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谷散文
稻谷散文(精选19篇)
收割的日子
文/吴清荣
收割的日子,总是很想家,很想念田园。
中秋,我们驱车回80里外的老家,一来看看父母,二来想重温一下秋天的气息。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而我,已十多年没下地干活了。
车子在乡道上蹿上蹿下,一会儿隐入山林,一会儿出没田间。秋阳下,一田一田的稻穗羞涩地低着头,怀揣着膨胀的心事。秋风吹过,沉甸甸的稻子轻轻摇曳,孕妇一样,生怕惊到肚里的孩子。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掩映在深山里的老木房羞答答地出现了。儿子似一匹脱缰的野马,欢呼道:“奶奶,我们回来看您了!”婆婆正在翻晒水泥地上的新谷。“妈,谷子打完了?”“没啊,你哥嫂正在对面打呢!”我们放下东西,戴上斗笠,走向轰轰作响的田野。
大哥正驾驶小型收割机在忙碌。一路开过去,稻穗连同稻杆被铁嘴吞没,稻谷光溜溜地落入口袋,而脱穗后的稻杆齐刷刷从一侧落在地上。嫂子跟随在收割机旁,偶尔弯腰捡拾一串遗漏的稻穗,或者将装满谷子的蛇皮袋子从架子上拖到地上。小型收割机速度不是很快,一亩田大概要一小时,不过它小巧灵活,适合在山区操作。没多久哥就将一丘田收割完了,他笑眯眯地说:“现在收谷子容易,我们家就二亩八分田,我和你嫂子一上午就搞定!不过这几天天气好,要我上门收谷子的人很多,电话都快被他们打爆了!”
隔壁田里有台打谷机在“嗡嗡”响着,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正在收割。他们捞起一束束稻把往打谷机滚筒上翻动,被碾碎的茅草飞扬着,扑了他们满身满面……
我忍不住问他们:“叔,怎么不用收割机收呢?”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说:“等你哥收谷子的人太多了。趁天气好,要抓紧时间抢收,万一天下雨,一年又白忙活了。再说,现在用柴油打谷机,比过去用脚踏打谷机轻松多了,只有割稻花时间,一亩田两个人要割三个多小时,腰酸背痛!”
说到脚踏打谷机,应该是打谷历史中的第二代收割器了。它外形和第三代柴油打谷机差不多,主机少了柴油驱动器,连接滚筒的是杠杆加踏板,靠人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上下用力带动滚筒转动。后面是箱桶,接收从滚筒上脱下来的稻谷、茅草混合物。
用这种打谷机打谷子的艰辛,已经深深烙在我的记忆中。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每天清晨,酣睡中就会被母亲喊醒:“快起床,和你爸、哥、姐去割稻谷!”我搓着肿胀的双眼,握着专属的镰刀,踏着露水一头扎进稻田中。割稻需要埋头弯腰,一手握稻杆,一手拿镰刀发力。割倒的稻把要朝一个方向摆成扇子一样晾晒,经太阳暴晒后的杆子有所枯萎,打稻时杆把才不胀手,谷粒也容易脱落。割稻时,稻穗打在脸上辣辣地疼,刀刃似的稻叶常常划破我的手臂。有时,一不小心稻谷扎进眼里,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割稻是需要毅力和恒心的,稍一泄气就无法再坚持。为了督促自己,每次割稻前我们都按年龄大小分摊任务,因为我是老幺,总是受到照顾。可是,当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背上、饥肠辘辘时,年幼的我总是流着泪要罢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姐姐就哄着我:“你先加油割,我们割完就帮你。”于是我又勉为其难地一会儿割稻谷,一会儿用镰刀愤懑地砸泥巴……那时我们都太小,一起忙活两三小时,也就能割一亩田。
父亲和母亲负责打谷子,早饭后,“轰隆隆”的声音响彻山谷。他们手抓稻把,抬起手臂,将稻穗在滚筒上翻转,右脚使劲地踩着踏板,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我们三姊妹继续割稻,直到完成爸妈一天所需要的量,才停歇。之后,我们还要负责清理打谷机后箱稻谷里的茅草。谷子、茅草从滚筒上飞下来,打在脸上、手上,针扎一样难受。灰尘更是无所顾忌地扑头盖脸而来,无孔不入。清完茅草还要扎稻草,一把把晾晒好,等秋收完后再挑回家。很多时候,我们累瘫在稻草上,仰望着蓝天痴痴地想,“什么时候我才能像白云那样自由悠闲啊?”每每这时母亲就说:“要想不吃这个苦,就发狠读书,卖了这锄头把!”是啊,农村娃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值得欣慰的是,我们三姊妹后来都考上了学校,如愿以偿地吃上了“国家粮”,终于摆脱了打谷子的命运。
比第二代打谷机更早的是斛桶。斛桶更原始,由一块底板、四块下窄上宽的梯形木板组合而成。儿时有一个谜语:“四四方方一座城,两个将军来攻城,砰砰砰砰几大炮,无数散兵进了城。”谜底就是用斛桶打谷子。用斛桶打谷子更需要力气,力气大,谷把砸在斛桶上的声音就清脆洪亮,谷粒就脱落得快;力气小,声音就绵软沉闷,要反复击打好几下谷粒才脱落。一天打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般难受,好在我们那时候已经不用斛桶了。不过斛桶打的谷子倒是最光溜最漂亮,因为瘪谷、茅草都掉不下来。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我们和哥嫂一起运着稻谷回家了,收割后的田野只剩下一把一把的稻草。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是在感叹时代的变迁?还是在期待冬天下一场大雪,来孕育明年新的收成?
记忆中的暑假
文/许友维
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我店前经过了,突然觉得街上变得静悄悄的,是的,他们放暑假了,他们去了哪里呢?现在的学生,他们的暑假也许都很精彩吧,参加兴趣班,去旅游,去图书馆,或者留在家里玩游戏看电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假期,暑假对我来说,是那样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记忆里的暑假或许是单调的,不过也是充满趣味的。
那时候,我不喜欢上学,极度讨厌做作业,一上学我就盼望着放假,尤其是暑假,漫长的暑假是支撑我去上学唯一的动力。放暑假我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是鸭洞河源头的小村庄,一个名叫散围村的地方。暑假里,也无非是帮大人干点农活,收割稻谷,摘荔枝龙眼等,不过也总有许多属于农村孩子的乐趣,好像在河里游泳,捉鱼,钓鱼,玩纸牌,玻璃球,似乎一天到晚总有玩不完的游戏。
外婆去田里收割稻谷,我也跟上,戴上袖子,草帽,拿起镰刀,有模有样的。然而望着那一大片的稻田,我就会有些泄气,往往干一会就会坐在田埂上休息,感受泥土在脚丫间的柔软,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等待翱翔的老鹰从天空划过,还有就是捉蚱蜢来玩,最好玩的还是金龟子,捉一团泥,把它向上按在泥土里,放一粒稻谷在它的脚上,它就会不停地转动着那稻谷,样子很滑稽。
炎热的暑假,在田里干活,要是能吃上一根冰棍,那是最奢侈的享受,那时候,总有几个大点的男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到田间兜售雪条,虽然相隔遥远,不过还是会隐隐约约从鸭洞河对岸传过来,那声音似乎沾了鸭洞河水的湿气,到我们耳边总带着几分清凉。外婆看出我的嘴馋,就会拿出几毛钱给我,让我去买雪条,我欢喜极了,趟过清洌的鸭洞河,跑到那男孩的单车前,装雪条的往往是一只蓝色的木箱,里面还有让人更回味的豆批,要5毛钱一根,外婆自然没有钱让我买,买了雪条我就急着往回跑,不然雪条便融化了。吃了雪条,外婆有时候就会让我去放牛,牵牛去河里消消暑,我呢,最喜欢给牛洗澡了,我总不能忘了它那双大眼睛,许多年以后,我还常常想起它看着我时那忧郁的眼神。
暑假里,最重要的任务还有就是看守荔枝,那时候荔枝售价都比较高,是家庭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为了防止偷果贼,晚上都得有人看护,我是自然不敢一个人在荔枝林过夜的,都是和表弟们一起,握着电筒和木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紧张起来。最高兴的,是摘荔枝的节日了,可以饱尝一顿,那时候能吃到的水果不多,能吃到荔枝,自然是最高兴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暑假里帮大人做的最多的就是晒谷了,这稻谷收割回来,往往要晾晒十来天,而夏天经常出现阵雨,我们就看着四周的山,看到出现乌云了,就赶紧抢收,跟时间赛跑,要是被雨水淋湿,是免不了一顿挨打的了,我的伙伴们就有不少因为到河里游泳而忘了稻谷,结果淋雨了,被严厉的父亲用藤条打了一顿,还被责令不准到河里游泳。数十人在晒谷场上抢收稻谷的盛景,那是何等壮观,现在想必再也看不到了。收完晾晒的稻谷,最开心的就是能到河里游泳了,那时候河里热闹极了,小男孩都光着身子在水里追逐着,玩了水上的游戏。到了晚上,热气渐消,我们就会到晒谷场纳凉,外婆摇着蒲扇,给我讲述那久远年代的故事,那时候我总想象外面的世界,但我怎样也想象不出,大山外面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更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以后的我如今的境况。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是那年代农村人的写照,要说晚上还有什么活动,肯定不是现在城市生活里那样丰富多彩,吃夜宵,去歌厅的了,最多就是去有电视的邻居那里看一会黑白电视,或者玩扑克牌,有些人还会到山里捉"山公",也就是石蛙,这种家伙到了晚上,动作迟缓,很容易擒获。我没有去过,不过倒是跟着舅舅去河里钓过一次夜鱼,我是个胆小的孩子,白天里听到的鬼故事,到了晚上就会把我吓坏,听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蟋蟀或者是某些夜虫的鸣叫,我就浑身哆嗦,一个劲催舅舅回去,舅舅可不理我。此后,我再也不敢晚上到河里去了。
许多年以后,我离开了散围村,离开了鸭洞河,离开了那片留下我无数足印的土地,虽然也常回去,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村庄变小了,似乎一下子就能走完,每一次到鸭洞河,我都发现它老了,瘦了,以前每年的夏天都会河水泛滥,现在再也没有了,在冬天时,甚至还出现断流,河中如今长满了杂草,河里再也看不到鱼了,也没有人到河里游泳了,鸭洞河缓缓的流水,似乎是在低声呜咽。
是的,我离开了那里,再也回不去了。有好几次,我站在鸭洞河前,都有一种嚎哭的冲动,而哪里是我恸哭的地方,望着那曾经熟悉的地方,却是一种物是人非的心酸,那头老水牛,在一次意外中已死去,她的孩子也被贩卖了。有好几年,外婆没有耕种了,稻田都转让给其他的同村人耕种,荔枝因为没有什么效益,都已没人管理了,荔枝林想必荒芜得如同一片野地。
最后,我还想说些什么。
我想,我是不是还回去一趟,哪怕再瞥一眼那片土地。
我又想,有些地方一旦离开,就回不去了,那就把回忆用文字拷贝吧。
金色的秋天,稻香的童年
文/萱果果
秋天到了。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片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
天空那么高,那么蓝。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啊!秋天来了。
还记得这短短的描述秋天的句子,是小学的语文课。
形象而生动。一直记得。只是那飞往南方过冬的大雁要飞到哪里去落脚呢?
颠着脚尖跑在乡村蜿蜒的石子路上。那时的我们像风一样欢快。
真的看见过一群大雁,在高高的天空里飞翔。于是我们齐声高喊:大雁大雁往南飞,排成一字给我们看。现在想想那高飞的大雁应该听的到我们的叫声,因为那是在空旷的乡村的田野。我们发现了高飞的它们,或许它们也发现了欢快奔跑的我们。
大雁真的变换排成“一”字的形状,抬头仰望的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一会又开始扯着嗓子:大雁大雁往南飞,排成人字给我们看…
路旁的白杨随着秋风纷乱起舞,叶子翻来覆出发出“哗哗”的声响。
河水映着蓝天,一片云飘过。
秋天就这样到来。风穿过大地,在地里地头撒野着跑开。
钻进了大片的稻田,金灿灿的,沉甸甸的。一浪接着一浪,是丰收的喜悦。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金色的稻谷,纯白的棉花,笔直的高粱,圆浑的南瓜,还有饱满的玉米。鲜嫩的红菱角,白白胖胖的莲藕。成熟了的稻谷,在风中轻摇,自信而满足,轻盈而厚重,也潇洒而浪漫的不时相互的亲吻。一片片金黄,一页页一行行的金色的画卷。
稻田的水渐渐放干,等待几个秋阳的照耀。
一家人踩着露水在稻田里收割稻谷。村里的老水牛在田垄边食草。悠闲地甩着尾巴,喷着响鼻。阳光虽然温暖如春,但大地上百草日渐枯黄,要想觅食到青草,太不容易了。好在牛并不挑剔,几根枯草在嘴里,也嚼得津津有味。
父亲和母亲拿着弯弯的镰刀,甩开胳膊,低头弯腰收割着喜悦。镰刀在稻丛里舞蹈,活跃于一片金色的稻谷中,稻子在一声声嚯嚯中应声弯倒,倒在母亲的手中或者臂弯里。
蹈田里会跳出蚂蚱或者飞出蛾子,青蛙,螳螂。我和姐惊奇的看着这小小的圣灵。只是它们理想的居住地被割倒了,在冬天来临之前相信它们定能重新找到栖息之地。大片的稻子倒下了,终于睡在了大地的怀里。深情暖暖。
大片的稻谷倒在了父亲身后。镰刀刀刃稍有钝锉或者一有个缺口,父亲便搬来那块青墨色的磨石,滴上些水,在上面不紧不慢地磨起来。镰刃在磨刀石上来回运动,反复了无数次,父亲用拇指在刀刃上抚摸试试其锋利程度,深情而专注。
父亲铺上一条用稻草编织的绳,我和姐把割倒的稻子抱给父亲,推成垛的时候。父亲麻利的拉着草绳打一个结。一捆又一捆。奶奶在身后捡拾散落的稻穗,认真而慈爱。眼角满是心安。一个收获的季节。
田里时常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喜悦。拣食着散落的稻谷。一起享受着秋天的丰盛和恩惠。
父亲挑着一担担的稻谷稳当的走在狭长的田垄上。装上满满的一车。我牵来水牛,父亲给牛套上肩头鞍,拴好绳索,然后系在板车上。母亲在后面蹬长着腿。父亲挥动枝条,重重的打在牛背声。老水牛蹭的向前,迈着坚实的步子,走上回家的路上。
一家人一起拉着满满一车的稻谷,回家。
夕阳落尽,微风送来清凉。
选择一个晴天,打谷子。在空旷的大地上,打谷机轰轰直响,响彻村头村尾。是喜悦的歌唱。
往机子里放入稻杆,抖稻草,扒稻籽,捆稻草,堆垛,忙得井井有条。那扬起的谷子,被抛起又落下,是最美的弧线。
宽阔的门前,铺满了金色的稻谷。在高天淡云下,在温凉的秋风里,接受太阳最后的洗礼。
我们赤着脚,在谷子里来回踢动翻透,那一条条不规则的沟壑,像金黄的谷浪。
远看像头牛,近看没有头,嘴里吐黄沙,肚里耍绣球。记得儿时的谜语,说的便是打谷风车了。
摇着谷风车,听它咯吱咯吱的响。所有的声响都是喜悦的述说。低语清唱。
高高的谷堆旁边,我们在一起捉迷藏。
憨厚的大黄狗总喜欢躺到稻草垛下睡觉,我们走过,才抬起头来,懒洋洋地叫两声。
母鸡成群结队在稻草垛下嘻戏,偶尔从稻草中觅到几粒秕壳,就高兴得咯咯欢叫。
麻雀们更是天天来此聚会,永无休止地争论着什么,开心歌唱。
躺在高高的谷堆旁边,于是真的看见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乡村的夜,只剩下虫鸣,在田野里忽远忽近,蟋蟀鸣唱着一个秋天的华美和丰盛,纯朴,安详。
我爱秋天
文/段霁恩
当第一片树叶舞起“华尔兹”时,秋姑娘已悄悄来到我们身边。
公园里景色优美。树上的叶子有的是绿色,有的变成了黄色,还有的变成了红色的。一阵秋风吹过,一片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来,像一只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一朵朵美丽的菊花像约好了似地竞相开放。它们的颜色各不相同:有黄的、紫的、红的,还有白中带紫的。我最喜欢白色的菊花,它们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秋风中翩翩起舞。
田野里热闹非凡。沉甸甸的稻谷笑弯了腰。金黄金黄的稻谷远远望去,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地的金子。农民伯伯在稻田里笑眯眯地收割稻谷,他们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是脸上却写满了丰收的喜悦。小麻雀在稻田上空欢快地飞着,它们也想来享受这劳动的果实呢!
果园里硕果累累。苹果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笑红了脸,红红的柿子宛如一个个小红灯笼挂满枝头,一个个大鸭梨挺着大肚子,爬上了树枝。看上去,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我爱美丽的夏天,但我更爱丰收的金秋。
稻香里的乡愁
文/若水
黄灿灿的稻谷在秋天的骄阳下,在女人们一天又一天弯着腰快速挥动镰刀之后,在男人们肩身微微后仰,高举一把又一把的稻穗向下用力击打在谷斗上,将金黄的谷粒收获之后,在男人和女人们滴落一地的汗水之后,在落日余晖的欢声笑语中,一天天一丘丘的减少了,田里剩下一堆堆发白的干枯稻草和稻茬。现在整片的稻田之中,赫然只剩下这丘稻田还未被收打,在夕阳中是那样的金黄,金黄得刺眼,金黄得孤零,似无人疼无人爱,可是它的谷穗是那样大而饱满,明显是被人精心照料着的。记得它可是黄得最早的一丘田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收获它呢?
我想是不是这丘田的主人家中只有留守的老人了,他们平时可以做些除草施肥这样的轻活计,但是收打稻谷这样的重活是却已无力劳作,他们守着稻谷望穿了秋水,年轻力壮的孩子们却不见踪影,他们时时站在家门口遥望,就和这丘稻田一样孤零零。现在就要到家人团聚的中秋节了,家家户户获得了丰收之后,已经忙着准备过节,他们心里肯定更加期盼远出的孩子早归,谷子都还没有收呢!如果有孙子孙女的话,那就更是早就想看看、摸摸、亲亲了,心肝宝贝啊!
孩子们呢?他们在异乡心里肯定惦记着这丘自己播种下的稻田,毕竟这丘田有自己和父母的心血,当然收成也够三四个人一年的口粮了。他们肯定也日日夜夜的思念牵挂着家中那年老体弱,满头华发的老父老母,心里还会隐隐作痛,自责自己的不孝顺。中秋节就要到了,他们肯定能感受到“露是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他们一定在加紧的努力工作,完了工好快快回家,把谷子收了,在家里团团圆圆、温温馨馨的看那圆圆的月亮。
不自觉我想到了自己。在这儿我是外乡人,因为工作,今年又不能回家过中秋。面对着这丘在夕阳下金灿灿的稻谷,眯着眼望向那青山之外红红的夕阳,竟有一南飞的“一”字雁阵,瞬间,在微微秋风之中我感到了阵阵凉意。我走近稻田,在田埂下蹲下来,好躲避阵阵秋风。在稻田下,在稻香中,我回忆起我青少年时代在家帮父母种田和收打稻谷的情形。
我家在怒江之畔的横断山脉高黎贡山之上,山脉高大而陡峻,村子里的几百上千丘的田随着山势一丘一丘而上,弯弯曲曲,形成了蔚为壮观的梯田,和红河元阳梯田是一样的感觉。这些梯田作为风景是绝佳,可是种田的人是颇为幸苦的。
春天,为种禾苗做准备时铲那高高的田埂子上的杂草,一天下来能让一个习惯于劳作的农人的双臂酸痛得无法抬起,那时我铲好一丘田埂得要休息好几回;用牛犁田耙田之时,抱着着犁和耙,催着牛儿上上下下的赶,能把强壮的父亲累得腰酸背痛,晚上一碗水酒下去之后,趴在床上就起不来。我的力量则根本扶不动犁,在耙田的时候因为体重不够,也不能帮忙,看着父亲吆喝着黄牛在田中飞快的来回,觉得那身影很潇洒,很男子汉,很高大,简直就和那大山一样。犁田、耙田之时大人很累,我们小孩子却会很高兴,因为时不时的有泥鳅和黄鳝被犁、耙出来,我们跟在后面可以轻而易举的捉到它们,一天下来凑几盘大人的下酒菜和我们的下饭菜不是问题。
夏天,趁稻谷出穗之前要拔除田里的杂草,使稻谷茁壮成长。稻谷出穗了,要割净田埂上长茂盛了的杂草,一是防止老鼠在这些杂草里安家,它们会为食水稻而将水稻咬断,当然田埂上的杂草也会和水稻抢营养,影响收成。这两个活计不累却要有得耐心,一天到晚的蹲着或弯着腰,被杂草割,被稻子戳,全身痒痒得难受,双手也被草浆染得黑黢黢的,不过到了傍晚太阳落下之后,我们男孩子和男人就会到宽大而深的水塘里游泳洗澡,又凉快又舒服,可以驱赶一天的疲劳。
到了秋天,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把稻谷收打了,如果等雨季到了,只要等上一天两天的谷粒就会发芽或腐烂,因此动作必须快。于是人们就喊拢了亲戚去帮工,人很多,非常热闹。女人们割稻子,男人们打谷子,“男女搭档,干活不累”的真理在这时就充分体现了出来,男人和女人互相打骂着,一整天梯田的上空都是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小孩子们则在稻茬中捉各种各样的蚱蜢,有的用绳子将一个个蚱蜢的从其颈部穿起来,一串串的提着;有的将蚱蜢的腿脚掐断,放到口袋里,瓶瓶中,到了晚上油炸出来又是一盘盘大人的下酒菜和小孩的下饭菜。稻谷收打好了,背谷子可就是一个累活了,我们的村寨在山头,人们基本都要背两三公里的山路。女人和稍大点的男孩子用化肥袋背,满满一口袋大约有七、八十斤重,男人则用大麻袋,大约有一百四、五十斤重,由于山势陡,埂子高,小路窄,人们背着谷子非常吃力。背几个来回,都会累得腿脚酸软,谷子多的人家到最后可以把人整得下坡时感觉膝关节就像软得没了刹车一样,会自己下弯,使人失去平衡。收完谷子,帮工的亲戚们劳累了一天,自己家中就不做饭了,老老小小的一家人到主人家中吃饭喝酒,大人们喝高兴了就唱起丰收歌儿跳起舞,小孩子们就玩捉迷藏,爬到树上,躲到墙角,爬在路坑中,大人小孩都不亦乐乎。
往事一幕幕而过,暮色变得苍茫,西边的天空挂上了一轮半圆的月,我开始思念起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跟着就是无尽的牵挂。父母亲还是像以前那样辛苦劳作吗?还是仍然天黑了才回家做饭吃吗?兄弟姐妹能说服他们清闲下来吗?他们还吵吵闹闹的一个不让一个吗?体弱多病的妈妈,胃还痛吗?鼻炎还发作吗?爱喝酒的爸爸,去年已经轻微脂肪肝,现在他还会大量饮酒,加重了他的脂肪肝吗?兄弟姐妹们日子过得好吗?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又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呢?要过中秋节了,他们肯定也在想我吧?他们一定也很希望我和他们在一起吧?
捞出电话,手指却停留在按键上犹豫不绝。打吧,内心好像有点不想,他们总说什么都好,叫我不要担忧,然后就是对我无尽的关切,问不出个真实情况来。不打吧,心里又堵得慌。最后还是决定听从内心的真实感受,今天在这里不打电话了!我要独自一个人蹲在这里,站在这里,静静的在这清清的稻香里,发酵我的乡愁,我的思念,我的牵挂,把它们酿得醇醇的,浓浓的,我要在这里不醉不归,醉得稀里哗啦,醉得一塌糊涂。
又闻稻香
又是一年谷黄时。虽久居城市,我却常常不由自主想起那亲切而熟悉的稻田,似乎真切听到了那一排排谷浪被微风搅动而发出的沙沙声响,那稻米的香味更是撩拨得心里痒痒的。
或许是因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于稻谷,自小就有一种很深的感激之情。如今人到中年,但对于稻米,儿时的许多情结依然记忆犹新。
最悲情的记忆,当数集体分稻谷的场景。在我读小学的年代,农村依然还是大集体,每年夏收和秋收时,生产队都要按照每家人的工分多少分配粮食。稻谷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口粮,分配的多少就直接影响着一年的境遇。那时,我们家是村里典型的缺劳户,父亲重病常年卧床,我们兄妹都在读书,家里唯一可以挣工分的劳力就是母亲。母亲虽然不逊于男劳力,但却不能拿满工分。所以那时,我们既渴望分粮又害怕分粮。
8岁那年的记忆我至今很清晰。大概是9月下旬,村里所有的稻谷都收完晾干,于是村里决定分粮。那天晚上,村里所有的家庭,老老小小,几乎是全家出动,挑着箩筐,背着背篼,拿着洗净晾干的肥料口袋,全部汇聚到生产队里存粮那个大晒场。饿着肚皮,焦急地等待,一直等到晚上9点多,终于听到了有人念着父亲的名字。我们兴奋地挤进称秤的地方,等待接装一年的新稻谷。然而,那个数字刚念完,我激动的心情就降到了冰点———220斤。220斤,按照当时加工最高标准七成计算,能打出100多斤新米,这就是全家盼望了一年的口粮。“咋这么点呢?”我急得大哭,拉住生产队的会计质问,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没有增加。
伤心过后,我们还是高兴了一阵子。第二天一早,母亲就背着昨晚领到的稻谷,到村里的加工坊。中午,我们就吃上了梦寐以求的那顿香喷喷的新米饭。
最温情的故事,就是关于“跳跳饭”的记忆。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时因为米少,稀饭里都要加入很多的红苕或者南瓜。稀饭烧开后,母亲有时就会在锅里放一个空碗。由于农村那时都是烧柴禾,火力比较旺,饭开后水泡跳得很高,那米粒就随着水泡跳到碗里。等煮好后,一般就有或浅或满的一碗纯米饭,这就是所谓的“跳跳饭”。能吃上这跳出的米饭,一般都只有我们兄妹过生日或者得到什么奖励的时候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一两年后,家里分到了责任田,每年种植水稻、收获稻谷就成了最期盼、最幸福的一件农事。尽管那时我才十一二岁,但育秧栽秧、施肥除草、打谷晒粮我都全程参与过。虽然很辛苦,现在想起来却很甜蜜。
但是,秧栽到了田里,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收获欢悦。由秧苗变成稻谷,还得经受多少煎熬呀!遇到大旱,水干了,田裂了,密得已封行的秧苗眼睁睁枯了,那心里的着急真是无法言表。如果是水稻扬花那段时间天干,稻谷秕谷就特别多。遇到稻瘟病盛行,如果救治不及时,即便想尽办法补救过来,当年的稻谷也会大大减产。
只有到了8月底、9月初,沉甸甸的稻子低着头、弯着腰的时候,这才是庄稼人最踏实的时刻,也是最繁忙的时刻。抓住晴好天气,家家开镰收稻。成熟一块,收获一块。那时,田里到处都是繁忙的身影,村庄也充满欢声笑语,大家彼此打着招呼:“今年收成不错!”
这个时候,最怕遇到坏天气。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天气总是不很好,似乎总是与庄稼人作对。有时,我们好不容易请到村民帮忙收割稻谷,看着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了,一会儿雨,一会儿晴,等把人请回来休息喝点茶水天又晴了,等人下到田里天又下雨了。而家里晒谷子的更是一阵慌乱,当天收割回来的稻谷,要抢时晾干水分,这一阵晴一阵雨常常弄得不知所措。雨来就赶紧攒成一堆一堆的,用塑料布遮盖;雨一停又得赶紧摊开,不停地翻晒。
最担心的就是遇到“烂八月”。所谓“烂八月”,就是旧历八月,正是稻谷收割的时间,持续遇到阴雨,成熟的谷子生怕烂在田里收不回来,收获回来的稻谷又生怕发芽生霉。遇到这种天气,那真是想尽了办法。稻子成熟了,再怎么下雨也得收割回来。收割回来的稻谷,把稻草清理干净后,就薄薄地摊在晒席、簸箕里或者堂屋地面上,然后用风车吹风,用蒲扇扇风,有时还不得不把一簸一簸的稻谷放在灶膛上烘烤,直到把水汽全部弄干倒不至于发热后,才堆放在家里,之后抓住晴天一批一批翻晒、储存。
每年尝新米时,那是最幸福、最期待的时刻。第一次吃新米饭前,很多家庭都会先敬神,敬祖先。要开饭了,先把满满的第一碗新米干饭端到堂屋的饭桌上,边缘上规则地摆上三五双筷子,等待几分钟家人才开始吃饭。如今,不知农村是否还盛行这个习俗?但我在想,这种习俗的另一层意义,也是倡导要珍惜劳动、珍惜粮食。
最幸福的时刻来了———开饭了!揭开锅盖,满屋都能闻到饭香,那种新米饭特有的清香,吸一口气就口水直流。飘过来的那股香味儿,简直是一种难以忘怀的别样享受。这一顿,众多家庭都少了约束。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人抢了一个碗,舀一大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这一天大家都不计较,都要吃个十分饱。
吃完干饭,少不了的就是喝米汤。那米汤浓浓的,上面结成厚厚的一层皮,俗称油皮。一口猛喝下去,这一整块油皮就黏在嘴巴上,擦都擦不掉,只能用舌尖不停地舔。而那不带一粒米的汤,滑滑的,清醇而浓香,久久地在嘴里不肯散去,让人忍不住喝了一碗又一碗。
这新米饭的味道,真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所以,每年谷收季节,我总是会念念不忘这新米饭。想着吃新米饭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咀嚼生活本身,心底不知不觉又涌上阵阵乡愁和淡淡感伤。
又到了稻谷收获的时节。我盘算着,抽个假日到乡村去走一走,或者到乡下的亲戚家里去串串门,抑或可以找回烙印在我心底的关于稻米的那份乡愁,闻到那份纯正的稻米的香味。
收稻的日子
文/高明昌
天气热了,稻谷一泛黄,稻穗就沉甸甸了。出门吃百家饭的泥水木匠回来了,在外的男人回来了,读书的学生放假了,个别人家城里的亲戚也来了,他们全都来到了队上。
天,刚刚露白,叫头遍的鸟还在惺忪揉眼,队上的人就起床了。他们手里握着镰刀,心里涌动着丰收的甜美,走向了金黄的田野。田头下地,先立在稻面前,弯腰,左手挽过稻把,右手贴地出镰,一拢一钩,又是一钩一拢,拢拢钩钩,钩钩拢拢;一收一放,收收放放,放放收收。吱吱吱,是镰刀锋口的声音,嚓嚓嚓,是镰刀割掉稻根的声音。倒下去的稻谷铺在田野里,就像土地上隆起的一长溜的黄色卷帙,有序地排列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亮了,大家站在田头的另一边,开始伸一伸早已酸疼的腰,擦一擦浸透了汗水的脸,嘘一嘘憋了很久的气。
挑稻了。队上所有的一等劳动力,都把扁担搁在肩头,将绳索套在手上,一起到了田里。先是扁担往地里一插或者一竖,将绳索分两行摊开,然后将稻把一个个放上去,堆高,堆到齐腰高后,将左右绳索用力收紧、打结,再将扁担穿于绳索内,人蹲下、压肩、试重、起身、跨步、开路,哼哼幺幺地开始小跑步,他们的脚头非常轻松。
人啊,真怪。肩头压了分量,重了,走路却必须小跑步了,小跑步了,却又必须平缓地移步了;人累了,肩头红肿了,换肩、走步跨沟、踏脚沟渠,都要尽量减少颠簸,减少震颤。这肩上的稻谷,烈日下最容易脱落,到手的稻谷粒粒都是珍贵的。
那个时候的挑担,真正做到能挑多少就挑多少。挑担的人不会磨洋工,不会偷懒。一身汗一身水,嘴巴张开着透气,说话也结巴了,走路脚步也不听话了,但担子的分量依旧不肯减轻,他们都知道稻谷不挑不会自己跑到仓库场的,况且挑的是队上的稻谷,也是自己的粮食。
稻谷已经排满了仓库场。部分女同志开始脱粒。她们是不需要专人指派的,她们知道什么时候干什么不干什么。她们右脚踩着脱粒机的脚踏,一上一下,不停顿的;右手托举着稻把,左手搭在稻把的上面,轻轻地往下压着,稻把就在脱粒机的齿轮上滚动,谷粒就从稻把里弹射出来,顺着惯性跌落在滚筒的下面。脱粒机的后面是一群孩子,他们负责将散开的稻谷归拢;他们还要把脱粒好了的稻把抱到仓库的另一侧,那里有人在堆稻柴垛。脱粒机前的人,不断地用铲子铲着脱好的谷粒,同时用畚箕将谷粒畚到扬尘的地方,倒进筛谷的簸箕里。扬尘的人一前一后左右摇动簸箕,那个时候希望有点风,实在没有风,队上就会架一只大的电风扇。
从割稻到运稻,只有几天时间。这段时间里,大家希望天气热一点,别下雨。大家只有一个目的,趁着天晴,不休息,少睡觉,把稻谷抢回到仓库场。脱粒是白天连着黑夜干的,只停人不停机,吃饭轮流,脱粒轮流,扬尘也轮流。收割稻谷实在是一个系列工程,过程中所有的活计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富有连贯性,一道工序不能省。一天下来,或者一夜过去,仓库场上的人,已经分不清眼睛、鼻子、头发和眉毛了,他们完全被稻谷的浮尘裹没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一尊尊游动的雕塑。
收稻日子结束,你会发现,所有的人都脱了几层皮,掉了几斤肉,脸手变得又黑又瘦,皮肤变得又老又硬。那些年轻的细皮嫩肉的漂亮姑娘,跟换了个人似的,走到对面一下子还辨认不出是谁了。经历了收割的人们,那时都生发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足足地睡上几天几夜。能睡吗?还真的不能。谷粒要晒太阳,要在太阳底下不断地翻转,晒好后需要装入麻袋,然后进仓;最主要的是那些原来种稻谷的田地现在空闲着,必须马上灌水,犁地,平地,接下去又要播种庄稼了,要插秧了……
有关米的记忆
文/覃光林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山里老家的居住地,是方圆数十里公认的好地方。说它是好地方,现在看来,无非是在我老家的门前,那时还有着一大片银亮亮的水田。
因为水的缘故,山里的老家,能够耕种水田的地方总是极少。大面积的旱地,除了耕种适宜生长的包谷和小麦外,再就是难于下咽的洋芋和红苕了。于是,山里人家,米,就成为了大家日常餐桌上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在山里,一个地方能够拥有几块亮汪汪的水田,哪怕这里的人们,秋收时,分到手的只是那么少得可怜的一小袋稻谷,却足以令他们在那些缺少水田的人们面前,变得趾高气扬。
有水田就能产出沉甸甸的稻谷,有稻谷就能脱粒成白花花的大米,有大米就能做成又香又软的米饭。这对于常年以包谷粗粮为主食的山里人来说,该是一种何等诱人的美味?物以稀为贵!于是,一个地方能够拥有几块不大的水田,就成为了那一方乡亲对外值得称道的骄傲!
因而,老家的人们对水田的耕种,就显得特别的看重和仔细。到了耕种季节,山上堰塘里的那根专人看管、长期堵着漏眼的木桩,让人庄重地一拔,哗哗的流水就顺着布满青草的水渠,一路过沟跳坎,钻进早已等候多时的水田。为防止那闲了一冬的水田漏水,男人们总是要先来到田间,抡起退去了锄头的锄把,将四周的水田堤挨个地狠捶一通,待证实确已严实不漏,然后才各自赶了黄牛下田犁地。十多头黄牛一齐来到水田中,吆喝声,牛叫声,水哗声,此起彼伏,很是壮观,常常引得过路的人们歇了脚步,长时间观望。记得小时候早上去上学,每当见到屋角的岩巷拴满黄牛,就知道,大伙又要开始整水田了。待下午放学回家时,门前原先干着的水田,就已全都变得银亮亮、水汪汪的一片了。
山里人耕种水田不像平原,不论是耕地,还是插秧,是不需要女人插手的。一年中,大伙难得有几次这样快乐而新奇的劳作,于是,插秧的时候,人们便常常有些止不住兴奋,故意撒着欢,将同伴绊倒在泥水中。可偏偏是,使绊的人“哈哈”还未打响,就又被抛秧的人们特意砸来的一把秧把,糊住了头脸。抛秧把的人打着“哈哈”未跑多远,躲一旁的人们便又偷偷地灌了他满裤裆的稀泥……米!就为了秋后那一点可怜的米,老家的乡邻,就这样为此兴奋得把插秧,演绎成了一场成人的快乐游戏。
此后的日子,大伙便天天盼着秧苗一茬一茬地转青,一节一节地生长。放水、打药自有专人看护。说是打药,其实只是在稻田里撒上几把石灰而已。可是,撒过石灰的水田,立马就有无力游动的鳝鱼泥鳅浮出水面,这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捉回家,也便是一道难得一见的美味呢!
稻子弯了头,大伙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收割的时候,总是格外谨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将谷粒碰撒在水田中。稻场上铺着卷席,卷席上架着板凳,稻谷一挑回来,一不用石磙辗,二不用连枷打,只是往板凳上一搁,抡起扁担,“呼呼”地几下,就将谷粒敲了个里外干净。然后就只等保管员将稻谷晾晒干了,点着人头,挨家挨户地将稻谷分配到人。
时常是人多谷少,分回家的稻谷全部打成了米,往往还不够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一天。于是,那谷,那米,就显得特别金贵。即使是家境殷实的人户,一年中,也难得做上几顿纯白的米饭。即便家里来了贵客,肯拿出米来做顿米饭,其中也必定要掺上不少的包谷米或苕米。那时,在老家人的心目中,米,似乎只能是病人、老人、婴儿才配享用的食物。我不知道,外地是否也有用沙罐来煨米饭的做法。一把米,加水放入罐中,放在火塘里不停地煨,煨熟了,倒出来也只不过就那么稀稀的一小碗,时常引得孩子们,远远地望着吞饿涎。每当想起这些,我便感伤得直想落泪。
米虽少,有,总比没有强。可就是这样“有米”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也被上级领导的一句话给打破了。因为粮食产量的关系,一夜之间,所有的水田,便全都被改作了旱田。没有了水田,米,也就只能成为老家人挂在嘴上的一道精致美味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后来路通了,终于有对米念念不忘的人们,开始尝试着将山里的洋芋拉出山外,然后,换成大米再拉回来。虽然拉出去的洋芋总是很好很多,拉回来的大米总是很劣很少。但这,总算让老家的人们,再一次尝到了大米的滋味。
当然,现在一切都好了。交通发达了,经济好转了,即便不种水稻,也能买到精致的大米。倒是我自己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吃饭时,总是不愿在碗底和桌上多遗留一颗大米。
而这,绝不是因为——饿!
廒
文/黄孝纪
有时候静下来一想,觉得这时光啊,真是过得太匆匆!小时候的事情还清晰如昨,不觉间就已近知天命之年。
自十八岁通过高考跳出农门,混迹城市三十年,经历过许多沉浮,变换过多种职业,半辈子远离了农事,按理也算个城市人。可是,我知道,我的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农民,温饱即安、为稻粮谋、怕挨饿的意识依然根深蒂固。这或许是我从小生长在农村,常面临廒空谷少、米瓮空空,看到父母为此面含愁容的缘故。
儿时,我家逼仄旧瓦房的楼上,有一个大廒。廒的一面紧靠木板隔墙,整体看就是一个又高又宽又长的大木柜,乌黑老旧。廒前端的一旁,木楼板上开有一个方形的洞口,搁着几根大木头,像一面栅栏,堆放着成堆粗大的斧劈柴。底下就是灶间,生火时腾起的浓浓烟尘透过栅栏和劈柴,弥漫在楼上,又从瓦面和檐下的采光大窗口扩散到天空中。廒的另一端,是几个大瓮小瓮,分别用来装米装糠和其他的东西。廒分成两格,每格有单独的廒盖,上面堆放着麻秆烟杆等杂物,还有几本语录和选集,已被我不识字的父亲卷喇叭筒子吸烟扯个精光,只剩下落满灰尘的红色封皮。
印象中,廒比我的脖子还高,我很难用双手举着托开廒盖。不过,我的二姐和三姐是揭廒盖的好手。我们常常趁父母干活去了,就上楼翻箱掏瓮,红薯皮、花生、乌黑坚硬的红糖,只要能吃的东西,不管母亲藏在瓦瓮里廒里,还是埋在谷里米里,都能找出来。有时母亲做了记号,我们偷拿之后,也会如法炮制,以为能瞒过母亲的眼力。姐姐揭廒盖,我也常垫着脚尖,把脑袋挂在廒边上沿,好奇地朝里面看,谷很浅,有时甚至是空的。
廒中空空的日子,母亲的脸上总是结着愁云。煮饭之前,经常看见她端着瓜勺或空盆,出门去借米。要很久,才看见她回来,急忙忙生火洗鼎罐。有的年成,在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两三个月里,村人大多缺粮,求借无门,我们一日三餐只得以红薯汤、土豆和干菜叶果腹,而且煮菜也是烧光锅。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吃土豆倒了胃口,有米饭吃,成了我最大的奢望。
真正稻谷满廒,是在分田到户之后。那时我已上初中,家里节衣缩食,又借用我大姐家一窑火砖,在村子南边建了半栋新瓦房。老宅的旧廒,也拆了木板,重新装配在新瓦房的楼上。那些年,家家户户种田的积极性都很高,稻子成熟的时候,村前小河两岸遍地金黄,一派丰收的景象。我家屋旁有一块自家的禾场,打来的稻谷,倒在这里晾晒。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岭,全家人一同收谷。父亲年逾七十,通常是扫谷撮谷,母亲摇风车车谷,姐姐将谷箩筐装半满,一担担挑到房里。我在楼上,两腿跨在楼梯口的木梁上,俯身朝下,双手握着手臂粗的麻绳,慢慢放下来。姐姐接过麻绳,把拳头般的绳结套进谷箩的棕绳套里。两人合力,她举着筐底,我拉着麻绳,长蛇一般一截一截使劲往上提。最后我憋足气,猛一用力,将谷箩提放在楼板上。然后,我端着箩筐,将稻谷倒入廒里,再把空谷箩挂在绳结上放下去给姐姐。看着廒里的稻谷渐渐满了,我虽然累得满头大汗,腰部酸痛,心里却非常高兴。
廒中稻谷满仓,也是父母亲长久以来的愿望。从此,一家人不再为吃不饱饭而发愁。后来,粮食产量逐年提高,我家还在楼下一间房里砌了一个砖廒用来装谷。上面铺上床板,父亲就睡在那里,以防夜里盗窃。
十八岁那年,我高中毕业,考上了中专,吃上了国家粮。那时,村人对土地十分珍惜,对土地的争夺也近乎刻薄。就因我吃上了国家粮,尽管还在上学,村民小组在群众提议下,很快把属于我的那份责任田划了出来,给了娶妻生子添了人口的家庭。之后几年,我的二姐三姐相继出嫁,家里的田土就只剩下了父母的两份。虽然他们年岁已高,却依然舍不得放下耕种,只是家里楼上楼下谷廒满仓的盛况一去不返。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村里去广东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多是青壮年劳动力。打工的收入远比种田高,一个月的工钱往往就能买上一年辛辛苦苦种下来的稻谷。而在村里种田的人家,因农药化肥价格高涨,雇人耕田、插秧、收割的工钱也越来越贵,收获的稻谷扣除成本所剩无几,甚至还要亏本。一时间,农田变成了臭狗屎。早先还能以不等斤两的稻谷包给别人,现在白给也没人愿意耕种,只能任由抛荒。便是还勉强耕种的人家,原先的双季稻,也变成了一季种烟,一季种稻。
不过,村民的经济条件和生活水平总体反倒越来越好,从城市得来的收入,在村里支撑起一栋栋水泥结构的新楼房如春笋般长出来。只是在这样的新房子里,木廒显然已不合时宜,砖廒也不再重要,尚且种田的顶多买几屉白铁皮制作的简易谷廒,叠着摆在房间里像蒸包子的大笼子。大多数人家,已经没有了谷廒,过年过节拖家带口从打工地回村,也像城里人一样买米买菜。这样应付几天,春节一过,又候鸟般急切切回到城里,村里漂亮的新房子成了常年空巢。
如今,村里的田野已荒芜得不成样子。偶尔回去,看到昔日的大片水浸田干涸着,杂草萋萋,就不免心怀忧虑。或许,要等到天灾人祸,粮价飞涨,饥荒蔓延,人们才会记起谷廒的重要,稻田的可贵。
秋日里的小镇
文/祝晨枫
小镇坐落在四面环山懂得狭长谷地,一条弯弯的小河像一条洁白的哈达般从中穿过,沿着河流徐徐展开的是一幅金色的画卷,稻谷在稻田里翻滚着金色的谷浪。
秋天的小镇可以说是四季中最美,最难忘的季节。树叶开始叛逃枝干,南迁的鸿雁哀鸣着从小镇的上空飞过。稻田里是一片谷浪翻滚的海洋,“沙沙”的声音是它奏起的快乐乐章。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仿佛为小镇平添了一圈光环。
抬头望向苍蓝空旷的天空,天空似乎也因秋的到来而特意打扮了一番,给人一种天高气爽、风轻云淡的感觉。一行南迁的鸿雁从我的眼际匆匆划过,在天际没有留下半点的涟漪。不免让人感慨万千。
往事盈上心头,悲伤充满眼眶。一滴不知名的神秘液体悄然光顾眼眶,里面包含着未知的忧伤。
收获的季节,金桂飘香的时令。我在金色的谷浪的涛声中抛开了故乡,像一个鬼魂野鬼般的在外漂泊。
嘴里叼着烟斗的阿爸,站在小镇的秋风里,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然后在秋风里慢慢老去。秋风裂开了他厚厚的唇,风干了他淳朴善良的脸颊,在那朴实而淳朴的脸上,爬满了那叫皱纹的东西,那是人人都害怕的年轮。
爷爷站在秋日的风里,不服老地背着竹篓,拿着有钩子的竹竿,看着老屋旁的柿子树笑呵呵,没牙的嘴裂成了一条缝,然后一步步逼近柿子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柿子树,一手倚着枝干,一手用带钩子的竹竿去摘挂满柿子的枝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竹篓里,那满树的柿子像爷爷最疼的小孙子,他懂得怎样去呵护他。那挂满柿子的树干。留住了秋的颜色,而爷爷在秋天里采摘着秋天的颜色,收获着他晚年的幸福。
灯光下专心致志刺绣的阿妈,穿针引线的手活已不胜当年,那条岁月的痕迹遮挡了眼睛。闲下来的阿妈,但闲不下来的心。阿妈总会从那尘封已久的箱底,拿出那为她未来媳妇穿的衣裳,那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桃花瓣,给别人展示她年轻时的骄傲。有时,阿妈也会跑到田里,用手慢慢地触摸着这个、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捏捏那个。那地里的玉米龇牙咧嘴地笑弯了腰,露出了满口的金牙。阿妈的嘴角裂开了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梯田里未收割的稻谷,在秋风里摇曳着,从山脚到山顶,一块块的梯田绘成了一幅鱼纹,在秋日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阿爸同几个叔伯,正把“板斗”从寨老家里搬了出来。(板斗,一种木做的,呈梯形状,宽口处不密封的器具。)然后阿爸和几个叔伯轮流背到田里,他们的笑声在秋日的小镇上空徘徊。放眼呈梯子形状逐级上升的稻田,阿妈和几个婶婶一边在割成熟的稻谷,一边在谈论今年的丰收。几个小孩在田埂边搜寻着,寻找那叫着“蚂蚱”的小动物,当然,这是被现代都市人称之为“蝗虫”的东西。当搜寻到“蚂蚱”踪迹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去抓住它,因为害怕惊动它而逃走。为什么说“蚂蚱”对小孩子的诱惑力那么大?那是因为蚂蚱是一道美味大佳肴,把抓获归来的蚂蚱用线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拿回家里,放火上一烤,要是再加上点盐和油什么的,那味道可真赛过那世间的任何一道美味。当然抓归抓,有时还得承受大人的骂或者打,由于抓捕的技术不精,往往会把那成熟得摇摇欲坠的稻谷弄掉一地。
阿妈抬头看了看开始西落的太阳,便停止了手中的活,叫上同家的嫂嫂,从那“板斗”里装了一袋谷粒,便一同往家里赶去。不多时便从那吊脚楼里传出锤子与石臼碰撞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东西叫碓(dui)(用木石做成的舂米的器具,用于去掉稻壳的脚踏驱动的倾斜的锤子,落下时砸在石臼中,去掉稻谷的皮。石臼:shijiu,用石凿成的舂米、谷等物的器具。)
当稻谷的壳脱落之后,然后把米从石臼里弄出来,再弄在簸箕里去糠(簸箕,扬米去糠的器具,用藤条或者去皮的柳条、竹条编成的大樶子)。做成新年收获的食物,那是用来和来帮忙收割稻谷的人共同分享的东西,一袋接着一袋的稻谷从别人从田里背到家里的时候,阿妈和嫂嫂已把饭菜做好了摆在了桌上。
谷物归仓,牛羊归圈的时候,忙了一天的人聚在家里分享着丰收的喜悦。那特意遗留在田里的谷粒,成了鸟雀撒欢的天堂。因为在小镇里,至今还保留着一些世人称之为陋习的习惯,收割的东西总会故意遗留在田地里,赠给那些留下来过冬的动物或者是从这里路过的动物。小镇里的人与人之间没有钩心斗角的心态,没有金钱至上的概念,小镇的人都有着一颗颗善良而朴实的心。
秋日里的小镇美轮美奂,民风淳朴。小镇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动物的天堂,是长途跋涉最需要补充食物的鸟儿停留的地方。而我在它身上停留不久后,也将要匆匆地与那群停留下来准备食物的鸟儿去往他乡。
风吹稻谷香满院
文/赵广利
总算熬过了酷热难当的夏天,终于迎来了秋高气爽的金秋,走在和煦的阳光下,感觉特别惬意。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铁路大院的大门口,与往年同期一样,我又看到了大门外宽阔平坦的水泥地面上均匀地铺上了一层稻谷。噢,原来是农民们晾晒刚收割的稻谷呀!春花秋实,稻谷成熟了。走在去单位的路上,须穿过一座村落,一路上触目可及农户门前地面上晒满了新谷。秋风送爽,淡淡谷味扑面而来,真香!
虽说我们也是“城里人”,但是却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闹市无缘。由于单位和家都地处郊区,单位、家所在的大院外就是一望无垠的田野。一出院子就会与禾苗蔬菜“撞”个满怀。金秋时节,自然风吹稻谷香满院了。
“远亲不如近邻”,与村子毗邻而居、与村民朝夕相处、与庄稼亲密接触,自然见惯了农作物从播种、灌溉、施肥、生长、除草、成熟、收割、晾晒、归仓的一整套流程。“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天播种的禾苗在炎热的夏天里吸收日月之精华、汲取天地之灵气疯长,到了秋风送爽的金秋时节已谷粒压满枝了。看着农民们在收割机旁欢快地装袋,在房前屋后一切向阳的场地上晒稻谷,甚至晒到了我们铁路大院的门外。丰收的景象也感染了大院的居民,许多人干脆向农民学习,把单位大片荒芜的闲地开垦成块块良田。他们插稻苗、栽棉花、种油菜、播小麦,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很多人成了种田的行家里手。尤其是那些退休的老工人更成了种田的“主力军”。一片片疯长的草地经过他们辛勤地耕耘变成了稻田、菜园、麦地,单位环境大为改观。
“湖广熟天下足”,做为鱼米之乡的荆州,每到金秋时节,片片稻田里沉甸甸地稻谷压弯了枝头、块块乡间平坦的场地上晒满了稻谷,脱壳后香气诱人的大米,做为城乡居民主食的大米不仅养育了荆州人,还远销全国。江汉平原本来就是全国主要的商品粮生产基地,中国以18亿亩的耕地养活了近14亿人口,做为农业大市的荆州功不可没。“居安思危”,虽说如今丰衣足食,但是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且仍不断增多而耕地不断减少的国家,更应该珍惜粮食。毕竟“民以食为天”,大米不就是这个“天”吗?
春赏百花、夏看禾苗、秋闻稻香、冬沐白雪,生活在荆州,春最美、秋最香。“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谷香弥漫了整座铁路大院,真是沁人心脾!
生命里的稻米香
文/蓝千帆
南方,盛产水稻,金秋的时节,总能在乡村之中看到金黄低头的稻穗,挂满在稻谷的梗枝上端。远远望去,便是一派金黄的地毯,铺设在了大山上。?
曾经,我独自一人,到南方的乡村旅行。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秋风夹杂着雨水,带着寒意侵袭而来。我本以为此地离自己的家乡不算很远,身上没带什么行李,便出发来到了那片长满稻谷的村野。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走下火车,却发现自己身上所带的钱包丢了。乡村离火车站附近,惟一一家稀稀落落的小店,也已经没有我可以光顾的份儿了。也许是秋寒的缘故,我微微地发起了低烧,头痛口干。
正在我被寒意、饥饿、失落围绕的时候,一位刚从稻田里收割谷子回来的大伯经过了我的身旁。他迟疑地打量了我一下,便关心地问,小兄弟,看你不像这村里的,是不是病了,如果不嫌弃,可以到我家里先住下。大伯的好意,我没有拒绝。
在大伯家休息的那天,他给我熬了清热的吊兰药汤,还给我做上了香气浓郁的稻米饭。闲聊中,他得知我钱包丢失的事情,主动花钱给我买了回程的火车票,让我顺利地踏上了归途。上车的那瞬间,我的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好些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片金黄稻谷,记得那位给我做了稻米饭的大伯,记得乡村里的稻米香。我想,生命的稻田里,正是因为心中的善和感动,才可以让稻谷散发出大自然淳朴的清香。也正因为这样,我们的心,才会被这些稻香感染和洗涤。
扬花
文/青鸟ldy
你们见过稻谷扬花吗?我想,如果不是农业科学家要对他的课题潜心研究而去观察稻谷扬花,哪怕全国几亿农民,也不会花上一二个钟头去看它们的单性交配的。我成了农民中独一无二的呆子,却花上了两个钟头看稻谷扬花。
稻谷扬花没有桃李下自成蹊的美丽,也没有柳絮漫天的情意绵绵。为了那颗晶莹剔透的大米,它很会抓机遇,默默地工作,静静地创作,直到完成米粒的稚形。
稻谷扬花它有天气和时间的选择。满田稻谷绿豆色的时候,这段时间里最需要轻风和阳光,乡里有个民谣:谷现绿豆色,大风大雨来不得;来了天收谷,田里尽草割。民谣也许夸张,但减产是一定的。因此,每到稻谷扬花的日子,作田人望晴天,就等于男人望归屋的婆娘,哑急急呢。
天也遂人愿,在这段时间里很少大风大雨,把一个牵风走的太阳派给农家帮忙。
稻谷也乐开了花。她开花和收花仅两个钟头不到,时间选择性十分强,她不选精气神最好的早晨,也不选温馨如梦的傍晚,她选着烈日暴晒的十一点半至一点半。
我们农村就把稻谷开花和收花这个过程谓之为稻谷的扬花。那时我才十九岁,我就选了一个烈日暴晒的中午观察稻谷扬花的秘密。
那时没有手表,劳力出工收工全凭大队的广播叫。广播叫了,社员们都回去了,我就蹲在田径上看稻谷扬花。
稻谷扬花了。藏在剑叶下的谷子,有如抿嘴低头羞答答的少女,这时,我在想,肯定是风吹来花粉,或者蜜蜂会成群结队地给她们传递爱的结晶。她们抿嘴不语,肯定是在等待那个幸福的时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颗,看她们如何做爱。我开始看到她微唇轻启,慢慢地如一个醒梦的姑娘打哈欠,嘴慢慢地张开张开,完整的谷壳,也慢慢地撕裂,象种子出土的芽胚。芽胚里有一点芝麻大小的白色,那白色见到光明,犹如久囚黑暗的幽灵,一个个地伸直?腰杆儿,我惊诧不已,她们不是一小点,而是数根如细丝的花蕊。她们钻出谷壳,如婴站立在父亲的手掌上在阳光下,微风中亭亭玉立。这时,我扫视一下田野,天那,浓绿的母色和浅黄的父本都被细小而浓密的白色的谷花所掩盖,她们似乎是奔着太阳来,用这份卑微的美丽来酿造最高贵的生命价值。我情不自禁地夸奖自己:这就是我们农民的本色。
我还没有观察完,哪怕浑身火烧火撩,哪怕汗水淋漓,我还在看下去。谷壳里面至少有六根花蕊,先林林总总散开,接着两根一对两根一对,象夫妻一样吻嘴、抱腰、慢慢地慢慢地,如两蛇相交一样绞在一起。这个过程大约三四十分钟。集体婚礼过后,挤兑成团,再慢慢地慢慢地进入洞房,最后,谷壳关门大吉。
大队的广播又叫了,那是催工的号令,可我还没有回去吃午饭。我站起,两腿酸麻得不能梛步,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稻谷的扬花让我看到了群体的能量;稻谷的扬花让我学得了认真,她们那卑微而脆弱的生命,却能完成人所不及的事业,除了天时,关键还是她们无所顾忌的认真态度;稻谷的扬花,同时也催我成熟,让我懂得了爱情。她让我学会了怎样扬弃,弃去生命中的枯萎,弘扬生命的壮丽。
故乡的风车
文/魏咏柏
最近回了趟老家,在大伯家柴房里,我看到了靠墙摆放的一台风车。一时间,我不由心潮起伏。
儿时的农村,几乎家家都有风车。风车一般为杉木结构,箱体有四足,箱体左为出风口,摇动扇叶产生的风,把那不饱满的谷粒从这里吹出去。风车出风口顶部是一个四边梯形风箱漏斗,上口大、下口小,均为长方形,与风箱上口孔相吻合;装有一木制阀门,用左手控制木制阀门,可用来调控漏斗开口的大小;风车垂直下方有一个斜斜的出口,出口下面刚好放得下一只箩筐,右手只要一摇动扇叶,箱体便产生风,把那不饱满的瘪稻、稻壳从箱体吹出,只留下饱满的谷粒。
风车的出现,大大解放了劳动力。因此,宋朝诗人梅尧臣曾写诗歌颂风车:“田扇非团扇,每来场圃见。因风吹糠籺,编竹破筠箭。任从高下手,不为暄寒变。去粗而得精,持之莫肯倦。”
农人收割完稻谷,先在屋前晒谷坪里晒稻谷。稻谷晒干后,就将风车从屋里抬出来,放在晒谷坪的一角。农人先用畚斗将晒干的稻谷装好倒入风车的漏斗里,然后站在风车前,用右手均匀地摇动手柄。随着风叶的转动,一股风就悠悠地从出风口吹了出来。然后,用左手将漏斗下方的阀门轻轻打开,好让稻谷匀速漏出来,那不饱满的瘪稻、稻壳便从箱体的出风口吹出去了,而饱满的稻谷则漏入谷扇下方出口的箩筐之中。
虽然有了风车,但“车”稻谷则是一门技巧,摇风扇的力度过大或过小,都不行。力度太小,杂物和不饱满的谷子吹不出去;力度太大,又会把饱满的稻谷吹出去。摇手柄的人也不能分神,要专心致志。有时小孩子帮大人们车谷,为了好玩,故意将手柄反摇,用力过大或过小,都是要被责骂的。
闲来没事时,我们还把风车当作玩具玩。在闷热的夏天,几个小孩轮流摇动手柄,其他孩子则站在出风口,悠闲地享受来自风车的阵阵清凉,真是惬意无比;有时,个别顽皮的小孩趁大家站在出风口正享受凉风时,忽然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放进风车的漏斗里,这时出风口便吹出一股土灰,有的落到身上,有的则进入眼中,大家顿时乱作一团,待我们去捉那闯祸的小孩时,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如今,随着科技的进步,风车早已完成了历史使命,进入农具博物馆成为“古董”,留给人们的是一种逝去了的情感印记。
我爱秋天
文/杨艳君
秋天,金桂飘香,金菊送爽。好美的金秋时节啊!
你看,树上的叶子都变黄了,微风吹来,一片片叶子像彩蝶一样从树上忽悠悠地飘下来,无数片叶子好像给大地换上了金色的外衣。
巴江河的水哗哗地流着,就像在欢快地歌唱;两岸树木的叶子纷纷飘落到河里,像水中荡漾的小舟,美丽极了;果园里就更美了,苹果又红又大,让人见了都想吃一口;树上的梨宝宝在呼呼大睡,太阳公公的光照在这些梨宝宝身上,金灿灿的;橘子由黄色变为橘红,橘子好象对秋姑娘说:“秋姑娘,谢谢你又给我们换上了新衣服。”
田野里,硕果累累、五谷丰登。秋姑娘给高粱抹红了“脸蛋”;给玉米穿上了桔红色的“裙子”;给稻谷穿上了金色的“西装”。一阵阵秋风吹来,稻谷连忙弯下了身子,像在给秋姑娘致谢。站在一望无际的稻田前,看着稻谷成熟后金黄色的一片,好像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黄金。
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金色的秋天了。它寄托着丰收,意味着勤劳与繁荣!
走进神秘桃花源
文/何仕华
令冲是一个古老的壮族村寨。寨子在大山深处,海拔1220米,清一色的壮民居住着木制的三层吊角楼。一楼猪舍牛栏;二楼卧室、客厅、烧饭;三楼粮仓,堆什物,是典型的壮族民居。
村里的梯田如链如带,从山脚盘绕到山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线条行云流水,潇洒柔畅,规模磅礴壮观。春如层层银带,夏滚道道绿波,秋叠座座金塔,冬似群龙戏水,集壮美与秀美于一体,堪称“天下一绝”。
不知是哪朝哪代祖宗开挖修建,令冲三个村寨400多户人家要住10多个山窝,2000多口人祖祖辈辈都靠梯田种粮养家糊口。这里的人们至今保持着古老的民风民俗,男耕女织,淳朴善良,和谐相处,礼貌待人。骑马遇长辈必下马,路遇长辈让道先行;吃饭让长辈座上席,夹好菜给长辈吃;不在长辈面前跷二郎腿,不说冒失的话。说是尊敬长辈自己才会像梯田一样层层高长,好运才会像梯田那样一层接一层地来。
我和几位摄影师朋友到令冲正是秋收季节,稻田波浪起伏,眩目的金黄在阳光里像一锅滚开的汤汁。当摄影师们在寻角度找灵感时,稻田深处传来阵阵歌声,循声望去,人影晃动,走近她们,是一群穿着时髦正在收割的男女,他们哼唱浓郁动听的壮族歌曲:
有个这样古老的布越,古老又神奇,自纺土布扬天下,流传到如今,勤劳又聪明,最早种下稻谷,祖先们早已居住在青山绿水间,青山绿水间,哟喂……绕都奢布越喏。
有个这样古老的布越,善良又美丽,河边的水车哗哗响,从古唱到今,村头大树记载着民风民俗,祖祖辈辈生息在青山绿水间,青山绿水间,哟喂……绕都奢布越喏……
歌词动人心弦,歌谣寓意深远,唱赞青山绿水间的居住环境,赞扬勤劳的祖先们成为最早种下稻谷的先民。
当发现扛三脚架穿马卦的摄影师向他们走来时,歌声嘎然止住。一位40左右的妇女微笑着问:“您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吃饭没有哩?晚上请到我们村里歇”。她那问候的话语,如同歌唱那样动听。说完,用大拇指轻轻剐一下镰刀的刃,阳光在上面迸溅流淌。她埋下腰去,那些年轻人也跟着弯腰,大把的稻谷被拥揽入怀,手里的镰刀发出欢快的脆响,稻谷齐刷刷地纷纷倒地,不一会就闪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摄下了这个难得的美好瞬间。我们从田埂深一脚浅一脚爬上山顶,远远的山峦清晰可见,白白的云雾飘绕在山间,若隐若现。
“仙境!实乃仙境!”同伴呼之欲出,急不可待。层层梯田从山脚盘绕到山顶,那富有韵律的层次,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盛满稻谷,一块连着一块,稻谷反射着金色的光,金黄的谷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胸中荡漾着的是一种返朴归真的涟漪。那悠长缠绵不尽的乡思之情此时此刻油然生出了满足感。
居住在半山腰的吊脚楼的主人早己给我们准备好了晚餐,摆上了清炖的和爆炒的羊肉,十足的原汁原味。听说村里来的是省里的老师,村干部和老党员们都来了。村主任敬酒时谦虚地说我们壮家人笨,做不来好吃的饭菜,还请各位老师见谅……村里虽然还算不上很富裕,但他们依然杀鸡宰羊招待,我们酒兴正浓,把盏不止时,屋外已歌声阵阵:
“油菜花迎风摆,油菜做成岜夯菜,家乡的酸菜最可口,宾客尝了笑开怀,等你来哎罗喂……请您再到壮乡来。”
“稻花香甘蔗甜,蜜蜂蝴蝶闻香来,田间遍地丰收景,满山果子任您摘,等你来哎罗喂……请您再到壮乡来。”
巴乌和着歌声在月色中流动。
令冲真不愧是捧一把泥土就能挤捏出壮乡汁液的风水宝地。气势恢宏的梯田,十足的壮乡生活,真可谓是举世无双,绝无仅有。
夜深了,话题离不开千百年来壮族先民生息繁衍的美丽家园;离不开村里新房建盖的惊人速度;离不开对吊脚楼将会被取缔的念想。
吊脚楼和梯田,是一部史书,是壮族先民在自然与社会双重压力下,顽强抗争、繁衍生息的漫长历史。
清花河畔稻谷香
文/刘先卫
四季轮回,岁月更替。酷热的夏天才刚刚过去,转眼又进入了金黄的秋天。田野上沉甸甸的稻穗正在等待收割,甚至果园里红透了的山果也在等待采摘。秋高气爽,熟透的果实在枝丫上荡着秋千,金灿灿的田野好似一片金黄色的海洋,随着秋风轻轻拂过,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丝丝凉意弥漫在轻柔的秋风中,好一阵秋风一阵凉的惬意天气。
周末骑着自行车一路转悠,慢行在322国道湘南民俗风情小镇——美丽的泉湖镇,很快进入乡道连接的清花河沿线,地处中下游的清花河畔一带土质肥沃,水源充沛,地势平坦,这里建有全省万亩高产油菜和万亩优质稻示范基地,是衡阳有名的鱼米之乡。
秋天正是收割的季节,成熟的水稻已经开镰,沿岸的稻田上稻浪翻滚,伴随着“隆隆”机械声轰鸣,田野里一派繁忙。收割机像出征的大军在机耕道上一拨拨地开过来,收割机的声音单调而又铿锵,不时将株株壮实的稻禾吞进肚子又将黄澄澄的稻谷吐出。农民抹去脸上的汗水,个个露出开心的笑颜,不论粮食随行就市还是丰产歉收,家乡因了这些默默坚守乡村的老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劳作,双手布满老茧脸上布满皱纹,总让人无比动容,又令人敬佩和感叹不已。
南方分早稻、中稻、晚稻,一般所谓的种双季稻是指早稻和晚稻,早稻收割时间在7月中下旬,晚稻为10月中下旬;中稻也就是所谓的一季稻,9月中旬收割。记得小时候,老人小孩全家齐出动,收割场面蔚为壮观:大人踩着打稻机,小孩子在旁边递禾,中午吃饭就着剩菜冷饭充饥。早上踩着露水出来杀禾、扮禾,晚上就着星光挑谷回家,往往精疲力竭累得腰酸背痛。眼下,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战役”要到寒露时节方才偃旗息鼓。收割季节一到,无论是夏收双抢还是秋收打粮,这场胜券在握战天斗地的激情大片年年上演,周而复始。
山高水长,从双板桥水库流泻下来的股股清泉注入小江,然后在双口大坝上蓄成一片丰盈开阔的水域。下游的清花河露出黝黑的河床,河水终于完成了沿岸绿色植物灌溉的使命,现在正隐藏锋芒收敛狂野,积蓄力量等待来年充沛的雨水,它又会使大地万物变得翠绿、葱茏,生机一片。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清花河大坝两旁的树影倒映在河面,构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和丰收图景,你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神奇景观和艺术杰作。
天高云淡,感受无边秋色。一江春水向东流,弯曲的清花河自西向东蜿蜒,平坦的公路随着河堤延伸,干净整洁的村道两旁圆柏、稻田、庄稼、房舍犹如没有边幅的画布,不加修饰地展现大自然的纯朴本色。小江村樟树组还有双口大坝附近,那两株年代久远的古樟树,树冠高大浓密,似乎在深情地眺望着家乡的游子。山道上一丛丛开得正艳的紫薇花,在秋日的阳光照耀下,粉的红的白的把丘陵装扮得艳丽无比。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或许我来的不是时候,金秋时节很难见到稻田里有青蛙,倒是一群不知名的鸟像云层一样压过来栖落在刚刚收割的稻草上,放肆地在稻草堆里啄吃着稻飞虱等小虫子,还有燕子也赶来捕食害虫。田岸边的农户在屋场上村道上翻晒着饱满而潮湿的稻谷,老乡将打包的一袋袋干谷子挑回仓库或码放在公路旁,送上粮食收购贩子的车辆。这是农民一粒粒汗珠凝成的结晶,更是农村美丽未来的希望。
稻谷的气味
稻谷的气味是从童年的方向飘过来的。
稻谷的气味里有的让我激动的消息……有风雨的消息,有春天、夏天和秋天的消息,有甜的消息和一点点清香的消息。
读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到离家不远的田野里去狂奔,每次在都会在田野里闻到,都会被稻谷的气味深深地吸引了。那么好的气味,我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
到了田里,左边是稻田,右边也是稻谷,田埂上插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东风压倒西风”什么的。朝右边的方向一直走,可以通过一大片一大片的稻谷田,另一边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稻谷田。一阵阵清风吹过来,都是稻谷的气味。
稻谷装在穿着绿色衣服的稻子的头顶,一粒挨着一粒,每棵稻子都有着自己的身姿,在田畴里迎风招展,有些是绿色的,有些是半黄半绿的,有些是黄色的。小鸟在俗子上飞来飞去。我被深深地吸引了。
我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我的衣兜什么也没有,除了我的五根手指头。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悄悄地用手把稻谷偷偷地装在口袋里,一面假装做深呼吸。深深地吸一口气,用力把这种特殊的气味吸进鼻子里,憋住气,把稻谷的气味消化掉,然后再把剩余的废气缓缓地排出去。就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反复做下去。努力同这种气味在一起。
我一次一次问自己,稻谷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
有稻谷的气味陪伴我的童年,已经足够了,我不能奢求太多。
很多年过去了,稻谷已经成为我生活中极为普通的消费品。奇怪的是,我再也闻不到了那种童年的气味了。
稻谷的气味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也许,它只能在我的童年里存在,在我的回忆中存在,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
有些事真的是失去了后才真正知道,田畴是稻子的母亲,谷子不但我肉身里的铁和钢更是我的灵魂,我的一生无怪乎就是在追求谷子的路上,我的脚下铺满一粒一粒金黄色的稻谷,以稻谷的味道为脉,跳跃在我的身体里,为我的生物机因和灵魂写就了一张张不同的地图,这种稻谷的气味一头连着我的生命的源头一头连着我生命的尽头。一粒粒稻谷都是生命的乐章,是我生生不息的生命和灵魂的结晶甚至是我的梦想。
秋天的夜晚
文/西江月冷
在这秋天的夜色里,我小心地捧起一轮月亮。
我总是觉得,月亮最适合秋天的季节。就像绿色适合心情,红色适合喜庆,春天适合郊游。
你看,在我的心里,夜色净洗,一轮明月高挂,照亮稻谷回家的路,照醒瞌睡的昆虫起来唱歌。乡村的歌谣一声漫过一声,不觉间,秋意已浓。
就连那头走掉多年的老黄牛,也在梦里转过了身子,长长的打了一声哈欠。徒步千里,又一次走回记忆的家门。一头老牛总该懂得月亮的美吧。——月光披在它的身上,月亮荡漾在它的眼里,月亮把它耕种过的田野,照成银子般光亮的世界。
炊烟已淡,整个村子里所有的母亲同声呼唤,仍唤不回玩耍的孩子。
高堆的稻谷是一座生活的大山,孩子是山林中的兔子。饱满的稻谷里,流淌着精神的泉。那一年,祖先把自己当作种子种下,这一秋,后人把祖先的身影在收获中扶起。
在一场生命的年华里,一场秋实在短暂。
短得春天的蝴蝶飞不进秋天的门,短得夏日的荷在秋日的波影里来不及凋谢。
开在心里的花,怎么会选择凋零。就像过去多年的柴火,依旧在老家的灶膛里燃起,就像儿时的嬉笑,时不时就被秋天的大手珍藏。
满地的落叶,不是生命中该有的悲悯。一场又一场别离,才让我懂得了相守的珍贵。
秋天的月亮照耀大地。秋天的风声催人加衣。其实,夜晚就是一首歌。一首诗。一阙词。
声声慢,声声长。我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天的石板上,月光洗刷我的面庞,虫声抚摸我的心声。扑簌簌的响声,是谁踏步归来的思盼。
多想就此停留下来。
好好的。好好的,与秋天谈一场彻骨的恋爱。
不说爱你,不握你的手。
只默然相望,安静相守。
就像梦里的翅膀,洁白柔嫩,却带着心中的温暖,于蓝天之际,高高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