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优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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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摇曳的仙人掌
文/熊礼芬
晚饭过后,我踱步穿越集市,想去母校看看。这是我毕业二十年后第一次独自返校,不需有人陪伴,也无需前方有人等待。
傍晚的时光慵懒而无章法。街市上依然是来往不息的车辆。在主干道转弯处,我看到了这栋房子:它野蛮张扬地荒落破败,斑驳陆离的墙面,洞开的大门,残缺破损的窗户,二楼枯黄的树干枝桠苍凉地伸向天空,似乎都在讲述一个悲情的故事。它就这样肆无忌惮荒凉了近二十年,与周边不断翻新重建、越来越气派的小洋楼格格不入,与一所文脉繁衍的乡村中学毗邻而居了二十年甚至更久。
我记得它繁盛雍容华贵的样子,记得来往学生每日从旁边的柜台买学习生活用品的繁忙场景,记得房子后面茂密繁盛的葡萄藤。那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的房子,我记得她说话的腔调、温婉甜蜜的笑容,记得她温厚和蔼的父亲、慈爱勤劳的母亲。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回放在眼前。
伫立良久。脚下是泥泞的土路,房子里的黑暗让人心生恐怖。最终我还是迈开了脚步。房子的格局依如往昔,可四处横放的是废旧家具,地上堆满了各式杂物,让人无处下脚。直奔后门而去,我想看看那些葡萄藤是否还在。池塘还在,院子里堆着年久未用的家具。曾经爬满整个二楼阳台的葡萄藤没了踪影,可是我看到了从顶楼垂泻而下的一丛仙人掌,茂密繁盛,虽然颜色萎靡,可生命依旧顽强不息。
折回房子里,我走到楼梯间。一步步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敲击在我心里。记忆中,她一次次迎我上楼,讲她家自然生长的欢喜:兔子长大了,葡萄吐籽啦,爸爸又买新玩意啦!我轻车熟路地到她东边的房间,那张我们曾经抵足而眠促膝长谈的床还在,只是空无一物,那些曾经的书柜也是七零八落,缺胳膊少腿。曾经我们在这里奔跑欢笑,分享心事,播种情谊。那个时候我有多羡慕嫉妒她!为什么我的房子只能居住,她的房子能怡情养性?为什么我的爸爸只知在外劳作挣钱,他的爸爸可以坐等钱来还能修篱种菊?!可是我的那些小心事都消解在她的大度和微笑中。暑假里,我会一个星期去她家好几次,只有我知道,我心里惦记着那些又大又亮的黑葡萄。而她总会在葡萄成熟之后,邀我一起摘下一串串来享受这甘甜圆润饱满。
这房子,如今所有的生命和活力,都在西南角这一丛仙人掌了。它茂盛繁密得足以填满整个眼帘,是我所见过的掌叶最多、也是最年长最老态的仙人掌。它已不再青翠碧绿,不再饱满充盈,连那一根刺都那么萎靡。可是,我就是看见了,在掌叶的最末端,一朵朵褐紫色的花朵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青春年少时,这盆仙人掌还形单影只孤独傲然生长的。如今时光一飞而过二十年,它的主人已人去楼空杳无音讯,而它却开枝散叶,自生自灭了二十年,还开出美丽动人的花来……我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当年两人欢笑的场面,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像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和眼前的荒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我凭吊青葱往事的所在。我的房子,周边的一草一木,早已被历史的沧海桑田化为乌有,了无痕迹。而我最好朋友的房子,孤零零地挺了二十年,在雨雪风霜中经历侵蚀、霉斑,还有那些在房顶野蛮生长的树木和仙人掌。
初中毕业后,我们各奔东西,她家破人亡,遗产纠纷中,她和母亲被驱离此屋。高中毕业那年,我去镇上同学家,得知她在此特意去见,却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相隔的不仅仅是三年的光阴。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不知她流落何方;所有同学中,也没有一个知道她的下落。
我满眼含泪地离开了她昔日的家。希望不知流落何地的她,也能和这仙人掌一样。虽然时光苍老了容颜,遒劲了枝干,但生命,于蛮荒中,依然能开出娇艳的花!愿我们都能自然生长,吸天地雨露,纳自然精华,不屈不挠,展现最美的芳华。
一段对话
文/苍奕颉
男人睡了一小觉,刚醒,意识还不甚清醒。他隐约听到了炉火跃动的轻响。暖意与松木燃烤后特有的气息将他包裹,蜷缩在毛毯中,男人自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他还记得昨天自己离开那家出版社时颓败的情绪。几个月的心血,无数个夜晓,秉烛而着的成果,都在出版者刻薄轻蔑的语气中变得一文不值。本该是这样的,男人于心底自嘲地想,身为一名不知名的作家,他早就应该习惯他人的拒绝与一无所获的失望了。不是吗?困泛感席卷全身,男人浑浑噩噩地任自己躺在沙发上不愿起身。
"妈妈什么是精神伴侣?",细嫩的童音忽然响起,男人迷糊间意识到女儿此时还没睡,那她呢,她在哪里?
"精神伴侣?我想想啊……"温柔的女声传来,安抚着他内心的不安,男人侧耳倾听,有些期待对方将如何解释。
"精神伴侣就像你最好的朋友,但他能给予你的不止于此,他们可以使你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
"一个更优秀的人!真的吗,妈妈?"女孩发出小小的惊呼,男人被她那惊讶的语言逗乐了,他女儿不论何时,总是那样富有朝气。
"啊,实际上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魔力,是你自己努力,让自我变得更好,因为你不想让他们失望。"女人的声音里也染上了笑意,她继续向孩子讲诉着:"在别人相信你之前,甚至他人不相信你之时,精神伴侣仍陪在你的身边,他们一直知道,你是最优秀的。"
女人温和的语调,使男人不由得回忆,每当自己的创作陷入低谷时,就是这声音在他耳畔说着:"我很喜欢你的故事,坚持写下去好吗?"轻柔的声音,真诚的目光,往昔的种种激励涌入脑海。突兀地,男人想看一看,看一看那人的模样。
只一睁眼,他便寻到了炉火旁的那两道身影。火光将女人的轮廓勾勒的那样美丽,她仍在含着笑说:"并且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爱着他们。过去的时光不白过,它为全家铺就了幸福之路。"
"是的,他不会被任何事所改变。"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动了女人,她错愕地转身,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眸子。于是,小小的惊诧退去,更深的笑意浸上唇畔。她听到眸子的主人继续说着:"就像我和你。"
十二月,夜晚时分周边似乎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但这个小小房间,以它不坚厚的身躯将外界的迷雾与寒冷隔绝。炉火欢欣地跃动着,驱散了满室昏暗。
盛夏
文/若愚
"三伏"是夏季最炙热的时段,天气总是非常热烈、奔放、火辣,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这又是个日烈、雨燥、风热的一天。烈日,肆无忌惮的"肆虐"着每一寸土地。风,屏住了呼吸,停住了脚步,懒得动弹;鸟,倦怠地躲进小窝,不再啼鸣;花、草低着眉眼,似乎也少了些往日的生机;繁茂的大树下,乘凉的、大汗淋漓的几人,不停地扇着扇子。空气里不时地滚动着灼人的热浪,即使是平日里气宇轩昂的办公大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办公楼里的空调正在卖力的工作着。炙热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像冒着白光;交警不停地挥动着黝黑的手臂指挥交通;清洁工们橘黄色的衣帽在大街上吃力的晃动。
对于烈日傲娇的挑战,人们总是显得那么无能为力,即使坐在开着空调的办公楼里也没有半分舒适感,空调像失灵了一般,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十分热闷,整个空气充满着热气,不时的充斥着脸庞。
窗外的街道上,偶尔能看到零零星星走过的人们,都打着遮阳伞,女士们带着墨镜、穿着连帽防嗮衣,裹了个严严实实,全副武装。男士显然没那么娇气,面颊被晒得通红,汗流浃背,步履匆匆,似乎在努力减短被日光肆虐的时间。马路上,一位中年妇女正奋力地推着装满西瓜、香蕉、菠萝的三轮车,三轮车的两个车轮艰难地向前滚动着,西瓜、菠萝的叫卖声划过滚烫的天空,回响着、回响着……
家里的电扇夜以继日的旋转着,疲惫地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似乎用尽全力抗议不停的劳作对它的不公,尽管这样,我仍然无视它的焦躁和愤懑,自顾自的享受着风扇微小的风力带来的丝丝凉爽。
盛夏的火热,是其他季节不能比拟的,也不曾有过的。我欣赏盛夏的率性而为、热情自信,它激情四射,神采飞扬,甚至孤芳自赏,尽管它火辣辣的性格,有时会让人烦躁、让人窒息,但夏的世界,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潇洒自在的,更是大公无私的,是无欲无求的……
盛夏是灿烂而瑰丽的,它绽放的是阳光,更是希望。
怀念我的父亲
文/李俊梅
我父亲是在今年的9月17日晚病逝的,享年70岁。在父亲去世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感觉日子像停摆了一样,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占据着心境。在这长长的思念中,父亲的音容笑貌很沉重、很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父亲在1945年清明节这天出生,也因此而得乳名。父亲为人、为官的一生很像他的名字,清明廉洁,光明磊落。父亲自幼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七个,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大。奶奶46岁离世,父亲与爷爷、叔叔、姑姑们相依为命。爷爷以种地为生,偶尔做些盆盆瓮瓮的营生,维持家用。五十年代父亲高小六年级毕业后,在家务农。村里的长辈们十分器重他,谁家亲人、亲戚来信了,都要沏上一壶好茶请我父亲到他们家里帮着念信、回信。父亲自幼不喜欢打闹玩痞,他与村里的长者交往甚密,常听他们讲些古往今来,天南地北的事情,借来画谱、中药药谱之类的书自学,有时练习硬笔或毛笔书法。父亲16岁就担任了村生产队会计,负责45户人家不足200人的财务工作。
我父亲在担任生产队会计工作7年间。曾在枣园管区46个生产队会计会议上,介绍自己从事会计工作的经验。当时他记录的各类账簿、单据凭证,都放到现场,供大家集体参观学习。我父亲是村里典型的"活算盘",那时候,晚间生产队记工分算账,哪块地是几亩几分几厘,他基本上不用看土地册子,非常清晰地记在脑子里。到年终决算时,村生产队都是统一在村大队部进行,现场挑选一个人读数字,几个算盘子一块打,打得既快又准的那个人一定是我的父亲。后来,我父亲又在村大队部担任了4年会计。1969年,我父亲加入中共党员。那时他积极发动全村青年早上集中跑步上操,晚上开青年会、团员会学习有关文件,宣传党的中心工作和方针路线,组织全村青年参加修水库、植树造林、义务劳动。七十年代初,全县选拔50名财贸干部,当时枣园公社有四个指标,经过县财税局干部亲自面试座谈,我父亲被破格提干录取。从1971年5月,离开农村被提干参加工作,到2011年2月底,离开工作岗位,我父亲从政工作整整30年。先后担任过管区书记、官庄小乡的书记、官庄大乡的乡长、乡镇企业局副局长等职务,期间曾担任3年百脉经济开发总公司总经理兼董事长职务。2005年,我父亲按照正局级待遇正式退休。
父亲的一生不敢说轰轰烈烈,但是他的为官从政经历和人品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小我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记忆中最深的一件事情,就是小时候,我留有一头浓密的长发,头发自来卷。每天早晨起床时,父亲是第一个把我抱在怀里的那个人,然后就把我放在他膝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拿一把木梳,不紧不慢地为我梳理头发,帮我扎马尾辫。每次梳理扎完头发后,父亲总是笑呵呵地把我扛在肩上出门玩耍,等到家人把早饭准备好了,他再背我回家……我的童年是在父亲的肩背上长大的。至今我依然能回想起他宽广的脊背留给我的温暖,以及他真诚无私的疼爱……
父亲提干离开农村后,我们很少见面了。甚至在父亲偶尔回家时,我开始惧怕他,躲避他。父亲匆匆来去,就像一阵风,让人捉摸不定,他时而出现在我的面前,转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那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父亲丢下的一片落叶一样,悄无声息地在他眼前翻滚,悄无声息地在他脚下凋敝……
每每想起父亲,我都是泪流满面。我时常回忆和惦念父亲给予我们的一丝一豪的关注与疼爱。对待他的关怀与付出,我都看得像金子一般贵重,深埋心底,珍惜至今,难忘、难舍。二十多年前,在老家的我大病一场。当时父亲从单位回来,把我接到医院治疗。在治疗期间,父亲和我讲起了他的经历,试着帮我打开心结。当时,我只对父亲说了一句:"我理解你……".突然间父亲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我木讷地站在病床边,紧张地望着父亲……在医院的那一晚,风很大,我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哭泣。等天亮时醒来,正看到父亲坐我床边。他对我说:"夜里风大,你一夜都没睡安生,我就把医院一楼到三楼的所有门窗都关了一遍".那一夜父亲是一直坐在床边在照看我的。白天父亲从普集大集上,买了好看的衣服,手上拿着一本杂志,指着杂志上说"你要记住一句话是书上说的,忧虑催人老,愁思夺人命",他嘱咐我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病愈出院时,父亲说:"以后你若生病了,可以坐车来找我".每一个车站在哪,从什么地方下车,父亲都在稿纸上画下来,并嘱咐我记在心里。那一年,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装在衣兜里,沿着父亲画的路线图找到了父亲。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多年的经历在眼前挥之不去,父亲对我们的关心、关注和付出是巨大的。我感谢生命中一直有他,人生的恩怨和苦难历练了我的人生;我感谢心中牵挂和惦念的他,丰满着我的人生经历。一路风雨走来,我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他,也很少喊他一声父亲,但却把对父亲的敬重与敬畏深埋心底:多年来,父亲是我精神上奋勉的一面旗帜,他激励我走出农村,走进城市;走出厂矿企业,走进政府机关……,我继承着他的为人处世风格,诚实做人,勤勉工作。并以自己的努力和成绩回报、宽慰着我的父亲。
去年10月,父亲查出肺癌,已是晚期了。期间,我们姊妹四人团结一致,尽心尽力地照顾和陪伴着父亲。重病期间的父亲,是乐观的,即使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后,他依然表现得很坚强。他与病友们一起相互鼓励着同癌症抗争着。那天我去中医院看望父亲,他正与济南病友通话,关心询问对方的治疗效果。最后父亲很幽默地鼓励病友说"生命不息、化疗不止".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仁慈、勇敢、乐观、幽默。父亲为转移对疾病的注意力,他开始在家里写了2万多字的回忆录后因体力不支就停下来了。父亲写的一手很潇洒、很漂亮的行楷字和隶书。他在家为孙子、外甥们亲自编写《求学三字经》贴在墙上,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学会为人处世之道。父亲说,这样做只是给孩子们留下一些念想。
上班期间,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我继母七十大寿,安排全家人在一起照全家福,一起聚餐,并要求我们所有人都要穿戴整齐一些。父亲与继母志同道合,相依相伴生活近40年,继母朴素、勤劳、包容、向善,得到了邻里街坊们的高度赞扬。照全家福前,父亲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把小木梳,很仔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也正是这张全家福照,成为我靠近父亲、记忆父亲、怀念父亲的唯一载体。它那么沉重地把全家人的爱、团结和包容凝聚在一起……我深深地懂得父亲。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围绕和团聚在父亲周围的孩儿们,一定会像父亲活着时一样更加包容、更加团结、更加友爱,并且相互鼓励、相互搀扶、帮扶着走过我们自己的人生,活出自己的精彩,回报父亲一生的关爱……
9月17日晚,父亲病逝了。人生苦短,我们每个人都是在生死之间路过人间的过客。作为孩儿们,对父亲一生的经历,自不好评说。但是,他廉明、勤政、忠厚、正直、善良、坚忍、坚强;仁慈、淡定、从容、幽默的为人处世情怀和他一生清明从政的经历,都是我们姊妹们学习和继承的榜样与财富。
父亲走了,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但留给我们的是漫长、无尽的悲伤和怀念。在心底我默数着父亲离开的日子,另一种无言的牵挂掏走了我的心,成为心中永远的伤和永远痛。
我敬重难忘的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家人心中……
小城
文/山风
并非如众人想象的宁静,它也有它的喧嚣。但总归能留下几处安宁之地,等人心烦意躁之时,缓缓走不上几步,就已到达山清水秀之处,最后舒心。
小城的山清水秀虽易变,也是不变的。或许多了几条便捷的盘山公路,多了几声汽车鸣笛,那山还是起伏如笔架,那水还是清冽如酒酿。它的变化从不让人措手不及,即使多时未归,也总能找到那些依稀仿佛的所在。即使那头有了新街,这头也还能看到儿时食指摩挲过的砖墙,墙头的几丝草条还是那年夏天的模样。只是那年够不着枝头花苞,现在已能凑过头一亲芳泽。
在瞬息即变的外面奔忙总是常感陌生与不安的,那些拐弯抹角的未知总让人惊魂未定之余又怕下一步踩到滚石。相比那精彩而无奈的外面,悄悄走在街边也能遇见打招呼的笑脸,三言两语便没了落寞,几句寒暄就宣告了不必低调。这是我的地盘,有人关心有人问候。
即使久未归,终于置身小城的街上,却常常偶遇那些熟悉的陌生人。早上西街川流的人群中居然碰见歪搭着脑袋的笨小妹,还是用那不经世事的眼神看着你,只是她还是长高了些;下午街角的邮亭小屋,那患小儿麻痹症的大哥还在卖报闲暇时与邻居老头下象棋。于是,余留一串默叹。
呵~原来你还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是啊,一直在小巷街角的面馆,虽不是百年老字号,但也吃了很多年了。还是那味道,那么多选择,还是那碗附送的酸萝卜骨头汤爽口,还是那么多人响亮地喊着要吃点什么,灶台前的大妈还是那样应着。
菜市场的绿色总是新鲜,总还约定俗成地用着稻草捆绑,菜叶上的水珠让绿色闪亮,菜茎断处的青绿告诉人们它采自今天的清晨。睡了个饱觉的大姐慵懒地东瞅瞅西凑凑,买了几个果子,在买南瓜的菜筐前送出两个给瓜农。卖菜的爷爷摸着胡子抽着叶子烟,用两捆的菜的价钱卖了三捆菜,谈笑着天气热了早点卖完早回家。
从未居住过小城的人,不知道还有这样既热闹又舒缓的生活节奏。一切随性,自己说了算。正如未出过小城的人,只听说有一种不可承受的奔忙。
旧房
文/田宏莉
住进新房,因还贷压力,我无奈地卖掉了原来的旧房。
过完了户,答应明天将钥匙交给新主。下午,想起旧房,忽然坐卧不宁,心里跟猫抓了似的,有湿湿的东西一浪一浪自眼里划过。我奔向旧房。
打开房门,随着轻慢的脚步,我细细抚摸着家里的每一处角落。包暖气的木板斜了,我弯下腰将它扳直,许是用力过猛,手背碰到一处硬角,瞬间出了血,那一刻,心也跟着瑟瑟起来。
电视墙依然大气素雅。那年,刚拿到钥匙,欣喜激动,我和他急忙穿梭于家居市场,想为新家设计一款风格别致的电视幕墙。最终,我们选定了白色与黑胡桃相间的木质造型。四个小木档嵌在墙中央,黑底座,白档板,上面摆放着全家福,还有我们从各地淘回来的工艺品。
书房里,那幅书法墨宝的挂痕还在。那墨宝,是我去朋友办公室时,看上了一幅书法作品,朋友是个热情的人,见我喜欢,便找人帮我写了一幅。可惜朋友英年早逝,这墨宝,成了我对他唯一的纪念。
主卧的墙角,挂钟还在噌噌地走着。儿子高三那年,为了全力以赴做好后勤,我特地买回了那个钟表,以提醒自己战胜懒床,早早起床给孩子做营养早餐。那一年,儿子学得辛苦卖力,我和他也憋足了劲,营养、情绪、休息、复习,一家三口每天都不敢懈怠,最终,我们顺利地走过了高三。
阳台上那几盆吊兰,叶子有些萎了,严重缺水的样子。我端来半盆水,给它们浇上。它们曾在我家碧绿了许多年,长长的茎叶自半空悬垂到地面,郁葱的模样曾是我家特别漂亮的一道风景。
地板有了些浮尘,抓起拖布,我又细细地擦拭了几遍,直到它重新泛出清亮的光泽。是的,不管它明天属于谁,至少今天,我还想让它一如既往地漂亮洁净。这些年,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将地板擦拭干净。然后,看着它纤尘不染,心情才会舒爽怡然。
推开北窗,天空那么蓝,护城河里的水依然碧波渺渺。那些周日的午后,我常常静坐在窗前,观河水轻流,望绿叶轻拂,听雅乐缠绵,读书,品茗,发呆。那是属于我的时光,那么慢,那么静,恬淡适然。
旧房,曾承载了我们一家10多年的烟火岁月。在它怀里,我们笑过,哭过,爱过,痛过。儿子在这里长大,我与他的青丝也渐染雪色。它陪伴我走过了最美好的年华,也把温暖的记忆镌刻在了心底。有它,那些年的风华还在。没有了它,那些岁月,只能荡漾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