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散文
竹林散文(精选20篇)
青竹
文/山野
风吹舟叶沙沙响,黑地黄袍静静躺,身裹绿色向天傲,浑身宝贝留人间。这是我对青竹的赞美。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生活在农村的人,天天与山打交道,享受山景的美丽,索取山货的美味。
外婆家的后人,住不惯城市的喧闹,执意回到生养息息的老家,其中就有让他梦回牵绕的青竹,连绵成片的青竹林。
我对青竹的感情,有着特别的情怀。住农村期间,除了去外婆家跟着舅舅上青竹林挖笋,自己家也有两片山地竹林,是从村里面分来的。不过那时候叫生产大队,我的印象是第四小队。家里的田地都在第四小队的范围内。
在这两片山地竹林中,一块是离家比较近的自留地竹林,山地平缓,泥土发黄。另一块是与另一村庄接囊的承包山,山势险峻,乱石遍地,泥土发黑。
对于自留地竹林,在我懂事起,就留下我年幼的身影。在登上不高的一个小山坡,绕过一片老坟地,转身就到自留地竹林。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夹在两个山丘中间的小山窝,是该片竹林中最为平缓的地方,松软的黄泥土质,笋多易挖,而且个儿大。真是非常感谢第四小队的队员们。
山地青竹在春夏秋冬的一年四季中,冬季产冬笋,就是那个外裹金甲身如玉的冬笋。春季盛产毛笋,每年的春季,大量的毛笋破土而出,农村人有选择地挖取竹多的和生长不好的毛笋,其中最富盛名的是黄泥笋。黄泥笋白如玉,脆而甜口,一道黄泥笋炒年糕,是当地的名菜。炎热的夏季,竹鞭生长旺盛,挖一些不重要的竹鞭嫩头,切片配上新鲜的咸菜,是所有笋类中最鲜美的。秋季是山地青竹蓄精养锐的季节,生活中对笋的需求就由雷笋代替。春季的毛笋,可以制作成长久使用的咸笋、酶笋和笋干。笋干有纯笋干的,也有和霉干菜配制的。笋丝霉干菜,无任配烤肉还是海鲜,鲜美爽口。
笋可以做出很多种菜肴,从现在来说,是满足人类的味蕾。可从我小时候来说,那是生活的需求。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到山地竹林去挖一些竹笋,可以解决好几天的伙食。
对承包山竹林,记忆最深的是以毛竹换电风扇的事。那是在80年代初期,父亲在完成将家里的泥地换成水泥地的工程后,请了几个村里的好友,上承包山竹林,砍下众多青竹,砍去多余的竹枝和竹尖,把光溜溜的竹竿成捆背下山,卖给收购毛竹的人,换来的钱,到县城买来一台摇头台扇。摇头台扇有开关键,快、中、慢三个功能键和机械定时功能键。买来的当天,新颖的造型一时招来同园人的围观。
青竹可以说一身是宝。最上面的竹尖可以用作藤类蔬菜的支架;竹枝取上头细枝多的部分,打去竹叶后按照一定的方法捆绑于小竹竿,就是一把很不错的扫把,可作商品出售;一些大竹枝,可以做篱笆,围住家门口的园地,防止鸡鸭吃地里的蔬菜。光溜溜的竹竿,按照不同的方法,可以制作座椅、躺椅、竹床等;毛竹经过竹匠的精心加工,可以编成竹席。竹席有好多种,其中的篾席最受人欢迎。一领好的篾席,全部使用竹皮编就,为使竹皮光亮柔实,竹匠要使用很多种刀具。使用久的篾席油光发亮,睡在上面滑溜宜人。还可以制成大竹席,用于晒稻谷、红薯干、年糕干等,在农村大有用处。在城市应用比较广泛的“麻将席”,也是用竹子制成的,这东西用料简单,分量较重,价格不高,称得上是价廉物美,因为实在太重,现已不多见了。用于管理农田瓜果的简易竹棚,是炎炎夏日的避暑地。
毛竹的下半节还可以做成工艺品,如笔筒。把毛竹锯成开口有底筒状,火烤去水老化,刮除竹筒表面的焦痕,描好图案用浓硫酸碳化,有梅兰竹菊系列,再经过精心加工后,清漆固化,一个美轮美奂,带着竹子清香的笔筒,立马呈现,置于案头,可插笔,可欣赏,有品位。
好些个竹根部,被能工巧匠充分利用。竹杆部分雕刻成人脸,竹根梳理成为络腮胡状,在清漆的帮助下,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光彩照人,是一件不错的竹工艺品。
早年有人开发出小竹扇。用一段中间带节的竹条,从一段劈成薄薄的竹片,反平固化,两面糊上印有花鸟图案和唐诗宋词的薄纸张,修成弧形,产品远销日本国。也有由两片宽竹片,中间夹特制的薄竹片,在宽竹片的底部连同薄竹片打孔,装滑条,用小螺帽固定。从薄竹条的上端开始,下沿至2/3处,在全打开状态下,两面糊上印有花鸟图案和唐诗宋词的厚纸张,再逐一折叠制成。这是一把携带和使用比较方便的竹扇。在电影电视作品中作为道具,是文人墨客的雅物。在普通观众眼里,竹扇好人用起来是幽雅,坏人用起来是狂妄。赋打油诗一首:手腕一抖,画面打开,轻轻摇动,清凉自来――竹扇。
山里面的生活其实也是多姿多彩,因为有竹林,因为有青山。农村的景色可以用山清水秀,空气清晰,风景宜人来评价。而生长自山脚开始的青竹,是最为民村所接受和光顾的。平时不用施肥和松土,收获遵循自然规律,分大小年。而且非常巧合,在连绵的竹林中,大小年竹林是错开的。因此,熟悉此道的民村,年年可以挖到可观的冬笋,真有一丝羡慕嫉妒恨。
受前年大台风的影响,好多青竹刮倒,伤及根系,部分枯萎,出笋率大打折扣,秀丽的青竹林中出现枯竹的斑点。表兄弟告诉我,竹林中,竹子密集,竹鞭纵横交错,一伤具伤,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还得到多年。看来想吃家乡的竹笋,变得不容易,只能从市场中选取了。
九宫竹风
文/孔帆升
假风清国昌之时,托流年风调雨顺之运,九宫山的竹,出奇的稠密葱绿。无论你来自天南地北,被灵山秀气浸润还是从未见过绿,一入山门,置身万顷竹海,你便会被清清爽爽的空气簇拥,被松竹殷勤的迎舞所动,被棉朵似的云牵引,被碧蓝的天空抚慰,被百鸟的欢唱陶醉。
当春天携着游者足迹踏醒九宫时,竹笋便赶着热闹睁眼看世界了。拱啊,伸啊,冒尖啊,一夜之间似乎相约已久,要赶在百花盛放时聚会。一支支毛毛茸茸,稚稚嫩嫩,清清纯纯,每个细胞都充溢着无穷活力。如林新篁生出群体的凌云情愫,再消极的人,面对浩瀚竹海,也会激起生的渴望,向上的动力。那竹笋凌空一挥,不是春神写下百花齐放的篇章,便是山神在指挥一场万物生长的盛典吧?
一到夏季,竹的风韵神态就更令人感慨万千,留连忘返了。近看,亭亭玉立温文尔雅,就像淑静端庄又轻灵活泼的导游小姐,在颔首致意。轻风拂过,簌簌一片,似向远方来宾介绍九宫的人文景观、自然风物,述说一个个优美动人的故事和凄美神奇的传说,抑或是俏皮逗趣,要猜测客从何来,有何了而未了之愿?
若是劲风荡涤,竹林犹如大海欢腾。一忽儿潮起,竹梢撵着竹梢,竹杆倾向竹杆,一波连着一波,由山脚直扑山顶,从这山浪到那山;一忽儿潮落,波涛似半空而降,一泄千里,直入谷底。真是山呼海啸。清新的风,博大的潮,仿佛正义之师风起云涌,势不可当。
更多的时候,竹海是处于轻松自如、潇洒浪漫之中的。习习凉风轻轻吹拂,竹林就像舞厅里奏响的曲调,有慢三、慢四,有探戈、迪斯科,大自然在任意弹奏旋律,修竹成了潇洒自如的男女。那步调,那气氛,和谐而温馨,高雅而清纯,这才是宇宙中最完美的交谊与神韵呢。
赶上大雾弥漫之时,远眺竹海,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淡白的雾恰似竹海上腾起的浪花,溅起的水沫。注目良久,便不知身处宇宙何处,只觉世界真奇妙,竹海变成了蓝天,白雾仿佛飘渺的白云。天苍苍,野茫茫,处竹海山巅,不免产生几许超然物外之感。
到了冬季,九宫山一片银装素裹,竹林尤其成了冰清玉洁的圣地。枝条上由于水珠结冰,风行处,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珠落玉盘之声不绝于耳。临此景,即使商海富贾也不免脸露愧色,慨然而叹——人拥有的珠宝,怎能与眼前晶莹洁透的冰珠媲美!
也唯有在冰天雪地临竹感怀,才能使人思接千载,在心中再植竹品。感谢竹,感谢它在严寒中给我打开了美好的记忆与想象之窗。未出土时就有节,到凌云处更虚心。这句出自宋代诗人宋庭筠的话,印象十分深刻。年轻时诸多铭记的警句格言,却在它面前都褪了色,太多已风逝尘落。我想我是太喜爱竹子这种气节、谦逊与蓬勃了,才在脑中烙下无法抹去的记忆。
竹的一生,生于南国,幽深于山谷,凌寒于雪,释怀于春,葱郁于夏,刚劲于秋。它飘摇仍自持,不与群芳争,免撩蜂与蝶,虚心原是为留节,久经风雨不畏寒,千磨万击还坚劲,宁静复淡泊的品质,早已为历代士大夫所崇敬。想必,郑板桥那么爱竹、咏竹、画竹,正是托物言志,平生最爱做竹君子吧?
古人还有诸多赞竹的金玉之言,于我,独钟情它的柔韧,它的虚怀,它的坚守挺拔。
热爱大自然的我,若有闲暇便投身大自然,每到一处,见到竹林就忍不住停下来,摸摸竹肤,抬头望向竹梢上的天空,幽林间寻求竹玉立的倩影,听风弹雀鸣的竹海传达无可形容的丰富。满山遍野的竹,许是唐宋之士所植,神农托魂所生,仁人贤士精灵所聚吧,竟是这般千年万载繁衍,羡煞我等俗人,令人一生一世爱不完。
乡野青青竹
文/周芳
胡兰成写胡村的竹子:“竹子的好处是一个疏字,太阳照进竹林里,真个是疏疏斜阳疏疏竹,千竿万竿皆是人世的悠远。”我会意一笑,因为懂得——我的生活里也有这样一片竹林,疏疏朗朗地陪着我从新嫁娘到中年妇。
枯塘,老屋,小村落——婆家。几十户人家,像神仙随手撒下的棋子,稀稀落落地掩在树林中,田地旁。初去时,还是很让我吃惊,也印证了父辈所言的“圩”和“岗”贫富差距。我的老家在有名的鱼米之乡,有了水路,一切便也活泛起来,村民们早早就住上红砖瓦顶小洋楼,老百姓的钱袋子向来也鼓胀胀的。但婆家却在典型的岗区,土路,土屋,旷野。我当时对他打趣道:也只有屋旁的那一片竹林最诗情画意了。
每次回乡下,我都会绕上林子,仰脸看看,靠近闻闻。春天,根根竹子泛着幽幽的新光,还未及靠近,一缕缕的竹露清香就飘入肺腑,风过处,“哗哗”有声,竹边却没有风寒之意,概是太密的原因。我对竹林深处有畏惧之心,恐有蛇类之害,即便春夏之交挖竹笋,也只在近旁徘徊。只须一场春雨,林子里的笋仿佛都能看见长,呼呼冒出,毛绒绒地露出尖尖嘴,真真的小心疼儿,让人舍不得下手,听不得撅断时清脆的“叭”声。笋子也实在是多,多到不用费心去找,一臂之远,足以装上一袋。回家时,除去外衣,切块,淖水,去掉苦涩味,炖汤、红烧皆是尚品,吃不完,我会放进冰箱冻着,不论何时吃到嘴里,都会感觉初夏的风光扑面而来。
仔细观察,竹林里的地面经常有虬根盘曲,估计是竹子在向上生长时遇着压力,自己另寻出路了吧。每见些,我都会想到哲学上讲的“曲折中前进,螺旋式上升”,好好地拿来喻人倒也不错。交错的竹子,看似再无序,向空中立起时,棵棵相倚而生,越到梢部越亲昵,风起时,你抚我一下,我亲你一下,“沙沙”地乐出声来。我一直喜欢拍正午阳光下的竹林,远观,整个林子被一种圣洁的金光包围,在一种馨香中钻入林子,镜头朝上,竹叶扶疏,阳光漏过竿竿碧竹,似片片碎金撒下来,调皮地在叶间跳动着。
他说,这个竹林,自他有印象时就存在,但现在面积扩大了近一倍。公公有一手编篾器的好手艺,他用一把篾刀培养了四个儿女,也为自己谋了一个安享的晚年。而那个竹林就是全家的财富之源。氤氲午后,四野安宁,老屋门口的苍劲栗树下光影斑驳,公公一把小竹椅,一把蔑刀,辛苦劳作。他手握一棵竹,从梢到根,一丝一丝地剖着,瞬间功夫,一棵完好的竹子能在手中变幻无数根银丝般的细蔑,猛地撒开,像一朵花散开。烤竹子我最爱看。乡下一种装小鸡仔的竹框,四周和底必须有几根粗竹作支撑,一根竹子从中剖开,然后选择一个长度放在微火上烤,片刻,火上的翠竹竟然神奇地洇湿一片,阵阵竹香盈盈逸出。公公自豪地说,湿的是烤出的竹油,这时要趁热将竹子弯成九十度,就着那一股韧劲,一截作框底,一截作框边。
春夏回去,竹林绿着,秋冬回去,竹林仍然绿着。雪后的竹林,最能抒情了,仿佛一群翠衣仙子,披着白色大氅来到凡间,风起时,清脆的“沙沙”声,仿佛是她们对人世间种种新奇的讶异。最后一次见竹林,四周的老屋已经凋敝残垣,人去村空——整体拆迁,竹林独自在风中摇曳着,“哗哗”声中充满着别意。据说,它也将被砍去,有没有好去处尚未得知。那次是公公陪我们回去的,最后一眼看看老村子,老房子。公公说,未来规划中,这里小区大,楼房高,下面还有停车场。他老人家兴奋地在空中挥着手,指点东西,仿佛漂亮的安置小区就来到眼前。可我不以为然,我只要那几间依塘而建、有庭有院的老屋,只要那片修直挺拨、满眼绿意的竹林……
竹林水墨画
文/竹林水墨画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竹林,只知道那三五株长在一起,如今虽然已进冬天,山上那些竹子却从未丢失过那份执着,大寒日里几株抱一块儿长着,那样坚韧,那样挺拔,迎着寒风相对着,轻笑着。
竹子们多少褪去了些春季翠绿的颜色,冬风中有些远远望去苍白的样子,可它们就那样挺立着、笔直着。根根相连,心连着心,依着靠着,相互温暖着,哪里害怕什么寒冷?
“我们心连心!”他们骄傲。
“我们心连心!”他们笑笑。
你只往那叶上从上往下瞧,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劲展现,活像一个个军人伫立在寒风中,一年四季也就这样站着,似乎是要人去想,像这竹骨子里头能有什么热血?还有什么热心?可这主它便是有,却潜藏着,任你望穿隔岸灯火,却也散发着它们讲不了道不出的精神,随风在空中就那样让人感觉着。走近了些,我好想抱抱它。
我就那样轻轻的抚摸着竹干。我理解它的坚强。就这样静静仰望着那一簇一簇的竹,这水墨画般的景,印在我脑海里。刻着烙着,它冲刷了我头脑中对寒冬的恐惧和不舍,那是相连离别惜、生活情的。我游走在竹我游走在竹的包围圈中,其他的仿佛与我无关,有的只是身心的舒畅和梦的希望。
这竹林除去墨绿,还有那轻轻的沙沙声,似乎那沙沙声也同为墨绿色的,风铃一般吹响着我的心灵。老家也曾有过这么大一片竹林吧?它们护着一位至亲亲人安息了吧?他们真是伟大啊,陪伴一个人走了几次阴间?却也就这样吧,四季常绿吧。这里好像并没有那样伟大,可谁知道那竹林发生过什么?多少年这竹林才可以如此坚韧成茂?听说这一带以前还是平山。
它们长成竹林,坚强那样长着。水墨画印入,烙入人的脑海中,永久不褪色。
竹和人的长成都要经历许多磨难,可人生就是这样,坚强才可以成长。我那样仰望着,那样敬佩着,形成几株又几株的竹,形成一片竹林。那是千百年的坚持和努力,受尽无数风吹雨打,磨砺成今天这样茂盛的一大片,那么人呢?不坚持,不坚强,我们怎么可能成长?怎么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这浅绿的竹林和浅绿色的沙沙声中,我加快了脚步。
忆一棵枇杷树
文/蓝月亮
老屋的院坝外坎边,有一棵枇杷树。枇杷树左边是茂密的桂竹林,右边是茂密桂竹林,下面是通村路,前面是碧悠悠的水库。
枇杷树是父亲与他的兄弟们一起栽的,年代不算久远。枇杷树一点也不高大威武雄壮,不过主干还算挺拔,直挺挺向上生长,一路长出许多枝丫,也都很茂密厚实、挂果也多;另一侧枝平着两米高的堡坎,凌空路面,向水面伸去,从下面路过,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触及它的枝叶、果实;还有一侧枝紧挨着竹林,采光不好,半死不活的,花开得萎缩,果子小而涩。
枇杷树是我们的乐园。我们找来稻草,搓成绳子,从凌空路面的侧枝上穿过,做成秋千,四季都可以玩。有时,绳子会突然断裂,我们掉在地上,很痛,但我们都不会哭,噘着嘴、揉揉屁股,接好绳子继续荡秋千,欢笑声响切云霄。
春天,枇杷快成熟了,贪嘴的我们就迫不及待的爬上树,选那些才开始呈浅黄色的半熟的枇杷,坐在树枝上剥皮吃了起来,酸酸的,很可口。我们那也特别喜欢吃枇杷的奶奶,每次见我们在树上摘未成熟的枇杷,心痛的直跺脚,大声叫我们快点下来,我们不理她。奶奶就找来竹竿,来“捅”我们,我们就快速的爬到枇杷主干的顶部,奶奶上不来,我们大笑:“打不打,打不到……”。趁奶奶不注意,我们从这丫迅速爬到那丫,然后溜到地面逃之夭夭。背后总是奶奶的声音:“等你爸回来,我要告诉他,看他不打死你们。”
夏天,蝉会在枇杷枝上、叶上放肆的歌唱。我们就寻着它的歌声,去捉。蝉很精灵,没等我们来到它的身边,便嘲笑着飞走了。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它,我们找来细长的竹条,用多个粘稠的蜘蛛网捣鼓成小球,穿在竹尖上面,小心翼翼的去粘它;有时是在竹条上面系一个小竹圈,把蜘蛛网网在圈里去罩它,偶尔也会成功几次。枇杷树上还会飞来现在我也叫不出名的背部蓝黄相交的大昆虫,这昆虫有点呆,很好捉。我们把捉住的大昆虫用长长细线,系着它的一条腿,把它空中扔,看着它“嗡嗡”的飞、飞、飞……像轰炸机,甚至我们还带着昆虫去学校放飞比赛。
秋天悄悄来到人间,许多树的叶子发黄了,随着阵阵秋风,纷纷扬扬落下,而枇杷树不但翠绿,生机勃勃,而且又孕含着未来的花苞去,真像傍晚的云彩。上面有红色的、蓝色的、灰色的、大的、小的的蜻蜓在上面栖息,我们每天放学、放牛回家,会用蜘蛛网粘它们,然后把粘住的蜻蜓折去一半翅膀,再把它们抛向空中,蜻蜓就会歪歪扭扭的向前飞去,但不会远,我们欢笑着后面追赶,捉住再抛向天空再追赶……;纺织娘也会在晚上来工作,我们蹑手蹑脚的爬上枇杷树,顺着声音,用手电筒一照,便捉住了,把它放进蚊帐里,梦里可以听见纺织娘为我们忙碌的织布声;晚上的枇杷树上蜻蜓翅膀沾着露水,目光呆滞,飞不动,更好捉。
数九寒天,枇杷树吸收着大自然的灵气,一簇簇黄白色的枇杷花朝天绽放,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为周围的环境增添美色,枇杷花小而不艳,不骄不躁,偷偷地开放,悄悄地凋谢,从不向人们炫耀,可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它,毛绒绒的一点都不可爱。记忆里,有一年冬天,我用竹子做成弓,在竹箭头上绑针,埋伏在枇杷树后面悄悄的瞄准枇杷树下爷爷养的鸡……一次,我一箭射中正在树下雪地里觅食的一只大公鸡的脖子,大公鸡“啊啊”大叫,带着脖子上的箭仓皇跑掉了,没有死。傍晚大公鸡回家,脖子上箭头竟然还在,爷爷摇摇头:“谁家的小孩做的好事啊?”
从1989到1997年,我们姊妹四人全部初中、高中、中专、大学毕业,先后在省内外参加工作,母亲在这一年随刚退休的父亲在他工作过乡镇临街租了个铺子做小生意,赚钱补贴家用。至此,我们全家离开了老家在外生活。尽管每年会在清明、春节回老屋烧烧香烧烧纸给在天有灵的祖宗们,却每次都匆匆来匆匆去,印象中枇杷树一年年衰老颓废,被邻里小孩摘枇时弄得断枝、缺叶、伤痕累累。
去年,我们四人有一起回老家,老屋早已破败不堪,不少瓦片缺失,柱头也开始腐烂,桂竹林正好疯狂的生长,把枇杷树包围得严严实实,枇杷树像母亲襁褓中的婴儿,不能挣脱。因为没有人管理,枇杷树很多枝条都已经干枯、秃顶,枇杷叶大量乏黄、掉落。本就不精神的挨着竹林的侧枝早枯干了,凌空路面伸向水库的那根侧枝直接被拦腰折断,也死掉了,我有些伤心。想想父亲80岁有余,母亲也临近80岁,最终会落叶归根,大家决定拆除老屋,修建新屋,并再三叮嘱父母必须把枇杷树保留下来,毕竟,枇杷树满满的是我们小时的记忆。然而母亲要强、迷信,事事都要当家做主,尽管满口答应我们的要求,却在给新屋起基脚的第二天,还是把枇杷树连根锯掉,理由是枇杷树对着大门了影响风水。
房子建起来了,枇杷树消失了。我每次回家,依着围墙看着面前的水库,满世界的都是枇杷树的记忆,难以舍弃。
牛山脚下有竹林
文/石昌林
老屋在汉滨区牛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从老屋门前的院坝坎一直沿着斜坡延伸到坡底,同坡底老舅家房后的竹林连成竹海,远远望去,半面山坡上覆盖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四季常青,蔚为壮观。
每次回到老屋,我便搬把椅子,背北面南坐在院坝上。身后是不时有飞机轰鸣起飞的安康富强机场,面前是黛青色的南山,身旁是翠绿的竹林。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里用于生产生活的燃料只有木柴和枯枝败叶。那时候我们每天放学回家,母亲在厨房里做饭,便让我们姊妹几个提上笼子去竹林里捡拾竹叶。我们捡拾满一笼子,便跑步送去厨房,倒在灶塘里,让母亲生火做饭用。这是一件苦差事!竹林被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捡拾踩踏,已经蹭光发亮,看不见任何枯枝败叶了。可母亲做饭还得用柴火。幸好竹园里还有其他高大的树木,我便爬上树顶去掰那些枯黄的还没有落下的干树枝。枯枝被我摇摇晃晃地掰下来扔到地上,弟弟妹妹们便在下面捡拾起来送去厨房……竹林被我们常年累月地扫荡着,竹子得不到任何的营养,稀稀落落地生长在竹林里。有些竹子还没有我家的土房子高;有些竹子细细的如同我的大拇指一样。
83年土地到户后,粮食增收,各种农作物丰收,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农民家庭开始用石碳作燃料生火做饭。农作物的秸秆堆积如山。母亲做饭再也不使唤我们去竹林里捡拾柴火了。竹林安静下来。一阵萧瑟的秋风过后,一片片走完了生命历程的枯枝败叶纷纷飘落下来,竹林里满是厚厚的竹叶;一场秋雨,竹叶紧紧地匍匐在地面,依偎在竹根周围;一场冬雪,竹叶变成了竹子最需要的养料,一点点渗透到地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是的,竹叶也是有情的。它把最深的情回报给了滋养它的土地,给了它生命的竹。在一个秋冬的雨水的滋润下,它在蓄势,它要爆发了。
农历五月前后,一场饱墒雨过后。在你不经意间,在竹园的空隙处,忽然间就发现一根根又粗又尖的竹笋破土而出。几天功夫,它便由刚刚破土的矮小竹笋长成了两人多高的笔直挺立的大竹笋。让你不得不惊叹生命之力,蓬勃向上之力;不得不惊奇地去喜欢它、仰视它了。又高又直的竹笋这里一根,那里一根,气宇轩昂地生长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睡在床上侧耳细听,可以清晰地听见竹笋拔节时“啪啪啪”的声音。再过几天,粗壮的竹笋已经长得高过了身旁的竹子,它便开始从下往上脱去裹在身上的厚厚的竹叶,竹叶终于被脱离干净了,它便在每一个竹节处都对称地长出一对竹枝,生出了嫩嫩的竹叶。竹笋变成了高大挺拔的竹子。
如今的竹林,密密麻麻尽是竹子。椿树、白腊树、洋槐树、榆树等都不见了身影。它们老了,没有了新鲜血液的置换,只能落寞地退出竹林。竹林里只剩下清一色的竹。竹子高大壮硕地生长着,没有人再去用竹子手工制作生活用具或者农具,人们把老的竹子卖给加工厂,制成筷子、生活用纸和建筑工地上用的壳子板。
一阵秋风,一层落叶;一场冬雪,一床厚被。春雨淅沥,冬去春来,又是满竹林的竹笋密密麻麻地拔地而起。要不了几天功夫,竹笋就长成了高大挺拔的竹子。竹林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山中岁月:板桥斜
文/朱翀
东方的天际,云层渐渐被描上红晕,恰似青涩时光中初见的少女。山林之中逐渐有鸟兽醒来,遥相呼应之声悠扬清新,莫不是饥肠作祟,我几乎在这天籁之音中忘却了自身。
寄住的农家有一个宽敞的前院,院子里那口大水缸,令我感到十分亲切。我会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前院右侧,也摆着一口大水缸,三尺多高,缸口须两人环抱。小时候我够不着,总是伸出双手抓住杠口边沿,使劲地踮起脚尖,想看看大水缸里藏着什么,常常碰红了鼻子。而今,我俯首便能看个究竟,可究竟大水缸里藏着什么呢?别人藏着的,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了。我只能看见,曾经我所看见的事物,被大水缸藏了起来。
从大水缸里舀出清凉甘甜的山泉,装在木盆里,洗净了一夜朦胧,洗静了在这个年纪还称不上慧眼的双目。我想好好看一看,这山,这村,这岁月。
吃过一碗清汤面,便尾随两位不相识的旅人,一同出了农家。前边二人看起来比我小五六岁模样,穿衣风格较为运动,从他们言谈之间,我得知他们大学尚未毕业。所谓海内存知己,我便主动与他们搭话。聊起来才知晓,他们看似平凡,却有着一路疯狂的经历——有时候搭乘顺风车,有时候在火车上逃票,到同学或网友那里蹭饭,从小路钻进旅游景区……再过三年便到了而立之年的我,只能用《少年闰土》里的那句“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来自居了。
我们在一处三岔路口分别,他们要去村子西边看庙宇,而我觉得东边的小径很有趣味。小径路面半丈有余,一边是村民们屋后的菜园,一边是小溪。最初吸引我的,便是小径两旁的竹子。它们不是草原汉子那般豪放的粗毛竹,我不知其名,只觉得径粗一寸的他们如同头戴方巾、身着青衫的秀士。信步踱出百米,我瞧见这两旁的小竹林里,出现了一只只敦厚的农家鸡。显然,淳朴的它们发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鸣叫几声,便纷纷往农舍后的菜园方向躲去。竹林脚下,草丛虽有野花点缀,我在行走之中却并未闻到芳香。蹲下身子细细闻了,倒有几分淡淡的惬意,这惬意得闭了目,一丝一丝地品,方能品到其中。行得远了,水声却愈发悦耳,目光穿透了竹林,我瞧见了溪上的石板桥。石板桥看似歪歪斜斜,实则错落有致,我快步行去,在桥上舒心而坐。望着溪边的小竹林,听着流水,以及不远处传来的几声鸡鸣,口中不禁念道:“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虽缺了一阵雨,但这山村的清晨,游人稀少,景物自然,又何必非得用雨勾勒一个“幽”呢?
走过了石桥,回首时,我忽而想到那两位大学生。我自问没有他们那样的勇气,去做那些常人看来是不伦不类的行为,然而他们错了吗?也许,他们就像这石桥一般,看似歪歪斜斜,实则错落有致。人生还很漫长,我们看到的路,只是我们目光所及的一小段,论是非言之尚早。
竹林深处我们不再牵手回家
文/玉子慧
灰色的天空不再一碧万顷,淅沥的秋雨在我的泪痕边缘平添了些许轻愁。我凝住神莫名地远望着那垂落的败花,此刻,我多么奢望冲破那不知路途的迷茫,续往昔华彩依旧。然,往昔的嫩青和墨绿不再弥灌全身,伴随着飘飘洒洒的雨滴,举目所及,我们最初邂逅的这片竹林如今却格外的素雅而优美。
一阵清风随竹枝抚过,忽然发现有种沧桑孤寂,凄凉伤感绕上心头,莫名的惆怅泛起阵阵涟漪令我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的付出,我甘愿承受着那跌岩起伏的情,宁愿任自己凄恻难眠。
往事依依,我们,曾经那场荡气回肠的爱情现已归于平寂沉淀于内心最深处,不经意的雨帘阻隔了我双眸的凝望。竹林深处,我知道,我们不再牵手回家!那飘逸的梦想,那零落不堪的记忆,那苍白的依恋,那破碎的牵念都在描绘的未来中失去了颜色。
依旧是一个人独行,依旧用模糊地视线望你的背影,依旧努力着拼凑最美的画面,依旧热泪盈眶翻阅那些落伤成章的诗篇。
呆立于竹林深处,我知道,我们不再牵手回家!那么,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的走!
百家岩风骨
文/文钦梅
太行山南麓云台山有个地方叫百家岩,其岩壮阔,高达170米,逶迤连绵,岩下却平坦开阔,可容百家居住,据说这便是百家岩名称的由来,也有人说是“百家言”,含“百家争鸣”之意。而我更喜欢后一种解释,因为这百家岩曾是魏晋七才子的隐居地,意义必然不一般。
魏晋时期,百家岩一带的树林中,有数十亩天然竹林。据说,有七个人常在茂林修竹隐居避世,他们在突兀的裸岩间相聚,以岩为桌为凳,或袒胸露肚,或醉态迷离,或泼墨挥毫,或吟诗长啸,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这七个人若是市井布衣,谁也懒得去理会,偏偏他们都是洛阳城里有名望的才子,在文学、哲学、音乐艺术等方面造诣极高,他们有的与皇权有裙带关系,如嵇康是曹魏宗室的女婿,山涛是位高权重的司马氏姑表亲;有的则是权贵后裔,阮籍是“建安七子”阮瑀之子,阮咸是魏武都太守阮熙之子,王戎是洛阳尚书郎王浑之子。向秀为嵇康写的《思旧赋》堪称绝唱,当年无赋可与之比肩。刘伶的酒量、酒风堪称一绝,有“天下第一酒鬼”、“饮坛北斗”之称。他们要谋官并非难事,但在灵与肉的博弈中,他们一度选择了远离尘嚣,退隐百家岩,过着放诞的生活,刘伶曾醉倒三年才醒,嵇康热衷打铁,向秀拉风箱,默契如音乐般悦耳,李白曾有诗形容这七位另类:“懒摇白羽扇,裸体竹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
魏晋至今,千有余年,世事更迭,沧桑巨变,那片竹林已荡然无存,但巨岩仍在,溪水潺潺,路边些许纤细修竹总是不经意地唤起人们对“竹林七贤”的记忆,嵇康在此居住长达二十余年,并常在附近的百家岩寺就寝将息,他刚正不阿,气度超凡,成了这个群体的精神领袖。他们离经叛道的想法和行为,虽让世人困惑,却让历代文人佩服。当年洛阳城内越演越烈的“曹马之争”,让整个社会恐慌。后来,山涛最早离开“竹林七贤”去做官了,并推荐嵇康出来做官,嵇康为此给山涛写了两次《与山巨源绝交书》,言辞激烈,深恶痛绝。
可以说不愿为官是“竹林七贤”的坚贞秉性,但他们敏感的嗅觉和良知又使他们内心滴血。刘伶走到哪里醉到哪里,吩咐仆人随时准备把可能醉死的自己埋葬;阮咸无视一切礼法,随心所欲,说“礼教岂为我辈而设”;阮籍常一个人驾木车没有方向地游荡,走到绝路,便号啕大哭,哭完转个方向又漫无目的地走,走到绝路又哭。一个人活在世上无路可走,这是何等悲哀!
可见,“竹林七贤”的价值观是性命比为官重要,真性情比有性命更重要。尽管他们有些人后来迫于时势做了官,却“出勤不出力”,始终保持率真坦荡的禀性。最后,嵇康也因他的率真,为蒙冤好友义愤作证,被牵连入狱,殃及性命,但在临刑前还懊恼他的《广陵散》没流传出去,要求再弹一曲,嵇康走后,“竹林七贤”渐渐解散了。
然而,历史如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台,但能够流芳百世的人却不多。“竹林七贤”聚集时间不到十年,却让历代文人们永远追忆,他们的名字一一载入史册,嵇康居住的山地改名为嵇山,依然保留着百家岩寺、“嵇康淬剑池”和“刘伶醒酒台”。
我想,人无论走多远,无论曾经如何活着,但只要仍有后人想起,仍有后人评说,就说明他依然有现实的价值。或许当年的“竹林七贤”并没想到,他们的竹林相聚给后人留下了千古佳话。
竹林问泉
文/李新军
竹林问泉,应该在南方。
妩媚的山水里,如果有一抹碧绿,在露窗前摇曳,可以生动起黑瓦白墙。
然而,我在北方沂蒙山区的皱褶深处,令人欣喜地看到了泉水叮咚青竹茂盛的景致。
都说层峦叠嶂的沂蒙大山硬朗如铁,沂蒙河水清澈美丽。可是,在岱崮深处的沂南竹泉村,你不能用惯常的语调,描述这里的翠竹和玉泉。
青竹之海,隔开坚硬的山峦,冷光穿梭在竹林幽暗缝隙之间。我的翠鸟,站在林梢向远处眺望,它的鸣叫,带给七月的,是雨后清凉舒畅;带给我们的,是竹泉村昔日的悠远时光。
不是几株。三五株竹子,只能斜倚石墙,犹如娇憨的新娘,它们挡不住火气十足的沂蒙山石头。
沂蒙山的石头,冷峻,坚硬,洁净,棱角分明,容易撞痛我们的目光。
沂蒙山上的苍松翠柏,与大山有夫妻之相,它们载种的历史,或许能够数得出来。你看看山上,种植了多少黑松,有几株松,就有多少年的栽种历史。它黑黝黝的群落,散布在山坡上,仅能包容大山的倔强脾气,却包不住石头的火气。
青竹为摇曳之物,它们从来不包容山的性格。它吞没大山,沉化大山的脾气,给大山以彻底的浸润与改造。竹子盘根错节,它在自己脚下编织出一个大网,把山包裹起来,稳住山的脾性,给以温柔时光,给以波涛般严严实实的遮蔽。竹是大海,把山淹没了。
沂蒙山的性格里,其实还有沉静的成分,它们喜欢这种隐于竹林的生存方式。沂蒙山人的性格里,其实最多的是沉稳淳朴,他们喜欢在山坳里自得其乐,生活艰辛,过着小桥流水的平静生活。山报答竹子,以涌自深山阴僻之地的清泉,反哺于竹。人报答土地,种竹护泉以润泽大地。
我来看泉,即刻被高耸如云的竹子包围了。放眼看去,满山都是竹的海洋。小道开辟在竹林中,走于其间,不经意被倒垂的枝头,挂住我的沉重背囊。进了山,抬眼看到茂密竹林,人转眼之间,变为一棵吸纳天地精华和无忧无虑生活的竹子,人的思维可以按照山里竹子的想法,自由散漫地长出枝节和根须。人容易随遇而安,到了这样有灵性的地方,肯定会像青竹,自由自在地生活。
放下背囊,我开始放飞思绪。我在竹巷里慢动,初始艰难,犹如身上压着沉重的包袱,滚滚红尘被竹叶洗涤,我看到自己身体的肤色,正慢慢腾腾地变得光洁如玉,我的身体开始轻盈起来,犹如滑动在枝头的阳光,在枝头相互追逐。我还是一尾荡漾在竹海碧波中的鱼,在雨过天晴的时候,鱼是浮在泉水里的智者。
一个人。或者结伴。漫山遍野的竹丛,兴之所往如同神游的魂魄。走石板砌的路,有泉水在石板上流动,脚刚沾到水,突然感觉到流水的清冽,不像城市里沾满红尘的水,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竹丛里的流水,从远处岱崮肚子里孕育而生,它们到了竹林才钻出大山,给修竹以湿润之气。没有水的滋养,这遍地修长的物什,不可能有今日之气势。
石至纯,水至清。果然,从石隙里溢出的水,还带有硬朗的大山性格,它们像山里的女人,在家里摊煎饼,做杂活,到坡上同男人比肩膀干活出力。她们的性格里,除了有温柔的一面,还有在艰苦环境下磨砺出来的如铁般坚硬秉性。所以,略显硬气的水,养育了竹子同样坚忍不拔的性格,让我感叹这竹的生命力,竟然是沉默的石头和灵动的泉水给的。石头是父亲,泉水是母亲,生出满山遍野青俊硬朗的儿女。
大山知道,它向谁,奉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液。
沿着不宽的小路走,两旁有竹篱编织的院门。朴实无华的院内,有悬吊的红花,谓之凌霄,在我眸子里撒开,给暗淡无华的竹林,涂抹上一点红。村庄朴素,红花嫣然,竹林这次当作背景,被我摄入自己的脑海里。
我的万千思绪,被这一抹红色,拴住了。
竹泉村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往往连接不曾看到的景致。可能转过弯儿,这风景已经异样。不是竹林七贤在这里的缘由,才使游览得以步步为景。半坡处,泥塑贤人的呆滞目光,容易让我们想到玩偶,没有他们也罢。因为,他们昔日的诗书词赋,早都隐在竹丛中了,顺手即可拾得。还有竹林小道上,轰然穿越时光的美女,眨眼之间与我擦肩而过。她们身上飘逸的衣袂,以及婉约的说辞和随时亮起的清脆笑声,也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风景。
泉水旁,山坡上,竹林边,少不得李清照掩卷深思的影子。
磨盘石上,印着她们婀娜多姿的影像,那种临风玉立的模样,好像连穿梭在竹林的神仙,也都自叹不如。
我是来问泉的,倒是忘记找泉了。
俗话说:观景不如听景,看泉不如听泉。灵动的泉,隐藏在我们未知的地方,却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如果溯源而上,找到那眼泉了,不过塘底有冒起的水泡,或者茂密树冠隐约盖住它的影子。
我不看泉,泉害羞看我,好像是住在深山里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
我问泉,哪得清如许。我问泉,为何石径自横流。
问罢,也不去找那些愚蠢答案。我将自己隐于幽暗之中,坐于高石之上,学修道问禅之人。静观内心,幻象即灭。鸟虫之啼鸣,水流之湍湍,清风之习习,竹影之幽幽,都在我的倾听与感触中。
竹林泉水交融共生,万千沂蒙别具特色。我忽然悟出,这遮蔽大山的竹林和叮咚作响的泉水,身处清苦贫瘠之中却意志顽强,它们经年累月,不断浸润坚硬的山石,使这山石之上有竹风水韵,因此石质坚硬而不乏灵动,让我无形之中,颠覆了对沂蒙大山的认识。
如果问山泉的品格,这就是山泉的品格。
我不问泉。泉若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样回答。
我若想答,于无声处,捧一掬泉水,洗涤自己的灵魂。
屋后那片竹林
文/雨凡
我家屋后有一片竹林,那翠翠的叶、绿绿的枝、青青的杆,着实让人喜欢。路人行至这里,都驻足“啧啧”观赏一番。
这片竹林已有四十多年了。那时我正上学,一次在同学家玩,看到他家屋旁长有竹子,便顿生好奇,因我第一次看到真的竹子,以前总是在图画上看到,从叔父讲的故事里还知道清代画家郑板桥擅长画竹子,他在晚年的杰作《竹石图》上题到:“ 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我想竹子一定是不平凡的植物,肯定有它独特的可贵之处,才使得这位画家这么喜欢它,一生画它,研究它。我便挖了棵竹子回家栽在屋后,在我的精心呵护下,居然成活了,后来越长越茂盛,渐渐长成了一片竹林。
竹子是一种多年生的植物。春天一场夜雨,第二天发现从地下钻出了许多黑乎乎的尖尖儿,这就是常说的雨后春笋。过几天再来看它,它长得已高不可及了,竹子冒到一定的高度后,就开始生枝长叶,不久就成形开始长结实了,一年后就能用了。竹子给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夏天到了,常有邻居家要竹子撑蚊帐,便砍上几棵,用竹子撑起的蚊帐既美观又结实。粗竹子可用来做撑船的篙子,我家地处水乡,这里沟河纵横,水网交织,种地养殖少不了船,每年都有一些“老种田”的或养殖户要些竹子做篙子,或用竹子围网养殖。用竹子做的耙子、锄头、杈子的柄,既结实又轻巧。这片竹子给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
我家的屋子坐落在村子后面,屋旁有小桥,屋后有绿竹、粉桃,一条小河从屋后经过,真真就是“小桥流水人家”。春天来了,桃花盛开,配上这成片青翠欲滴的绿竹,让人赏心悦目;夏天避暑,竹林里十分清凉,一阵风吹来,林中阵阵清凉从窗户钻进屋里,让人好不惬意;冬天风狂雪密,屋后的竹林就像一堵墙,为屋子遮风挡雨。隆冬时节,外面北风呼啸,人在屋里只听见竹叶沙沙作响,颇有诗意。屋子冬暖夏凉,且清雅宜居,都因有屋后的这片竹林。
竹林还是鸟栖息的家。林里整天鸟飞鸟落,鸟进鸟出。鸟类众多,叫声迥异,有麻雀、乌鸦、喜鹊、鹁鸪等,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叫不出名儿来的鸟。尤其到了傍晚,竹林里鸟儿热闹非凡,各种鸟都归林栖息了,竹林里唧唧啾啾,老远就能听到鸟叫声,离别了一天的鸟们见面了,有的好像在互致问候,有的像是在倾吐一天的见闻,有的在相互追逐嬉戏,上蹿下跳,呼朋引伴,好像不愿早早入眠。林中热闹的情景,等到天黑才能静下来,晚饭后,天黑了,竹林里一片寂静,鸟儿们在竹林的家里睡得是多么的舒坦、安详。
屋后的那片竹林,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它美化了环境,启迪我的生活。工作困顿时,或生活上遇到挫折而烦恼时,到屋后的竹林里走走,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竹叶沙沙的轻吟,鸟儿上蹿下跳的欢快,小桥流水的自然景致,林间的静谧与幽雅,让人感觉一新。此时的我,完全融入于这片如画的竹林之中,心境豁然敞亮起来。我受惠于屋后的那片竹林,尽享一片绿色与美好。这也许是竹林对我当年不经意栽植它的感恩和回馈吧。
看尽烟雨,不负千般温柔
文/竹鸿初
烟雨蒙蒙,楼台亭阁在山间对我频频回头。几经爬涉,只身一人步入一片竹海,地上的竹叶踩上去如毛毯般柔软,偶尔能听见枯枝断裂的声音。周遭如此安静,雨水汇聚在竹叶上大颗滴落。若是有幸,正中头顶,那清凉浸入肌肤,方感季节于我的深情厚谊。
抬起手腕看时间,已是下午时分,虽错过了午饭,但肠胃并无饥饿之意。难得的独处时光,怎可轻易辜负?与闹市片刻的隔离,是我心间此刻之欢。我骨子里大概就是个喜静的人,我不喜欢与人争,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再怎么争取也不属于你。一切顺其自然就是我的人生哲理。
我静静地凝视着周遭的竹林,青幽幽的一片,绿色的活着的竹子,枯黄的死去的竹子,互相点缀,互相衬托。还记得看过的武侠电影里,总是会出现一些在竹林里的打杀的画面。对决的双方站在竹子顶端,就像鹅毛般轻盈,那些帅气的身姿和手中握剑的江湖快意恩仇,羡煞我也!有时我会幻想自己是一名侠客,身着一身白衣,留着一头柔顺的乌黑长发,最好额头前有少许发絮垂下,腰上别着一个酒葫芦,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纵身几个飞跃,身形矫健的来到一处山峰,盘腿坐下,眼望巍峨群山,俯视芸芸众生。兴头十足时,取下腰间酒葫芦,潇洒的拔开小木塞,然后仰头便饮。接着拔出长剑随风而舞,与天地万物同寿,与日月星辰同辉。此刻,物外无我。此刻,我即万物。这毕竟是幻想,那种入世后又想出世的归隐山林的幼稚想法于我有些不切实际。
思绪漫开,怀着一种心外无物的情怀继续彳亍而行。如此雅致的竹林,烟雨平添了几分雅趣,可是总感觉少了些悦耳的声音。倘若有鸟鸣声陪衬,雅趣定然倍增。有鸟鸣声的竹林才会更加幽静。可能我还是太过浮躁了,纠纠结结的思绪一团乱麻。尘世风情太浓,奈何我心是流水意。
我就那样一直把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林中,不发一言,竹林似乎早已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们相对无言。竹林深处的水珠滴落声还在继续,这样的雨似从烟雨小巷中走来的姑娘般温柔,甚合我意。
竹林中的烟雨看不尽,我的千般温柔却覆水难收。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心扉敞开,心空如水,我像位修行多年的高僧,面颊瘦削,面向佛祖而坐,双目紧闭,手中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突然远处传来阵阵钟声,我于纷繁复杂的世界惊醒,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条小船,我在波浪翻滚的大海中航行。我能看见几只海鸥惬意地掠飞过天空,一群抹香鲸不时露出水面。我在小船上卖力地摇着船桨,我滴水未进,我饥肠辘辘。此刻,我想到了死,史铁生在地坛中整日整日所想的那种死。
初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首先是感到了绝望,史铁生失去双腿的绝望,和他母亲心疼儿子失去双腿的绝望,在这两种绝望的叠加下,死亡在史铁生的人生面前是如此气势汹汹。我相信史铁生在很多次都处于死亡的边缘,一定是有些什么牵绊阻止了他的决定。这些牵绊是他梦里独有的温柔,是他看尽烟雨后心境的焕然一新。所幸的是史铁生用他对灵魂的解读最终战胜了死亡的欲念,这是我最钦佩他的一点。
老人们常说:“咬咬牙就挺过去了。”能挺过去自然是好,没有挺过去的也有,毕竟是少数,就像非洲角马的迁徙,成千上万头角马奋不顾身的跳进河里,只为渡河到达另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地。可是河水中早有一群饥肠辘辘的鳄鱼等着饱餐一顿,一头,两头,三头……一些不幸的角马发出几声痛苦的惨叫声后被拖入水中。这样的千般温柔又该如何对待呢?
竹林深处,依然幽静如初。极目望去,一根根竹子遮天蔽日,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这里的幽静就是这片竹林的共有的心脏,一颗会跳动的心脏。我试着伸手去触摸,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不紧不慢的跳动。我甚至感觉到了竹林那冰冷的体温,冰冷的体温下却是一根根奔流的血管,里面的血液是漫天的的烟雨,奔腾不息。
雨不知何时已停,灰蒙蒙的雾霭散去,原本竹叶上滴落的水珠也消停了下来。竹林还是静谧如初,可是我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应,前后的落差让我倍感突兀。我散步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烟雨不再,竹林依旧,我也还是我,可是千般温柔早付云烟。幸好云烟终将化雨。
余生,定当不辜负一寸温柔……
雨中的竹林
文/刘行行
秋天的小雨,淅淅沥沥,像是一曲悠扬的乐曲,舒缓,缠绵,似无尽的溪流,悠悠地流向远方……
那道路的尽头,是一片仍然绿意盎然的竹林,有斑竹、箬竹、紫竹……像是一个个士兵,任凭雨大风吹,永不逃离自己的阵地,一直坚守着,不畏艰难困苦。
那竹子,一棵一颗,密密麻麻的,相互紧挨着,在有限的土地上竞相生长,欲与天公试比高,在一平方米的土地,大概有几十甚至上百棵。在枝头,竹子们都像是在一起向行人鞠躬一样,弯下了头,在秋风的吹拂下,频频点头示意。
风儿吹呀!吹呀!吹动了竹林,吹开了秋菊!在竹林的一旁,有着一小片菊花,那花儿好像在对秋风说:吹吧!吹吧!你吹得越起劲,我开得越鲜艳繁华!那色彩斑斓的彩菊,让原本色彩单调的竹林,镶嵌上了彩色的边,就像被一条漂亮的围脖围住了一样。在秋风的帮助下,竹林洋溢着淡淡的菊花香,那么清澈,那么悠扬!
在秋雨的洗礼下,竹林变得苍翠欲滴了起来,那一粒粒水珠,如珍珠一般,混杂着沁人心脾的菊花香,让人感觉就像在喝着珍珠奶茶一样,美妙极了,舒畅极了。雨珠和竹叶上滴落的水珠争先恐后地滴落在竹林的小径上,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让人难忘!
你看,那竹林的枝条间,还有避雨的鸟儿。虽然,羽毛已然湿透,但是,它们仍然开心地扇动着满是雨水的翅膀,像是在沐浴一样,不时地发出脆鸣,好像在说:雨儿雨儿,再下一小会儿吧,我沐浴正欢呢!看着这一幕,我迟迟不愿离开,拿出相机,为这只鸟儿留个影,带回家,慢慢品味,慢慢欣赏。
咦!那竹林的一个小角落,还有一只漂亮的小花猫,正在蜷缩着,我看见小猫咪眼里,满是无助,心里可能在想:这雨啊!何时才能停呀!我想回家了,依偎在主人的怀里!原来,这秋天的雨,还是有小动物不喜欢的哟!就比如这只等待雨后初晴的小猫咪。我向这只小猫咪走去,将扇遮住它,陪它等待着雨停,等待着天晴,还不时与它唠嗑,那感觉,确实有些美妙!时间过去了半小时左右,雨渐渐停了,天渐渐晴朗了,我告别了小猫咪,叫它回家,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一般,飞速跑走了,看不见了。
秋天的雨,再加上一只小猫、一片菊花和几只小鸟,为这个原本平凡的竹林构建了一个美妙的剧本,让竹林变得不在普通了起来。这就是自然的美吧,需要用心,你才能发现!
竹林
文/杨从彪
我老家的四合院,坐落在山青水秀的丘陵地带,一面朝阳,三面临坡,坡脊平坦,平地上生长着成片竹林,四季长青,茂密高挺,清幽雅致。慈竹、斑竹、水竹、灵竹、獠叶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竹子,成为我们木质瓦房结构的四合院一道绿色屏障。竹林南边长着一棵高数丈的苦楝树,西边我家屋旁长着一棵黄岭树,高十余丈,鹤立鸡群,峭耸挺拔,特别显眼,方圆几十里地都可以一眼望见。
故里竹林是哺育我成长的圣洁的摇篮!
春风吹度,春雨潇潇。竹林里拔地而起长出高高矮矮粗细不一的竹笋。竹笋尖尖的,毛茸茸的,活像一把把匕首插在地上,争先恐后向上生长。竹笋上有一种跟竹笋颜色差不多的黄绿色的竹虫,不小心就发现不了它们,它们的嘴上有一根针一样坚硬的刺,刺穿硬硬的竹壳,插进笋中,吸取嫩嫩的竹汁。我们捉住竹虫,用线系紧它的一条大腿,再放飞。竹虫飞起来的声音嗡嗡嘤嘤,特别响亮沉雄,像动听的音乐,优美舒缓。所以,每到春笋齐发的春天,我们就忙开了,去竹林里捉竹虫玩。被竹虫几经叮噬的竹笋会慢慢焉下来,最后死去。于是,凡被竹虫钉焉的竹笋,我们就掰下来,拿回家让母亲炒肉当菜吃。鲜嫩的竹笋吃起来特别香脆可口,鲜美极了。
竹林是我们夏秋季节乘凉的好地方。我们在竹林里打鸟掏鸟蛋捉迷藏等玩累了,就躺在厚厚的酥软的干竹叶上,聆听鸟鸣和风吹竹叶的飒飒声,享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幸福时光。一天下午,我竟然在竹林里睡着了,小伙伴们也不喊醒我。等到一觉醒来,已日落西山。起身拍打净衣裤上的竹叶,回到四合院里,遭到同伴们的奚落:“我们摇都摇不醒你,以为你要在竹林里过夜喂蚊虫呢!”
竹子边落叶边长叶,四季都是绿油油的。竹林是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地方,竹林里的每一处都是很好的掩蔽体。我们做“藏猫猫”的游戏,大家藏进竹林深处,小伙伴到处寻找,被捉的人总是想捉的人找来,但又怕他们找到自己。找不到自己时,心里又痒痒的;找到了谁,就打谁两个手板或刮一下鼻子。因此,大家都很紧张,又格外开心。我胆小,藏的地方不会很远,也不会很隐蔽,所以输多赢少,老被小伙伴们打手板刮鼻子。
每到寒冬季节,我们便去竹林里拣拾干竹叶。落在地上的干竹叶足足有三四寸厚,用脚一趟,干竹叶便成堆,装进背兜,背回家,可以烧火做饭。我们有时候从家里“偷”出几个红苕,到竹林里用干竹叶烧熟大家分享,吃起来特甜特面特香特鲜,哪怕烧得半生不熟,吃着也别有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口流涎水呢。
故乡的竹子用途很多。斑竹和慈竹可以用来编织竹席、竹床、竹椅、竹筛、竹刷、竹篮、竹扇、竹烘笼等等,我家的家具大都是自家的竹子编成的。做家具剩下的不能用的竹子晒干后是上好的燃料。水竹和灵竹又细又长,我们家人将它们插在豇豆和四季豆地里,爬满藤,通光通气,结的豇豆四季豆又多又大又壮实。我们这些孩子还用水竹做钓鱼竿,柔软轻便,经济实用。又矮又小但叶子十分宽大的獠叶竹,竹叶是做斗笠的最佳材料。我们那一带有人专门做斗笠卖钱,我家獠叶竹的叶子,大都贱卖给他们了。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小时候做的一种“竹电话”。在长三十厘米直径六七厘米的空心慈竹竹筒一端,蒙一层胶纸或者结实的厚牛皮纸,四周捆紧,用一两百米的长线将两个竹筒连接起来,就可以“通话”了。通过细细的线传过来的声音,与原声相比,有些变化,但很清晰。我们在“竹电话”里讲故事。比我大两岁的程世源在电话里唱的歌最好听,雄浑有力,优雅别致,我听得出神入化,真是一种极其舒坦的享受。
我还学会做一些竹家具,虽不精,但也还过得去。一次,我在家编竹刷子,一边编,一边看一位小名叫“草狗”的邻居青年下象棋。他下错一步棋,我伸出右手去给他指点。由于出手太快,右手背正好挂在竹丝上,划开一条大口子,我大叫起来,堂姐从英马上找来乌黑的麝香面,撒在伤口上。后来伤口愈合,但伤疤变成绿色,这个难看的残疾至今还留在右手上。
我怀念故乡的竹林,怀念家旁的那棵被砍伐的巨大无比的黄岭树和那棵鹤立鸡群的高大的苦楝树。而今,老宅西、南、北边过去密不透风的竹林已变得稀疏,大都被菜地或柑橘林所代替,那四季常青百鸟争鸣的幽幽竹林只有留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了。
竹韵江南
文/芳草怡人
自古以来,竹一直是诗人、画家们笔下的题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这是宋代苏轼写的《于潜僧绿筠轩》.古往今来,以竹为描写对象的诗词画赋不胜枚举,足见竹在人们心中的分量与挚爱。
竹、松、梅被文人誉为 “岁寒三友”.古诗中关于竹的诗句很多: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的句子;唐朝王维有:“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白居易“阁畔竹萧萧,阁下水潺潺”.苏轼《惠崇春江晚景》:“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一生画竹无数,形态各异、不同种类与季节的竹趣,栩栩如生,赋有“胸有成竹”的美誉。他在《竹石》画中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竹子的高风亮节与品德跃然诗画中。
喜欢竹,因竹赋予自然的那份悠然与淡雅。再火热的花儿,有了竹的衬托便有了一份宁静,一份清幽,一份儒雅与淡定。如果把万物的姹紫嫣红比作太阳的话,那么竹,无疑是那淡淡的月亮,在火热的芬芳里抛洒着缕缕清辉与无垠,让人们浮躁烦乱的内心,掺杂了丝丝清凉的气息与安闲惬意的感觉。真是盈盈绿水绕山峦,青青翠竹养心田呀。
在江南,竹无处不在,她秀雅滴翠,儒韵高洁却彰显低调品质。无论春夏秋冬,竹以旺盛的生命力或悠悠生长于溪水畔,池塘边,杨柳岸,小径旁,或悄悄隐居在深山沟,荒野外,山谷中,远离尘世,独绽风流。一走进江南,呈现在眼前的便是那巍巍青山绿,幽幽翠竹林,她们或遮天蔽日,高洁直立颂凌云,或静立一角,淡然如月纳清风。春与万物迎朝阳,夏与百花竞烈日,秋与桂菊斗风霜,冬与梅花傲风雪,含脆吐绿,永葆青春,有礼有节。那满眼的绿,满目的翠,无时不优雅,无处不幽然,伴明月清风,舒一腔柔情。可谓“寒霜暑热毫无畏,春夏秋冬四季妍”.
江南的竹别有一番韵味,她的风格与江南的灵秀儒雅融为一体、相得益彰。与江南的青山秀水古寺、白墙灰瓦凉亭、小桥流水人家是那样的相映相合,不可或缺。这些自然的景物相互映衬,江南的竹更显风韵婉约,儒雅淡然的品格与风致。“淡漠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坐看日月星辰,静观风云变幻”也许就是竹最好的写照。那一份清净与脱俗,不就是古代文人雅士们追求的境界吗?
你瞧那白墙灰瓦的庭院一角,多了几簇淡淡的小竹点缀,更添了几分斯文清幽,增了几许柔弱风骨,这时候,若有空灵纯净、美轮美奂的琵琶弦音飘来,丝丝缕缕的笛声绕梁,真是如履仙境,不知身处何处了。江南的竹是要配上江南的丝竹乐来欣赏、来渲染的。江南的丝竹乐细腻缠绵,时而如鸟语叽啾,时而似如墨流云,时而如银瓶咋破,时而如行云流水,如泣如诉,如梦如幻,如诗如画,使人陶醉,令人沉湎。看竹赏乐,吟诗作画,身心俱醉,人生如此又几何?漫步竹林雅韵的江南,山涧的泉水叮咚与鸟语花香在耳畔缭绕回旋。置身于江南丝竹文化的氛围里,观赏竹林雅趣,聆听丝竹绕梁,陶冶浪漫情操,惬意的感觉在眼眸,在耳畔,在心间回旋荡漾,所有的烦恼与纷扰都随烟雨飘散,独留唯美的竹韵,淡淡的诗情,心底流淌着绵绵柔情。
喜欢在江南的杨柳岸边沐着沥沥春雨赏竹。在烟雨江南迷蒙的山环水绕中,漫步楼台亭榭,徜徉在青山秀水古文化的氛围里,沉醉于玲珑雅致的朦胧风韵中,漫步竹林幽深处,聆听雨丝打在竹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有一种如临仙境的陶醉感和梦幻感,嗅着春天泥土的芬芳,俯视脚下,让人惊叹不已的便是眼前春竹的生机盎然与脚下春笋的竞相破土。春竹,她好似春天的使者,在春雨的滋润下,奶油般鲜嫩的小竹笋顶着水珠儿,争先恐后的从湿润的泥土里拱出来,仿佛刚出生的娃娃,玲珑剔透,憨态可掬,尖尖的依偎在陈竹的四周,畅快的呼吸自然的气息,蓬勃的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那“咔咔”的拔节声,仿佛是春竹渴望拱出泥土的呼吸声,又像春娃娃的嬉闹声和絮语声。一颗颗、一簇簇,积蓄了一冬的力量,活泼泼的探出小脸儿,伸伸懒腰,抖抖精神,便葱葱茏茏的开始了生命的历程,无声无息的在角角落落迅速的繁衍生长,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春雨迷蒙的季节里,放眼望去,满目的竹,葱绿青翠,柔嫩欲滴,养眼养心。一边,是悠悠翠竹林,一边,是迷离江南雨,好一幅江南秀丽风光,仙一般的意境,梦一般的感觉,好不惬意逍遥!在竹林中漫步听雨,雨中的竹林世界,是这样的安宁静谧,是这样的诗意盎然。沙沙的细雨打在竹叶上,晶莹的露珠在竹叶上滚动,滑落下来,无声的落入尘土之中,有种“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错觉。聆听雨打竹叶的沙沙声,一种缠缠绵绵的情愫在心底流淌。想起童年竹林玩耍的懵懂时光,想起年少竹林漫步的纯真情怀,想起学子竹林晨读的安宁静谧。心中的丝丝甜蜜与浪漫思绪,在悠悠竹林的上空飘荡。此时,沐着绵绵春雨,漫步在竹林小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让一颗心归于自然,脱离红尘的纷扰,自由自在的放纵,让思绪畅快的飞扬,有种返璞归真的纯净轻灵感在心头荡漾。
看竹,想起了那位专门画竹的江南才子,他笔下的竹,紧紧抓住了竹在风中、在雨中、破土中、鸟语花香中的不同特性,一枝一叶都是那样的赋有灵性,栩栩如生,对竹的深情尽情释放在每一幅画作中,让人浮想联翩,让人爱不释手。曾几何时,相伴走过江南的青山绿水,泛舟雨中荷塘,漫步竹林小径。沐烟雨,品荷香,赏竹趣,陶醉在江南如诗如画的水墨丹青里,谈江南的人文景观,体味江南的风土人情,感触江南的玲珑雅致,一路赏景,一路抛洒诗篇,诗情画意,留驻心间。想起他,心中便涌起淡淡惆怅,此时的才子你在何处?是否寄情于山水,依旧用你的水墨丹青,描绘着心中无限喜爱的竹叶情?是否记得那个喜欢唐诗宋词的女子曾在这里驻足遥望?遥看竹林幽深处,一枝一叶总关情,无情何来竹叶香?江南才子画里寻。读你的水墨丹青,读到了江南的清泉溪流,读到了江南的楼台亭榭,读到了江南的小桥流水,读到了江南的荷香满塘,读到了才子深沉的江南情。
哦,喜欢江南的竹,原是在水一方,有位江南才子伫立,望日升月落,挥洒翰墨流芳。喜欢江南的雨竹,原是在竹林深处,有位温婉佳人孑孓,笔墨流云,诗香满堂。
竹林问泉
文/李新军
竹林问泉,应该在南方。
妩媚的山水里,如果有一抹碧绿,在露窗前摇曳,可以生动起黑瓦白墙。
然而,我在北方沂蒙山区的皱褶深处,令人欣喜地看到了泉水叮咚青竹茂盛的景致。
都说层峦叠嶂的沂蒙大山硬朗如铁,沂蒙河水清澈美丽。可是,在岱崮深处的沂南竹泉村,你不能用惯常的语调,描述这里的翠竹和玉泉。
青竹之海,隔开坚硬的山峦,冷光穿梭在竹林幽暗缝隙之间。我的翠鸟,站在林梢向远处眺望,它的鸣叫,带给七月的,是雨后清凉舒畅;带给我们的,是竹泉村昔日的悠远时光。
不是几株。三五株竹子,只能斜倚石墙,犹如娇憨的新娘,它们挡不住火气十足的沂蒙山石头。
沂蒙山的石头,冷峻,坚硬,洁净,棱角分明,容易撞痛我们的目光。
沂蒙山上的苍松翠柏,与大山有夫妻之相,它们载种的历史,或许能够数得出来。你看看山上,种植了多少黑松,有几株松,就有多少年的栽种历史。它黑黝黝的群落,散布在山坡上,仅能包容大山的倔强脾气,却包不住石头的火气。
青竹为摇曳之物,它们从来不包容山的性格。它吞没大山,沉化大山的脾气,给大山以彻底的浸润与改造。竹子盘根错节,它在自己脚下编织出一个大网,把山包裹起来,稳住山的脾性,给以温柔时光,给以波涛般严严实实的遮蔽。竹是大海,把山淹没了。
沂蒙山的性格里,其实还有沉静的成分,它们喜欢这种隐于竹林的生存方式。沂蒙山人的性格里,其实最多的是沉稳淳朴,他们喜欢在山坳里自得其乐,生活艰辛,过着小桥流水的平静生活。山报答竹子,以涌自深山阴僻之地的清泉,反哺于竹。人报答土地,种竹护泉以润泽大地。
我来看泉,即刻被高耸如云的竹子包围了。放眼看去,满山都是竹的海洋。小道开辟在竹林中,走于其间,不经意被倒垂的枝头,挂住我的沉重背囊。进了山,抬眼看到茂密竹林,人转眼之间,变为一棵吸纳天地精华和无忧无虑生活的竹子,人的思维可以按照山里竹子的想法,自由散漫地长出枝节和根须。人容易随遇而安,到了这样有灵性的地方,肯定会像青竹,自由自在地生活。
放下背囊,我开始放飞思绪。我在竹巷里慢动,初始艰难,犹如身上压着沉重的包袱,滚滚红尘被竹叶洗涤,我看到自己身体的肤色,正慢慢腾腾地变得光洁如玉,我的身体开始轻盈起来,犹如滑动在枝头的阳光,在枝头相互追逐。我还是一尾荡漾在竹海碧波中的鱼,在雨过天晴的时候,鱼是浮在泉水里的智者。
一个人。或者结伴。漫山遍野的竹丛,兴之所往如同神游的魂魄。走石板砌的路,有泉水在石板上流动,脚刚沾到水,突然感觉到流水的清冽,不像城市里沾满红尘的水,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竹丛里的流水,从远处岱崮肚子里孕育而生,它们到了竹林才钻出大山,给修竹以湿润之气。没有水的滋养,这遍地修长的物什,不可能有今日之气势。
石至纯,水至清。果然,从石隙里溢出的水,还带有硬朗的大山性格,它们像山里的女人,在家里摊煎饼,做杂活,到坡上同男人比肩膀干活出力。她们的性格里,除了有温柔的一面,还有在艰苦环境下磨砺出来的如铁般坚硬秉性。所以,略显硬气的水,养育了竹子同样坚忍不拔的性格,让我感叹这竹的生命力,竟然是沉默的石头和灵动的泉水给的。石头是父亲,泉水是母亲,生出满山遍野青俊硬朗的儿女。
大山知道,它向谁,奉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液。
沿着不宽的小路走,两旁有竹篱编织的院门。朴实无华的院内,有悬吊的红花,谓之凌霄,在我眸子里撒开,给暗淡无华的竹林,涂抹上一点红。村庄朴素,红花嫣然,竹林这次当作背景,被我摄入自己的脑海里。
我的万千思绪,被这一抹红色,拴住了。
竹泉村密不透风的竹林深处,往往连接不曾看到的景致。可能转过弯儿,这风景已经异样。不是竹林七贤在这里的缘由,才使游览得以步步为景。半坡处,泥塑贤人的呆滞目光,容易让我们想到玩偶,没有他们也罢。因为,他们昔日的诗书词赋,早都隐在竹丛中了,顺手即可拾得。还有竹林小道上,轰然穿越时光的美女,眨眼之间与我擦肩而过。她们身上飘逸的衣袂,以及婉约的说辞和随时亮起的清脆笑声,也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风景。
泉水旁,山坡上,竹林边,少不得李清照掩卷深思的影子。
磨盘石上,印着她们婀娜多姿的影像,那种临风玉立的模样,好像连穿梭在竹林的神仙,也都自叹不如。
我是来问泉的,倒是忘记找泉了。
俗话说:观景不如听景,看泉不如听泉。灵动的泉,隐藏在我们未知的地方,却到处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如果溯源而上,找到那眼泉了,不过塘底有冒起的水泡,或者茂密树冠隐约盖住它的影子。
我不看泉,泉害羞看我,好像是住在深山里扎着麻花辫子的姑娘。
我问泉,哪得清如许。我问泉,为何石径自横流。
问罢,也不去找那些愚蠢答案。我将自己隐于幽暗之中,坐于高石之上,学修道问禅之人。静观内心,幻象即灭。鸟虫之啼鸣,水流之湍湍,清风之习习,竹影之幽幽,都在我的倾听与感触中。
竹林泉水交融共生,万千沂蒙别具特色。我忽然悟出,这遮蔽大山的竹林和叮咚作响的泉水,身处清苦贫瘠之中却意志顽强,它们经年累月,不断浸润坚硬的山石,使这山石之上有竹风水韵,因此石质坚硬而不乏灵动,让我无形之中,颠覆了对沂蒙大山的认识。
如果问山泉的品格,这就是山泉的品格。
我不问泉。泉若问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怎样回答。
我若想答,于无声处,捧一掬泉水,洗涤自己的灵魂。
读书万卷方知真
文/贾鹏
在邢台书画界,提起肖平安先生,大家便会想起一个诗、书、画三绝、健硕、才思敏捷、诙谐幽默、带给无数人快乐和知识的老人。
与先生相识,是我一生的快事。闲暇之时,三五好友,常与先生相约,喝茶小酌,听先生高谈阔论,指点才艺,其乐融融。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浮尘往事如云烟,但2007年逸品茶楼上的一次小聚却让我至今无法忘怀。
那是冬雪后的一个晚上,我和肖平安先生、画家国磊,相约逸品茶楼,赏雪品茶。
当时的逸品茶楼在公园东街达活泉公园正对门,三楼有一间书画室。席间,先生谈笑风生,兴致盎然。意犹未尽之时,先生提出:“今天瑞雪,心清气爽,当题诗作画,以助雅兴。我们今天合作,国磊作画,贾鹏你根据画面作诗,我来补白。”我提出,自己才疏学浅,可否只做诗的前三句,第四句由先生结尾。先生允诺。国磊铺纸挥毫,一片竹林,一石,一僧手持经卷跃然纸上。我作第一句诗:静坐竹林悟禅心。由于当时所用为撒银宣纸,画面宛如满天星辰,僧人为回头沉思状,我便咏出第二句,回首凝望繁星辰。竹林,天地,星辰,参悟,于是有了第三句:天地经纬玄机在。然后请先生结尾。先生凝视画面良久,脱口而出:读书万卷方知真。在场人齐声喝好。于是题跋、钤印,组成了一幅诗书画配合精妙的作品。
读书万卷方知真,给人启迪,同时也成就了一段艺坛佳话。
拱桥有竹林
文/朱谷忠
闽西北有个地方叫拱桥,初听以为是大山深处的一座古桥,想来水曲滩多,桥畔少不了有亭台或楼阁。谁知到了拱桥一看:沿新安溪而上的,一路尽是青山相对,层峦叠嶂,哪有桥的影子?
原来,拱桥只是乡镇的地名,便问当地的人:为何这地方叫做拱桥?老年人回忆说,这里盛产毛竹,祖上的人常把粗竹稍稍拱弯在溪面搭桥,地名由此得来。如今这种拱桥早被水泥桥替代了,但两岸山脉,依然逶迤多姿,处处竹影婆娑。而这里的山村,大多依山隐现于绿竹翠篱之间,或傍水倒映于溪面清流之上,三三两两地与梯田的缭绕云雾相映成趣。所谓“古树高低崖,夕阳远近山。竹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正是此地最好的写照。
我喜欢这里的溪。它从蜿蜒曲折的山谷里穿行而来,又向三弯九绕的下游奔流而去,毎一弯、每一滩,那蓄成的潭水,清澈得似一面面形状不一的镜子,幽幽地闪着青蓝,盈盈地透出甘甜,让人看一眼就想掬捧入口。溪中,大小不等的溪石,因为水流的摩挲,变得千姿百态,色泽纷呈,令人遐想联翩。
然而,我最喜欢的,是这里的竹林。来到拱桥,在山环水抱中,抬眼便可见到,从山麓直到峰腰,从豁口延到溪边,一片片翠竹连绵,绿浪接天,幽葩处处,清凉无价。不管走了多远,总是置身在一处处绿涌翠滴的海洋,顷刻之间,就能把红尘的烦扰和周身的疲惫洗涤净尽。
拱桥是闽赣交界的一个不大的乡镇,居然坐拥了上万亩竹林。过去虽有官道,但人来不多,这些年,生态发展的理念扎下根来,交通也改善了,使许多人得以到此一睹青山秀美、竹海壮阔。游人沿着起伏的峰峦看去,风起时,十里翠波接涌,碧浪掀天;风止时,四周娴静轻柔,幽深邈远。走进竹林,身披无尽的清爽;静闭双眸,心涌难言的愉悦。聆听竹叶的呼吸与轻语,竟会领悟到一种丰富的单纯。于是,情不自禁中,或手抚竹节,细看绿纹荡漾,拥几分透明的情怀;或人竹相依,作双双遒劲状,晒一回亮节高风的向往。或许,有执手之约的人,会手捧绿叶,轻唤心上人的名字,许一个晶亮的未来……
其实,走进拱桥竹林,一路上,时时都会捡到古往今来许多熟悉的诗句。诸如郑板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诸如陆游的“好竹千竿翠,新泉一勺水”;诸如刘禹锡的“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这些诗,说的正是历代文人都向往的一种清逸绝尘的意境,也有当今尘世中的人应当效仿的地方。你看这一片片竹,独姿静处于深山,不惧流年推换,风雨相催,一袭翠衣依旧,清俊风骨不改。其贞心高节,旷远淡泊,自古以来,赢得多少世人的喜爱与赞叹。
在拱桥的竹林里徜徉,我自然也联想到魏晋时“竹林七贤”的故事。他们尚老庄、崇放达,独立清高,宁折不弯,追求清雅脱俗的生活,成了人们追忆和崇尚的一个风范。当然,在今天,人们表现放达的形式更为多样了。从拱桥竹林里吟诗踏歌出来,游兴正浓的人,还可以在溪边撑一只竹筏,一路滑行,一路欢笑。沿途,随时可以停下,或欣赏水纹荡漾,或远眺两岸竹海,在清凉静雅的气息中,尽情领略“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快乐。
就说我自己吧。说实话,初进拱桥竹林,一番惊叹过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心倏地变得十分贪婪,因为我竟然想在一时半日中,就把整片竹海都装进我的心中。好在游玩过后,经过竹海翠绿的泼洒和清凉的浸润后,才发觉自己平静多了。以至当地的好友要送我竹篮、竹碗一类的东西时,我都婉谢了。不过我没有空手,倒是带走了一根瘦竹。我笑对友人说:回去后,我会请人做一支笛子,明月清风之夜,也学一点古人的雅意,吹一曲不慕奢华,笑傲天涯吧!
斑竹
文/黄明聪
学校大厦前面植有两丛绿竹,一丛是斑竹,另一丛也是斑竹,所不同的是左边一丛是青色的斑竹,右边一丛是黄色条纹的斑竹,又称湘妃竹。
自从本学期来到这幢教学楼上课之后,我便把单车停靠在这里,这两丛斑竹便勾起了我儿时那段美好的回忆——
我的故乡位于雷州半岛西海岸,是一条美丽的小渔村,它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村前村后树木葱郁,竹林遍布,有青高竹、青皮竹、大头竹,还有一种叫斑竹。不知为什么我对斑竹情有独钟,或许是因为我祖父遗留下两丛斑竹之故吧。这两丛斑竹一丛归我大伯,另一丛是我家的。我家的那丛位于低洼地带,加上土地肥沃,在家人的精心看护下很快就繁衍成一大片竹林。
春天,毛茸茸的竹笋举着尖嘴钻出地面,恍如一棵棵绿色的箭簇。听大人说,竹笋是一种美味的佳肴,但我从不舍得取回一棵,倒是那些讨厌的家畜如猪或牛误闯其中。最可恨的是母猪带着一群猪崽趁人不在就窜入竹林,除了偷吃竹笋之外,还拱坏竹园。每当我见到这种狼藉的场面,我就气愤万分,恨不得宰了它们。为了防止家畜再次侵犯,母亲就在竹园外围种上仙人掌之类荆棘。
到夏秋之际,我家那片竹园得到雨露的滋润便疯长起来,棵棵竹枝葳蕤,竹叶青青。那时故乡人穷,都是烧柴草,母亲总是在放工歇午之时带上我来到竹园,一边巡视竹园有没有缺口,一边耙些竹叶或捡些竹壳和干枝回去作柴火,而我则想方设法去寻找野果。我记得竹林中长有不少野果,如山竹、山芒、山蕉、乌梢、酸味子等等。偶然还有意外的收获,不知谁家的鸡或鸭在竹园里下了蛋,母亲要么把它卖掉作家补,要么就给我们煮食。
这片竹园的确给我家不少帮补,每当我家缺衣少食或大小不适时,母亲总是持刀走向竹园。有时外地的竹客进村,他们首先光顾我家的竹园,他们说我家的斑竹结实好用。而每当左邻右舍的茅屋风雨吹毁,母亲总是劝说他们到竹园去多砍些斑竹来加固房子,却从来不要人家的钱。
母亲还用斑竹添置了不少家中用品。如装谷用的箩,装番薯用的筐,小憩用的竹床,代替床板的竹笪,挑粪用的畚箕和扁担,甚至鸡笼和筷箸等等。
还有一件事我记忆犹深。读一年级的时候,数学老师总要我们回家砍竹枝,这可难为了其他没有竹园的同学。于是我就带他们到我家的竹园去,可是斑竹长得高,我们个子小爬不上去,情急之下我就把一棵老竹砍倒,母亲知道后不但不责骂我,反而还赞我会动脑筋。来到学校,老师更是表扬了我们,说我们村子的同学砍的竹枝最多。
台风季节,故乡面前的港湾泊满了渔船,成百上千的船只,把整个港湾变成一座热闹非凡的海市。有上岸购物的,有来这里兜售土特产的,我常常采摘些野果来换取渔民的海贝。而我家的那片竹林这时大有用场,因为港湾有的地方水门浅,容易搁浅,渔民急需竹杆撑船,我家的斑竹就成为抢手货。这时总有渔民找上门来,母亲欣然拿着大刀,一下放倒十棵八棵,有时二三十棵。
岁月荏苒,光阴消逝。转眼我已步入知天命之年,而母亲却在五年前的中秋节前夕不幸病故。故乡的那丛斑竹早已遗忘在我记忆的深处,如今校园里的那两丛斑竹却勾起了我美好而辛酸的回忆。
“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母亲,我会像斑竹那样坚强地挺立人间。
家乡的竹笋
文/肖真
父亲从老家特意给我捎来竹笋让我尝尝鲜。妻很擅长烹饪,在她精湛的技术下,一盘清炒竹笋已经放到了桌子上。我细细地品咂着那股特殊的清香味儿,感觉到它正在化成一股冰凉甜润的汁液渐渐地浸进骨髓中,深深地渗进了记忆的沃土里。
家乡的竹笋引领着我走进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个特定的农村环境中。那时侯家里比较穷,生活很清苦,父母亲每天两头黑地忙,却只能勉强挣来填饱我们饥肠的粗食,除此之外,家中就再也没有可食之物了。我们的双眼就馋馋地盯着邻家竹林中那有限的几株稀稀落落的竹笋愣愣地出神,并不停地吞咽着清口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我和二哥便趁邻居不在,偷偷找来小铁锹,挖起竹林里的竹笋来。许是听到了动静,邻家大娘“吱呀”一声打开后房门,吓得我们赶忙打住。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低着头站在竹笋旁,万分尴尬地等待着接受即将到来的惩罚。岂料,大娘却微笑着和蔼地对我说:“挖吧,多挖点回家煮,没关系的!”说完,她又关上门回家中了。晚上,我们终于尝到了一次鲜美的竹笋大餐。
后来,父亲在我家新房盖好后,在屋后的空地上,也移栽了一些竹鞭。从此,盼望它们繁殖茂盛就成为我眼巴巴的祈望。可喜的是,这竹子生命力特强,只要将其埋进土里,很快就能成活,并且繁殖很快,不几年便长成蓊蓊郁郁的一片了。
当竹林里长满了竹笋,一家人去采摘,那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竹林聚会。大姐、二哥、三妹和我,一手提篮,一手拿铲,欢快地奔向竹林。绿绿的竹叶下,竹笋早冒出尺把高了,密密麻麻的立在绿草中,有的像一把把刺向空中的利剑,粗壮有力;有的褪下外壳,像一个个欲脱还羞的婷婷玉女,纤弱柔嫩。我们手脚利落地采挖着,尽情地说笑着,满竹林里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古人言:“心中喜乐,口欲歌之……”不时,大姐、三妹哼起流行歌曲,逗得布谷鸟也不住的婉转啼鸣。
竹笋青翠年年长,时光蹉跎岁岁移。从农村中走入城市生活的我很少尝到家乡的竹笋了,可只要家中竹林里的竹笋成熟时,父母亲总要带点来给我们尝鲜。这时,我那根用于感知岁月流逝的敏感神经还是会被轻轻地牵动,并弹拨出一串颤颤的音符。
哦,家乡的竹笋呵,永远长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