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散文
古树散文(精选20篇)
苏仙雪
文/段飞鹏
苏仙雪终究飘落下来。虽说没想象得那么潇潇洒洒、酣畅淋漓,却毕竟有了雪的韵味、冬的凛冽、梦的幻想。
等一个梦,梦一场雪。
郴州旅舍被薄雪轻冻点缀,清冽、静谧、安澜,有了苏杭烟雪的古韵。少游此时若安在,你还会感叹“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吗?应是银装素裹寒江钓,一叶轻舟入画来吧。
珍爱雪,爱得彻骨、决绝。她说,就算被冰雪速冻,我也要在雪地里打滚。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将雪融进灵魂,源于雪的圣洁、高贵、纯净。江南女子多爱雪。她们从不畏惧雪的凛冽、刺骨。珍若赏苏仙雪,那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是白鹿洞的仙鹤?是三绝碑的天使?还是蓬莱在望的仙女?
过了苏仙半山道观,积雪拾级变厚,寒风扑面而来,却仍然挡不住游人的步履。游道两边白雪皑皑,落叶被雪覆盖、古树被冰雪包裹、灌木被雪压弯,却仍然无法阻止天真无邪的孩童们戏雪。
雪映升仙亭,却是另一番景色。雪,轻抚琉璃;风,劲拂古树;雾,缠绕寒枝;鸟,穿梭飞檐;人,戏雪亭阁……演绎一场南国风光北国雪之丹青画卷。
驻足大门紧闭的屈将室走廊,南禅寺的僧人诵经声从未如此悠长、清朗、洗心。雪,掩盖万物;冰,晶莹剔透。苏仙顶峰南方,那几棵苍天古树不惧风雪严寒,直指苍穹,却毫不介意匆匆游客留下的踏雪痕迹。抑或这就是佛法禅悟。
红尘古树
文/赵兴忠
我的老家作坊坝,村子边上有棵高大挺拔的古树,人们叫它黄连树,又叫药木树。
黄连树的树干异常粗壮,它的腰径要数人合抱才能拢上,树高十丈有余,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据老人们说,这棵古树早在祖爷爷时就枝繁叶茂地长在这里。谁也说不清楚它活了多久,它像神话中的巨人一样日日夜夜地守护着我的家园。
过去,黄连树旁边仅有一宅土木瓦房,是祖爷爷手里修的。这座房子经过岁月的洗礼,脸上刻画出一条条深深的皱纹。从高祖到父辈几代人都居住在这院子里。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兄弟们先后修了新房,都搬出旧院,渐渐形成了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从前这里开办过酿酒、制醋的小作坊,因而得名“作坊坝”。
天一热,人们便躲在黄连树下,再大的太阳也晒不透,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穿透下来,丝丝缕缕,星星点点;几只喜鹊在树枝上飞来飞去,筑了几个巢窝,一双黑色的小爪子紧紧地抓住树的枝干,不时地扇动黑色的翅膀,和风儿、柔软的枝条一起舞动。清凉的山风阵阵拂过,令人暑气顿消,好不舒坦。夏天的傍晚,人们便相聚在树下,享受着凉爽,谈天说地,也谈论以往的旧日子和现在的新生活。孩子们经常在树下乘凉、玩耍,在石板桌上看书、写字,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春天,黄连树抽出新芽,那么鲜嫩,那么可爱。刚发出来的嫩叶可做凉菜,虽然味道苦涩,却是一味良药,具有清热降火之功能。结的果实一串串的,开始由白色变为粉红色,到八九月熟成绿色的“珍珠”,甚是好看,人们叫它“药木果”,有村民把它摘下来榨油食用。
当和煦的阳光斜射至黄连树梢,喜鹊“叽叽喳喳”、麻雀“啁啁啾啾”的合鸣声响成一片,啄木鸟的啄虫声,则似敲击木琴。鸟儿们的晨鸣,为家乡添了一景,也使家乡的早晨显得更加宁静。这宁静,让眼前高大的古树,农家庭院,枝头的鸟雀,构成了一种和谐。这和谐,使人心情平静,恰似沐浴在幸福、喜悦之中。
走出家门,漫步在田野、村庄,似乎一切都是新的。新架的小桥横跨山崖,在村子的河道上构筑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最新的事物莫过于近两年出现在村子中心的食用菌实验基地。走进温室大棚,那是另一番天地:黑木耳缀满支架;白色的杏鲍菇送来淡淡的清香;赤色的灵芝铺满湿地,形如肾状,质朴、庄重,惹人喜爱。
岁月如梭,改革开放四十年,社会迅速发展,人民生活富足,大部分乡亲因为工作或务工都出去了,只剩下寥寥几户居住在这里。
抬头仰望那黄连古树,沧桑的年轮雕琢出岁月的痕迹。夏风拂过,深绿色的枝叶晃成一片,继续站在高处凝望着通衢红尘,也许还在眼巴巴地等待外出的家乡人归来。
古树越千年,枝繁遮蓝天。日月精华照,看尽世变迁。黄连树象征着生机,象征着希望,展现着山清水秀的家乡美。
古道寒梅
文/李智红
在滇西大高原的深处,在我那万树森森,千山凝翠的故乡永平,无论田野间,村道旁,山岗上,到处可见有一株株的高龄古树在生长着,在茂盛着。古朴的造型,老辣的枝叶,无不渗透出一种历史的沧桑和久远。
古树的种类,也极为丰富,有古榕、古樟、古银杏、古丹桂、古槐、古桑、古杉木,都是成百上千岁的年纪。令人敬重油生,暗发思古幽情。
在故乡永平,百年以上的古树数不胜数,形成了一个深远厚重的古树群落。不过,由于故乡地处蛮荒,山偏水遥,自古就是边关寂地,因而古往今来的名流骚客们,多把滇西视为生命的畏途,这些生长于弃土废关之上的古树们,自然就没有中原大地上的那些古树名木们的幸运与福份,能够蒙皇封,受碑铭,承名人题咏,得雅士附韵,因此而得以名播四海,成为名树,成为古迹。
故乡的这些古树们,枯荣自便,生死随缘,散淡于天地之间,古迈于边关寂地,无人歌咏,无典载录,自然少去了那种悠久凝重的历史文化的沉浸与附会,积淀和渲染。所以,在我的故乡滇西,古树虽众,但可圈可点的并不多见。好在世代与这些古树比邻而居,和谐共处,相互依存的故乡人并不在乎这些。
千百年来,故乡人总是把每一株古树都视为是吉祥的图腾,是兴旺的象征,是拜谒历史的信物,是护卫家园的屏障。
在故乡人看来,每一株古树都维系着大地的血脉,每一片绿荫都关乎着种族的兴衰。有古树庇护的土地,才能诞生美丽的家园。有古树蓬勃的山岗,才能扎牢生存的根基。
故乡人敬重古树,也很懂得爱护古树。故乡人把每一株古树都看得极为庄严,极为神圣,说那是历史,是祖宗留下的遗产。故乡人认祖归宗均以古树为记,那些古树也便因而有了姓氏,有了后主,有了精心的呵护,有了虔诚的膜拜与供奉。
故乡人对古树的敬重,来自于血脉深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尘缘。象是一种宿命的情结,一种潜移默化的秉性。
我也和所有的故乡人一样,对每一棵古树都满怀着深深的敬重。不过,最早让我萌生敬重之情的古树,却是一棵栽种于元代中叶,生长在穿越过我故乡的那条及其有名的西南丝绸古道边的梅树。
在我的故乡,古树虽多但名木稀少,只有这株元梅是众多古树中唯独一棵有确切的碑文典籍记载,并且已被专家学者考证认定了的,迄今为止在我的故乡所发现的年代最为久远的古树。因为这株古梅与元代一位著名的游方僧人有些干系,且与明代著名的学者杨慎也有着极深厚的渊源,自然受到了故乡人格外的礼遇和敬重。
古梅所在的普照寺,现在是一所名叫“花桥”的村级小学。出身乡绅世家的小学校长很有眼光,知道古梅是老祖宗留给后代儿孙的一份珍贵的文化遗产,出于对故乡悠久历史的尊崇和敬重,仅有初中文化的小学校长在没有任何部门敦促的前提下,自发组织学校里的教师和学生,给古梅筑起了一圈半腰高的护墙,并且经常为古梅培上新土,修剪枯枝病杆,使得这棵始种于元代的,濒临垂死的古梅得到了有效的保护。
尽管古梅由于年岁太大,历经了千百年的沧桑风雨,已显现出一付老态龙钟的垂暮之像。但在小学校师生的精心照料下,每年的春天,它抖擞豪迈的铜枝铁杆,依然会爆吐出点点鲜活的新芽。仲夏季节,它巨大的树冠,依然会生机勃发绿影婆娑,像一支碧色的火炬,绿焰灼灼,清气袭人。寒冬腊月,它更是满树繁花似雪,暗香浮动,蔚为壮观。
它老而不朽,古而不迂,傲而不孤,媚而不俗。论风骨、论精气、论性情、论神韵,均远非一般古梅可以匹敌,可以比拟。它那古老的枝杆里涌流着、奔腾着的,旺盛而悠远的生命活力,着实令人感奋,令人钦佩。
我无意去考究当年那个栽种梅树的人是贩运丝绸的商贾,还是出家清修的僧尼。我永远满怀敬重的,是古梅那副阅尽天荒地老,历经世纪沧桑的凝重与厚实。它那盘曲的树杆,那古迈的皱褶,永远在警示着我:什么叫久远?什么是永恒?
城市的古树
文/廖华玲
一个城市,因绿树成荫而显得生机勃勃,因古树苍天而积淀厚重历史。
古树,动辄就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其形苍劲古朴,其态饱经风霜。诗圣杜甫客居甘肃天水期间,在游览千古名刹南郭寺时,曾赋诗:“山头南郭寺,水号北流泉;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或许,南郭寺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那棵“老树”;或许,正是因为先有“老树”的存在,然后人们才兴建了寺庙。城市与古树何尝不是这种关系,古树是大地的灵魂,其根系就像血脉一样延承着城市的历史。
城市的古树,混杂于公园的草木间、隐藏于闹市的大院里、潜伏于悠悠的长巷中、挺立于大街的路中央,它们在寒来暑往中,迎朝云送晚霞、守日月候星辰。其实,古树沧桑的只是年轮,永恒的是大自然赋予的生长规律:春天嫩芽萌动,夏天碧叶成荫,秋天叶黄枝头,冬天枯叶坠落。然而,只要我们仰望古树,便觉得头顶上那片片树叶不仅仅是苍苍一叶,更是一片历史的天空,于是一种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古树与其说是树,还不如说是一部史书,其枝干和树皮都遗存着历史的印记。古树,经历朝代更替,目睹百姓悲欢,见证世间沧桑;古树,是文人雅士吟诗作赋、泼墨绘画的素材;古树,是美景,是人们的精神寄托,是朝拜的对象;古树,是一段故事,是一部传说,有着道不完的精彩……善待古树,就是传承我们悠久的历史文化。
古树,树干粗大,不仅“招风”,而且还“遭劫”。在古树几百年的历史档案里,记载着电击雷劈、干涸水淹、风霜雪雨的天灾,叙述着战火、砍伐的人祸。但它们古老的躯体依然挺立起不屈的脊梁,岿然不动,生生不息,这就是生命的力量。从这点上说,敬重古树,也是在敬重生命。
我们曾以为,在城市拥有一个用钢筋和混凝土围成的叫房子的东西,便可以是这个城市的永久主人了。其实,这个想法太天真,我们只不过是一名匆匆过客,而那些古树才配得上是城市的永久“原住居民”。年复一年,棵棵古树把历史与未来掩映在四季的轮回中,把灵魂植根在城市的土壤中,而城市蕴含的文化血脉也必将沿着树根、树干、树枝、树叶而行,城脉搏动,古树永存。
城市的古树,因其是树,它是我们的绿肺;因其古老,它是我们的文化。
月亮湾小记
文/程耀恺
年末岁初,曾与乡贤、著名作家徐贵祥有约:春暖花开之时,回一趟月亮湾,访古镇、识草木。为了践约,清明那天,我们分别从北京与合肥,取道六安,抵达霍山县东西溪乡的月亮湾作家村。此时的大别山,正值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所到之处,或红杏在林,或落英缤纷。身临丛丛新绿、春意满天的美景中,自是心旷神怡。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既不是山光也不是水色,而是两处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
其一,是月亮湾的那棵古树。徐贵祥与陈斌先结伴而来,草草用餐之后,已是掌灯时分,徐贵祥乡贤提议到山坳里走走。出了作家村,沿山路缓缓向上,繁星在天,蛙鸣入耳。再往前,借助星光,看到前方有一处灯火明灭,走近了,方知是一棵古树,树上挂满了红绸带,一间草堂受其卵翼。堂门敞开,案上烛影摇红,油灯如豆,上沿摆有神主牌位,香炉里淡烟萦绕,室内简洁,四下寂寥。一行人退到室外,猜测那是什么树,人言人殊,莫衷一是。翌日天明,我重回古树,想看个究竟。原来,那是一棵杨树,细叶老干,欹斜诘屈,柔荑花序缀满枝头。古树静静地立在路旁,一副阅尽人间春色、历尽世间沧桑的神态。室内有一老者,一面洒扫,一面添油换烛。想跟他攀谈两句,只道“是”“嗯”。望右边山路,有一妇人背影,想必刚刚拜过神树,干活去了。正准备回村,恰好进来一位村妇,跪拜,添香,施礼,仪毕,也是往山上去了。山那边,下来两位年轻人,谈笑风生,到了树下,即刻严肃起来,只是不奉香,也不跪拜,二人并肩,三鞠躬,然后举手抚摸树干,口中念念有词。放下手后,便大步流星离去。我追了上去,询问祷告的内容,二人笑而不答。改问山上红白黄三种野花,知无不言。
其二,是仙草湖草木。返程那天上午,陪徐贵祥乡贤参观仙草湖石斛生产基地。湖是人工堰塞湖,三面环山,春山淡宕如笑,青松苍翠欲滴,万千株石斛,就隐匿于山林之中。这个基地的办公与生活用地,尽量依山傍水,务使原有的野生植物,受到礼遇与爱惜,松枝能伸进窗户,常春藤可爬上台阶。我在屋前屋后,就拍到点地梅、泽漆、蛇莓、芜花、郁李、蓬蘽、附地菜、博落回、木香、毛茛、梓木草、野蔷薇等二十多种花草。主人向总要我把图片发给他,收到后,连声道谢,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虽然叫不全名字,可它们都是我的宝啊!那神情,简直像是一个孩子,纯朴、虔诚。
自古就有“物老成精、树老成神”之说,向来以为不过是种迷信。五十年前遍布城乡的神树,早已退出人们的视野。但月亮湾的这棵杨树,依旧完好无恙,终年享受香火,朝夕接受膜拜。古树真的有神灵附体吗?神树真的能消灾纾祸吗?对此,大可不必当真。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崇拜,相比之下,对自然、对生命的崇拜,才是最靠谱的。
仙草湖的向总,是位青年创业者,在他的心目中,石斛可以与仙草划等号,然而,他也把山中所在的草木,视为宝草。仙草与宝草,自应共生共荣,若是没有宝草的陪伴,仙草就会形单影只,黯然神伤。这个石斛基地,由这样的创业者操持,所以我们才会在他那里,一睹树木琳琅、百草丰茂的人间胜景。
我本乡下人,为了求学、谋生,才住到城里。城里人爱花,所以养花,是为雅兴。也有不养花的,将花折了,放到瓶里,美其名曰:插花,权当艺术。然而,花盆养花格局小,花瓶插花生气淡,因为花盆是花草的樊笼,因为花瓶是鲜花的坟场。乡下人,尤其是山里人,就不一样了。乡下人、山里人,以大地为花盆,以旷野作花瓶,这方面,徐贵祥乡贤理解得比我透彻,在他看来:在月亮湾的杨树下,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依赖与敬畏;在仙草湖的草木旁,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怜惜与珍爱。初见徐贵祥时,就听说他前半生致力于脱离农村,后半生则要回到原点。乍一听,还以为就是说说而已,这次同行,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好啊!回到古镇的老街,回到东西溪的月亮湾,家在绿水青山里,人立和风细雨中,如果是这样,那么,包括我在内,会有许多人,愿意与你同行。
月亮湾的那棵杨树,从此之后,也是我的神;仙草湖的那些草木,从此之后,也是我的宝。对我来说,那棵杨树、那些草木的存在,将是个久远而持续的启示:对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和草木的关注与爱护,不仅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感情和精神的依托。
天坛古树
文/刘一佳
京城之南,有一座历经数百年的祭祀古园,名曰天坛。那里承载着自明永乐十八年至王朝之末几乎所有帝王的足迹,以及百年来无数能工巧匠的建筑奇作。
天坛与我相伴了十余年。她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却并非那着名的圜丘亦非祈谷坛,而是遍布园内、处处可见的一棵棵老态龙钟的古树。
大概是因为这古园曾用以祭天,需要庄重肃穆的气氛,所以天坛的古树基本只有松树和柏树。这些古老的松柏与园内壮丽奢华的皇家庙宇相比,未免显得太过朴素苍老了;与花坛中争芳斗艳的簇簇花团相比,它们又太过单调平凡了;与这世上的芸芸众生相比,它们简直无足轻重。但1972年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来天坛参观,就是面对这一棵棵“无足轻重”的古树,慨然长叹道:“天坛的所有建筑我们都可以仿造,只有这些古树是仿造不了的。”
古树用它们庞大苍翠的树冠遮天蔽日,将它们粗壮的树干稳稳地驻扎在浑黄的泥土中,苍老的根须深深地在土壤中蜿蜒起伏,沉默地见证了千百年光阴的流逝。正是有了这千百年的岁月沉淀,古树的价值才是无与伦比的。
天坛有一古柏位于皇穹宇西侧,此树近垣而生,兀立挺拔,树上有枯干,20世纪70年代初经工人修剪后,冠叶皆无,惟留一前一后、一扬一垂两根枯枝,好似一位峨冠宽袖昂首倨然的古人,面对巍峨的皇宫和茫茫的苍穹不甘地诉说着什么。1986年,一位扬州游客觉得此树的姿态酷似屈原问天,此树遂得佳名曰“问天柏”。还有一千年古柏,怀中生着一棵百余岁的古槐,相互拥抱依存,生长健壮,成为天坛园内一道独特的奇景,名曰“柏抱槐”。加之侧柏、国槐同是北京“市树”,人称“兄弟树”,因此这两棵树很容易使人产生有关友谊,乃至民族团结的联想。
又有一古侧柏,植于明嘉靖年间,位于天坛皇穹宇西北垣外。高逾十米的树干间有数条蜿蜒起伏的纵向褶皱,将树身分为九股,似有九龙缠身,故称之为“九龙柏”。我华夏民族皆以龙为至高无上的图腾,而这一古柏自是就此多了些神圣的意韵。
天坛园内的古树,固然同世间众生并无差别,同样有着脆弱的生命,早晚有一天会枯萎,会轰然倒地,最终化作一抔黄土。但它们就是以这样轻薄的生命,沉默不语地见证了数朝数代的起落兴衰,因而它们沧桑的粗糙枝杈,竟足以承载历史与民族文化的重量。
时至如今,这些生机尚存的古树依旧伫立在那古园中,点缀着天坛庄严肃穆的典雅之美,与古老的建筑、茵茵绿草共同构成了静谧深远的一方景致。
那些古树
文/简云斌
我们是在一个黄昏路过贵州从江县的。
群山耸立,山峡间出现一座狭长逼仄的县城,清清的都柳江在峡谷中流淌。还未进城,一幢侗寨鼓楼便映入眼帘,在夕阳下闪着古铜色光泽。我们停车小憩,走进鼓楼广场,认识了那两棵大榕树。
好大好老的榕树呵!据树身上的吊牌介绍,一棵树年龄1000岁,另一棵树年龄已达1200岁!各自虬枝盘绕,绿荫匝地,气象森森。特别是1200岁树龄那棵,由巨大的主干分出五六根枝干,各枝干垂下无数气根,枝上分枝,茎旁生茎,盘根错节,形成一大片树丛,覆满了半个鼓楼广场。树丛中,藏满了鸟声、夕阳和微风的影子。
我问在广场散步的一位老者:“像这样的古榕树,在从江县还有吗?”
老者答曰:“岭上还有不少,侗家人懂得爱护大自然,把古树当神一样尊敬,从不乱砍滥伐,所以保存了下来。”
那一个黄昏,鼓楼广场静悄悄的,清澈的都柳江流过县城,没有喧嚣,只有宁静。我们只在从江县停留了半个小时,但我记住了这座朴素而遥远的小城。因为它有两棵古榕树,那是它的脉息所在。
一直以来,对那些浑身浸透岁月光影的古树,我都有一份发自心底的敬畏。它们仿佛是大自然中的智者,历尽沧桑,饱经风雨,遭遇过雷劈、电击、火焚、水湮、干旱等磨难,却屹立不倒,无声而坚韧地活着,每一道树纹里都深深镌刻着生命的传奇。最震撼的一次是在陕西黄帝陵,我看到了一棵古柏,树龄5000多岁,传说为黄帝手植,号称“轩辕柏”。那是树吗?那简直是一条从时光深处游来的东方蟠龙。它苍褐斑驳的躯干上,并无多少青枝绿叶,只有条条虬枝蜷曲盘旋,遒劲、坚硬、韧实,似祖先们青筋裸露的手,在苍茫的黄土高原上牢牢扎紧大地。这一扎就是5000多年,贯穿整个华夏文明史。
黄帝陵中,这样的古柏还不少,据说树龄在千年以上的树有3万多棵。站在这些古柏面前,我仿佛听到了华夏文明的血液在树身里汩汩流淌,从三皇五帝、夏商周一直流淌到今天,流成甲骨文、青铜器,流成诗经楚辞,流成唐风宋韵,流成黄河长江,流成我们民族生生不息的精气神。有时,一棵古树便能承载一种浩大厚重的文明。因为树汁是古老而鲜活的,文明也是古老而鲜活的。
小时候,在我的老家渝东农村,也有很多古树,一般多是黄葛树。这些黄葛树年龄在一两百年左右,比不上从江的古榕,也比不上黄帝陵的古柏,但相对于短暂人生来说,也算天荒地老了。黄葛树的主干非常粗壮,长到四五米高便要分枝,枝干又分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形成枝叶茂盛、遮天蔽日的树冠。黄葛树的地下茎特别发达,树冠有多宽,地下茎便有多广,像无数龙爪,紧紧抓住岩石、瓦砾和泥土,使树基沉稳夯实,支撑起庞大的树身,历经数百年风雨而不倒。
往往,一棵黄葛树就是一个村子的活动中心。村里要在树下开大会、放电影,大人们要在树下歇凉、聊天,孩子们要在树下做作业、玩游戏,小猫小狗要在树下打闹、撒欢。树下甚至还有土地庙、戏台、小摊铺……三教九流,天南海北,悲欢离合,各种故事都会在黄葛树下上演。一棵黄葛树,就是一幅生动活泼的农俗场景,就是一方浓浓的乡愁。
但现在,这样的场景大多已成旧事。村里的中青年人都到城里打工、定居了,孩子们也跟大人走了,只有几个老人还留着,像那棵黄葛树一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知从啥起,那些古树大树也开始进城,乡下一些老黄葛树被掘了根、截了枝、散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也跟着人们进了城。它们被移植在公园、广场、转盘、桥头、酒楼等处,据说是为城市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但它们活得并不好。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自进城来一直都这样。用老年人的话讲,它们没有地气了。
没有地气的树,还叫树吗?
古树
文/闫武霞
行驶在回家近二百里的公路上,很少能看到有几百年或近百年树龄的大树,当我看到一个喜鹊窝搭建在高高的但并不粗壮的速生杨树上时,心头还会掠过一丝隐忧——能禁得住狂风暴雨吗?喜鹊窝安全吗?
在我的老家县城,有一座文庙,是明朝的建筑,前面有一棵古树,树干有的地方已经空了,露着一个大窟窿,但是枝繁叶茂。夏天,会有很多老人拿马扎坐在树下乘凉,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晚上还会有很多人在这里跳舞或谈情说爱。总之,这是一个吸引人的好地方,我认为这里如此有人气,是与这棵大树分不开的。最近几年回老家,发现那棵树不在了,它成了我记忆中的大树。
小树就像是小孩子或者年轻人,富有朝气和青春的活力,乐观向上、天天向上,但我认为古树是蔼然长者、哲学家、历史巨变的见证者,没有古树的大地是不完美的。
哪里还有古树呢?我寻觅着,期盼着和古树对话。
在山东夏津黄河故道,那里有大片大片的古树——杏树、桑葚树、枣树、山楂树。据说原来有一棵枣树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了,人们在这棵树原址处修建了一座纪念塔,因为它在1997年被一个外地人偷走了,真不知这棵古树在异乡可安好。
这里地广人稀,大树小树成行成列,树上还偶尔会看到蝉蜕,树干也有的已经空心,有潮湿的土和沙,我想象在寂静的夜晚,月明星稀,古树下面一定会有小动物在这里呼朋引伴,跳上跳下。有的古树还长出了很多新枝,岁月沧桑和青春美好实现了对立统一。
我看到古树,就产生喜欢它、保护它的情愫,我也很喜欢当一位古树研究专家,每天与古树对话——观察它、研究它、亲近它、爱护它、梦见它,生活变得很单纯且富有情趣。要是看到古树被砍伐,被偷窃,得虫病,遭雷击,我肯定会很难过、很心痛、很无奈、很寂寞,认为又失去了人类的一位好朋友、好伙伴。建筑学家梁思成看到古老的北京城墙被毁,一座古老的庙宇被拆,他沉痛地说:我也是辽代的一棵木头。
我深信古树有灵,因它吸收天地精华,历经雨雪风霜,静观人间悲欢,与那些小树相比,给苍茫大地增添了沧桑、静穆、沉稳、智慧。走近一棵古树的感觉和亲近一棵小树的感觉真是大不同。
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道:湖泊是草地上最美的风景,它是大地的眼睛。古树何尝不是大地上最美的风景呢?
来家垭往事
文/赵攀强
来家垭是我的故乡,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成长,那里有我童年的欢乐,人生的梦想。
对我来说,熟悉不过来家垭。但说心里话,我对来家垭的了解只是知之皮毛,真正来家垭的往事我却知之甚少。比如,先后在来家垭住过的十几户人家,为什么没有一户姓来?还有,来家垭既不是集镇,也不是村庄,为什么垭子上有街道和集镇的遗迹?还有,来家垭上的古树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听说是来家祖先所栽,为什么归属张家?等等这些都是我心中的未解之谜。
多少年来,来家垭令我魂牵梦绕,尤其是那些心中的疑问,总想弄个明白。可惜的是,知道来家垭往事的人少之又少。爷爷奶奶活在的时候,问过不少,但是那时我实在知之甚少,听到的事情记住得太少。父亲母亲健在的时候,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他们回答的也是支离破碎,不成系统。
来家垭是一个小地名,隐藏在汉江南岸的巴山深处,属旬阳县吕河镇观音堂村所辖,其外形真像一个葫芦状的小山垭。
从我记事起,垭子上就有一条石板街,石板街的两旁是住房,因地势高低不同,分为下院、中院和上院。下院临河,上院直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垭子口,每个院落之间都有石墙围成的院坝,由高到低,错落有致。
垭子上有一棵千年皂角树,粗大无比,历史悠久,是来家垭的风景。垭子上还有一块竹园,四季常青,苍翠欲滴,与那颗千年古树隔街相望,成为来家垭又一美景。竹园下吕河静静地流过,古树下平定河环绕,两条河流在垭子下院的沙滩中交汇,使老家所在的来家垭三面环水,一面傍山,好似漂浮水中的仙岛,美到极致。吕河在毛公山下,平定河在卧牛山下,两座名山与牵系垭子的刘家山将村子围成盆地,土地肥沃,风景秀丽,美不胜收。
此地之所以叫来家垭,主要是古时来了一位姓来的人物,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繁衍生息。这个人物在那个朝代?从哪里来?来干什么?人们都说不清楚,就连来家的传人也说不清楚。只听他们说来家祖先中有一个将军,那将军流传下来的头盔我是看见了的。又听说来家祖先中有一位拳师,很厉害,那拳师流传下来的一对习武用的石狮,我也是看见过的。还听说来家祖先中有一位名医,医术高超,旧时某督军送给的一幅贺匾,我也曾亲眼见过。这些足以说明来家垭的悠久历史,以及来家祖先曾经的辉煌与显赫。
来家垭真正的辉煌是在近代,听爷爷奶奶说,解放前来家垭只住着来姓一户人家,祖父曾祖父都是大员外。那时来家开有货栈、旅馆、食堂、磨坊、药铺、骡马店,家大业大,用工众多。下院是安置骡马牲口的地方,中院是摆放货栈和铺面做生意的地方,上院是客栈和主家居住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人流如潮,生意红火。
那时物资交流主要是靠肩挑背扛和骡马驮运,来家垭是贯通旬阳南北的咽喉。不论是从县城到旬阳南区进入湖北,还是从南区的铜钱关、神河到县城,走到来家垭正好是一天的路程,上下的客人必须在此歇脚休整,由此可见,昔日来家垭的繁荣昌盛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到了爷爷奶奶辈,来家开始走向败落。先是奶奶不能生育,再是生意越来越难做。母亲曾经多次对我说,她原本姓张,出生在神河一个叫双潭的高山村,三个月时被来家抱养,改姓来,叫来巧云。后来爷爷死了,偌大的家业仅靠两个女人支撑,奶奶急瞎了眼睛,母亲也因操劳过度病魔缠身,家业开始风雨飘摇。
后来,父亲前来顶门立户。父亲姓赵,出生在西安长安区,16岁那年,为避壮丁,翻过秦岭,逃到陕南的吕河镇,给李姓员外家当了相公。父亲做了来家的上门女婿后,改姓来。父亲的到来,既没有扭转来家家道中落的命运,也没有传承来家的香火。我们姊妹四人陆续降生后,按照祖上的规矩都应姓来,可是奶奶去世后,父亲硬是将我们的姓氏改为赵姓,从此来家垭再也没有姓来的人了。
再后来,从吕河到铜钱关的吕铜公路修通了,从旬阳到平利的旬平公路修通了,还有从十堰到天水的十天高速公路也修通了,走来家垭的老路废弃了,垭子从此失去了昔日交通枢纽的地位和作用,逐渐沦为被人遗忘的角落。
每次回到老家,看到那些苍凉的石板,空寂的老房,残破的院落,荒芜的坟墓,还有那岌岌可危的古树和竹园,作为来家的后来者,我总会觉得汗颜和难堪,不由得发出世事多变和人间沧桑的感叹,昔日的辉煌不再,乡村的旧景给游子们只留下了那一丝丝的怀念与片片零碎的记忆……
古树忧思
文/赵攀强
前几天下乡,在山上发现一颗古树,粗大无比,树冠遮天。我们几人围在古树周围左摸右看,前后拍照,不停赞叹。有人问,树龄大概几百年了吧?主人说,一千多年了。又有人问,这是一棵什么树呢?主人说,是岩桑树。
主人不仅好客,而且健谈。他招呼我们到屋里坐,还告诉我们说,有人出价五千元要买这棵古树,说是要移栽到他们的公园里。我们急忙劝告他,千万不要卖,这棵古树守在门前,是风景,有灵性,如果卖掉,是栽不活的。
从乡下回来的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着那棵古树的事。我在为古树担忧,害怕它重走宋家岭观景台那颗桂花树的老路。
那是一株千年古桂,初来乍到的时候,是那样地葱茏,那样地粗壮,那样地神采。可是,慢慢地,它怀乡了,抑郁了,枯萎了。它离开故土寝食难安,它看不见同伴天天心烦,它思念老家的山水,老家的风情,老家的百姓。尽管有人对它打着吊瓶,百般呵护,千般挽救,可是它依然在愁思中死去,留下人世间的无奈和遗憾。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老家,屋后那颗千年古树现在可好?那是一颗树龄在三千年以上的皂荚树,它的形态,它的气势,它的命运,我都写在《老宅古树》一文中了。我写此文,是为了保护那棵古树。记得那次发现古树的九枝被人砍掉一枝,心里难受极了。后来听说有人愿出五千元购买那棵古树,我急了,找到主人,告诉她古树是老家的风水和守护神,是卖不得的,如果卖掉,这棵古树就会走到生命的尽头,还会危及庄院的安全。再后来,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主要还是放心不下古树,无数次地去查看古树还在不在原地。
那些隐藏在秦巴深山的古树啊!他们什么没有见过?惊涛骇浪见过,狂风暴雨见过,自然灾害见过,干旱奈何不了他们,雨涝奈何不了他们,病害奈何不了他们。可是,他们笑傲了千年,却无奈今天,听到响动就颤栗,看到人影就担心,见到机械就惊悚,实在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啊!
现在的人们越来越讲究幸福指数,追求人生享受,不想进山就想看到大树的风姿,于是出现了“大树进城”的奇异现象。
绿化城市本来无可非议,我要说的是,人们在进行“大树进城”的时候,是否来个换位思考,考虑一下古树的感受,山水的感受,自然的感受,生态的感受,以及老百姓的感受。
如果非要“大树进城”不可,我觉得可以将那些年轻的大树移栽到城市的公园、道旁,或者花园里,美化环境,供人观赏。千万不要把那些深居大山,树龄在百年,或者千年以上的古树,连根挖出,移到城里。毕竟,它们已经步入老年,需要的是静心休养,叶落归根,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呀。
敬畏这些古树
文/光其军
树在,老成了古树,依然挺立于天地之间,经历着风霜雨淋,倒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从孔子故里曲阜回来,萦绕在心头的一直就是这些古树。它们寂寞地屹立在孔庙、孔府和孔林里,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这一过程,漫长且艰辛,非人类所能坚持。面对不屈的它们,我只能报以敬畏,而它们也仿佛用沧桑的眼光注视着我。
看这些古树,大多是古桧树和古柏树,高矮不一,粗细不一,站立的形态不一,唯一相同的是都在活着,而且还会一直活下去。活着,就是存在,就有一种精神传承,想此,内心就自觉地涌出一种尊崇。再看它们,树身大多是光秃的,被天光映着,反射着一种光,隐着一些密言,令心情一下子变得芜杂。
因为岁月,还因为某些不可违逆的因素,这些古树们,有的树身,被钢板箍着;有的树身,树洞被水泥堵着;有的树身,被钢筋支撑着。这些物象,虽实不忍睹,却又正常。我知道,它们都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了,还不愿被岁月打败,仍然还在顽强悲壮地延续着生命。因而,就有虬曲苍劲的树的上部,那些枝干依旧活力张扬,生动着自然,意喻着某种哲理。
而古树以苍老沉稳的姿态呈现,与我看来都硬朗且刚健,表达的都是对生命的尊重,都是对美好世界的向往。虽然表面上,它们呈现的是静止,但我知道,静止的下面,是汹涌澎湃的生命运动。至今,它们还在运动,这一过程伟大,我们不可能看见。而人的生命历程没有古树的生命恒久,当然是见证不了它们从幼苗到苍郁这一伟大且壮观的生命过程,也就无法体味它们在悠悠岁月中磨砺的况味。
古树的周边,那些飞檐彩拱的庙宇,桧柏掩映的殿庑,如岗如阜的陵墓,蚀迹斑斑的碑碣,与古树和谐且协调着,浑然成了一个整体。这些静止的物象,都在叙述着历史,苍老着岁月,都在天地间成就着生命的壮美,构成着特有的历史画卷。我阅读起来,竟是那样厚重和极其静美。
缓步走向一棵古树,就被它皲裂的树身和中间一个碗口大的树洞所震撼。这树全身都是一道道干裂的树皮,像是被岁月的刀刻下的深深的痕。而在它的深处,曾经的青春应该都是鲜活的存在。靠近它,似乎就感受到了它的欢笑,然而,待我用心贴近的时候,竟什么都没有了。唯有那树洞还张开着,像一只眼睛,阅读着来人,洞察着世界。可它里面黑黑,也不知深藏着一些什么。我只能踮起脚,将脸凑近它,鼻尖抵近洞口,深深地,缓缓地呼吸,莫名就漾起一种意念,让我突然想起,小时在母亲怀抱里的温暖和亲切。
古树前,走过的人无数,走来的人也将无数,会有多少人对其思考?可能更多的人会滋生一些悲悯,哀叹它的不幸。然而,树在,人却走了,人,究竟不如树啊!树在,老成了古树,依然挺立于天地之间,经历着风霜雨淋,倒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面对古树,不难知道它们忍受着怎样的寂寞、清贫和诱惑?古树不言,以它的挺立,傲然于世上,该是它在幸福地享受孤独,这又是一种怎样的修行?
世事无常,生命有限。古往今来的人们,无不将自己美好的愿望寄寓于树木,以期万古长青,留下精神。如此,人与树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这时,树不仅是一种象征,更是成为了某种化身。
故乡那棵树
文/杨华中
我老家的屋后有一棵硕大的桦栎树。
这是一个六人合抱的古树,高耸挺拔,气势凌空,大风吹来,像羽扇轻摇,哗哗啦啦直响,如优美的管弦乐在奏响。这便是留在我记忆中的那棵老古树。它生长在一个叫大树包的山头上,粗细不等的根密密麻麻地扎入石缝,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高傲地挺立在那儿,至今仍然树叶婆娑,枝繁叶茂,毫无衰败迹象。粗糙的树皮上带着一些老伤痕,每当春暖花开时,它便撑开了绿伞般暗绿的树叶,在轻风中摆动着。在漫长的岁月中,在群山掩映之间,孤独的守望着小村的变迁和兴衰,守望着曾经发生过的平凡或壮烈的故事。它不但是故乡一道自然景观,也是乡亲们顶礼膜拜的神树。少时就听村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们说,他们记事时桦栎树就这么高这么粗,那枝繁叶茂的树冠好似一把巨型的绿伞,将整个山包罩严。以前每次回家探望老母亲时,我都要站在大路上仰望,拍照,去树下转几圈,一边寻思一个永久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它有没有灵魂呢?
我对古树之所以一往情深,是因为它的绿荫抚慰了我,它的果实滋养了我。中秋八月,收获的季节到了,老树再次向乡亲们捧献出果实。一串串橡壳怀抱着一颗颗饱满的橡粒籽,或黑或青悬挂在绿叶间,压得枝头一颤一颤的。熟透的橡壳橡粒会落在地上,母亲便领着我们姐弟起早摸黑,拾回几背篓橡壳橡粒,到清油河供销社换回油盐钱和我们的学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里,橡栗壳是山民们搞副业的主要来源,橡子是缺粮时的重要补充。也因此,我心里播下了对它敬畏和感激的种子。
记得很清楚,一九七三年时,队里计划修一座水磨,而水磨必须有粗大的木头才行。于是有人提议砍伐这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桦栎树。一时间群议纷争,不支持的占多数。老人们信迷信,认为老古树年代久远,已修行成精,砍不得,但最终还是决定伐。在动手的前一天夜里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只听一声炸雷在树上响起,“咔嚓”“咔嚓”两声巨响,只见电光一闪中,两根面向大屋场一面水桶粗的枝子断了下来。村民们惊呆了,天亮时有人看到断枝根上的伤痕里有似血的深红树汁在流淌,是血?是泪?此后在再无人提说砍伐树之事。后来在农田基建中,人们又在山包下炸石修摆,老树的不少根须裸露在外……老树虽避过劫难,但眼见得不断呈枯萎状,不少枝子任春风春雨拂面也不再吐出新绿。真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要药物维持着生命的延续。直到农村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乡亲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古树也重新焕发了青春,连很多看似枯了的枝子也绽出嫩叶。并且一年旺似一年。这时我已到县城工作,逢周末回老屋时,都要去看老古树,看它郁郁葱葱,绿盖山包,心海里涌起了波澜,记忆像关不住闸门的激流汹涌而来,少时曾听庄上的老人讲,一九三二年由贺龙领导的红三军从丹凤桃坪绕道南下在清油河、耀昌沟、吊庄一带宿营。贺军长、政委在树下拴马歇脚开会。次日,他们以神奇的速度经庄后的三道岭、四道岭的羊肠小道占领武关。此后,徐海东、徐向前先后在树下驻足。他们军纪严明,不扰百姓。可惜没听说庄上有谁跟着红军走,如有并在残酷的年代里活下来,兴许这个闭塞的山沟里或出几个将军呢。有一次母亲神秘的对我说,老树显灵呢。村上一位故去的老人给儿子托梦让其搬家,房子正在龙口里有危险,儿子没当回事,不久其妻儿先后出事。有看山象的人说,与大树包相联着的群山,形似龙身,而老树更象是龙头上的金钗凤冠,这家人的房子正对着小山包。如今,那两间土房子孤零零呆立在那儿,我虽不信这些,可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光阴似箭,历史发生了巨变,神州大地每一个角落里都涌起了开放的浪潮,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亲们,在鼓励儿女读书学文化的同时,也天南地北的外出打工淘金,僻远的山村里如今小楼林立,宽宽的新修的水泥路环绕清油街耀昌沟老屋场连通国道,数十人大中专毕业后在不同的岗位行业里奋进着。外出的和留村的无论老少妇孺也以不同的方式珍爱着这棵老古树。老古树看到小村新貌也似青春焕发。不信你来看,过年时树下有一层厚厚的红色的鞭炮皮,树干上挂满了红布,有人得儿得孙时干脆就认给老树做干儿做干孙。
如今老母已驾鹤西去,静卧在翠竹丛中的老屋铁将军把门,我回故乡的次数少了,但我时时想起老屋场那棵生机勃发的古树,在我心中它像一部平凡而动人的史诗,我愿它青春永驻。
重阳树
文/余 里
迈入打凼寨,迎接我们采风团,除了热情好客的布依人,还有一棵棵参天古树。
顺整洁的村道前行,心里暖暖的,瞬间忘记了旅途的疲劳,忘记了时下已是严寒的仲冬时节。
走近打凼,仿佛进入静谧的森林,仿佛置身于安适的世外桃源,仿佛在一幅巨型的一步一景,两步一廊的长卷画中行走。
湾湾河弯弯曲曲蛇形过村,几十棵高大伟岸的古树有节奏,有疏密,有高低,合理地分布在村头、村中和村尾。
不知是喜欢打破砂锅的性格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很想知道古树的底细,但苦于自己不是林业专家,无法知晓这些古树是天生的,还是移植,更无法推断这些古树的年轮。
也许古树太有魅力了,也许我是一个画者的原因吧,慢慢的我自觉不自觉的落在采风队伍的后面,最后干脆掉队了。
这也好,虽然错过了讲解员很多生动有趣的解说细节,但有充余的时间来与古树作自由而亲近的对话和交流,也算是一种“舍”与“得”的辩证平衡。
我细细打量着每一棵古树,认真品读每一棵古树的每一个引人入胜的细节,还不时用相机留下它们的特写镜头,有时还情不自禁地与古树拥抱。
大概是我对古树的“深爱”超过了一般采风者的缘故吧,村里有两位布依老人主动与我一同赏树。
当我问及老人古树属于什么科什么属时,他们几乎同在一刹那摇头——说不清楚,只是告诉我,古树约有千年,他们小时候就看见古树长这么大,这么粗。老人们还主动告诉我,打凼是长寿村,打凼人爱树敬老,因而给古树一个不是树名的树名:重阳树。
重阳树——多么好听,多么特别,多么有意义的名字啊。
得到树名后,我对古树越加另眼相看,越加用心咀嚼,唯恐遗漏不该遗漏的细枝末节。
走着,走着,突然有一枚树叶慢慢的,悠悠的,时而呈弧线,时而呈曲线从树枝上飘落下来。
树叶飘荡在空中的那一片刻,像一叶正在艰难前进中的扁舟,十分的优美,又十分的让人怜惜。我本能地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然后学着用观世音普渡众生的双手去接纳。
当一枚发黄的带有三个黑褐色虫眼的树叶落到手掌上时,我脱口而出:“好美啊!”
在一旁的老人大概“曲解”了,认为我来得不是时候,于是说:“每年夏天是观赏重阳树最好的时候。”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个时候才是最佳的观赏期。
不是么?虬龙一般的树干,起伏穿插的树枝,稀稀疏疏的,夹黄夹红的树叶,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是多么的诱人,多么的入诗入画。
夏天当然也不错:枝繁叶茂,树木蓊郁;绿荫蔽日,婷婷如盖;阳光照射,树影婆娑;绿叶滴翠,禽鸟啁啾……这自然是一道和谐的自然美景,加之空气清新,氧气充足,在古树下或漫步,或小憩,惬意之情不用言表。然而,严冬时节又是别样风景:古树静穆,主次分明,无遮无掩,无隐无讳;老干粗壮阳刚,枝桠纤细阴柔;主干顺势延伸,空中盘旋,细枝相互穿插,此迎彼让;来龙去脉交待得如此清清楚楚,起承转合交待得如此明明白白……这不是丹青者苦苦寻觅的绘画素材么?这不是“师法造化”最大的收获么?这不是“中得心源”最好的启示么?……
打凼的重阳树,树古名美——古在遒劲,美在自然。我想,如果有时间,我会在打凼村住上一段时间,除了面对面对重阳树写生,还会延伸到这里的哗哗河水,荡荡溪流,还有这里的山石、花草、鹅鸭、牲口、老屋,还有这里的布依风土人情。
昂首走出画室吧,一个个钟情于绘画的事艺者们,几多美丽的风景等待我们去发现,去观赏,几多生动的原生态的素材等待我们去采撷,去收集;阔步迈向大自然吧,倾心于绘画的事艺者们,这里不需要那么多诸如“石分三面,树画四方”之类的理论常识,只需用眼观察,用脑过滤,用心揣摩,一切都比囿于画室的闭门造车,挖空心思来得直接,来得自然,来得爽快,来得过瘾,来得极富诗情画意。
古树常青
文/罗开成
华文身价过亿,却觉得并不快乐。最近,他又投资新开了一家化工厂,厂址就选在他常去的那个小镇的旁边。小镇最东端有棵古树,树干很粗,三个壮汉围个圈都抱不住它。常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树底下,看着手里残缺的硬币发呆。
没人知道华文为什么总坐在树下出神?虽然他成了一个商人,眼中却全然看不出对古树的半丝贪婪,更像是在思念什么人。华文这十年来,下海经商,炒股,开发房地产,办学校,开金矿……一路走来,“干掉”了无数的同行。昨天新收购的两家大公司,老板因为不堪负债跳海自杀。想到这里,他朝自己的手反反复复地看,感觉双手沾满了鲜血。这一切很刺激,却没有半点快乐感。
这天,华文依旧坐在古树下,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了他,似是有新店开张。他转过身,“怡然居”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顿时,他像受到了电击一般,一股电流蔓延到大脑的每个细胞。他飞也似的往店内跑去。
店内的布局仍旧与十五年前无异,招牌菜也还是红烧鸡。当华文的目光扫到柜台上时,正在记账的女老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女老板向他微微一笑,华文的那股失望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五年前,华文还是一个孤儿,在小镇上各个餐馆或饭店捡食剩饭剩菜才活了下来。当时的怡然居是小镇最有名气的餐馆,三十来岁的老板娘更是心地善良,有个叫画珠的七八岁的小姑娘也处处帮着华文。后来,小镇发生了瘟疫,老板娘染病去世,怡然居也只好关门了。那天晚上,华文饿倒在了古树下。朦胧间,他看到画珠跑了出来,给了他一盘红烧鸡和一些散钱,其中还有一个残破的硬币。华文匆匆忙忙的吃着,自卑得不敢看这个善良的小女孩。画珠面带伤心的说:“对不起,我要走了,以后不能再帮你了,但是你放心,我还会再回来的。”“谢谢你。”她转身走时,华文才说出了三个字。
吃着新开张的怡然居的招牌菜,仍然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味道。华文知道,现在的女老板就是当年的小女孩。
一年后,小镇上再次发生了瘟疫,而造成瘟疫的原因恰恰是那家化工厂的废液污染了小镇的水源。华文再次来到古树下,古树已近凋零,他冲进怡然居,画珠已奄奄一息。华文突然好后悔,他紧紧的抱着躺在病床上的画珠,他决定要做点什么。
华文请了最好的医生,买最贵的药去救治患病的人,散尽过亿家财救活了古树,而小镇旁的化工厂自然也被拆迁了。
三年后,怡然居又开张了,开张的那天也是女老板结婚的日子。华文穿着新郎的礼服,开心的笑了。牵着画珠的手,他觉得很快乐。
古树常青,那天的小镇热闹非凡。
记忆的村居
文/皇臣
村口一座石拱桥,桥面的弧度舒缓而柔美,似动感的音符。青石板被岁月履痕打磨得平滑如镜,与碧波粼粼的流水交相辉映。过桥,迎面耸立几棵古树,或银杏或枫杨,粗细参差,高低错落,枝叶宽展,树阴蓊郁。沿溪水望去,或许古树掩蔽两岸,虬枝傍水,盘根依河。溪水弯处,消失成连绵的草滩,几只草鸡闲情觅食,一群山羊低头吃草,水牛则懒卧水波。透过树阴,山形隐约,峰峦奇秀。而山的怀中,树的身后,溪的岸边,就是一座座一排排粉墙黛瓦马头墙的村舍。伫立村口,感觉中是古树的苍老、安谧和斑斓,与石桥流水畜禽一起氤氲出一股渗透在草木屋舍间的和谐神韵。
这仅是村居的外观。走进去,村街里也有溪水,从墙脚、屋角、门前、院落里汩汩流淌,不舍昼夜。青流如带漾涟漪,家家门前有溪泉,人就生活在山泉叮咚鸣唱的氛围里。溪水之畔,宜亭设亭,宜廊置廊,水绕屋,楼傍水,绿树摇曳,光影交织,疏窗而高基,点石而临池。层楼叠院之间,条条巷弄幽深雅静,纵横交错,粉墙嵯峨,墙缀透窗,地铺石板,移步换景,宛若迷宫。巷弄中,偶有拱门或过街楼点缀,置身其间,明暗虚实,似隔似断,朝晖暮雨,倩影浣纱,红掌戏波,涤荡得人心畅意舒,陶陶然眼宽博远。
随意走进哪一家庭院,石桌石凳,鱼池水井,花卉果木,或假山流泉,廊间厅台,粉墙漏窗,内外交溶,予人无限遐想。无论哪一幢建筑,都以整体协调的聚合设置,展示出宗法家族孝悌伦理观念和福禄财禧的民俗文化内涵。建筑以天井院落为主,以走廊、花墙围绕主幢建筑,通过弄、廊、门组成形态各异的捷径动线,栏板扇门通透分隔,栏杆修直,廊曲室静。有的人家还利用巷弄夹角之地,设小厅堂、小书房或小楼雅室,高脊飞檐,小巧玲珑。厅堂正中,垂挂着大幅中堂画轴,题材大多以山水花鸟或治家格言为主,左右两侧挂名家书法楹联。下置长条案桌,摆放自鸣钟、东瓶西镜、帽筒瓷瓶诸器皿。厢房之中,也多挂字画、楹联,里里外外展露出礼教修家、诗书育人的风范。
最迷醉人的,莫过于触目而及的雕刻,木、石、砖,惟妙惟肖,巧夺天工。木雕多用于房梁、斗拱、门窗、栏杆及桌椅凳案,石雕多用于门窗、桌凳、梁柱及牌坊石塔桥碑,砖雕则多置于门罩、贴墙牌坊、屋脊上的人字封檐、庭院漏明窗以及隐壁、照壁上。雕刻须细赏,方得其中意蕴。无论是花卉果木,还是飞禽走兽,抑或人物风情,坐站行止,奔行腾飞,回眸顾盼,翘首呦鸣,远观层次分明,凹凸起伏,光影清晰;近看须眉毕具,动静神韵如生,刻画细腻入微,必达栩栩如生之境。
而村后是最天然的,但见满目青翠,修竹凌云。“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置身于此,便产生了人于草木的诉说之情,那种从竹节里生发的清香,簌簌地响,招引人情不自禁地要挖一株春笋,配上咸肉菜饭,香变成了油,抹亮了嘴。
这就是日常的、诗意的古微州村居。从第一次踏进,第一次感受,第一次品味起,就成了注入血脉里的吸引和记忆。
敬畏一棵古树
文/曲京溪
一棵古树,伫立在村外一抔黄土之上。远远望去,这古树宛如一个硕大的盆景,被岁月神工雕琢,成了如诗如画的形状。近前瞧瞧,这古树可真是古老,伸出的主枝,一段成了沟壑,一段缠绕弯曲,一段像似老男人干瘦的手臂,青筋暴突。尽管如此,树的每一枝却都向上腾起,呈现龙的姿态。
这棵古树,生长在山东省莱州市佛台子村东。据有关史料记载,树龄已有647年。如今,古树的主干高1米,胸径8.9米,树高在16米以上,冠围约45米左右,树冠面积达153平方米,气势恢宏,观之令人肃然起敬。从粗壮的主干上长出四大主枝,枝条表面平滑,呈灰色。叶子为卵状披针形,长约6厘米,基部圆形,先端渐尖,边缘有锯齿状波纹,叶面浓绿。古树早春萌芽,晚秋落叶,无花,果实随新枝萌动而生,略小于豆粒,成熟时呈黑紫色。据林业专家考证,这棵古树叫黑弹树,别名小叶朴、白麻子,原产地为四川省宝兴一带,属我国北方落叶树木中罕见树种。据考证,它是胶东第一南方古树品种,被称为胶东地区的“黑弹王”。
这棵古树离我老家的村庄不到二里地,出村庄向北过一条河就到了树的跟前。小时候,听大人们讲了不少和这棵树有关的故事传说。有的说这棵树里住着一个神仙;也有的说,到了晚上,这棵树周围就生出凉风,嗖嗖的,人们在心生敬畏的同时,还感到惊悚和恐惧,一个人是断然不敢从树下走过的,非多名伙伴结伴而行不可。那些胆小的女同学更是如此,她们结伴经过树下,还会发出阵阵尖叫声。
2008年清明节,我们一帮人外出踏青,老张问我去哪里?我就推荐去看古树。不巧的是,那年气候干旱,一春无雨,我们去时,古树才刚刚抽芽。正在树下照相时,从古树东侧的留驾村走来三个人,两男一女,年龄都在50岁以上。三人来到古树下,跪倒就拜。等他们起身后,我上前问缘由。三人中看上去年龄最大的一位大哥说,他们兄妹是从东北回家给先祖扫墓的,他们与佛台子村的人都是一个祖先,留驾村人是从佛台子村迁来的。古树是两个村人共同的记忆。但对于古树600多年前是怎样到莱州佛台子村落户的,他们也说不清楚。我心里不免有些许的遗憾。
这年的五一,老张又来了兴致,非要再瞧瞧古树不可。车子从留驾村里驶出来的时候,古树那高耸浓密的树冠已经装满我的眼帘,我之前在网上搜索到的关于它的种种传说,顿时在我的脑海里鲜活起来。相传,明洪武年间,莱州府管辖的二州五县,经过战乱、洪水、瘟疫肆虐,繁华不再,成为遍地荒芜、人烟稀少、万户萧疏鬼唱歌之地。洪武二年开始,明太祖朱元璋下诏,以强制手段,从四川向胶东莱州府大量移民。成都府宝应县的壮汉王自嘉也在移民之列。临别之时,王自嘉留恋故土,特意挖了4棵小树苗,背在身上。这些移民携妻带子,他们在兵丁们的押送下,手背身后,手腕绑绳,十个一组,千里迢迢,开往东莱。在经历了漫漫旅途后,他们终于来到莱州白沙河北岸一高地,安顿下来。从此,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植树饲禽、繁衍生息。
王自嘉信佛,闲暇之余,他修造佛台,常念经礼佛,还将在路途上精心保护的4棵小黑弹树栽种在佛台四周,佛台子村由此得名。小树慢慢长大,王自嘉也慢慢变老。转眼间王自嘉就70多岁了,自觉在世时间不会很长了,便把7个儿子聚集在一起,嘱咐道:你们今后要更加团结,多做好事善事,要争气要和气,绳往一处拧、劲往一处使,等我百年后,你们要把一棵黑弹树栽到我的坟头上。不久,王自嘉便驾鹤西去。
在岁月淘洗下,当年的黑弹树仅存一棵,被村民们视为宝贝一样保护着。这棵古树于1999年被莱州市确定为重点保护文物,并专门修建了大理石护栏,树枝搭设了支撑架。最近,这棵树还被莱州市列为古树名木之首。
植物的驯化是有条件的。但你看这古树,东临留驾水库,常年随波荡漾;南近白沙河,流水潺潺;西有千亩平原,根下是一低矮丘陵,旱能灌溉,涝能泄洪。这里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土地肥沃;这里民风淳朴,人心善良。当年的移民早已在这里安居乐业,一棵树能不生根发芽吗!
我攀上树丫处,隐于树叶间。看天,天是那么深邃、辽阔;满树阳光,透过叶隙如瀑流泻。树叶静静地蓬勃,而树依然默默无语。忽然,我意识到,相比于树的坦然,我很卑微。我抚摸着系挂在树上的一条条红绸,幻想着也能像这棵树一样,活出一世让人敬畏的尊严。
村庄的眼睛
文/师正伟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村庄是有眼睛的。
一口老井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口老井用它清凉、澄澈的乳液滋养着一村人的血脉和思想,孕育着一村人的烟火和牲灵。春夏秋冬,日出日落,月缺月圆,一口老井总是深情而温婉地凝视着一户户农家的生生息息和一个个农人的成长蜕变。谁家男人一生节俭勤快,每天鸡叫头遍就来挑水,家里总是冒起全村第一缕炊烟;哪个后生心底善良,为人敦厚,不仅挑满自家的水,还把村上孤寡老人的水缸倒得满满的;谁家全家和睦相处,婆婆和媳妇总是抢着来老井旁捶捶洗洗,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谁家儿媳孝顺能干,眼界宽展,心里没破烦,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些,老井看得清清楚楚,嘴里不说,心里明明白白。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一口老井和睦一方乡邻,一方乡邻繁衍一个乡村。
一棵古树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棵古树站得高,望得远。长年累月矗立在村头最醒目、最显眼的位置,不惧风吹雨打,不畏岁月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深邃、谦和的眸子俯视着整个村庄。伴随着春的播种、夏的洗礼、秋的沉淀,冬的凝聚,古树经历了村庄的贫穷落后,也见证了村庄的风尘蝶变。看,东家的大田里上足了农家肥,又多锄了几遍,就好像额外受到了雨水的眷顾,庄稼长得很壮实,一棵棵谷穗低着沉甸甸的头,好似向勤劳的主人鞠躬。西家的主人像疼爱女儿一样精心打扮着果园,多施肥,常浇水,勤修剪。秋风起,一个个小果实都露出可爱的红脸蛋,微笑着向主人招手。听,美丽乡村建设的号角吹响了,沉睡了一辈子的小村苏醒了,东坳里的撂荒田,建起了玉米示范片;西坳里的盐碱滩,冒出了优质苹果园;南北山上的“滚牛洼”如今春夏桃李艳。瞧,昔日塌窑烂庄子摇身一变,成了仿古式的农家小院,长年倒垃圾的臭胡同建起了亭台景观。古树的眼,一下子瞪圆了。
一棵古树就是挂在村头的一盏明灯,迷路的时候,古树就是心中的路标;一棵古树就是故乡的符号,回家的时候,古树就是乡音的召唤。一棵古树就是一个村子的根与魂。文化与文明,在这里深深扎根,细细分蘖。
一条小路就是村庄的眼睛。
一条小路承载着村庄的希望和梦想,也见证着村庄的发展与变化,演绎着父老乡亲的辛劳与愿景,也流淌着兄弟姐妹的酸甜与苦辣。
一条九曲回肠的小路,维系着村子和外界联系的仅有的一条血脉。它总是默默无闻地关注着太阳的朝起暮落,记载着人畜早出晚归的印记,珍藏着男婚女嫁以及建屋垒舍的欢庆,也见证老人入土归天的哀伤。
小路一头连着远方和梦想,一头连着爹娘和家乡。一年四季从小路上出出进进的人和物都逃不过它的眼睛。村子里,一个个有出息的娃娃,怀惴梦想,穿着粗布鞋沿着小路走出去,迈上工作、做人和生活的大路,在更广阔的天地找到幸福的人生。多年后,他们功成名就,带着收获和喜悦,沿着小路衣锦还乡。有本事的村民把山里的憧憬挑出去,把山外的世界挑进来,给村民带来踏实和温暖,让村庄一次又一次的激动和沸腾。小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一条小路就是一幅美丽的乡村山水画,每一个游子从小路走出去的是肉体,留下的是灵魂,回忆的是乡愁,升腾的是信念。
源溪行
文/陈春明
从池州出城南行,沿白洋河逆流而上一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她的源头,一个刻有“源溪——白洋河源头”红色字迹的石雕立村口显眼位置,穿过石刻便步入了号称源溪村古八景之一的水口林。
河流、古树、炊烟历来是中国乡村的经典构图。源溪水口林依庄傍水,自缟溪曹氏入住以来,历经千年沧桑,众多林木被毁,现幸存林地80余亩,林木368株,其中逾百年树就有118侏,参天耸立,遮天蔽日,蔚为壮观。一株株百年古树如一个个百岁老人见证着源溪村的兴衰更替,悲欢离合,目睹曹氏兄弟从这里走出家乡双双成为文武状元的佳话;目睹了太平军万担山屠杀村民的暴行;目睹了每年正月十三车水马龙,周边城市专家学者进村观傩戏表演的盛况;目睹了一批批从这里上九华朝拜的虔诚香客;也亲眼目睹了村民的生态茶叶源源不断走出山外致富奔小康的场景。
水口林扎根大地,掩映村庄汲取白洋河水营养,原来就是村民的绿色银行和宝库啊,更有名贵的树种金钱松、黄栋、枫香等。水口林不仅装饰了村庄、代谢了空气、净化了环境,每天还在默默注目迎来送往的村民,尤其是村子口那株挺拔的望春花,每当还是春寒料峭的春二月,便率先怒放,那玉洁的花朵、泌人心脾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更让远方的游子魂牵梦萦。还有那珍贵的制成宣纸可以作出大雅书画作品的青檀,透露出源溪村的文化气息和书香之地。
千百年来,众木挺拔青葱的水口秀林为村庄增添了彩色的图画为村民挡风折福、驱恶避邪,陪伴着村民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春天来了,这里生机勃勃,嫩叶初露,鸟语花香;夏天到了,这里绿荫如盖,清新凉爽, 养生静心;秋天,霜叶飞舞,硕果累累,一片金黄;寒冷的冬天,这里银装素裹,虬枝嶙峋,挡风御寒,为村庄缓冲雨雪的侵饰。
水口林的古树像一个个忠诚的哨兵笔直站在林口,守卫着他的家园,为这块灵秀的土地增添神奇的色彩,象一个个神灵静穆的站立在林口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民平安幸福;源溪林三面环山,只有水口林这一面出口,人流、物流、信息流都汇聚在这里。
当美丽乡村建设的春风从村口吹过,水口林将迎来一批批背包客和手拿相机的摄影爱好者,迎来源溪村的又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眺望三根尖
进入梅街镇,经水口林进入源溪村谷地,清新生态,宁静闲适,整个村庄坐落在三坐山堆积的狭长地带,这里是清溪河的源头。从村中间向东眺望,据说是贵池海拔最高的的姥山上,三个矗立的山峰,引人注目,似落石、似仙桃,典型的九华山风光,让人产生遐想,让人驻足眺望和神往,去年底踩点时我一进村 ,就好奇地问村支书。我们在柯家桥下车沿徐村柯向山上攀登,由于时间关系未到黄龙瀑布就原路返回,曹支书告诉我这就是源溪八景中的著名的“三根尖”,又称“五僧谈经”。
传说新罗王子金乔觉抛弃荣华富贵,渡海来此。寻找地藏菩萨道场,一路风尘仆仆到秋浦,沿龙舒河溯流而上,至棠溪百安、石门,在此停留并寻找道场,终未如愿。向东上了九子山(后李白改为九华山), 金乔觉经过白沙岭,终于到达现在看到的姥山三根尖的顶峰。传说当年这里是庙宇林立,庵堂错落,听说新罗王子到此,僧尼都前来相迎,并在山峰上谈佛论经,其中有三人站立,二人坐着。现在看上去的确有三块大石头矗立,二块石头呈卧倒状,故称“五僧谈经”。三块矗立的大石头就是我们看到的今天村民常说的“三根尖。”
古村落的神奇树
源溪村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与佛教圣地九华山接壤;这里早在元代就有人居住,明清时达到鼎盛;这里以曹姓居多,缟溪曹远近闻名;这里人杰地灵,在清朝出了曹日玮、曹日瑛兄弟文武状元,堪称奇迹;这里有一座贵池境里保存尚好的明代古桥——柯家桥,相传原来该村的柯天奉参加了陈友谅的起义军任副将,兵败后领近万名士兵到故里建金銮殿,造柯家桥,天奉死,百棺出殡,至今真墓难寻;这里清末太平军石达开率部队近万人为躲避清兵围剿进驻村后万担山,养精蓄锐,开荒种地;这里空气清新、民风淳朴,这里傩事兴盛。所有的一切都为两棵神奇的树所见证,对我来说,这两棵树更会引起我无穷的遐想。
站在村部门前,南眺凤凰尖,北望万担山,东有姥山天然屏障,西有水口林出口,两条小河从村部边交汇倾斜流过。更重要的村部正好坐落在这两株神奇古树的正中间。村部右边是一株多人才能合抱的古老沧桑的银杏树,被人们称为千年银杏王。这株树气势雄伟、古树桑沧、树干虬曲、葱郁庄重、闻名四方。据考证,树龄在900年以上,树高24米,胸围5.21米,冠幅22米,属一级保护古树。每到秋天,千年银杏王树叶金黄,一幅秋天的图画历史的风霜图。这株千年银杏王枝繁叶茂,象征着曹氏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清朝时,这里有三千烟囱,三万余人,从这里迁出的曹氏遍及周边乃至全国。古树边的文化墙上记载着文状元曹日瑛回乡所作的诗和武状元曹日玮的生平事迹,不禁让人惊叹,小小的缟溪曹能够出兄弟文武状元在全国实属罕见。
村部的左边100米余处还有一株神树,走近一细看原来是一株罕见惊世的桠枫和青檀合为一体的连理枝树让人惊叹。贵池系中国傩文化之乡,南部刘街盛行傩事活动,除声名远扬的青山庙会外源溪村的三姓朝庙之举也是独树一帜,其规模和场面有其独特之处。其庙坐落在源溪金西北角百余远,与源溪曹东边毗邻,庙名或曰文昌庙,因为庙中供奉的是昭明太子;或曰龙王庙,因为金树南部百余米处有一古老龙洞,有水流出,形成两米宽的河流汇入白洋河。源溪的朝庙活动有一定的顺序,即徐村柯开头,缟溪金居中,缟溪曹收尾。此项活动一直延续到清朝咸丰年间,后庙被毁,太平军进驻源溪村活动一度中断。说来神奇,在被毁的庙宇旁一株连理树出现了。当地百姓认为这是神树,遂将朝庙改为朝神树。
此树属榆科青檀,树龄在750年以上,树高15米,腰围2.67米,冠幅7米,属国家一级保护古树。远观是一棵树,近处仔细观察原来是两棵树缠绕在一起。现在每年正月十三,这棵连理树前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傩舞粗犷,戴面具的皇帝执伞和土地执古老钱对舞,表达天地交融、阴阳结合、润生万物之意,演绎着内涵丰富而久远的民俗文化。傩戏爱好者、文艺工作者、民俗研究专家学者从周边不同城市涌入源溪,连理树周边本不空旷的地面被围绕得水泄不通,壮观的场面令人为之惊叹。
流苏树下话流年
文/于成水
老宅所在的村子拆迁是于国于民有益的利好大事,作为公职人员自当积极响应。通知一下来,我与爱人老李就着手搬家之事。其他诸物什皆好处理,唯放心不下院内院外的几株已生长几十年的老树,砍伐是绝对舍不得的,经多方联系说会移栽他处,这才稍稍安心。
4月24日适逢周末,终于处理完老宅子的拆迁事宜,下午4点与老李驱车去甘泉村观赏流苏花。
说来我与甘泉村亦算颇有渊缘。38年前还在章丘四中上高一时,得知班主任张老师是甘泉村的,但那时并不知有古流苏树。后来看到1992年出版的《章丘县志》,有如下记载:“文祖镇甘泉庄路旁有流苏1株,距今已有300多年的生长史。呈伞形,树高18米,胸径90厘米,冠幅16米,生长强势,为省内流苏之冠”。一向爱好花草树木的我很是好奇,就查了有关流苏的详细资料,得知:流苏又名茶叶树、乌金子、由庚子、四月雪等,属木樨科,是落叶灌木或乔木,属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嫩叶可作茶饮,枝可作嫁接金桂的砧木,其果实可榨工业用油,适应性强,生长慢。而甘泉村的这棵古流苏树已于2003年被章丘园林局列为古树名木。从那时起就牵挂去甘泉村一睹这棵古树开花时的风采,却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今天终于可以得偿夙愿了。
到村头停下车,远观高擎的流苏树冠,似雪覆盖,银花团簇,花的淡淡清香,随风飘散,传遍半个山庄。轻移脚步近观,盘根错节的树根厚厚实实的高出地面近2米多,主干2米以上始披枝散叶,现勃勃生机。驻足树下,抬头仰视屏住呼吸,会听得“簌簌衣襟落流苏”;嘴微张,一片花瓣翩然入口,细细咀嚼满口清香,这满衣襟的落花与这四溢的清香可否视为流苏赠与我们的最好礼物?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不远处一户人家走出来,主动与我们交谈起来,——
“客人这是从哪来啊?”
“明水来的。”我回到,“老人家您今年高寿?”
“80多岁了”。
“看您身体多硬朗!可不像。您老有福气!”
于是,这位耳聪目明又很健谈的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这几天来看这树人可多了,不是济南的就是明水的,还有淄博和莱芜的”老人话里充满自豪,“你们是咋知道这棵树的?”
“从网上看到的。”
“是啊,我们这棵树可出名了!它可有年头了”
“大爷,您这是一直住这儿啊?”
“是啊。从前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全村的孩子们都爬到树上去摘花,比着谁爬的高、摘的多,提的篮子都摘满了,也不见花少;还拖着花枝子追着玩,多少孩子们上上下下的,从没有受过伤,树神欢喜孩子,保佑着呢;到夏天年轻人爬到树上去乘凉歇晌,睡上7、8个人没问题;赶上雨季树下面的水塘里灌满了水,大人孩子把树枝子当跳板,往水里跳,可热闹了——”
老人停顿了一下,眼睛望着老树,仿佛透过老树回到了过去,声音里是满满的怀念。
“现在不一样喽,如今家家都有了电视、电脑,玩的东西多了,孩子也比过去金贵了,看不到爬树玩的小孩子了,爬过树的如今都成了老头子了。树也被保护起来了,不让爬了,听说还上了那啥‘古树名木’了……”
老人伸手拍拍流苏树那苍劲的树干,话语中流露出对这棵饱经沧桑古树的深情,在他眼中老流苏树就像一位慈母把全村的孩子搂在怀中,任凭他们撒娇玩耍,年年岁岁为他们祈福纳祥。
说话间,树南住家的女主人出来喂羊,羊圈就在古树下,说树下南边空地是他们祖上的,属于老兄弟仨的,每人从东到西各一溜,四至清楚。前年村里负责的找过她,想把树下整理一下,硬化地面,放上几张石头桌子、凳子,供人观树、赏花、歇息,她没答应,问她原由说怕惊动了树神。在我看来这是位聪明的女主人,用自己的方式最好地保护了这棵古树(假托冥冥之中的神灵来挡事罢了,但谁又能断定老树里没住着一个精灵呢?)。这就是现实版的,人养树,树养人。
伫立树下,仰头看流苏花开静美,想到近一个月的搬迁,心头不禁涌上些许感慨,俗语有云:“草木无情”,但我却从老流苏树和淳朴善良的甘泉村人的身上看到了“草木有情”。人和树的感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培养出来的,并且会与日俱增。昔日,在我老家院中先花后叶的红玉兰总是第一株报春的喜树;随后是清照笔下“绿肥红瘦”的西府海棠,她是花叶同时长出,花苞是红色的,花开后粉中带白,属海棠中的上品;墙根那几株龙爪槐也不示弱,长出的叶子虽然是单调的绿,但浓密的嫩叶郁郁葱葱,也是着实喜人……它们这是在报答老父亲从早到晚对它们的培土浇水的悉心照顾啊。但愿从我祖宅庭院中移出的6株生长了几十年的树木,能像这棵古树一样,遇到一方好的水土或一户好的人家,无论是种在明水还是移栽它乡,能尽快适应环境,落地生根,茁壮成长,春为大地添绿,夏为路人遮阳,并得到树神的庇护。
在我忙于拍照发微信之际,老李又亲切地和围拢过来的老乡聊了起来,方知流苏树四周居住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了,年轻的都搬到新村住了,有的还盖起了二层小楼,上了年纪还是喜欢住在老房子里,故土难离啊!说起人来,村里也出了不少人才,有在北京发展的,有在南方经商的,数在明水的多。老李知道我高中班主任是这个村子的,一打听,说流苏树南不远就是师母娘家,你说巧不巧,话说当年,师母出嫁时,老师来迎亲,流苏开花见证着他俩的爱情,想来好浪漫啊……本想去认认家门,看天色已晚,只好来年再去拜访看望了……
今日之行弥补了去年五一没欣赏到流苏花的遗憾,还有点憾事就是没有邀上几个知己一起来观树、赏花了。待明年,再来看流苏花开烂漫吧!
下山后,老李叮嘱此行可以记之,于是乎,用ipad写下了以上文字,并随手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得到了不少点赞和鼓励的话语。现把发到微信上的文字稍加整理,权作对古流苏树和自己庭院之树一份纪念吧!
敬畏这些古树
文/光其军
树在,老成了古树,依然挺立于天地之间,经历着风霜雨淋,倒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从孔子故里曲阜回来,萦绕在心头的一直就是这些古树。它们寂寞地屹立在孔庙、孔府和孔林里,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这一过程,漫长且艰辛,非人类所能坚持。面对不屈的它们,我只能报以敬畏,而它们也仿佛用沧桑的眼光注视着我。
看这些古树,大多是古桧树和古柏树,高矮不一,粗细不一,站立的形态不一,唯一相同的是都在活着,而且还会一直活下去。活着,就是存在,就有一种精神传承,想此,内心就自觉地涌出一种尊崇。再看它们,树身大多是光秃的,被天光映着,反射着一种光,隐着一些密言,令心情一下子变得芜杂。
因为岁月,还因为某些不可违逆的因素,这些古树们,有的树身,被钢板箍着;有的树身,树洞被水泥堵着;有的树身,被钢筋支撑着。这些物象,虽实不忍睹,却又正常。我知道,它们都老态龙钟,风烛残年了,还不愿被岁月打败,仍然还在顽强悲壮地延续着生命。因而,就有虬曲苍劲的树的上部,那些枝干依旧活力张扬,生动着自然,意喻着某种哲理。
而古树以苍老沉稳的姿态呈现,与我看来都硬朗且刚健,表达的都是对生命的尊重,都是对美好世界的向往。虽然表面上,它们呈现的是静止,但我知道,静止的下面,是汹涌澎湃的生命运动。至今,它们还在运动,这一过程伟大,我们不可能看见。而人的生命历程没有古树的生命恒久,当然是见证不了它们从幼苗到苍郁这一伟大且壮观的生命过程,也就无法体味它们在悠悠岁月中磨砺的况味。
古树的周边,那些飞檐彩拱的庙宇,桧柏掩映的殿庑,如岗如阜的陵墓,蚀迹斑斑的碑碣,与古树和谐且协调着,浑然成了一个整体。这些静止的物象,都在叙述着历史,苍老着岁月,都在天地间成就着生命的壮美,构成着特有的历史画卷。我阅读起来,竟是那样厚重和极其静美。
缓步走向一棵古树,就被它皲裂的树身和中间一个碗口大的树洞所震撼。这树全身都是一道道干裂的树皮,像是被岁月的刀刻下的深深的痕。而在它的深处,曾经的青春应该都是鲜活的存在。靠近它,似乎就感受到了它的欢笑,然而,待我用心贴近的时候,竟什么都没有了。唯有那树洞还张开着,像一只眼睛,阅读着来人,洞察着世界。可它里面黑黑,也不知深藏着一些什么。我只能踮起脚,将脸凑近它,鼻尖抵近洞口,深深地,缓缓地呼吸,莫名就漾起一种意念,让我突然想起,小时在母亲怀抱里的温暖和亲切。
古树前,走过的人无数,走来的人也将无数,会有多少人对其思考?可能更多的人会滋生一些悲悯,哀叹它的不幸。然而,树在,人却走了,人,究竟不如树啊!树在,老成了古树,依然挺立于天地之间,经历着风霜雨淋,倒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面对古树,不难知道它们忍受着怎样的寂寞、清贫和诱惑?古树不言,以它的挺立,傲然于世上,该是它在幸福地享受孤独,这又是一种怎样的修行?
世事无常,生命有限。古往今来的人们,无不将自己美好的愿望寄寓于树木,以期万古长青,留下精神。如此,人与树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这时,树不仅是一种象征,更是成为了某种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