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洋芋糊汤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秦岭山里土多含沙，虽然种啥都长，可就是收成不好。靠天吃饭，地是几乎不浇水的，若是遇到天旱，麦子穗就像蝇子头似的，几乎没籽。麦子只在靠近河道有限的平地里种上那么几分地，剩下的就种些苞谷和洋芋。

因为日照时间短，庄稼的生长期相对就长。这里的苞谷，一般在清明节前后就开始播种，直到八月底才能收获。生长周期长的苞谷口感好，磨出的苞谷面颜色金黄金黄，下到开水锅里耐煮、黏稠，因此家乡人都叫它糊汤。

一般情况下，洋芋在年还没过完的时候就开始下种了。洋芋是较为耐旱的作物，只要适当见点雨水，就不会因为天旱而干死，这或多或少给山里的庄稼人留下了些生活的希望。所以，只要有土的地方，适时种下洋芋，到了六七月份，就能收获到一窝窝洋芋。因为气候原因，这里的洋芋淀粉含量较高，吃着口感也好，味微甘甜，炖着或煮着吃，味道更好。还因为不见水而久放不坏，容易贮藏，挖回来后堆在阴凉的地方，就可以保存到来年春天。

小时候，家里细粮短缺，洋芋就是一日三餐的主食，家家户户的晚饭基本都是洋芋糊汤。就是把洋芋煮在糊汤里，这种饭吃了耐饥。洋芋糊汤做法简单，先添上半锅水烧开，再根据水量用葫芦瓢舀上适量苞谷面，边往锅里撒边拿勺子搅。搅的目的是不能让面在锅里结块，这时候需架起大火烧开搅散，也不会粘锅。再放适量碱面搅匀，然后再把去皮洗净的洋芋下锅。这时候要用饭勺撸着锅底不断地搅，防止糊汤粘着锅底被烧糊。等锅烧开后，把锅盖严，锅底留两片硬柴小火煨着就可以了。

山里人日子苦，平时也没有多少新鲜蔬菜；因此，吃洋芋糊汤的标配是咸菜。咸菜也是自家腌的，糊汤熬着的时候，从菜瓮里捞盆咸菜放在案板上切碎，上边撒点红辣面、蒜苗或是葱花，趁着锅底还有火，用一把烟熏火燎已久的熟油铁勺，烧点油浇上去，"刺啦"一声就好了。

揭开锅盖，那浓浓的苞谷面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洋芋甜香味儿，顿时就弥漫了整个屋子。摆一行细白瓷碗在锅台上，用饭勺舀起那金黄色的糊汤，里面沉着几个淡黄色的洋芋块儿，光是看起来就让人馋涎欲滴、食欲大增。饭不是很烫，洋芋也已煮熟，不硬不软，恰到好处，吃到嘴里香糯可口，既养胃，又易消化。我常常夹起一大箸头咸菜，放在饭碗里的洋芋块儿上，端起来圪蹴在门口，吸哩呼噜连吃带喝。那个香啊，多年来一直都保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不起眼的洋芋糊汤，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商州人，也温暖着我们这些在外游子的心。如今，我也时不时做洋芋糊汤，尽管糊汤面也是托人从老家捎来的，可再也做不出家乡的那个味道。家乡的洋芋糊汤，承载了多少商州人的记忆？它永远在我心里，在我梦里，还有那挥之不去的乡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