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故乡的花朵
夏日的早晨,阳光播洒在花园内,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愉悦。沏一杯清茶,坐在生机盎然的花园里,随意翻开一册书,一首青海花儿的歌词吸引了我的目光:"四月里到了四月八,小峡的口儿上种胡麻……"
胡麻是一种普通的农作物,对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朴素的民歌,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我仿佛听到了来自大地的声音,拨动了心灵深处的一缕乡思。
去年初夏,花园里长出了几株有些特别的幼苗。起初,妻子以为是杂草。我一看,竟然是多年未曾见过的胡麻苗,惊奇之中还有几分激动。我不解,在这高楼林立的都市小区,怎么可能生长出家乡的禾苗呢?一次,我从超市买了桶胡麻油,突然有些感念家乡胡麻开花时的景致——田野里,那一片片如繁星般闪烁的蓝色花海,置身其中,定会在心中生出几分震撼。我曾给妻子描述过这份景致,心想,下次回老家时一定带点胡麻种子,让那份美丽开在自家的小花园里。没想到,如今花园里竟长出了胡麻苗,或许是哪只小鸟不慎从口中遗落的种子吧。此后,我精心地呵护着它们,静待花开之时。
盛夏时节,几株长大的胡麻枝头,绽开了蓝莹莹的小花朵。那是一种薄如蝉翼的宝石蓝,茶余饭后看着它,清爽而惬意,如梦如幻。
胡麻,也叫巨胜、油麻、脂麻,一年生草本植物。李时珍说:"胡麻取油以白者为胜。服食以黑者为良。"
胡麻具有耐寒、耐旱和成熟早而不挑剔土壤的特点,是西北地区老百姓的主要食用油作物。农历四月,时令入夏,地温渐升,农人开始播种胡麻,只要风调雨顺,幼苗破土而出,茁壮生长。一株胡麻的主干能分出多个枝头,绽放蓝莹莹的花朵。花谢过后,圆圆的小果实,密密匝匝挂满了枝头。
麦收过后,烈日炎炎,田地里的胡麻逐渐枯黄、成熟。风起时,枝头饱满的颗粒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还会听到外壳开裂的声音,汇成大自然的一曲动听交响。农人们开始收割胡麻。那些生长在贫瘠陡坡地里的胡麻,株苗稀疏矮小,一般用手工来拔,这正是花儿里唱的"拔胡麻".生长在平地里的胡麻株高且密植,则用镰刀收割。乡亲们边收边扎成小捆,随后运到场院码成圆垛。等待大忙之后,胡麻经风吹日晒也已干透,便是打碾入仓的时候。
那时的故乡,打碾胡麻以人工作业为主,过程有些复杂。打碾之前,要用铡刀铡去胡麻的秸秆部分,再将长籽的枝头在场上依次摊开,经太阳烤晒个把时辰。吃过午饭,有人给牲口戴上索套、拉上石碌碡,吆喝着转圈碾压,青壮年挥动梿枷拍打。经过几遍翻动、碾压和拍打,胡麻壳一个个裂开,露出发亮的籽粒。随后,起掉胡麻枝草,将落在场上的胡麻籽粒堆在一起,再用木锨借风势扬去草屑,收拾干净的胡麻籽即可入仓。而那些碾压过的胡麻外壳,还是上好的猪饲料。
胡麻油清香味美,是上等的食用油。然而小时候,只能用清油炝个葱花、韭菜之类,为粗糙的饭食加点调味的作料,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用来炸油饼、麻花,或者炒几个家常菜以饱口福。那时老家没有通电,有时点灯用的煤油没有了,就用胡麻油替代。
胡麻全身是宝,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胡麻的分枝经碾压后变得十分柔韧,可用来编织成粗壮的草辫,在室内地上一层层盘绕成圆形仓储存粮食。那些早先铡掉的胡麻秸秆,扔在路边或门前的空地,经秋雨冬雪浸泡变朽,待冬闲时除去茎秆杂屑,梳理成麻团,捻成麻线,既可结成粗细不一的绳子,亦可织成装粮食用的袋子。还可用细麻线做成麻鞋,穿着清凉舒适,如今成了高档的用品。
花园里那几株胡麻开花之后,结了不少果实,成熟后我不忍将其丢弃,便用红丝带束起,挂在客厅墙角,倒是一种独特的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