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手表
如同浩瀚的人类历史,名噪一时的腕表史标榜了某段时代的辉煌;手表的经久魅力,在于点滴汇成永恒的分秒声中,让时光和你的岁月融为一体。
儿时的我,生活在江海平原的一个小村庄,鱼米之乡虽然温饱不愁,但那时算得上高档物品的手表在寻常百姓家依然鲜见。穷困一些的家庭不必说,一般家庭也大多舍不得买,除非子女结婚。那个时候结婚流行三转一响,"三转"其中之一就是手表。
给我留下很深印记的是,我们生产队里有个从城里下放的银行干部,手上总是戴着一只金灿灿的手表,队里给他安排的劳动任务很简单,就是每天计时间、记工分。每当他在阳光下看手表时,金光闪闪,光彩耀人,引得社员们都投来艳羡的目光。从那时起,我就奢望着将来也能戴上手表。我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常常互相在手腕上画一只手表,那表的圆形虽画得不规则,而且一天到晚总是指向一个时刻,但我们仍很高兴,经常把手腕抬起看看"时间".
那个时代买手表,着实是一件奢侈的事。尽管农村人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集体干活总得有个基本的作息时间。我的父亲担任生产队长,喊社员上工都是吹哨子,早上哨子吹早了,社员们就骂父亲是假积极,吹迟了这一天的劳动任务又难以完成。中午是看太阳放工,有时看上去太阳已到头顶,可还没到11点,社员们就闹着要回家煮午饭。队干部们提议,父亲应有块手表,于是父亲东借西挪,凑了30元钱,托人从县城买了一块"钟山牌"机械表,我们家终于有了一个现代文明的产物,社员们上工放工终于有了比较准确的时间,谁迟到、谁早退多长时间也有了大体框框,不会为请假时间长短而吵得面红耳赤了。那时,每当父亲回家,我就央求他把手表给我戴戴,尽管那手表一直要勒到我上臂的尽头才能戴上,我却总要把它伸到我的小伙伴们眼前去炫耀炫耀。有一次,一个和我非常要好的伙伴拿了一颗当时很少见的高粱饴糖给我吃,条件是让我把手表借给他"显摆"一会儿。我禁不住甜蜜的诱惑,就将手表拿给他,可他没把表带扣紧,手表掉在地上摔坏了。好伙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也吓坏了,哭着嚷着要他赔。可他家穷得当当响,哪里赔得起?父亲得知后,没有责怪我和那个小伙伴,只是默默地将手表送到镇上修表店,花了三元钱才修好。以后,父亲再也没让我戴那块表。
我如愿以偿地拥有一块手表,是在参加工作的那一年。1983年7月,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邻乡的一所初中任教。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因为家离校路途较远,我迟到过一两次。为了让我安心工作,父亲把家中的肥猪卖掉,给我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在那个年代,最流行、最时髦的就是"上海牌"手表,这是国产手表中最好、最畅销的。这款手表,外观看起来漂亮、大气,声音听起来响亮,钢音"咚咚"的,我爱不释手。手表戴在手上,其实是装在我的心里,听着手表"嘀嗒、嘀嗒"的悦耳乐章,我的心里美滋滋的。有了手表,我再也不必凌晨三四点钟起床了,睡觉也安稳了,上课也不拖堂了。一路走来,这只手表就像一位忠实的伙伴,辛勤地为我服务着。指针不停地跳着,准确地显示时间,使我按时上班、开会、学习、培训、参加高教本科自学考试……手表的"嘀嗒"声,跑出了我与学生和谐的旋律,奏出了我在教育事业的光辉篇章。
手腕上的故事虽已远去,但时光的烙印却留在了心灵里。随着手机的普及,单纯记录时间的手表逐渐淡出普通人群的视野,人们习惯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手表走向两个极端:一是高档手表,如瑞士生产的机械表,成为成功人士炫耀的资本;二是低端手表,如充斥市场的石英表,亮丽的外表加上计时功能,得到孩子们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