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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文章

2022/12/21经典文章

小满文章(精选17篇)

小满苦菜秀

文/段金仙

小满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八个节气,每年公历5月20日到22日之间,太阳到达黄经60°。

小满是指小麦、春麦、大麦等夏收作物已经结果,籽粒开始饱满,但尚未成熟,所以叫小满。小满节气的到来,降水也进一步增多,有农谚云:“立夏小满,浇园防旱”,各种麦粒刚刚进入乳熟阶段,仍然需要雨水的滋润。

小满正值5月下旬,随着雨水的增多,田野里各种野菜也长得茂盛,什么甜苣啦,灰灰菜啦,沙蓬啦……绿绿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家乡农谚说得好:“小满苦菜秀”,说是苦菜,吃惯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我们这些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农家娃,小时候就是吃野菜长大的。青黄不接时,要靠野菜充饥,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记得那是上世纪50年代,下午农村学校一般放学比较早,我和小伙伴们每人提个大竹篮子,手拿一把小铲子,去地里挑甜苣。我们一群人一边往地里走,一边唱着抗美援朝的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华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我们越唱越带劲,来到地里,选一片长得茂密的甜苣,便噌噌噌地挑起来,农家的孩子,干活利索,不一会儿,篮子里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回到家,天色尚早,我们把挑回来的甜苣倒在席子上,一朵一朵地摘了洗净,母亲烧一锅开水,把甜苣放到锅里,翻几个滚,捞到大盆里,用冷水浸泡一晚上。吃的时候挤掉水,切碎,放上盐,捣上蒜泥,淋上陈醋,满口留香啊。

小满

文/陈树茂

小满原名叫什么,我也忘了。大家一直都这么叫他。我记得他好像是小满那天出生的,或许只是姓满而已。

那年,小满在我们施工队当司机,我们经常一起出外办事,慢慢也熟了。小满一点都不小,一米七几的个子,身体很壮实,有六块腹肌,属于肌肉男。小满喜欢喝酒,不出车的时候就会在小店里喝啤酒,有时会配一些花生米。我无聊时也会找他一起喝酒,话题慢慢就多起来了。

我整理了一下他的经历:出生在山区,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初中没毕业就参军了,退伍后在家待了几年,后来经人介绍在一个工程队开车。我特别好奇,他怎么愿意来我们这施工队,工地在偏僻山区,收入又少,一个月才能出去一次市区,常年都接触不到女孩子,那时我经常担心会单身终老。

小满开始不愿意说,后来喝酒次数多了,也慢慢透露一点信息。有一次,他喝高了,悄悄问我,你打过人吗?

我哈哈笑说,鸡我都不敢杀,还打人?

他说,你信吗,我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个。

我说,你这身材绝对没问题。

他笑了,打人是个技术活,不是单靠身材的,我以前在部队训练过。

我崇拜地说,你是特种兵,电视里我见过的那种,一个人可以干掉一个师的。

他笑得停不下来,说,那是电影,一个打十几个是没问题的。

我见小满平时态度温和,不像打架好斗之人,就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打架呢?

他摇摇头说,不说了,就是那次打架之后,我才过来这个鬼工地的。他站起来一手拿起啤酒瓶喝酒,夕阳西下,刚好映出他挺拔的背影,感觉特酷。

小满在工地与大家相处很融洽,要搬资料和试件什么的,只要叫一声,他就会立即过去帮忙。我经常缠着他问那次打架的事,想那定是惊天动地。他总是摇摇头说,不说也罢。他越不说,我心里越是好奇。

一次,附近的十几个村民来闹事,要项目部分工程包给他们,不然村道就不给车辆通过。有几个技术员出去干活,还被打伤了。项目书记去找村民理论,也被打了一顿。

小满平时视大家为兄弟,自己的兄弟被霸道无理的村民如此欺负,他实在气不过,说,我一个人去解决,出什么事你们不要管,我来负责就行。

我试探着问,你行不行啊?他们那么多人。

小满回头冲我诡异地笑笑,一个人走了。

没多久,村长带着两个警察找来项目部了,说我们施工队的人打伤了十几个村民。我心里暗暗叫好,小满,你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警察要抓人,项目经理问,是谁打伤你们?多少人?

村长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他自己说叫小满。一个年轻的警察忍不住笑了,一个人这么厉害,特种部队啊?

项目经理也笑着说,我们项目部确是有一个叫小满的,是个临时工,昨天已经辞职走了,到底是不是他呢?谁打了人还会留姓名啊!项目经理趁机将村民打伤书记和技术员的事也跟警察说了。警察一时无法判断谁有理,村民打人在先,小满辞职走了。村长坚持说,被打伤的人都是手脚受伤了,一两个月无法干活,要补偿生活费。

双方都有人受伤,经警察协调,最后给村民补偿一万块钱。项目经理担心小满以后会被村民伤害,就偷偷找到小满说,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小满一口答应,说,我正想回老家,女朋友催了我好几次回去呢。当晚,我们几个在市区一个大排档欢送小满,小满开心地说,我这辈子有你们几个兄弟就知足了,谁敢欺负你们,我一定帮你们出头。

当晚大家都喝多了,我借着酒兴追问小满,上一次打架又是怎么回事?

小满呵呵笑着说,上个项目经理也是我兄弟,有一天一帮黑社会围攻工地,要求工地砂石都由他们供应,价格他们说了算,还打伤了我哥们,我一气之下一人打跑他们十几个,像这次一样,为了保护我,只能让我离开。我偷偷看了一下小满,他眼里含着泪水。

我好多年没有联系小满了,听说他回家后跟女朋友开了一家服装店,前年已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我非常怀念当年夕阳下那个喝酒的豪爽小满。

小满和大满

文/老愚

今年的小满是5月20日,大满是6月5日,乡里人爱说芒种是大满,意思是收成满满当当,心里满满意意。

小满是妹妹,大满是姐姐。

妹妹是青涩的,颗粒尚未饱满,刚刚步入青春期,还没有完全成熟,需要水分灌浆,需要风儿扶摇,需要阳光煦照,需要人们的呵护和爱怜。大满似一个完全成熟的姑娘,健康、饱满、丰润、热情,有一股股热辣的感人气息,叫你喜欢,诱你亲近。

小满虽不丰满,却也情窦初开;小满虽非熟女,却也窈窕多姿;小满虽涉世未深,却早进入初恋。她情绪着意在风中,顾盼,摇曳,低吟,恋蝶,恋蜂,恋蜻蜓,缠绵云丝光影,追求粉脂花香,仰着嫩嫩的笑脸儿,不知羞答答垂目。片片桃花飞来说话,说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即便是——雨恨云愁,小满凝睇,那样子依旧称得上佳丽!

小满早几天,乍暖还寒的季节里,最爱嬉蝶逗蜂,只因为,蜂蝶授粉能长精神。只是那蜂蝶似乎是来无踪,过无影,去无踪,瞬时逝去倩影。太短暂了,叫人好生眷恋!

从小满到大满的时节,小鸟飞来,莺穿柳带,一对对,共筑爱巢;那燕子掠过,衔泥搭窝,娇声软语,呢喃不停,一双双,剪尾画出春色……

田边村子里,有很多叫小满大满的姑娘,麦子成熟或要成熟的日子,她们展开笑靥,露着白牙,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街巷中,村场上,麦田里……

小伙子跑来帮忙了,有不少叫满囤满仓的,他们肌肉饱满,神采奕奕,目光闪闪,一伸手,把姑娘拽到收割机上,私语两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令人情不自禁啊!谁不爱大满,成熟了,朝霞染红了原野——如同面颊妆成;午时金碧辉煌——丰收的圣洁映在脸上!熏风吹过,麦田如同起伏的胸膛——清香扑面!抢收队来了,迫不及待呀,小伙子们似那一阵风,扑了上去!

一年又一年,天不老啊地不荒,姑娘和小伙子们在一起,就这样收获着希望……

小得盈满

文/潘姝苗

小满,夏季的第二个节气,不觉就刚刚过去了。

小满前后,花事渐了。“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渐热的温度使万物丰腴,阳光蓄满生机与生命张力,大地铺展着绿色的诗行,农夫把归属感放到田间地头,将大自然起伏的平仄韵律装进人们眼睛和心里。

农谚把“满”用来形容雨水的盈缺,“小满不满,干断思坎”、“小满不满,芒种不管”。田里如不蓄满水,就可能造成田地干裂,时至芒种也无法栽插水稻。“立夏小满正栽秧”“秧奔小满谷奔秋”,小满时节若水土合宜,雨水丰裕,即能预示一年丰收在望。

小满,犹如一个含情的女子,眉目俊秀,貌若青花。她生于初夏,长于乡野,与天地同乐、鸟虫共戏,濡染了素朴自然的田园气息。虽不似天仙,长得却格外标致:瘦不至骨感,胖未见丰腴,正如地里那一串串“灌浆足墒,粒饱穗方”的麦子,多一分则重,少一分则轻,是不一样的风貌。

“花看半开,酒饮微醉。履盈满者,宜思之。”“小满”,可谓一个人生的参照,将熟未熟,还有期待,或更可爱。有丰足、有认同,也觉满意,却仍不大、不多,且不尽全露,只须点染一二,多好!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张试卷,不以“完满”作答算不算得遗憾?

文章不宜“满”,极尽笔墨之能事,多用大而虚词,越是写得华彩丛生,越难以产生共鸣,反而透着内底的虚。故事、情节、细节都有,谁还在乎那些冒着泡泡的形容修饰。为人不宜“满”,虚怀若谷、简单留白、朗玉微瑕的人生其实很真,真正的本事,你觉察不到他的动态和情绪,却已为之俘获了身心。

吴藕汀《廿四节候图》中第八幅《小满》,所绘有泡桐花、野蔷薇、蛇莓、蒲公英、半边莲5种植物,画中题诗:“白桐落尽破檐牙,或恐年年梓树花。小满田塍寻草药,农闲莫问动三车。”从中可以读出画家对生活的热爱和敬畏。江南一带有“小满动三车”的习俗,三车为水车、牛车和丝车。传说“车神”为白龙,农家在水车上摆放鱼肉、香烛等祭拜,并备有白水一杯,祭时泼入田中,祈愿水源涌旺。

小满节相传也为蚕神诞辰日。江浙一带农村以栽桑养蚕为业,这时节,蚕茧结成,正待采摘缫丝。蚕为乡民衣食之源,于是这个节日便充满着浓郁的期待。剥去茧衣作丝绵,手尖茧丝绕成卷,别有一番风情。

小满,虽小得盈满,却怎不生得趣味无限,情意无边。

小满

文/龙瑞方

小满长大了,几年不见,出落成了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她身材苗条,脸型略方,腮边有一抹天然的红晕。皮肤虽然偏黑,但有着少女的细腻、光滑。她的一双眼睛象水晶葡萄,又黑又亮。她看见我,叫了声:“姨。”声音细细的,却比先前大方了些。以前她到我家来,羞涩地笑着,抿着嘴不出声。她小的时候,堂姐来我家都会带着她来,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乖乖地吃着我们递过来的东西,乖乖地看着我们放的电视,那样子很让人心疼。也许是羞涩,近几年小满都没跟妈妈到我家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小满长得比我高了。

小满是我堂姐的女儿,家境不太好。爸爸在工地上做工,我的堂姐平时做点零活,也做家务活。他们一家都租房子住。逢年过节的,我们就送她们些香肠、腊肉、月饼等食物。这次她们家种的玉米成熟了,她和妈妈就掰了一大袋给我们送过来。

小满还象小时候一样乖乖的坐在我家沙发上。我递水果给她,她摆手说不要。我又递给她,她接了,小口小口慢慢地吃。闲聊中我知道小满上初三,要考高中了,学习成绩马马虎虎。我象个老太婆,唠唠叨叨地说要好好学,好好考试,将来你爸妈还要靠你呢。我又说姑娘长大了,要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她家住在一条巷子里)小满嗯嗯嗯地笑着点头,还是很乖的样子。我这才看到小满穿着印有卡通的T恤衫,下配蓝色牛仔裤,时尚又有青春气息。我们就聊到衣服上,小满的话就多起来了。她说爸爸喜欢给她买衣服,看到哪儿有减价的就要过去看,就会买回来给她。牛仔裙就有两条了。为了出行方便,爸妈还给她买了一辆红白相间的摩托车。这辆几千元的摩托车成了她们家最贵的资产,也是小满的心爱之物。她骑着摩托上学、骑着摩托拉东西、骑着摩托带瘦小的妈妈去郊区游玩……小满说这些时,脸上显出很满足很幸福的样子。家里能给她的不多,但都把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呢。

离开的时候,小满母女俩同骑一辆摩托车,笑吟吟地向我挥手说再见。她们还要去逛街。望着她们的背影,我仿佛看见她们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小满一脸的无忧无虑,她的妈妈很满足地坐在女儿身后。尽管身边不停地有十几万几十万元的轿车驶过,但那都是与她们毫不相干的事,母女安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一个人的快乐真的和物质的多少没有关系。

小满是亲和的眷恋

文/蒙阳

“小满”在二十四节气中,虽然没有“立春、立夏、立秋”那么响亮,但是,“小满”与我,却有着别样的情思和幽香的记忆。

幼时的记忆中,每年春夏之交,是农村最难熬的日子。那时家家人口都多,到了青黄不接的五月,几乎家家断顿。记得有一年大旱,春节刚过,不少人家就开始断炊了,我们家也不例外,天天吃野菜,仅有的一点粮食还要尽着最小的弟弟妹妹吃。

好容易盼过“立夏”,到了“小满”,地里的麦穗就开始灌浆了。麦芒稍黄时,许多人家就迫不及待开镰收割了,然后脱粒上碾轧成粉熬粥。看着邻家用新麦熬出的香喷喷的米粥,我就眼馋得不行,就央求父亲也收割了吃顿饱饭。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娃,忍忍吧,麦穗还在灌浆呢,这时候收割可惜了。”

“小满”过后的四五天,别人家地里的麦子几乎都收割完了,只有我们家的麦子还那么倔强地站在地里。母亲说:“他爹,看孩子们馋的,要不咱也割了吧,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父亲依然强硬地说:“你懂什么,我晚点收割就是让孩子们以后吃上饱饭哩!”

当地里的麦子就剩下我们家的时候,父亲就日夜守在田间,并“哧拉、哧拉”地使劲磨那几把镰刀。看着父亲磨镰刀的样子,我们就跟着心情激动。

终于有一天,父亲兴奋地说:“今天可以开镰收割了!”

我们一家来到地头,父亲蹲下身,揽过一怀麦穗,用麦芒扎着自己的脸颊,动情地说:“这才是成熟了的麦穗啊!”那表情,是对土地的感恩和对丰收的喜悦。

那一晚,我们家也吃上了新麦做的米粥。父亲刚吃第一口,就自言自语起来:“老话说得一点不假啊:小满十八天,青麦也成面!”

的确,后来的事实果真验证了父亲的做法,别人家的麦子晒干后都瘪了,而我们家的麦子晒干后都颗粒饱满。没过几月,不少人家又开始断炊了,而我们家磨出的面粉一直接济到秋天收获。这让我对父亲刮目相看,也对父亲由衷地敬佩。

后来父亲对我说:“农民就要尊重节令,还要相信农谚,不然怎么会有‘小满未满,还有危险’‘小满不满,芒种开镰’的谚语。”

正是因为那一年,让我深深记住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并对这个节气依依眷念,也对父亲熟稔的农事所深深折服。

每年,我祈盼“小满”,祈盼聆听父亲打磨镰刀的声响,祈盼嗅闻新麦的清香和农家炊烟的味道,一种浓浓的情思便随着“小满”节气弥漫开来……

小满

文/子薇

天空的脸孔有些阴沉,是雨还没下透的样子,仿佛一个人,受了什么窝囊气,也经历了一番宣泄,但是,还有一口气没有出掉,于是,还在琢磨着找个岔口,把那番委屈再抖开一回,或者找一个人把那番委屈再倾诉一回——是一场雪迟迟化不尽,在等候下一场雪;是劲头还没有全然发散出来的酒酿,继续在发酵。

后来的日子,老天果真跟雨较上了劲。小满前后,雨一场一场地下。上周五下午,站在单位厕所窗口往外看,暴雨借助狂风,在空中剧烈抖动着往下砸,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惊雷阵阵,让人惊悚。有人在朋友圈里说,正在下冰雹,在屋外行走的人,雨伞撑不住,很短的路,就把身上打湿了个透,回到办公室时颤抖着嘴唇说,“不可思议,居然,居然下冰雹的。”五月天,下冰雹,在江南也算奇观了。

周日下午,又下了一场相当有气势的雨。彼时,我和子君正在公园里漫步。没有太阳的夏日,很有几分清凉,满世界的浓荫绿意,花草的香芬随风飘过来,霸道地直往鼻腔肺腑里钻。天然的氧吧,让人置身其中,不舍离去。天突然暗下来,雨随即落下来,赶紧躲在一处棚檐下,来不及涌进下水道的雨水,把整个世界渲染成了亮闪闪的汪洋。雨一直下,没有耐心继续等待的我们,只有硬着头皮匆匆往家赶,皮鞋早已成了雨鞋,走在积水的雨地里,“啪啪啪啪”的响声,被落在雨伞上的更有气势的“咚咚咚咚”的声音盖过去了,那“啪啪啪啪”声不再具有立体感,而成了一串串扁平的符号,被我实实在在地踩在了脚底,汇成了无奈的呻吟。

“小满不满,干断田坎。”小满时节,播种插秧,庄稼生长,无一例外地需要雨水的滋润。这一场场雨水,当是大自然给予庄稼作物最好的馈赠吧,我期待着又一个丰收年。

我所居住的小区紧邻公园,夜间蛙声四起,清晨鸟的叫声也格外的清脆,尤其是布谷鸟,“发棵,发棵”地叫得意气风发。这里的鸟分明地见多识广,不晓得怕人。在小区里散步时,鸟常常会跟着我们的步伐一起朝前走,我们缓步而行,它们踮着小脚款款而行,没有相当好的气质,简直盖不过它们的绰约风姿。刚刚住进来时,没摸清底细,那天看见一只体型比较健硕的鸟立在草地上,它的嘴巴伸进草丛里,也不知道它是啄虫还是啄食什么其它东西,好像使出了很大的劲,但是,被啄的长条形物体仿佛生了根,一直不能整个地落进它嘴里,它于是发了狠地死劲啄,我一边看着这一幕,一边往它跟前走,怕惊着它,想绕开去,冷不丁地,后面快步走过来一个人,离它很近了,那只鸟仿佛全然没有觉察似的,兀自地努力啄食,让我好生佩服。

节气走到小满,好些花已开至荼蘼,往凋谢的路上去了。这时节,适合吟咏苏轼的词,“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也适合咂摸柳永的词,“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一遍一遍地吟咏品味着,齿颊皆香。

倒是红艳艳的石榴花依然开得热情高涨,还有黄花菜也正妖娆。那天猛然看到楼下呼朋引伴开得热闹的黄花菜,居然失忆了一般,陌生感潮水一样漫过来,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形色”软件,是我熟悉的黄花菜,可供眼睛观赏,可供胃囊饕餮。年龄渐长,自信心越是不足,好比,我们有时候写字,明明是熟悉不过的字,写出来一看,陡然间心生疑虑,越看越不像,越看越陌生,问问边上的人,或者百度,原是自己多疑了。

小满,每每读到这两个字,眼前闪现的是一位憨厚朴实健康阳光的小伙子,是来自乡村的,黝黑的面孔,一身的力气,不大喜欢跟人说话,他是说得少做得多的典型代表,无论是做农活,还是做手艺活,他都会非常地认真专注。如果别人家里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他知晓了,恰好又能出得上力,无须人家交待什么,他一准会做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小满时节,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油菜籽充满质感的香味,播洒得远天远地;青绿饱满的麦穗,把锐利的芒骄傲地刺向苍穹;桃子杏子李子层层叠叠地吊上了树梢——稚嫩的,青涩的,惹人怜爱的。

于草木,开花倘若是小满,结果便是大满。开花不是目的,开花的终极意义在于结果。当然,节气里没有大满,小满之后是芒种,麦子最好看的时候在芒种时节,彼时,它已成熟,沉甸甸的麦穗,在阳光的照耀下,黄金一般灿烂,把天地山川照亮。

我住青山街时,楼下人家娶过来的媳妇很会打扮自己,也特别热衷于打扮自己,衣服一天一个样。年轻的女子,被家人宠着,也被自己宠着。大约两年后,她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她的心思一下子扑到孩子身上,人也变得能干起来。在她公婆有事不凑手时,她一手抱娃,一手大包小包地拎着从街市上买来的各种吃的用的,急匆匆地往家赶。只那么两年的时间,于她,却有了质的飞跃,娇生惯养的她,工作干得漂漂亮亮,家也操持得停停当当。这时候的她,给我的感觉,也是小满——温润,大方,勤勉,能干。

人过中年,机体的代谢功能日复一日不可遏制地缓慢下去,对于食物没有了多大的欲望,偶尔去饭馆,面对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再也没有了年轻时急不可耐的贪婪。有些菜,不想再碰;有些菜,浅尝辄止。曾经的好胃口,于我们,已成奢望。我们的胃囊,只能小满,再也经不起狼吞虎咽、放肆饕餮的太过饱满了。

小满,于我们,有着哲学的启迪意义——前方的路还长,慢慢走,不停歇,且行且珍惜;小满,是当下的节气,也是我们当一直秉持的生活态度——谦逊的,温和的,不骄奢,不张扬。

人生只需小满

文/岚韵

小满,二十四节气之一。人生凡事都不能满,满则招损;了以人生又不能不满,不满便是一种遗憾。那该如何呢?不能大满,我们可以“小满”。那一年的小满,北京沉醉在初夏的美好之中,暖和但不热,树叶很繁茂,但仍有嫩绿之意,我们忽然悟出“小满”一词的含义。

小满,是一年中最佳的季节;小满,也是人生最佳的状态。满,但不是太满;盛,但不是极盛。季节不可能停留在小满,它必将走进酷热的夏季。走进叶落霜飞的深秋,再走进肃杀的严冬。但人生的状态,可以尽力保持在“小满”的状态,这样,你会一直有富足感、幸福感,了以仍有发展的余地,不至于“满招损”。

歌器以满覆,扑满以空全。故君子宁居无不居有,宁处缺不处完。

如果不是小满的状态,那无非是不满、大满。不满,就是心中觉得少了。出现不满,原因有二:一是真的很少,二是你的欲望太大。小满则不同,即使东西很少,把筐子做小一点,这样装着也形成一个小满的格局了,接着继续往里面填东 西,快满了换大筐子,继续保持小满状态。

大满,其实就是自满。自己以为自己满了,这就没有进步了,而且,“满招损”,“月满则亏”,大满了以后就得走下坡路了,俗话说“骄傲使人落后”,但其实是“自满使人落后”,我们可以为某事而骄傲,但不应为某事而自满。

《菜根谭》道:

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此中大有佳趣。若至烂漫酕醄,便成恶境矣。履盈满者,宜思之。

“花要半开,酒要半醉”,鲜花盛开得娇艳的时候,也是它衰败的开始。世界上一切事物都遵循这样的规律。

事物只要尚未达到至善的境界,就会不断地向前发展;而一旦达到最高的境地,就会趋于衰落。这就是行学中所说的物极必反。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发展极限,一 旦超过这一限度,势必会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做人也是如此,言不可至极处,至极则无路可续行;言不可称绝对,称绝则无理可续言。

俗话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生在世,不定能永远一帆风顺。因此,明智的人在功成名就之时欲继续自强,定会选择转向。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是自然之道,更是至真的人生哲理。

小满

文/陈绪伟

小满前后,故乡的一山一梁,一坡一沟,是草木繁茂、庄稼趋熟的景象。故乡人,就从庄稼的小满里,憧憬着夏收的殷实。

俗话说,立夏三板黄,小满豆麦香。这时我回到故乡,走在绿郁乡间的小路上,坡里湾里的风迎面而来,是熟悉而沁心的清香。

河湾梯田,我曾经吆牛耕犁过的地块,故乡人正在田间忙碌着割油菜。黄杆的油菜在镰刀下,排列整齐地躺在田里,接受阳光照射,等待连枷拍打。田边坡上的豌豆,淡黄色的豆荚,密密麻麻、胀鼓鼓地牵在蔓茎上,等待人来收获。沟边的胡豆,深绿色的茎秆半人高,叶腋间的豆角,三四个凑挤在一起,从脚下依次挤到头尖,豆角鼓胀得一愣一愣的。

梁上垭壑,那一大排老松树,齐刷刷伸出了半尺长嫩松尖。垭壑陈家院子,房前屋后是一块块辣椒地,碎碎的粉蕊白花,像星星一样密撒在绿叶中;侧茎下,有几个小嫩椒吊伸出来。院坝前那块洋芋地,开出了一团团米色花,似云朵般格外惹眼。零星几个老人,轻挥锄头,在地边除杂草。这时的阳光格外耀眼,映照地面,浮绿泛金;光谱山野,浓荫碧翠;辉染乡村,蔬香四溢。

远看张家梁子,那一方沃土,清风吹动着麦浪翻滚。麦浪从山梁脚下,一波波延绵推涌到梁顶,此起彼伏,蔚为壮观。此景让我思索到:“小满小满,麦粒渐满。”这古人命名“小满”时,表达着一种收获在即的喜悦心情。田野的麦类,正在由青转黄,过不了几日,这里将是故乡一片金色麦浪的畅想。

山里故乡,常显“高一丈不一样”的特点,啥庄稼都比坝子里迟熟上十天。走进这片庄稼地,熟悉的一蔸蔸小麦,麦秆翠绿油亮,麦穗粗壮坚挺,麦粒灌浆饱满,但还没完全成熟。牵手一株麦穗,轻抚胀鼓鼓麦粒,不禁让我想起了过去。孩童的小满季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日子,农家早已断粮,年年皆是“饿饭季节”。自留地中豌豆胡豆一出荚角,家家就开始掐摘叶子吃,吃完叶子抠嫩豆荚连壳吃。生产队为了生计,豌胡豆七八成熟就组织剥壳当口粮;然后开始“杀青”,即割下八九成熟的麦穗,按人口每天三两分到户,自己搓下麦粒,连皮煮着吃充饥。麦粒煮熟了,鼓胀得更圆,咬起来“嚗嚗响”,故乡人把这叫“吃虱嚗子”;我们觉得很好吃,而大人们却沉默无语,眼眶里含着泪花。固然那时再饿,生产队缴公购粮的庄稼地,却留的很足。

如今的故乡,不仅是粮油有余,而且家家过上了小康生活。如今的故乡人,仍耕种出了一片片茂盛的庄稼地,守住了“手中有粮心不慌”的根本,“春种一粒籽,秋收万颗粮”那传统的俗念永恒。看那几片庄稼地里,故乡人戴着草帽,背着锄头,这看看那瞧瞧,观天色算时间,对小满时还未成熟的庄稼,终是悉心照料,期盼金色夏收的到来。

故乡的小满,惠风和畅。暖热的阳光,翠山绿林吹出清风,顺沟穿溪过垭壑,温新地拂面而来;眼前麦浪泛金,耳边林涛和鸣,这种景象与感受,是故乡所遇的小满特质。

在24节气中,人们熟知清明祭祖,冬至吃饺子,小满却很少人知。然而我的故乡,这天有“小满训诫”的习俗。一个院子、或是一家人,坐听老人讲:“……古训,小满者,满而不损也,满而不盈也,满而不溢也。祖先忌讳‘太满’、‘大满’,圣人说‘满招损、谦受益’”。诫说“24节气命名,有小暑大暑,小雪大雪,小寒大寒,为啥有小满却唯独没有大满呢?告诫我们,人活一世小满足矣”。因而故乡人,小满这天饭只吃半饱,一直坚持至今地领悟饥饿感,铭记“小满”不自满。

夏天来了,故乡人心情不会浮躁,如今他们过上了小康生活,却仍然那样辛苦地耕耘土地,双手勤劳地建设美好家园。因为故乡人,俗有“小满”伴随。

故乡小满,给我人生尺度,小满即知足,知足即幸福。

让微笑代替心痛

文/飘雨桐

第一次听这首《人在雨中》,还不是张学友的这个版本。应该在某年的超级女声上,那位超女是谁——记性退化,想不起来。张学友不愧为“歌神”,只可惜我唱不了歌曲的调调。非得重新编排,当然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今天没有怎么下雨,天阴沉沉的也不太可怕。我穿着旧旧的鞋,若是湿了就扔。

这些年,都没怎么亲自找过试卷。今晚幸好不需要讨论主题,否则忙这个忙那个——须知道:一心数用,往往不容易成功呢。明天周五,还有新一轮的冲刺。今天仍有咳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我的职业,就是需要不停的说说说。忍忍,为了猴儿们的六一竞赛。感冒发烧再然后喉咙痛,不舍得请假。

今天是小满,疯子们美其名曰“小小的满足”。总归是,自娱自乐的欢喜。我赶紧百度一下,看到今天刚好是农历四月初四。哇,还是新历的五月二十一日。勉强谐音,就是“我爱你”哦。类似巧合,还有很多。博客年龄,八岁三百零八天。连续二百八十天,签到得八分。反正,都比“七”来得可爱。

即便再忙,也会留意各个群的相关情况。本来群就不多,东张西望也不费吹灰之力。某群,有博主在分析这个分析那个。我除了抱拳之外,没有做再多的回应。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本事再大,也没有可能一枝独秀。百花齐放,这大观园才会赏心悦目。如果说,博取关注又不像。真实想法?怕怕。

小满的“满”,用来形容雨水的盈缺。在这个节气,田里要蓄满水。否则,芒种时候就无法栽插水稻。果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教训,都快好雨成灾啦。《青蛇》中,尚有法海大助白蛇娘娘一臂之力。南国这边,却时刻提防。绝不能超过警戒水位,否则水漫的并非金山。而是,这个专出刁民的山旮旯。

赶着上课,几乎就在雨里狂奔。甚至,喜欢这样高效的忙碌。

我,足够努力的活着。让微笑代替心痛,才不怕宿命的捉弄……

小满,刚刚好

文/余孟孟

《周易》有言:“天地节而四时成。”万物由天地孕育而生,同时万物也蕴含着天地之道。万物的四时循环、气候变迁、节气往复,正是天地有节的外在体现,也是人的存在及其生活的根本参照。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提起二十四节气,我们的耳畔常常会响起这首清新的节气歌,眼前也似乎再次浮现出童年的画面:也许是在北方大雪纷飞的火炕上,也许是在江南鲜花盛开的庭院里,脏兮兮的小伙伴,乡土气的邻居,憨厚实诚的爹妈,都给过我们关于节气的常识和故事。

试问,从山间乡土走出的孩子,有几个没有从小就接受过来自乡民的朴素“节气课程”的熏陶?那种自然的教育、生命的教育,为我们的人生打上了底色。可是,当我们长大成人,当我们进入城市生活,当我们越来越依赖现代科技时,我们都成了患有“自然缺失症状的孩子”,我们的生活失去了天地律动的参照,失去了季节感,也失去了生命成长中必不可少的时光敏感力和万物感知力。

《天地有节——二十四节气的生命智慧》(下文简称《天地有节》)一书是湖南师范大学教授黄耀红先生关于节气的文化随笔集。《天地有节》一书刺痛了我们对自然万物的钝感,也唤醒了我们潜藏在身体深处的自然智慧。据说,我们的远古先民和我们的幼儿时期,都具有一种如鸟兽一般的感知并预知自然变化的能力,甚至可以看见我们今天的成人看不到的东西和现象。只是因为我们开始过度地依赖外在的先进工具和科技产品,我们自身原本具有的那些在今天看来属于“超能力”的能力才消失了。正如黄耀红先生所说:“我们渐渐迷失于现代性的穷途。”那么,在心灵上回归童年,在生活上回归自然,在思想上回归天地,应该是我们未来的智慧选择。

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篇佳作。这些文字不是作者埋首书斋利用一整段时间突击创作的科研成果,而是为草木所感、因时光所动,作者通过笔下文字和天地节气一起同行、同频呼吸而完成的一次年度之旅。正如作者所言,“这是一段奇妙的体验。时间,不再是日历与钟表的计量,而是月下草丛的蟋蟀,窗前映雪的寒梅,是庭前燕归来,陌上杨柳青。”正因为有了身体的参与,有了灵魂的纠缠,有了万物的启示,这部“节气之书”才不只是一本中华文字的美妙集合,更是一支天地自然的生命之歌,一首万物律动的哲理之诗,一幅四季变迁的时光之画。

这本书不是对二十四节气本身及其特点的学术研究,而是一部相当“私人化”或“个人化”的体悟式文学作品,整部书充满着诗意、童趣和农事与民风。阅读《天地有节》,我们就像在诗歌里走过二十四节气,走过一个春秋,让人的心中自然生出诗意,又时不时地会回首自己的童年,让人驻足流连、心生欢喜。而其中耕种、收割、饮食、风俗等与节气有关的农耕生活内容在书中绝不少见,让我们看到一个传统的农耕社会和乡土中国是如何依照节气的变迁和智慧来安排自身的生活。

节气,是“天地有节”在万物生成变化中的自然显现,是天地之道的时间法则。黄耀红先生说,“天地有节,四时有节,生命有节”。其实,节气背后隐藏的是关于天地、四时和生命的节律、节制和节操。

天地有节律。所谓“节律”,是节奏和规律。一年有四季,四季有二十四节气,每个节气又有三个物候。花开花谢、寒来暑往、循环往复,这便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节奏和规律。有了节律,万物便不再神秘莫测,不再与人无关,而是人可以欣赏、可以把握、可以感知,甚至可以预测的生命共同体。天地有节律,万物便不会失序;人世有节律,生活便不会失控。

天地有节制。所谓“节制”,就是自我约束和控制。天地的运行、时光的变化,都拿捏着自己的步伐,绝不会朝着一个方向无限制地发展。而最能体现天地“节制”精神的节气便是“小满”。黄耀红先生说:“当‘小’与‘满’走到一起,一切才是最美的生长状态。它是满,却不是大满,更不是爆满。”其实,小满不只是最美的状态,更是最智慧的状态,因为它懂得自我约束和控制,不让自己“大满”或“满到极致”而陷入反面。正如黄耀红先生所言:“回到小满,一切都是刚刚好。”

天地有节操。所谓“节操”,是一种气节、操守和道德底线。天地万物自生自长、自衰自灭,本没有时间的概念,更没有伦理的意义。是人,赋予天地以道德的价值,同时人又从天地运行中发现“天道”,进而融通“人道”。二十四节气是人发现的天道之则,也是人用以规范人世的准则与律令。首先,就是对天地的敬畏与谦卑。黄耀红先生在书中说,每年立春、立夏、立秋、立冬那天,居庙堂之高的皇帝必然率百官迎春于东郊,迎夏于南郊,迎秋于西郊,迎冬于北郊。这是万民之主代表人世向天地表达的一种道德敬仰和谦卑之心。其次,是感恩之心。二十四节气是上天赐予大地的二十四种礼物,没有上天的恩赐,大地的万物包括人类都无法生存。即使是作为苦热代名词的“大暑”,也并非是对万物的折磨,依然是一份赐予和滋养。黄耀红先生说:“酷暑的光照与温度,都在转化出生命的神奇。在水稻那里,它化作了清香;在花朵那里,它化作了明艳;在果树那里,它化作了甘甜;在土地那里,它化作了丰腴……”

“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对阴阳、冷暖、风雷,如此惊奇;对草木、飞鸟、百虫,如此敏感;对声音、色彩、变化,如此在意。”这是黄耀红先生在书写《天地有节》的过程中和之后的真实感受。其实,这也是我阅读该书之后最大的体会。好像自己也开始要变了,变得开始在意身边的一草一木,开始惊异于天地的风云变幻,开始向有季节感的生活投入浓厚的兴趣。

“小满”幽香

文/魏益君

“小满”在二十四节气中,虽然没有“立春、立夏、立秋”那么响亮,但是,“小满”与我,却有着别样的情思和幽香的记忆。

幼时的记忆中,每年春夏之交,是农村最难熬的日子。那时家家人口都多,到了青黄不接的五月,几乎家家断顿。记得有一年大旱,春节刚过,不少人家就开始断炊了,我们家也不例外,天天吃野菜,仅有的一点粮食还要尽着最小的弟弟妹妹吃。

好容易盼过“立夏”,到了“小满”,地里的麦穗就开始灌浆了。麦芒稍黄时,许多人家就迫不及待开镰收割了,然后脱粒上碾轧成粉熬粥。看着邻家用新麦熬出的香喷喷的米粥,我就眼馋得不行,就央求父亲也收割了吃断顿饱饭。父亲摸着我的头说:“娃,忍忍吧,麦穗还在灌浆呢,这时候收割可惜了。”

我实在受不了邻家麦香的诱惑,晚上和弟弟擎着镰刀到地头割了一捆麦子,回家用火烤了吃。这事被父亲知道后,暴跳如雷,一边用鞋底子打我的屁股,一边呵斥:“让你嘴馋,糟蹋粮食!”

“小满”过后的四五天,别人家地里的麦子几乎都收割完了,只有我们家的麦子还那么倔强地站在地里。母亲说:“他爹,看孩子们馋的,要不咱也割了吧,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父亲依然强硬地说:“你懂什么,我晚点收割就是让孩子们以后吃上饱饭哩!”

当地里的麦子就剩下我们家的时候,父亲就日夜守在田间,并“哧拉、哧拉”地使劲磨那几把镰刀。看着父亲磨镰刀的样子,我们就跟着心情激动。

终于有一天,父亲兴奋地说:“今天可以开镰收割了!”

我们一家来到地头,父亲蹲下身,揽过一怀麦穗,用麦芒扎着自己的脸颊,动情地说:“这才是成熟了的麦穗啊!”那表情,是对土地的感恩和对丰收的喜悦。

“开镰!”在父亲的一声大呵中,我们一家兴奋地忙碌起来。

那一晚,我们家也吃上了新麦做的米粥。父亲刚吃第一口,就自言自语起来:“老话说的一点不假啊:小满十八天,青麦也成面!”

的确,后来的事实果真验证了父亲的做法,别人家的麦子晒干后都瘪了,而我们家的麦子晒干后都颗粒饱满。没过几月,不少人家就又开始断炊了,而我们家磨出的面粉一直接济到秋天收获。这让我对父亲刮目相看,也对父亲由衷地敬佩。

后来父亲对我说:“农民就要尊重节令,还要相信农谚,不然怎么会有‘小满未满,还有危险’‘小满不满,芒种开镰’的谚语。”

正是因为那一年,让我深深记住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并对这个节气依依眷念,也对父亲熟稔的农事所深深折服。

每年,我祈盼“小满”,祈盼聆听父亲打磨镰刀的声响,祈盼嗅闻新麦的清香和农家炊烟的味道,一种浓浓的情思便随着“小满”节气弥漫开来……

小满

文/可言

今日小满,太阳到达黄经60°,南北温差缩小,降水增多。

小满到了,屋外的桑树更加枝繁叶茂,农家孵化的幼蚕也慢慢长大了。传说中,小满为蚕神的生日,蚕神是轩辕黄帝之妻,名为嫘祖,是她发明了养蚕、缫丝、织绸和制衣。

蚕,上为天,下为虫,可见造字伊始,古人就把蚕视为天虫。为了祈求天虫的宽恕,也为了丝蚕丰收,人们便在小满时节,祭祀蚕神。《春秋》记载:天子亲耕,王后亲蚕。祭蚕前,王后会斋戒三天,祭蚕时,还要行三跪六拜之礼,以表达对蚕及丝物的重视和敬畏。

敬畏,是一种文化,一种基因,一种胸怀,一种情怀,也是一种自知,一种慈悲,让人宽大而不狭隘,厚重而不浮华,深刻而不浅薄。

据丰子恺回忆,弘一法师去他家时,每次坐藤椅前总要摇晃几下,问其故,法师说:这木藤椅可能会有小虫,这样摇摇便能让这些小生命跑开,坐下去才不至于杀生。其对待生命的慈悲和敬畏之心若此!

法师临终,给弟子交待说:我去后,你要记得遗体装龛时,要在龛脚垫上四碗水,以免蚂蚁爬上尸身被无辜烧死。《华严经》云:“于一切众生,当如慈母”,弘一法师做到了,以芥子纳须弥的伟大胸怀接纳众生,敬畏众生。

商容重病在床,仍教导弟子老聃,路过高大的树木要弯腰鞠躬;孔子过宫门,从不踩门槛,与乡里的长者说话,口似不能言;而民间在中堂供奉的牌位或条幅上,则恭恭敬敬地用真书端写着五个大字:天地君亲师。

生命,是一场偶然的大遇合,难得,却易逝,大千世界如此,个人同样如此。因此,有哪一个生命不值得敬畏?纵然那人罪恶滔天,也自是其自身品行问题,而非生命本身,他的生命,也该得到应有的敬畏。

小满时节,桑叶正肥蚕食饱,但蚕其实很娇气,难以养活,可我们的先民们,曾经是那么用心地呵护它们敬畏它们,可如今,除了养蚕人,还有多少人将这小小的生物放在眼里呢?

敬畏之心,有时需要我们敬而远之,譬如侍奉鬼神,但更多的时候,则需要我们敬而亲之,譬如对待生命。

生命的循环

文/大雅无言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花繁草茂,且荣且枯。人生四季,少青壮老。贵福禄寿,且盛且衰。我们的日子从西边落下去,又从东边升起来。我们拄着拐杖老去,我们的孙子扶着墙站起来。

子承父业。端午叔说,端午叔喜欢说这句。以往,端午叔总是摸着儿子中秋的头说,中秋挺孝顺的,中秋知道做父亲的不易,望着端午叔伸过来的手,中秋只是一笑,端午叔也笑。现在,端午叔喜欢摸着曾孙儿立冬的头说,可是立冬上学去了。因为没有立冬的头摸着,端午叔说这话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脸上便流露出少许的遗憾。

三月的阳光正灿烂着,在中秋家阳台的躺椅上,端午叔又说:子承父业。想把手伸出摸在阳台摆弄着文竹的中秋的头,中秋象小时候一样,还是一笑,端午叔也笑了,说:你也老了。端午叔把伸过去的手缩了回来,说:我去楼下转一下。小雪婶为端午打开门,叮咛一句:早点回。

早点回。是小满奶一句老话(方言:口头禅),现在被媳妇小雪捡着说。其实子承父业也是小满奶一句老话,被儿子捡着说的。小满奶做姑娘的时候,是个心灵手巧的少女,她会纺棉,织布,印染。镇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小满奶织的布,老大娘老太太喜欢小满奶纺的纱。重阳爹到镇上赶集时,把小满奶织的布包销了,上贩到汉口,下贩到南京。赚的钱置地种棉种靛,又赚的钱的置纺车织布机,再赚的钱置了明三暗六的青砖瓦房把小满娶了。每次重阳爹贩布外出时,小满奶总是倚在“门壁石”(方言:石质的大门框)上叮咛重阳爹一句:早点回。民国三十年,那年冬,重阳爹贩布到南京,重阳爹没回,小满奶倚在门壁石上等了一年,重阳爹还是没回。小满奶牵着端午的手,摸着端午的头说:子承父业。第二年把端午送到了私塾读书,后来,解放了,端午的书就没念了,小满奶家的家庭成份划为地主,家里的土地都收公了,端午则成为社员。有次收工回来,端午见母亲又倚在门壁石上,端午走过去摸着门壁石的凹痕,大声地说了一句:子承父业。端午见娘流泪了,这是端午第一次看见娘流泪。

晚上,端午跟娘商量,说要历练一下生意,小满奶苦笑了一下,说咋历练?端午说我做一个货郎就可以历练了,见娘没吱声,端午说干就干,做了一副货郎担子,熬了麦芽糖。

又一天放工回来,端午赤脚往“解放鞋”一插,将母亲做的“干靠巴”(方言:烙饼)往杯里一揣,将货郎担子的绳头往扁担一挽,双手一托上肩,喊着:鸡毛换针,鸭毛换线,破铜烂铁挨糖哟。就出门了,小满奶说这伢象个样子,拿着猪潲瓢倚在门壁石上叮咛一句:早点回。能不能早点回这可不由端午定,要看货物交换得怎么样,但端午回来的时候,也倚在门壁石上喊:娘,我回了。将钱放在娘的手上。

文革时,大队民兵连长带着枪,领着红卫兵来抄家,把端午叔的货郎担砸了,又要砸纺车织布机,端午叔拿着冲担(方言:专指挑稻草头的扁担,扁担两头包有尖铁)要拼命,小满奶见这阵势,大喝一声:端午。自己扑上了民兵连长枪上的刺刀,端午叔安丧了娘,将纺车织布机又抹了一遍机油,盖上了油布。

此后,端午叔只做二件事,上工和教中秋读书,小雪婶也只做二件事,上工和夏夜为父子俩摇扇子,冬夜为父子俩纳鞋底。恢复高考时,端午叔提着一瓶酒,兴奋地对小雪婶说:我伢有希望了。要小雪婶弄个丝瓜炒鸡蛋,晚上要和中秋吃酒。端午叔拿着酒瓶满满地跟中秋斟了一杯说:中秋,我敬你一杯,你得答应我报考纺织学校。中秋点了点头,父子俩二人举杯饮尽,中秋还真考上了武汉纺织大学,中秋大学毕业的一个署假,在端午叔的敦促下,修好了纺车和织布机。中秋分到黄棉工作的时候,利用节假教会了端午叔和小雪婶纺线,织布。

端午叔织了10米长的土棉布叫中秋鉴定,中秋说好,端午叔双手一拍,竖起大拇指,说:这才真的叫子承父业。

端午叔七十岁大寿,中秋跟他祝寿,吃完祝寿酒,端午叔和小雪婶就随中秋进了城,住在黄石港,只有到了种棉收棉的季节,端午叔才携小雪婶住进乡下,纺完纱,织完布,才又进城。

这土布是为孙儿清明织的,孙儿喜欢土布,孙儿媳妇也喜欢土布。清明是学艺术的,也就是画画儿,为这事,爷孙俩人还闹过别扭,端午叔要清明也去考武汉纺织学院,清明不同意,中秋就劝端午叔说;儿大爷难管,由他去吧。清明以奶奶拿着猪潲瓢倚在门壁石上为生活蓝本,画了一幅油画儿,起名为:流年。考上了湖北艺术学院,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房屋装饰公司,自任老总,在市中心大上海小区置了业。

清明布置的新公司办公室接端午叔参观了一下,大厅的正面是一幅大的油画,流年。端午叔油画前端详了好一会,说:你把奶奶的眼晴画得传神。端午叔又摸了摸墙壁,看了看沙发,清明说土布比墙纸比皮革好。端午叔又伸出手,要摸清明的头,一想清明也是大人了,伸出的手拍了拍清明的肩,说:有种象种,无种不生。

家乡四月小满会

文/陌上桑

在乡下,赶集是一种习惯。集是乡下最热闹的场合,四月的小满会,更是一场浩浩荡荡的盛会。

小满时节,北方地区夏熟作物籽粒开始饱满,即将成熟,繁忙的夏收就要来临。时间紧迫,农家必须提前准备麦收物资,小满会应运而生。

家乡一年中最大的一场集,定在小满当天。会是集的升级版,是大规模的集市。四月的小满会,在初夏的阳光中,轰轰烈烈,赶会的人三五成群,兴致盎然。

会场设在镇上的中心街道,朴素,杂乱,喧腾,却五脏俱全,吃穿用度,犁铧镰耙,一样也不少。转一圈,几乎可以买到任何需要的物件。

麦收在即,农具要买,蔬菜要储备,夏装也要买,尤其是准备收割麦子的用具更是刻不容缓。每年小满会,连学校都要专门放假一天,老老少少呼朋唤友相约去赶会,场面颇为壮观。

我常常和祖母一起去赶会,怀揣几十块钱,走七八里路赶到集市上。那里真是热闹非凡,货摊从街头摆到巷尾,乡亲们挨挨挤挤,要想找个人那可是大难事。一街两行的商品摆得满满当当,甚至延伸到了路旁的土堆上。

人流从街东头游走到西头,再从西头回到东头,无数个脑袋密密麻麻地缓缓蠕动着,一双双眼睛骨碌碌转,眼珠子都不够用了。那些新鲜的商品粘着人们的目光,拽得老长老长。祖母的眼睛盯着镰刀、锄头、木锨,一遍遍精挑细选。而我看见一毛钱一根的冰棍就挪不动脚步了,吃了一根还想第二根。

挑着,选着,不觉已到晌午,肚里早已饥肠辘辘。小吃摊火了,早已围满了人,一根油条,两个油馍,或者粽子、清爽的凉粉条打发胃囊。或蹲或坐,虽然简单,却也吃得口舌生津,志得意满。

肚里有了东西,身上就有了力气,镰刀要买一茬新的,锋利,干活就出活。木锨,要买锨头薄的,撮麦粒好撮。零头碎脑,一样样都要选得称心如意。

一直到日薄西山,赶会的人群才意犹未尽地一波波散去。他们背着、挑着、提着从会上淘来的“宝贝”,笑逐颜开。拿着新镰刀的祖母,憧憬着将要到来的麦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而我,则想象着穿上新凉鞋时,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

小满蚕儿肥

文/雨君

蚕儿最小时,我们叫“鸡子”,像芝麻大,甚至比芝麻还小。乳白乳白,点点滴滴粘在白纸上。有一次,我拿本小人书,从同学处,换来一片纸,上面有二三十个“鸡子”。同学说,蚕卵到春天打雷时就会破卵而出。于是,我天天盼着春天来临,就像盼望一件美好的事。

到了第二年三月,万物苏醒,“鸡子”开始变黑。我每天一放学,就爬在“鸡子”跟前,痴痴地看着,等天气打雷,好看它们变成蚕。结果雷没有等着,就看到“鸡子”们变成了小蚂蚁一样的黑东西。同学说那就是幼蚕。此时,正值阳春,环环菜新出,无需外出,只需在院子里,房后面便可采够小蚕儿的饭量。小家伙们不多吃。放入四五片新鲜叶子,还没怎么吃叶子就干了。叶子一干得换新鲜的。不然会导致小蚕儿营养不良,最后夭折。以前就办过那事。和邻居一起养蚕,他两只,我两只,结果他的两只嗖嗖地很快长大,且都吐丝了,而我因为环环菜叶干枯,没有及时更换,死掉一只,另外一只瘦瘦小小的,让我很心痛。由此,我觉出,人不论和什么东西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而一旦失去就会产生失落感。

同学嘱咐我每2小时换一次环环菜。我不能保证每两小时,只能早上上学时喂一次,中午放学喂一次,中午走的时候再喂一次,晚上就两小时一次。 且环环菜叶子每次吃的时候得洗干净,擦干水。就这样侍弄着, 一两个星期后,蚕开始脱皮,脱皮时,它不断弯曲身子,在纸盒壁上擦来擦去,还不时打着滚,过了二十几分钟,在盒子里留下了一层皮。慢慢地“黑蚂蚁”就变成了像小毛毛虫一样的白色“公主”,十分可爱。

等到小满,正值环环菜枝繁叶茂时。把宽大的叶子铺在盒子里,便可听见“沙沙沙”的声音。它们吃东西时也极有特点,一开始向叶子边缘往里啃,不一会儿叶子就已千疮百孔了。它们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这样下去,不胖才怪。它们越长越大,越来越胖,最后,如一根笔杆一般粗,又白又肥。我最喜欢把这时候的蚕儿放在胳膊上,或者脖子上,任其蠕动,享受那种凉凉爽爽,柔柔软软,毛润润的感觉,让人觉得清醒而舒服。

我不光喜欢把蚕儿搁在胳膊和脖子上,还喜欢坐到杏树上,捉来毛毛虫让其在我胳膊和脖子上蠕动,那种感觉像蚕一样舒服。不过那是小时的事情了,现在年岁长了,胆子反倒越小,见毛毛虫就起鸡皮疙瘩。躲都躲不及,谁敢让其在身上来回圪串呢。

在小满,蚕儿肥到一定程度,就会吐丝。我最爱看也是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蚕的吐丝。爱看的是它在吐丝的时候,头忽高忽低、不停地左右摇摆,不停地移动着身子,将丝绕成一个个排列整齐的8字形丝圈。多么富有科学,简直是富有设计细胞的吐丝机器。它每隔几秒钟就要摇摆一次头,据说总共要不停地摇摆6万多次头,织出6万多个8字形丝圈。令人惊奇的是,一条小小的蚕竟能吐出1000多米长的丝,最长达3公里。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条弱小的蚕,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毅力?是什么支撑着它,是什么魔力在吸引着它,促使它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它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直到筋疲力竭地把丝全部吐出吐尽为止。这是令人最心痛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多伟大,多壮烈啊。

林清玄曾说:“出家人不穿丝制品,因为一双丝鞋,可能要牺牲一千条蚕的性命。”的确,当人们穿着绫罗绸缎感到十分富有,十分舒适时,其实那是千万条蚕在用自己温暖的身体温暖着你;当人们身披精美丝绸备觉绚丽无比时,其实那是千万条蚕在用自己美丽的生命美化着你。

小满,叶子正肥蚕食饱,小满,蚕儿养得白又肥。小满却也是蚕儿生命即将终止期,叫人唏嘘不已。

此心安处是“小满”

文/杨崇演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黄经六十度时,煮一壶四十五度的酒,微醉看花半开。”“小满者,满而不损,满而不盈,满而不溢也。”“人生小满足矣,当须忙种辅之。”读着这样的诗句,心怎不安?!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小时候背二十四节气歌,只是为背而背,真到了节气来临,也是不甚了了。如今年岁渐长,总觉得这节气更像是诠释东方智慧、传达东方美学的经典,就连那些名字都很有诗意。

四月中,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小满是个乡下孩子,跟城市无关,他是立夏的弟弟,却比立夏顽皮得多。小满,待满,甚好。

好就好在他是一个深受万物喜欢的孩子——调皮的小满一声呼,燕子、黄莺、喜鹊等小鸟欢声鸣叫,自由翱翔;调皮的小满一招手,气温自动调节到不冷不热的20℃至30℃之间,浅草开始没脚,花团开始锦簇;调皮的小满一入水,寒冰消融,船行深处,鱼戏浅滩,塞北也似江南。只是那小麦,似初长成的邻家少女一般,丰姿绰约,有那么几分矜持。

好就好在他是一个拥有远大理想的孩子——“小满不满,芒种开镰。”小满心想,离成熟还有几步之遥哩!未修小满,岂能成就大满?我必须满怀热情投身实践,戮力经营,才能在芒种时节收获满满如意……庄稼汉心有灵犀,个个像躁动的少年,神不守舍,坐卧不宁,不时往麦田里跑。看看缺水了,就奔走于水源,引来哗哗的渠水,把地喂饱、灌足。闲暇时,总不忘“吧嗒、吧嗒”地抽上几口水烟。莘莘学子也听到了心声——小满近了,离高考“大满”的日子还远吗?

好就好在他是一个端正人生态度的孩子——海不自满,便有了无边的海。小满想,二十四节气中有小雪大雪、小寒大寒、小暑大暑,为何唯独只有我小满,没有大满呢。那么,大满去哪儿了?想必古人也明白小满正好,不必大满。“小满小满,麦有一险。”“麦到小满日夜黄。”麦如此,人生何尝不是这样,争不来大富大贵、权高位重,小富小安、踏踏实实不是挺好?一个人若是骄傲自满、自以为是,便会“大满”。正所谓“满招损”。小满未满,适可而止,此为最佳。

连小满的恋爱也是正能量的——无形的汗水恋着有形的果实,有形的忙碌恋着无形的收获,空气里都是爱情的味道。小满与“三夏”结缘,与忙碌为伍,与劳动成亲。

对节气,父亲嗅觉灵敏。麦子逐渐饱满,撩拨得人心急火燎的。小满之后,当须“忙种”辅之。父亲看麦子的眼神,就像看母亲。我禁不住想,那些麦子,也是父亲的所爱吧?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父亲已经起床,搬出一条长凳,开始磨刀霍霍。直到锈迹斑斑的镰刀越来越亮,他才停下,就着阳光,小心地用大拇指轻轻蹭一下刀锋,尔后满足地点了点头。

“小满小满,麦粒饱满。”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在“小满”之时来到田间,帮衬着父母劳动一回。偷闲之际,扯一段麦秆,一股甜甜的清香扑鼻而来,弥漫我左右。撕去表皮,露出晶莹的一截,取麦秆带节的一头,再挖一个小口,拿到嘴边试吹起来——谁会介意你做一支麦笛?谁都不会。于是,一支支曲子,一支支未加修饰的曲子,民俗味十足、劳动号子般地在希望的田野上,悠悠扬扬。

我曾问父亲,为什么节气里只有小满,没有大满?父亲说,小就满了,还谈什么大?父亲陶醉在农历的节气里,只是,我不懂,一如我不懂父亲的内心世界。

懂得小小节气里蕴含人生的大哲学,那是后来的事。是啊,人生,还是“小满”好。而令人颇感遗憾的是,我住的城里没有农时,没有农历里的节气,星星被浓厚的雾霾驱到了村里,月亮被七彩的霓虹赶到了乡下。不过,我每年都透过故乡飘来的天边的云对小满说:只要你在,我就心安。

蚕老一个闪,麦熟一眨眼。敬畏小满,感谢父亲。多年里,我像一只早起的布谷鸟,也像父亲一样在自己的“田地”里,努力衔来一粒粒种子,充实着自己的生命粮仓。我深知:努力了不一定有回报,但有回报的时候,一定是努力得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