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散文
安康散文(精选8篇)
汉江船
文/陈旬利
汉江的记忆对于我是从一次次摆渡开始的。
小时候,曾经在汉江边吕河镇对面的松木沟里住过几年,每逢赶集,我必是闹着要去,叔伯只要稍露出难色,爷爷就不高兴了,“让娃去吧”,于是回回我都是去了的。大人们以为我是喜欢到镇子里贪玩贪吃的,怎么也不会晓得我喜的是过轮渡,从江北到江南,从江南到江北,那等待一渡人船满的急切和渴望,那一江水面的宽阔,那摆渡时的安稳中夹杂的一丝惊险和新奇,那清悠悠,荡开的浪花,会让我几天几夜的兴奋和骄傲着。
一直还记着最后一次坐船回旬阳的情景,孝道的父母从平利给我爷爷运回一副寿方,说起来很是好笑,老家松木沟别说松木,连灌木都极少,沟里长着树木的大抵只是柿子树和拐枣树,那可是老家人的一年的指望呀,吃不吃的饱,有没有酒喝,都靠着它们,万万是砍不得的,爷爷渐渐的老着,嘴里不说,指望着平利的吃公家饭的大儿给他置办一副寿方呢,那一年,改革开放才开始,从镇上到城里,从城里到安康,路终于通畅起来,父母刚好又调进城,便花了两人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上好的杉木,请人做成寿方,在暑假期间,请货运司机运到安康。父亲带着我和大哥,先是寻着一个架子车,帮着车主把寿方运到水西门码头,又寻着一个船主讲好价钱,把寿方装上船,这回的船,是那种有篷的机动船,坐着这船,因着寿方,心境很是紧张,直到我们在松木沟滩顺利把寿方一块块抬下来。
几年后,爷爷高龄去世,是用着在松木沟最上乘不多见的寿方入殓的,这寿方是从汉江南岸巴山里运到北岸的松木沟里的,走了一百多里的汉江行程,是汉江运送来他想要永远安睡的房子,自小在汉江边生活的爷爷一定是舒心和安然的。
后来,安康到老家的路愈来愈好,我们回到旬阳老家就再没有坐过船,再后来。安康城上游修了水库,老家的航运也终于没有了。
曾经在瀛湖里又坐过汉江里行的船,用同样的航行时间让我回到我的回忆之中;有一回在紫阳城,专门坐轮渡来来回回的渡,想着已经作古的爷爷婆婆、叔叔伯伯,眼睛就潮潮兮兮的;进入新世纪,安康城办起了龙舟节,我又专程带着孩子看,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在安康总是来去匆匆,那百舸争流,千舟竞发只存在大人绘声绘色的讲说里,就有着无限的怅惘。
时光匆匆,汉水从未驻歇,今日的汉江日新月异,不在单单入长江大海,而是北上进了京城,或许,安康城至东到我老家一带,已经很少有行船,但在自己的感觉里,心知那些船还在行驶着,已然连接在一起,和整个汉江融为一体,成为一座高速行进的巨轮。
汉江最美是瀛湖
文/谭宗林
癸巳年立夏前,作家贾平凹先生顶着酷暑,深入安康采风写生,足迹涉及了汉滨、平利、岚皋、紫阳和石泉等县区的农家小院、皋田茶山、人文古迹和江边小镇,对安康,作家充满了热情和关注。
在我和画家郑全铎的陪同下,平凹先生先来到安康,从高速公路到安康大道再到滨江两岸,他惊喜地感叹:“变化太大了,我对安康很有感情,我写作的许多素材都来源于安康的生活和故事。每过三五年我就要过来看一看,这次没想到刚进安康就有一个全新的感觉。”第二日一大清早,平凹先生就出现在了平利县大贵镇。在一个张姓农家,他和主人喝茶聊天,对移民搬迁后村民生活来源、脱贫致富、环境保护、退耕还林进行了详细询问,并和主人合影留念。中午时分又赶到平利龙头村,实地感受和考察了新农村的变化,面对白墙灰瓦、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小溪潺潺的环境,他高兴地说,巴山深处的农村建设得如此美好,都快成国家公园了,神仙也就不过如此生活了吧?说得同行者开口大笑。其后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汗流浃背的平凹先生来到了岚皋的茶园,朴实的茶园主人端上了自家产的新茶,一杯清茶下口,先生喜形于色:“这是我近些年来喝的最好的清茶。”随性由心,不停地让主人续水。岚皋县四季乡杨家院子,优美环境、淳朴民风,可口饮食以及动听的民歌,让先生流连忘返,他说安康的山水堪称艺术家的福地。情之所至,平凹先生打开速写本子,将青山绿水勾勒记录下来。
江边回廊、石板小街、古渡码头、友人茶舍,石泉的后柳古镇给先生留下了美好记忆。先生不断询问小镇深厚的历史和变迁,并拍照留影。他说安康还能保存这样的古镇,真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奔波几天之后,清风徐来,平凹先生终于坐在汉江边上小憩了,看着东流的江水,两岸阑珊的灯火、休闲的人群,享受着江风阵阵,平凹感慨道:“我说过秦岭最美是商洛,今夜我再说汉江最美是瀛湖。”说完这句话,先生脸上充满了深情和向往。
在离开安康之际,平凹在我的山水画作上题写道:“山中清素”,他说要将这幅画带回去,给这次安康之行留个纪念,记住这难得的清闲和美好。
捧出赤诚一片丹
文/龚仕文
从来没有哪位传记主人公像《阅读徐山林》中的主人公这样,让我思绪万千感慨万端产生如此强烈的崇敬之情。本来,徐山林的名字在安康是家喻户晓天下何人不识君的,但知道他认得他是一回事,全面深刻了解他的身世、家庭、工作、生活和性格脾气的人,就不是很多了,在安康恐怕就不算太多了。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大多数人可能不会从公开的报道或偶尔的接触中就了解他的一切。
感谢作家和谷先生,花费数年功夫几易其稿,为我们呈献了一本很有意义、非常成功的传记作品——《阅读徐山林》。说它成功,是我们读了这本书后,对我们想要了解的人有了一清二楚的了解,对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来龙去脉,对我们所敬重的人给了更加敬重的理由。徐老八十年的人生经历在书中一一展现,脉络清晰叙述精妙,真实而艺术性地刻画了一位有血有肉感情丰沛情系故土勤政爱民的高级领导干部形象。联系到近年来官场的那些负面消息,这本传记主人公的形象愈发显得光彩夺目可亲可敬。当我第一次打开这本书时,是好奇和恭敬的心思;当最后合上这本书时,是尊敬和崇敬的心情。
对于安康人来说,这本书的许多内容都不陌生,安康人提起徐山林,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题。他对家乡的关注关心,他对安康人的情感情义,安康的许多重大的事情,从经济建设到社会文化的发展,都深深打上了他的烙印,许多人都能感觉到,徐老似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秦巴汉水间广袤的山林川道,处处都有他忙碌的身影闪耀有他大爱的面容闪现有许多美德传诵,要抒写近半个多世纪的安康发展史、社会史、人文史或者地方志,徐山林都是避不开绕不过的人物话题。
《阅读徐山林》并不仅仅是在讲一位秦巴儿子的传奇故事,它涉及其身世、家庭、业余爱好等,对于那些喜欢猎奇的现代读者来说,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想,但我要说,这本书结构之明畅、内容之丰富、思想之深刻、情节之感人,与那些叱咤风云、影响历史、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传记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伟大的时代要求有伟大的人物出现。”是的,徐老非凡的人品、学识、才干、贡献,他对故乡的无限眷恋之情、他对人民的大爱情怀、他为百姓利益日夜操劳、他在慈善方面的懿行善举、他在文化方面的深厚修养,凡此种种,更让我们肃然起敬!
从《阅读徐山林》中查考,徐老从解放初参加工作算起,包括担任安康县委书记、地委书记,在安康工作的时间是16年,而在省城工作时间前前后后算起来长达46年(包括任省决咨委主任和省慈善协会会长),远远超过在安康生活和工作的时间。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徐老无论是在家乡任职还是在省级领导岗位上,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家乡人民干实事干好事的桑梓情怀,为家乡建设和发展所倾注的心血和作出的贡献,是叫人百肠回转无限感慨的。安康有多少慈安桥在倾听过往行人对徐老的赞颂,有多少被救济的贫困人家在感恩戴德!还有“藏一角”,徐老把那价值连城的藏品没有卖钱,没有留后,而是无偿捐赠给家乡,为我们安康再增一处人文景观,随着时间的推移,“藏一角”越来越显示出独一无二奇特瑰丽的社会价值。真的,我也算见识过世间许多人和事,没见过像徐老这样把家乡视为母亲、对故乡情有独钟、这么情深意长这么真情回报跪乳反哺把故乡情演绎到极致的赤子。
“捧出赤诚一片丹”“愿效寸草报春晖”“一瓣心香献众亲”“奋臂勇实践,宏图酬人民”,徐老诗中这些美妙的诗句,既是他的心志,也是他的写照,当官的能做得像他这样,既是老百姓的福气,也是家乡人的骄傲。中国人一直有“盖棺定论”一说,美国谚语也说:“大树倒下才量得最准”,似乎人一直活就无法下最后结论,但我要说,只要是认识徐老的人,只要是读过《阅读徐山林》的人,就会敬重他的人品,就会敬仰他的人格,就会敬佩他干事业的雄才大略和干工作的恢宏气魄,他披肝沥胆夙兴夜寐为家乡为人民做的大量实事好事,他波澜壮阔的巍巍业绩,将会长久的在秦巴汉水间流传,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人们都会在心中为他留一块地方建起一座丰碑,并燃起袅袅的心香。
好庄稼长在汉江岸上
文/刘云
月河川道的人们,用四月“油菜花节”给庄稼鸣锣开道。诗人们说,这是一年庄稼的揭幕战。在汉江的上游源头,汉中的油菜花节也几乎同时举办,它们和月河道的油菜花们是邻居,长在同一条江的岸上,也是同一品种。
从二月,一直到七月,中国的油菜花从南至北,从东至西,油菜花次第开放,人们用节日给油菜花致敬,表示喜悦与欢迎。
四月之前,人间四月芳菲尽了,山寺桃花也开过了。桃花、李花、樱桃花开在庄稼花之前,它们开过,是说明土地彻底醒了,庄稼该上场了。这是大地接地气的诗意,给庄稼打场子,上庄稼正式上场,或者给庄稼花的盛开热身。
凤凰山下,月河川道,汉江之岸,土地真是进入柔软期,放松期,月河水泛讯而清澈,处在水线以上,油菜花几乎在所有川田、台地、漫坡上开放。农历清明还有一些日子,天气格外放晴,通往田间的大小道路,都适合脚步。盛大的节日,安排在同样盛大的油菜花田的中央,仿佛这就是油菜花世界的中央。汉中的油菜花节率先举行,在前后一个月间,向世界传达一个名词:汉中,汉中。月河道上的油菜花节,规模小了很多,它在一个汉江回湾的地方,在一个村子的中央,在一片长势最好的油菜田间,参加完这样的油菜花节,很多人相信世上最好的油菜花悉数被邀至此!当然,也向世界传达一个名词:菜油,菜油!
月河道上十万亩油菜花几乎是在一个早晨,或一个傍晚,一齐开放的。它们按照一个神圣的指令,在同一个节令栽植,同时开花,在五月末一同收获。然后,收获的农人腾空油菜地,翻耕,引入汉江此时最清澈最温暖的水,把土地泡软,让水稻出场。
所以我总是相信,油菜花热热闹闹的开场,其实是为水稻打前奏的。你看,它准备出新鲜的菜油,为接下来辛苦的劳作提供滋润。种地的人相信劳动的骨骼也是需要润滑的,这润滑剂就是菜油,让体内的力量充分燃烧,释放源源不断的动力。
月河川道上的十万亩油菜是什么意义呢?
是菜油。是汉江岸上最金色的招牌。这样的油菜籽榨出的菜油,被称为“富硒”,月河边有这样的榨油厂,它们用现代而老式的工艺,用新鲜的油菜籽,榨出新鲜的菜油,没有添加,只有本色。这样的菜油有老式油坊出品的风味。色泽暗红,焦香扑鼻,仿佛是太阳光的液态。
因此,汉江岸上的人们,从不为“地沟油”焦虑,他们有自己的菜油,江汉岸上生长,月河边上压榨,色泽独有,他们只认这本土之油。汉江水浇灌出来的油菜,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长,他们亲手耕作,像自己的养大的儿女,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呢!
如果你到过月河倒映的凤凰山,看到那层层叠叠像宇宙图画般的万亩明清老梯田,它们在四月,在五月,油菜花开,洋芋收挖,小麦收割,而水稻清碧,包谷迎风拉抻,你就不会怀疑这些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事物,它们坦白,诚信,按照农人的思路走过一个个月份。离开月河,你再来到三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坝河、汶水河、蒲河、岚河、黄洋河、红石河、石砦河、洞河、仁河等等一百多条有名有姓的河流,它们的两岸,一律如月河之岸,从油菜花始,庄稼一茬一茬上场,小麦、洋芋、水稻、包谷,各色杂豆,以至各色菜蔬,开花的,结果的,地上长的,地下长的,让所有浇灌它们的河流变得有意义,并且扬名在外。
由于油菜,在汉江岸上成名的水稻、小麦、包谷、洋芋同样可歌可泣。它们一律依附菜油的教养,从而变得有所风度,意味十足。
在汉中生活过的人,很容易被一样美食所征服,这就是汉中面皮。它其实是大米粉所做的面条。有汉中朋友告诉我说,汉中面皮起自刘邦困居汉中时对于北方面条的思念,于是有创新者用米面粉做成面条,调以北方习惯的辣椒蒜醋香菜,从而解了我们刘氏老先人的馋心。
汉中面皮最关键的元素其实是油,是菜油,讲究油旺。它就是土种土产的菜油,烧尖烧旺,用高温除去菜腥气,然后做成油泼辣子,用以调味,其它的佐料都只是锦上添花。当然,还有一绝,就是清水,干净的汉江的水,或者汉江岸边的井水,一油一水,离了这两样,不成其为汉中面皮。在西安正宗的汉中面皮店,几乎所有的主料、调料都必须从汉中运来,外道人怎知个中秘诀。
安康面皮的主料则是正宗的麦面粉,用产自本土的冬小麦,因此安康的面皮称为“蒸面”,口味偏正宗北方,酸辣香为主。在安康,蒸面是本地人首选早餐品种,所谓“三天不吃酸,走路打窜窜!”说蒸面等于安康,一点不为过。
安康蒸面没有走出安康地面,因为它太依赖于本地的水,只有用安康的水蒸出的蒸面,才叫安康蒸面。曾经有本名知名的餐饮企业在西安城引进此品,由于缺乏太多的安康元素,怎么也不是那个味,缺了安康蒸面那一份脆爽之劲儿!安康蒸面也讲究用油,本地产的土头土脑的菜油,大火烧尖烧旺,直到油起清烟而欲腾燃,那油的韵味才浸透无遗。但安康蒸面的秘诀主要在水,油轻而重水,酸水,只有水才能叫安康蒸面脆爽,入口旺盛。
安康的另一样美食,“两掺面”,麦面粉与豌豆粉合成,手工擀制,调以安康正宗的浆水菜、油泼辣子,醒酒解暑气。品味一如蒸面,脆爽。最代表老安康美食的独此二物,其它都是跑龙套。
在汉江岸上,汉中、安康的水稻在一切有水的地方生长,经过时间的考验,最后赢得上风。我是说,一度时间汉江两岸农业生产衰微,水田不种稻,坡地不种包谷,五月没有油菜收割,人流外出,田地荒芜。人们热衷于吃泰国米、越南米、五常米,吃调和油。同样,那些向阳、丰厚的坡地上也不种冬小麦,人们吃五花八门的精粉。那些秦岭巴山间腐质层深厚的坡地、趟地、户前屋后的五边地,五月的新洋芋也不见了踪影,北方的土豆大规模占领我们的农贸市场,但我们吃不出软糯、干粉、浸甜的亲切口味。什么时候人们重又回到汉江岸上的田地里,种起正宗的本乡本土的庄稼?是口味的召唤?是时间的诱惑勾起胃蕾的记忆?是文化河流的回流?
在大巴山深处的南宫山下,数千亩梯田被成规模开发,生产一种“富硒贡米”。这个“贡”字头的大米,历史溯源于清时慈禧老佛爷在西安的避难。据说西安官方征召了安康民间画师甘棠赴省为老佛爷的临时行宫绘画装饰,甘先生南方人,吃不惯北方的面食,随行带有南宫山下出产的大米,以为思乡时熬粥以慰。这样,一个偶尔的机会,慈禧老佛爷试用了该米,圣心大慰,于是自此南宫山下的大米就成了贡米。
历史戏说不可考,但南宫山下的梯田产好米,则是正理。那些梯田,都是山涧的清泉所泡,好米因了好水,自然有着好的味道。而且,平均海拔过千米的半山坡地区,云雾习以为常,梯田之外植物丰茂,难得的小气候成全了好庄稼。
在汉阴凤凰山中的凤堰,万亩明清老梯田,也同样出好米,名为“禧米”,此“禧”非慈禧之“禧”,它就是“好米”的意思,聪明的农人把老的梯田种出花来,也种出金蛋蛋来,凤凰山中的“禧米”远销南方、港澳,公斤卖到八十多元。
汉中的大米,近年因洋县的朱鹮有名。朱鹮生长环境要求干净,所涉农田不得施用化肥农药,这正成全了汉中的大米。而与汉中相连的安康月河川道,以至整个安康地区,有机农作物近年大行其道,过去远离故土的人们纷纷返回汉江之岸,回到他们祖辈的农田,从洗脚上田,到挽起裤腿重新下到田土,这个历史的轮回,也正如三千里汉江,几回曲折、几道回旋,在盆地大开大阖,在峡谷雪浪奔腾,终归正流,成全了南水北调,也成全了汉江两岸人民的依水而安。
我看到我乡下的亲戚们,在坡地上大面积种上了胡豆、豌豆,他们送给我尝新的包谷珍绝对手工石磨所磨制。比如同样是豌豆,他们讲究麻豌豆做“两掺面”,因为麻豌豆腥味重,正好成就了两掺面的正道口味;而白豌豆做凉粉,有清甜味。我看到工商企业在乡下大面积流转土地,种洋芋,施硒肥,亩产五千斤,收入过万元;我看到小麦、燕麦、苦荞重新回到我们的日常记忆,它们不再视为杂粮,而成为餐桌上的正品。我还看到乡村的收粪车重现夜色下的城镇,在五月以后,抠青肥重新成为乡村一景。在月河川道的家庭农场,我看到农民用鸡粪、猪粪、牛羊粪和菜油饼肥种辣椒、西红柿,我看到秦岭山区农家的户前屋后到处都种有成架成棚的金瓜,它们夏种秋收,以金红色成就一方景致。在巴山地区,有名的陕南白山羊出没于宽敞的草场,有一种名“马头羊”,身形高大无角,有如羊驼之形,绝对可以成为中国名品。在整个秦岭巴山的山区,鸡大规模被散养,在平利县西河镇一个村子,我看到三百亩丰产桑园套养着两万多只桑鸡,它们吃桑园的草、虫子,喝桑园灌渠的清水,它们为桑园施肥、松土。
因为一条干净的江,所有土地的出产变得珍贵而有意义。她的油菜、水稻、冬小麦,她的洋芋、包谷,她的豌豆、胡豆,她的荞麦、燕麦,她的蔬菜,她的鸡鸭牛羊猪,都干净而从容地生长。近年来,安康谷地发现富硒,水中、土里,动植物里,那些不起眼的庄稼里,富含着这种生命之核,让一条江的流淌更加有了珍惜的意义。
汉江是一条大河,她是一棵大树,大大小小有名有姓的河流是她的枝条,在这样繁荣的枝条上,结出各样开花的果实,让我们能够如数家珍,并因此获得足够的幸福。好庄稼长在汉江岸上,得益于这一江清澈的水,她向长江流去,沿途留下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从秦岭汉源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沟开始,一路汇聚自秦汉以来所有与中国有关、能够文字记载的事由,比如民族,比如文化,比如战争与人,比如庄稼。是的,只有庄稼最能够说明这一条江:比如风俗,比如信仰,比如食物,比如口味,比如岁月与人生,比如四季轮回。
安康的一处山水
文/范超
左边的山像虎,虎视眈眈,右边的山如龟,龟步徐徐。傍山脚的是路,绵绵而去,偎路基的是河,潺潺而来。
河里蹭蹬着一些石头,石头上点缀着几粒人,其中一个是我。我从俗世来,偷得浮生几日闲,到这山水之间,只为寻个超然。
我能够脱俗吗?唱了几句别人的歌,跳了几步别人的舞,篝火晚会也已薪尽火灭,鱼池里,该来的自会上钩,不想走的还在那里放生。我能记得的,一个是散漫的爬山,虎山本无虎,却向虎山行,看见的瀑布,只是岩上滑溜下的一小撮水,势小,扑不住人,快到山顶悬一亭,能聚仙,让人长出一口羊肠气,可手插腰间指点江山。另一个是散漫的望月,最好独去,待众人都歇了,你自可披衣起床,听风吹过林梢,听水流过石缝,思接千载,神游万仞,一切往事瞬间波波奔来眼底,好久不曾有过。几个山家女子狐媚一样从山上石阶、河间浮桥一路下来,低声悄语地隐进对面的木屋之中,让人起无限的遐思。抬头看天,山月不知心里事,缓缓地移到山背后去,只留下你凭栏望月独自愁,少年强生的忧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现在我在河上,河里有很多石头,大小不一,奇形怪状。山高石古藏灵根,每个石头都是断代史,每个石头上都有故事,我一一捡起,阅毕又一一放下。一个少妇拾起比拇指稍大的一块画石,石上纹络清晰,层理分明,她指给我看这儿是树,哪儿是村庄,夕阳西下,斜晖脉脉陈列天边,真是一幅奇妙的夕阳晚归图,我佩服于她的悟性,遂懂得她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一个男孩惊诧地叫了起来,他手上的石头竟颇似一打坐观音像,发髻高簪,双掌合十,仪态端庄,美目慈祥,栩栩如生样惊得我口念弥陀,忙呼“菩萨保佑”,他眼尖,很快又在附近摸得一表面坑坑洼洼之水槽石,状若莲花宝座,观音刚好可放置其上,让人感叹天工开物之出神入化与珠联璧合。同行人中,惟我收获不大,但也拣得了一石,上嵌一幅像,酷如中国地图,暗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另一石则肖似卧兔,属兔的人拾得活脱脱的兔石,人间的一切都有定数!
我们提了一堆石头上岸,摩挲良久,思绪若干,那一顿饭谈也是围绕这石的。我们这一辈子,认真说来能认识几个人?能认识几个地方?我们都是太匆忙太茫然,太没有独处内省的机会。我们去的那天是立秋,立秋那天下了雨,有些人受凉了,实属“酒肉穿肠过”,但只要那石佛在,“佛祖心中留”,此行也不虚啊!
我的汉江情结
文/田田
在外漂泊的日子,想念最多的就是家乡安康那条穿城而过的汉江。有人说,想念一个地方,是那个地方有你想念的人。而我想念安康却是因为安康有条美丽的江。汉江是我的生命河。幼年,我家住大北街,咫尺之遥就可到江边。那年代没有空调,全靠汉江的庇护才能度过炎热的夏天。我们差不多天天黄昏去江边。电厂发电的日子,江水浩荡,我们就坐在岸边,将脚泡在水里。或者躺在石阶上,任江水在身边流淌。我奇怪江水如此浩荡,为何无声无息?母亲就给我讲“清溪浅水哗哗作响,滔滔大江无语东流”的深刻道理。由此我告诫自己,应该好好操练,男人立世,当如无语东流的滔滔大江。电厂不发电的日子,汉江就成了一条温柔的河流,可任由我们扑进她的怀抱游泳嬉闹。在汉江里,我们的欢乐恣肆汪洋。那是我之后再也没有过的无忧而彻底的欢乐,那是将自己的生命融进江河的畅快,那是之后我在京城漂泊时一想起来就会眼眶发潮的情结。
江边的月夜是最迷人的。在江边度过的那些有月亮的夜晚,我无数次地想起过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里的诗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我想,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们都是当年初见月的人。那时候,我最为迷恋的就是静坐江边,仰望月亮倾听江语。我知道,长江的水是酸性水,黄河的水是碱性水,而我们汉江的水是中性水,最利于五谷生长,也最能滋养生命。所以,汉水流域,人杰地灵。我也知道,汉江是国家南水北调工程的重要水源地,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也将成为首都人民的生命河。
汉江龙舟赛是最为激动人心的。赛龙舟,相传起源于古时楚国人因舍不得伟大诗人屈原投江死去,许多人划船追赶相救。人们争先恐后,追至洞庭湖时不见踪迹。之后每年五月五日划龙舟以纪念之。借划龙舟驱散江中鱼虾,以免鱼虾吃掉屈原的身体。安康人将赛龙舟创造性地发展了。我们祭奠屈原,在那半宗教半缅怀的庄严仪式里学习诗人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怀;我们演绎歌舞,歌唱祖国的繁荣昌盛和人民的幸福生活;我们划龙舟,进行力量的角逐和友谊的比赛;我们捉鸭子、逮鲤鱼,以宣泄生命的欢乐。安康一年一度举行的赛龙舟活动,实际上是老百姓盛大的节日。这一天,全城万人空巷,集结汉江两岸,江上几十只龙舟竟发,如离弦之箭。每只船上锣鼓喧天,喊声阵阵,你追我赶,力争上游。河岸两侧人头攒动,万众欢腾。前来呐喊助威的观众,情绪激昂,欢声震天。扣人心弦的龙舟竞渡,把安康人团结奋进的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的汉江,是生命的河,也是诗歌的河。《诗经》·汉广里“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是多么美妙。我甚至认为《诗经》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也是写汉江的,只有我们的汉江才能承载这一唱三叹的故事。
也许,正是这割不断的思念,我在漂泊多年之后又回到了汉江的怀抱。那些在江边漫步的日子,我不止一次对着清悠悠的江水默默立誓:汉江啊,我生命的江!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我将用我的情我的意滋养你;我将用我的青春我的力量建设你。我将永远永远和你紧紧相依。
党兄不老
文/赵熙
党兄者,着名诗人、歌词作家党永庵也。
在文化界,党永庵的名声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在省政协开会报到时,只要高挑个儿、风度翩翩的党兄出现于厅堂,立即就有众多委员同他打招呼握手,其中也不乏演艺界的红衣明星、女性委员,其热情程度,仿佛久违多年的老友重逢。一位曾在安康工作过的老作家说,当年,党永庵在安康报社做记者时,走过安康街头,逢熟人打招呼,至少得一两个钟头,“十里长街乱点头”啊!
曾写诗、写歌,做过陕西乐团书记,担任陕西省音乐文学学会主席,又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同我一起下基层兼职,在汉中市、渭南市任过副市长的党永庵,其实是一位豪情满怀、富于仁爱之心、极具艺趣才情的诗人。他一生写诗写歌,心态常处音律美感之中,享受了世间诸多艺术门类之熏染和快悦,似乎因此而改变了自然生命之旅程,即使已入秋境之岁,仍然头发浓密,行步快捷,说话干脆,办事利索,事理明晰,加上那喜笑颜开之乐相,潇洒浪漫之风姿,一件青色薄呢风衣飘飘而过,实在是不减当年健美男儿风度。如若要选“老年”模特,永庵不在第一,也在其中,这绝非戏言耳。
说起我同党兄之谊,可追溯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大约还在蒲城尧山中学读高中,因业余文学爱好,参加了“蓓蕾”文学社,常常涉猎文学报刊,于是常见署名党永庵之诗作,有一首《鸡心岭放歌》的长诗印象极深。我曾对党永庵之“庵”字产生奇异遐想,好像有点尼姑“庵”之禅静修道之意。然而,当我在七十年代中期,同永庵兄初会于团省委大院北果园那株红梨树下的“陕青”杂志社时,他的热情、乐观、痛快,且具豪侠之气的诗人气质,一下子裹挟了我,这种毫无“庵”中静怡之态的党兄,同我一见如故。后来,方知他并非安康人,而竟同我的家乡蒲城孙镇只是一河(洛河)之隔,我是“刁蒲城”,他是“不讲理的大荔县”,都属“野渭南”这古老部落之传人矣。
党兄交友甚广,不只有政坛、文界之清明要员名流,更多的还是诗、词、歌界的朋友,尤其是乡土诗人或业余青年作者,常有登门求教。党永庵不论名位,不看贵贱,全都热情接待,为其作序写评尽力荐贤,扶其上马。他在汉中市兼职副市长时,对于汉中“农二哥诗社”的农民诗人,就给予过多种关心和支持。2008年夏,得知户县举办农民诗人李强华逝世三周年民间祭念活动,党永庵立即邀我和老诗人初红前往参加。那天一大早,在聚集于户县广场的近千群众中,我们三位已退休的老者,站在那里特别显眼。悼念会上,党永庵全面追述了李强华的经历和诗作成果,盛赞其为我省继王老九之后的乡土诗人的典范代表。我则以一幅自书长联敬献于奠堂。
党兄同我共为省政协委员多年,每年开会,不是在止园就是在雍村饭店。无论谁先报到,都相约同住一室,热谈半宿甚至通宵达旦。有一回,同文友王吉呈相逢,三人一直畅谈到深夜。实在困了,党兄就拉过一床被子,睡于两床之间的地毯上。
党兄现已七旬有几,但仍然是身轻脚健,一身潇洒,还常见他的诗词作品或为青年业余作者写的序、评于报刊。我们碰在一起,总说他,“诗歌养人,党兄不老”,党永庵哈哈一笑,满面春风。是的,一辈子写诗写歌的党永庵,诗情词韵早就入骨入髓,出神入化了。长乐长寿,亦为常理。
春节间,为友人书字,忽忆同党兄永庵多年交往,为他用小尺牍行书专抄苏子美之《记承天寺夜游》呈寄,党兄收阅甚喜,精心裱之,在此摘录于下——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长安悠悠,文萃济济,有闲情随心者,如吾两人耳。
汉江夜色
文/李永明
汉江美、夜色更美。
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是安康人民骄傲的母亲河,它具有狂野和娴静的两重性格。涨水时一泻千里,洪水猛兽般横冲直闯,给人们带来灾难。潮涨后水面净的似玻璃白玉,露出浅黄或淡绿的水底卵石,每隔一段就有一个激流冲出的碧绿水潭,远远望去,汉江像银带缀着颗颗深绿色的宝石,水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怡静,掬一口直接饮用,很甘甜、很解渴。过去,饮誉大江南北的黄金水道便是汉江辉煌的写照。近年来,汉江电站的梯级开发,创造出神奇的经济命脉价值,火石岩水电站不仅满足安康人民的用电需求,还把电输送到其他省市,照亮外面的世界,汉江水是安康人民的聚宝盆。
汉江夏夜的景色最美。随着夜幕的降临,汉江的一江两岸成为人们休闲娱乐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汉江两岸各种灯饰璀璨绽放,交相辉映,美不胜收。雄伟壮观的安澜楼万盏小灯流光溢彩,在汉江水的映衬下,美轮美奂,恰似人间仙境。每天晚上吸引着更多的游客前来观瞻留影。它像定江神针一样,寓意安康人民安澜康泰,和谐盛世。滨江大道绿树成荫,公园内鸟语花香,各种景观树、绿化带、景观花卉带成为人民休闲健体的天然场地。亲水广场是少年儿童娱乐的天堂。每逢周末,这里人头攒动,孩子们呼朋引伴,戏水游玩,戏水声、笑声不绝于耳,成为热闹的海洋。
江南的夜晚更是热闹迷人。在汉江边,家庭主妇们珍爱着一江清水,在清亮清亮的水里洗涤,不时传来捣衣声,形成美妙的音乐,给这夜色的晚上带去诱人的光环。垂钓爱好者趁着美丽的夜色在汉江边选好位置抛撒鱼竿,不时钓起一条一条活蹦乱跳的汉江野生鱼儿,一江两岸的晚上,如萤火虫般闪亮的便是垂钓者在进行夜钓,劳碌一晚收获了喜悦。城区人民为了纳凉消遣,每天晚上来到河边锻炼健体,还有一些中老年人相聚一堂一展歌喉,传唱美丽的安康,汉江边还有茗茶的、喝酒的、吃烧烤的交流着感情,沐浴着汉江的夜景,一天的疲惫顿消。还有俊男靓女们在河边卿卿我我,让汉江为其作证,一定终生。还有的人在生活中受了一点委屈,工作不顺畅,生活不如意时,也常常来到河边舒心,看着如诗如画的汉江,听着潺潺不绝的汉江水,他们的心里茅塞顿开,心情怡然,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趟过了心灵的沼泽。一位在江南码头居住了十余年的马和兴老人,居住环境简陋,但老人每天与汉江为伴,守着一江清水心里踏实舒畅,汉江水使他延年益寿。
汉江的夜色让人流连忘返,汉江水孕育出勤劳守信的安康人,她不施粉黛,梳理自己,不着艳妆,胜过艳妆,素面朝天,埋头苦干,尚德兼容,一天比一天更加年轻,在前进的道路上,不管遇到多少暗礁险滩,多少惊涛骇浪,宛如汉江水一般英勇顽强,奔腾不息,永远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