间一般在清明前半个月,茶树刚刚抽出犹如针尖一样细小的叶,我们称它为尖子茶。重视尖子茶的隆重自不用提,母亲事先会准备好一个干净的小木桶,还会准备一根湿润的毛巾。我们会在茶树上细细寻找每一根茶尖,小心地采下,等摘到一定数量,将采摘好的茶叶倒进木桶,用湿毛巾盖住,放到阴凉之处,以免水分流失而蔫掉。而此时的我,也会和家人一道,带上忠实的小伙伴——小白狗来到地里,和小白狗一起在茶树间捉迷藏,你追我赶;或趁着美好春光,摘一根还未转青的毛草咀嚼着,优哉游哉地晒太阳;或采一朵早开的野花悄悄插上母亲的长辫,快乐的笑声回荡在山野。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去采摘茶叶,可为数不多的尖子茶总会调皮地从指缝间滑落。即使面对空手而归的我,母亲也只是嗔怪道:“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哦……”

这片茶地要让全家忙活上小半天才能采摘完毕。再过两三天,母亲会再来地里,进行第二次采摘……三道茶,四道茶……直至初夏到来,采茶工作才会结束。

贤惠的母亲总会将一部分二道茶留下来,为家人做上够喝一年的茶叶。当年母亲制作茶叶的场景仍让我记忆犹新。洗干净大锅,开灶起火,烧干锅子,将带着露水的新鲜茶叶倒进锅中,不停地翻炒,等茶炒到合适的时候,捞起茶叶,倒进簸箕开始揉茶。母亲力度适中,揉茶时间刚好,这样的茶喝起来特别清香。

每天清晨,母亲会泡好一大盅清茶,家人一天的忙碌也就从一口茶开始了。尤其是每逢家中请人做活或农家红白喜事,掺茶的人最受欢迎,那一杯杯橙黄溢香的茶水,飘出的是母亲勤劳的味道,是乡里人淳朴的味道,是农家人生活红红火火的味道。

时光荏苒,在外求学的我只关注着自身的发展,家乡的变化仿佛是在一夜之间。昔日蜿蜒曲折的小路被一条条宽大的沥青路取代,村上引进了新的茶树品种,乡亲们将茶秧整齐地栽种进了地里,家乡变成了茶乡。大字不识的母亲已然成为了种茶专业户,在田间地头不厌其烦地为乡人讲解如何种植、如何抬剪、如何管理。放眼望去,那一片片、一沟沟郁郁葱葱的茶林,犹如对新生活的赞歌,歌唱着新生活的美好!

而今,畅销全国的九顶毛峰、九顶雪眉,大都盛产于漆碑,乡里的茶叶已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全国,甚至走向了国际市场。

母亲已离开我五年,而母亲对茶的深情,犹如一束温暖的光,照亮我的心房。母亲墓前的那片茶林,在这样的时光里,正开满乳白色的茶花,那淡淡而又熟悉的味道,让我永不能忘却!

浅是茶

文/纳木措

小时候,大人吩咐,给客人倒茶要浅,倒酒要满。至于为什么,大人没说,我也没有问。近来常和朋友喝茶聊天,不时会想起这个问题。

有朋友说,倒茶七分满,留得三分人情在,似乎有道理,然而照此说法,酒杯倒满难道就没有人情了吗?酒席上热烈的气氛和豪言壮语似乎比品茶时浓得多。

浅是茶,细细味来,还是很有道理。

泡绿茶的杯大多是玻璃杯,便于观赏茶叶在水中徐徐舒展,婀娜多姿,但玻璃杯隔热效果差,如果茶水太满,杯就太热烫手。茶水不仅是品啜,香气也很重要,倒七分的茶,留出三分空间来,既贮茶香,又使茶香有了一个上升的通道,便于茶客鼻闻,同时,茶叶比较轻,一般先浮于茶水面,如果水太满,容易溢出杯子,既烫了手,又浪费了茶叶,还弄得桌面不整洁,败坏了品茶的兴致。

浅,作为一种审美的状态,大致对应的是东方文化中的简约、含蓄、克制,精致,自律……是以少胜多,是删繁就简,是标新立异,是雄辩为银后的沉默是金,是众绿中的一点红,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浅还包含笑傲人生、淡泊名利的意思。茶圣陆羽一生贫困,半饥半饱,但他杰出的文学才能和茶学知识名震朝野,朝廷曾先后两次诏拜陆羽为“太子文学”和“太常寺太祝”,陆羽都婉辞圣命,写下了“乞我百万金,封我异姓王,不如独悟时,大笑任轻狂”的诗句,体现了浅是茶散淡的人生态度。

浅,是每一个日子的平平常常;浅,是不想当元帅但努力站好岗的士兵;浅是宜兴易碎的紫砂壶,更要小心呵护;浅是汪曾祺小说中不动声色暗暗流泪的心;浅是齐白石的菊花图;浅是悠扬而又即逝的古琴声……

浅茶满酒,如果说,酒像一个豪爽、讲义气的汉子,那么茶就像一个温和、文静的书生;酒像北京故宫,茶如苏州园林;酒像《英雄交响曲》,茶如《春江花月夜》;酒像红闷猪蹄,茶似清笋蒸虾。

浅是茶,不知这样理解对不对?问桌上冉冉热气的茶,茶不语。

我的茶叶情缘

文/魏树弘

清明前夕,新茶上市,不禁想起了我的茶叶情缘。

幼时老屋紧邻一家茶叶店,那时的店铺都有一大片橱窗,里面陈列着各种茶叶罐头,趴着橱窗看着就像那是花花绿绿的玩具。推门进去就是店堂,一排L形的柜台将购物和货架隔开,货架上整齐的排放着铁皮圆筒,圆筒上贴着各种不同等级的茶叶,在我开始认字的时候,这些铁筒就成了我的识字卡片,记得那时好像没有铁观音、白茶,印象最深的是龙井、旗枪和茉莉花茶。

茶叶店开在临街居民区,平时店里生意清淡,所以左邻右舍就成了店里的闲客,店堂中央挂着一只古铜色的四叶片吊扇,大热天老人抱着自家小孩同店员在吊扇下聊天,孩童们则前后乱窜。柜台上还有个稀罕的电话机,碰上热情的店员还会帮着传呼电话。店堂一角放着一只茶几两把椅子供客人品茶使用,店堂后面是半隔断的仓库。

茶叶虽在开门七件事之列,但各种票证中唯独茶叶是不要凭票供应的。那时的茶叶还是奢侈品,尤其是好茶,一般都是称两来买的。对于住在周边的劳动人民来说,一月一次的茶叶末子就成了生活中的大事。

店里存放茶叶的铁箱、铁桶底部存有大量的茶叶碎片,再加上日常称茶积攒下来的碎屑,店员定时收集起来,再分成两类,大一点的叫三角,余下的粉末就叫茶叶末子,每个月固定一天集中出售,因为价格低廉,所以很受欢迎。每到卖茶叶末子的那天,平时冷清的店堂顿时热闹起来,僧多粥少只能排队限购,于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动。后来名声传出去了,其他街坊也都过来排队,仅有的两个店员应付不了了,后来就改变出售方式,虽然还是每月一次,但时间不再固定了。

起先沾着近水楼台的光,茶叶末子集中处理好了之后,店员会透露点内部消息,所以还能按时买到,后来店长发话了,出售日便成了机密。于是每到茶叶末子包装好了以后,每天清晨就搬个小凳排队等开门,排门板卸掉后,店员来一句今天不卖,于是大家散伙第二天再来,有时一连好几天排队就是不卖,气的我隔壁大爷愤愤的扔下一句“这泡屎难出了”。

最先卖完的肯定是末子,三角有时过几个小时还能买到。买回茶末,在桌上铺好报纸把茶叶倒进空茶罐,直倒到黄纸袋底朝天了再用手指弹一下,把所有的粉末全都倒进罐内,再把报纸对折用大拇指轻轻弹抖,直到空气中所有漂浮的茶叶分子全都进入罐中,一月一次的采(购)茶(叶)活动才告结束。

文革后生活条件改善了,就再也没有喝过茶叶末子。八十年代老屋和茶叶店一起动迁了,也就彻底终结了儿时的茶叶末子情缘。茶叶店的旧址就在今天黄浦区法院的东侧,法院西边至今还留有一片民国时的里弄街坊,那里有我童年的母校,现已改作居民楼的延安东路第四小学,那将是我的另一篇情缘。

茶品人生

文/占素华

人们对于茶叶的笃爱,在我国由来已久。据史书记载,茶叶源于汉朝,盛行在唐朝,而其之所以能流传至今,我想这与它本身所携有的药用价值是分不开的。伊始国人对茶叶的了解简单浅显,只在闲暇品尝时,竟惊异地发觉它不仅可以生津止渴,提神醒脑,还兼具通肠洗胃,促进新陈代谢的功效,因此久而久之,自然地就颇受众人的追捧。

到了唐末宋初,随着大家对茶叶的研究深入,自此它就不仅只是一种饮品,还成为一种艺术的象征,逐渐地发展成一种文化,就是现在意义上的 “茶文化”。且当时在社会上已形成一种风气,文人雅士们通过各自所获得的学识,参加评定鉴赏茶叶优劣的活动,这就是“斗茶”,又称为“茗战”。在那会“以茶会友”更是广泛流行的趋势,用茶来促进人们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亦是协调人际关系的桥梁和纽带。

如今随着科学技术的发达,茶叶又一次被注入新鲜的元素和活力,仅从茶叶的品种而言,就已经是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

普通常见的是绿茶,而其又分为许多不同的小品种,如西湖龙井、碧螺春、黄山毛峰、毛尖等;其次是红茶,它的种类会少一些,而我最为熟悉的是祁门红茶;接着是黑茶,具有代表性的,我想非云南普洱茶莫属;然后有白茶,尤以福建福鼎的白茶著称;末了,还有人们喜欢的乌龙茶,它又名为青茶,铁观音当是其中的一种。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式样繁多的各种花茶,如:曝晒干的茉莉花,玫瑰花,菊花等。而它们所拥有的作用不尽相同,往往也是让购买者目不暇接,难以抉择。

但于琳琅满目的茶叶中,我唯独喜欢绿茶,因为它芽叶的色泽碧绿清新,煞是好看!倒入开水冲泡,只需稍过须臾,慢慢地抿上一口,味道微苦且甘甜,一股淡淡的幽香随即缱绻扑来。偶有雅兴之时,我会往其间加上四五颗玫瑰花蕾,意想不到的,顷刻间,杯里立马呈现出另一番秀色可餐的景象,那份久违的闲情逸致就这样止不住地油然而生。而在此时,我亦是放松的,可以停下匆忙的脚步,让心灵返璞归真,或许生活原本就是如此的纯粹。

犹记得唐朝诗人白居易在《山泉煎茶有怀》里有云:“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莫可名状地,茶叶就是富有难以抵挡的魔力。其实我们历经的生活,有时也宛如在饮一盏茶,平淡是其真实的写照,苦涩则是人生必经的路程,而口齿余留的清香,是沐风栉雨后,岁月所给予的宝贵馈赠。茶来茶往,人生百味,相信唯有体会过这般滋味的人们,才越发懂得珍惜和感恩,并安之若素于当下的怡然自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茶米时光

文/王光龙

一段湿滑、犬牙齿互的青苔小径,错薪掩道,如儿时掰折的山芋藤条手链悬挂在山腰。清明后,一场山雨渐息,厌浥行露,早起的行人,扶荆拨棘,花色凉鞋已被路旁牵衣扯缕的野草打湿,凉彻脚心。云雾盘绕在黄泥湾的山头,滑落一角,晨曦便微露而出。

背起小竹篓,纤手勾起眉前落发至耳后,邻村女伴们相互呼唤:

喂,采茶去——

茶园不在黄泥湾。黄泥湾山多,但土质长树不产茶,湾后树木葱茏,荑茅蓬蒿满地。鸟雀栖息鸣叫,交颈颉颃,时有松鼠野兔山猪散步其间,人迹罕至的山里早就被这些生灵筑巢建窝。自然,还有残碑乱坟,零落在山间,荒草丛生,白色大理石的碑面被山雨侵蚀,间或沾染不明的污渍,连碑文都模糊不清。这是山民最后的归所,生前走遍山里角落,生后也把坟茔安在山里,魂不离山。夏夜纳凉,山民聚在一起闲话山里鬼怪传说,有名有姓,绘声绘色,连蒲扇的风都带着诡异。忽听山风呼啸,松竹脆响,吓得年轻的后辈惶惶然,不敢独自前往山里。

采茶的姑娘们就结伴而行,绕过山头,鸡鸣河便倏然映入眼帘,一尾金色鲤鱼一样团绕在山坳里,波光粼粼,湜湜其沚。沿着鸡鸣河边光滑如卵的青石板路一步步向着茶园走去,一旁的柳树裹翠,其叶蓁蓁,如静女步摇,拂人脸颊。

仰面便见,好大的一座茶园。

茶园密如待发的箭阵,逶迤地铺展开来,层叠如毯,葱绿如漆。雨后,山色空蒙,叶片滴水成翠。雨水浸润的空气中传来几声鸟叫,惊起,化作几滴墨点飞过绿海般的茶园上空。采茶的姑娘们一入茶园,如水打浮萍,四散开去,各自寻找自己的采茶领域,鲜有言语,专心采茶。在这群采茶队伍中,有我刚过二十四岁的母亲,和她年龄相仿的刚姨,还有年幼的我。

那时,我苦于没人照顾,母亲走到哪里都带着我。采茶自然也是,而我也雀跃要去。

母亲手指翻飞,在茶树上轻轻捻动,蜻蜓吸水般采撷嫩芽。我也忙碌在齐眉深的茶垄里,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大把茶叶,喜滋滋地小跑到母亲的面前。

妈妈,你看,茶叶。龙儿也会摘茶叶了。

母亲停下忙碌的手指,看着我摊开小手,一团紧攥的茶叶舒展开来。母亲弯下腰来,笑了笑,取下毛巾,为我擦了汗。

然后,母亲一枚枚地筛选出我手里的茶叶。

这是什么?

茶树枝。

这呢?

大叶片。

我看着自己一把捋下来的粗老大叶,和剩下黏糊糊的手汗。低着头,嘟着嘴,不说话。母亲找出仅有几枚还可以算作茶叶的嫩芽,笑了笑放进竹篓里,然后把我搂在怀里,亲了我一下。母亲衣服已经湿透,我还能闻到一股奶味,那时,弟弟刚刚戒奶,母子俩分隔两地。母亲每晚都辗转难眠,夜不能寐,夜里起来看看窗外,芭蕉染雨,母亲也掩面独自啜泣。

母亲细心地给我讲解了如何辨别嫩芽,那些粗老的叶片茶厂是不收的。我的手指鸡啄米似的在茶园里寻找嫩芽,良久,才一小撮,人就乏了,心也野了。母亲和其他的采茶人都走远了,她们的手比脚步更加灵活,在这绿浪里暗暗击鼓冲刺。母亲时不时地呼喊我一下,听到我的回应,又低着头安心地采茶。

母亲的呼喊声渐渐远了,我就独自沿着茶垄一排排地奔跑,像是在战壕里冲锋的战士,越过一个个山顶和山谷,跑着跑着,一处大坑跃然出现在眼前,坑大的足可藏下一头大黄牛。我脚一滑,整个人跌落入坑。坑虽不深,雨后泥土湿滑,再加上年幼如我,已经淹没了我的身高。我攀爬、跌落、嘶叫、哭泣、抽噎,最后呆呆地看着一群体型硕大、黝黑光亮的蚂蚁在泥土之间忙碌不歇。我发现了一段白茅根,从土里扯出来后,用衣服擦去泥土,一边咀嚼,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呼唤着母亲,嘴角垂涎,竟昏昏睡去。

我被母亲的哭声所惊醒,发现我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气的想打我,手停住了,又紧紧抱住了我。母亲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你还跑啊,你跑丢了我也不想活了。母亲浑身是泥,我们母子俩蹲坐在坑里。刚姨喊来了茶厂的工人,把我们拉了上去。母亲用手摸了摸我的脸,又让我转了一圈,拍了拍我身上的泥土,拿出水壶,我咕噜咕噜地喝了水。

妈妈,我饿了。

母亲抬头望望天,日光上移,回去还尚早。母亲摸摸口袋,对我苦涩地笑了笑,安慰我说等下回家就有吃的了。我不依,哭着闹着,母亲看了看竹篓里的茶叶,还不够斤两,茶厂也还没有到收购的时间。我又哭的撕心裂肺,母亲转过身去,偷偷地抹眼泪。刚姨看见了,迟疑了一下,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五毛钱给我,让我去买馒头。母亲对刚姨说,等下卖了茶叶,领了钱就还你。

馒头店就在茶厂隔壁,两排瓦房,红瓦白墙,在一片绿海里格外醒目。我买了两个馒头,给刚姨一个,刚姨犹豫了下,塞进了兜里。给母亲一个,母亲摆摆手说不饿。母亲给我洗手,我把馒头往母亲嘴巴里塞,母亲咬破了一点面皮,又推了回来。母亲让我不要走远,就待在茶厂里。说完,她和刚姨又背着小竹篓,消失在茶园里。

我把馒头掰成四半,每半拉成长条,细细咀嚼着。茶厂的门敞开着,里面几口大锅相连,锅下火焰正旺,锅上几个工人正在热气腾腾地翻炒着茶叶。青嫩的叶片在工人的手里翻滚着,隐藏在叶脉里的汁液被慢慢蒸干,浓郁香醇。杀青失水后,叶片也渐渐成暗绿。工人们不停地搓卷、抖散茶团,茶香四溢。馒头已经吃完,日升正中,我看见一群采茶的女伴们拨开茶树枝,背着竹篓,擦去娥眉间的汗液,向我这边走来。

她们排好队,把竹篓放在胸前,依次过称称重。母亲和刚姨因为找我,浪费了不少时间,采摘的不多,只拿到了几十元,不过她们依然很欢喜,拎着空竹篓,拉着我,往黄泥湾走去。

回来的路,葳蕤的草木已干,我们步履轻盈,不久便看到湾下黑瓦石墙的家,正对着一口池塘。去往后山耙松针落叶的小姨已经回来了,跑过来接过母亲的竹篓,她比我大两岁,是外婆最小的女儿。手有疾的二姨抱来稻草,往牛棚里去了。聋子爹从后山砍来一捆捆树枝,晾晒在门前的空地上,他剥开蒜瓣,向我招招手,我怕辣,摇摇头不吃。外婆已经在厨房里准备午饭了,因为手脚不便,母亲系上围裙,一头钻进了厨房。

日晡,樾荫渐长,门口的场圃边缘栽种着几株茶树,低矮,叶黄肉瘠,像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营养不良。母亲在瓷壶里泡上了这几株茶树产的茶叶,热气如青岚拂水,缓缓散去,品嘬一口,有些苦辣。须臾,一阵隆隆之声回荡在湾里,站在门口,循声望去,但见树木葱茏的山岗上机车声逼近,愈发响彻,忽地窜出一辆摩托车来,似捕食的猎豹,从山岗垂直而下,不消片刻便已至眼前。

是外公回来了。

外公从车后取下米袋,母亲接过,掂量了一下,是一小袋碎米。我飞奔到外公的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垫着脚,手已经伸到他的口袋里,摸索着,常常会找到几粒糖或者一两个青苹果。外公摘下草帽,脱去衬衫,只着米白色背心,把我抱在怀里。我用手摸着外公锃亮的光头,嬉戏地拍着,我还嗅到了他身上的糠米味,那是他一整天待在打米房里的气味。

我能想起一个阴雨过后的傍晚,我和小姨翻过黄泥湾的山头,看见起伏连绵的被雨水氤氲的山峦,水浸润的水墨画一般,布谷鸟鸣声时断时续,一块台地矗立在鸡鸣河边,台地上修建的便是小姨要去的鸡鸣河小学。一条羊肠道链接小学和马路,小道如藤,外公的打米房就像一枚叶子长在藤上。房后一棵梧桐,状大如伞盖,正好盖住这间小房子,遮阳挡雨。时有来人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稻谷。外公放下茶杯,从里屋出来。来人把稻谷倒进铁斗里,外公就拉开电闸,皮带交叉传送击打,灰尘腾起,整间屋子都在震动。米壳分离后,余下的碎米来人通常都会留下来,商量着费用下次再来结算,来人递给外公一支烟,点燃,打声招呼后,就挑着担子走了。

外公用毛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洗把脸,走进里屋又拿起报纸,端起了茶,细细品咂。

外公爱茶,傍晚风尘仆仆地回家后,外公搬着竹椅坐在场圃,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这几株茶树的长势。母亲总会为外公泡上一杯茶。外公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场圃外的池塘,幽深,可见池底沙石。黄泥湾也是沙土质,松软,种树尚需年月方可成材,而稻粱却是人每日必食。在山腰开垦一块,种些红薯高粱尚可,耙子一耙,连根带叶全都刨了出来。种稻米的话,引水难,山脉遮阳,光照不足,山路崎岖,收割亦难。家里人口众多,非老即残还弱,外公咀嚼一片茶叶,又放下茶杯,他每日为饮食忧心忡忡。

外公无儿,母亲是长女,十几岁的时候就要在田里劳作,屋里屋外,忙前忙后。她挑着齐腰高的粪桶,摇摇晃晃地爬上一个山坡,再下到山坡另一面的菜园里。菜园靠近一处水塘,开垄、种植、浇灌、打药、收割,都离不开母亲。我仍然记得母亲从水塘里装满一桶水,翻过堤岸,再下到菜园里,一瓢一瓢地浇水。阳光刺烈,我站在堤岸上看着垂髫般的树藤,关注的是水塘里的黾蝽和浮萍。我记不清母亲多少次在山岗上跌倒,也许她也曾哭过,她错过了她本该坐在明亮课堂里的年龄,却过早地把扁担担在柔弱的肩膀,镰刀握在细嫩的手里。以至于多少年后,母亲腰肌劳损,站立时间长久一点都感到疼痛难忍。

可是,就算如此,粮食仍旧不够。外公打米机房挣的钱不多,更多的时候他蜗居在机房的里屋,逼仄,灰尘满布,报纸已经翻旧,他端着泡了又泡的茶叶,看着窗外梧桐树叶由青变黄、凋零成泥,有风雨如晦,也时有骄阳晒的树蝉叫个不歇。积日成年,经年如旧,日子就像这屋子一样局促,压抑的很。家里人也想着法子过活。聋子爹上山打柴,帮人做工。二姨放牛,以至于那时我经常喊她放牛姨。外婆养了两头大黑猪,前蹄趴在猪圈的石头上,整天哼哧哼哧地吵着要吃。母亲把外公带回来的碎米熬粥,再做些糍粑馒头,山芋藤切条爆炒,丝瓜鸡蛋做汤,场圃前放一小桌,端上饭菜,泡上一壶茶,围在一起,山风作伴,朗月来邀,邻里路过,畅叙欢笑。

日子也像机房的皮带一样,绷紧,飞速地旋转着。二姨远嫁外地后,母亲的那间闺房就留给了小姨,红漆木箱子,装有镜子的红漆木衣橱,镜子上还贴着一张母亲穿着青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的照片,一张写字台正对着窗外,芭蕉依旧年年绿。小姨散学的时候背着母亲的竹篓和女伴们去菜园采茶,上山耙松针。翌日,小姨便拎着一小袋米,带着饭盒和咸菜去学校,集体烧煮。聋子爹日夜不歇地忙碌着,终于有一天,在山里走着走着就消失了。母亲和湾里人遍寻山岗,走过鸡鸣河,穿过茶园,甚至走到更远的地方,找寻了许久,聋子爹就像一声鸟叫,一颗露水,一阵山雾,突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家像是进入深秋的树,叶片渐渐落下,人也越来越散,只剩下外公外婆留守在家。没人采茶,无人伐木,母亲和姨娘每年给些生活费,也够外公外婆二人勉强生活。一个夜半,外婆拖着行动不便的腿用残疾的手敲打着大门,求救声微弱地撕裂着黄泥湾的宁静。外公走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了山上,孤守着整座黄泥湾。

外婆被母亲接走赡养,来到了没有山峦,看不到沙土的江南丘陵地区。衣食无忧,却依旧无法阻隔外婆的思念。外婆听惯了鸟雀鸣叫,看惯了晨曦穿林而过,闻惯了满山茶园松树的清香,也忍受惯了外公的嬉笑怒骂。即使靠采茶维持日常,靠碎米度日,回家,成为外婆的心病,一直伴随着她的晚年。而母亲经常梦见外公,梦见被推倒的房屋,四散的子孙,半夜醒来,不禁泪涔涔。

逝去的一切终究烟消云散,曾经无比坚硬的过往还是成泥碾作尘。那些在湾里执箸话桑麻,觥筹谈鬼怪的时光已如镜花水月,不复存在。那些每日为饮食而忧的岁月也有着譬如采茶时候的欢愉,如今也都凝固成一幅静默的黑白画,挂在每个当事人的内心深处,供人凭吊。只是,往事并不如烟,只会日久弥深,慢慢结痂,成为一处无关痛痒的存在。

恋上西兰香

文/梅玉荣

云雾缥缈的所在,必定得到天地的格外眷顾,接纳了更多自然灵气。黄山归来,满身的疲倦,却又是满心的喜悦。而从黄山脚下的“春茗茶庄”带回来的这罐茶叶,则让我的心神,得以长久地驻留在那个美丽的地方。

这茶叶,有个美丽的名字:西兰香。

一行二十多人,围坐一圈,边听茶艺师讲解,边小杯品茶。黄山毛峰,猴魁,毛尖……轻柔的音乐,缭绕的茶香,加上南方女孩柔美的笑脸,似乎每一道茶都有它别致的吸引力,诱惑着游客们的眼睛和口袋。

有人掏钱,买下几盒毛峰茶,说是送亲访友是佳品,自斟自饮也不错。有人看上了黄山毛尖的青葱秀色,说是喝上隔夜茶也不怕。有人买下猴魁,因为这东西虽是近年涌现的“新秀”,却已驰名中外……

独独,我选择了西兰香。

她貌不惊人,被制作成灰黑色的小团,上面还沾着少许的白色粉沫,没有纤秀的外形,没有动人的神采,实在难以入眼。

然而茶艺师介绍说,这茶就像某些其貌不扬却有着丰富内蕴的人一样,用心去品,才会感受她独到的神韵。她是结合我国传统中医食疗养生学的科学实践,经过反复甄选;以西洋参、乌龙茶、迈丹叶、吉祥草等多种植物拼配而成,具有神奇保健功效。不仅具有生津止渴,神清气爽,美容、养颜的功效;且对胃寒、胃胀气,慢性胃炎起养胃、补胃的作用。加入七八粒红枣炖来喝,对女性可补血,养颜,调节内分泌。

也许是这些介绍让我对她有了兴趣。茶艺师精湛的表演技巧,加上她自然流畅的讲述,又为这茶添了特别的风采。握杯在手,细细品之。茶色微红,烟气上浮之时,一缕清香直入肺腑。与众多茶叶不同的是,她不苦,她是甜的。但是这种甜又不是腻甜,而是真正的甘甜。品完茶后,满口留香,都是甘甜的回味,心怡神爽。

回味。茶味亦如人生。历经红尘变幻,多少沧海桑田。世事纷扰,人情零落。然而,正像张爱玲所说:“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其实,回忆不也正像这茶香么?回忆会择取其中那些甜蜜而难忘的片断,任由时光的放影师,慢慢播放。

好茶配好壶。我用从江苏宜兴买回的紫砂壶,先用沸水淋洗茶壶,加入茶叶与红枣,然后冲入沸水。不一会,那淡淡的香气便弥散开来,仿佛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舒适感慢慢沁入心田,就像一段曾经的苦涩恋情,经过时间的过滤,只剩下温暖迷人的小小情节在心中萦回。茶还未品,心儿已醉三分……

从此,恋上西兰香,因为她诗意的名字,因为她独有的芬芳,因为她对女人有一份贴心贴意的呵护,因为她对人生有一种别样的提示与安慰。

文/月良土车

我不是茶客,也不是茶仙,只是喜欢喝茶,仅此而已。有时候发神经了,抓一把茶叶丢在杯子里,开水一冲,大半杯子茶叶,喝功夫茶一样,妻骂我是"茶鬼"。

茶的好差还是喝得出。好茶就是好茶,又清又香又有味,叶儿在杯里袅娜多姿,有时翩翩起舞,喝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差茶又苦又涊,叶片大大的或碎碎的,只讲究出汁多,浓烈解渴。我喝的茶不是最低挡的,但也绝不是高级的,中下等级。象我这等人,不是品茶的身份,虽看过点儿茶书,讲起来也略知-二,但决不假作斯文,强扮高雅,喝茶就仅仅是喝茶。

其实,讲喝好茶,几个人真正喝了好茶?都只是图其名望其貎罢了。就象喝酒,市面上的茅台五粮液动兀几千元-瓶,人买来喝得喜滋滋的,哪里是什么真正的好茅台好五粮液?好茅台好五粮液不是这醇味,真正的珍品茅台五粮液是权贵喝去了,普通人看也看不见。茶也-样。乾隆爷封的十八棵龙井御茶,老百姓是喝不上的。武夷山的那棵大红袍茶,民国时期就有一团的兵力镇守,九几年在广交会上那-两大红袍就买到二十万,小老百姓喝了要救命也不会喝。又其实,茶要喝得出那种滋味,品得出那种风雅,也决不是我们这种人。我也到杭州西瑚上喝过龙井,也在岳阳楼下喝过碧螺春,只覚得淡淡的,清清的,不是平时所喝茶的味道劲道,当时心里就想,在当地喝当地的名茶,应当不假,也只是这种味道,甚至没有喝出味道。

家乡有种茶喝茶的传统和习俗,我的喜欢喝茶,多少受了-些熏陶和影响。那时候,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有几棵茶树,自家釆摘自家用,自给自足。农业学大寨后,大辟茶园,成了产茶县,不过不是名茶,只适作砖茶外销。

家乡的喝茶与外地不同,很土很乡俗,虽然近来受外界影响,有人也偶制一些明前毛尖之类,但上千年的习惯是难以动摇的。主要是喝擂茶,就是用茶叶和芝麻在特制的擂钵里擂成浆,开水-冲,乳白的,香香的,即解渴又健康营养。此法相传久远,据说唐朝尉迟恭奉太宗之命来此地修建龙牙寺,北方士兵不服水土,不耐暑湿,病倒大半,一老和尚教授此法,果然病去,于是此饮法流传至今。再就是喝煎茶,没有喝白水的习惯。家家户户都有一茶缸,放一把茶叶,冲半缸开水,盖上缸盖,随时可饮。赶路,干活,累了渴了,随到那户人家讨口水喝,都可喝到又浓又解渴的大红茶。

山间路边的长亭,常常摆放-口茶缸,好施好善的人家天天送茶来。路人累了乏了,来到长亭,用竹勺勺着红茶,一顿牛饮,这时山风吹来,爽极了。

三年前,清明回家扫墓,舅舅送我一包明前好茶,里面塞了-扎香草,舍不得大吃,至今尚有两余。真真正正的家乡茶呀!茶很细很正,枫球火薰过,有-股农家茶的烟味,有-股香草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有一股只有游子才能深深体味到的家乡特有的茶味。喝这茶时家乡的山山水水就在眼前,许多的童年往亊就在眼前。我不会喝好茶,品不出那山高水清的滋味,但我爱喝家乡那带点烟味的家乡茶,能品出山青水秀一往情深的滋味。这剩下的两余茶慢慢喝,待思乡情烈时喝上一口,解忧,解思,解渴。

对话茶叶梗

文/老孩

今天吃过晚饭,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兴致,突然想泡杯茶喝,于是,便烧了一壶水,沏上了一杯。

从小我就喜欢看着茶叶在水中慢慢飘落的样子,并且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我越来越觉着这样的一个过程真好似是一个人不断的融入社会的过程——这一杯开水就是一个社会,而这一片片的茶叶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刚刚接触到开水的茶叶,都不肯融入其中,只是漂浮在水面之上。而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一个个便都自觉地吸饱了水,舒展开自己的身子,纵身投入水中。只是最终总会有那么几个不知趣的茶叶梗,是至死也融不到这开水里去,依旧漂浮在上面,看上去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揭开杯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当然,扑面而来的还有那几个不懂事儿的茶叶梗,望着它们,我不禁忖度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的茶叶一样,舒展一下你们那本来就不怎么高贵的身子,浸泡在水中呢,非要像现在这样格格不入的漂浮在水面之上?难道你们是想学某些自命清高的古人,誓死不与这世俗同流?那么,我真要劝你们一句:趁早省省吧,你们认为那些清高的古人真就不想与这世俗同流?只是他们身有缺陷,天生就缺少那为人处世的本能,所以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很好的融入进这社会来,而这在那些经过略微学习便能熟谙世事的常人看来,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所以这些常人便为他们的这种行为起了一个既清雅却又略带酸腐的名称——清高。而他们也明白那些常人理解不了他们的苦衷,于是便不得已的自命清高起来。

哦,我明白了,你们也是像那些清高的古人一样身有缺陷吧,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像其他的茶叶那样沉进水里。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必多言了,我理解,你们的这些苦衷在那些轻而易举就能够沉浸到水里的茶叶来看,同样也是无法理解的。那么,如果是这样,你们又该如何?是想离开这杯茶水,去寻觅一片适合自己的天地?那么我还是那句话:趁早省省吧,你看那些先辈们可曾寻到过这样的一个地方?他们也只不过是寄托于诗词文章,最终还是在这世上飘荡一生。更何况,不能沉浸水中虽不能全怪你们,但更是一点儿也不能怪这茶水的,怪只能怪那个人们臆造出来的造物主给了你们这样的一个身体,使你们处在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不被这茶水抛弃已然是万幸,你们又何必自行离去?这里是你们物质生命的寄托,离开了它,你们将身无所依。摒去一切的尴尬留下来吧,试着去克服自己的先天不足——虽然这样很难,如果不行也不必太勉强,权且这样漂浮一生罢了。

今天不知怎么了,几个茶叶梗竟引起了我如此多的思绪,望着水中的茶叶梗,我笑了笑,就在同时,水中出现了一个与我一样的脸庞也对着我笑了笑。我明白,这是我刚才的话语得到了那几个茶叶梗的默许。

茶味人生

自己虽不懂茶道,但却喜品茶。一杯清茶在手,万千世界皆有。捧着盛满春绿的茶杯置于鼻前,让浓郁得化不开的幽香在口鼻之间弥漫、缭绕,然后深深地吮吸、品味,这种感觉,美得无以言表。很久,我舍不得喝,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一丝丝一丝丝地去品。在品茶时我更喜欢借用中医之道:望、闻、问、品(切)在茶水之品中,最让人留恋的就是闻了。

身居中原,位置低端,喝不到好茶,唯一能品的就是绿茶——信阳毛尖。至于信阳红,显然不是我所能品尝得起的。即使喝毛尖,也喝不着雨前茶,只能喝雨后茶。既然茶叶上不得档次,品上就要下工夫。其实想想,雨前雨后分别不大,大概是商人经销的一个噱头而已。其实只要是产于深山的茶叶,小心采摘,精细加工。茶叶就聚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精华,作为茶树顶端嫩芽,其营养成分丰富,没有任何污染,都是茶叶中的上品。

喜欢品茶的人都知道,茶叶品饮分为眼观、鼻闻、人品和口品四个阶段,也可说是四个层次。

所谓眼观,是指用目光欣赏茶叶浸泡前后的颜色、形状和姿态。以前我在豫南农场工作时,有幸得到信阳一个同事从自家茶场里新炒的茶叶。打开包装,那股蕴含着新春气息的清香,迎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我连忙烧了一壶开水,用透明玻璃杯泡了一杯,先品为快。

制作毛尖茶的原料,多为一芽一叶或一芽二叶的茶青,泡法大多为下投,即先茶后水。将开水倒入茶杯后,我看到在水的浸润和冲击下,慢慢张开的茶叶上下翻飞,左右躲闪,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含苞欲放的花朵,更像展翅欲飞的春燕,精彩绝伦,美不胜收。大约过了一分钟,茶叶一部分浮在水面,一部分沉入水底。这时,只见一枚已经泡开铺展成一芽二叶的茶叶,像一只美丽的凤凰,从水面慢慢地沉降到中间,然后轻轻地摇动着身子,很久很久,它就静静地浮在那里,像是故意展示它漂亮的身姿。还没尝到茶叶的滋味,已经先欣赏到茶叶的美丽,这无疑为接下来的品饮准备了一份好心情。

鼻品即闻香,这个“香”,包括茶叶和茶水的香味。新鲜的茶叶,不用泡,就能闻到丝丝清幽之香。这香味蕴含着大别山里的云雾之幽、清风之爽、山泉之澈。泡好茶,先不急去喝。执杯与掌心,置于鼻下,那清幽茶水之香便随着袅袅升腾的水雾,弥漫在空气里,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已经钻入你的鼻孔,那丝丝清香,那阵阵醇味,挑逗着你的嗅觉。

至于人品,是需要茶友的。说说自己的感受,听听别人的意见,或许也是一种品吧。如果能和茶农在一起谈论茶叶魅力,才是品茶之道。

最后,水入口,先不急着咽,让其在口腔里稍做停顿,让茶水之香在期间荡漾开来。如《红楼梦》中妙玉所言: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在连横《雅堂笔记》有一篇《茗谈》,也说过:“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止渴。若玉川之七碗风生,直莽夫尔。”我等虽是俗人,但愿意做“驴饮”的也不多。做不了雅士,做个品茶的俗人也不错。至于解渴之茶,则另当别论了。

在杭州西湖边上有一副名对:欲将西湖比西子,从来茗茶似佳人。说就有茶如人生之味,人生又何不如茶呢?如此说来,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和瞬间,似乎也都像一杯茶,充满了玄机和韵味,只要慢慢去感受和品尝,就会觉得其味无穷。

人生就像一杯茶

文/jack

人生就是一杯茶,还是苦茶。有时候宁愿独自浅尝,也不想和他人分享,即使同人一起品味,也断然不是同一种苦涩与心境。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成了茶叶,苦、乐、甜参杂在人生的清水里,渐渐的这水便有了道味。他们终究还是匆匆离出,等待的又是下一片茶叶即遇即逝,如此反反复复。

那一杯杯清茶里,诠释了我们整人生。独自品尝,终究还是苦涩的,一路过来,人生不如愿的事太多,留不住的人太多,想做却没有完成的事太多,生活的百味浸泡,还是让苦占了舌尖,尝到了人生的最真最初的味儿。

是谁让我们懂了爱情美艳,是谁让我们懂了亲情的可贵,是谁让我们懂得了友情的真实性,正是那一片片即遇即逝茶叶。

大多时候,我宁愿喝着浓郁茶,品尝着过去记忆,因为那茶里还有那渐渐远去茶叶清香和背影,更有苦过后的无尽甘甜,生活的片断便在甘甜里渐渐清晰、连接,如电影般,有色有音。

茶越浓,甘甜就会更悠长。四季都浸渍在人生清水里,便有了春的清新,夏的炙热,秋的舒畅,冬天的羞涩,这些都能茶里尝到,越浓越明楚。

我们也别人茶的里一片茶叶子,不知道浸染过多少杯茶,我们不知道,在别人茶里,我们是苦的那片茶叶,还是甜的那片,即遇即别便成了整个人生。

闲来一杯茶

文/丁维香

到朋友家玩,朋友问喝什么,我说给我一杯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喝茶,钟爱于茶的雅淡与沉静。

茶是水,但它不只是解渴。茶是要品的,不光是品茶的滋味,也是享受时光和品味人生。茶可清心,可润养精神。茶可以养性,喝茶要有耐心。选茶具、洗杯子、选茶叶,烧开水,要泡,要等着茶叶在水中慢慢浸润、松开,沉浮。喝茶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旁骛,慢慢地喝、细细地品。一杯茶,从滚烫到温凉、从浓郁到寡淡,像极了人生,全部意义都只在过程之中。认认真真地喝茶,才能让心静下来,让你觉得这一刻与其他时刻不同,才能品出个中滋味。

喝茶时我喜欢用玻璃杯,可以观察茶汤的颜色,可以欣赏茶叶的姿态。杯子里翠绿的茶叶,像是那绿色盎然、生气勃勃、无限美好的森林,被装在透明美丽却容易破碎的玻璃杯里,多么奇特而又富有想象的一种情形。

茶和酒不同,都说一人不喝酒,因为酒是热烈的,适合聚会那种热闹的气氛。茶是安静的,三两知己促膝细语时,一杯清香袅袅的茶,添了几分温馨。一个人的时候,泡一杯茶闲坐,可看书、可思念,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坐着,只是喝茶。这一刻,岁月静好。

和父亲聊聊

文/胡辙

工作繁忙,日子艰辛,难得有空和父亲聊聊。

冲一壶茶。父亲每天下班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茶,往往买几元钱一斤的茶叶,一抓一大把,随意往搪瓷杯子里一扔,拿起保暖瓶倒满开水;茶叶还在上下翻滚,热气尚在蒸腾,父亲已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咕咚,三口两口地牛饮起来,完全不管烫不烫嘴,有没有味道。第一杯喝完,父亲这才坐下来,长舒一口气,再次加满大搪瓷杯,慢慢浸泡茶叶。一大杯茶水里只有少量的茶水,茶叶就占了一大半,喝起来像熬过的中药一般,直冲鼻子。父亲十八岁从村子走向部队,复员后在甘肃兰州工作,因为要照顾家庭的缘故,不惜舍弃大城市的种种好处,千辛万苦调回陕西;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在县城的国营化工机械厂做司机,常常跑车十几个小时不得停歇,不要说吃饭,就是喝口热水也不容易。饥渴一整天,只有回到家才能痛痛快快地喝几口热水。几杯热茶入口,身体上下通畅、毛孔舒张,解渴解乏。

今天,你不用上班,也不要着急!儿子买了你最喜欢喝的紫阳陕青茶,几百块钱一斤,你不要怕贵,味道香着呢!刚刚给你煮了酽浓的一壶,烫着呢!趁热,你慢慢喝。

点一根烟。父亲烟不离手,一根接着一根,整日烟囱一般从鼻孔里冒着烟雾,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夹烟的食指和中指被熏得烤焦了一般。带过滤嘴的烟父亲不抽,总说抽起来没劲。父亲抽的烟一定要辛辣、呛口,提神。再饥再渴只要一根烟什么事情都可以熬过,跑车时也才能时刻打起精神,保证安全。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车祸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七十年代末,一次,父亲送完货把车停在路边休息,刚刚点上一根烟,没来得及抽第二口,一辆失控的大货车东倒西歪地从路对面直冲过来,父亲慌忙往座位后面翻滚,可已经来不及了。“咣”的一声,大货车重重地从正面撞击了父亲的车,整个车头都凹陷进去,父亲被卡在驾驶室,浑身是血。医院里,父亲保住了一条命,没了满口的牙,腿也骨折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烟抽,一根烟两口就被抽完了,长长的烟灰还留在烟蒂上。烟雾升腾中,父亲似乎已忘了满身包裹的石膏。从此,满口的假牙、嵌入身体的钢板终生与他相伴。

今天,为你买了上好的雪茄烟,又辣又呛绝对提神、你想抽几根就抽几根,想抽几包就抽几包,来!让儿子给你点上。

喝一杯酒。父亲常年开车,很少喝酒。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父亲的厂子受到冲击,处于停顿状态,工资也发不出,而我刚读高中,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生活突然陷入困顿。无奈之下,父亲托人找了一份给私人拉煤的活,从深山里的煤矿用大货车把原煤拉到平原,这可是玩命的工作。那时的路不好走,尤其是山路,一边紧贴着岩壁、一边紧挨着深沟,曲折盘旋,稍不留神,连人带车一起翻入深沟。那段时间父亲消瘦了许多,脸上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常常早出晚归,甚至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人。当父亲拿到第一笔辛苦钱时,特意买了瓶烧酒,就着一碟花生米、一盘辣白菜、一条拍黄瓜,自斟自饮。几分自豪,几分心酸!就这样,苦熬了几年,挨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

今天,儿子为你买了瓶陈年西凤酒,醇厚芳香、甘润绵柔;特意为你准备了皮蛋、木耳、泡菜、肘子、葫芦鸡、牛羊肉,你高高兴兴地喝,仔仔细细地品。

九十年代,日子终于好转,而你却病了。还未到退休年龄的你,为了我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早早办理了内退手续,让我顶替你的岗位。退休后,你没有闲着,还在为这个家庭继续辛劳,到处找活干,可积劳成疾的你已不能再做任何事了,罪恶的糖尿病侵蚀了你刚强的身躯,恶魔一样吸干了你的血肉,你瘦弱成行走的骨架,全身各处莫名地起水泡,有气无力;你被一个无形的对手彻底击垮,整日只能躺在床上熬过最后的日子。新的世纪到来,和煦的阳光却不能再温暖你,你在世间受的磨难太多,上天可怜你,让你脱离苦海,离我而去。

掬一捧土,燃一炷香;屏息静心,青烟袅袅。苦茶、浓烟、老酒,有空和父亲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