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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文章

2022/12/17经典文章

奶奶文章(精选20篇)

无奈的生活

文/戎马书生

时间如水,涓涓细流,把一切都写入了不经意间,每个深夜的时候,暮然回首,都是往事匆匆,莫名空虚,失落与孤独。

今年的冬,好像有了的些许人情,不在如前,寒风凛冽,漫天冰冻。温柔的阳光穿过‘枯萎’的树梢,均匀的布满大地。风徐徐而来,尽是春的气息。而我,打开电脑,却苦于没有网络。玩着早已没有了趣味的游戏,不经忆起从前,一种打翻五味瓶的感觉涌向了心中,遂记之。

回忆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愉快与痛苦的童年,懵懵懂懂的少年,青春,最值得回味,也是最写意的生活。

说到童年,我的童年是一出悲喜剧。童年有许多快乐的事让我留恋,不愉快的也是不少。记忆中悲剧巧合般有着同样的经历,都是因为玩而发生的。童年的我,是一个调皮且不听话的孩子,还被邻居时常念叨,并借我讽刺我的父母,当然,对我也有着不少的冷嘲热讽。所以,那时的我,常常对着上天发誓:自己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事实来讽刺他们的言语。但是,这些誓言都没起过用,总在玩的诱惑下变得苍白无力,终被抛到脑后。然,因为自己的健忘,每次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父亲当成炼跆拳道破坏的木板。所幸的是,现在的我,算是把小时的誓言实现了小半。同时,他们的笑话与讽刺已然埋入黄沙。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群山环绕着整个小村庄,同时也遮住外面的世界。虽然我是一个九零后,却因居住地的偏僻,记忆里还存在着点煤油灯的画面。微黄的火苗闪烁,只映照周围那一点点地方。那时,我的家境平寒,(当然了,温饱已经没有问题,其它的享受之物,不是逢年过节,是没希望拥有的,就连我穿的衣物都是二手的——哥哥穿过没坏留下来的,有的是亲戚家小孩穿过的。)五间小屋,一间火房、一间‘客厅’、两间卧室,(奶奶一间,父母亲一间。)一间是供奉神灵祖先,放置零碎物品,我们兄弟俩睡觉就只有往楼上走了。(楼:南方多雨,房屋多是中间高,两边低。而农村多是瓦房,石墙四边等高,中间用树支高,两边呈六十度左右的角展开。在矮墙一米左右处用树横放,以方便摆放杂物,到了收玉米时,又用来用来烘干玉米。)夜不见五指,瓦房也因多年失修被风任意出入,由于他的妄为,将煤油灯吹得左右摇晃,忙用手将火苗挡住,却因此忘了扶住楼梯,不料,成就了我不错的平衡能力。

谈到邻居,我总会想到孟母三迁的故事,也佩服孟母的智慧。

我的邻居,算起来都是至亲之人。因为爷爷有三妻,也就是我有三位奶奶。因为我父亲最小,结婚也晚。而且,周边都是本家,都是我伯伯,而我的堂哥大都早已成家。相反,我和我的侄子们年龄相仿,还有不少都比我大。不知是因为家教的原因还是因为年少的无知,我不曾有过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之感过。这就罢了,他们还利用我的童年的善良欺骗我。在每次我父亲叫我的时候,他们都蛊惑我躲藏起来。因此,我不知挨了多少次痛打。不过,也怪自己不长记性,总是将痛的教训忘得太快。而蛊惑我的人正是这些“至亲”之人,是这些我每次遇到都尊重的叫一声哥哥的人们;有时,还是所谓的大伯,二伯所为。如今想想,我都觉得叫他们是我自己吃亏了。

如今,我已是一名大学生,我感激的人可能就只有我的父亲了,当然,我母亲也是功不可没,但是,她是一个老实人,不善言谈,对我的影响最大的可能就只有诚实了,虽然这也让我一生受益,却远不及父亲的教导。对于邻居来说,我除了遇到报以一个微笑,谈不上情字,更别说是感谢的话。或许,我也该感谢他们,要不是他们,我或许会有一番不同的道路。至少,他们让我明白,亲戚也不可靠,忠言必逆耳。

小时候,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是应该就是心好,(我奶奶就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可能是得到了她的遗传。)完全不像现在的小孩那样自私。每次,有客来访,家里面都会做上一桌好菜来招待,而我,总会主动的给他们夹上几片肉。而我得到的回报是他们的疼爱,一直不曾变过。爱本是无私的,却在无形中成为一种压力。在我看来,爱是需要回报,需要付出的。施恩之人或许不图什么,但是,不给予他人的回报,自己的良心会感到不安和自责。同时,它也是一种催人奋进的动力。为了对得起每一份爱,每一份关怀,自己就得努力,上进。

人生是短暂的,所以,我们最想留在的是时间,恰恰,我们面对时间却是无能为力。独有回忆常在脑海徘徊,或是让人淡然一笑,或是流下两行伤感的泪水。

点燃一支烟,闭上双眼,无意间回到孩童时代,刚入学的那天。从小,我就害怕见陌生人。还记得学前班时,先报名后拿书。报名是老爹带着,拿书时,就我一个人。我呢,一大早就候在班级门口,可拿书的时候我居然不敢进教室。老师点名时,发现差人,又见我在外面站着,就出来问我,我这才进了教室。更好笑的是,偶尔没有笔做作业,借又没人肯给。结果,被锁在教室里补作业,那哪能补呢,就只有翻窗回家了。有时得了一百分会故意的把本子拿在手上炫耀一番。不料其中一篇是自己打的一百分,由于字迹和老师的太过分明,一眼就被认了出来,还被笑得不好意思抬头。

读书,在我记忆中是一件痛苦的事。作业很多,做不玩有要被罚。小学时我偏爱数学,语文怕得厉害。特别是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不做作业就五十个俯卧撑。(现在我都做不了,就别说那时候了。)慢慢的,作业越欠越多,又怕被罚,心一横,干脆就不去上课了。这下可好了,一开始蛮痛快的。但是呢,坏事是不可能长久的,终是被家里面知道了,毫无疑问的就是一顿海揍。这还不算,没想到的是那时的我就学会叛逆了。早早就出门读书,放学回家,可就是没到学校去,连续一个多月。同时,父亲也跟踪我一个多月,怪就怪在我都没发现过,他也没有抓我现行过。回家是,我还故意弄点水把鬓角打湿,想是万无一失,可我刚坐下,就感觉到肌肤火烧般疼痛。不用想,肯定是东窗事发,又要挨批了。

那时的我,可是被嘲笑得不少,说什么难听的都有。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回学校,而是怕会学校,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给老师说。最后,还是我妈妈亲自‘押送’到学校。从此后,我慢慢的向好学生的方向靠拢。在升学考试中,我还是全乡的前五十名。说起好笑,因为这事发生在我三年级的时候。

三年后,又发生了一件我至今想起都还会伤心的事,那就是我奶奶辞世云游。

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三的早上,我给卧病在床已久的奶奶喂了水后,照常踏上上学的征途。可放学到家时,见的只是一盒漆黑的木棺,而奶奶早已安静地躺在里面。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乱了方寸,心莫名阵阵绞痛;那一瞬间,我觉得天昏地暗,心莫名阵阵空虚。眼泪,失去控制的流下。那一刻,除了哭,我找不到什么方式来表达我的不舍,那一刻,除了哭,我找不到什么方式来回报奶奶对我的爱。落下的泪珠里,都是奶奶慈祥的面容,都要在对我微笑。那笑容似乎在向我告别,似乎在让我坚强,似乎在让我保重,似乎载满对我的期待,似乎是一种满足,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辞去尘寰,我的呼唤多么无力。只手握住苍老,都不如那年地一个微笑。如今,记忆里的新坟已做旧坟,坟头去年枯萎的草又穿上新衣。而我的思念,十年未变,也会像那伴在坟头的草,一生不变。

夜,我仰望天空,那里繁星闪烁,我想,那可能是天国的街灯,而那提着灯火在走的,可能就是身在天国的奶奶。

一阵风过,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冷意,这才知道,泪水不知何时落下,已打湿衣襟。拭去泪水,十年前那张黑白色的照片又浮上脑海,还有那肝肠欲断,哭得昏天暗地的父亲。而我的心,片片零落,落在了堆满慈爱的照片上。又想起奶奶对我的嘘寒问暖,想起放学后奶奶为我准备的炒饭,想起我每次只是咳嗽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如今,就算是病倒,也得自己爬起来;饿了不自己动手,就只有等着“成仙”。而冷暖早已只有自己可知,没有人再去问你。

从记忆里走出,已是深夜。想发条信息给朋友,想找点安慰,却不知谁可以给我。独自拥着寂寞,却无法入睡,弹弹手中的烟灰才发现,烟头已被烧焦。

玩过了清葱岁月,高中最让人回味。

带着梦想,带着憧憬,带着渴望,带着兴奋,我走进高中的校门。如今想来,还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进入课堂的时候,感觉一却都很新鲜。每天早起,每天按时睡觉,又重新做回一个寻归导矩的学生。那时,天总是很蓝。我居然做作业,做试卷,还暗自得意:我的明天不是梦,只要我努力,没什么办不到的。呵呵,时间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答案。如今的我,有些让人口吐狗血。

拿着手机总感觉自己少了些习惯。想想,却是好久没电子书了。记得高一时疯狂地迷恋《坏蛋是怎样炼成的》。那种劲道,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既然乌龙得连回家都走的错了路。起早贪黑,却不是为了看书,或者说不是看该看的书。悄然地,我度过了半个学期。第二学期和亲戚闹了不愉快,自己搬出来住了。但苦于自己内向,没有去找住处。于是就和同学,混在一起。那段难忘的岁月,回味无穷。几个人大热天挤在一张床上玩电话,吹牛。月初把生活费用光,月底集体搞烙锅,吃得火气直冒。认识的几个朋友还爱惹祸,经常打架。搞得我都有点像职业马仔一样,电话一来,屁颠屁颠的就跑。还搞得蛮专业的,有刀有钢管,还有自制的“天雷”,场面还有些吓人。

话说回来,往往架都是空喊。没打成架的下文就是喝酒,那喝得是天昏地暗,日月颠倒。有的喝完要备战第二天的课程,而我幸运的遇上了一还老师。她很有气度,也很关心我们。这也让我一直有些自责,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她。

高一下半学期,总的来说,过得还蛮心辛酸的,基本都在流浪中度过。

高二时,自己找了个好地方。同时还有我高中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和我一起。后来又来了个没心没肺的兄弟。那一年,我算是有些收获。因为他让我爱上了写作。这也是我现在唯一一个好的爱好。当然,在文字的组织中我水平还欠佳,但我仍在努力,到如今,我从未放弃过。

高三是我过得最没心没肺的读书生涯。大家都在备战高考,我却轻松得很。晚上对酒长谈,白天一觉天荒。要不就是电子书伴我度过每天的日晓与黄昏。那时,我还自以为是地说:宁愿以后后悔,现在却不愿留下遗憾。呵呵,说真的,我现在并不后悔当初的无所事事。以为我认识了许多人,我觉得在我的生命中,他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虽然不相见,心里却牵挂念着。正如我听陈楚生《想念》时被感动一样。那种心于心之间的交流是一种神圣而美好的。

走后,你没回来,那是我同班同学。从知道有这么个人后就再无交集,有的相处两年可以一句话没说过。真有些让人郁闷。

走后,你回来了,那是我的兄弟。陪我走过苦难的人。苦难,或许你不解,高中能有啥苦难。呵呵,告诉你,那不是人生旅途的坎坷,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充实。

现在的我,在一个陌生又不陌生的环境里。不陌生是因为他是我大学要度过三年的地方。陌生是我在此已有半年之久,认识的人旧那么几个。就连泛泛,之交都屈指可数。

罢了,缘来缘尽缘如此。半分强求不得,也半分强求不来。

母亲属马

文/董新明

母亲属马。六匹神勇矫健的骏马,驮着我慈爱的母亲,走过了七十二载悠悠岁月。此刻,母亲坐在老宅门前,饱享着正午的阳光。与母亲同龄的大妈、大婶们,或因为疾病,或因为意外事故,一个个作别人世,去了天国。母亲每每去送别她的老姊妹们回来,总会对左邻右舍说:“我比她们福气好,我还活着哩!”是的,母亲这匹老马还在阳光下活着,还在人世间活着。

母亲是一匹勤劳的马。

物资匮乏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五兄妹肩膀踩着肩膀出生,五张嘴都需要吃的。家大口阔,劳动力少,几乎年年超支。为了一家子的吃喝拉撒,母亲白天在田间地头劳作,挣工分;晚上就着昏黄的油灯,糊篾席、做针线活,待农闲拿到集镇上换点零用钱,贴补日常开支。遇到雨天不出工,母亲就拎上竹篮去亲戚、熟人家的柴仓里翻找土鳖虫,攒多了,再把它们晾晒干爽,然后卖给药材门市部。那换得的几角、几元的硬币、纸币,是我们几个孩子过年时的新衣啊!家里种的甘蔗,先窖藏起来,等到除夕团年饭吃过,母亲就把它们一捆一捆地刨出来,用推车推到镇电影院门口去卖。春节期间陪母亲卖甘蔗,挣学费,是我童年时代的一堂必修课。我见证了母亲的勤劳,也领略了她的能干。她左手持一根长长的甘蔗,弯着腰,右手挥动镰刀,随着有节奏的“嚓嚓”声,甘蔗表面的污垢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母亲三下五除二,一根洁净如新的甜品便送到了顾客手中。母亲的能干,是长期勤劳的结果。如果没有母亲这匹马的勤苦劳碌,哪有我们兄妹今天的幸福人生呢?

母亲也是一匹善良的马。

母亲36岁那年,旧社会裹过小脚的奶奶在厨房忙活时,不小心摔倒,从此瘫痪在床。在奶奶病卧三年的日子里,母亲给奶奶喂吃的、送喝的,为奶奶擦拭身体,并一日几遍地给奶奶端屎端尿。天气晴好的日子,她还把奶奶背到门前晒一会儿太阳。记得有一次,母亲在厨房汗流满面地做饭,因为一时丢不开手中的活儿,结果奶奶把大便拉在了床上。母亲闻声赶来,先给奶奶擦净身子,再把弄脏了的床单收出去洗净,晾干。奶奶病久了,性子急,脾气大,母亲一声不响地侍候,从不计较。谁说久病无孝子?母亲对奶奶百依百顺,直到奶奶辞世,她真正尽到了一个儿媳的责任。母亲的善良还体现在对本队的孤寡老人身上。她为孤寡老人做过棉鞋,让老人们能在冬天里享受人间温暖;家里弄了点好吃的,她也惦记着那几个无儿无女的老人。村东头那个孤老奶奶头疼脑热,母亲赶紧拿上鸡蛋、面条去看望。孤老奶奶去世后,母亲丢下家里的事,帮忙治丧,忙得不亦乐乎。母亲老马一般的善良,熏陶了我们幼小的心,也感动了众乡邻。

母亲还是一匹坚强的马。

母亲48岁那年,爷爷病逝,当时父亲正在外地出差,通讯不发达,家里人与他联系不上。母亲戴着重孝,磕头请来十几位亲朋好友,共同料理爷爷的丧事。她噙着失去亲人的眼泪,忙前忙后,整整两夜没有合眼。爷爷入殓后,父亲才匆匆赶回,记得他生前多次对我们说:“你们的母亲很坚强,有男子汉的性格。”父亲的话果真在今年5月母亲重病住院之际又一次得到了验证。5月下旬的一天,母亲在老宅旁自己开垦的菜地里忙碌时,突然感到后背剧痛,她起初没在意,一声不吭地忍着。与母亲邻近的二妹发现端倪,好言劝她去看医生。经过镇医院初检,母亲这才乘车来我们兄弟俩工作的城区就医。在三医治疗的第三天,由我夜间陪护。母亲见我白天上课很累,夜里她用痰盂方便时也不叫醒我,而是自己慢慢支起身,手扶床沿探身下床……心疼儿子而不听医嘱的结果,致使她的心肌梗塞加剧。情急之下,我们兄妹几人急忙把母亲转入市一医。在乘电梯进急救室的时刻,母亲心跳骤然加快,血压猛然升高,全身大汗淋漓,呼吸极其困难,仿佛大限来临!我和弟弟紧紧扶住她剧烈抽动的肩膀,心痛得直掉泪。避开她的目光,我赶忙抹了一把脸。“妈,您坚持一下,您是很坚强的!”我鼓励着母亲,声音打着颤儿。弟弟也一旁劝慰。一进急救室,医护人员展开了紧急施救。10分钟过后,母亲心跳渐渐恢复正常,血压慢慢趋于平稳,呼吸也开始均匀起来,我们兄弟俩会心地一笑。看见我们脸上的表情,母亲脸上浮上一丝笑意:“你们尽心,我会忍着!”得知母亲身患重病,远在江苏和广东的两个妹妹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目睹大病初愈的母亲从容坚强的神态,她们才舒了一口气。母亲抚着两个女儿一天天粗糙的手,微笑着说:“妈差一点儿见不着你们,可老天爷暂时不收我啊!”

母亲出院后,她坚持回到乡下的老宅,依旧过着自己简朴的晚年生活。

每每看见母亲佝偻着劳作的身影,我就想起了着名诗人臧克家笔下的“老马”。

母亲属马,她是一匹勤劳的马,也是一匹善良的马,还是一匹坚强的马。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诗经》有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圣殿上一对对新人牵手走过教堂的大门,而在白发苍苍的时候,是否还仍如昨日般把手放在对方的掌心?我不懂爱情,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但我一直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深深感动。

爷爷与奶奶是很早便结婚了的,走过了50年的风风雨雨,等我这个最小的孙女出世的时候,他们已经鬓角苍白了。我一直怀疑他们之间是否有过爱情,因为他们显然是格格不入。爷爷性格暴躁,易上火,常常对奶奶不满。而奶奶心眼儿很小,常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爷爷拌嘴。在我小时的回忆里,视乎每天都有他们争执的插曲。我一直在想,爷爷当初娶奶奶、或奶奶当初要嫁给爷爷的时候,一定是双方父母逼迫,他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直到爷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向我证明了他们的爱情······

那年,一向身体健康的爷爷突然间肺部疼痛,经检查竟是肺癌!一家人慌作一团,而正在这个时候,奶奶又不知得了什么病变得痴呆起来。奶奶住进了三门诊,在住院部三楼,我便每日放学后去看护奶奶。一天清晨,朦胧中我视乎听到有人在叫奶奶的名字,趴到窗户上向下看,原来是爷爷!天哪,他怎么私自跑出来了?初冬的风已颇寒,爷爷的脸通红,我看得出他想看一眼奶奶的急迫心情。然而不行,他的病已不准许他再爬楼。虽然三层楼在我们眼里是如此的低,然而,对于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三层楼却是那么高不可攀。爷爷还在大声喊着奶奶的名字,声音已嘶哑得很厉害,稀疏的白发在风中啸萧瑟瑟地颤动······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们的爱情,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情,那爱藏在他们心灵的角落,从不愿轻易拿出来,但随着时间的累积,那情也便是越积越深了。

我急忙跑下楼,爷爷看见我立即赶来问我奶奶的情况。我知道他此刻是很想见见奶奶的,便想搀着他上楼。然而,不行!只上了两个台阶,爷爷便喘息得很厉害,呼吸也困难起来。“我真没用!”爷爷气恼得扯自己的头发,我急忙劝他,安慰他说奶奶的病情已大有好转,现在她正睡得香呢。爷爷听了,不再大声喧哗,他小声地凑在我耳朵上:“那我别吵醒她喽,让她好好睡觉。她劳累一辈子了······”“嗯。”我强忍住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爷爷走了,步履蹒跚。我要去送他,却被他吵了回来,要我好好服伺奶奶。我没敢告诉他奶奶此刻已是病危······

最终,爷爷还是没能见奶奶最后一面,他走了,走得如此匆忙,匆忙得没来得及和奶奶说一声再见······

眷恋

每当夜幕降临,夜深人静之时,我的思绪总是不停地纷飞,每天都过着重复的日子,上下班时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熙熙攘攘的车流,回到家又是一个人孤单影只,也许是生活的不尽如人意吧,总是有些累的感觉,而每到这样的时刻,我就会深深眷恋我的家乡,那个美丽的乡村。

我从小就生活在那里,家乡给我留下太多的美好回忆,也留下许多终身无法忘怀的眷恋。我眷恋那春风轻柔时桃、李、杏花齐开放、碧草、野花齐飘香的春日,眷恋荷塘那身姿优雅的荷花的香味,还有蛙的鸣叫和田野麦浪翻滚的盛夏,眷恋秋季里的累累硕果,稻田里稻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以及那些善良勤劳的乡亲在田间忙碌的身影,眷恋冬日茫茫原野里,那睡在白雪下面还时不时调皮地伸出小脑袋的青青麦苗。

最让我不能忘记,最让我眷恋的是我慈祥的奶奶,奶奶虽然离开我有好多年了。可和她老人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却能清楚的记得。从五岁时起就跟着奶奶过,一直到长大成家,才离开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工作和生活。离开奶奶,离开家乡已有二十几个年头,我也从一个二十来岁的不屑世世青涩女孩,变成了一个沉稳的中年女人。这许多年间因各种原因,我极少回家,可只要有时间回家看看时,我总是不舍。为生活,我只有无奈的离开家乡,离开疼爱我的奶奶。记忆中最深刻,也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那一次与奶奶分别的场面。 那是一个夏末初秋的时节,绵绵细雨如牛毛般密密的下着,我回家乡看望很久未见的奶奶,我人虽然坐在开往家乡的汽车里,心却早已飞到了奶奶的身边。一下车,我便飞奔在细雨中往家赶,远远就望见一个人站在我家屋后的田埂上,打着一把小黑伞,待走近一看,原来是早已等候的奶奶,我一下搂住奶奶,她那双布满岁月痕迹而苍老的手,已被风吹的冰凉,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掺着奶奶问她怎么会知道我要回来而在这里等待呢?她却说她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盼望着你们的到来。我看着奶奶那苍老的脸,压抑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怕奶奶也跟着落泪。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就是想让儿孙们在闲暇时间去陪陪她,一点点的期望却成了奢望。

我寸步不离的陪在奶奶身边,和她拉着家常,看到奶奶脸上带着笑容,我真好欣慰,可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只能陪她老人家一个晚上,明天就得回程,家庭、工作、孩子-------恐怕是最好的借口,最充足的理由了。

次日中午,奶奶特地为我做好了她最拿手,也是我最爱吃的农家菜,油抗面拌青椒。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到我该走的时侯,奶奶拄着拐杖,及其不舍地拉着我的手,送我回程,送到屋后的田边,因为下着小雨,我执意让她回去,奶奶顺从地停在那里,我回头看她的瞬间,她却快速地放下拭泪的手,我不忍看奶奶伤感的样子,快步走向赶往车站的路,快到车站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一个黑点站在雨中,我知道那是奶奶,我也知道她在落泪,我更明白她对我有多么不舍啊!

坐在车上,我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夹流下来,我甚至不顾满车的乘客而哭出了声,这次分别是我这一生无法忘却的眷恋。

猫爪花开

文/陈静

每到这个季节,金黄色的猫爪草花便绽放在明媚春光里,朵朵铆足了劲,像朝天放歌的小喇叭。看着它们,想起爷爷。

十多年前,我还在上初中,爷爷和村里一行人去了大别山“淘宝”,风餐露宿十几天,带回了他们的“宝贝”——一筐猫爪草,种在屋后一分多的空地里。每次回家,总能看到爷爷奶奶在那片田地里来回穿梭忙碌的身影,黄黄的小花追逐着他们粗布的裤脚,抹上黄黄的“唇印”。

听奶奶说,那时候猫爪草就能卖到10多块钱一斤,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一分多地的猫爪草能抵上一亩地的麦子,足以让他们欣喜。再加上我们这里靠近行洪区,有的是散地,有的是洼地,不适合种植其他农作物,祖辈们便把猫爪草当作命一样来种植守护,四周围上栅栏,旁边搭一草棚,日夜看护。

后来,爷爷又去了几次山里,那里地势复杂,山崖陡峭,挖猫爪草的艰辛,常人是很难想象的。等到我家的猫爪草扩展到快五分地的时候,爷爷因肺癌离世。遵从他的遗愿,把他安葬在那片由他亲手开辟的猫爪草地里。他是在用另一种形式继续守护他视为生命的株株药草。

爷爷用自己劳苦的一生为子女们撑起一方晴空。等日子好了,他像完成使命一样功成身退。斯人已去,奶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释怀。叔叔们想接奶奶去常熟居住,但奶奶坚决不去。她说,她得替爷爷继续守着这些猫爪草。

后来,猫爪草成了土金子,价格一路飙升,洪河两岸的乡亲在政府扶贫政策的带动下,掀起了种植猫爪草的热潮,许多往昔荒废的土地成了猫爪草种植基地,就连拔草也成为很多农人的额外收入来源,药草有专人来收,镇里成立了猫爪草种植合作社……小小的猫爪草,圆了村里好多人脱贫奔小康的梦。漂泊在外的爸妈,听说药草的行情不错,也离开了奋斗20年的常熟,回来子承父业,扩大药草种植面积,用自己的行动接续着老一辈的梦想。

猫爪草是药草,也喜欢召唤杂草,兴许是怕孤单吧!每年4月份,除杂草是一门必修课。猫爪草地不能用除草剂,只能手拔。这边刚拔完,没几天那边又长出来了,看到那么多的杂草包围着猫爪草,真是恨不得全身上下都长满手。但不论怎样辛苦,我们都无所畏惧,美好生活正在前方招手呢!

上周回老家,漫步洪河两岸,金黄的猫爪花正在肆意绽放,满地的馥郁芬芳,把田野装扮得如诗如画,爷爷和村人的期许也正在暖阳中升腾。

回不去的那天

文/下一站幸福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你想回到哪一年?今天妈妈打电话说奶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这一刻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她还是那个浑身充满精力,随时可以下田干活的奶奶。“为什么人最终要死亡?”这个问题我问了妈妈好多遍,她始终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个问题在我的世界里无解。

人长大的过程是在不断地寻找与失去,小时候我们寻找的幸福很简单,简单到只要一件心仪的玩具,我很希望回到那个只需要玩具就可以让我满足的世界。我现在寻找的的东西很多,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贪心,但同时觉得不贪心就无法拥有以后想要的人生。同时失去的东西也很多,说实话我很害怕失去。如果回到那个只需要玩具的时代,我会觉得亲人理所当然要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一直觉得奶奶离我的世界很远,但是她的存在让我安心,常常可以在她的身上看到认真生活的态度,走过饥饿年代的人对于生活的解释与我们完全不同。他们能感觉得到食物的珍贵,他们会不停地唠叨浪费粮食的行为。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再也没有人听我叫她奶奶,心里酸酸的感觉怎么也去不掉。

让我回到只需要玩具的时候吧,一天就好。

那一年,我们就的房子在北环路水果批发市场的后面。星期六的早上,天气非常冷,我躲在被子里不想出来。妈妈来到我的房间催我起床,我赖在床上让妈妈帮我穿衣服,妈妈无奈地看着撒娇的我,一把把我从被子里拎起来,粗鲁地把毛衣套在我头上。洗漱完毕,妈妈做好了香喷喷的早饭,爸爸边看报纸边对我说“你今天去婆婆家还是奶奶家?”“奶奶家,我要和阿哥、小翠她们一起玩。”“那等会儿你和我走。”

吃完饭和爸爸走去马路边等爸爸公司的车,是一辆不大的面包车,还记得那个司机是个很爱说笑的小伙子。一车人包括爸爸都在导墅下车去上班,司机把我送到皇塘的奶奶家,这半个小时的车程,我可以看到路两边的树大到足可以挡住晨间的阳光。我一直觉得古堡里的公主生活在这些树的尽头,窄窄的小路苍天的大树,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多看看天空。

到了奶奶家,奶奶很开心地出来迎接,和司机寒暄一番,我仰起头甜甜地叫一声“奶奶”。、爷爷从一旁走出来“爷爷”他很迷惑,我用更大的声音喊“爷爷”这回他才听清楚笑着说好。一路跑跑跳跳到阿哥的房间,或许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起床,我就到他床上去跳,跳到他无可奈何地起来为止。阿哥从来不好好吃早饭,奶奶剥了个鸡蛋放在他手上,让他必须吃。他拿着鸡蛋,冲我笑着说“信不信我一口就能把它吃掉?”说着就把一整个鸡蛋全塞在了嘴里。奶奶摇摇头,递过来一杯水“你不能分几口吃的?”上午做些什么呢?正想着,隔壁的静静就来串门了,不一会村上阿哥的狐朋狗友都来了。他们拿着画片在地上拍来拍去,我和静静两人也拿着画片在地上比划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算了,女孩子玩什么画片啊,走到媛媛家三个小女孩用碎布给洋娃娃做衣服。做了一会儿,我又没有耐心了,小翠姐姐呢?跑到小翠姐姐家,她躲在墙角,被***妈用树枝打。我们赶忙上去抢下了树枝,***妈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我们三个小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陪着她坐着,小翠不再哭泣,我便拉着他们跑到村子前面找最会跳舞的女孩潘洁跳舞给我们看。小时候为了让这个姐姐跳舞我可没少哭,今天看在小翠姐姐的面子上,她肯定会跳给我们看的。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我肯定是被阿哥抓回去的,阿哥的手在我头上轻敲一下“还不走?是不是要吃花生(和挨揍同音)”下午爷爷要睡一觉,奶奶要去田里把菜采回来,4、5点的时候好去卖菜。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住着一户四川人,他们家父母白天不在家,两个女孩和我一般大,一个男孩大约5岁说带我们去他们家的田里挖番薯,还可以在田边烤着吃。烤番薯哎,我吵着拉阿哥说一定要去。阿哥说“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拗不过我只好赔我们去了,我拉上了媛媛,阿哥带上了他的狐朋狗友。我们这几个小孩拿不动斧头,阿哥说“都给我去捡树枝,等会儿可以烤。在地里挖了个坑放进树枝放进番薯再放树枝点火。这时候有人说附近有个墓,很奇怪,是被小树围在中间的,人进去出来以后身上会粘满树叶,说里面有鬼。我就说阿哥都是交些狐朋狗友吧,专门吓唬人。见我们不信,“我进去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了。”说着就走近那个墓,我们一帮人又害怕有好奇,等到那个哥哥出来,果然身上粘满了树叶。其他男孩都觉得有趣纷纷跑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有的人身上叶子多,有的人叶子少,而我只敢在外面观望。如果重来一次,或许我会走进那个树堆,小时候的我真的特别胆小,回来做了还几天噩梦,如果走进去了,或许就不会做噩梦了吧。

时间差不多了,不得不回家了。匆匆把火灭了,用布包着手取出番薯,我满怀期待地看着阿哥剥去皮,结果——没熟。再剥个小的——还是没熟。我们一个下午的成果——一堆没熟的番薯。回到奶奶家,奶奶收拾好了田里的菜,爷爷骑三轮车准备送他去街上。她交代了一翻就和爷爷走了,上午的司机来到门口接我回家,我很舍不得地和阿哥说再见。似乎小时候每一次和阿哥说再见我都想哭,总想再玩儿一会。最后车停在了我和爸爸上车的地方,我拉着爸爸的手跑到小店买我想了很久的溜溜球。手里拿着溜溜球想想这一天的经历,家里还有妈妈做好晚饭等我们回家,那时的我可以那么轻易地找到快乐。

思绪拉回到现实,如今回忆中的快乐很多都消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切早就物是人非。如今的我仍然走在一条追求快乐的道路上,这些回不去的时光更值得珍藏。

今年一定回家

文/独行者

爷爷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到了我们这一代,可谓子孙满堂,爷爷一直以此为荣。记得小时候我们都在一起读书,那时吃饭连老家的大八仙桌都坐不下我们这些小孩,爷爷每次上桌吃饭都是乐呵呵的。后来大家都散了,去外地求学的求学,打工的打工,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

去年春节,我回家看望爷爷奶奶。这次我依旧是按往常一样,把礼物放下,吃了晚饭就打算回城区(爷爷住在乡下老家)。当我说要走的时候,爷爷一下子就急了,他用力拉着我的手说:“勇啊,在家住一晚再回去吧,爷爷一个人在家憋得慌。”我一看爷爷不让我走,也急了,我可是答应今晚带女朋友去逛超市买新衣服的,不去的话女朋友又要生气的。于是我连忙说:“爷爷,您看,今天我真有事,要回去啦,下次再陪您,好吗?”“又是下次,每次都说下次,可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爷爷说着说着竟然抽泣不已。看着爷爷这样子我慌了,也不知所措,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奶奶。

奶奶走过来把爷爷的手从我手臂上拉下来说:“让孩子走吧,孩子有事。”然后又对我说:“你走吧,别怪爷爷,你爷爷也是很久没人陪他,怪寂寞的。”爷爷也好像知道无法挽留我,淡淡的叹了口气,转身缓缓地走回房,只留给我一个落寞无助的背影……

是啊,自从我读初中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没有好好陪过家里两老,以前忙学习,现在忙工作,现在想想,觉得很惭愧,爷爷奶奶手把手的把我们这些孙辈的孩子拉扯大(我们都是留守儿童),现在长大了,竟然没有挤出一点时间来陪陪他们,真的好惭愧!

现在爷爷奶奶要求的并不多,只是希望我们好好陪陪他们,他们所期待的的,只是我们像小时候一样可以一直在他们身边。人老了,难免会觉得寂寞!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爷爷奶奶,所以我决定,今年一定要在家好好住上几天,好好陪陪老人家,如果可以,我会喊上其他兄弟姐妹。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就是再忙,也要腾出时间回家……

突然的回家

中午,一个人在家里,等着老婆去送姐姐回来。忽然就接到他的电话:穿好衣服,我下午就要回老家,一会儿把东西都准备好。

东西是早在新年前就已经装好包了,一直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车还没做好保养,我们说好的,在老婆回老家前就贴好春联,这个周五还要准备去打一场羽毛球,周六他要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亲戚……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奶奶今天上午突发心肌梗塞,老婆打电话的时候,老人家正在急救室抢救。

一切都显得很匆忙。我送老婆到楼下,提醒着各种需要带的东西。这一路上,他将和姐姐一起奔赴千里之外的家乡。刚刚我打电话过去,老婆说奶奶的身体已经平稳了,这次是抢救了下来,可是他必须提前回老家了,“因为如果万一出现意外,没看到奶奶将是终生的遗憾啊。”

按照正常的行程,老婆大概需要6个小时左右到家。祝福奶奶身体早日康复,希望我最亲爱的老婆一路顺风!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雨轻弹

文/纸墨飞花

夜色向晚,暗色的屋瓦上,雨滴答答,在轻弹。

思绪,潮潮的,在檐雨的滴答里袅袅。

雨缤纷,如翩舞的蝶,踩湿了心,泪光朦胧里,你永远温润的容颜,逐渐清晰。

【雨起】

那时,你无儿无女,是村里的五保户,我们都喊你五奶奶。

你负责开村里小学的校门,负责打铃,夜夜陪伴你的是几间简单的教室,风里雨里,他们静谧而安宁。

你每天都是早早起床,把校园打扫干净后,笑眯眯地站在校门口,看我们一个个,鸽子似的扑棱棱飞入,校园欢腾起来,梧桐树上,鸟儿跳来跳去,铃声过后,追逐的笑闹声,就换成了扯着嗓门喊的读书声“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听到琅琅的书声,你的脸越发像一朵莲花绽放,你也越发把打铃看得比什么都神圣。你怕我们这些小孩子,够到铃绳,总是把铃绳绾了又绾,放得高了又高。

那时,薄薄的晨雾像纱一样,笼罩着校园,静悄悄的雨,穿透如水的静寂,悠然而至。一朵朵花儿,沾着晶莹的水珠,自足恣意地绽放,漾开了岁月的温软。

我喜欢睡觉,家在紧挨着学校的胡同里,我从不早起,你敲的预备铃就是我的闹钟。都知道你打心眼里对我好,疼我。你每次总是把预备铃敲得格外的响,格外悠长。

铃声,脆生生地响在耳畔,我赶紧起床,撒脚丫子就往学校跑,你每看见我,脸就绽放成了一朵大莲花。你说话结巴,你的“快……快……”字还说着,我就风似的刮到了教室里,谁都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快……快……跑,要……不……不……你就……迟……迟……到了……

一天,因为跟大人去吃喜宴,就直接去学校了。

那天的预备铃,比平常更是格外地响,格外地悠长。

几个男娃子说,这五奶奶今天咋了,铃咋敲这么响,敲这么长的时间?

我赶紧跑到你跟前,你看见我,脸绽成了一朵莲花,皱纹也随着笑声,一颤,一颤。

铃声也明显地跟往常一样了。

同桌的二黑子,说你笑起来更像是菊花,我就撅嘴:五奶奶是开在水上的莲花,怎么会是菊花?

【雨悦】

在北方,有雨的日子并不很多。

我的同学大都不喜欢下雨,因为一下雨,路就泥泞难走,若是没带伞,淋得更狼狈。

我喜欢下雨,逢上下雨天,会高兴得不得了。身后,总会有个人为我撑起一把伞。伞下,是一老一小,起走在如织的烟雨里,那是老式的黄色油纸伞,无论伞外的雨多大,我身上一滴雨也没有沾过。雨,轻轻的,轻轻地弹在黄油伞上,滴滴答答,仿佛有人在耳畔,絮絮低语。我的小手就在你的大手里,感受着你掌心传来的温度,听着雨轻轻叩击伞面的声响,感觉一颗心,莹润润,那种滋润到心底的美妙,缠绕,缠绕,似深情蝶翅划过,在心头漾起暖暖的涟漪。

雨,轻轻地,轻轻地弹奏。叮叮当当的,敲在瓦屋上,洇润在天与地,有琴声的圆润,铙钹的清扬。屋瓦上,荡漾开湿湿的莹润。雨,轻轻地弹在树上,树叶儿绿得更发亮;雨,轻轻地弹在田地里,禾苗发疯地生长;雨,轻轻地弹在池塘上,平静的水面溅起一朵朵的浪花……雨水滋润了一切,一颗心,也被濯洗得空灵而纯净。

喜欢一边听雨的弹拨,一边在雨檐下,搬个马扎,看,你慢慢地梳头发,然后,用一个墨色的丝网把头发盘起,绾上。

我问你,奶奶,你头发怎么都白了?

你说:“老……老……老……了。”

我说:“奶奶,我不让你老。”

你说:“不……老,你……怎……么……长……大呢?奶奶……盼……着你长……大,盼着……你……上大学,盼……着……看……你……嫁……嫁……人。”

你着急说,结巴的更厉害了,

我跟你说:“不……嫁……嫁……人。

你更着急了:“不……学……学……好。”

我说:“不……学……学……好。”

你越发脸红耳赤:“不……不……能……跟……我学。”

我也急了:“我,我,我……没……跟……你学!”

坏了,下雨天学结巴,学得快。我们同时意识到,我真成结巴了。我倒没觉得什么,还觉得好玩,结巴就结巴吧,父母却吓得不行,女娃成结巴了,这辈子可怎么找婆家?

你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说把我带坏了。

我还纳闷呢,这怎么是带坏我了呢?我,不就是说话断句地方多么?

有人故意逗我,多漂亮的小女孩,你看,飞机啊,天上有飞机呢!我每每就会歪着脑袋,左眼眯上,右眼斜着望天,满天里找飞机,嘴里还咬着左手的大拇指,不停的嘟囔着:“飞……飞……飞……飞……机……机……呢?”

学习最好,字写得最漂亮,人长的最可爱,竟成了小结巴,一个答案我心里明明清清楚楚,可往往脸红脖子粗,半天还吐不出来。老师也不敢让我回答问题了。

无论家里人怎么教,怎么纠正,我结巴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一次,数学老师拿粉笔头,扔我后面一个上课走神的男生,却扔到了我眼睛里,我就以为老师是丢我的,因为我结巴了,不喜欢我了,加上那时我那眼睛沙的不行,于是,嚎啕大哭。

我闹着不上学了,我不上了,老师嫌我是结巴,不喜欢我了。那几天,我把头埋在被窝里,孤独,是窗外一抹淋漓的夜色。雨声喧哗的世界,显得那么空旷,又那么逼仄。

你颠簸着小脚来了,看见我空洞的眼神,眼泪像珠子似的往下落,“妮……啊,你……你……要……上学……啊。”

“别……让……妮……结巴了,她……要……再……结……结……巴,俺……可……怎么……有……脸……活得……下……下……去啊,俺就……只……只……能……去……死……死……死。”

死?这个词猛地痛击了我,从小,奶奶就死了,那时,我就知道,死了,就是以后我再也看不见那个人。死,就是一个人永远地走了,我再也看不见了。

我又是嚎啕大哭:“我不要五奶奶死,我不要我不要!”

很奇怪,我竟然一点不结巴了。

不结巴了。你搂着我又哭又笑,

很奇怪,不管是哭是笑,你一点都不结巴。

【雨殇】

那时虽然小,可真真的知道,你疼我。

你知道我喜欢吃葡萄,还特意种了一棵葡萄树,葡萄熟了,你总是小心的、小心的摘下来,还把葡萄洗净了,择净了,放在盘子里留给我吃。那葡萄粒粒笑盈盈的,还沾着细密的水珠,吃了后,充盈在唇齿间的清香与甜蜜,挥之不去,仿佛满世界都有了清芬的味道……

永远记得那一天,一夜的狂风暴雨,第二天,来到学校,惊讶的发现,你永远的睡去了,你倚着墙根,身后是倒下的梯子,手里捧着的,是大串大串盈盈润润的葡萄……

那天,外面总是下雨,总是下雨。雨,像离人的泪,在屋檐上,滴答,滴答。

那天,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顺着脸颊流的,不知是泪还是雨?雨点满天飞扬,和着我心中的疼,敲打着我,真切冰凉。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也下着一场雨,很大很酸涩的一场雨。雨一点一滴的落到我的心里,落到了我的生命里……

雨天,晴天,轮换。青苔一样的记忆,与我相对。心事,迂回辗转,氤氲如湄的梦境。日子,在雨水中起起落落,发潮,泛白。

人的成熟是伴随着死亡而至的。春夏秋冬,织起了生生死死,活着的人,看残雨斜日照,看落英缤纷的花儿,瘦了,颓了……

时光薄去,心,满湖涟漪。有时,外面下着雨,心却晴着;有时,外面晴着,心却下着雨。——我只记得你对我的好。

依然喜欢下雨天。

雨,淅沥不绝,演绎着天与地的缠绵。雨落了,落了一地的花,花落了,落了一地的诗。看风斜斜,雨细细,看偶尔践踏着泥水呼啸而去的汽车,和在雨水中蹒跚而过的行人,空气中溢满温润的潮湿,恍若你就撑着那把黄色的油纸伞,走在长长的雨巷里。雨,敲响暗色的屋瓦,和着轻风,低吟浅唱。感觉,就像你细细地叮咛。

我知道,我的生命里有个你,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知道,你暖暖的在我心中,很真切的告诉自己,要让温暖如影随形,要很用心的活,要很努力的创造幸福的城堡。

泪,悄然滑落,滴疼了昨日。

不知道,天堂里会不会下雨,很想,能有人,打一把伞,为你撑起一片晴空。

一汪旧事,在雨巷中悠长,悠长。

天籁的淅沥声,滴答答,滴答答,弹在心中。

神秘风景

文/陈惜拾

长辈中有一个传说,他们传说奶奶年轻时是很貌美的。

长辈中还有一个传说,奶奶是富农的女儿,吃细米长大,会写毛笔字。

儿孙们就偷偷潜入奶奶的房间翻照片,没有传说中美丽的女子,倒看到叔叔伯伯爸爸姑姑儿时的照片,于是你羞我,我推你,嘻嘻哈哈,回去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爸爸或妈妈,傻乎乎地笑。

传说也终究也只能是传说。

而奶奶也真如传说中美丽的女子,不苟言笑。她穿着白净的碎花布衣,不愿抱脏兮兮的我。我仰着头看挂在墙上的照片,奶奶梳着顺滑的银发,恬静地笑。

奶奶便只能成为记忆中神秘的风景。梦中年轻时的奶奶竟穿着美丽的旗袍,淡雅地微笑,自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从梦中醒来,疑惑年轻时的奶奶是否着妆。

若为美女,着妆不着妆都一样。

但我最终会走进奶奶的风景。若距离是零,风景便不再是原来的风景。

我在一个深夜离家出走。静谧的村庄,只有明月高悬上空。还是寒冷的冬天,我拖着拖鞋在月牙儿般的小路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暗夜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冷风来来回回穿行的声音。我停在一处路灯下,任眼泪打湿自己的脸庞。

不远处传来大人的喊声,那么急切。我想逃,却不知该逃去哪。除了家,没有地方再可以收留我。黑影里传来脚步声,很短,却很急促。昏黄的晕光下,却显现出奶奶的瘦弱的身影,她停下,一脸忧伤地望着我,朝我招手。我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永远无法忘怀的那个美丽的夜晚,我的奶奶,竟如此懂得我的悲伤。

我随奶奶回到了家——那时我才发现,奶奶的老屋竟也有家的温馨。她把爸爸妈妈赶走了。我躺在奶奶的身旁,她突然笑着说:“奶奶盖电热毯,可别热着了。”

再也没有传说,再也没有美丽的风景,她不过是我的奶奶。

当奶奶成为一个人的风景,我懂了,奶奶却已老去。

我的奶奶永远是我记忆中一个人的风景。

那苹果的味道

文/灵遁者

那时候我还小,不足10岁吧。村里来了一个失聪妇女,先是在一个烂窑的草堆里睡了两天。被我奶奶知道后,就把她领回到了我家。

是的,我奶奶很热心的收留了这个妇女。她也经常这样干。那时候正是阳春三月的季节,虽然是陕北,但是也不冷,甚至中午的时候,还感觉热烘烘的。

家里来了这么个人,我们姐弟仨自然不高兴。为奶奶老这样干,真是无奈。说也说了,她就是不听。

这个妇女,大概30岁左右吧。或者不应该叫妇女。叫她女孩也可以。她脸是白里透红的,就像那种高原红一样。额头上明显流出汗渍的痕迹,在两鬓冲出了河滩的样子,黑泥清晰可见。所以怪恶心的。

长的一副憨厚脸,圆脸。我奶奶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娃,你是哪里的?”“娃,你多大了?”“结婚了没有?”“怎么流落到这来了?”

”家里有几个人?“总之在院里不断的问,她是怎么回答的,我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总之,虽然有点怯懦,但这女人并不傻。说她失聪,完全是村里人瞎说。我和我姐我弟,就站在她一边看。她还从兜里掏出一颗很大的苹果,在衣服上蹭一蹭,然后递给我们说:”给你们吃。“

这样的人,是失聪吗?肯定不是!不过当时她做出的这样的动作。我和我姐都有点懵,我们面面相觑,就笑了。是那种无法形容的笑。我姐打趣道:”你快去吃!“说完她就咯咯的笑了。我也笑了。

苹果在【陕北】阳春三月,还不多见。我猜一定是她乞讨来的。我虽然看见苹果,流口水,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吃她递给的东西。

我奶奶把她拉到屋里说:”傻孩子。你看这么热的天,你还穿着冬天的大棉袄,快脱了。这样要生病了。你看你都热成啥了。“

她也点点头。就坐在炕上,开始脱衣服了。把我姐急的,大声道:”你快下来。弄脏了。晚上我们还睡呢!“同样话,我们也跟我奶奶说。我奶奶皱眉说:”你们懂啥。脏了扫扫就行。“

这女人被我姐的声音喊怕了。她脱下了一件,停住了。坐在那,脱也不是,穿也不是。而且更让我们姐弟仨可笑的是,她还向我们递她的苹果。 我们自然是不会接的。

后来在我奶奶的鼓励下,她又开始脱了。不再理会我姐和我们的目光了。

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皮肤还挺白,弹性十足,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所以才会认为她是30岁左右。现在我想起来,会问自己:“这样的一个女人,这么白,并不丑陋。为什么没有人要呢?”

后来我问了下,我母亲。她说:“女孩好像精神有问题。有时候清楚,有时候不清楚了。本人还有人打算把她说给村里的光棍,可是那个光棍还嫌她精神有问题。“

虽然她并不老,在当时,我是无论如何也生不起对她的一点好感。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开始吃苹果。我姐不断的吼她,甚至去把她的衣服拉到地上。她有点急,说了几句什么。我忘了,总之脸是红的。一只都是红的。

而且她的眼神一直是扑朔迷离的,眼神总是向下看,好像永远有不安,永远在躲避着什么。这是我现在回想,才能体会的。我认为她并不傻。只是有轻微的精神障碍。

她脱光了衣服,就坐在靠窗的炕上。开始捡虱子,我奶奶帮她抖衣服。现在想来,这是我第一次观察一个女人的身体,一个女人身体的所有。

我姐比我大,好像懂点。她说我:“不要看了。快出去!”我这才出去了。

等我再回到屋里,我看到两个明显的景象。一个是被她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窗台上,由于氧化,咬开的部分已经黄了。另一个是在我们的面前,多了一大推土。

我还好奇问我姐:“姐,土是哪来的?”我姐气鼓鼓的说:“就是她身上的。”我听了,当时也是愣了。这得是抖下来多少土啊。足足有二斤吧。

我有点想吐的感觉。还是在这个时候,女人竟然再次拿起她的苹果,朝我递来。说:“你吃吧。” 我一下就跑出去了,觉得她不可理喻。

后来,我奶奶给她吃了一碗疙瘩汤,她吃了。拿上换下来的衣服,和我奶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终于走了。

她走了以后,我奶奶把炕上的土,都扫到一个簸箕里,满满的一簸箕土。我是屏住呼吸去倒的。

现在也是阳春三月,我想起了这个女人。我也想起了我的奶奶。我也想起了什么叫人情世故。

我奶奶之所以经常收留讨饭的,傻子,是因为她曾经乞讨过。她每次说起那些年的日子,就会泪流满面。拉着我的手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以后了见了讨饭了。没有多的,少也要给点。都是可怜人。”

而关于那个女人的那颗苹果和一簸箕尘土,我也总是不能忘记。她有的不多,就一个苹果,三次想递给我们三个怀着敌意的孩子。或者说她依然有天生的母爱。看见孩子,就想分给孩子吃。

我没有想起来,她是否结过婚,生过孩子。也没有想起来,她是为何流落到我们村的。总之,我长大之后,可以想象她走了多少路,在寒夜中睡过多少土窑,庙宇。不然她不会带着那么沉重的尘土。

阳春三月是个好季节。万物苏醒,开始发芽。她熬过了冬天,抖落了一身的尘土。我相信她肯定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那个春天,是属于她的春天,也是属于她的尊严。

2016这个春天,我和你一起享有。也是直到今天,当年你要给我吃的苹果的味道,我终于吃到了。虽然晚了点,但还是要夸一句:“贼甜贼甜。美的很!”

我所认识的爷爷

文/赵子安

爷爷是家族里罕见的对子眼。明明翻着白眼盯住人看,动作专注而肃穆,却像隔了层玻璃罩子,目光迷茫冷漠,难以感觉透彻和亲切。

我六岁了,才在城里外公看守的建材仓库里见到他。以前只从外公讳莫如深的敷衍中,隐约知道他与奶奶住在遥远的乡下。那个夏日黄昏,外公照例提早回家做饭。街道上暑气蒸腾,行人稀少。恍若防空洞般的仓库却光线幽暗、沁凉。我推开大门吱吱呀呀地响,准备关门落锁,迎面闯进来一个矮胖老头,小平头,斜挎书包,浑身冒汗,神情急切。他的普通话和对子眼一样令我感觉怪异:“请问小朋友,这里是白沙街二十九号吗?”他说了外公的名字,说是亲家。我不懂“亲家”的意思。他又迟疑地说了爸爸的名字,说他是他爸爸。我谨慎地说:“你是我爸爸的爸爸,那就是我爷爷了。”老头兴高采烈地呼唤我的名字,伸手来抱我。我躲开了,要带他去找外公。老头说:“不急。你先关门,我洗个澡。不能一身臭汗去见老人家。小朋友要讲礼貌,大人也要讲礼貌。”我眨眨眼睛,关好仓库大门,提上半桶热水,领他到仓库右侧居中的自来水龙头处。相邻的硕大的水泥池,溲着黄色草纸筋,泛着水泡,气味浓重。他放下书包,就赤身祼体地开洗。只是他以为旁边是蓄水池,不断勺水掺入水桶里。我掩着张大的嘴巴偷笑。想不到我们爷孙的相见如此地坦诚。

爷爷本应回城,去原先的省教育学院教书的,但他选择留在了乡下中学。我上初中后,也跟着爷爷念书。他见到我,亲热的声音像打雷,不时兴奋地咳嗽,对子眼里荡漾着吟吟笑意。奶奶不怎么笑,眼睛又大又亮,随便瞟一眼,能把我全部装进去,比老师还厉害,我忌惮她;说的话,叽哩呱啦,一句也听不懂,都是爷爷笑呵呵地翻译。爷爷一直话不停,吃饭也是奶奶给他添饭、夹菜。我经常早晨看见奶奶帮爷爷穿衣服。爷爷似乎与我一样,像个孩子。

上第一节课,进来的英语老师竟是爷爷。他高视阔步,手里光拎本教材,他的对子眼在不笑的时候泛着白光,威风凛凛。他的口语发音绵软富有弹性,比城里老师更纯正。讲授语法,领读课文,完全按部就班。下午有堂历史课,又是爷爷教的。他依然仅带着教材,不比上午的英语课讲得中规中矩,他简单的开场白过后,像说书一样,宕开课程,聊起奇闻趣事。中间穿插着背起手、自我陶醉地在讲台上边走边吟哦某段古文或某首古诗。间或停下来板书,字体娟秀隽永,指点我们怎么写得好、某个字怎么用得“响”。我怔怔地望着逸兴遄飞的爷爷,感觉他其实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么蠢。

爷爷特别健谈。他用家乡话和奶奶聊家事。因为我的到来,他增添了新的说话对象和谈话内容。有时,一齐面对我和奶奶,不同的话题,家乡话和普通话,他左右开弓,切换自如。偶尔,他安静下来,仔细撕开积攒的空烟盒打草稿,叭着烟凝神静气地填首诗词。然后摇头晃脑,哼哼叽叽地修改,满意了,就工整地誊抄到红皮笔记本上。更多的时候,是乡下的亲朋好友为红白喜事来找他作对联、写祭文。他无需备课,更不做家务,先与来客天南地北、家长里短地神侃,再满口应承。他说:“乡下人脸皮薄,轻易不会求人。找上门来,如果被拒绝,他们会难过一辈子。”

高祖是爷爷最敬仰的人,靠杀猪发家,极善经营。历经两代,家产渐丰。传承到爷爷手上,如同他长的那双空前绝后的对子眼,对世界的看法也彻底颠覆了。除了爱读书,他简直百事不通,百无一用。家道中落,急转直下,幸亏娶了精明强干的奶奶勉力支撑。读过十六年私塾,做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后,爷爷突然开窍,转新学攻英语,考取武汉的大学。新中国成立后,他起先教英语,碰上抗美援朝,前方急需会英语的人,很吃香。战争结束,他改教历史,从头学习俄语。离开书,他笨手笨脚,什么也不会干,也干不了什么,全靠奶奶里外操持和乡亲们接济。“那些年真是苦不堪言。我在生产队出工除草,太阳那个毒呀,身子一歪整个栽进水田里。不想起来了,死了拉倒。又一默神推算八字,不对啊,后面还有三条好运等着我呢,就爬了起来。”爷爷笑嘻嘻地说。

散淡随性的爷爷,对我的功课抓而不紧。反倒不知是独具慧眼发现了我的潜质,还是为培养共同语言,督促我背诵《古文观止》从不松懈。从《郑伯克段于鄢》开始,每周一篇,无需理解,必须死记硬背,滚瓜烂熟。每到周末,他坐在藤椅上捻着髭须,目不转睛地确认我的背诵后,再逐字逐句讲解,把枯燥的文言文说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我勉为其难的表情,总是和他夸张的声调和热切的目光相映成趣。后来我果然中了招,偏向文科,考入大学,成为他后辈子孙中唯一继承他的文史衣钵的。寒暑假回乡下看他,他拉着我的手有说不完的话。他来城里特意参观我的工作单位,抬着头,眯缝双眼,扳着手指数办公楼层数。

如今,爷爷已经走了十七年。我凝望天边寒星熠熠,仿佛看见爷爷对我眨闪着眼睛,那么清澈,那么纯净。不知道在天上重生的爷爷,是否仍然长着那双对子眼。

我的小脚奶奶

文/王元敏

我奶奶生在清末,孩童时裹过足,标准小脚老太太。

奶奶要是活着,有116岁了。82岁去世,至今34年。16岁和爷爷结婚,一起生活了66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奶奶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少。她的形象是中国古代北方妇女的标准打扮,斜襟蓝色、灰色或其它深色的大褂,侧面扣子。三寸白底黑帮的小鞋,白白的鞋底,白白的布袜子,黑色的绑腿,天天利利索索。上了头油的头发一丝不乱,向后扎,挽发成髻,一个黑色的网兜住,用一个银簪子插上。奶奶的脸上,永远是慈祥的微笑。奶奶活动的范围就是屋里和院里,很少出大门,几十年如一日。但是,每天的梳妆打扮一个程序都不少,绞线、篦子、梳子、头油等化妆工具样式齐全。奶奶住的屋子特别干净,仅有的几个玻璃被擦得透亮。她的立柜我从没有见过里面放的是什么,直到奶奶去世后,我看到的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就是那些用来做鞋用的旧布,都是按大小分好类,叠得规规矩矩。奶奶住的院子每天都打扫,东西放得有条有理,院子虽然是土夯的,但没有任何杂物。

我奶奶掌握我们家的所有钥匙,比如屋里的立柜、箱子等等,凡是她老人家认为重要不能让人随便动的,都要上锁。包括那些农具、粮食等都管。爷爷花钱,也要找奶奶要。我们当地人说,男人是挣钱的筢子,女人是存钱的匣子。

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由奶奶安排。她的工作范围就是家里。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做鞋等等。安排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亲朋往来,事无巨细。奶奶从来不干地里的活,也很少到外面。我想一是奶奶的小脚确实不方便。二是,在涞源,女人不能干男人的活。如果让女人去干力气活,人们会笑话男人,也不会夸奖女人能干。前几年,涞源的小女孩很少到外面打工。

奶奶做的啥饭好吃,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在我的印象中,奶奶好像不太喜欢我,我也不怎么喜欢奶奶。我和爷爷是最亲的。为什么呢,姑姑家的表兄弟在我们家长大的,我总认为,奶奶是偏向他们的,因为,两个表兄弟经常向我展示奶奶只给他们的东西,而我没有。姑姑和爸爸每次回家,总是先叫娘,后找爹。我是一回去,一定是先叫爷爷,很少找奶奶。

奶奶十分“小气”却本性非常善良大方。过去,我们家的农具比较全,本姓当家子或乡邻经常来借用。有的借了用完很快就还了,有的借了很长时间也不还,等家里用时,爷爷找不到,免不了说几句。每次奶奶把东西借了出去,就开始后悔,说不应该借,还向爷爷表示,以后再也不借了。但是,奶奶从没有拒绝过任何人,下次继续借,继续后悔。前几年,我们的一个亲戚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时间大约在解放前后,他们家还没有到春天,家里马上要断粮,家长让孩子去姨家(后来是地主吧)借,空手而归。几天后,奶奶听说了,立马准备了几袋子粮食,让爷爷用车给送了过去。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家的亲戚每次提起都是感动万分。但奶奶和爷爷从来没有提起过。

奶奶的礼数多,讲究多。吃饭时,不准说话,大人不上桌,孩子不能吃。大人不动筷子,孩子不能动。盛饭时,先给长辈,右手拿勺子,逆时针倒。不能用筷子敲碗盆等。吃饭不能掉米粒,更不能剩碗底,剩饭下一顿吃。挟菜时,不能把筷子伸到别人面前或搅来搅去。大年初一不动针线、不扫地、不干活,早早让我们去长辈家拜年。

奶奶的辈分大,对小她一辈的就直呼其名。一次,我就是几岁,奶奶让我借东西。“你去XX家拿东西。”我很快到了XX家,按辈分应该叫大伯伯,我却站在门口直呼其名。结果可想而知,被大伯伯一顿臭骂。回家跟奶奶一说,奶奶乐了,说“XX是我叫的,你不能叫”。这个事,我记了一辈子。

奶奶的事很多,许多已经忘却。唯一印象最深的是她那一对小脚。记得爷爷曾经对我讲过,他和奶奶在结婚前是没有见过面的,打听奶奶的情况,就是问奶奶的脚大小。在他们那个年代,以小脚为美,大脚为丑。相亲时,不能看脸和身材,其实哪儿也不看。如果几个女孩,只比脚,越小越美。人用席筒子卷起来,只露出两只脚。任凭媒人的评说。

奶奶的小脚,不是自然形成的,是近乎于残酷的手段,在孩童时裹足而来。对于出生在同时代或更早一点的女孩,这是必受的痛苦。大家都一样,为“美”付出的代价。从什么年代开始以小脚为美,又是什么年代传到涞源这个边陲小地,已经无处考察。在涞源这样的深山老区,也不知流传了多少年,我小时候见到的当家奶奶都是小脚,不是金莲就是银莲,银莲是相对于三寸的金莲,超过三寸或四寸左右的。

奶奶的小脚,我从来没有发现美,倒是看到很多不方便。在印象中,奶奶的鞋子是从来不放在地上的。都是放在炕边或窗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奶奶的鞋子都是自己做的,特别精致。有黑条绒的,有斜纹布的。袜子也是白布的,很是干净。

每一次穿鞋,奶奶都是用鞋拔子提。穿鞋时,奶奶坐在土炕上把鞋子穿好了才下地。每天的早晨,被子褥子一直是摞得整整齐齐放在后炕的地方。下炕前,头也梳好了。

纬编的炕席,磨得发红发亮,木质的炕沿,又光又滑。挨门的炕沿旁边是奶奶的拐杖。门框边有一个用马尾做的长缨甩子(打苍蝇用)和一个旧布条甩子(掸土灰尘)。

孩童时的我,比较淘气。奶奶不是太喜欢,总是爱说我。我时不时搞点故事气气她。一天我发现,她老人家放鞋的窗台上不仅仅有鞋,在活窗的后边,还有鸡蛋。冬天时,涞源的天气寒冷。取暖时,炕上放上一个火盆,里面有煤或碳。早、中、晚三顿饭把炕烧得热乎乎的,既做了饭又取了暖,一举两得。奶奶不下炕,这鸡蛋是取不了。奶奶的坐姿也是非常了得,盘腿时,左腿在下,右腿在上,两个膝盖对齐,呈三角形,右腿压在左腿之上,右脚在腰左大腿之上,左脚在右大腿下,腰杆笔直。从早上到晌午了,奶奶没有动,一直这么坐着。眼看着没希望了,这时候,奶奶突然离开炕沿。机会来了,拿起拐棍,就把窗台上的鸡蛋给扒拉下来,满炕滚蛋。我和弟弟们一人一个,撒腿就跑。奶奶的小脚,哪是我们小脚的对手。转眼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奶奶的骂声。

夏天,我们特别想游泳,奶奶不让,说太危险,出了事无法向父母交代。总是看着,拿着拐棍挡在门口,出不去。一天,奶奶可能是大意了,她离开门口,坐到院子的杏树下。把拐棍靠在树干上。这有了机会,我悄悄地走到奶奶的跟前,把拐棍拿了起来,奶奶的警惕性很高,让我赶紧放下。我拿起拐棍跑到大门口,一放。向奶奶打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了。奶奶的小脚,又没有拐棍,根本追不上。

奶奶的小脚,给生活带来太多的不便。但是,奶奶从没有因为小脚影响她的勤劳、善良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一个鸡蛋的温度

朋友曾在一个边远省份支教。

当地很贫穷,吃得很差,有的孩子早上去上学,甚至是饿着肚子的。为了帮助这些山区里的孩子,由政府出资,每天为每个学生提供一只免费的鸡蛋。

朋友至今清晰地记得,第一天发鸡蛋时,有个男孩子一口将鸡蛋整个吞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老师们又是拍背,又是抹胸,又是倒开水,好不容易才帮助男孩子将鸡蛋强咽了下去。每次想到这个情景,朋友的心里就异常难过,他知道,那些可怜的孩子因为难得吃到一次鸡蛋,才会那样馋啊。

可是,发鸡蛋没几天,就出现了意外情况,不少孩子拿到鸡蛋后,并没有自己吃,而是偷偷藏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将鸡蛋藏起来呢?原来他们是舍不得自己吃,想将鸡蛋带回家,给自己的奶奶吃,或者与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分享。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学校做出了强制规定,发给每个学生的鸡蛋必须自己吃,而且必须在早读后立即吃掉。学校还组成了一个监督小组,负责检查、监督学生们每天吃鸡蛋的过程。

朋友告诉我们,真没想到,那些山里的孩子,为了能将发给自己的鸡蛋省下来、带回家,竟然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和监督老师“斗智斗勇”。

有个瘦瘦的男孩子每次拿到鸡蛋后,就表现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噼里啪啦”很夸张地用鸡蛋敲击桌面,剥完壳,张着大口,一口将鸡蛋吞了下去。嘴巴还“吧唧吧唧”地嚼得很响,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朋友站在教室的窗外,一连观察了好几天,终于发现了这个男孩子的秘密:每次他剥好鸡蛋后,都会悄悄将鸡蛋藏在一个塑料袋里,而将空手往嘴里一塞,装做将鸡蛋塞进嘴里的样子。朋友问他:“为什么要将鸡蛋藏起来?”男孩说:“我的父母都在遥远的城里打工,几年才回来一次,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想将鸡蛋带回家给奶奶吃,让奶奶补补身体。”

有个女孩子,拿到鸡蛋后,总是吃得很夸张,嘴巴里鼓鼓囊囊全是白色的蛋清和黄色的蛋黄。朋友仔细一观察,发现了问题,每隔一天,女孩子的嘴巴里才会鼓鼓囊囊,第二天,则只是“吧唧吧唧”的空响声。原来她是隔一天吃一只鸡蛋,另一天的鸡蛋则被她私藏了起来。小女孩说:“家里穷,没钱买肉,难得有荤菜,我隔一天,省一个鸡蛋带回家,是为了让妈妈将鸡蛋做成菜。”

朋友感叹说:“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体会到,一只鸡蛋给我带来如此强烈的触动。也许最好的办法,让是那些孩子和他们的父母远离贫穷,远离苦难。”

但是,无论多贫穷,也无论多艰苦,一只鸡蛋就可以给我们传递无穷的温暖。

婆婆和奶奶

文/王文娟

我生二胎坐月子那会儿,68岁的婆婆来照顾我,随同的还有93岁的奶奶。

奶奶爱吃甜食,婆婆每天早上6点准时起床做饭,豆奶粉里打两个荷包蛋给奶奶端去,之后开始为一家人做饭。饭做好盛上桌后,她去照顾孩子,等大家都吃好后,她才去吃饭、洗碗。

奶奶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找点事做。吃过饭,婆婆还没来得及上厨房,奶奶就开始洗碗了。她眼神不好,抓住抹布当洗碗布,婆婆看见后只当没看见,等奶奶洗刷完离开厨房,婆婆关上门把碗重新洗一遍。奶奶还嫌婆婆慢:“干点啥难死了,钻进厨房出不来。”

洗刷完毕,婆婆把土豆削好皮泡到盆里,准备中午炖排骨。怕奶奶“捣乱”,她特意叮嘱奶奶:“妈,你别管这些菜啊。”耳朵背的奶奶不知道听见没,没吭声。等婆婆忙完,再次进到厨房,土豆已经被奶奶切成细丝了。婆婆只好把这些细丝放进冰箱,洗了新的土豆切成块儿备用。

婆婆从未抱怨过奶奶,有时实在生气了,只会说一句:“你奶真气人!”但过后,她又会说:“人说,‘老小孩,老小孩’,你奶真是越老越成小孩了。”“你奶这样已经不错了,真要卧床不起,那不还得人伺候?”

月子里,正值六月酷暑,婆婆做饭、洗尿布、帮我哄孩子,忙得手脚不停。再热的天,她也不午休。中午,当我们都躺下休息时,婆婆拿起针线,做些不打扰我们的活儿。

奶奶看见她不忙了,便说:“给我修修脚吧,脚疼。”奶奶有灰指甲,隔一段时间就要让婆婆修脚。婆婆给她洗干净脚,把脚抱在怀里,坐在窗前较亮的地方,用剪子一点一点把指甲里的脏东西剜出来。

奶奶一生没有生育,抱养了公公和姑姑。自从嫁过来,婆婆很少外出,成年累月在家里做家务,即便外出也是偶尔回娘家,但也是一天即回。因为看不到婆婆,奶奶便会不停地唠叨:“去哪儿了?咋还不回来呢?”在家待久了,奶奶也会去姑姑家小住,但不过三天就急着回来。

婆婆不爱与人说闲话,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她嫌与人说闲话浪费时间。婆婆做家务是一把好手,擀面蒸馍,缝补浆洗,样样拿手。

在家里,婆婆是起得最早、睡得最少、做饭最多、吃饭最晚的一个。她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但家中大人孩子都爱围在她身边。

从婆婆身上,我理解了“勤劳、善良、本分、包容”这些词语的博大内涵。我庆幸,我有一个好婆婆。

腊梅花开

文/詹义君

“奶奶,你快来看,腊梅花开了!”一大早,娇娇就跑到篱笆门外,她欣喜地发现,昨天还是花苞满枝的一树腊梅,终于绽放出一束束蜡黄色的花朵。

奶奶正在灶房里生火做饭。因为连日阴雨,她刚从墙角抱回的柴禾被染上了润气,费了好大劲才点燃,火苗在矮小的灶膛里幽幽乱窜,然后冒出一股股浓浓的白烟,将她的双眼熏得泪流不止。

听见孙女的叫声,奶奶走到院子里,她揉揉眼睛,看见娇娇拉过一枝腊梅花,仰着脸笑得正灿烂:“妈妈今天要回来咯!”

娇娇快一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记得今年刚过完春节,妈妈从亲戚家挖回一株腊梅栽在篱笆院墙边,娇娇学着妈妈的样子,将小树苗周围的新土踩了一圈。看着天真欢快的女儿,妈妈有些心酸地一把抱住娇娇:“妈妈明天就要和爸爸去很远的地方打工了,娇娇乖,在家一定要听奶奶的话哦。”娇娇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拽紧妈妈的手:“是跟琳琳姐的妈妈一样吗?琳琳姐说她两年没有见过妈妈了。”娇娇的眼睛有些湿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亲亲娇娇的脸,瞟一眼新栽的腊梅树:“腊梅花开的时候回来!”

“腊梅花开的时候回来!”娇娇记住了妈妈的话。妈妈离家外出打工的这些日子,娇娇三天两头地围着腊梅树转:腊梅发出第一片芽叶了;腊梅掉光最后一片叶子了;腊梅吐出第一个花蕾了……

今天,腊梅开花了!

想到妈妈马上就要回家了,娇娇笑得越发清澈响亮。笑声感染了奶奶:“看把你美的!”话虽是向着娇娇,但奶奶心里的甜蜜一点不比孙女少。

“奶奶,我长变没有?妈妈不会认不到我了吧。”娇娇问奶奶。“变咯,我们的娇娇变得更漂亮咯!如果再换上那套红色的羽绒服就更好看了。”奶奶说的是刚入冬的时候,娇娇的妈妈从广东给她寄回来的新衣服,但娇娇舍不得穿,她说要等妈妈回来后,先穿给妈妈看。奶奶忍不住又拿这个打趣她:“娇娇,把***妈给你买的衣裳穿给奶奶看一下嘛。”

奶奶回到灶房,特地给娇娇做了她最喜欢吃的腊肉炒饭。

吃过早饭,娇娇高兴地换上妈妈寄回的新衣,搬了把小板凳坐到腊梅花下:“奶奶,我就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哎……”奶奶的应声拖出一节脆音。她转过身去,用衣襟擦拭突然涌到眼眶里的泪水——这回,不是灶烟熏的。

娇娇没有看见奶奶在流泪,冷冽的风中,她只闻到了腊梅花的幽幽清香。

奶奶的香椿树

文/沫晨慧

小时候,对春天总是情有独钟,恋它的最初情结还是源于奶奶的那几棵香椿树。

安享晚年的爷爷奶奶,在自家院子里栽种了各种蔬菜,春夏秋季随时都可以吃到最新鲜的蔬菜,品种多样化,除了平常所见的蔬菜外,还有被称为“树上蔬菜”的香椿嫩芽,可谓是丰富多元,各持所长。它的成长在奶奶的呵护下,更加熠熠夺目。

谷雨前后的春季,香椿抽发嫩芽,奶奶会小心翼翼的站在花园墙上,一手扶住枝干,一手轻轻掐采嫩芽,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触疼香椿树似的。跨出菜园子,奶奶总会直盯香椿树很久,然后再从水缸舀几勺水均匀浇洒,一举一动尽是柔柔的呵护关爱。我在想,这几棵香椿树在奶奶的心里,已不仅仅只是香椿树,它还是奶奶的精神寄托吧。

采下的嫩芽,经过奶奶的巧手烹制,一盘香喷喷的菜肴即可食用,色香味绝对俱全。

时隔多年,我曾试图在南国他乡尝吃香椿菜肴,渴望能在瞬间吮吸到奶奶烹制味道,哪怕只是一秒的瞬间。明知是不可能的徒劳,但仍想怀着对奶奶的念想,再试一次又一次。

春来了,排排大雁从南方归来了,冬眠的虫鸟也苏醒了,唧唧喳喳的小鸟总喜欢停站在香椿树枝头叼啄嫩芽,绿叶红边的香椿叶子被啄的不成形,这可急坏了备致呵护香椿树的奶奶。

终于,奶奶想到了一个很土的办法,那就是和爷爷轮换盯梢,驱赶前来搞破坏的小鸟。这办法在很多人看来很愚蠢,但在奶奶看来只要管用就是好办法,只要香椿树不被伤害就能安心。香椿树抽发的嫩芽,供爷爷奶奶食用了一季又一季,也被奶奶照料了一季又一季。

香椿树还在绵延不息的成长,抽发的嫩芽已疯长成枝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单爽模样。细心呵护它们的奶奶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再也没人前去爱它们了。

住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味道,经奶奶之手巧烹的味道,我再也寻不到了,寻不到了。

一如当初,对春的眷恋依旧浓厚,尤其是在谷雨前后,香椿抽芽之时。闭目嗅闻阵阵浓郁香味,飘自奶奶精心呵护的菜园子,还有其它蔬菜飘香的味道。

忽听到耳边的呼唤声,亲切熟悉,多想就这样闭目不醒来,再听奶奶喊我给她搭手采摘嫩芽,教我小心采摘的技巧。可,我还是醒了,沉醉的记忆也醒了,奶奶离我也更远更远了。

再遇初春,倍感春寒料俏,瑟瑟发抖,那几棵香椿树也显落寞孤寂。

心语——只是一些心情的发泄而已

之所以选择这里写下我现在的心情,是因为这里只有我,我身边的人们都不会看见这一篇小小的博客!

有一种感情叫做思念,有一种离别是生死离别。当我真正的经历过生死离别以后,才发现,原来自以为的成熟不过是儿戏,我还是没有长大,因为我还是不能接受所谓的生死离别。

2012年3月19号,我的奶奶离开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我有一天会面临家人的离开。因为我总是以为这些离我还很遥远。可是这一切就是这么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在好转时,奶奶就这没突然的离世啦!还记得那是凌晨不到5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正在熟睡的我们都叫醒啦!这通电话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我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没有意识啦,他到最后都没有睁眼看过我。从他进重症监护室开始,奶奶就没有睁眼看过我,爷爷姑姑 妈妈 爸爸哥哥进去的时候奶奶都睁眼看过,甚至可以跟他们说话,可是唯独只有我没有……所以这在奶奶离世后成为我现在最大的遗憾!

现在奶奶离开已经两个多月啦,我也已经开始在外地的工作生活,我常常在想,我出来打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在我一个月前离开家时,我梦到了奶奶,我之前从没有梦到过奶奶,就是这样第二天在我去长途车站的路上,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其实这没什么,很多人会说只是巧合而已,对,也许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巧合,可是这也去是暗示,是我自身的一种暗示,也去潜意识我不想离开,可是我的倔强我的野心却促使着我离开家里,独自到外面打拼。我一直是一个内向恋家的人,上大学以前,我想平平凡凡的在家里找份工作而已,可是真正大学毕业以后,我发现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出来,虽然害怕 迷茫 不知所措,可是我还是凭着一股执着走了出来。

工作了已经两周时间了,在某一天的晚上,我又梦见了去世的奶奶,是我太思念了吧!在梦里,奶奶想见我,但是却不见不到。那是在奶奶家里,奶奶就坐在餐厅,而我和爷爷在客厅,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奶奶已经去世,我不自觉的往餐厅走去,奶奶也起身迎接我,这时候爷爷拦住了我,并把奶奶困在了一个类似封印的圈子里头,我问爷爷是不是因为奶奶想我了才会这样,爷爷没有回答,但是在梦里我的意识告诉我我不可以去奶奶那里。我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但我想这也是我潜意识的一种,也去奶奶代表这家,我想回去,可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牵制着我,我回不去。也许真的是奶奶想我了,想让我回家。每次想到这些眼泪都会不自觉的往下流,开往青岛的长途汽车上我哭了一路,因为奶奶,我想奶奶不想让我离开家,不想让我离她太远……

现在工作虽说不是很忙碌,但是也总是有事情干,有人陪伴,但是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满满的脑子里就是奶奶,奶奶离开时的场景,爷爷姑姑爸爸妈妈哭泣的场景,想到奶奶托的梦给我,想到以前的好多好多……就只因为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当我再次回家时我见不到奶奶了,以后“奶奶”这个词语再也不会在我的嘴里说出来了,叫了20多年,以后再也不能叫了。

以前我总说我要挣钱,以后好好孝顺奶奶爷爷,可是奶奶却不给我这个机会,还没有等到我拿到毕业证就离开了。等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发现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为什么以前放假的时候不多多回奶奶家,为什么每次每次奶奶打电话叫回家吃饭总是因为睡懒觉而懒得起身,为什么不多陪陪奶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因为总是以为还有下次,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却不知道以后都没有时间啦!!!!!

从小我就是奶奶爷爷带大的,因为父母工作,所以从上小学 初中高中,上学的时候我就是在奶奶家吃饭,爸爸妈妈上夜班中班的的时候我就是在奶奶家住。那个时候爷爷奶奶身体还很好,我就是吃奶奶做的饭长大的,其实现在想想不知道多少年啦,已经没有吃过奶奶做的饭啦,原来奶奶的身体一直在越来越差,我们却已经习惯。是啊,真的好久啦,没有吃过奶奶做的饭,其实一直没有发觉啊!原来放假的时候,有时候都已经是我在做饭给爷爷奶奶吃啦!记不清去医院给奶奶送的最后一顿饭是什么啦,只记得那天早晨奶奶从重症监护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身体还是温暖的,比我的还要温暖,只是已经睁不开眼睛啦,再也不会张口叫我啦!那天早晨下起了大雪,就像再为我奶奶送行一样,我看着妈妈姑姑为奶奶穿上新衣服,我只是蹲在墙角看着奶奶哭泣,我不相信我所看到的,奶奶就和平时睡着了一样,奶奶就只是睡着了而已……就在为奶奶送行的那一天,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哭到眼泪都流不下来,看到爸爸妈妈姑姑们失控的样子,我只是更加的伤心,是啊,我不是最伤心的,爷爷失去了陪伴一生的老伴,爸爸姑姑们失去了自己为唯一的娘啊!这种心情是我不能理解的!爷爷再去看奶奶最后一眼的时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下辈子还作伴”,原来这就是相守几十年是感情啊!人生这漫漫的长路上是彼此搀扶走到了现在。

爷爷是坚强的,爷爷在我的心中总是高大的。可是在奶奶在重症监护室的那几天,我看见得爷爷是无助的,寂寞的。在奶奶走后的两个月,爷爷渐渐的要求一个人生活,他不让儿女们住在家里,他总是说我一个人可以。所以就让儿女回来吃个饭就行。我知道,爷爷从来不想成为爸爸姑姑们的负担,他一直不想给他们造成麻烦,爷爷一直很坚强,虽然说爷爷总是说他想的开,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连我知道现在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一起相守几十年的爷爷呢!所以爷爷现在一定过得不好!!!!!

写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杂乱无章,就像现在的心情一样!我想我将来的一段日子还是会在纠结我将如何选择,到底是继续留下来,还是回家选择跟爷爷住在一起,找份工作,陪爷爷度过晚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做出选择,也许很快,也许在很久的将来……

带上爱启程

文/王国梁

大年三十,我带着爱人孩子回老家过年。母亲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要让我们在家里多住几天。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电暖气是新买的,被褥也都是新的。每次回家过年,我们都会享受这样的“贵宾待遇”。

从大年三十到初五,一家人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母亲把年前就准备好的各种食材统统拿出来,每顿饭都要热火朝天地煎炒烹炸一番。餐桌上,一家人举杯同庆,浓浓的亲情弥漫着。我拿出相机,为家人拍照,父母被簇拥到中间,脸上笑开了花。

这几天和父母一起聊天,他们问起我的工作,听说我事业上小有成就并被外派学习,他们特别欣慰。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我和***身体都还好,不用你操心。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工作。干好工作,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父亲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他教导我好好学习的情景。

欢乐的时光总是太快,转眼我们要回城了。孩子舍不得离开,撒着娇说:“我最爱吃奶奶做的饭,还没吃够呢,我不想回去。”母亲看了我一眼,几乎是带着央求的口气说:“再多住一天不行吗?”我心里不由一酸。一年中,我陪父母的时间太少了。母亲见我面露难色,叹口气说:“回去吧,马上就要上班了,好好准备准备。”

大年初五早上,我们启程。母亲忙了起来,里屋外屋转个不停。我知道,她又要收拾家里的好吃的给我带上。每次离开家,母亲都会把我的行囊装得满满的。从我15岁离开家去外面上学,一直到后来在异乡生活,她习惯了这样做。

母亲装了一大兜,有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年糕,有女儿爱吃的糖醋排骨,有母亲攒的鸡蛋、种的花生,还有父亲灌的香肠,把车厢都塞满了。我们的车发动了,渐渐走远,而两位老人仍然站在门口目送着。女儿看着车上的一堆东西问:“奶奶给咱们带了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呀。”我感慨地说:“你奶奶给咱带的呀,都是爱!”

是啊,满满的、沉甸甸的,都是爱。带上父母的爱启程,前方将是一路温暖。

美味“滑鱼”

文/何小琼

又是一年过年时,此时此刻,我眼前又浮现出许多年前,奶奶忙碌的身影……

奶奶是湖北孝感人,最拿手的是孝感美食“滑鱼”。奶奶说:“奶奶在老家的时候啊,过年时吃滑鱼,年年有余。”大年三十那天,父亲买回几条肥鳙鱼。奶奶亲自操刀,只见刀光闪落,几下就把内脏去掉洗干净,把鱼头、鱼肉和鱼骨仔细分开。用非常锋利的菜刀刮取鱼脊两边最嫩的鱼肉。接着,鱼肉放在一个大盆中,按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还要加上几个鸡蛋,这样,可以使味道鲜美,还可以防止炸好的“滑鱼”粘连。

重要的时刻到了,奶奶在大锅里倒上香喷喷的花生油,等烧热后,奶奶用一把长长的勺子,一勺接一勺地把大盆里的鱼糊放到锅里。等它炸成金黄色,就捞起来放到一边。我在一边早已问了不下10次:“是不是准备可以吃了?”母亲笑我:“妞,奶奶还做了腊肉、腊鱼和腊鸡,够你吃的,就等吃这滑鱼啊。”奶奶宠溺地说:“像她爸,他小时候过年也特别爱吃我做的滑鱼。”

于是,我继续等。奶奶先烧热油,放葱和姜炝锅。然后放清水和“滑鱼”一起熬,再加上几根嫩生生的大蒜和香菜。一锅浓香四溢、味道鲜美,鱼肉嫩滑的“滑鱼”做好了。父亲也上了桌,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喝得和吃得唇齿留香。母亲则斯文地轻啜一口,笑着说:“慢点吃,奶奶做了好多呢,这是我们有口福的年。”母亲话音刚落,一屋子的笑声弥漫开来,温馨暖人。

年夜饭,奶奶的滑鱼是最早消灭完的。父亲和我像比赛似地埋头边笑边吃,奶奶和母亲总会相视一笑,说有其父便有其女。那情形啊,又幸福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