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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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乡过端午
文/月出东斗
六月中旬,在夏季昼间最悠长的日子里,我们回到了北纬47度的家乡鹤城,这座离北极光不太远的城市中。
曦光透过窗帘,鸟儿在树间婉转。住在湖畔中庭妹妹家的我们也被这鸟儿的啁啾一一叫醒。
这是端午节的清晨,早早的,如一切农历节日一样,传统的习俗并未因时代的日新月异而废弃,在每家每户的各自空间里一切照旧,一切因袭着传统程序。
为女儿的手腕系上昨晚就放在枕边的五彩丝线,这是大姐已经为女儿准备好的,还有香荷包,红色金丝彩缎葫芦造型,缀着粉色、绿色、黄色的琉璃串珠,连衣裙没有扣眼,不知系在哪里,女儿说系在手机上,手机不离手,如同衣服不离人一样,这是不变中的变化。
妹妹在厨房已将鸡蛋煮好,去了苇叶的粽子放在盘子里,特有的清香飘出厨房,在客厅里弥漫开来;妹夫已将楼门斜插上了一束菖蒲和艾蒿,将屋内的几处门楣挂上了彩色的纸葫芦。
我们用艾叶泡水象征性地洗洗眼睛,洗洗耳朵,洗洗双手,扒个鸡蛋,吃个粽子,一如从前,然后,我们去龙沙公园踏青。
这是清晨五点钟的光景,穿过小区一侧是灌木矮墙,一侧是绿茵茵草地通向龙沙公园的小径,三两分钟便来到了一道铁栅栏前,妹妹用电子门卡打开栅栏上的小门,我们便进入了公园。
进入公园,便踏上了湖畔的林荫大道。岸上,柳荫垂垂;水中,睡莲片片。微风中,花香缕缕;林地间,燕雀呢喃。
踏上湖上曲桥,望眼四围,我们欣赏着美丽的龙沙公园。湖心岛,湖岸上的苍西古榆,湖光绿色,让人心旷神怡,在绿色中点缀着黄色琉璃瓦的飞檐楼顶,美丽得让人情动于中。
许多年了,从女儿进入中学以后,我们就没有全家一起逛过公园了,虽然,迁居北京的这些年以来,全家一起逛公园的时候也不少,什么陶然亭了,颐和园了,青龙湖了,玉渊潭了,龙潭湖了,地坛了,不过,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女儿童年时"六一"逛公园的日子里,那也是在鹤城的日子里。
湖中划船是女儿的最爱,每每都是丈夫陪女儿划船。可是有一年的"六一"儿童节,女儿却提出了我们全家一起划船的要求,为了不使女儿扫兴,挺着晕船的折磨,在湖上的船中强挺了四十分钟,当船靠向岸时,我几乎是从船上爬到了岸上,然后,踉跄地走到岸上柳荫下的长椅前,天旋地转,几乎不能再走动一步。
女儿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她的愿望似乎满足了,可我的晕船也并没让她全家划船的兴奋得以延续。她拿出背包里的水瓶让我喝水,童稚小脸仰头担心地看着我。
恍惚间,那一张童稚的小脸,被一张姣好的脸庞所代替,那是女儿在招呼我,说要拍一张全家的照片。
妹妹为我们在湖边拍了不少的照片,留下了美好的瞬间,也留下将来作为回忆的佐证。
在最贴近自然的节日里,我们踏青,我们拍照,我们欣赏着花草树木,欣赏着湖光水色,欣赏着绿色之上蓝蓝的晴空,欣赏着公园里简装便鞋踏青的游人……
浓浓端午意,丝丝粽子情
太阳落山的那一刻,绷紧的心情忙碌的寻觅着停歇的驿站。
抽空撇了一眼晚霞的神采,依旧是那么灿烂无比,渲染着辽阔的天空,惊奇的发现如圣物般遥远神奇,回神思绪才明白遗忘了许久的轻淡已是遥不可及。
闷热袭来的夏天,挥散着的烦躁蒸蒸日上般飘荡,无助的眼神怀念着漫步在凉爽的傍晚的那些日子。
敏感是一个纠结的情感,悄悄腐蚀着灵魂的淡然,舞动的芦苇花倾诉着那颗无法停靠的心情,美丽的湖面上跃起鱼儿的时候,似乎寻见此时疲惫的初衷。溅起的浪花荡起的波纹一圈圈的昭示着的结局却倔强的不愿苟同。累了的心情,如何抚平斑杂的伤痕?
哪些娇艳的花朵挺立,源自它无与伦比的自信,独一无二的魅力奉献给大自然精美的神韵,白牡丹,黑玫瑰,紫茉莉,芬芳的散播,身姿摇摆的娇美,梦里梦外都无法取缔。相信那是一生的拼搏,永久的坚持才赢来的万众青睐。
几日里,匆匆忙忙的奔波,那些天,劳劳累累的拼搏,淡忘了奢侈的享受时不可缺少。在乎什么,还是只是在随波逐流?算准了的时间,猜不透人的心情,浓浓端午意,丝丝粽子情,甜甜的糯米飘来一丝嚼蜡的味道,是在怀念某个人?还是遗忘了哪些美丽的生活?
模糊的天空,暗灰色的心绪,她是否也在心底油然萌生一丝触动?
端午听雨
文/天天
凌晨四点,窗外缤纷的雨声,摇开了我繁丽的梦境。寂静的黑暗中,淅淅沥沥的雨,夹着墙脚的虫鸣,如静水之河,轻轻漫过我的身体,在这条黎明的河流里,我的记忆犹如一叶小舟,随水漂流……
又是一年端午了。在所有的节日中,端午,应该是最特别的吧?它既不是借助圆月以表相思团聚之情,也非年中或年尾对生命经历的某种庆贺与纪念,更不是什么希望与爱的载体。我常常想,人们为什么要定这样的一个节日来庆贺呢?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春暮,伤春惜春还来不及,更加上连日的绵绵细雨,更是勾起人无限的愁绪,为什么在这样的日子里,就有了这样一个节日,并赋予了这样一个名称?是谁最先想到,每年农历的五月初五,要用这样的形式,来为连日黯淡的心情,点缀上一些明媚的色彩,从此,世世代代,岁岁年年,人人都愿守着它,开始一年中最有诗情的幻想,并不断为它添加新的传奇?
遥远的过去,必然曾经是这样的:因为爱着大地的美丽,一个草间的精灵幻化为人形,在熙攘红尘中,开始了她长途的跋涉,她从一月走到十二月,又从十二月走到一月,在所有的日子里,唯有五月,最惹人愁绪,那一切种下去的,还没有收获,而连日下着的雨,又淋得人迈不开步子,人人都只能守着自己的窗儿,看草更蓬勃翠绿,河水更清澈丰盈,听雨声大大小小,不曾停歇,怎么办呢?啊,那水里长起来绿得叫人妒忌的菖蒲,那堤岸旁田野里已有半人高艾草,还有那清香诱人的粽叶,真是不由得不引人想在水上挥动臂膀划桨,扯开嗓子高歌!那么,还得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洗点什么,熏点什么吧?要不,岂不辜负这大好的春夏临界时光?!叫它个什么名字呢?精灵望着雾蒙蒙的空气,想着这初五如处子般的美好,怔怔地用舌尖轻抵上鄂,双唇微啜,"端午"应声而出,于是,从此,这一日,便有了定。
端午,多美的名字啊,它既不像中秋那样直白,也不像元霄那般热气腾腾,它仿佛天生就是含蓄的,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纱。这一天,或是小雨,或是阴天,总有浅浅的雾气萦绕,把个"端午"演绎得曼妙多姿。在往后的岁月中,有了屈原汩罗江畔的那一跳,民间文化与史上第一位浪漫主义诗人的结合,使这个节日更添了几分凄迷色彩,而自从增了白娘子与许仙以悲剧收尾的爱情传说,这样的节日,便不由得不令人更看重起人间的情义来!
在我儿时,家乡的端午节,别有一番味道。
端午前一天,家家户户的堂屋大门口,都泡着一桶米,其中莹白如玉且细长圆浑者为糯米,中间也夹了平常稻谷。另外,还晾着许多长椭圆形的绿叶,叶脉一律是从叶柄处往叶尖竖长着,凑近一闻,有淡淡的清草味,这是粽叶。准备得差不多后,各家主妇带着搓了的麻绳和一把小勺,一根筷子,三五成群地坐到一处,边聊家长,边开始包粽子。
我母亲的技艺,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好,凡她包出的粽子,不仅串串相连,上方下尖,外形很美,而且松紧适度,清香四溢,口感特佳,凡吃过她粽子的,无不啧啧称赞。只见她反坐着椅子,稍稍弯腰拿起两片粽叶,在手心摆弄几下,一转,一个底端封口的小漏斗就出来了,把筷子往尖端一插,再用勺子一勺一勺往里添米,一边添一边又停下来转一下筷子,不久,粽叶里的米便包满了,用粽叶多出来的部分将米紧紧包好,再用椅背上的麻绳用劲缠好,打个结,一个粽子就包好了。
一串又一串粽子在母亲手中神奇地结出来,半天不到,一桶米就用完了。母亲因为手脚麻利,总是做完自家的,还能帮别人。不过,到晚上,我总听见母亲吹着手,轻声说,手好痛。我总想,做完自家的,是不会痛的,为什么一定要给别家做,还要忍着手痛呢?
端午节这天早晨,揭开大铁锅的锅盖,热气腾腾中,满满一锅绿莹莹的粽子壮壮地躺着,似乎在等候我们大驾光临。这天的早餐,自然就是糖拌粽子,或肉汤下粽子。我素来不爱糯米,但面对母亲的粽子,还是受不住诱惑,总要吃上一两个。松软而散发着清香的,母亲包的粽子,不需要任何调料,便已是天下至纯的美味啊!
这天的上午,父亲的活动,是去池塘边扯菖蒲,到堤上砍艾草,成捆成捆地背回来,洗干净,扎成一束束。那时候,家家都是自制蚊香与沐浴露,绝对纯天然草本精华,即把端午采集的草叶晒干,用废纸小把包紧,夏天熏虫,又香,又有奇效;或者直接把晒干的草叶放入开水里,冷却后再洗,夏天连痱子都不生。
除此之外,到酒店打酒,到药店买雄黄珠砂,都是必修课。浸了雄黄的酒,比花露水的消肿消毒功能要强十倍,一般是药到病除。要不,白娘子那么高的修行,也不会因为喝了雄黄酒而显出原型吓死许仙,再有后面大闹金山寺一出了。
母亲在这天还会做一种挂饰,即掐一个艾草尖,拿一粒大蒜籽,用针线穿起来,挂在孩子们的脖子上,再用手蘸一点雄黄酒点在孩子们的眉心,就算是驱邪成功了。这时,母亲望着她的孩子们,明媚地笑,那笑,真像在端午的天空上,放了一枚光辉的太阳。
当然,端午节的龙舟赛是过一两年就会有的隆盛庆典。不管是阴天还是下雨,都阻止不了年轻人沸腾的热血。家乡的浩江湖,曾是哪次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跳水场地,可见水之深,以及水质之好。这里的龙舟赛,可谓壮观。只是观景台上人山人海,儿时的我踮起脚尖,也难看到船身一二。唯一留下的印象是,锣鼓声,呐喊声,疯狂成片,而赛后,那些血气的汉子又总免不了要打一场,约好明年再来比试……
而如今,我的粽香何在?我的艾草菖蒲何在?我的雄黄酒何在?我记忆中热闹的声响何在?
刚刚在梦里见到母亲,依然年轻时的模样,大眼睛,爱笑,很阳光。可是,瞬间就没有了。我不再如往常般歇斯底里地叫喊,而是默默地到处寻找,却怎么也再找不到,心里好一阵恐惧。正好,淅沥的雨声,淹没了瞬起的思绪,黑暗中,我打开了眼睛。雨,一直下着,那一丝丝一线线,在粽叶上淌过时,它的脚步是如何地轻柔啊……
天,在雨声中渐渐明亮起来。又一年端午,来了。
那年端午
文/余可学
轻风掠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如花盛开,一阵阵蒲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薄雾流岚氤氲着远处的石拱桥,岸上的行人陆续聚集,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携老带幼,从十里八乡赶来。
阳光亲吻着河水,波光潋滟……蛙鼓虫鸣的五月,田垄上,缤纷的小花摇曳着娇艳的身姿,初夏的村庄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童年的记忆里,在沟港河汊纵横捭阖、大小湖泊密布全境的鱼米之乡——监利,在这个沿袭了千年的端午节里,通常是会有由商会组织、当地民间协办的龙舟赛的。因此在经济相对滞后的艰难岁月里,也算是盛况空前了。
我是骑在父亲的肩上去看的。来自各墩台的龙舟队,分成红,黄,蓝等各种颜色。各龙舟队在指定水域,整装待发,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大有不摘头冠不罢休的架势。
几枝土铳的鸣响,龙舟队如离弦之箭,"嗖"的向前,水面立时波涛汹涌。龙头上的领队挥着小红旗,从心底吼出加油的号子。
"划!划!划个咚咚锵!"其他的队员一齐呐喊!舟尾的汉子,用劲地擂响圆圆的大鼓!两侧七八个队员低着头,奋力振臂,划动木桨,龙舟飞速向前,碧涛中犁出一道道白练,一会儿红队领先,一会儿蓝队又冲上前,棹樯浮影拔弄时光,领队像立在涛头的弄潮儿。"手把红旗旗不湿!"竟相争发的龙舟舞起的浪花,有如万马奔腾的钱江潮。岸上人群的呼叫声,顷刻间,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抢得头彩的龙舟队,在乡亲们的赞许声中,领到一大竹篓用鲜荷叶裹着的肉包子、糖包子和糯米粽子。
划龙舟的水手,助兴的乡亲,不知倦惫地闹腾着,直到晚霞捂着娇羞的红脸蛋下山,人们才渐渐散去。
听父亲讲,民国三十七年,倒燕子窝(长江干堤溃口处),村民背井离乡,翌年回乡重建,到了端午节,依旧举行龙舟赛,东王寺段家的乡亲,勒紧腰带筹资打造龙舟,一位老木匠苦熬了几十个日夜,终于竣工,龙舟下水那天,鞭炮炸响,鼓乐喧天,因队员身体单薄,体力不支,远远落在后面,忽然,一道亮光闪过,朦胧的河面变得清晰明朗,但见屈原大夫,头扎方巾,手执长剑,伫立波涛中,所有人惊呆了,各水手放下桨,争相观瞻,段家龙舟飞似冲向终点,成功抢得头标。当人们还沉浸在梦幻般的喜悦时,屈原已不见踪影,乡亲们纷纷下跪叩拜,那一年,全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尽管岁月远去,记忆斑驳,但我心中时常激荡着"划!划!划个咚咚锵!"的清越之声。
当艾叶和菖蒲悬挂门楣,当龙舟穿透季节的河流,农忙便开始了……
端午节情思
端午节到了,为了应景,也为了食品安全,我生平第一次包粽子。
按照百度的指引,到超市买来材料,一步步照着做,居然也包出了让儿子交口称赞的"牛肉粽".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我享受着当妈的快乐,思绪却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那些陪伴我成长并且让我"欢喜让我让我忧"的每一个端午节。
小时候家里穷,过节这一天,全家盛装出发,去几里地外的外婆家拜节。说是盛装,不过是平时舍不得穿的最拿得出手的衣服,充其量就是看不到补丁。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一天最让我们期盼的,是可以"开荤",吃顿饱饭,吃到平时不敢奢望的鱼和肉。
对外婆的记忆不是很深,也许是因为外婆并不喜欢我吧。小时候的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发育不良,面黄肌瘦,体弱多病,再加上内向木讷,见到生人和熟人都会脸一红,头一低,总要在母亲的催促下才像蚊子一样轻哼一声,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称呼对方。那时候的我,是完全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只希望谁都不要来破坏我的世界。外婆不喜欢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一直觉得我很傻,乡下人的理解里,就是笨,不会讨巧是笨的表现。直至我长大后走入社会,每次见到外婆,她还总要拿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取笑我:在端午节的团圆席上,我最后一个离席,外婆问我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添一碗饭。我把筷子伸向肉碗,说:饭就不要了,但我还要吃一块肉!
可是,渐渐长大,走亲戚成了我的专利,因为哥哥姐姐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不再听命于母亲。而我,虽然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表面上仍然是母亲的乖乖女,于是承担了所有走亲戚的任务。
这可真是件苦差事啊,尤其是端午节去外婆家。那时候的农村,几乎没有精神生活,但到了端午,有龙舟可看,这可是一大美事啊。在端午前一个月,龙舟队就开始排练,我们在地里劳作时,总是能听到喧天锣鼓声,就像一个高潮的前奏,敲得我们热血沸腾,期望这一天早日到来,好一睹龙舟赛的风采。
龙舟赛一般是午饭后开始,以浏阳河为界,两岸的队伍分属两个阵营。比赛还没开始,两岸和唯一的一座桥上,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不是有岸边的人掉到水里,但不需要担心,因为多数人都会水,总能很轻易地救上来。最让人担忧的是那座桥,老人们总说很有可能会因为超载而垮踏。我也担心,但我更担心的是凭我弱小的身躯,根本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观看的位置。这份痛苦,来源于给外婆拜节这一艰巨的任务。那时候拜节,不像现在,揣着人民币空手来去。我需要提一个大号的篮子,里面装着包子、咸鸭蛋(我们不兴吃粽子,粽子在那个时候完全没有听说过),而且是三份,一份给外婆,一份给已经分家另外的两个舅舅。于是,给外婆拜节的同时,还得去两个舅舅家坐坐,听舅妈话里带刺地说一说我家的丑事,包括父亲母亲是不是又吵架了,哥哥的婚事能不能成等。我能听得出话里的幸灾乐祸,我如坐针毡,但也不得不维持礼节,毕竟她是长辈。
好不容易保持僵硬的微笑在外婆家用过午餐,急急地往回赶,龙舟赛的锣鼓声和喝彩声早就传了过来。我家和外婆家分住河的两岸,但在"交通全部靠走"的年代,一个人紧赶慢赶,也要走将近一个小时。午饭后,烈日炎炎,我提着装了回礼的篮子,一个人行走在田间小路,急急地往河边赶,等我赶到河边,从桥头走到桥尾,都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这时候,恨不得把手里的篮子扔到河里,因为它不但碍事,更不雅观,尤其是碰到穿着光鲜的同学,更是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虽然这难那难,但怎么都阻挡不了看龙舟赛的心。现在回想,当年对龙舟赛的热切,和现在球迷们为欧洲杯而疯狂的心差不多。能上龙舟的人都是男人,也许是因为只有男人才有足够的体力吧。岸上的人也以年轻人和孩子居多,当然也夹杂着一些喜欢看热闹的老年人。每当龙舟划到离人们不远的地方,岸上的人便疯狂地把包子往河里扔。当然,包子不是扔给龙舟上的男人们吃的,他们接不到也顾不上吃。扔包子是风俗,为了纪念屈原大夫,说是希望河里的鱼儿不要吃大夫的尸体。有专人用大箩筐装满包子,在群情激昂时、比赛进行到高潮时奋力向河中央扔去,那份热闹,恐怕也只有看欧洲杯世界杯时才能媲美。
可惜,龙舟赛这一传统风俗没有保留下来,因为连续有好几年,龙舟赛演变成了帮派争斗。在我们以为渐入高潮时,龙舟上的男人们开始大打出手,用手中的划子砸向对方。那场面,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因为无路可逃,也无人可帮忙,在岸上的只能干着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下的恩怨,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解决,但消息灵通的姐姐总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带来内幕消息,说谁谁谁被打死,谁谁谁是凶手已经逃得不知去向。她说的谁谁谁我都不认识,但总会为无辜死去的人伤感很久。后来有一次,一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男生,完全不知内幕,仅凭一腔热血上了龙舟,却无端成为了替死鬼,被另一队的人为复仇而活活打死。又是姐姐带回的消息,说是死者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原以为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可以出人头地,没想到其名地丢了性命,只留下老人哀哭不已。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也许是帮派之间的关系都盘根错节,政府为了避免惨案再次发生,把"龙舟赛"这一传统节目给禁止了。从此,浏阳河上再没有了"万人挤看龙舟赛"的情景,我们的端午节只剩下走亲戚了。
等到我们兄妹三个都成家了,端午节仍旧需要走亲戚,但我不再需要去外婆家,这一天我的任务是"回娘家".
可惜,五年的婚姻生活,留给我的回忆太少,少得都不记得有过什么欢乐与忧伤,似乎是"也无风雨也无晴",只留下云淡风轻了。
记忆最深刻的,是恢复单身后的每一次端午节。那时候,我已经带着儿子离开了老家,到了两小时车程外的省城。忙碌成了生活的主旋律,每到四月,家里就会来电话,问过节回不回。怎么能不回呢?再忙也得回,再不想回也得回。是的,那时候,我多半是不想回的,原因很复杂,有不能衣锦还乡的羞愧,有不胜唠叨的烦忧,更有车旅劳顿的苦累。每次回去,通常是上午去,下午回,只在家吃一顿午饭。当然,这顿饭是我或者姐姐下厨弄出来的,我们从来没有过"只管上桌"的时候,到家了就是衣服一脱,围裙一系,袖子一挽,直接进了厨房。
那时候,父亲与母亲已经分家另过,但这一天,我们总是在母亲的默许下把父亲接过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吃顿饭。父亲好酒,我们也总是会为他准备他喜欢的酒,早早地为他倒上。现在想起来遗憾的是,我们兄妹三人都好这口,平时与朋友们推杯换盏,但从来没与父亲认认真真喝过酒,没有过"相对饮几盅"的时候,往往是给父亲倒满酒后,我们会各自取出自己喜欢的酒,各饮各的,没有碰杯,没有劝酒,更没有祝酒词。
酒至半酣,父亲就开始哭,这是每年端午团圆宴的保留节目。父亲边哭边唠叨,唠叨着别人家儿孙满堂,女儿女婿恩恩爱爱,而我们家,两个女儿,却不见一个女婿上门。是的,在农村,邻里之间鸡犬之声相闻,谁家来了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着别人家里女婿上门亲热地喊着"爸妈",父亲是感性之人,总容易触景生情。
那时候的我可真是年轻啊,年轻得完全不能体会父母的心,总觉得这样的唠叨甚至痛哭完全是他们在"庸人自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单身我快乐,为何一定要弄个表面上的"团团圆圆"?年轻的心不懂得,父母所能体会的儿女的幸福,就是过一种约定俗成的正常生活。
一开始,我和姐姐会抢白几句,姐姐甚至开玩笑:不就是想要个来拜节的女婿么?我们去大街上拉十个八个来,好吗?现在想来,我们与父亲母亲太缺少交流,缺少到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们我们的想法,也不知道在父亲痛哭流涕的时候,我们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每次,都在重复着同一个结果:父亲喝醉了被我们架上床,哥哥姐姐出去找牌局,母亲去逛街或者去邻居家串门,而我,帮忙洗碗收拾之后,急急地往镇上去赶下午唯一的一趟回省城的车。
如今,父母都已作古,去了天堂。我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端午节,如果有,我希望他们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已经喝过了孟婆汤,完全忘了前尘往事。因为,如今的我,依然在漂泊,依然没有过上他们期望的生活。
今天中午,我准备了六个菜,在上桌前,把父母的照片请到了桌边,希望能再次和他们一起,过一个快乐的端午节!
端午乡愁
朋友送我几只她自己包的粽子,豆沙的、红枣的,这几天早餐就是粽子。随手翻了一下日历,知道端午节到了……
有一年偶然走进加拿大蒙特利亚唐人街,见有粽子卖,才想起那天正是中国的传统端午节。于是全家人一人吃了一只肉粽,算是过了节,也是我们出国这么多年过的唯一端午节。
还没有高铁的时候,每次回国去杭州探望公公婆婆,火车经过嘉兴一定会下去站台,买一些嘉兴粽子,自己吃也带些给两位老人。嘉兴粽子似乎不管是否端午节常年有卖,品种繁多,包装精美。前年回国朋友送我两袋(一袋六小只)真空包装好的粽子带回美国(当然不是肉馅的),给没回去的老爷和女儿尝鲜。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九子粽。妈妈每次用九种颜色的丝线串起九只粽子连成一串,有大有小,大的在上,小的在下,形状各式各样,五彩缤纷非常好看。因为"粽子"谐音"中子",民间就有吃了"粽子"能得儿子的风俗,而"九子粽"便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所以有的时候,妈妈会多做几串,给亲朋好友中新婚燕尔的小夫妇送去。我最想吃和粽子一起煮的鸡蛋,炖煮很久的鸡蛋,蛋白已变成和粽叶一样绿色,口感清香细嫩,这是我以为鸡蛋烹饪中最好的做法。
特别怀念端午节日气氛。记忆中的端午是热闹的,端午节前一个月锣鼓声就咚咚响起来了,龙舟开始下水练习,准备迎接龙舟比赛。我家小巷北头就是长江,小巷另一头就是古运河。每每听到锣鼓声由远及近,我和哥哥都会兴奋奔去河边看练习的龙舟一飕飕飞速划过。
待到端午节,家家户户门楣上挂起避邪的艾叶菖蒲,我们穿上新衣,兜里装着妈妈给的一两块钱,约三两玩伴一起去看龙舟。平时清静的沿岸街头,端午这日热闹非凡,一毛钱的绿豆糕,两毛钱的牛奶雪糕,七分钱的酸梅粉,还有洁白的凉粉,兜里的钱很快变成这些东西装到肚子里,真是一个快乐的节日。
记得以前只有端午才有咸鸭蛋吃,往往舍不得吃,就用各色棉线编织一个小巧的蛋网,把熟的咸鸭蛋放在里面,挂在脖子上炫耀。当然,如果在小商贩那儿买的蛋网就更漂亮、精致些。还有一种五彩线,是用不同颜色间隔地染在米粒粗的软尼龙线上做成的,按尺寸卖。妈妈一般会在端午那天买一尺两尺,裁成段系在我们手腕上、脖子上,据说可以辟邪。
家乡端午饭桌上要喝雄黄酒,习俗中还有吃黄鱼、黄瓜、黄鳝、蛋黄,加上雄黄俗称"五黄".农历五月古称"毒月",潮湿闷热,是蚊蝇滋生百虫出动的时节,以雄黄、菖蒲、艾草等克之一直流传。提起雄黄酒,让我想起那个美妙的爱情传说。家乡的金山寺里,有个法海和尚为了收服白蛇白素贞,密使许仙在端午令白娘子喝下雄黄酒,逼迫她现出原形。随后就发生了白娘子盗灵芝草、水漫金山、镇压雷峰塔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
端午,太多的美好,太多的记忆。
杨梅端午红
文/王尚桐
五月端午节,杨梅红似血。应老友相邀,来到杭州孤山的林逋。江南水乡五月天,夏至前后,杜鹃花盛开,满山映红,云霞流白,蝉鸣艳阳天。
杨梅林中,杨梅红了,硕果累累,绿叶烁烁,果农们挑着竹篮,背着竹篓,穿梭林中,采收杨梅。于是一坡笑声杨梅林,溢满了脸庞,染红了天空。农家的欢歌笑语中,也夹杂有诗人们的争相放歌:"江南风景美如画,不识杨梅是白丁","折来鹤顶红犹湿,剜破龙睛血未干。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能到长安?"
"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小小杨梅,是江南特有的时令水果。老友拎来一小竹篮杨梅,杨梅红中泛白,据称白杨梅,是杨梅中的上品,个大,汁多,酸甜适中。老友笑问:你会吃"杨梅吗?"我有点茫然,摇摇头。老友招招手,果农拎来一小罐清水,加少许食盐,老农将一枚熟透的杨梅在水中一渍,递给我,我猛然醒悟。杨梅渍盐水,这种吃法,唐代就有。李白有诗证: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遥想当年,李白携友来越中,穿行杨梅林,手中拎有放着盐水的越瓷小罐。一手随意在树上采摘红熟的杨梅,将杨梅在罐里渍一下,边吃边走边吟唱,诗人是何等的洒脱啊。
江南习俗,端午必食"五红",杨梅首列其中。轻轻将杨梅送入口中,酸酸甜甜,汁水四溢,鲜香无比,难怪宋代杨万里写诗赞道"梅出稽山世少双,情如风味胜他杨。玉肌半醉红生粟,墨晕微深染紫裳。火齐堆盘珠径寸,醴泉绕齿柘为浆。故人解寄吾家果,未变蓬莱阁下香。"杨梅林中,遍赏"吾家果"",梅子流酸溅齿牙,"果香中,淡淡的相思化解梅林中。
当地乡民喜称杨梅为相思果。当地旧俗,每当采收杨梅时,正逢吃粽子,挂菖蒲,赛龙舟,吃杨梅,欢度佳节时,也是年轻人收获爱情的甜蜜季节。小伙儿采来最甜的杨梅,献给心仪的姑娘品尝,并要不停地问:甜勿甜?"姑娘亲尝,笑靥"如花,口唇染上红红的杨梅汁,美如天仙,小伙放心地笑了。倘若姑娘说酸,并轻轻吐出杨梅,那小伙就没戏了。不由使人想起李煜描写自己娇妻娥皇时写道: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红茸指槟"榔,杨梅更比槟榔红,嚼烂杨梅,唾檀郎,又是什么情调?真让人遐思无限。
杨梅红了,也是酿制杨梅酒的最好时节。农家将熟透的梅子洗净,晾干,淘洗干净酒瓮,将手仔细洗净,不能沾半点油腥,将杨梅放入瓮中,层层摆好,按比例,加冰糖,均匀洒上酒药,装满酒瓮,用棉花胎或草盖压好瓮盖,瓮外面用稻草围住,绳子扎紧,封瓮保温,让酒药有效地发酵。经过半月的发酵,香喷喷的杨梅酒酿成了。芳香幽雅,味醇甘鲜的杨梅酒成了农家乐招待游客的佳酿。据传,贵妃醉酒中的杨贵妃,当年就喜饮杨梅酒。
翠阴初夏,端午时节,孤山下,西湖旁,水绿天蓝,树绿果红,红了杨梅,醉了游人。
端午渲思
文/心路
早晨的胖阳还没有梳妆,馋馋的云在风的唆使下就迫不及待地折腾起来。于是,天变脸了:先是红,后是黑,再是黄,紧接着的就是大喊大叫。直率中的肆无忌惮再也不守规约,那雨,便瓢泼似地下来了,是那种相造相纵式的激烈浇注……
端午水,取的是燥阳那份一直以来孜孜不倦的心劲和傲气。蕴几十日的厚酿深藏,图的是一夏中最端庄最惬意最初始的那一瞬透畅。眷顾,从此再也不愿离开这酣的欲望。仓忙中,缠绵,裂一丈辉煌在不停地摇晃,把那些不知名的含蓄和意想尽情宣泄,带着硕大的翻滚、喘息和咏唱……
风,是个最爱挑事而又极爱出头的主。每一次召唤,都有它本能的殷勤和不安分的随便。"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对它最贴切最到位的评判。谁让你来来冲冲,去也匆匆,刚见又散,转眼消停……
云,那个集温柔和暴烈于一身的角,把思念和等待总是惜洒在最后的那一丝恋恋不舍,轻留一分淡默在落日的余边,让一抹想象和期盼在空中飘扬……
小路上,味淌着负离子的烂漫。那是特意的一片自然在端午里跳跃,那是特有的一份爱慕在驿动中鲜艳,那是草叶上摇摇欲坠的雨珠在兴奋中执着,那是小溪旁追逐的后前在顽皮间相依相牵……
亭亭玉立,还是那株雨后的白玉兰。端午水早已把厚叶抹上一层油状的清鲜。优雅中透出的稍微伤感,方现陶冶下诗成的内含。谁让节季,把无序掀翻?谁把邂逅,变成擦肩?回眸,看是一束无果的留恋。无花的怒放,错过的还是那树默默含悉的恬淡……
只有那盘方圆有致的样粽,挤出一嘴鼓鼓的馋。还有那煮破的蛋,不停地把泛白和凝黄嚼烂,送入凡人皆同而又心体合一的乐园……
在这样一个虚拟的雨过后的燥热难当的近午,节日又送来悲壮屈原?那份骨气,那份节男,可还传承在泱泱国脉?卖的乞怜,早已不齿于那江汩汩的血染。只剩那众通通普普的"愤忾",在唱那曲难忘的骚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