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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谣
文/王凯
去岁隆冬,不小心追尾。这边惊魂未定,正手忙脚乱报案、送伤者就医,家中对门才咿呀学语的晨晨就开始大街小巷广而告之了:"大车撞小车,撞了个大坑。"第二天一早,偶遇平时不经常见面的小学同学,一开口就送出关心:事情处理咋样了?
村里人多嘴杂,连不到两岁的邻家小女孩都"无师自通""乐此不疲",没有长腿的"坏事"自然像插了翅膀一般,没多久就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村谣的威力,谁亲身经历,谁领悟最深。
至今深深扎根于广大乡村、以男耕女织为显着标志的农耕文明,使得村里仍有不少自愿不去上班、一心留下来看孩子、做家务的家庭妇女。正是她们在有意无意之间,将家长里短的村谣接力传播。
长守家中的女人们,总要苦中作乐、忙里偷闲,习惯走东门串西户,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或是亲眼目睹、或是道听途说的新闻旧事。新闻联播里的政治经济太过"高大上",远离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只有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才能使织毛衣、纳鞋底之类的活计不显得那么枯燥漫长。这些源于生活又不高于生活的真人真事儿,其中有不少笑中带泪的奇闻趣事,堪称现代版的《拍案惊奇》。
"深夜凿墙为哪般?只为偷粮牵羊""明里称兄道弟,暗中偷走拖拉机"之类的天方夜谭,怎能不激起好事村民的浓厚兴趣和传十传百的冲动?而像"昔日菜贱伤农无人问津,今朝行情喜人却被偷光"的无端破财,怎能不使其他种菜大户顿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还有对无"道"之盗的一致愤慨乃至破口痛骂?
而"千里修书只为墙,他让三尺又何妨"之类的划界纠纷,由于鸡毛蒜皮的事而形同陌路甚至恶邻相向的传闻,还有极个别总想占公家和他人便宜的精明人士,同样是促膝长谈时怎么都绕不开的话题。
众人拾柴、自发形成的乡村"太阳报",最青睐的就是这些真真实实发生在或亲或疏的左邻右舍身上的负面新闻。
当然,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并不全都是瞬间传至千里之外的坏消息。谁家孩子上学不用操心,品学兼优;某家儿媳妇特孝顺,从没有跟家里吵过嘴红过脸之类的好人好事,总能引发集体羡慕忌妒恨。不禁由衷感叹的背后,是如此凤毛麟角的正能量,可遇而不可求;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婆媳不和,兄弟不睦……
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人是非。这应该是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之人更高层次的人生感悟吧。
自从有了突然成为谣言主人公的不幸遭遇,茶余饭后再听闻村谣时,再不会一笑了之了。
故乡的年
文/黄大荣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一首王安石的《元日》生动地描绘了中国传统节日春节的热闹场景。春节延续了几千年,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的故乡在渝东南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里,故乡春节的热闹场景依然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大红的对联,脆响的鞭炮,飘香的酒肉。
腊月一到,人们就开始为过年而忙碌了。男人们开始腌制腊肉,牛肉、羊肉、猪肉、香肠串满了几根篙;女人们忙着磨年豆腐、舂汤圆粉、制米子、酿米酒。人们还会备一些乡村得天独厚的山珍海味,山珍是上山的野生香菇,海味则是门前小河里河鱼小虾。
忙完这一切,年的脚步也慢慢近了。过年是乡村人家最看重的节日,一只鸡,两斤猪肉,包装精美的糕点,从东家到西家,络绎不绝。主人代客的食物必定有一碗醪糟酒,酒水上面有一层诱人的米子。打发客人回去的就是花生、葵花籽、红薯粉一类的乡村特产,那些食品尤其博得城里客人的满心欢喜。
春节是孩子们最向往的节日,因为这段时间是充满童趣和无限诱惑的。玩鞭炮是最刺激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整个山村都弥漫着浓浓的烟味,还夹着醇香的油炸味儿。孩子们穿起了父母特意请来的裁缝师傅做好的新衣,口袋里必定有城里的亲友馈赠的平时舍不得吃的糖果,在那个年代,这一切都是稀罕的。偶尔谁家的孩子拿出亲友们买的小汽车、冲锋枪一类的玩具来玩耍时,总会引来一大帮满脸惊羡的孩子跟在身后,哪怕只是让他们摸一摸,他们脸上就会荡漾如花般的笑靥。
大年三十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人们一早就开始忙碌,杀鸡、洗腊肉、择菜,准备年夜饭,厨房里传出的都是切菜、剁肉的声音。在这一天,堂屋的神台也是很热闹的,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堂屋的神台前祭祖敬神,祈求来年得到神灵的庇护。年夜饭是很讲究的,一家人齐聚一桌,长辈坐上席,晚辈为长辈敬酒,一家人围着八仙桌一边吃菜夹肉,一边聊着过去一年的收获以及来年的打算。吃罢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烧的旺旺的火塘边守岁。孩子们是不怕冷的,在满村子奔跑乱窜,听到谁家放鞭炮了就往哪家跑,看看能否捡几个未炸响的,揣在衣兜里,不过总是会遭到大人们的嗔怪。
大年初一,是村子里最热闹的一天。一早起来孩子们就给长辈们拜年,先是给爷爷奶奶拜年,然后是给伯父伯母或叔叔婶婶拜年。在鞭炮声和祝福声中收获了或多或少的压岁钱,心里的高兴劲儿溢于言表,转身又到村前的小商店里去买一些可心的小礼物了。
每年的大年初一,乡亲们都会在祠堂进行聚会。先是举行隆重的祭神仪式,家家户户拿出自酿的米酒,十几张八仙桌拼成长长的酒席,参加聚会的都是男丁。喝酒是用大碗,晚辈敬长辈,一个个抛开了是非恩怨,都抱着一醉方休的念头尽情地喝。尤其是从四面八方回来的游子,回到了久违的家乡,见到了挚爱的乡亲,一边讲述出门在外的传奇经历,一边打听家乡的新鲜事。举杯共饮诉衷肠,觥筹交错话真情。在那个团圆相聚的日子,满村的人其乐融融,家家户户都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年过初二就是给外公外婆拜年,初三给姑父姑母、舅舅舅娘、姨父姨妈拜年。初四每家每户开始相邀"请客"了。所谓"请客",就是新年过后第一次请弟兄叔侄来家里喝酒吃饭,豪爽好客的土家人都会拿出好酒好菜好烟款待客人。来喝酒的客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谦让之后,按辈分排好座次,在欢声笑语中人们度过了新年最快乐的时光,醇香的米酒伴着浓浓的年味在山村久久回荡着。
无论我身居何方,但故乡那飘着浓浓的年味儿的春节在我的心中永不沉没,永远是最温馨的。
秋风里的思绪
文/雨萧
燥热的夏天越来越远,蚂蚱和荒草在渐凉的风里萧瑟,夏的浮躁里人很容易迷失方向,秋日薄暮,姹紫嫣红的风景怎么看都养眼,迷恋于秋的胜景,总想把美尝试圈养,而忘了有些美只是为了欣赏,即便是最美的秋华时光,放在栅栏里失去了灵性会多么无趣。
树上的叶子熟透,黄绿渐变的色彩,明媚鲜艳地展示出各个节令的美。地上的草在秋风中萧瑟着,它的最后一点水分被渐凉的空气榨干,一场雨后,寒意愈浓,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草木腐朽后淡淡的霉味。商场夏季的裙子仓惶退场直接挂上了初冬外套,突然意识到,秋天就这样扑面而来了。待到天晴又不太冷,迫不及待换上秋装,呼朋引伴去山里见证一下季节交替岁月枯逝的时光。城市的钢筋水泥丛里,空调暖气混淆了四季,而原野季节是一目了然的分明。深秋的田间,尚未收获的庄稼,丰硕的果实在金色的阳光里炫耀,谷子沉甸甸低着头,玉米熟透后展示着硕果,丰收带来的厚重从发黄的玉米秆上一点点往外坠着,收割完果实的枯秆上逐渐枯干的叶子摇曳着,一天天枯萎。被霜打过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红灯笼蒙上一层白纱,藏在红透的柿叶里,随着风像害羞的小姑娘,在叶子上下玩着捉迷藏。柿树的躯干远看像胡杨,造型张扬,饱经风霜,近了对比便明白,因地域水土差异,间或被果实掏空了躯干的养分,它弯曲的虬枝很脆,没有一点韧性,无论生死,都是俗气,做不了化石。
崖边地畔,野菊花一簇簇茂盛着,抓住青春的尾巴肆意张扬,居然还有养蜂人在山下的缓坡上沿着花海撑起帐篷,记忆里蜂蝶都是娇气的生灵,不知道这么冷的季节,能否适应?转过弯,山坡果园里,几只土鸡悠闲地在土里刨食,土墙边,几只鹅伸着长长的脖子,啄食着果园边上几颗红透的酸枣,摇晃着肥硕的身躯,吃力地把头伸得很高。果子已经摘完,没有果实的树叶随风纷飞,主人坐在看护房前,悠闲地剥玉米,天蓝得像水洗过,山上的羊和天上的云融为一体,木房子和鸡鸭鹅,像童话世界,岁月静好大约就是活在这里。
村庄,前边巷里老人不在了,门口灵堂前跪着儿女们,一片惨白,一地哭噎,这一世就在这哭声里变为往生。生命是一场孤独的旅行,仪式终不过宣告着迎来送往的主角与配角的变迁。人的一生会有许多次角色转变,最恐惧的是人入戏太深,忘了自己,喜欢秋色,阅尽繁华,冷暖自知。
夕阳像个鸭蛋黄,金色的余晖温润着田野,山从初时的黄绿变成黛青色,太阳一点点往西边坠下去,最后变成一抹霞光。屋后炊烟袅袅升起,飘到天空渐渐和云融为一体,谁知道秋天的云,是不是烟变的呢?一轮上弦月缓缓升起,站在暮色里回味许多年前,还是这样的秋,还是这轮月,只是说好陪我看一世月亮的人不见了。
今夜会不会还有珍珠似的露珠和如弓的月呢?起风了,有点冷。该回家了!风景再好,夜色里的人们都会想家,可以随意蜷缩的小窝,若这一刻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为自己守候,就是幸福。
我的理想
文/张胜超
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的理想,花儿的理想是绽放多姿的花朵,小草的理想是染绿大地,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考古学家。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恐龙,也看了很多关于恐龙的书;有一天我还在电视上看了一个纪录片,看见那些专业寻找恐龙化石的考古学家,用刷子慢慢刷去化石上面的灰尘时,我完全入迷了,不由得闭上眼,思绪飘到了那遥远的地方。
我幻想着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学者了。我和我的队员们来到人迹罕至的撒哈拉大沙漠,寻找传说中的木乃伊和远古海洋恐龙。走着走着,我脚下被一块硬硬的东西拌了一跤。我爬起来,用手擦试了一下地上的沙子,摸到了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再用刷子擦去上面的灰尘。"啊!"我立马高兴得叫起来,"是蛇颈龙的头部!"再接着擦,又发现了它的颈部和它的躯体,这是一条完整蛇颈龙化石!我们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喝彩!
这时,我就埋下了理想的种子--当一名考古学家。
理想是人生中向前奔跑的动力,我要张开理想的翅膀,向着理想飞奔。
三代人的年味
文/张光茫
每年春节,我们家都要挂年画、贴春联、放鞭炮。在我家三代人的心里,有着对春节的独特体会。年味,成了我家三代人最在意的一种味道。
父亲常说,他小时候,一进腊月就开始掰着指头数日子,盼着过年。只有过年,才能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穿。谈起小时候对春节的感受,已经六十多的父亲告诉我,对于那个年代的他们来说,过年就是好日子。
父亲兄弟姐妹四个,那个年月都是日子穷、孩子多,人人都盼着过年。因为年夜饭有荤菜,一顿饭下来,每个人能分到一两块肉。父亲说:"吃完饭,兄弟姐妹就会跑到外面玩,在田野里追逐、打闹。那时候虽然穷,但很热闹,亲情也很浓,也盼着这个年。"
父亲常说,现在日子虽然好了,却没有了早些年的热闹。如今过年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我和儿子回来。"只有你们一家三口回来了,全家人才算齐了。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年夜饭,那才叫过年。"
我记忆中的年味,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准备年货了。那时,父亲骑着自行车,一趟一趟地从农贸市场买肘子、蔬菜和饮料,那个时候的商店不是什么都有,得分批换地儿才能把年货买齐。我想,小时候我最爱过年的原因,是能够放烟花,那颜色、那形状、那感觉,现在想起来都十分怀念。
那时的年夜饭上,父亲还常常嘱咐我:"小孩子不能乱问胡说,吃饭的时候要细嚼慢咽,吃个长长久久、团团圆圆。吃鱼不能吃头尾,要有头有尾、年年有余。"规矩虽多,却觉得特别有意思,有年味儿。
如今一进入腊月,各大商场便早早备足了各类年货,买东西不像以前那样难了。有了淘宝后,我办年货就更方便了,足不出户,就把各种年货备齐了。虽然物质充足了,但我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过年没有年味了。
不过,过年是儿子最开心的日子。他有新衣服穿,有美食吃,不用去学校,整天可以去走亲戚,最关键的是还可以拿红包。儿子每年的压岁钱都是递增的,这让小小年纪的他很是开心。十岁的儿子正是换牙的年纪,说起话来还有点漏风,他笑嘻嘻地说:"今年的压岁钱够买一个iPad了,剩下的就让妈妈给我存起来。"
而今,儿子在我和妻子的陪伴下去看海底世界。千奇百怪的动物让儿子看得乐开了怀。"妈妈,你看,那是大鲨鱼,好吓人啊。"说着,儿子一头栽进妻子的怀里。
"现在的孩子幸福着呢,要什么有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像我们小时候,能玩的东西很少,能走个亲戚什么的就算是最大的满足了。"妻子说,看着儿子过年,也会恍惚想起自己小时候过年的样子,跟现在真是没法比啊。
三代人的年味,无论年俗如何变迁,过节的方式如何花样百出,亲情始终是过年的主线。所以说,回家过年,永远是中国人情感上的一种归宿!
母亲的布鞋
文/宋扬
母亲做一双布鞋的构想从六月开始酝酿。母亲搜罗出补得不能再补的破衣服,用剪刀剪出一方一方还算完好的布。院坝里的大方桌已经摆好。趁着早上的太阳还不毒辣,母亲把布一张一张抻直平铺在方桌上,每铺一层,都刷上用面粉和米汤调制的浆糊。十几层被浆糊粘在一起的碎布在烈日的曝晒下变得坚硬,用手一提有"咵咵"的声响。
有了做鞋底的原材料仅仅完成了做布鞋的第一步。忙于秋收的母亲根本无暇顾及六月里浆好的那些布。那些布似乎通人性,知理解,它们默默等待谷子归仓,小麦下种,他们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母亲想起。
农闲已是秋转凉。看看还穿着凉鞋或赤脚在十月里疯跑的孩子,一股寒意掠过母亲的心头。母亲觉得应该为孩子准备秋冬的布鞋了。母亲取出那些布,比着"鞋样"用剪刀"咔吱咔吱"绞鞋底。母亲用一种不白不灰的粗布包裹了鞋底的边缘,接下来就应该纳鞋底了。别看"钻针"小巧,威力可大着呢。没有钻针做开路先锋,绣花针是无法穿透厚实的鞋底的。母亲用钻针在鞋底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有时候,穿了麻绳的绣花针可以轻松在鞋底上来回穿梭,如一条银白的小鱼;更多时候,绣花针走到一半动不了了。此时,母亲并不气恼,她还有一件秘密武器——"顶针".顾名思义,顶针可以助绣花针一臂之力,可以让它穿越布的层层封锁。母亲把顶针套在右手力道最大的那根手指上,顶针里的孔正好固定住绣花针以免打滑伤手。
秋阳里,戴着顶针的母亲就像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一样好看。母亲纳鞋底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玩顶针,套在自己的手指上问母亲好不好看。母亲抿嘴一笑不说话,只"噗噗"地扯动麻绳。等十个手指先后套上顶针咕噜咕噜转着玩够了,我才在母亲的嗔怪声中极不情愿地摘下顶针。
鞋底做好后做鞋帮,缝鞋帮。如果做棉鞋,还要在鞋帮里塞入暖暖的棉花。一个星期后,我就能穿上母亲做的布鞋上学了。过年时,一定有一双新的棉鞋在等着我。
布鞋和"解放鞋"伴着我过完小学生活。初中后,白网鞋和运动鞋开始出现。上高中后,我有了第一双皮鞋。就这样,如同多数人一样,我慢慢地远离了布鞋。前几年卖"老北京布鞋"的门店着实火了一把,不过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况且,那机制布鞋的鞋底又如何比得了母亲当年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呢?
父亲偶尔还会在家里穿一穿他的老布鞋,这布鞋当然也是母亲的作品。犹记那些年的冬天里,母亲做的布鞋挂了一堆,有单鞋,有棉鞋,有父亲的,有妹妹的,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