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散文
豆角散文(精选20篇)
母亲牌干菜
文/积雪草
朋友回故乡探亲,回来后送给我一份很特别的礼物,一包干菜。我把那包干菜拿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倒是有一丝干菜的清香,只是卖相不大好看,颜色暗淡发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朋友笑,说,这是梅干菜啊。别看卖相不好,吃起来可香呢!我也笑了,这包皱巴巴失掉水分的干菜,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梅干菜,据传,乾隆六下江南都为梅干菜倾倒,大才子苏东坡也曾亲自着人研制梅干菜扣肉。
我是北方人,虽然在饭店里也曾吃过梅干菜,但对梅干菜终究是概念上的理解,对梅干菜的本来面目还是很陌生,不但相见不相识,而且也并没有觉得十分好吃。
说起梅干菜,朋友如数家珍,一脸的陶醉。他说,他母亲有一片小小的菜园,每年秋末冬初,她会采摘新鲜的芥菜,油菜,白菜之类,放进盆里加盐盐渍,待菜变软后,便收入坛中,一层盐一层菜,最后把坛口封严,过两三周后,把菜取出晾晒,便成了咸鲜美味的梅干菜。后来,朋友大学毕业,去了外省工作,吃母亲做得梅干菜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回家,他母亲都会提前备好一大包梅干菜,给他带回去……朋友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馋相。
我想起我的母亲,每年秋天,她也会变着法儿做各种各样的干菜,送给我留着慢慢吃。比如萝卜干,青翠的萝卜,切片或切条,腌制晾晒,变成萝卜干,萝卜干可以酱制做小菜,也可以烧排骨;比如干豆角,新鲜的豆角上锅蒸成六七分熟,然后晾干,变成干豆角,干豆角炒肉片是我的最爱;比如鱼干,用新鲜的小鱼,腌制晾干,然后在锅里煎或蒸,那滋味,那香味,贯穿整个人生。
天底下最记挂你肠胃的那个人,是母亲。无论你走到哪里,你的喜好永远是母亲心上一个不写字的账本,不用看她也知道,你想吃什么,你爱吃什么。
无处安放的故乡
文/史鹏钊
离开史家河已经好几年了,只有父母还一年半载地回去,老屋已经有些破败,他们回去也不干些什么,就是在院子里,田地里走上几回,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些安稳。而我们这些在外的孩子,慢慢地,将会成为一个没有故乡归宿的流浪人。
有一次,兄弟说早上起来不见了母亲的踪影,以为是出外买菜,可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回来,电话也没人接听,让人心急如焚。后来实在是找不见,才想起母亲是不是回到故乡去了,回到她生活了多半辈子的老屋去了,便驱车前往。刚踏进老屋的大门,只见母亲正在长满柴草的院子里,一锨锨地在除草,柴草被连根铲掉,规整在一起,除过柴草的地皮,冒着热气,柴草下面,不知名的虫子急忙四散。母亲一下下地把柴草铲完,院落里顿时显现生机。
母亲回老屋,是因为她经常做梦,梦见大门上的锁子被人撬掉,梦见路边的大杨树被人拦腰锯掉,梦见自己收拾的柴火摞得很是整齐,却被人拉得乱七八糟。母亲的夜晚总是在她每个睡不踏实的梦里,她梦里的一切就是故乡,她视野里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唯有的是不再牵挂孩子,因为她和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他们的一颦一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故乡,成了她的念想。有时候儿女说就让她在城里好好生活,辛苦了一辈子总该歇歇,可她总闲不住,她劳作了一辈子的身体,总是喜欢在土地里,和麦子玉米豆子为伴,在土坷垃里种下土豆,种下西瓜,然后一天天地早出晚归,伺候着那些水灵灵的东西。看着豆角一天天地长蔓,看着西瓜大圆球般趴在地里,一天天地长大。母亲还在故乡生活时,每到子女们在节假日回家,第二天一大清早,整个村庄还在烟雾弥漫的时候,她就偷偷地起床,提着菜篮子,在洒满露水的豆角架下摘长长的豆角,在蜿蜒的瓜蔓下摘最甜的西瓜,她知道从根到蔓第几个叶子以后的瓜甜。等我们起床,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她就扛着一大篮子菜回来,满脚的泥巴,半截裤腿都被露水淋个湿透。午饭时,半锅绿豆稀饭,几大碗豆角麦饭,几个大白杠子馍热气腾腾,加之油汪汪的菜油辣子,不多吃几口总觉得不够过瘾。
母亲进了城后,我们从来再也没吃过那样美味的吃食。她每天也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总会唠叨着说那些菜不新鲜了那些菜价格又高了,那些是大棚里催熟的看着长得欢实其实吃不出味道来。每当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总是会提起史家河那几亩薄地来。就是那几亩薄地,养活大了我们,让我们从扫帚把大长成人。有天和一位在文学方面成绩颇有成就的领导说起这事,原来是他的母亲也是住在城里,但还是对故乡的那三间大瓦房念念不忘,总想回去转转,看看院子里的草长高了没,又有多少鸟儿在屋檐下做下了安乐窝。人走了,没有了烟气,但是成了鸟儿的天堂。就在屋檐下那不大的地方,一窝窝地鸟儿出生,长大,飞走。领导说本来前几年农村土地流转的时候,想把那几间房子交给村里,闲着也是闲着,可是做母亲的不满意了,说没有了老屋,那里还是故乡啊,那里还有家,有老屋在,就有家。即使老了,没事了回到故乡,能呼吸上几口清新的口气,或在夕阳西下的村口走上几步,或能听已经叫不出名字的村邻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心底也就踏实些,晚上睡下了也就安稳了。
豆角蒸面
文/刘丹影
在陕南的商洛山里,豆角也叫豆荚,属时令菜蔬之一。人们在房前屋后的空闲地上点种豆角,刚出土的豆角秧因离家门前较近,照看起来方便,施肥,浇水,除草,不长时间,一丛丛绿旺旺的豆角蔓就像爬山虎似的扯满了篱笆,先是开出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接着便长出了一串串嫩绿色的小豆荚,往往大田里点种的豆角还在扯蔓时,我家的篱笆墙上,已有月牙形的豆角开始长成。这样,每天清早,母亲从田里劳作回来,只要路过篱笆墙时,就会撩起清布衫的一角,摘上几把豆角带回来,煮包谷糁子稀饭。
豆角最旺盛的时间是秋季的收获季节,母亲将豆角摘回来,除了晒上一些留作备用外,剩下的会变着花样上顿下顿吃豆角,有青水煮豆角、洋芋熬豆角,还有豆角焖饭,这种将豆角煮熟后再掺上包谷面粉的豆角焖饭,因有粮食掺合,就比较好吃。秋季的乡下,漫山遍野生长着一种小蒜(也叫小韭菜)的植物,只要往豆角里放上小蒜苗,就有一种香味,刺激着人的胃口,有“九月小蒜香死老汉”的歌谣。
豆角蒸面的做法是:先手工将面擀均匀切成韭菜叶宽,再将摘丝后的豆角洗净用菜油干煸,加入生姜、花椒、食盐、葱花等调料,再加少许温水,然后将面条盘在豆角上面,盖好锅盖以微火蒸,随着火力的不断加温,便有一丝丝甜甜的清香味弥漫开来,这时要揭开锅盖,用竹筷将面条搅散与豆角调料拌匀,再蒸少许,就会发现黄色的面条中夹杂着嫩绿色的豆角,且豆角上面浸着一层油花,光看不吃,仅色香味就会令人胃口大开。若要是干煸豆角时再加一些五花肉丝,口感会更佳,那种油而不腻,酥而不干的筋道劲,会给食者留下难忘的记忆。
菜园记
春风吹又生的韭菜
无论如何,我拒绝跟大地一样低。山雀的叫唤像风笛,把我的本性唤起。我把肥沃的土地看成是我的垫脚板,时间是我的加速器,生长的愿望浸润着我的每粒细胞。所以,埋没对于我来说,是无稽之谈。缓缓拔高自己的身姿,并在和风絮语里郁郁葱葱。“割”,是个令人恐怖又无助的字。而“割”对于我个人来说,只是把曾经堆积的名利轻轻摘除的过程。这样,我将走进一个好的开始。宿命里常有很奇怪的东西滋生,比如一茬茬的被割,又一茬茬的被嘲笑;比如我被叫做韭菜时,一些人滑稽的样子。但我终究是春风吹又生的韭菜,守着自己的本色不改。
争先恐后的豆角
爬得再高一些,豆角的心里就有了“高峡出平湖”的痛快。似乎天生有一种占领欲,它们要在一大片超乎想象的空间展示个性。宁静的菜园,被豆角装点得热闹而丰富。其他的蔬菜早早退出主角的位置,豆角便惬意地摆弄着我们对菜园的想象。看着纤细的豆角藤肆意爬着爬着……好像再高它们都能到达。只要你给它们一条大道,能力就不是问题。只是我给予它们的帮助是有限的,它们失望地盘恒在最高处,仿佛意犹未尽。我只能对它们说抱歉,不能给它们提供一个更大的平台。我甚至想以一支豆角的口吻对它们说,你们已经很棒了。你们是了不起的豆角。
匍匐的南瓜
看吧,那原本就不高贵的物质们;看吧,涅盘之后的呈现,都打不开别人尊贵法眼的南瓜们!晓风吹动藤蔓,叶子就发出与野草一致的声音,仿佛宿命的笼罩。卑微的南瓜缄默着,匍匐着。我看不清它们有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是匍匐的时候,谈不上猥琐,也已和野草为伍了。它们拥挤在野草的队伍里,荒芜使劲盖住它们,像盖住若干可有可无的草芥。但我相信这只是人间假象;我相信匍匐的不一定就是低微的。我看见这些不事张扬的南瓜们,已在菜园的一角默默的壮大、充实自己。如果你不嫌弃,将来它们准会用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汤回馈你。
夏天的清蒸
文/米丽宏
一个人的味觉,往往是忠于故乡、忠于记忆的。
每到夏天,我总被那些清蒸美味撩拨得不能自已。在我娘的清蒸食谱里,那些食材,无一不是出自节令的天然恩赐,南瓜瓤,青豆角,囫囵个儿的土豆,嫩玉米,野梨子……没什么山珍海味;手法也是普通的,没任何俏丽花头。娘用大铁锅蒸馒头的时候,顺便拣个空儿,蒸上那么一味。可那样随意一蒸,却构成了我们日后完美的味觉乡愁。
初夏,菜园里的各样蔬菜,已初具规模,绿葱葱得叫人欣喜。某一日,娘摘回几个半嫩南瓜,还没完全长开的样子,瓜皮嫩得能挤出水儿来。我们一看,知道是要做瓜瓤羹了。南瓜对半儿剖开,挖出瓜瓤;再把瓜瓤儿盛蓝花碗里,上篦子蒸。同锅的馒头熟了,瓜瓤也被取出来,撒一撮盐,淋一点醋和香油,略略搅拌一下。好了,一碗瓜瓤羹就做成了。
这碗瓜瓤羹,娘每年都会做,在我们家,简直成了一种迎接夏天的仪式。记忆里的瓜瓤羹,亮汪汪,水嫩嫩,俊美细润,简直是一碗水煮春天,让人想起刚敲开壳的鸭蛋黄儿,清,鲜,嫩,滑,视觉上很有点烟雨江南的韵味。
瓜瓤羹做好,娘把它放在小木桌上,唤过我们姐弟仨,自己又转头做汤去了。我们一人一把小勺子,围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一会儿工夫,就吃完了。舔舔嘴唇,那味道还在唇边缭绕:又滑溜又清腴、淡淡的甜、微微的酸。还想吃。娘说,那是让你们尝个鲜,哪能吃饱哩。南瓜老这样吃,糟蹋年景。
我娘没多少文化,但很有点浪漫诗意。每一季生长出来的新东西,总是让她喜欢,尤其夏天。田园里的作物,一茬一茬下来,总有好东西,被她简单一蒸,成为美味;让我们惊喜,也让我们感谢夏天的恩赐。
青豆角煮面汤,会陪伴我们半个夏天,那汤添在碗里,颜色都是青色的。农历四月末,豆角的一种叫做“四月鲜”的,已走向衰落,拔掉棵子,种别的菜。棵子上遗留的半熟豆角,被一一摘下来,依旧是上篦子蒸。
蒸出来的豆角,绿是绿的,只是一个个都瘫在那里。娘用筷子一簇簇夹到小巧的荆筐里,放到小桌上,又忙着做汤去了。我们剥开一只只烫烫的绿豆角,豆粒子,嫩嫩的,圆润软糯,豆香清芬。弟弟吸一下鼻子,说,香;再吸一下鼻子,再说一声,香。豆子那么肥软,那么甘醇。如今,一吃豆角,我都要跌坐在那一种幸福的回忆里,不愿醒来。
在我娘的夏日食谱里,好像一直都有新的东西可蒸。囫囵土豆带皮儿蒸,蒸出来土豆皮儿已满身开裂,露出亮雪雪、面沙沙的土豆肉,当面包吃,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嫩玉米蒸得恰恰好,一粒粒色如嫩玉,晶莹剔透,一股清甜之气;野梨子蒸好,倒成了绵软的“娇无力”了。每次吃清蒸,姊妹仨都要抢着举手送到正在忙碌的娘嘴边,娘凑过来,每人尝一口,叹道:嗯。真甜!
有一天,朋友们说到清蒸,我伸头就答:爱吃。又被问道,爱吃清蒸的哪一种?是鱼,还是肉?我答:瓜瓤儿、豆角、土豆、嫩玉米。
记忆中的温暖
文/朝风暮雨
黄瓜顶花带刺,西红柿青里透红,豆角刚长出尺把长,小茄子乍看上还是黑色的,韭菜已抽苔顶着黄绿色的苔花齐刷刷地往上冲……这是我家菜园夏日时的情景。
下午放学后,我快快写完作业,跑到菜园里。摘个黄瓜在水沟里一洗,嚼得脆生生地响,尽管还有点涩嘴巴,但是那种特有的嫩甜足以诱人。西红柿,昨天早就“瞄准”了一个,经过一天的日晒,今天该红了大半个了吧?于是,直奔目标,如愿摘下,简单洗洗后,赶紧尝鲜。吃着刚从藤架上摘下的瓜和柿子,我很知足,因为以前听妈说起过,村里还是大集体的时候,家里吃不饱,她和那些年轻的媳妇们在干活时趁人不注意,就摘个生茄子、撸把生豆角吃。茄子和豆角生吃是什么味道啊,难为她们还能咽得下去。
妈还在一片绿色之中,背着药筒给豆角打药,手扶着手把上下移动着,经过压力作用,小喷泉似的药水就洒到豆角架上了。她一看到我放学来到菜园,便开玩笑地叫我是“巡逻兵”,专门找好吃的来了。
我站在篱笆边上,看蝴蝶在紫红色的茄子花上飞。鼻子里所嗅到的是似乎还带着热气的青草的气息。眼前开始出现了小小的飞虫,一群群,一不留神,会飞到人的眼睛里。所以,此时千万不要睁大眼睛。
水沟里还有清水在流,不知是谁还在趁着有点暮凉的时候浇地?沟边茂盛的青草垂进水中,细细的草叶随着水流轻摆。我喜欢在水沟上蹦来蹦去,欢快地像只兔子。有时,把脚下穿的红色凉鞋脱下,浸在水里一阵,再穿在脚上很凉快。
夕阳渐渐沉落,天空的晚霞还有一抹绚丽。妈喊我,赶紧回家吧,该把煤炉的风门提开了,不然怎么做晚饭?我看妈的身影,似乎是贴在豆角架边。一桶农药快喷完了,因为她就要走到地的最下头了。虽然离得远,但似乎能闻得到她身上弥漫的很重的药味。这刺鼻的药味不仅裹挟着她,而且会造成她的皮肤过敏。在我年幼的心底,妈是不爱美的,头发简单处理,衣服别的村妇穿什么她也穿什么,因此对于农药的侵袭,她是不在意的,只要菜长势好就行了。
我恋恋不舍地沿着园中的小径回家,不忘摘朵牵牛花或者带刺的蒲公英。暮色渐浓,街坊邻居们都在赶往家中,有扛着锄把的,有蹬着三轮车的,彼此打着招呼。农村的早晨与傍晚是热闹的,白天大部分时间,人们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忙活,因此便会显得安静得多。妈似乎一直不闲着,即使下着雨,她也要到地里摘菜,因为她的经验是雨后的第二天菜价会比往日贵一点。碰到雷阵雨的时候,即使坐在教室里我都替妈担心,打雷多可怕呀,但愿还在地里忙活的妈没事。我们一家的生活费,几乎大部分就来自妈种下的茄子辣椒丝瓜。她的汗水滴进土里,土地的馈赠从来都是公平的,付出的多得到的多。妈那时的梦想便是等我长大了,可不要再种菜卖菜,而要抱个“铁饭碗”,成为城里人吃公粮。她的梦想渗进了我的梦想里,好好学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此学习的事从不让她操心。她的确也不过问我的成绩,我们就像各自守着自己的摊位,尽职尽责地做好应尽之事就行了。
回到家提开炉门,熬上稀饭,等着爸妈归来。有那一个西红柿和两根黄瓜在胃里垫底,不怎么感到饿了。一会儿,妈斜跨着竹篮归来,里面放着晚上要炒的青菜。菜的模样一般不怎么好,但是新鲜,妈说长得好的菜是要留着卖的。好菜孬菜都一个滋味,自己地里出的反正都是宝贝。家里开始有了饭菜的香,院里的梧桐树被风吹的飒飒有声,小黄狗不知到哪里去玩了,鸡在进窝,而此时暮色已经浓浓的了……
浓浓的暮色似已掩上了一天的门扉,第二日依然有晨曦洒进小院,而我会背起书包走进教室,妈依然要到地里锄草。但是这些情景,在现实中却难以复现,我已经走到了妈当年的年纪,每天在日出日没之时出家门回家门。一些美好的时光成了记忆中的沉淀,只有在回顾时才仿佛进入时光隧道,一直向后走,看着四壁上漂浮闪现着的影像片段,感受一点纯纯的温暖……
那年豆角香
文/贺绪林
农谚云:四月八,豆角欻啦啦,这个“四月八”是指农历,所谓豆角,就是豌豆角。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个生产队都种豌豆,豌豆不是给人吃的,喂牲口,当然也可以磨粉做粉条,主要还是给“高脚牲口”做精饲料。何谓:高脚牲口?就是骡和马。生产队没有拖拉机,骡马就金贵得很,不但使役得力,而且也很有面子。那时评价一个生产队的穷富,一个重要考量指标,便是看槽头的高脚牲口有多少,因此,高脚牲口被人高看一眼,宝贝得很,可以享受吃豌豆的高级待遇,一般的牛和驴是没有那个口福的。
谷雨过后,花园里的花都偃旗息鼓,豌豆花却渐次绽放,那一串串白色、紫色的小花在绿叶的映衬下,开得热烈奔放,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谁看着都心里美滋滋的,因为马上就可以饱享口福了。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豌豆的嫩豆角不仅是娃娃们的美味小吃,也是大人们填充饥饿肚子的最好补充食品。生产队当然不会任谁都去吃,派专人看豆角,因此,偷吃生产队嫩豌豆角,成为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冒险的乐趣,也是我们最好的享受和最美好的幸福时光。
我们跟看豆角的斗智斗勇,藏猫猫、声东击西、打游击战,甚至搞鬼子进村战术:“悄悄地进去,打枪的不要”。记得有一年,在我们上学的路上有一片豌豆地,豆角成串地挂在枝蔓上,诱惑得我们口水直往嘴角涌。我们一伙学生娃娃按捺不住馋虫的诱惑,蜂拥进了豌豆地,鬼子进村似的扫荡起来。看豆角的赶过来时,我们顿作鸟兽散。看豆角的气急败坏,跑到学校告了我们一状。校长把我们这一路学生集合起来让看豆角的指认,人数太多,看豆角的都指认不过来,校长便好言安抚看豆角的,说一定严肃处理,保证此类事情不再发生。送走看豆角的,校长严肃着脸批评我们:“你看看你们,成何体统!让人家追到了学校,传扬出去咱们学校还要不要名声!”我们原本以为校长会狠狠地教训我们一顿,没想到只是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一下。后来回忆这件事,校长也出身农家,小时候一定也干过这事,故而没有小题大做。
嫩豌豆角可以“一豆两吃”,先剥开豆荚吃里面的嫩豆豆,汁味甜香,极为爽口;然后“打掌”吃。何谓:打掌?就是将豆角两面豆荚分别从根部轻轻一折,再轻轻顺势一扯,便扯下了外面一层薄如蝉衣的皮,里面的一层嫩瓤吃起来脆生生的甜,同样爽口极了。
初中毕业那年我无学可上便回家务农,队长看我年龄太小,便让我去看豌豆。看豆角不光能挣工分,虽然一天只给伍分工,但可以大大方方地随便地吃豆角,完全不用偷偷摸摸。这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差事,简直就是让弼马温去看守蟠桃园,乐得我屁颠屁颠的。
工作岗位极好,我理应尽职尽责,因此得罪了许多人,特别是得罪了我的那些伙伴。对我荣任“看豆角”一职,他们不仅“心怀不满”,甚至“嫉恨”,他们用那一套战术跟我斗智斗勇,声东击西,敌疲我攻,敌追我跑。因为双方对这套战术都了如指掌,很难分出胜负,只是生产队的豌豆秧遭了祸害。
不到半个月,豆角长得老了一些,这时豆豆不再甜香可口,有了豆腥味,却煮着吃最好,偷摘者不仅仅是娃娃伙了,也有年轻人。饥饿的年月解决肚子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我也“监守自盗”,每天摘一点拿回家让母亲煮了吃,那种香甜,此时回想起来还令人垂涎三尺。
待豌豆长老了成熟了,收获碾打之后,豌豆菀垛在麦场上。一场雨过后,我们一伙便在垛底捡拾没有收净的豌豆粒。这时的豌豆粒经雨水一泡,生出一点嫩芽,胀乎乎的,我们叫“胀豌豆”。捡拾两衣兜胀豌豆拿回家让母亲炒了吃,那个香呀,跟豌豆豆、煮豌豆又不一样,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关中平原很少见到成片的豌豆地,更别说吃豆角了。蔬菜市场和超市倒有卖豆角的,可那个豆角吃到嘴里却不是当年的味道了。当年的味道永存在记忆里,虽年久而弥新。
豌豆角熟了
文/刘延军
清明前后一场雨,豌豆麦子中了举。
豌豆秧掐尖儿就蒜苗儿,有谁吃过这等野味?当年在俺们村插队的女知青,回首彼时这点儿事,仍然一脸得意的甜蜜。
豌豆花,相信那些大城市的娃儿们、妞儿们绝对无法想象长个什么样儿,只有俺们这等出身乡野 之人,抑或那些农学家、植物学家们,才会惊艳着她的惊艳,清秀着她的清秀,就像一朵朵飘舞的彩蝶,艳而不俗,娇而不媚——豌豆花,真的是乡土文学中的一枝奇葩!
不久之前,豌豆角们还是挂在秧棵上的一架架风铃;甩掉夹衣、刚刚耍单露薄的时节,她们再也禁裹不住胀得滚圆的腰身,着一袭嫩绿色婚纱,耐不得要“嫁”人了。
来吧,快到碗里来,再到口中去。
久违了,我的俏佳“仁”儿!
秋日物语
文/郎新艳
秋天收获的季节,田间地头,家乡的各种美味纷纷登场亮相。我的家里也一一地请进了秋的代言品。
秋天的葱。厨房里的一宝,秋天的葱摆好了各种舞蹈的姿势,伸出纤长的嫩叶,立在墙的一角,洗净的白白根茎,如同一条条美丽的玉腿,绿色的叶子极细极长地向上伸展着,一条叶搭在另一条叶上,像在抱着胳膊又跳着二郎腿,笑候我和家人对它的欣赏和品尝。
每次用葱做菜的时候,一大清早,母亲会在厨房里边忙边对我说:“油热了,你快点去园子里摘一根葱!”我便飞快地跑到门口的园子地里,快速地切成丝,然后放到油锅里。我转身离开继续收拾房间的时候,身后总会传来母亲在烟火中那一连串地赞美。
秋天的豆角。我家种的豆角是将军一点红。随着一场场的秋雨,现已是鼓鼓的豆荚了,丈夫采回来时对我说:“这可是咱家地里最后一茬豆角了,再不快点儿吃就老了。”早上又是一场秋雨,外面一片宁静安详,肉炒豆角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想着:豆角架上一串串豆角挨挨挤挤的青嫩,最难忘记的是父亲把炒过的豆角晾凉,与黄瓜丝一起凉拌,我觉得好吃极了。父亲说:“你们小时候咱家里穷,剩的豆角菜怕坏了,变着法子吃掉。”我觉得父亲做的是世上最好的美味,现在也常做。
秋天的茄子。家人最喜欢吃蒜茄子了。蒜茄子是东北一带的风味名菜。我先把茄子上锅蒸熟晾凉,捣好的蒜泥里撒盐搅匀,茄子撕开填入蒜泥,摆入容器中,码好,将容器放入冰箱冷藏,过3-5天,待蒜、盐充分入味即可食用。夏天,取出食用,切段,撒上辣椒油、味精、香菜,拌匀,入口清凉咸香并带有生津的蒜辣味,健胃消食,是夏季佐餐的美味小食。蒜和茄子都有防癌抗癌的功效,还能杀菌消毒,常食有益于身体健康。所以蒜茄子的多种做法成了我们家的家常小菜。
有一次,朋友们来我家吃饭,他的孩子因为吃了蒜茄子还多吃了一碗饭。丈夫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做的蒜茄子可以当咸菜卖了!”我笑笑,心想:没想到自己现在还有拿手菜了。
秋天的瓜果桃李,楼下的市场都可以买到,把这些美味请到楼上来与家人分享,美好的假日,家人团聚一堂,吃着这样,品着那样,幸福就在这一点一滴的秋日里,绵远悠长,潜滋暗长……
小菜园又记
文/宝塔山人
八月四日夜,十几年不遇的洪水冲毁了我的小菜园。这老天爷也真是专捡软柿子捏,就会欺负受苦人。面对老天爷的欺凌,我实在无计可施,没有办法,只能是坚持不懈。
洪水过后,我重新修整了园子,重新翻凉了土地,重新播下了种子。一周之后,各种蔬菜都出了苗。这些新出的菜苗给我带来了新的期盼。
入八月,至九月下旬,几乎每天夜里都会下雨,或小雨,或中雨,有时也会连续下几天的连阴雨。可是大多数日子,翌日清晨,则又会阳光明媚,空气清醒。新出的白菜苗、油菜苗、油麦菜苗在旭日的柔光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碧如翡翠,茁壮成长,宛若新生的小宝宝,胖乎乎的。身着紫色衣衫,伸展绿色衣袖的萝卜苗,高高地站垄上翩翩起舞。此情此景着实让我的心里平添了几份喜悦。
那些豆角苗在下雨的时候,或在雨后初晴的时候还精神抖擞,可是当它们一旦被太阳晒一上午,便会焉头耷脑的,失去生机。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为搞清楚原因,我刨开豆角苗周围的泥土,发现土里的含沙量太大,太阳晒一上午,这表层土就干了,而且有一寸多深。我继续向下挖去,挖至半尺深处,下面全是沙浆,沙浆里的水浸泡着豆角的根系。再者,这发洪水时冲积下的泥沙土没有肥力,缺少豆角苗所需的营养,故而导致豆角苗不能正常生长。
为保证豆角苗的成长,我在豆角苗的行间挖开了深沟,以便下层沙浆里的水分蒸发。在晾晒了几天后,我又将单位修剪草坪时修剪下的草叶背来很多,给整块地铺了一层,以便其发酵后给菜苗增加些肥力。之后,我又从公路边的树下背来很多已沤好的树叶肥给铺了厚厚的一层。为使草叶和树叶肥发挥其作用,我又从远处有肥土的地方挑了几十担肥土将整块地厚厚地覆盖了一遍。两三天后,各种菜苗和萝卜苗不仅长高了许多,而且更加肥壮了。那些豆角苗也不再打蔫了,而且一天天长高,长粗壮了。一周之后,豆角开始扯蔓了。豆角苗开始扯蔓,就需要给其搭架。冒着酷暑,我不畏艰辛,爬山上哇,弄来了许多棍子给其搭起了架子。
架子搭好的第二天早上,当我来到菜园时,发现那些豆角秧的藤蔓都开始顺着架子向上爬。它们好像在比赛,看谁爬的快,爬的高。每株豆角秧的叶子再没有打蔫的了,看来我的办法是有效的。铺草、施肥、盖土所付出的汗水没有白费。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由于小菜园属于初开之地,加之又经洪水的冲刷,土壤没有肥力。为确保各种蔬菜的长势,我决定去搞一些大粪。然而,当今要搞来大粪也不是一件易之事。如今的厕所都改成水厕,厕所里的粪便经过化粪池流入管道,自流到了污水处理场。我走街串巷,下乡入户,到处奔波,多方打听,经过一个多星期才找到一个能挖大粪的旱厕。可是这个厕所又距离小菜园相当远,挖一次粪,往返得一两个小时。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去挖粪。
挖粪需要挖粪的工具,可我什么也没有。怎么办呢?最后,我决定自己动手。我从附近的一家工地弄到了两只废旧的涂料桶,一个被人扔掉的安全帽。我用那废旧的安全帽制成了挖粪的粪勺,用涂料桶作为装粪的粪桶。一切准备就绪,在一天下午下班后我决定去挖大粪。
来到找好的那个厕所,其内蚊蝇乱飞,臭气熏天,刺鼻难闻。我憋着气,尽快地挖满了两大桶粪。可是,怎么才能将这两桶粪运到菜园里呢?我束手无策。正在我为难之间,我认识的一个环卫工骑着三轮车从那个厕所处经过。他跟我聊了几句之后,得知我要把粪运到菜园去,便主动提出给我送去。他自告奋勇的帮助,令我感动非常。我俩一起动手,将粪桶装了车,然后他就骑着车来到菜园对面的公路边。
卸车后,我让那环卫工待会儿一起去吃晚饭,可是他不肯。我又给他钱,他怎么也不要,然后他就离开了。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看到了劳动人民的朴实、厚道、实在劲儿,看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环卫工走后,我叫了孩子来帮我把粪桶抬到园子去。我俩跌跌撞撞地,废了九牛二之力,总算把两桶粪抬到了菜园。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下班后,我来到菜园给各种蔬菜浇灌了经稀释后的大粪。隔夜之后,浇灌过的地不再泥泞,我又锄了草,同时掩埋了浇灌的粪水。天公真是善解人意,浇灌过大粪的地是需要浇水的,恰好当天夜里又下了一场中雨。
次日早晨,当我再次来到菜园的时候,我发现各种蔬菜明显地长高了。那些秋豆角也开出了一串串的小白花。各种蔬菜苍翠欲滴,水嫩水灵的,令人怜爱。真是一份付出,一分收获啊!
浇灌大粪后,各种蔬菜开始疯长。我看这粪的确起作用,一周后我又给那些菠菜浇灌了一次。结果适得其反,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菠菜叶子开始变化,不再长了。我这才明白,由于我的急于求成,忘记了大粪本是热性的,浇灌的间隔太短,将原本生机勃勃的菠菜给活活烧死了。我真是后悔莫及。
自开辟小菜园至十月底,已有三个月的时间,到了收获的季节。苍天不负有心人,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一个多月后,我收获了菠菜。一个半月后,我的油菜和油麦菜也上了我的餐桌。两个多月后,那些红润诱人的水萝卜也可以吃了,咬之清脆,入口水甜。再后来,那些白萝卜、白菜也都成熟了,收获颇丰。唯一令我遗憾的是那些豆角,眼看快能吃的时候,一夜的霜冻,将所有的豆角秧和豆角全部冻死了,冻得像从开水锅里捞出来的似的。
三个多月的种菜劳动,我收获颇多。我最大的收获是,尽管我付出了劳动,流淌了汗水,颇感辛苦,但是我收获了健康。以前一直居高不下的血糖值降下来了。以前,我的空腹血糖高达13-15,现在不用打针、吃药,血糖基本稳定在5—8的范围。虽然现在的我看上去消瘦了,但我的体质增强了很多。以前很多的白发,现在白发也越来越少。因此,我现在把菜园劳动干脆作为我的锻炼项目,每天坚持劳作不懈。
三个多月的种菜劳动,给我带来了丰硕的物质收获。我能吃到自己亲手种植的蔬菜,心里放心、踏实。我的蔬菜都是天然、绿色的,没有施过化肥,也没有喷洒过农药。当然,菜地里是有菜虫的,为解决虫害,我每天下班后都去查看,去捉虫子,令虫子不得安生,令虫子无处藏身。
在种菜劳动过程中,我同时思考着教育教学问题。我觉得种菜如教育教学,教育教学亦如种菜。种菜不能仅凭死受苦,得讲科学、讲方法、看节令。什么时间播种什么,什么时间施肥,什么时间浇灌,什么时间松土,什么时间锄草,什么时间收获,那都是有讲究的,不是随心所欲的。另外,种菜还需了解各种菜的特性、各种肥料的作用,否则,虽然下了很大的功夫,废了很大的力气,却会收获甚微,或劳而无获。诸如,白萝卜应该在7月份下种的,我的白萝卜是在洪水过后二次播种的,这就至少推迟了半个多月,致使白萝卜看上去长势很好,但是最终萝卜没长到应长到的个头。还如我的秋豆角,应该是在七月初下种的,可我的豆角是在被洪水冲掉后,又重新种的,比正常的晚种了一个多月,导致豆角还未长成,就“死于非命”。我的水萝卜,起初吃的时候,清脆可口,可是由于我想让它们多长些时日,待长的更大再收,致使最后吃到的萝卜都是化了心的。还如菠菜之死,那是缘于我不了解大粪的作用。这些都是我的失败之处。奈何如此?开辟菜园太晚,没有能按季节适时播种,不了解各种蔬菜的特性,不懂各种肥料的作用,这便出现了这种结果。
教育教学亦然,是要讲科学的。教育教学本来就是科学。对待科学,要用科学的方法。教育教学需要下功夫,花气力。这是非常必要的,但也要劳逸结合。如果违背教育教学规律和学习规律,一味地只强调苦教、苦学,不讲究科学的方法,不注重抓住教育契机,不强调竖立理想信念的重要性,不注重转变学生的学习态度,不强调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不注重培养学生的学习自觉性,不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一味地打时间仗,一味地加负加码,那就可能会收效不大,甚至会没有收效。如果仅把教育教学质量建立在死下功夫上,这样的高质量并非真正的高质量。只有将质量建立在科学方法基础上的高质量才是真正意义的高质量。要使教育教学质量得以有效提升,我们必须遵循教育教学规律,必须真心实意地重视教育教学研究,注重有效的教育教学,强调有效学习,切实教会学生思考,教会学生自学,教会学生探求学习规律,教会学生自主实践。在这样的前提下,然后强调刻苦学习,方能事半功倍。如果不讲科学,只强调苦教、苦学,那只能是对师生们的一种摧残。这便是我通过种菜悟出的教学教育之道。
种菜虽苦,但每当我看到同事、亲朋来分享我的劳动成果时,这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影响人的健康的最大的因素不是你吃什么,不是多睡觉,不是你多锻炼,而是你是否活的快乐,是否活的开心。与人分享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快乐,因此看到别人分享我的劳动成果,我心充满了快乐,充盈着满满的幸福。
种菜南山下,逍遥做仙翁。不争名与利,万事皆如风。时间弥足珍贵,我就不再在此论世事之长短,而得去备来年之春了。
嚼秋
文/曹春雷
春天的时候,人们常会抱怨:“吃啥呢,有啥可吃呢?”站在菜园里,四目张望,没啥可选择的。除了刚熬过冬的菠菜正蓬蓬勃勃,别的菜才刚播下种子,或者刚发出嫩芽。虽然在菜园边上,这花那花铆足了劲儿赛鲜艳,可它们终究只能看,不能吃啊。
秋天就不同了,先不说菜园的菜应有尽有,像是开在地上的绿色超市,就是自家院子里,菜也是伸手即来。墙上攀爬的丝瓜,做丝瓜汤;墙角卧着的南瓜,做南瓜粥;院外爬树的扁梅豆,干煸。有客人来了,如果要吃家常菜,只需在院里院外走走,几道菜就有了。
如果再挎着个篮子,去野外转转,更有收获。庄稼地边上,山豆角的秧子爬满地堰,豆角结得到处都是,不挪地儿就能摘满一篮子。地里的花生是要拔上几颗的,地瓜也要扒出几个来,刚刚上浆的玉米棒子当然也少不了,还有那嫩嫩的黄豆。
挎回家去,山豆角配上半肥的肉片,满满地放进大铁锅,用不温不火的火,慢慢地炖,让香气缭绕在院子里。这香,连小花猫都会被吸引来,守在灶房门口,眼巴巴地喵呜。地瓜放在柴火的灰烬里,等山豆角炖烂了,地瓜也焐熟了,扒开皮,扑鼻地香呢。花生、黄豆,还有玉米,都一股脑儿放在铁锅里煮,熟了,端在酒桌上,也是一道绝好的下酒菜。
在秋天,螃蟹是不能不吃的。有美食家说:“秋季,吃螃蟹为最隆重之事。”记得小时在乡村,这个季节,我和邻居二哥几乎每晚都要去河边捉蟹的。拿着手电筒,从河的下游到上游,只这么走一遭,提着的小水桶里,螃蟹就爬得满满的了。螃蟹吃法很多,一般是清蒸,保留了蟹的原汁原味。还可做葱姜炒蟹、香辣蟹、年糕炒蟹、鸡蛋炖蟹。不论哪种吃法,都让我垂涎欲滴,做菜时一直缠在母亲身后,直到她将蟹端上桌。
秋天的山林里,果树们会毫不吝啬地奉献出一树美味来。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柿子树上,熟透的柿子,吃起来有种很特别的甜。站在板栗树下,用木棒敲打树枝,一些已经咧开嘴的板栗便掉落下来,拾回家后煮着吃。核桃隐在叶间,摘起来费劲,吃起来也比较费事,必须一点点刮去外面的那层绿皮,再用石头或锤子砸开核。那时,奶奶总是不辞辛苦地,一个个将核桃砸开,剥出里面的仁,攒成一堆,等我放学回家吃。
秋天的这个夜晚,我吃着母亲从乡下邮寄来的花生,慢慢咀嚼着家乡秋的果实,咀嚼着记忆里的那些曾经的秋日时光,于是,这静静的夜,因了这份咀嚼,而分外悠远绵长起来。
“种”出来的快乐
文/董凤霞
去年,公积金贷款买了一套两居室。房子的位置是一楼,还赠送了一个近30平米的平台。我打小就喜欢种花养草,这下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房子经过简单装修就搬了进去,有了新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接下来就一门心思投入到那块平台上。利用休息日,我和爱人买来了砖块、水泥、沙子,先把平台砌成几块两尺高的小方块,然后用自行车从很远的小树林里运来一袋袋肥沃的沙土铺在上面。土地平整后,马不停蹄跑到集贸市场上买来青菜种子,小心翼翼撒在上面,又薄薄地盖了一层土,浇上水。不到一星期的工夫,地面上就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嫩芽,又过两天小小的叶子也长出来了。在我的精心呵护下,不知不觉中青菜已经能吃了。当第一次用自己种的菜做成美餐端上餐桌的时候,收获的喜悦绽放在了全家人的脸上。
随着季节的变化,慢慢地我也扩大了种植范围。丝瓜、豆角、西红柿、茄子等,别看地方不大,品种还挺全。以前下班回家无所事事,有了这片菜地,生活一下子感觉丰富了许多。浇水、松土、拔除杂草、给豆角搭架子,小菜园被我管理得有模有样。只要有朋友来串门,我都会请他们到我的菜园里观赏一番,临走还会以菜相送,让朋友也尝尝真正的绿色食品。听着他们的啧啧称赞,心里别提多美气了。
今年春天以来,蔬菜的价格也高得离谱,同事们都在感慨已经吃不起蔬菜。而在我家的平台上,蒜苗、菠菜、香菜、黄瓜、豆角等郁郁葱葱,煞是喜人,基本上已经满足了我们家的蔬菜供给。
在网上种菜,只是一种游戏,而这块小菜地带给我的是劳动的快乐,种菜的过程中身体也得到了锻炼,并且还有实实在在的收获,真可谓“一举三得”。
母亲和她的土地
文/党根虎
我常年在外打工,四处漂泊。母亲就把家里的一亩半地都种上,低处的地种上庄稼,高坡的荒地都种上丹参。我劝她少种点地,她也不听。我由于打工顾不上回家,秋麦两忙经常是母亲一个人忙碌。记得有一年我在收完麦回家,母亲脸颊好大一块伤疤,我问咋啦,母亲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说,是她背高坡地里的麦子时一不小心摔倒弄伤的。一次天下雨路滑,母亲去喂猪时在猪圈旁滑倒,将腿摔坏,幸亏哥及时将母亲送往镇医院,才没有落下残疾。母亲八十多岁了走路仍腿脚灵活,母亲又扛起镢头挖高坡地的丹参。由于劳动母亲积劳成疾,还患上高血压病,哥在母亲面前跺着脚痛心疾首:“硬是把你挣的来,硬是把你挣成的病,看你粜粮食给我们攒点钱能咋?”
可母亲总不想闲着,不让她种远些的地,她就把后坪的地种上。点早苞谷,套豆角。夏季苞谷长成绿森林,豆角结成繁疙瘩,每到周末我回家都掰一笼嫩苞谷棒子,煮着吃,烧烤吃,总是那么香甜,百吃不厌!而城里的烤玉米,已涨到一个五块钱!想吃又心疼钱,这时正好在家吃个美!后来,豆角又结得一疙瘩一疙瘩,星期日我满笼满笼往家提,吃豆角蒸面、炒豆角,吃不完,就把它晒干,到冬季煮锅吃,吃起来更香更筋道!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拦不住,她拖着病体总不忘那些地。
母亲患上高血压后,各种病一起袭来,又患上冠心病、气管炎和哮喘,母亲一次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可挂了五六天吊瓶,又顽强地挺过来了,今年已是八十四岁高龄,我也衷心地希望母亲能长命百岁。
母亲在家从来不闲着,她种不了地,一干地里活就病情加重,可总操心那些地块,看它们闲着可惜。去年夏季,在六分地中间点了一行南瓜,不像往年小苗被贼拔去,每苗都在。雨水又好,南瓜苗于是茁壮成长起来,瓜蔓竟然将满地铺满,满地绿伞,宛如荷叶,甚为壮观!满地黄花过后,喜人的南瓜一天天硕大起来,后来,隔一星期我回家摘一满背篓,天天吃都吃不完,就送给姐家和伯父家。引得一村人羡慕!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勤快的人,只要一天在人世上,手脚就不想闲。
母亲种不了远地后,又把眼睛盯上了院里的菜地了,事实上,她冬季以来一直腿困疼,年事已高,拄着拐杖都走不到二里外的集市上去了,也只能务弄院里的菜地了。母亲在院里种了菠菜,栽了蒜,现在院里一大片蒜苗密集长势喜人,到处都是菠菜,密密麻麻的嫩绿夹夹。我星期日回家,每顿都是炒蒜叶,可拌了吃糊汤、米饭,当调料吃,味道很香。来年春季,益气补钙的菠菜肯定天天吃都吃不完。母亲说,自己种了菜,就不用花钱买了,现在市场菜太贵……
自从在小学辅导学校上班,母亲说她每天总盼着我的电话。周六晚上,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腿部痛疾的母亲,总是不顾黑天绊绊磕磕地在村口拿着手电接我,我再阻拦她都不听……
夜已深深,窗外繁星点点,凉风阵阵,我眼前又浮现出母亲身影:满头银发,眼神充满希冀;步履蹒跚,耳边又萦绕着母亲对我放心不下的那些话语,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而我这株寸草,猴年马月才能长成大树,报得三春晖啊?而母亲,总是把心操在一生挚爱的土地里,以缓解和忘却她身体的病痛,对生活的无奈,对我的忧虑。作为一个农民,母亲对土地的爱恋,真是无以复加。
有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文/朱小平
我撩开窗纱幔,去翻晒那满筲箕小辫儿似的长豇豆,不料惊扰了一只秋蝴蝶,它披着高贵飘盈的紫帛霓裳,裳绸上点缀着几枚艳丽的斑花,身段苗条,纤纤灵动,那宛如黑丝线的细足,轻搭在一根幼嫩的豇豆蒂尖的一朵蔫耷的紫白花瓣上,眨眼间,秋蝴蝶像一片纷飞起舞的落叶,悠然扇翅停附于我的手臂。
往年这时节,早该是蝴蝶生命里的垂暮之年。那么,这只秋蝴蝶是从哪里来的呢?莫非是昨夜它潜藏在我的行李箱,随我,从千里之外的故乡披星戴月而来?
母亲的菜园里,我无数次见过这样的紫衣蝴蝶,它们曾在蒲公英一样的莴苣籽上飞扬、在爬藤的丝瓜大喇叭黄花瓣上舞蹈、在朝天的红灯笼辣椒树梢停歇、在节节攀升的芝麻树上栖息、在缠缠绕绕的豇豆花蒂上吮露……
噢,想起来了,我离开家的当日,母亲黎明即起,为了添满我归途的行囊,借着微光采摘新鲜的长豇豆,疏忽了这只沉醉于酣梦中的秋蝴蝶。
秋蝴蝶在我手臂上摇曳,扇开记忆的心门,岁月长河中的点点滴滴,汇聚如潮,时而急流,时而缓淌……
父母是并不太熟谙农事的手艺师傅,晚年不肯长住哥哥工作的粤地城市,执意要回家乡种菜,说那边的青辣椒是黄瓜味,红辣椒跟吃胡萝卜一样,长豆角还带点怪异的甜……我知道他们不是挑菜,是勤劳惯了闲不下,是想为分散各地的孩子守住回归的家园。
远嫁的这些年,父母的菜园在不断探索与实践中逐渐繁茂。掐着我回去的日期,早早备好各种我爱吃的菜,吃不完的,兜着走。
有年晚秋,在岳阳高铁站候车,我看见邻座一个气质优雅、衣着时尚美丽如画上彩蝶的中年女人,气喘吁吁抱着一个粗劣的镂空篾篮,里面盛满了黄瓜豆角辣椒等蔬菜。黄瓜老黄、豆角粒胀鼓皮干瘪、辣椒红亮,几乎都已熟透,想必是家中的老母亲等待她很久很久,迟迟才摘下这份沉甸甸的牵挂。
她叫了一个帮送行李的挑夫,把篮子小心翼翼绑在挑夫的货拖车上,又拿出车票再三叮嘱挑夫一定要送到几厢几座,特意多给了挑夫十元。 豆蔻年华的女儿在一旁不耐烦地絮叨:“三十元可在城里买一大堆上好的新鲜小菜啦,何必呢!” 孩子没有乡心,亦不懂乡愁。
女人的眼眶刹那间湿润,我不忍多看,怕她眼睛里映射出我的影子。
当时我手里提着母亲做的一大瓶子剁辣椒,还有一纤维袋子鲜豆角茄子和菜瓜,身边儿女,正值叛逆青春期,有些嫌弃跟我坐车麻烦,像个流浪的难民似的,损了他们年少的虚荣。我犹豫着不愿将那瓶剁椒放进黑洞洞的安检口,生怕母亲安装在我身上的“千里眼”,一眼望见了她亲手制作的剁辣椒,正跟我一起颠沛流离……
后来我开始推脱父母各种赠予的土特产,假说我要轻装上阵。两个大学生儿女,已然读懂了我与母亲两辈人情绪:一个在辜负,一个在失落。
隔年再回,父母又忘了旧年辜负的失落,又反复往我的行李箱里添重:“吃不完新鲜的,可以做冬储的酸豆角卜豆角。”
“收下吧,一路上有我们提呢!”渐渐懂得承担的儿女,就把长辈们的心意寄托全部稳妥安放。
此刻,我静伫在窗口,秋蝴蝶静伫在我手臂上。于尘世而言,我和秋蝴蝶都只是短暂停留的过客,但我还是希望,这份静伫,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细雨悄悄
文/花雨
不知什么时候,一场细雨洒过街面。当一阵凉风扑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清香的青草味。起身走到窗边,地面湿润,青草扑棱着带露珠的叶子,轻轻摇曳,把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送到风里,也送进我的鼻腔里。
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一场春雨往往在人们沉沉的睡眠中悄然而至,第二天起床,地润了,天润了,空气润了,冷硬了一冬的大地在悄悄的春雨声里柔软起来,突然冒出许许多多鹅黄的嫩芽。风儿也变得悄悄,他们轻轻地爬向你的额头、脸颊,用柔软的肢体温柔地蹭你,挠痒你。
夏天里的雨声多是暴虐的。因为稀少,悄悄的细雨才显得犹为珍贵。悄悄细雨是雨中的精品,是雨的闲情逸致,是雨的才情品味。少了这份悄悄,雨便没有了回味。
一场细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因为这雨的情致,叶子便可以敞开了身子,接受雨露恩泽,于是便有了叶子之间的私语,叶与叶的浪漫和抚慰。
在雨声里,宽大的玉米叶子舒展到了极限,他们尽情地聊天。你听!刷刷、刷刷、刷刷……在连绵不断碎如蚕食的刷刷声里,农村大嫂钻到玉米地里摘豆角。她们很会算计,在地里撒上几颗豆角种子,豆角的秧苗便会缠绕着玉米秸秆一起生长。当玉米抱起毛茸茸的娃娃时,或胖或长的豆角早已像树上的果实,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了葱郁挺拔的秸秆上。有了细雨的滋润,豆角便显得更为饱满鲜嫩。等大嫂带了一头的玉米花钻出玉米地时,除了一篓子支棱棱鲜嫩的豆角外,还有一身的雾气和湿气,皱纹似也被这细雨洗平了。
院里的梧桐树结满了晶莹的水珠,当水珠足够大,宽厚的梧桐叶片托不住它们时,它们就像一串串银豆子撒落到树下正嬉戏的孩童身上。
山里的人们根本不把细雨当做雨,玩乐的孩童照样玩乐,劳作的农民照样劳作。当满头满脸落满了滴落的雨珠时,他们便像擦汗一样把这些雨珠擦掉。雨稍微大些,他们就擦得勤些,雨再大些,他们擦得就更勤些。等雨来得更为急迫时,他们才嘻嘻哈哈小跑着到屋檐下避雨。
疾风骤雨力量很大,但因为他们的强大,会给自然、人类造成伤害。相比它们,悄悄的细雨是软弱的甚至是渺小的,但他们给予了自然界亲密接触的机会,因而也就显得弥足珍贵。
秋令三物
文/孔伟建
毛豆角
进了阴历七月,集市上见卖毛豆角的了,一堆堆,毛茸茸,青葱可人。
买回家,清水洗净,加食盐、八角、花椒等作料适量,煮熟。将浸了水的豆角放在齿间,青翠的豆粒被唇齿轻轻挤出来,鲜且嫩。冷凉了吃,另有一番风味。
也可只用水煮,不加任何作料,吃原味的。我就爱吃原味的。
小吃摊上,煮毛豆角,是时令小菜。几个朋友小聚,要上两盘。白亮的小盘,青绿的毛豆,睹之悦目,食之可口。一边闲坐着拉呱,一边拨开豆荚慢慢吃,倒是有些乡野风味。
进了七月,一株株毛豆齐腿高,中吃毛豆角了。拿镰刀,到地头上将豆子整棵刈断,连秆带叶拎回家,倒在门前空地上。端个小凳子,一家人边聊边将豆荚拽下来,不觉间,手心里就沾了豆壳细细的绒毛,有些痒。大家你择几棵,他择几棵,不一会儿,一筐子毛豆角就满了。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每每读到陶渊明的诗,我就看见那些随风摇曳的毛豆就盛开在诗句里,就葳蕤在野草间。千百年来,从未断绝。
嫩棒子
我总是叫玉米为棒子,我觉得这称呼亲切,从小我就这样叫。
我爱吃嫩棒子,水煮的嫩棒子,从小就爱吃。
快立秋了,集市上有卖嫩棒子的了,用三轮车驮着,新鲜的棒子萼儿,大大小小的个儿,外面露着金线儿。
买几个,回家将萼儿除去,将金线儿择净,放进清水里,煮。
棒子煮好了,拿出来,不等冷凉了,就往嘴里送。上下齿咬合之间,细嫩的棒子粒儿就下来了,鲜嫩可口,唇齿留香。
街面上,有推着脚蹬三轮车卖熟棒子的,做法也是水煮,只是他们常常带着棒子萼儿煮。
亲切的味道,童年的记忆。
千百年来,棒子一直以一种蓬勃的姿态在大地上代代相传。
煮花生
进了阴历七月,同样上市的还有花生。
新鲜的,刚从沙地里刨出来的花生,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夹,啪的一声轻响,花生皮炸开,露出结实饱满的花生米来,轻轻往嘴里一放,嚼之清脆,甜度适中。
买一些,回家去,在清水里淘洗干净,加食盐、八角等作料,煮熟,即可当小吃吃了。
煮花生,可作休闲食品,亦可作下酒小菜。
夏天,夜市,小吃摊上,水煮花生跟毛豆角是不可或缺的两个小菜,价钱不贵,量还不少,挺实惠。
看见这些产自土地的能吃的东西,我就想起五谷丰登,就想起时令,想起劳动。我吃着这些东西,感觉幸福就在这些小东西里欢唱。
人类,毕竟要在土里求食。
秋天的大门,是被劳作打开的。
春天的牡丹花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走在牡丹园的旁边,现在这儿只有一树树牡丹的枝条在寒冷中等待着春天的到来,虽然这儿只有安静又寒冷,我却能感觉到牡丹的美丽。我又想起了她。
那遥远的冬天,天朦朦亮,她静静地走了,她带着自己还未出生的几个月大的孩子走了。那天早晨,我正在家里睡觉,被院子后面的哭声惊醒了,母亲告诉我她走了,我们都流下眼泪,那么美丽而又让人喜欢的人忽然间消失了,而且是两个人一起走了。
我记得人们送她走的那一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哭,大人小孩的脸上都流着眼泪,哭声连成一片,她只有六岁的儿子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的母亲哭着要去到地里送她,人们拦着她的母亲,她不放心自己年轻的女儿一个人走,她哭得都站不起来,母亲的旁边是她泪流满面的哥哥。那悲伤的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
她是那儿的一个大家族中第二个儿媳妇,那个家族有大大深深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棵高而大的树,那个深深的院子让小时候的我觉得总是走不到头,也许因为我每一次只是站在他们家的门口往里看看。
大家族里有许多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嫁,家里有许多个儿媳,再加上孙子、孙女,是一个有几十个人的大家族,在所有的儿媳之中,她是最漂亮的一个,那深深的院子里经常传出她的笑声。
小时候我和母亲在白杨树下玩耍,白杨树在风中“哗啦啦、哗啦啦”地唱着歌,她从远处走过来,穿着漂亮的白底的小碎花上衣,很美丽。老远就笑着对母亲说:“你家的小姑娘变成小公主了”我听了很高兴,因为那天我穿着开满灿烂的小花的连衣裙。
那年的春天,我们几个女孩在她说的地方,找到了美丽的牡丹园,那是我小时候见到的最美丽的花了,那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跑去看牡丹。
有一次,远远地就看见她带着自己的儿子,远处她就笑着对母亲说:“明年送你们一个学生,你看是不是个好学生?”母亲说着:“一看就是个好学生”她又笑着对儿子说:“好好上学,老师都夸你是个好学生”,她的儿子点着头,回答着她的母亲。她的儿子和她一样皮肤白白的,也长得很英俊,很像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在离我们那儿不远的地方上班,他不太说话。听别人说她的丈夫对她很好,偶尔有时候两个人吵起来,她总是赢的,因为她嘴快,她丈夫说不过她,有时候急了,她丈夫要动手时,她会抱起孩子当盾牌,还说着:“打呀,打呀,你怎么不打了?”她的丈夫只好认输,让着她。
每次轮到她做饭时,她做的饭总是变着花样,做着各种着美味的饭菜,大家都喜欢吃,家里有的小孩还板着手指头,算着轮她做饭的时间。
有一次她和母亲她们经过一片豆角地,豆角地的看管者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伙子,每一个经过豆角地的人,每次经过经过豆角地的人都尽可能的远远地从地的旁边走。而那天天气很热,她对大家说:“吃豆角去。”她就直接在地里吃起甜甜的豆角,正当大家刚刚吃了几个豆角时,那个看管豆角的人从远处气势汹汹地赶来了,别的人赶快离开,而她却仍然吃着豆角说着:“豆角豆角不打掌,过去过来让人踏;豆角豆角打个掌,过去过来让人尝,” 她笑着对那个板着脸的小伙子说着,“天太热了,尝尝你们的豆角,原来真的很甜。”,那个气势汹汹往日总是经常吓得过路人跑的小伙子,一声也没吭,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说说笑笑地离开。
他的儿子爱吃糖和别的麻花一类的好吃的,在那个大家族里,过去这些物以稀为贵的东西都是在她的公公婆婆哪里存放,每次儿子总是不敢去要,她就朝着公公婆婆的那边屋子笑着大声说:“你爷爷奶奶那儿有糖,让他们给你一点;你到爷爷奶奶那儿去拿根麻花。”每次儿子总是欢欢喜喜的带着好吃的回来。公公婆婆即使有点儿不愿意,因为有她的话也只好给了。
那年的冬天她得病了,一种像感冒的病,她带病撑着做饭,有的人看见她红肿着脸,晕头晕脑地走着。最后她觉得越来越不行了,对婆婆说想去丈夫那儿看病。婆婆却说:“大家子过日的,还能谁想干啥就干啥。”她没有吭声地回到屋里,第二天她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了,她的婆婆才着急了,他们将她送到她丈夫那儿的医院去了,可到医院时已经晚了,她的出血热病已经耽误了,她在去一样的当天晚上不行了,她和丈夫来不及说一句话,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曾经多么需要的丈夫,她想抓住丈夫的手,让他拉她过那条可怕的河,可她一丝劲儿也没有,那条河将她和儿子带走了,也许那时她没有考虑自己,只是悲伤还未出生的儿子,往日总是先听见笑声再见人的她却要带着这样的悲痛离开。
她死后不久,那个深深大大的院子的人们散了,院子里只有高而大的树,和那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深深地院子。他们各自搬到自己的新家居住,丈夫、妻子和儿女们住在一起,他们各自在享受着自己的天伦之乐。每家的院子里都种上女主人喜欢的树,女主人喜欢的花儿。
她的丈夫也搬了新家,院子里也种上了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树,走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我在寻找着牡丹的影子,我希望在院子里看到牡丹,她曾经那么喜欢的牡丹。可我的眼前只有她像牡丹一样美丽的身影,我却看不见牡丹的影子。幼小的我想告诉她的丈夫应该在院子种上一片牡丹,种上那种淡粉淡粉的牡丹,因为她很喜欢,可我却没有那个胆儿。之后稍稍大一点儿,我告诉自己,她丈夫的心理一定种着一片牡丹园,里面盛开着那种淡粉淡粉重重叠叠的美丽的牡丹。
之后她的丈夫又娶了一个新娘,他们结婚时,我还去看了,我看见她的丈夫在笑,那个新娘任何一点都不如她,当时的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结婚,他的妻子曾经是那样的美丽而又可爱?为什么不带着儿子自己过,他难道不怕她伤心吗?他难道不怕儿子伤心吗?那天别人都在说笑着,我却不能像去看别人的结婚一样也跑来跑去,开心的吃着喜糖,我只记得那天自己很伤心,我的眼前总是出现她美丽的身影,她的可爱的笑。
又过了几年,快过年了,人们都忙碌着,她的婆婆在大年初一死的,也许她内心的自责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力,也许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照顾她和自己的孙子去。她专门选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走,去给自己的孙子送去新年的衣服和温暖。
牡丹的枝条静静地待在寒冷的风中,虽然褐色的枝条和旁边别的枝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可我却能不断地想起她往日美丽,就像她一样,虽然离开我们多少年了,可我却总是想起她的笑声、她的美丽。我想那周围曾经认识她的人也会和我一样,忘不了她的笑声,忘不了她的美丽。
瓜棚豆架雨如丝
文/李季
瓜棚,豆架,是乡村最寻常的风景。
瓜棚是竹子和稻草搭成的,里面虽然放着竹床,但夜间从来不住人。乡间民风好,加上家家都种瓜,瓜是不用看的,瓜棚多半是用来躲雨的,更多的时候是孩子玩乐的场所。
吃过午饭,孩子们坐在瓜棚的竹床上打牌、下棋、拍纸板,渴了就跑到瓜地里,用手拍拍这个瓜,拍拍那个瓜,从声音里辨别出最熟的那一个,摘下来抱到瓜棚里,大家七手八脚砸开后,拿着就啃。玩累了、吃好了,倒到竹床上就睡着了。常常是在雷声中惊醒,揉着眼睛,翻身坐起,双腿吊在床边,茫然地看着棚外翻滚的黑云以及云间张牙舞爪的闪电,直到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心里才会兴奋起来。不一会儿,大雨变成细雨,渐次停了下来,孩子们光着脚丫跑出瓜棚,依旧浓烈的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村庄上空飘过灰白色的云块,高大的树木上挂着亮晶晶的雨珠,湿漉漉的瓜叶在阳光下青翠逼眼。大群的红蜻蜓在瓜地上飞翔,透明的翅膀,扇动着明亮的阳光。有时候,还可以看到彩虹,孩子们叫嚷着“出绛了”,惊喜地抬着小脸,看着彩虹。大人们在雨停后,顶着草帽、扛着农具,走出村子,孩子们结束看瓜的任务,或是帮着大人干活,或是另找地方玩耍。
菜园一般都挨着瓜园。菜园里的茄子需要搭架,黄瓜需要搭架,豆角更需要搭架。豆角刚长出藤蔓时,大人们在每棵豆子旁插一根竹子,在一人高处把五六根竹子系到一起结成一组,再横着把每一组用长棍连接到一起,结实、好看的豆架就搭成了。十天半月,豆子爬到一人高就开始开花结果了。豆角花是紫色的,形状像美丽的蝴蝶,有着淡淡的清香。薄翼细腰的黄蜜蜂繁忙地穿梭在豆架之间,兴高采烈地成全了每一朵豆角花的爱情。
瓜棚,豆架,雨丝,伴着农人从春末走到秋初。瓜吃完了,瓜秧黄了,豆架上没花了,蜜蜂不再来了,空气里带着一丝丝的凉爽,让人心生曲终人散的怅惘。然而,瓜棚还在,搭豆架的竹子一根根抽回去放好,明年还可以用。
岁月悠悠,周而复始,瓜棚豆架,雨丝依旧。
母亲的菜园
文/西风
不经意间,家乡的菜园就在记忆的底片里呈现出葱郁的模样。仿佛一闭上眼睛,我曾居住的普通甚至有些简陋的房屋前后,就会涌现出撩心魂魄的勃勃生机。
每年一过清明,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母亲首先在园子旁边种上玉米,然后开始在菜园里栽种土豆、辣椒、西红柿、豆角,曾经沉寂的菜地就开始孕育着无限的希望。一场春雨又一场春雨,很快就把褐色的菜园打绿了,一棵棵嫩生生的小苗,开始了对温柔春天的翘望。那娇嫩的叶片,就仿佛是举着一个梦,那梦自然是绿色的。
种子埋入土里半个月后,菜园彻底变了模样,那一天一个样的变化,任谁看了都会欢喜和心醉。就像园子边上娇小的玉米苗,别看它弱不禁风,到了夏天就长了一人多高,就会结出襁褓般的玉米棒子,而高大的茎杆则爬满豆角的藤蔓。一丛花又一丛花,像星星在密叶间闪闪烁烁,不久便会结出一串串或长或短的豆角……这只是菜园魅力的开始。你看,果树上的桃花、梨花、杏花早已开放了,向着春天,向着人们惊喜的瞳仁,热热闹闹地开放了,将偌大的菜园打扮得如诗如画。
到了初夏,走在菜园里每挪动一步都须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这些可爱的绿色植物。忙了一个春天的母亲立在菜园中央,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正在神气十足地检阅她亲手培养的士兵呢!但母亲更像一位母亲,她满脸的慈爱与安详,仿佛每一株菜蔬,都是她精心哺育的孩子。放眼望去,竟是满目的绿,绿得不可思议,绿得如梦似幻。仿佛所有的植物都在尽情伸展着绿色的腰肢,仿佛所有的植物都在放开绿色的歌喉。
土豆开花了,南瓜开花了,黄瓜在母亲搭建的架子上肆无忌惮地蔓延。一根根青绿的黄瓜,从架子上骄傲地垂下来,顺手摘下一条,抹去毛刺塞到嘴里,满口的脆生和清凉。在这样的季节,家里一日三餐是不愁没菜吃的。一盘凉拌黄瓜,一盘豆角炒肉,或一盘酱拌茄子,吃起来总是那么津津有味。整个夏秋,斑谰的菜园就这样无私地奉献着忠诚,给一家人带来丰盛的菜蔬和欢欣。
天气渐渐地热起来,菜园里也热闹起来。轻盈小巧的蜜蜂飞来了,蝴蝶也飞来了,小飞机似的蜻蜓在菜园上空飞累了,便栖在植物的茎叶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翅膀不时地抖动着。还有那马蜂,开始在青纱帐的隐蔽处安家落户、生儿育女。采撷豆角或采摘南瓜时,稍不留神,就会侵犯它们的领地,于是,它们倾巢飞扑而来,如果你逃得不够快,准被蜇得鼻青脸肿不可。这样倒霉的事我不止一次碰到,每次我都往红肿处抹点牙膏,不消几日就好了。除了到菜园里摘菜,我更喜欢在房后的屋檐下看书,看倦了便打量青青的菜园,涩涩的眼睛便又明亮如初。口渴了就折下一根甜杆,嚼起来像甘蔗似的甜。有时也会趁大人不备,爬上那株高大的杏树,偷偷摘几个青杏吃,只是那杏子木而涩,吃起来很不受用。
过了三伏天,母亲就会拔去早熟菜蔬枯萎的秧棵或藤蔓,在整理出的一片片空地上,种上白菜、萝卜和芥菜等秋菜。其实细心的母亲早就着手准备一家人漫长的冬天的菜肴。那些茄子和豆角自是吃不完的,母亲把它们冼净,放在坛子里撒上盐巴做腌菜,或拿把剪刀,将豆角剪个口,挂在院内的晾衣绳上晾干。到了冬天,这金贵的干菜煮肉,是招待贵客的好菜……当玉米缨子渐渐干枯时,秋天便近了,一家人便围着曾经的青纱帐寻寻觅觅,看还有没有遗落的南瓜或葫芦。这差事有点像当侦探,有时拔开茂密的枝叶和藤蔓,就惊喜地瞅到一个金黄的大南瓜,正憨厚地坐卧其间呢!一场霜又一场霜,菜园里除了秋菜,其它的菜都被冻死了,昔日葱郁的菜园,一下子颓败了许多。
许多年没回北方农村老家了,但我年迈的父母仍在侍弄房前屋后的菜地。不论怎样,远离家乡的我是没有理由忘记那片郁郁葱葱地菜地的,就像我无法忘记养育我的父母,这些难以割舍的记忆,构成了我遥望故乡时最绚丽的风景。
母亲的菜园
文/葛继红
我们家有一个大院子,母亲在院子里种了一片菜。母亲的菜园子一年四季绿意盎然,内容丰富。
母亲虽年过七旬,可种菜的热情依然不减。春来了,母亲用满是老茧的手,翻开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泥土,耙匀,抓把青菜籽随手一撒,没过几天地里就拱出一片片绿盈盈的小叶子。小叶子顶着露珠,噌噌往上蹿,一棵挨一棵,蓬蓬勃勃一大片,让人感觉春天就栖息在我们家院子里。母亲拔几棵小青菜,择洗干净,中午的饭桌上,就有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豆腐青菜汤。
夏秋时节,母亲的菜园子像一位浓妆艳抹的贵妇,色彩艳丽,层次丰富。各种蔬菜都讨好地把花开给母亲看,把果结给母亲看。
靠近南墙根,母亲栽了几棵香椿树苗,微风吹过,小树苗顶着一头绿蓬蓬的叶子前后摇摆,样子可爱极了。靠近香椿树,是豆角。母亲用竹竿给豆角搭了个架子,豆角顺着竹竿往上爬,七缠八绕,把竹竿架子装饰得一片葱绿。豆角长得快,产量高,成熟一茬,收获一茬,院里总有新的豆角花开。紫色的小花一朵一朵开在绿色的藤蔓上,有春风满架春雨一庭的诗意。豆角结得多,母亲常东家送一点,西家送一点。一个夏季,左邻右舍都能吃到新鲜的豆角。听到邻居们的感谢声,母亲就很满足。
人生里许多东西,一旦烙上岁月的印迹,就显得弥足珍贵。一直对葱油煎饼情有独钟。春
来了,母亲把嫩生生的小葱拔回家,洗净,
剁碎,放面盆里,兑点水,放入面粉,用筷子搅拌均匀,倒入烧热的平底锅上,摊开,再翻转,一块金黄的,绿色点缀其间的葱油煎饼就做好了。轻轻咬一口,抿在嘴里,软糯可口,香味浓郁,顿感浑身舒畅。
隆冬时节,菜地里唱主角的就是黄心乌了。黄心乌一个冬天都待在露天地里,它们像花一样,一朵一朵开在我们家院子里。过年时,母亲把长了一个冬天的黄心乌拔出,去掉外面一层老叶子,用菜芯包素饺子。我们都爱吃母亲包的青菜饺子,吃腻了大鱼大肉,一碗青菜饺子下肚,特别滋润爽滑。
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种的菜是一家人用来果腹的口粮;现在,母亲种的菜是我们家餐桌上的一道风景,一抹点缀,是吃着放心的营养品。
菜园子是母亲的快乐和希望。每次我和妹妹回城,看着我们大包小包带回她种的辣椒茄子小青菜,母亲很幸福,也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