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文章
萝卜文章(精选20篇)
干旱的秋天
文/黄的墙
这一年的秋天是碎裂的,主雨的那只脚迈得太快,提前开始了冬眠。“雨啊,雨啊,你快来吧!”野地里的小萝卜天天望着头顶稀薄到接近透明的云层祷告,但除了风的温度一天比一天冷,什么也没有变化;就连太阳也是矜矜业业,上班下班从不违时。干旱撕裂着地上的土地,在地面留下了一条条清晰的疤痕。萝卜的叶子是枯黄的,病怏怏地凌乱倒伏着;它只能偶尔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
“雨啊,雨啊,你快来吧!”野地边上流过的一条小河天天望着天际若有若无的乌云祷告。“小河”是他以前的名字,那时他近三米宽的河面自然是担得起这个美好的称呼的;但是现在它羞于这样叫自己。干旱是黏在它腿上打不掉的蚂蟥,持续吸食着它的力气,使得它日渐消瘦,终于憔悴成了如今不足一米宽的样子。它清楚地感觉到疲乏占据了身体;它的脚步越来越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暂时凝固在生命的轨道上。
“雨啊,雨啊,你快来吧!”野地中生存的一只兔子,也在日日做着祷告。但是兔子还能活蹦乱跳,每当望着自己洞穴里那堆半干的菜叶它就会觉得自己很幸运。雨总会来的,在那之前这些菜叶足够它维持生计。然而看着奄奄一息的小萝卜,兔子心中仍然满是焦虑;没有萝卜可以吃的冬天对兔子来说是难受的。连续好几个夜晚,兔子都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明天,明天一定就要下雨了!”它只能这样一天天地安慰自己。
但是,这个明天好像走错了方向,要永远地错过这块野地了。最近两天,兔子明显感到萝卜的呻吟声都变得微弱了。对于痛苦的宣泄是生命最后的抗争,当宣泄归于平静时,就是生命的终点。没有肥美的大萝卜,只能靠菜叶和干草果腹的困境近在眼前,惊惶的兔子感觉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他注意到了小河。
“小河小河,我的朋友,我可以从你这里取水去救小萝卜吗?它们就快要渴死了?”兔子站在水流边说。
“可是你看,我也快要渴死了啊。”小河回复他说。
“恩,也是啊。”兔子在心里念叨。看着小河憔悴的样子,他有点难过。“也许明天就要下雨了呢。”兔子转身离开了小河。
可是第二天来了,还是没有下雨。兔子心中充满了慌乱,对于失去大萝卜的恐惧在它心中又沉重了几分。他咬咬牙,又走到了小河面前。“小河小河,我的朋友,我要从你这里取水去救小萝卜,他马上就要渴死了。”
“可是你看,我也快渴死了啊。”小河回复他说。
“可是只要下雨了,你马上就会活过来的,小萝卜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可怜可怜他们?”
“可是如果很长时间还不下雨,我也会真的消失的啊,以后夏天我就不能陪你唱歌了”。小河几近哀求地说到。
兔子想起了夏天自己和小河里面的浪花一起唱歌的情形,想起来在炽热的天气里泡在河水中的清凉,突然又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小河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这样做。也许明天就要下雨了吧。”兔子以为自己会哭出来的,但是似乎他的眼泪也随着雨水一起躲起来了。
可是第三天来了,还是没有下雨。看着萝卜枯萎的叶子,兔子觉得他再也不能忍受了。“反正河里的水本来就是要给大家用的,而且不久之后一定会下雨的,我这样做没有什么错。况且,没有萝卜吃的冬天该是多么难受啊!”兔子这样安慰着自己走到了小河身边,望着小河说“小河小河,我的朋友,我必须从你这里取水去救小萝卜,它马上就要渴死了,不绝对不能对我的朋友见死不救!而且我只取一瓢水,你不会有事的,很快就要下雨了。”
“可是……”不等小河说完,兔子用耳朵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直接舀了一瓢水就转身离开。小河只觉得身上一阵噬骨的剧痛。接着第四天来了,依然没有下雨,所以兔子又来了,还是安慰他说只取一瓢水去救小萝卜,而且明天就要下雨了;兔子离开的时候,小河觉得身上又是一阵剧痛。然后第五天来了,依然没有下雨,所以兔子又来了,只说明天就要下雨了。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这之后兔子已经没有话来安慰行将就木的小河了,但是他必须取一瓢水去救小萝卜。而小河已经慢慢感受不到最初的那种痛感了,它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倦意好像长着触角一样,覆盖了整个身子;但又会有那么一刹那,它在模糊间觉得自己是精力充沛的,好像夏天的时候那样,想要冲破河道,想要翻滚着冲向远方。
兔子也觉得好累,他甚至不再敢对自己说“可能明天就要下雨了”。小萝卜靠着河水的支持在苟延残喘,勉强维持着生命,但是小河已经几乎没有水了。想到终究不能躲逃的没有萝卜的悲惨冬天,它心中充满了伤心;这些天的辛苦付诸东流,更让它眼角发酸。当他看见地上那一抹湿润的印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哭了。但还没来得及多想,雨点变噼里啪啦地泼洒下来。兔子站在突降的大雨里,一边狂喜,一边泪流满面。
“小河,我的朋友,我说吧,马上就会下雨的!”
幸福在哪里
文/红尘一书
经过一个路边的小菜场,见一农妇在卖自家种的萝卜,白白嫩嫩的,萝卜还连着苗子,挂着露珠。我忽然想买几斤回家做泡菜,于是,我走了过去。
我在萝卜堆里挑着萝卜,农妇用刀割掉苗子,再装进朔料袋里,我挑好了萝卜,农妇也割好了,然后她把朔料袋挂在秤钩上,左手移着秤砣,右手挑起秤杆,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有些呆住了,我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这萝卜苗子是她割掉的吗?我为何丝毫都没有察觉?她,竟然没有右手。
农妇的右手从手碗处就断了,只有一条像棒槌一样的手臂,肉肉的,红红的,很丑陋,可她就是用这只棒槌,帮着左手,割菜苗,称秤,找零钱,偶尔她也会借助一下膝盖,动作那么娴熟,自然,竟没有丝毫的殆慢。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的内心有一种触动,是在同情农妇的不幸遭遇吗?不,她已经令我自愧不如了,我没有资格说同情。
她让我又想起去09年冬天的一个中午,也是在这个菜场附近,我被一首歌吸引了:茫茫人海/终生寻找/一息尚存就别说找不到/希望还在/明天会好/历尽悲欢也别说经过了/每一个发现都出乎意料/每一个足迹都令人骄傲……一首老掉牙的歌,却好多年没有听到,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开始我以为是磁带里放的,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失去双腿的男人拿着话筒,非常专注,非常动情的唱着,此情此景,我仿佛觉得他比任何一个歌星唱的都好听。我走上前去问,你唱的歌叫什么,为何我找不到?他微笑着说;叫每一次,网上有的。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元钱,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是在施舍吗?不,一元钱远远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敬意。
还记得去年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姐姐带我一同去参加县里的十佳感动人物表彰大会,会上,一个清瘦的农民,带着他十六岁的儿子,推着瘫痪的妻子出来领奖,就是这样一个乡下男人,二十年如一日,背着他瘫痪的妻子在外四处打工,他们的儿子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的家是残缺的,可是我的家又是最完美的,因为我有世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会场上响起了非常热烈的掌声。
常常对生活感觉到茫然,感到不满,因为总是嫌自己没有房子,没有车子,嫌钱太少,嫌人情太薄,嫌生活得不够好,总是觉得幸福离我们太遥远了,总是在寻找幸福,在追求幸福,难道幸福永远都是一种理想,难道我们的脚步永远都追赶不上幸福的步伐吗?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算是幸福的呢?
想着这个残疾的农妇,她的幸福是什么/?是拥有一双健康的手吗?想想那个没有双腿的男人,他的幸福是什么?是天不会下雨是城管不会赶他走吗?想想那个朴实的农民,他的幸福是什么?是妻子可以走路可以和他一样外出打工吗?而这些,我们都有着,为什么我们不觉得幸福,甚至还觉得自己很不幸呢?
有人说:幸福的获得并非是要努力获得多少,而是要揭制我们的欲望。是的,我们并非不幸福,只是欲望的膨胀已经吞食了我们对幸福的感知能力。
其实,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妙,我们都拥有着幸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多好!天没有下雨;当我们骑着自行车的时候,多好!有一条如此平坦宽阔的路;当我们住在出租屋里的时候,多好!居然不用跑公厕,不用作房奴;当我们吃着青菜萝卜白米饭的时候,多好!它不是窝头不是面糊;当我坐在电脑前打下这一串串字符的时候,多好!我作为一个农民工也可以用电脑写作了。真的感觉到了,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幸福一直都在我们的身边。
生产队挖胡萝卜
文/赵理章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生产队每年要种十几亩地胡萝卜。那时还是缺吃少穿的年代,胡萝卜既可以给人充饥,又是猪、牛冬季时的青饲料,特别是生产队还饲养了几头母猪,母猪在怀孕期,需要有营养的饲料,可见这胡萝卜有多重要。
秋收秋种结束后,生产队社员除三麦田间管理及施肥外,主要农事就是挖胡萝卜。生产队组织挖萝卜时,不是把田里所有的胡萝卜一次性全部挖光挖完,而是几分地几分地挖。挖胡萝卜时已是冬天,尽管气候有时很冷,但我们都很乐意去,因为可以边挖边吃。虽是很脏的泥萝卜,但我们仍想方设法吃上几个。我们会挑选一些长相光滑肥大的胡萝卜,到水塘边清洗干净,然后在衣角上擦抹便塞进嘴巴。尽管是冰凉的,但越嚼越感到甜滋滋的。
那时生产队种植的胡萝卜是嫩黄色的,俗称“本萝卜”,不同于现在市面上橙红色的“洋萝卜”,比起后者更加脆嫩可口。挖胡萝卜时在田间可敞开肚子吃,只要你的胃能承受,不怕凉,但不能装进口袋带回家。
翻挖胡萝卜使用的工具是钉耙,两人为一搭档,一人站着用钉耙翻扒,一人蹲在地上捡萝卜。各自翻挖的萝卜,各自担挑到生产队的打谷场,在场上晾晒两三天,再由饲养员负责收晒。
一晃已时隔半世纪,现在每当在菜市场上看到胡萝卜,就会想起当年生产队里挖胡萝卜吃胡萝卜的情景。
冬储
文/谢汝平
从前,为了应付食物相对匮乏的漫长冬季,人们需要贮存大量食物。
大白菜是冬天百姓餐桌上的主角,对于它的冬储显得尤为重要。刚入冬时,大白菜还留在地里,也最新鲜。待到结点薄冰,地里的大白菜就要进行遮盖,一般盖些芦苇柴,上面再放层稻草即可。这样既保温又透气。待到下雪或者结厚冰时,室外气温很低,就要把大白菜砍下来,运回家。记得小时候,我家砍下的大白菜分为两种方法处理。一是就地挖个菜窖,把大白菜一颗颗立着放进去,上面用树枝塑料布覆盖,再填上一层薄土。让大白菜处在密闭的地下,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过年时起出白菜,仍然新鲜得很。这种贮存不能经常打开,不然就达不到效果,因而不适用平时需要食用的大白菜。所以第二种方法冬储大白菜就是晒,把外面的菜皮晒得半干,搬回屋里码起来,也不易腐烂。但是过段时间就要搬出去晒晒太阳,如此折腾几次,损耗颇大。
与大白菜相比,红薯的冬储要麻烦且效果差许多。在以前粮食产量不高的农村,红薯种植广泛,成为家乡人民的主要食物。我记得那时每家都有一个大大的红薯窖,在孩子看来,不亚于一座小房子。红薯怕冻易烂,但还得透气,不然容易发酵。因此红薯窖挖好大坑放入红薯后,上面还要起个屋顶,盖上土再遮上稻草保暖。
冬季贮存的白萝卜、胡萝卜等,除了腌制萝卜干,也有采用窖藏的方法,但跟菜窖红薯窖略有不同。萝卜产量少,窖子也小,一般挖个土坑,把萝卜放进去,然后填土成实心。这样的萝卜新鲜,挖出来时上面长着嫩嫩的萝卜缨,下面萝卜须细而长,但却基本不影响萝卜的品质和口感。
萝卜幸福
文/伍中正
门前的菜园,不大。心情好的时候,我就在菜园中栽一些菜,那些菜心情好的时候,就开一些黄花儿蓝花儿紫花儿给家园看给村庄看。往往,通过那些花儿深情的表白,或大或小的声音跟或明或暗的身影,便引来很多瘦小的蜂和肥大的蝶。
小时候,我时常看见娘在白露时节,用已经粗糙的双手一锄一锄地打开地皮,用一秋的心思一瓢一瓢浇上粪水,用一冬的希望一把一把撒下萝卜种子,然后在那些地皮上盖好稀疏的稻草回家,只留下幸福的萝卜在地里幸福地长。
我还看见娘在冬日的阳光下,把在园子里拔来的萝卜,挑到菜园外袅着水雾的池塘边,在清水飞溅的码头上洗净。那些萝卜在娘的担中像一个个熟睡的孩子,一个滚儿也不打地回到家中。多年后,我还想象得出来,那些萝卜的白色一直晃着我的眼睛,成为我看事物的亮色。孰黑孰白,一看萝卜便知。
娘挑回那些萝卜,在老式菜刀的关注里,一个个地破成片。特别是萝卜成条时脆脆的响声一直响在我童年的耳畔。娘细心扫出一块地,一呼啦铺上一张我在上面打过滚的篾垫。常常是一篾垫一篾垫的萝卜在阳光里晾干,晾成无数条瘦瘦的蚯蚓。我就坐在篾垫旁看篾垫上的萝卜入迷入神。
萝卜不断地在我的生活里成长、鲜活,每一个细节都能牵动我的神经。多年后,我也学着种萝卜,并且能想象得出萝卜的幸福。
依然学着娘的样子,在天高云淡的秋天里下种。种下的萝卜安心地在园子里发芽,一窝子里挤两、三个萝卜的兄弟,整日里相互对视,那些绿绿的叶片极健康极精彩。很多次,我发现,写在萝卜上的阳光是我无语的心事。秋雨滴痛了萝卜的衣衫,那挂在萝卜衣衫上的水珠是多年淡了又浓的相思。我常常在萝卜前站立,直到那些萝卜的眼里尽是我的身影。
菜园很少有人来,一天之中,都是我的脚步一段段踩醒萝卜的好梦。我已把萝卜当成我倾诉的对象,当成我难得的知己,身心疲惫之时,很想跟萝卜一样默默笑对秋风秋雨笑对浓霜大雪。有萝卜在,我是幸福的。有我在,萝卜是幸福的?
很多夜晚,萝卜让夜爽爽快快吃进肚,天一亮,又轻轻松松吐出来。我时常感到园子里很静很静,轻轻地只能听到严霜的声音,时常希望园子的这种静能永远保存下来,像油画一样地描摹在村庄的画框里,尤其是萝卜的安静是萝卜那种简单质朴的情怀能够保存下来。
鸟不飞进菜园的日子,用手抚摸萝卜的额、颈,手指走过的地方就能感受萝卜的心跳,那种心跳始终是均匀的。我在萝卜扎根的土地上想:萝卜是不是保持一种极其平淡的心态?是不是用一生的情怀制造冬天的安静?
冷冷冬日,我还能看见萝卜的这种心态,还能感受萝卜带来的一部分温暖;我还能在萝卜走过的路上看见它们的幸福,回过头来想,我是不是幸福的?
穷居乡村,冬天再冷,一年年,我真真切切感受萝卜的幸福。与冬俱进,与萝卜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萝卜丝煮鲫鱼
文/黄显耀
我一直认为,秋冬两季是最适合吃鱼的季节。此季鲜鱼大量上市,各种鱼类不仅肉质肥美、鲜嫩,而且价格也相当吸引人,尤其是鲫鱼。
鲫鱼可以红烧、清蒸以及煮汤,我们家喜欢吃的是萝卜丝煮鲫鱼。祖父做的这道菜那真是色、香、味、形俱全,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那碗鲜美的鱼汤呈乳白色,甚是好看,让人很有食欲。在我看来,祖父做的萝卜丝煮鲫鱼已达烹调鲫鱼的极高境界。
祖父烹制萝卜丝煮鲫鱼的制作过程是:萝卜洗净,切成丝(刀功很重要,勤学苦练熟能生巧),放一旁备用。鲫鱼剖好后,在鱼身上斜划几刀,抹上盐并腌制30分钟(这样才能更好入味)。半小时后,先把姜片倒入锅内煸炒,再把腌制好并清洗后控水的鲫鱼放入锅里煎至鱼身皆成黄褐色(煎鱼最好是用热油,以防止鱼皮煎破)。倒入热的纯净水或矿泉水(这是制作乳白色鲫鱼汤的关键),接着放入萝卜丝一起用小火煮上一刻钟左右,即将出锅的萝卜丝煮鲫鱼进行调味后,用干锅或火锅来盛。俗话说,一烫抵三鲜,确是至理。另外,千万别忘了往鱼身上撒上少许葱花,一来好看,二来提香。
一些食客本来对萝卜丝煮鲫鱼充满兴趣,可一下箸,就愁眉不展,因为鲫鱼的细刺实在太多了,稍有不慎便骨鲠在喉。可在我看来,细刺越多的鱼越鲜美,比如刀鱼、鳊鱼皆如此。只要做到食鱼不言,细品慢咽,方可尽情享受萝卜丝煮鲫鱼这道美味佳肴了。该菜肴不但味美,且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益气补脾、清热解毒 ,同时还有美容的功效。
我爱吃鱼,特别是这萝卜丝煮鲫鱼。
家宴
文/周慧
夏日午后,阳光正晒在我家窗台的两簸箕萝卜干上,暖阳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蒸干萝卜里的水分,酝酿今后一碗萝卜干炒腊肉的欢响。
配菜用的干茄子、干萝卜、干辣椒都是老爸用当季蔬菜晒的,不仅价钱便宜,而且味道比反季节蔬菜更当宜。辣椒晒了是白黄色,又称白辣椒,老爸用它来炒鸡,是道好菜。干茄子晒起来工序复杂,先剖开,抹上盐,晒到一定程度,合起来再晒,要晒得骨感中带着肉感,才会入口绵软又有嚼劲。
老爸做得一手好菜,简单的家常菜经过他的加工,都能变成不同寻常的美味。一家人团聚时,老爸都会花心思做菜。平凡人家,懂得在口腹之欲上自我犒劳,烹饪之时,亦充满了自我欣赏,即便没客招待,也不在吃这件事上敷衍自己,马虎了事,也因如此,一顿家常饭被我拿“宴”来说事。
这个周末,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大家热切期待老爸的“家宴”。这次,主菜是干茄子蒸扣肉,枣红色的肉片上,骄傲的肥谦虚的瘦深深的香,不是油汪汪美滋滋可以形容的。主食是用泰国米蒸的煲仔饭,米饭上面摆着切成片的香肠,小火慢煲,直至肉香味渗进米粒中。此外,老爸又用另一个砂锅做了个骨头汤蔬菜烩,里面有瘦肉片,火腿肠片,鱼丸,白菜叶,还有饺子,红薯粉条,每样食材的分量都很少,用骨头汤烩了,只加少许盐和生抽,这汤趁着热气吃下去,暖胃暖心。
星期天早上6点我就起床了,和老爸一起去逛菜市场,准备这个周末的第二场“家宴”。袁枚在《随园食单·须知单》中有一段这样的话:凡物各有先天,如人各有资禀。谷喂之鸭,其膘肥而白色;壅土之笋,其节少而甘鲜;同一火腿也,而好丑判若天渊;同一台鲞也,而美恶分为冰炭;其他杂物,可以类推。大抵一席佳肴,司厨之功居其六,买办之功居其四。
采买食材得当,一桌菜就成功了一半。老爸显然深谙此道,把菜市场逛了个遍,他才买了带着黄色泥巴的白萝卜,金黄色的甜玉米棒子,炸得内里空空小小四方的豆腐。玉米煮熟剥粒,和剁好的肉馅拌在一起,包饺子。白萝卜也剁碎拌上肉馅,酿在小豆腐里面。剩下的白萝卜切成丝,用熬好的骨头汤做成一道汤菜,不放油,全靠肉汤提味,没想到是那样清新甜润。
食物,传递着亲人之间最质朴的真情,熨帖、温暖。
老爸常说,对食物保持浓厚兴致的人一般都活得很开心,因为他们很难对人生绝望。的确,尊重味蕾对食物的评判,重视肠胃发出的讯号,珍惜饥渴得到满足时最原始的快乐,美食家,或许是这个世界最乐观的一群人。
冬日暖汤
文/清墨
夏日里的汤水刚落肚就化成了汗液,汤的品尝和回味最后都变成了简单得补充水分,在舌尖上划过,顺着路滑落进食道又一路下肚,只一会儿工夫,汗“哒哒”地就开始蒸发了。
冬天的汤,抱着一颗温暖的心态品尝和回味,在感受暖流慢慢遍布扩散全身的同时幻想着热气腾腾,好像热气都化成了一只只蝴蝶,在心底不断地环绕,又像鱼儿在水中畅游,在心底满意地吐着愉快的泡泡。冬天的欲望是最少的,只要一丝热气,一点暖意,最具诱惑力的就是满满一大碗的汤,陶瓷碗从内而外被热气包裹着,花纹若隐若现,随着不平稳的脚步一缕缕的热气不断晃动着,汤碗未放平,大叫一声:“开饭啦!”,所有的汤匙穿过层层青烟在碗里搅动着,一阵瓷器清脆的碰撞声和着心满意足的“咕噜咕噜”声后,舔舔嘴唇,卷起剩余的味道,在嘴里停留的鲜味和暖意一阵阵一点点地慢慢顺着食管一步步向前走着,在胃里升腾着,“啊哈”一声的满足后看是砸着嘴吞食饭菜,冬天的汤就是一剂安神药,一盘开胃菜。
鱼圆汤:一锅清水,一碗鱼圆,上下翻腾的水珠
汤出锅时,隔着热气看那白乎乎圆滚滚的小球,治愈的感觉不言而喻,心中的喜悦掩饰不住上桌后不停歇地动着筷子,瞄准着一筷一个,筷无虚发,可惜的是,吃多了就会护额的腻了,不禁会想什么时候才能把它们全部消灭?筷子也渐渐减慢了节拍,热切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迷惘,时间一长,汤水凉了,最初的美好全部殆尽了,只剩下透彻心扉的凉,还要安慰自己:“是因为煮的时间不够长才会这样,下次再多煮一些时间或许会好吧。”于是,饭桌上的一切都索然无味,没有了汤,就没有了精华,没有了基垫更没有了欲望。这相极了我们自己,带着美好的愿望和激动的心情,一步步地走着,奋斗着,却无法经受起长时间的考验,消磨了锐气,磨平了冲动,压抑了激情,继而,开始过着循环往复单调无味困乏机械的生活。“咕咚咕咚”煮着沸腾时的情节还历历在目,当初的梦想也还在盘旋,圆子和逐渐膨胀的水珠一起上下翻滚着,那一定是最快乐的日子,带着期望和目标出发奋斗,接近着终点,仿佛看见了一辈子的阳光。而如今,只能默默躲在帘后看会议的场景,看着一群群人在不同的演绎着自己的过往,叶子之所以飘落时因为它把鲜绿看作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我们之所以坠落时因为忘记了自己年轻的模样。
豆腐汤:一碗水,数十种材料
一锅的粘稠,你无法想象它有多烫嘴,因为它的表面纹丝不动得如此平静,连那缕缕飘香的烟气都难一眼观察到。慢慢品尝后,发现越来越烫嘴,但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美味,着美味慢慢酝酿着,快速地升华了,而一下子喝完后,幸许碗底还残留着热气,那热气仿佛是从碗底长出的一株株白色小花,美味甜美。这是一碗厚稠的汤,像极了一个你可能永远也无法看穿的人,他们的内心波动,表面看起来平常无奇,一旦深入接触,一些人变得不再那么神秘,他们只是害怕受伤,用伪装的强势掩饰保护自己,他们是一碗适量的豆腐汤,生粉放得适中,调料,醋和辣椒刚刚好,这般,可以品尝到刚好的厚度和饱和度,和他们在一起,不会觉得厌烦或肤浅反而还期待着更多的新鲜感和惊喜。而另一种人呢,则像是一碗超量的豆腐汤,我们额发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他们到底有多深奥,那是因为着这汤里生粉放多了或是醋和辣椒有超量的或是汤溢出来了,和他们在一起,一开始会觉得丰富觉得有挑战性,但渐渐地,你就会失去兴趣,失去新鲜感,因为他们的内容太多了,让人的胃不舒服了,或许你会被外界因素影响而不得不去喝完汤,不得不与他们打交道,但最后受伤的是自己,你不知道底线,可能你已经是在伤了自己的身子在喝它,可能你长吁一声,轻松了,但事后发现嗨哟偶无数碗在等着你。所以,在喝这汤之前,要先了解自己的能力,如果分量超越了就要想办法调整,要让自己有一个舒适的享受,喝汤是一个享受的过程,汤也和人一样,品尝的过程应该是愉快的交流过程。
萝卜炖排骨:一锅萝卜,一碗排骨,一锅浓郁的汤水
这是一锅两重境界的汤,你可以享受,也可以甘于平淡。萝卜的香味和排骨的美味互相渗透,萝卜中有了肉的厚重感,让人有了想更接近它的感觉,而肉中有了萝卜的味道,变得新鲜,不会让人因为吃多了而感到烦躁。
萝卜是采菊东南下的生活,在南山脚下安一小窝,吹吹闲风、翻翻闲书、种种闲时,做一个闲人,“小隐隐于市”,哪一天如果觉得闲够了,就入世去过繁华的生活,像王维一般,拥有一个信仰就可以了。他一生都遵从着自己内心去生活,繁华与平淡中来回穿梭,来去自如,丝毫不影响他的仕途和生活,你可以说他是幸运,是信仰带给他的幸福,使他在世间尽情潇洒畅游做着自己,挥动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了如画的诗文和如诗如画的人。王维的汤,味道鄙视最惬意的,他把飘香厚重的肉和低调的萝卜融合在了一起,除了外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这是一锅清寡又浓郁的汤,百喝不厌,有多大的分量都可以消灭,这样的人生才充实。所以,为自己准备好两条路,一进一退,一个高格一个低调,这是两种截然的生活,但我们可以将他们合并,如果哪天真的累了乏了,就出去走走吧,如果哪天因为选择而困惑,就为自己炖锅萝卜炖排骨吧,舒适地坐在餐椅上,感受胃部得慢慢填充,暖流就这样阵阵蒸发着,于是乎,全身都缓解放松了,沉浸在两重境界的品味。
遇见“心里美”
文/耿艳菊
第一次见它,是在多年前的秋天。那天傍晚,我从市场买菜回来,路过巷口时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辆大篷车前,好奇心作祟,便凑上前去。原来是卖萝卜的,堆了一车。只是这萝卜好奇怪,圆墩墩的,蔓菁一样,还沾着褐色的泥土,一段青一段白,脏兮兮的,没有长条白萝卜的洁净。
卖萝卜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和萝卜一样不修边幅,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头发凌乱,衣服皱皱巴巴。男人阔壮黧黑,木讷老实,勾着头一袋袋的过称。女人细瘦伶俐,笑盈盈地收钱找钱。两人配合默契。有眼尖心细的顾客挑剔,他们也不作辩解,一味嘿嘿傻笑。
一位阿姨颇富经验地告诉我,别看这萝卜看着不怎么样,好吃得很呢。我手里已经提满了菜,也没看上这邋里邋遢的粗笨萝卜。但终是忍不住好奇,拣了几个。
回去后,洗净去皮,竟露出了紫红的内里,大红大紫,隐藏在素朴的表象下。太美了,我手中的刀迟迟不忍落下。找来一个白瓷盘,把它放进去,细细欣赏。曾经我很喜欢丁立梅的《萝卜花》,被雕刻成月季模样的萝卜,大概是胡萝卜吧。那样鲜亮的桔红,单看一眼,便已喜欢上了三分。不过也仅限如此,美丽展现美丽,太应当了。而这种紫红心的萝卜不一样,如果用它雕成木槿花,那该是一种绝妙的艺术品,对它生出十分爱。
我不是雕刻家,只好把它融进烟火里,化身为盘中菜。简简单单的切丝清炒,味道空前绝后,胜过以往吃过的种种萝卜。
然而,就在我为邂逅这样美的萝卜欣喜时,却发现钱包不见了。左思右想,记起了在我付萝卜的钱时,手机响了,提的东西又多,慌乱之间,把钱包落在了萝卜车上。我看看表,已是晚上十点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这钱包不会有找到的希望了,好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心里仍然怅怅的不是滋味。
第二天早上,去市场买早点,经过巷口时,意外地看到卖萝卜的男人正站在那儿东瞅西望,手里赫然拿着我的棕白相间的格子状钱包。冷风拍打着他的衣服,裤腿上尽是泥巴,一旁停着破旧的摩托车,也尽是泥水。不知道他从多远的家里赶来,路面湿滑,也许摔倒过。我心里一下子湿湿的,涌满感动。
他看到我,似乎长舒了一口气,把钱包递给我,讷讷地说,昨天你只顾走,我们喊你半天,你也不回头。当时又忙,没去追你,想着你一会儿肯定要回来找,可直等到天黑落雨了,你还没来。早上天不亮,我媳妇就把我叫醒来等了。说完搔了搔头,孩子一样可爱。我们都笑了。
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非要拉他去吃饭,他坚决不肯。掏出钱给他,他竟然急得脸红了,骑上车风一样远去了。
后来,我知道了这种萝卜原来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心里美。诚如平凡的外表下,拥有着如金似玉般贵气美好的内在。
缺称
文/谈笑在指尖
提着菜蓝子在菜场转悠了一阵,一连看了几个摊位上的萝卜。这萝卜又白又嫩,煞是叫人喜爱,这季节正是吃萝卜的好季节,如此鲜嫩的大萝卜实在难得。
先我前面的是一位老太太买,卖菜小姑娘称好后勤快地把萝卜放进菜蓝里,又转身招呼我,这时老太太警惕地问:“少斤两哦?”小姑娘头也不回道:“你去复称好了,少一罚十”。我朝小姑娘看看,黄黄的头发,最多十五、六岁,虽不漂亮,倒还是一副老实相。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像这么大的孩子正该好好读书,许多孩子还刚起床吃早餐,她却已在为挣钱忙碌着。
我称好萝卜,她同样勤快地帮我把菜放好,我没问缺不缺称,银货两讫,走了。
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一阵怒骂声,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位老太太找小姑娘算帐来了:“你少我这么多,小小年纪就学得这么刁……”
卖菜小姑娘尴尬地说:“我再称称。”
在老太太怒视下,小姑娘补足了份量。这时围观的人纷纷谴责小姑娘:“你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将会怎么样……,”小姑娘倒斜着眼不理睬任何人,脸上神态漠然。我一下子改变了对小姑娘的看法,觉得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滑头。
老太太见小姑娘不作反应,突然把手伸进筐里,说道:“你不是说少一罚十吗?”拿起一根大萝卜就走了。小姑娘想阻拦,老太太已经离开了人群,姑娘只得骂了一句:“不要脸”。
人群中顿时有人说:“你才不要脸”。小姑娘朝四周看看,脸涨得通红,眼泪也刷地流了出来。围观的人顿觉口头重了点,纷纷散去了。
走到复称台,我将萝卜过磅,三斤萝卜少四两,我也被缺了,可我却没有去要弥补的念头。大概是看到了姑娘的眼泪,或许总感到刚才众人的谴责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已经够重的缘故吧,或许是想到了生活里的我更大的亏都吃过了,今天这缺三、四两称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提着篮子往回走,心里总想: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人人都缺乏诚信,对别人耍滑弄奸,那这个社会就缺少了丰富生活的色彩了。
水合苞
文/杨天斌
水合苞
水合苞是山涧沟渠边最繁盛的植物,喜阴湿、怕见光,它的叶片肥大,茎秆低矮粗壮,每到打春前后开花,根系上发出嫩红色的芽苞,可入药,俗名“灯花”,有句社火歌词唱得好,“正月里看灯花打头开”,意思是冬去春来,“灯花”是第一枝迎春花。
记得小时候曾和小伙伴们成群结队去挖“灯花”,回来晒干后,出售给药店,换回上学的铅笔、本子,也算是我们那时的正经营生。稍大点对它的印象全回到那蒲扇一般的叶片上,每每在田里劳作得疲累口渴时,便跳下地坎,跑到沟渠边,摘一片水合苞叶子,交叠起来,形成一个漏斗状,在凉水泉中舀水喝,要知道有这种植物的地方,常常有山泉溢出。有时候出太阳,我们会把一片水合苞叶子倒顶在头上,充做草帽,以遮挡阳光,很管用的。肥厚的叶片过滤着阳光,贴在头顶上凉凉的,带给人一片舒适和惬意。关于水合苞,这大概就是我从小到大对它保留的全部记忆了。
莱菔子
见过萝卜开花很早,知道莱菔子药名却很迟。父亲曾在靠近水渠的自留地里种过萝卜。他先是把垄行上长到一把能握住的萝卜苗挑一些精壮的拔出来,放在地埂边晾晒,在不阴不阳的日光里,晒两三个钟点,萝卜缨子就蔫了,然后又重新栽到地里,重起垄行,在垄沟里灌足水,萝卜就又重新缓过气来。四五天的工夫,萝卜便抽薹生秆,结蕾开花了。
萝卜的花有白有紫,色调淡雅单一,也没有浓浓的香味,看着不怎么吸引人,但却是蝴蝶、蜜蜂们的最爱,惹得这些小生灵整天绕着它飞舞,一会停在白花上,一会又落在紫花上,就像贪食的顽童面对一大堆食品,拿起这个,放下那个,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萝卜开花很是谨慎,羞涩腼腆像个小姑娘,点点蕾苞,试探着打开,上午开几朵,下午开几朵,次第开放。那枝头上一嘟噜一嘟噜的花铃,凑成一簇,开与不开全由温度和养分说了算,全然不顾你的情绪。
萝卜的花开败了,就开始结籽,熟透的籽儿有红有黑,待到它的茎秆由绿转黄,就到了收获期。这些红黑相间的籽,有的做了种子叫萝卜籽,有的则换一个雅名进入药店,就称莱菔子,属于消导类药,据说有理气开胃之功效。
酒芯瓶
酒芯瓶,是一种草,长长的茎秆修长优美,喜欢长在贫瘠的山坡上,许是养分不足的缘故,它的叶片细瘦单薄,茎秆顶端,开一种形似酒瓶的蓝花,却有一个长长的瓶嘴,含在口中猛吸一口,有一股甜津津的味道入喉,外带一股浓浓的酒味,其花颜色浓烈,蓝得纯正,即使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在茂密的草丛中一下子发现它,故而又被取名叫“蓝美人”。
童年时和伙伴们相约在坡上拔草,最喜欢这种植物,争相摘下它的花朵,吮吸那带酒味的汁液。酒芯瓶刚钻出土层时,是一种野菜,可生食,也可炒熟吃,味道鲜甜,如果与野蘑菇同烩,味极佳。在食物匮乏的年代,它曾一度成为餐桌上的主打食品。若干年后,在一酒店餐桌上偶遇,被命名为“酒芯菜”,身价不菲,广而告之曰,产自“南美”,让人一下对这菜族新贵产生质疑。
萝卜赛梨
文/孙丽丽
清晨去菜市场,看到卖萝卜的老人,水灵灵的青萝卜码得整整齐齐。老人熟练地一手握住萝卜,一手用刀子从顶端切开,吃起来甜脆脆的,听人说“萝卜赛梨”,果然像梨子。
萝卜不仅能吃,而且还是好药,平常咳嗽,用红皮辣萝卜切薄片,放冰糖水里泡一夜,喝那微辣的糖水,就能化痰止咳。咳嗽有痰时,可以用萝卜与荸荠、海蜇一起煮汤,就能化痰。萝卜榨汁可解酒毒,将萝卜汁置锅里煮沸即可,特别适用于酒后口干舌燥者服用。当你吃面食过多腹胀不适时,食用萝卜能消食。
俗话说“萝卜上市,郎中下岗。”萝卜是冬季餐桌上不可缺少的菜肴,除了煲汤、炒菜,萝卜还有很多新吃法。萝卜排骨汤既美味又营养,又止咳化痰,除燥生津的作用;把萝卜洗净切片,加糖腌后食用,可化痰平喘;生萝卜汁加蜂蜜对高血压和动脉硬化有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
李渔曾说,“生萝卜切丝作小菜,伴以醋及他物,用之下粥最宜”,冬天,我常常切一筐萝卜条,晒到半蔫了,然后用盐揉搓,腌上半个月,拌以炒香后辗碎的胡椒花椒粉,甜脆微辣,萝卜丁是家中经典的佐粥小菜。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从中医角度讲,不同的萝卜对人体有着不同的益处:白萝卜可以补气和顺气;胡萝卜可以补心、活血养血,心脑血管患者可以多吃;青萝卜可以清热舒肝;水萝卜则利尿功能特别好,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秋冬季节多吃萝卜对人体健康都大有好处。有人把萝卜叫“小人参”,人参平常人很少吃,但对于萝卜我们随时可以享用。李时珍则在《本草纲目》中也写道:“生吃,乃止渴消胀气;熟食,乃助消化。”
萝卜有各种各样的吃法,而以生吃尤佳。每年入冬,我都要买一袋萝卜,在楼前土地里挖一个坑,埋进土里保持水分,这样可以一直保鲜到春天。
种萝卜
文/马未都
萝卜在艰苦日子里是看家菜。首先萝卜耐储,搁上一冬天,储存得当,水分不失,一刀切下去还是嘎嘣脆。过去北京地区最常见的萝卜有三种,首推心里美,绿皮玫瑰红瓤,生吃凉拌最佳,“萝卜赛梨,打嗝塞屁”说的就是心里美;再有一种叫卞萝卜。卞萝卜皮红瓤白,切下去发艮,艮是土语,意为坚而不脆;这种萝卜只能熟吃。至于卞萝卜为什么姓卞,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一种白萝卜,俗名象牙白,顾名思义,白皮白瓤,生熟两便。每次母亲切象牙白时总先给我们一人一片,然后自己也搁嘴里一片。
我家楼下葡萄架后还有一块闲地,我爹闲时用铁锹翻了翻,培成了七八垄,然后拎水挖坑点种,在夏天湿闷的日子里,弄得背心都湿透了。我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忙。我爹说,这萝卜两天就发芽,一天一个样,等秋天就可以吃了。
我最初以为种的是心里美萝卜,谁知它长出来之后,根部有个小白球,每天见长,不变颜色。后来问爹,才知种下的是象牙白。象牙白萝卜有点儿神奇,一半力气向下长,一半力气向上长,只两个月,萝卜露出地面的就有小一尺,看着煞是喜人。
收获的季节就是拔萝卜。手拔萝卜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十分钟后萝卜已堆积在一起,好大两堆,身首异处,萝卜一堆,缨子一堆。我瞧着就有些发愁,左邻右舍分去一些,还剩下一大堆,母亲就说腌萝卜条。于是乎父亲拎刀上阵,将白萝卜切条晾晒,半蔫时撒盐,又撒上半斤辣椒面,母亲又加了两勺白糖,滴了几滴白酒,装入大瓮之中。半月之后,打开密封的盖,萝卜味窜鼻子,红白相间的色彩悦目,装了满满一盘佐以晚餐。那顿晚饭后,我一宿没断打嗝,以致室内弥漫着一股不雅的气味。
古典的纸灯笼
文/孙丽丽
记忆里的元宵节,小小的我,手里提着灯笼,就像提着一片温暖明媚的春光。
圆月清辉如水,色如宣纸,静静流向大地,给人一种宁静的美丽。十五这晚,我们一群孩子,晃晃悠悠,提着各自制作的灯笼出门,于是一片宁静踢碎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份乡村的喧闹。
“莲花儿灯,莲花儿灯,今儿点明儿个扔;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烧了回家睡。”我们唱着儿歌,村中大道,似条灯河,孩子手中各式的灯笼,是流动的风景。赛灯是元宵节的大事,那时灯笼要自己扎,先把竹竿劈成一指宽的竹篾儿,再用砂纸打磨,接着,用温水煮,这样竹片儿韧性好,不生虫,不损坏的话,隔年照样用。
家乡最常见的,是一种素朴的纸灯笼,纸并非白纸,而是类似小麦秸制作的糙纸,有时用高粱秆的皮,竹篾做骨,小心放进蜡烛,有时纸灯笼大红大绿的,那烛光便分外柔媚。伴着纸灯笼行走,总给人一种古典的美,月在天空澄明清澈,地上灯笼柔美温和,心情一定是美丽的。
乡下的孩子,动手能力极强,一个小桔子,仔细地剖开,取出了桔瓤,只剩薄薄的桔皮,再用细线串起桔皮,放上蜡烛头,小桔灯便成了;乡下丰盛的是萝卜,挑一大而圆的萝卜,削顶,萝卜肚小心镂空,手巧的,再在薄薄萝卜皮上镂刻花纹,动物、花卉或自己的名字,插上蜡烛,便成了萝卜灯。提着自制的花灯,火苗在闪烁,心会跟着趾高气扬,走家串户地炫耀。
遇上落雪,脚下咯吱吱作响,孩子们的灯笼像一团火,灯光跳到雪地上,似要融化雪。走着,走着,不小心跌了跤,蜡烛倾斜,烧了纸灯笼,于是雪地上燃起一团火。孩子们嬉笑着围过来,那灯笼的小主人,眼泪汪汪。孩子们的纸灯笼,此起彼伏地燃着,似乎只有这样,元宵才够热闹。
村头河水,浮起一道月光,月光不停地流动,流动的,还有我们的灯光。
岁月辗转,有一年,朋友牵着我的手去看灯展,夜色漫过来,街头,巷尾,树上,挂满千姿百态的灯笼,举城赏灯,人流如潮,摩肩接踵,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可谓东风夜放花千树。灯有名灯,“南海女神”“鹊桥仙”等,惟妙惟肖,光怪陆离,煞是好看,直至那微弱的光晕随风闪烁,似乎有些凉意。
而如今,朋友化作天空的一颗星,有一天读到:“所有的火焰都充满激情,光芒却是孤独的。”寂寥的长夜,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夜色阑珊,元宵的鞭炮声绵延不断,耀眼的礼花把天地之间渲染得通明。我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大街上,现代的灯笼,没有火苗在闪烁。世间有多少灯,仍在风雨飘摇着,坚持着,心中有盏不灭的灯,像童年的纸灯笼,便是岁月最美的记忆。
雪花圣洁
文/李小云
今天是大年初一,像往年一样,我们回老家上坟。老屋旁边有两棵桂花树,距离很近,相互制约生长,大家就按计划拿起工具准备移植。
天空下起了雪。大家热火朝天,铲的铲,挖的挖。我站在雪地里看,雪花飞散的舞姿轻柔而曼妙,天空唯美而圣洁。两棵桂花树是给父亲坟边栽风水树那年顺便栽下的。在飞雪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给牛喂玉米的情景。突然,牛圈不见了,牛不见了,父亲不见了。
透过雪花,透过斑驳的老屋,我忆起了父亲是在很早以前就去了另一个地方。小弟刚好毕业参加工作,一辈子喜欢抽烟喝酒的父亲没来得及舒舒服服抽一支儿女买的烟,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儿女打的酒。2003年正月十一下午,接到通知就立马往老家赶的我们,还是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我看见父亲平躺在柳叶床上。我抓着父亲的手,像抓住一截生铁一样感到僵硬和冰冷,仿佛外面的雪都下在了父亲身上,这种由内向外的冰冷直接传递到我每一个细胞。我想问父亲为什么,可父亲的整张脸都被纸钱盖着。我轰然明白,父亲走了。
我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号啕大哭,而是一下子冲进大雪夜,任由雪花撒落冰凉,任由黑夜中的天地山川凝成厚重的恐惧与虚幻,从四面八方,从头至脚覆盖着我,包裹着我。漫天飞舞的雪花又仿佛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白色巨网,把我罩在网中央,密不透风,让人感觉快要窒息。我像一只无端闯入极寒地带的羔羊,无所适从,而又无处可逃。没有人注意到我,其他人都在忙着父亲的丧事。我是怎么回到丧事现场的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那场大雪悲壮而豪迈,一直下一直下,整个世界像在举行一场庄严的祭奠仪式。但天地间空白而虚无到无以复制,父亲的一生——刚正不阿的秉性、不露自威的外貌,都被一场大雪从此掩埋、尘封在时间之外。
桂花树移植好后,我们来到父亲坟前。一排排四季青和松柏在风雪中静静站立,青色的树冠已经白色一片,像极了父亲早生的白发。我知道父亲一生不爱钱财,独爱饮酒,就给父亲敬了酒,跟他说了一些心里话。由于怕雪越下越大,垭口上冻住,车子开不上去,我们匆匆离开了。父亲被独自留在了冰冷而孤独的荒野,留在了没有任何传记,甚至刻着名字的墓碑也没有的茫茫大雪之中。
大如席的雪花,一层又一层。那个夜晚,父亲与雪只隔着一张纸钱。而今天,这场雪与父亲之间隔着厚厚的黄土,隔着坟头那些枯萎了的荒草。我再也无法触摸到父亲,哪怕是那生铁般僵硬而冰凉的肌肤。只有这些圣洁的雪花,可以抵达父亲那里。这些好看的精灵,这洁白的颜色,父亲一定还认识。
记得刚参加工作的那个寒冬,也是这样大的雪。由于雪太厚,我周末没回家。周一早上,刚走出宿舍门准备去上课的我,抬头便看见操场那棵大树下,父亲戴着斗笠,喘着热气,背着背篼,弓着腰,穿着胶筒靴,吃力地踩着一尺多厚的雪,嘎吱嘎吱走进我的视线。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父亲说:“怕你没有新鲜蔬菜,给你送点来,雪打过的白菜非常好吃,萝卜也格外甜。”父亲很轻松、愉悦的样子,而身后,半背篼的雪已经让白菜萝卜藏了起来。父亲一边取出蔬菜,一边拍打上面的雪花,这情形以及白菜萝卜的新鲜甜美,都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母亲后来告诉我,父亲执意要当天早上才从地里拔萝卜,割白菜,说这样才新鲜。果然,那些白菜又香又甜,用同事的话说不要油盐煮都好吃。而那个萝卜,起码有三斤重,根部很长一截青色,下半截是嫩白色,很是养眼。我们几个年轻老师削了皮从上段开始吃,把最下段都吃得一点不剩。背篼底部还有一罐渣海椒炒肉,肉不多,但猪油足够多,浸泡着所有渣海椒。
那天晚饭,我只煮了米饭,把父亲带来的渣海椒炒肉舀起一大坨放在碗底,像学生时期一样,用勺子把米饭搅拌得油油的,香味幸福味十足。现在想来,那天垭口上定是积了好厚好厚的雪,父亲当时是怎么从坨田翻过这座大垭口,步行到我学校的可想而知……
雪花圣洁。我逃一般收回思绪,可和父亲永别时的那场大雪又在脑海飞舞。泪眼迷蒙。我只好仰面苍穹,寄托我无限的哀思。
母亲的早饭
文/闫文海
再过几天就是农历戊戌狗年。母亲与我皆属狗相,我对这个即将到来的狗年格外看重。母亲姓魏,1946年生人,没念过一天书。母亲来到我们闫家村时未满19岁,她20岁有了我姐,24岁即本命年那一年有了我。一晃,母亲来我们闫家村已过半个多世纪了。
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所有的酸甜苦辣都真切地刻印在母亲那瘦弱的身体和布满沧桑的脸上。我们姊妹4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母亲对我从来都很偏爱,有好吃的肯定首先是我的。记得小时候过生日,即便家里再难,必定有一个煮鸡蛋在等着我。那时上学,一日三餐都得回家吃饭。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饭从来没有耽误过我上学。只要一进家门,要么一碗包谷糁,要么一碗黏面,总是那么香喷喷,温度合适,匆匆几口下肚,便又上学去了。印象中,母亲的饭简单而有味,永远吃不够。
我离开老家在西安上学以后便很少吃到母亲的饭了。这些年,我在西安上学、工作、结婚,过的还算顺当。20年前,我的女儿出生,为了照顾孩子,我们将父母接到西安同住。那时母亲才52岁,身体很硬朗。沾孩子的光,我又能吃到母亲做的饭了,依然是小时候的味道。后来,孩子上了初中,不再需要每天接送,母亲便又回老家住了,每年冬天与父亲来西安过冬。近十年来,我与妻子便十分盼望每年的冬天早早来到。
每次母亲来,我的好日子就来了,因为又可以吃到母亲的饭了。因上午在单位吃饭,晚饭又很少吃,所以母亲的早饭是每天必须吃的。母亲的早饭其实很简单,一般就是包谷糁,再配几个小菜。包谷糁是很稠的那种,那种稠度甚至筷子插在饭中可以不倒。小菜至少有四种:一种是炝菜。是将芥菜的茎叶和根块用特殊方法腌制,一次做很多,有时足以过冬,吃时取出,放上辣子面用热菜籽油一泼,再调上盐醋,味道鲜美。其二是萝卜菜,又有两种吃法:一是直接将萝卜切片熘熟,放上辣子面油泼,再配以佐料;二是将萝卜切片晾干,吃时再将干萝卜片入锅再煮,待七八成熟时捞出切丝,佐料同上。三是红萝卜丝凉拌葱丝或蒜苗。四是利用苜蓿、青菜、菠菜,甚至香菜做成的麦饭菜。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味道,朴素甚至简陋,但百吃不厌。
母亲每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先是用小火慢慢地熬包谷糁,这时人要一直站在锅边不停地用勺搅动,防止包谷糁粘锅底。大约6点,母亲开始做小菜,一般一天一两个菜,不重样。6时半我来到餐桌时,母亲已稳稳地坐在桌旁,饭菜已上桌,且温度合适。我三下五除二,两碗包谷糁就已下肚。其实单位的早饭也好,很丰盛,仅小菜就有四五个,还有一两个热菜。牛奶鸡蛋酸奶敞开供应。我父亲就很不解,他说我放着好吃的不吃,净吃这些没营养的,我笑而不语。早上7点半到单位后,我再去灶上简单吃口菜,进行我的蛋奶工程。单位同事都很羡慕我。我也很自豪:早餐两顿饭,一日四餐呀!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狗年,我已给母亲准备了一身红秋衣,期盼她能顺顺利利地度过本命年;期盼每年冬天都能吃上母亲的早饭;期盼母亲永远健康,安享晚年。
喝茶吃萝卜干帖
文/王祥夫
此刻外边在下小雨,杏花已经开落,每一株杏树下都是一片白。我在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嚼萝卜干——这正应了汪曾祺先生那句话:“喝清茶,嚼咸支卜,看周作人的文章,很配称”,汪先生说上海老城隍庙里最便宜的零食就是甜支卜和咸支卜——这两种“支卜”是上海用萝卜丝做的一种零食,不知道张爱玲和胡兰成卿卿我我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支卜过没?我现在却是一边喝茶一边嚼肖山萝卜干。书、茶和萝卜干加在一起,用汪先生的话是“很配称”,而所读的书却不是周作人先生的,跟昨天一样,我是在继续读汪曾祺,一边读一边继续清茶萝卜干。
外边的雨,从早上的“唏哩哗啦”一直下到现在的“唏唏呖呖”,这越发像是春雨了,这不免让人想到周作人《雨天的书》这篇妙文。其实,春雨便是一篇好文字,雨一停,正不知有多少花会欣然开起,草色也应该由淡绿转为深绿,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吧,闭着眼听那窗外“沙沙沙沙”的雨声,让人想到很远,但远到哪里,又让人说不出来,还让人在心里起那么一点点惆怅之情,而这春天的惆怅是美好的,怎么说呢,有点接近微醺。
说到雨天的喝茶和读书,雨天究竟适宜读些什么?当然是每个人都有所不同,而鄙人还是喜欢读读短小的随笔,而对那些时下长而且大的所谓“新散文”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说到“新散文”,鄙人是向来不喜,予以为,文章只有好与坏之别,而向来是没有什么新旧之分,比如汪曾祺先生这些写于四五十年前的短小妙文,现在读起来都让人觉得很新鲜,而那些被某些“某某们”自己标榜为“新散文”的又长又大之文字,昨天一经刊出,今天也许便不复再有人去读了。真正是时光短暂,难耐长大。
雨天的读书喝茶,终究是要吃一点东西的,除了肖山萝卜干,其实还有一物,便是那种拆开袋便可随便食之的小零食天目笋,其味道之好原是在萝卜干之上。但鄙人,还是更喜欢萝卜干一些,是习惯使之然,虽然萝卜干比不上天目笋,但鄙人宁愿取其下。
是为记。
萝卜干里的记忆
文/蔡占奎
那晚正准备吃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老家的堂哥,他手里捧着一瓶白萝卜干,塞到我手里,打趣地说:“喏,你最爱吃的姥姥牌咸萝卜干!”
我没来得及给姥姥打电话,馋馋地打开盖子,那股熟悉的味道慢慢地灌了一鼻子。喜欢姥姥腌制的萝卜干是从小时候开始的,依稀记得,姥姥的小菜园,经常被她打点得活色生香。姥姥种萝卜完全按照农家谚语: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里头种白菜。大热的天,姥姥背着小耧,拿着萝卜籽朝菜地走去。别看姥姥的个子很矮,干起活来很麻利。菜园里的土早早被姥姥培得一垅一垅,姥姥先将耧从肩膀上卸下来,在耧上定好子眼,然后不慌不忙将萝卜籽儿倒进里面。她两只胳膊驾着耧向前走着,如同朝拜的信徒。
过不多久,姥姥会将地洇洇。那些萝卜被灌溉之后,撒着欢儿地蓬勃向上冒,绿茵茵地铺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去看它,那些萝卜缨如同小姑娘的马尾辫,参差不齐地向外蓬松着。看着又肥又大的萝卜缨,姥姥露出所剩无几的门牙,开心地夸着:瞅瞅今年的萝卜长得多喜人!我喜悦得手舞足蹈。收萝卜时,姥姥拽住萝卜缨轻松向上一拔,萝卜便从泥土里钻出来,露出洁白的身子,那些出土的萝卜,不偏不倚躺在地头,等姥姥将萝卜逐一拔完后,把它们分别装进箩筐里。姥姥扛着箩筐,我抱着萝卜就这样往返往家送。赶几趟儿,那些萝卜终于全部被运回家。
姥姥将萝卜放进塑料盆里,将萝卜身上的泥土洗干净,沥水之后,姥姥搬来案板,将萝卜头朝刀尾朝手,按着萝卜切成一寸的长条,然后放进白瓷盆里,放上盐、花椒、八角腌制一晚上,第二天姥姥将腌制的萝卜条捞出来,用线将它们串在一起,然后挂在铁丝上,就完工了。余下的日子就等着太阳把萝卜晒成干,为了早早吃上萝卜干,我总会跑到铁丝下呆呆地张望,眨巴着眼睛追问姥姥:萝卜能晒成干,人会不会也晒成干啊?姥姥目不转睛地瞅着我,抹着我的小鼻子笑。在我的盼望之中,姥姥的萝卜干终于晒好了。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姥姥从铁丝上取下几条,用开水泡一下,然后放点香油和醋,嚼在嘴里特别劲道,喝着稀饭吃着萝卜干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长大后,离开家乡,工作在外地,吃腻了山珍海味,唯独姥姥的萝卜干在童年的味蕾上散发着香甜。如今,再吃到姥姥的萝卜干,久违的亲切和温暖汩汩而来。
啃春
文/李桂媛
在湿冷的冬天里待久了,越发渴望春风拂面的温暖。盼啊盼,日历终于爬到了立春的页面。打春阳气转。天气虽春寒料峭,但我们缩着的肩膀总可以舒展些。待真正暖起来,还要经过一些时日的折腾,就像待产前的母亲,可这并不影响已经兴奋起来的心情。
午休时翻朋友圈,满是朋友们对春天的期望,公众号里也尽是关于立春的信息链接。妈还打电话叮嘱,要按日历上的立春时间“啃春”才好。远嫁这么多年,每逢有节气习俗,她老人家一直在“看管”着我。
立春这天,全国各地都有“啃春”的习俗,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比如,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叫“咬春”,而我的老家叫“啃春”。不管是咬还是啃,反正都是与吃有关。很小的时候,啃春的东西一般是青皮萝卜。如果立春是在年后,倘若还能剩下些冻梨,那是再好不过了。啃春是有时有点的,比如日历上写着今日立春8时52分,在这之前,妈妈就会把存放在菜窖里的青皮萝卜从泥土里挖出来,洗干净,切成均匀的小块,分发给我们这些孩子。
记忆中,有一年立春,老爸带着哥姐们到城里出人情了,家里只留下老妈、我和二哥。早上七八点,玻璃上的雪花还没有融化,我乐此不疲地舔着玻璃,二哥则趴在炕上看小人书。这时,妈从外面进来,呵斥着我不要用嘴舔那脏东西,马上要“啃春”了。我却不听,忙着和窗外的太阳比赛,看谁融化玻璃上的雪花快,觉得非常有趣。妈急了,扬言要二哥把不听话的我押到她面前。二哥立刻把我的双手拉到背后,扭送我到老妈跟前,我想屁股肯定又要受苦了,便号啕大哭。谁知妈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只大红苹果来。啊,苹果!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个的大苹果耶!妈说,后院的四舅出差回来了,刚送来的。妈小心翼翼地将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二哥。随后,她舔了一下刀上的汁水,却说苹果还没有萝卜好吃。可我和二哥不信老妈这话,她吃萝卜,我和二哥就吃苹果。那次啃春,我至今记忆犹新。苹果是甜的,萝卜是辣的。
每到啃春的时候,我同样会想起自己小时候围坐在火盆边,一边啃着蹦脆的萝卜,一边听老爸讲述有关“啃春”的神奇传说:
很久以前,立春还未到,人们正准备庆祝,却都染上了一种怪病,个个无精打采。一位云游经过此村的高僧,见此情形,就面南打坐,合十默念,向观音祈求治病的妙方。观音菩萨指点他说:“等地气通时,让村里每人都啃上几口萝卜。”高僧谢过菩萨,买来富人家储藏的萝卜,分发给村民。吃过萝卜的村民,果真精神起来了。从此,民间就留有“啃春”的习俗。
而今,我远嫁他乡,那遥不可及的年年“啃春”的地方就成了我的故乡。我虽从“啃春”变为“咬春”,却总是难忘与家人一起过立春的情景。
萝卜
文/王宏哲
包谷刚收完,麦苗子才破土,远处近处的田地便裸露着,呆板得像是一张缺乏表情的脸。那时是清早,一个人在这样的田间小道上走着,冷风在脸上嗖嗖地吹,寒霜在地上悄悄地白。这个人操着手,缩着脖,眼睛往路两边无聊地看。这边是土黄,那边是黄土,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心里边就恹恹的,步子也迈得没了劲儿。忽然,就望见了一片绿,地块虽不大,绿也没有多么深,但却足以让人眼一亮,步子不由得也迈得欢。到跟前才看清是一片萝卜地,萝卜缨遭霜打后不再挺硬着,平不塌塌地耷拉了,却遮不住高出土层的萝卜白,胖嘟嘟,白生生地惹人爱。这个人脸上不由就露出了笑,转头朝四下看了看,这才瞅准一个萝卜抓住缨子猛一拔,又握住萝卜再一拧,这才敞开怀将去掉了缨子的萝卜往棉袄里一揣,拍打了双手上的泥土哼唱着秦腔朝家里走。
家中的妇人刚烧好饭,正丢了风箱起身准备去浆水坛子里捞酸菜,却听见男子咚咚的脚步声进了门,就招呼一声说饭好咧,我给咱捞了酸菜就饭吃。男人说不捞了,不捞了,咱今天不吃酸菜了吃萝卜。女人瞬间就瞪大了眼,说生产队的萝卜还没出,我在哪给你弄萝卜呀?男人嘿嘿一怪笑,说咱身上不是就有萝卜么。女人以为男人说怪话,就摆着手说去去去,开玩笑也不长着眼色些,小心让娃回来听见咧。男人说,谁个跟你说笑话,咱身上就是有萝卜么。就解开衣襟取出那个萝卜往老婆手里递,老婆顿时一脸的笑,说好么,好么,这萝卜又白又胖又粗又长,美得很么。男人斜眼看着女人就坏坏地笑,说唉唉唉,没见过个啥,见了又粗又长的就笑得眼睛都没了,啥人嘛。女人顿时就羞红了脸,说滚滚滚,不说荤话看还把你能憋死了!男人嘻嘻哈哈地笑一阵,说不说咧,不说咧,你赶快给咱切了萝卜调好菜,娃很快就回家放学吃饭了。
女人拿了萝卜在水里洗呀洗,洗净了又放到案上切呀切,不一会儿一个囫囵的大萝卜就被切成了一大堆丝儿,装到盆儿里加了盐,放了醋,再搁一小勺辣椒,滋啦一声泼一点儿油,一盆儿凉拌萝卜丝儿就做好了。男人看得忍不住吞口水,走上前夹几丝放到嘴里嚼一嚼,脆生生,甜丝丝,香喷喷,禁不住一个劲儿说,好,好,好。
那一顿饭全家人就吃得越外的多。
出萝卜一般是在秋收后,说是洒了头道霜味道甜,熟得透。偏偏有人等不急,在包谷刚起身时就打歪打主意。生产队往往会派一二个专人去看守。一般是在地头搭了棚,派一个老汉在里面看守着。看守归看守,总有胆大的找了机会去下手。那一年我和王进勇在乡里的学校上初中,有一天傍晚下了晚自习我们结伴朝村子里走。走到村口的一块萝卜地,王进勇朝我努了努嘴,问想不想进去拔上两个大萝卜?我说想是想,就怕被看萝卜的老汉逮住了。王进勇说笨笨笨,这个时候看萝卜的那个老汉保准回家吃饭了,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进去拔。说着,他就轻轻溜到了那个棚子前,歪着头朝里面瞅了瞅,小声喊着说没有人,招手示意我进地里面拔。我看见王进勇已经弯下了腰,我看见王进勇已经拔起了一个大萝卜正掰上面的泥。我说那我也拔呀。王进勇说拔拔拔,你麻利些。我朝四下望了望,刚刚一脚踏进萝卜地,就听见庵棚后面一声粗壮的吼,说狗日的,我叫你狗日的偷萝卜。吼声刚响,就见一个黑影提着裤子从庵棚后面钻出来,怒骂着扑向正提着萝卜的王进勇。王进勇吓得愣了一下神,丢了萝卜转身就朝远处跑,那个黑影提着裤子撵啊撵,一直撵到了快进村也没撵上,这才骂骂咧咧地朝回返。我吓得出了一身的汗,庆幸自己还没动手。就加快了脚步朝村子里走。在村口我碰见了气喘吁吁的王进勇。他显然是有意在等我。他说日怪了,我明明看着里面没有人。我说里面没有人那是因为他在外面拉屎呢,你没见他还提着裤子哩。王进勇恍然大悟地说,噢,大意了,大意了。又说不好,不好,我右脚的鞋子咋跑丢了。说着就向前伸了一下他光着的右脚,蔫蔫地说,这让我回家给我妈咋说呀?我说我咋知道?要不然,你就给***说,你脱了鞋,是要当赤脚医生呀。王进勇朝我挥了挥拳头,说滚滚滚,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进勇虽说是丢了只鞋,好歹却算是没丢人。王老实的婆娘李笑花却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李笑花那一次本来在苞谷地里面拔猪草,却转悠到了三队的萝卜地。看看四下里没有人,就弯腰拔了四个萝卜藏进了草笼底。起身正要走开去,却被看守萝卜地的王石头看见了。王石头是个一根筋,一边骂着一边起身就去撵。李笑花吓得没了魂,提着个草笼就朝前奔。王石头边追边说,你站哈。李笑花说我不站哈;我站哈就让你抓住咧。王石头说那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李笑话说跑到哪我也得跑。王石头说那你跑;你跑到到哪看我不敢撵到哪。两个人你追我赶,话来话去的追撵着。李笑花不防摔了个嘴啃地,被王石头结结实实地摁住了。王石头说你把萝卜装笼里。王石头说,你把猪草盖上边。王石头又说,你把笼子挎着朝村里走。李笑花爬起身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说石头哥,我以后不敢了。石头说嘿嘿。李笑花又说石头叔你高抬贵手。王石头嘴里嘿嘿。李笑花说石头爷你就放了我。王石头说嘿嘿,叫爷也没用,提着笼子去见队长。就押着李笑花回了村。队长报告给村长,村长又叫来支书,商量的处罚决定是,罚二十块钱,演一场电影,再在大队的广播上作检讨。
那场电影名叫《野火春风斗古城》,那个晚上村里热闹得像过节般,个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说好久都没放过一场电影了,这下算是过瘾了。唯独王老实憋家里不出门,搬倒李笑花挥起木碗一样的拳头狠劲地打,说羞先人,羞先人,叫你把先人羞得在坟地里起舞呢。
……
出萝卜在队里是大事。男男女女进了地,?头铁锨齐挥舞,不出一晌一大块地的萝卜就出完了,长长的在地头堆一溜。有长的,有圆的;有白的,有红的,全都水灵灵的惹人爱。还有一种样子怪,上面小,底下大,有人给起名叫“叫贼不偷”。想想也是,贼偷都是挑大的,没有谁会捡小的下手呀。以至于,见到有人两鬓窄,腮帮子大,村里人也会说这个人长了个贼不偷头。惹得大家会心的笑。分萝卜是件喜悦的事,爱吃了尽你随便的吃。便见一个个男男女女拿了一个长的圆的萝卜掰了泥,在顶上咬开一个口子,用手剥掉皮,手握着萝卜缨子倒拿着,咔嚓咔嚓地咬着吃。吃饱了,分萝卜的事情也准备好了。会计拿一个本子在一边念,谁谁家多少斤,谁家多少斤。就有三两个壮劳力用筐装了萝卜往磅上抬,念到名的一家老少齐上阵,拿了口袋箩筐的装好了往架子车上放,说说笑笑地往自己家里拉。
萝卜拉回家储存有讲究,先是一个个用刀子连着萝卜缨璇去盖,再是用刀子切掉根,然后在院子里挖一个坑,坑底铺上一层沙土,再把萝卜往里放。放好了在坑中间竖起一根包谷秆,然后填了熟土严严的埋——这叫窖萝卜。萝卜缨子也有用,连着盖用一条绳子串起来晾,到时候取下来装到瓮子里淹酸菜。说来也怪,窖好的萝卜吃时随便取出来,一样的甜脆新鲜不走样;而窖不好的萝卜要不生了芽芽走了味,要不芯子空了没水分。这本是一件乡村的工艺活,却滋生出了一些颇有意思的说法。在我们柳树村,就流传着一些和萝卜相关的话,比如一个萝卜一个坑,比如咸吃萝卜淡操心;比如说某个男人不中用说谁谁是个糠心萝卜,说谁谁不懂礼数叫六月的萝卜——少窖(教)。想一想萝卜确实算是好东西,在那个时候它不但满足了乡村的肠胃,捎带着把乡村的思想也滋润了。
萝卜分到家,一冬天几乎就是家里的主菜了。凉拌着吃,炒着吃,煮着吃,或者干脆拿着一个萝卜生着吃。大人们都说萝卜是个好东西,生克熟补赛人参。我却总觉得这是大人们为着让孩子不讨厌吃萝卜哄人的。在我的印象中,生吃萝卜爱放屁,走不了几步屁股后面就咚咚地,感觉着地面上都能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坑。偏偏那时候去学校好多同学都爱给口袋装上一个生萝卜,没事了取出来咔里咔嚓的咬,教室里不时就能听到放屁声,或者豪壮,或者委婉,此起彼伏的听得人好气又好笑。以至于,那时候我们听谁说话不顺耳,就骂说你刚才不是说话是放屁,你放的那是萝卜屁。
熟萝卜吃得多了也烦人,总感觉味道寡淡惹人厌。主妇们便想尽了花样做萝卜。有手头活泛的咬咬牙割了二斤肥猪肉,切碎了合着萝卜块放到锅里烩一大盆,吃饭时舀一盘子端出来;有买不起肉的买些猪油拿回来,伴着萝卜块一起熬。肉味油味入了萝卜块,吃起来的确能好些。我母亲那时最常做的是把萝卜切成条,拌了包谷面放在锅里面蒸,熟了一个人盛一碗,搁点辣子调点儿盐,味道也算还过得去。开春后我母亲有一次切了一大堆的萝卜片,放在席子上让太阳晒,连着晒了几日晒成了干,装到一个袋子里,说以后想吃了取出来随便吃。我拿出一片儿尝了尝,甜甜的,筋筋的,还有着一种特别的香,就装了一口袋到学校。有几个同学尝了说真好吃,问是啥?我说是萝卜干,那几个同学竟不相信,说你骗人,萝卜谁没吃过,怎么会是这个味?
长大后多年里我一直不太喜欢吃萝卜,我一直以为我小时候吃萝卜吃伤了。近些年包饺子我会买一点儿,剁碎了合着肉末做馅用。再后来看到妻子买回白生生的水萝卜,我会忍不住切一片放到嘴里嚼一嚼。嚼着嚼着,关于萝卜的记忆便在脑子里活气来,动起来,让我想起小时候村里的那一片萝卜地。今年春节回来家,我特意来到当年我和王进勇偷过萝卜的那块地,只是那里已经被圈成了厂房,据说不久就要开工了。工厂生产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块地是永远长不出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