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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散文

2022/12/30经典文章

房子散文(精选20篇)

理想的房子

文/冯唐

我心目中理想的房子要有十个要素。

第一,房间面积要小。一卧,最多两卧,多出来的一个卧房当客房,或者等小孩儿长到青春期要求自己睡时用,或者偶尔夫妻吵架需要分房睡时用。每个卧房不超过十平方米,乾隆帝的卧房也不过十来平方米,平常人王气更弱,不僭越。卧室里最好有大些的衣橱,常穿的衣服可以挂起来,旅行箱也可以藏到视线之外。一厨。如今的女性追求平等,做完饭不洗碗,所以要有洗碗机。要有烤箱,不做饭的时候可以烤鸡翅和羊肉。一起居室。一桌,六到十把椅子,吃饭、喝茶、看书、写作都有地方了。最好有个真壁炉,天冷的时候点起一把火,心里就踏实了。最好再有个宽大的单人真皮沙发,中饭之后,瘫在里面看书,被书困倒,被夕阳晒醒,午睡前看的内容都记到脑子里了。这样算下来,一百平方米足够了。如果嫌小,想想,多出来的面积和房间你一年也去不了几次;想想,面积小,好打扫。如果还嫌小,就减东西,一年以上没碰过的东西,理论上讲都可以扔了。

第二,要有个大点儿的院子。有树,最好是果树或者开花的树,或者又开花又结果的。自家的果子长得再难看也甜。哪怕花期再短、平时打理再烦,每年开花的那几天,在树下支张桌子,摆上简单的下酒菜,开瓶顺口的酒,看繁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也值了。要有动物,大大小小的鸟用不同“方言”叫,松鼠、野猫、鹿不定时地来看看你在读什么书。它们知道你没有杀心,见你靠近也不躲避,只稍稍侧身,让你走过去而已。

第三,要有好天气。不要太干燥,不要太湿,冬天不要太长,夏天早晚不要太热。

第四,要有景色。尽管你天天看,但是景色依旧重要,或许正是因为你会天天看到。如果你的眼睛足够尖,你会发现,尽管你天天看,景色每天都不一样。每天看看不一样的云,想想昨晚的梦,和自己聊一会儿天,日子容易充盈起来。

第五,附近要有公园。越近越好,走路三五分钟能到最好,如果开车才能到,不能算房子附近有公园。公园不用很大,有简单的草坪,一圈两三百米,能跑步就好。人过四十,不再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反而似乎总有拉不开的筋骨,跑步是解药。每天跑跑,三五千米,汗出透,整个人都好了。

第六,附近要有大学。最好走路能到,最好是个像样的好大学。有大学就有图书馆,有看不完的书可以蹭着看。有大学就有苍蝇小馆儿,而且开到很晚,一年到头都有便宜的好吃的。有大学就有教授,要张课程表,去蹭大课听。有大学就有女生,花落了,还可以在校园里看女生。

第七,附近要有足够好的生活设施。最好有几家好餐馆,开了几十年,食材新鲜,厨师可靠,菜好到你常吃不厌,懒得做饭了就可以不做。最好有几家好咖啡馆,豆子现磨,闻香进门,餐点都让人惦念。最好有一两家走路就能到的独立书店,时常能翻翻新书,每次能买到一两本过去一直想读但是没机会读的旧书。小学和中学都在走路可达的范围内,否则接送小孩儿上下学就会消耗掉你不多的自由时间。多数病都是年纪大了之后得的,老了之后,医院是必需的。医院最好走路能到,建筑不必雕梁画栋,等候时间不长就好,医生能不乱开药、能多和你解释病情、能体会到你的痛苦就好。

第八,所在城市要有历史。最好百年以上,连续不断。有很多古董店,家具、瓷器、餐具,买了就在日常的生活里使用。一年下来,在古董店买的东西比网购的还多。有不少博物馆,一些古迹,偶尔逛逛,觉得祖先并不遥远。

第九,一个小时车程之内有国际机场。人偶尔还是要出去走走,度假、会友、凑热闹。

第十,附近要有朋友。最好有很多朋友。朋友们就散住在附近几个街区,不用提前约,菜香飘起时,几个电话就能聚起几个人。酒量不同,酒品接近;术业不同,三观接近。菜一般,就多喝点酒;酒不好,就再多喝点,很快就能高兴起来。一生中,人除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剩下最重要的就是和相看两不厌的人在一起。从这个角度看,这第十点是最重要的一点。老舍先生您如果还健在,您在哪里,北平就在哪里,哪里就是北平。所以如果看上一处房子,买了下来,让房子变得更理想的捷径是鼓动好朋友们也在附近买房,共我山头住。

当然,这十点之前,有些更基本的要求:空气是干净的,水是能喝的,食品是能吃的,无论什么时候在街上走都是安全的,没有什么组织是能不依法就把你从你的房子里带走的。有时候,这些要求看上去是如此基本,但是有时候,又似乎是那么遥不可及。

幸福在向我的父母招手?

文/张子木

朋友林虎家修路房子拆迁,要70万,结果没给70万,给了48万,去年拆了。

我父亲母亲天天盼着能占用到我家房子,结果没占到房子,只是占用到耕地。说起我家房子,盖起来真心不容易。

我父亲兄弟姐妹6人,我父亲排行第三,所以有个外号(张三),爷爷在世的时候,我大爷和我二大爷(我父亲的大哥和二哥,)结婚的时候,是我爷爷帮着盖的房子,等到我父亲结婚的时候,我爷爷身体已经不行了,爷爷把我爷爷奶奶住的房子,一半留给我父亲,一半留给留给我四叔。

我爷爷病重时候大小便失禁,我爷爷没有换洗的棉裤,(那是很穷,一人也就一条棉裤)我父亲兄弟姐妹六人,除了我父亲把自己身上的棉裤脱下来,给我爷爷用来换洗,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那可是冬天啊,在黑龙江的冬天更加寒冷,真不知道我父亲那个冬天怎么挺过来的。每当听起我父亲给我说起这段往事,我总是控制不住我的眼泪。

后来爷爷病逝,我四叔结婚,我奶奶跟我父母商量,让我父母去老屯去住,老屯是那种土房子,一半给我四叔结婚,一半留给我父母,后来我四叔结完婚,我奶奶不承认这事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父母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老屯的房子不行了,我父母攒了点钱打算盖新房子,去砖厂拉砖,我大爷认识砖厂的人,砖厂烧出来的砖,我家可以先装,同村有两兄弟,也去拉砖,一天装了四拖车,拖车就是拖拉机后面那个,我父母一天拉了八拖车,装砖的时候,砖还热着那,真心的佩服我父母。

盖房子那天我大爷 二大爷 四叔 大姑父 小姑父还有几个哥都来了,到干活的时候我小姑父带着我这几个哥去钓鱼去了,我父母又能说些什么那,帮你是情分,不帮你,你也不能说些什么。让我不理解的就是,要不你就不要来帮忙,来了你还这样,唉谁让我摊上这样的小姑父那。

别人帮忙,我父母打算买几盒烟,给这些帮忙的人抽,手里没有钱,去旁边的邻居家借10块钱,没人借。人要穷了就是这样子,怕你还不起。这也养成我不借钱的习惯,哪怕我吃馒头咸菜。

房子盖好了,我父母努力,又节俭,日子慢慢好了,我家土地修路占用了8分地,政府给这些土地占用的村,几十个可以一次性交齐社保的名额,先是土地占用多的,我家占地占的少没排上。后来占土地多的,有几个家里没钱,放弃名额了,往下轮,轮到我家,我父母给我打电话问我交不交?

我父母怕我结婚用钱,不想花在这里。

我坚决的回答,交,没钱,我给你打回去。你们光想着我了,你们累了一辈子了,应该享享福了。

今年,我父母前一阵给我打电话说,交的社保发工资了。

从电话里我感觉到我父母的开心,父母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幸福在向我的父母招手?

心中的春天

文/秦延安

每天下班回家,我都会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水果店虽然店面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经营的品种也很单调,就是苹果、橘子、香蕉。但水果店收拾得却异常整齐,水果也很新鲜,就如它的店名“春天”一样,给人一种清新爽目的感觉。

经营水果店的是一位乡下来的年轻妇女,她身材矮小且很瘦弱,但干起活来却十分麻利,从市场上批发来的一筐筐水果,全是她一人骑着三轮车搬运回来的。有人来买水果,她就热情地忙前忙后。但让人唏嘘的是在经营水果店时,还要照顾她双眼失明的女儿。小女孩看去有七八岁的样子,要不是两眼失明,估计一定是个特别美丽的女孩子。女人特别爱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连水果店名都是依女儿的名字起的。街坊们说,女儿春天一出生就失明了,父亲坚决要丢弃,而母亲坚持要养。为此,父亲负气出外打工再没了音讯。而为了养活可怜的女儿,母亲便从乡下来到城里,在我们小区门口盘了这家水果店。

水果店的生意就如这个季节的天气,不冷不热。没有生意的时候,女人便做着刺绣,另赚份钱,而小春天则安静地坐在店里。

那天下班,我去水果店里准备买些水果。冷清的店里,一位穿着艳丽的妇人正在买香蕉。看着外面摆放的一大堆香蕉,妇人挑剔地说香蕉不新鲜。女人就从里面搬出一箱未开启的香蕉,全部拿出来让她挑。妇人挑了半天,要么嫌太绿了,要么嫌熟过了,好不容易看上了一把合适的香蕉,又嫌太大了。如此折腾半天,妇人还是没有买。可是女人一点都不生气,仍和颜悦色地说,下次有喜欢的再买吧。

正在挑水果的我,突然看见坐在水果店一角的春天正爬在椅子上作画,就好奇地凑了上去。只见一张白纸上,春天用盲纸画了一座大房子,房子里是一家三口,房子外边是随风起舞的柳枝。我问春天,这画的是什么内容呀?春天说,画的是春天。那都画的什么呀?我仍追问着。春天一脸幸福地说道,春天来了,柳树发芽,我和爸爸、妈妈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暖融融地看着春天。我惊异于这个盲童的想像力。

女人走过来说,孩子一直想上学,但因为眼睛看不见根本无法去正常的学校。而上盲校,不仅离家远且费用高。为了满足孩子的学习愿望,她买了一些盲童教材和录音带,让孩子自学。没想到,刚学了一个多月,孩子就能简单地作画了。

看着画中柳枝掩映的房子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春天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五彩缤纷的美丽。虽然小春天从没有看过春天的色彩,但她心里却有自己的春天,那就是和爸爸妈妈住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感受春天。

那一天,我买了很大一袋水果。走出店外,回头望去,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水果店是那样的光鲜照人。在如此生活的重压下,女人依旧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小春天仍继续学着她的盲文。那开在心底的春天,不仅光亮着这一对母女,让她们永怀春心;更是让我懂得了,心中有春天,人生永远春光灿烂。

我能接受的片刻逃离

文/林特特

一日,我在街头瞥见一家房屋中介。当然,不是买房。再失去理智,我也知道,买房需要全家人作决定——我想租房。

什么事,比在单位附近,家之外,有间自己的小房子更惬意呢?

我推开玻璃门,对房屋经纪人诉说我的要求,盯着她在电脑上搜索关键词。浏览房源时,脑海中已绘制好美丽蓝图:这间小房子,我要用来独居——我从未独居过,在家和父母,住校和同学,结婚和老公……现在,家里常住5个人。我要绝对的安静,要铺我喜欢的床单,摆我喜欢的台灯,听我喜欢的音乐,只做我喜欢的食物。

“请问,您什么时候租?”房屋经纪人问,她20岁出头,脸上有痘。

“越快越好,不,慢点也行。”

“什么?”她用唐山口音表达迷茫,“那到底是快还是慢?”

“我就午休。”我将手往玻璃门外一挥,“坐班那几天,午休,不坐班那几天,睡觉、写稿、招待朋友。”

我想,这样的话,离家出走也有个好去处了。等时机成熟,再向家人透露,请他们来做客,但绝不留宿。

中介带我看了一处单元房,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我当场拍板,就它了!

水、电、有线电视、无线网络,卡、证、经办人联络方式一一交到我手里,当锁匠完成换锁任务,房子正式属于我了。

门一关,我躺在大床上,惬意了1分钟。就1分钟,我又翻身起来,掏出手机上网,开始我庞大的购物计划。

简而言之,我要和喜欢的一切在一起。桌子、桌布。花瓶、音箱。各种灯、床上用品、锅碗瓢盆……

之后的几天,我不停地收快递、拆包裹,一小时下楼无数次——扔垃圾。

我还把办公室里的书运过来,塞满书架,又去超市拎回瓜果、蛋糕,填满冰箱,衣橱里挂上新买的家居服,我甚至添置了一面落地镜子。

“以后买什么,买多少,再没人指手画脚了!”我对着镜子得意地笑。

除了得意,对这间房子,我付出十二分用心。最集中表现,我不能忍受它每个角落的污垢。我趴在地上用钢丝球擦,我踩着凳子对着瓷砖抹,我还清洗了洗衣机,刷了马桶,而这些,在我有老有小有保姆的家里,分工明确。

我的午休时间全砸在这房子里了。下水道堵了,我要找物业;路由器坏了,我要上网买新的;电需要自己买,煤气打不着火不知道找谁修……

一个星期后,我发现工作和家之外,以我的精力想再支起一个“外室”,真是没法过了。

我开始想家了。

虽然,我每天从家出发,回到家。

我还想念帮我处理问题的家人,虽然,我一直想躲开他们,寻个清静。但常年分工明确,生活中,我只会我负责的环节,其他的,根本无从应对。

而绝对的清静,也让我烦躁。

当我把淡蓝色细纹桌布铺好,花瓶里插上花,用纯白瓷碗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旁边放一本文艺小说,并播放温柔乐曲,一切都像我最初想象的完美。我发现不停劳动、布置的我已经累了,心里早就没了这份清静。

而刹那间,我又想起了张爱玲,她的晚年独居生活,就是如此吧,够文艺,也够孤独。

我有点害怕了。

最后一件网购的商品到货。

那是一个长达两米的靠枕,枕套由灰色和红色的布拼接,绘有星星图案。我把它放在床头,与同色系的床单、被套一起,接受春日阳光的凝视。

我再退后几步,站在门口,端详整间卧室的全貌:真是个理想的房间啊,但游戏也该结束了。

之前,我只能用一扇门隔开一地鸡毛的世界。

我一心追求从未有过的、仅属于我一个人的生活,但现在离开孩子咚咚咚的脚步、客厅里的叽叽喳喳、厨房的煎炒烹炸,我又不踏实了。

我找到房东,提前结束了合约。

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留在那房子里,抵作违约金。

做完这一切,我回家的脚步特别轻快。晚上哄完孩子睡觉,我走进书房,拧开小灯,看书,心里格外安静。

第二天,我处理完杂务,如常去咖啡馆坐了会儿,时间到了就离开。这是最无负担的、最干净的所在,是我能接受的对琐碎生活的片刻逃离。

老屋情思

文/李静美

狂风卷着暴雨,象无数条金色的鞭子,猛烈地抽打着门窗,不锈钢的防盗门嗡嗡地响,第六感觉告诉我,老家那老屋,这回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日降雨量300毫升的大暴雨,不说我们这一代,就是从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人算起,恐怕也是第一次。古诗云:"久雨藏书蠧,风高老屋斜",再好的房子如果没人住,尽早也是要倒塌的。老家那房子,自从父亲走后,10多年来,便孤独地承受着风雨的侵蚀,几年前,墙体便出现了裂缝,接着,一根檩子断了,房顶的一角露了天,遇上这样的特大暴雨,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了。

清明时节,我回到老家,给父母上完坟后,来到老屋的废墟旁边,目睹着老屋的残砖断瓦,默默感受着老屋淳厚温暖的泥土气息,我突然有一种现实被抽空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

老屋究竟有多老?父亲没说过,我也没查过。我只知道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们这个李姓屋场就有新屋老屋之分,老屋比新屋地势稍高一些,中间隔着一口蒿笋塘。随着子孙的繁衍,房屋不断扩建,蒿笋塘被填平了,新屋和老屋便实行了无缝对接。老屋原来有上下两个堂屋,叔父成家后,上堂屋那边的房子给了叔父,父母和我们六兄弟住在下堂屋的三间房子里。现在的老屋,实际上是在原来老屋的宅基地上改扩建的,年令比我还小。

对生长在城里的孩子们来说,老屋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它不过是傍山而建的一栋普通农舍,土墙青瓦,杉木门窗。既没有青山环绕,碧波荡漾的美景让人流连;也没有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供人欣赏,更没有叹为观止的文化古迹让人演绎,即使不倒,也卖不了几个钱。但是,在我们心中,感情这个东西是无法估价的,就象"儿不嫌母丑"一样,老屋不但寄托了父辈对儿女福佑和期盼,而且也凝结了我们这代人的心血和汗水。老屋扩建的地基是我们一担担土从烂泥塘里填起来的;老屋的砖瓦,是我们挖土拌泥一口一块做出来的;老屋的木料,是我们一步一颤从几十公里路远的山里买来的。老屋的一砖一瓦,一木一梁都注入了我们的灵魂,它和父母连在一起,成了一种血浓于水的情节,不管你走多远,不管你漂泊多久,他都会牢牢牵住你的心。可是现在,它已经容不下"从前------"这样的故事了。

老屋倒了,它倒得悲壮。

它来到这个世上,本身就先天不足,没有钢筋的支撑、没有水泥的庇护,除了半截经过火炼的红砖外,几乎都是原生态。赤身裸体迎击狂风暴雨,霜刀雪剑。几十年来,尽管伤痕累累,它把眼泪藏在心中,坚持屹立不倒,这次,它拖着摇摇欲坠的病体,与百年不遇的强敌决斗,终于倒下了。就象一个身受重伤的战士,面对力量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打出了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倒下了。他是英雄!

老屋倒了,它倒得其所。

它本是水田中肥土层下的一层粘土,被主人发现后挖掘出来打造成合适的形状,用到了合适的地方,便成了屋。为报主人知遇之恩,它以有限的空间,接纳和承载了主人家三代人,在这里,它送走了两位坚持与自己相伴终身的老主人,在这里,它见证了少主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从为人子女到为人父母;在这里,它见证了第三代人的出生成长,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家门。它为主人一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直至他们搬进新居才了无牵挂地倒下,它已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来之于土又归之于土,这是它最好的归宿。

老屋倒了,它倒得刚义。

老屋知道,它存在的价值,就是有人居住。"没人住,毋宁死",这是它的生命信条。自从两位老主人去世后,它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因为狭小的空间已经无法满足主人一家人子孙繁衍的需要,就象当初它替代原来的老屋一样,它也必将被新一辈所取代。它不想顶着落伍者的代号苟活于世,也不想用残缺不全的病体博得世人怜悯。"士为知己者死",能够读懂自己生命密码的就是躺在不远处坡地上的两位老主人,于是,它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归。

老屋倒了,它静静地躺在大地母亲的怀里,与离它不远的二位老主人相依为伴,默默地注视着从这里出发四处闯荡的子孙后代,它带走了寂寞与忧伤,留下了质朴与纯真。它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把一股浓浓的乡情注入了它所承载过的游子心中,让你牵挂、让你眷恋、让你回归。这种乡情将伴你一生并延续子孙,直到永远。

春暖花儿开

文/朱金华

光阴荏苒,岁月如白驹过隙,就在眼前流逝。昨日里还漫天白雪飞舞,今儿个又花瓣满枝,芬芳四溢了。滨河路至桥头这段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对于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上班下班,一天两个来回,每棵树干的疤痕枝条上的叶片都那样熟悉,曾因枯叶飘零情绪低落伤感抑郁,也曾为花枝绽放而心旷神怡。境由心造,外界的纷繁缭乱了思绪,可谁又能阻止季节更替花开花落……

泥土的芳香是我住进山城才逐渐觉悟。按干支五行排列,我属水命,《三命通会》上说土是能克水的,在雨天里泥泞晴空下尘土飞扬处处被黄土包围着的乡村,是巴不得远离。真正离开了这方土地,现实总让人想起老房子,想起房子周围的树木山石,还有朴实敦厚的乡邻,这院老房子悄无声息就搬进了心里,每当失意彷徨的时候,我依傍老房子就底气十足,精神倍增。我不信命,也常宣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更何况咱是天河水命呢。

我坚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所老房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记忆,只不过人的秉性是住进高楼就忘了泥巴土屋的逼仄寒酸,阔绰了再不提当年的穷困潦倒。

总在感叹时光飞逝,就连故乡,走着走着,也成了远方。掰指头算算,又有多少光阴焕发无悔的青春呢。活在当下,把握今天,贫瘠的土地上,一样能挺起棵钻天杨。

这段林荫小道我还在用脚步丈量,一遍一遍重叠昨日的脚印,枝头红的粉的黄的花朵竞相开放。天气低沉,倏忽间,狂风呼啸,飘起鹅毛大雪,没有来得及伸展叶片的一树芬芳,怎经得起如此疯狂,花枝摧折,花瓣散落一地。随风卷起的花瓣与飘忽的雪片在空中舞蹈,辨不清哪片是花哪片是雪。此刻虽然阴冷,却没有寒冬的狰狞,我触摸到了春的温暖……

承载与辉煌

文/罗登求

天井

老房子中的天井是这栋房子的阳光隧道,有了天井,就能承接天宇中的紫气红霞,就能尽享太阳的恩赐所播撒的光明。

老房子内有镂花的屏风,磨光的石阶和墙壁上的古色古香的匾牌,这些都是年代久远的物象,也足以突现和佐证昔日主人的雅致与豪富,显赫与辉煌的地位。

天井的正下方一棵古老的桂花树,高出屋檐,一年四季苍翠欲滴。八月那碎小的桂花花瓣,并不抢眼,但馥郁的花香却沁人心脾,令人陶醉。那枝桠上的鸟巢一个个叠在上面,出出进进的鸟儿,将挺立的树当作自己的家,当作繁衍后代的摇篮。我们与鸟毗邻地房子一上一下,一起起居,和睦至亲。

屋承阳光润气,就多了几分神秘,也增添了主人的期盼,时光荏苒,革故鼎新,但一进有三的老房子正因为有这天井的布局,使后人仍是那样的充满挚爱和依恋。

天有星宿,那是天的棋子,我们人类也是天的棋子吗?天有月亮,那是梵海的船或救生圈,我们人类也是超度苦海的船或圈吗?天有太阳,那是温暖与舒适的比拟,我们人类在享受着温暖的同时享受着生命的承载与辉煌,也正开启心灵的天窗,揽日月之精华,纳百川之宏浩,盈盈泱泱,奔腾不息。

檐画

飞檐鹤首,那古色古香的檐画分布在屋檐的“人”字形的檐下和正前的屋檐下。栩栩如生的画,尽管年代久远,但颜色却非常地清晰和逼真,可见古人艺术造诣精深。

每一壁画就是一曲动情的戏,人物表情或喜或怒,或惊讶或悲切,我们入神地看着,仿佛进入了令人亢奋的世界,或把我们带到了封存了很久的世外桃源。

历史与现实总是把世事一分为二,我们在寻找历史的同时,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或者是灰暗,或者是豁亮,我在檐画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但一直捕捉不到影子给我们的启迪。

现代房屋建筑风格越来越追求协调和舒适,檐画的画风一直紧盯着我们的举动,我们是否用盲动的手拆除这些老房子呢?但我颤动的手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的涂炭是我罪孽的开始,我站在那里细细地品读画的风骨,竟使我一蹶不起,最后我能否与画一起永存?

石雕

原生的石头以缄默的方式落入荒野的那一刻,就没有奢望地状态存在着,风雨雷电和日月星辰都能佐证它的顽强秉性。

树木花草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地老去直至倒下,或朽于泥土,或被烈焰焚燃。溪流不朽,山风不朽,时光却将石头磨砺成有原始血性的饰物,装点人类的居室华构。

收敛一种原始的野性,又经过烈焰的焚燃后,让时光凿镂多余的累赘,又点点滴滴地剔除与生命无关的细节,凸现一种古朴的辉煌。

从原生到古朴,从沉重到简约,仅这一过程演化了千百万年,最终归宿于一种亮丽奢华的装饰,栩栩如生又威震八方地端坐在老屋的门侧两旁,或嵌于屏风下的石阶旁,走出风雨的炼狱,彰显着思想与艺术的最高境界,获取一种超常的真正地生命的价值。

迷失桃花源

文/唐戈

山高林密,远离城市;瓜果飘香,鸡犬相闻;白发翁媪,摇扇乘凉。浮光掠影走过乡村,一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深山里的小村子,简直就像世外桃源,特别是对于没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

高山,陡峭的山坡在突然向内收缩,在半山腰处形成一个平缓的崮,状如没有扶手的靠背椅,这个小山村就坐落在这个椅面上,背靠高山,三面悬崖。有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如脐带一样从左侧的山脉中蛇行而来,将山村与外界链接在一起。就连我这样农村长大的人,想象起来也有些吃力:在这条水泥路的前身——机耕路未爬进村里时,这里是怎样的与世隔绝!

山坡被垦为田则称为“墘”,从山脚至山腰,墘上布满曲线优美的梯田。正是白露时节,走向成熟的稻穗低头沉思,脸色凝重。部分梯田则被凄凄芳草所占领,行动迟缓、表情木讷的阿伯阿姆说:有钱的人房子盖到城里去了,后生仔也都外出打工去了,老祖宗开垦的田园都荒了。

没了人气熏陶的老房子木腐墙颓,闲不住的老人将厝坪复垦,种上各种果蔬。在围成一圈的脸庞丰满的向日葵护卫下的空间里,是红绿黄相间的珍珠西红柿,间杂着几丛正盛开的黄花菜;高低错落的废土墙上爬满丝果藤蔓,黄花绿叶间缀满果实——画家笔下的风景画不过如此吧。

几家门前的稻田上用杉木搭了架子,正晒着花生、豆干、黄花菜等,主食配菜,一应俱全,足可自给自足。但村头不失时机地传来柴三机轰鸣,之后是喇叭声,用本地人听得懂、北方人听不懂的普通话喊着:买——菜、买——菜。

村边路旁磅岸上,靠着一排柴火担子,这是我曾经熟悉但已多年未见的风景。在我老家的那个村庄,做饭多用电、用气(液化石油气、沼气)了,上山砍柴火的,也是胡乱一捆绑扔到农用车上运回,我父亲辈这一代已经退休的老农民对此颇有些看不惯:现代人肩膀娇嫩了,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哪像个农民?确实,这样捆绑结实齐整的柴火担子,在相当多的地方见不到了。

村头和沿水泥路边的都是砖混结构水泥盒子,即所谓小洋房,敞开的窗户飘来节目主持人和明星嘉宾们打情骂俏声音。长着青苔的狭窄村巷深处,有许多老房子,土木结构,典型的明清徽派风格。至少有6座房子相当气派,矗立坡上,外形有些像布达拉宫,感觉可堪巍峨之称。白墙黑瓦,马头墙高耸,墙上白灰已斑驳、黑瓦已长满青苔,虽然破败,但在拥挤的素体黑面老房子堆中仍是鹤立鸡群,吸引着游人的眼睛。到村里玩,自然要看看这样的老房子。

村子不大,田园很少,这样的房子却有这么多座,告诉你曾经存在过不少地主老财。飞檐翘角、门当户对、雕窗画栋,以及挡在门口两侧巷口防匪的城门,向人们昭示着房子主人当时的富豪。其中一座大门上石雕匾额上书:田书。“田书”大概是耕读的通俗说话吧。条石门框上刻石楹联有些气概:门第堪容驷马,文光直射斗牛。我在心里说:“这个山村土财主家口气不小。也难怪,在这样远离繁华的大山深处,只要拥有丰衣足食的身家财富,就足可享受富甲一方的感觉了吧。

他们的财富来自于哪里?村边屋后陡坡上那几亩薄田和土财主们的省吃俭用的吝啬不足以聚敛到这样的财富。村里的老人说,古时这里有路可直通古瀛洲码头和霍童街。那么,财富的来源自然就海阔天空了。

同伴说,让你住在这里,一辈子,行么。我想是行,若生于斯、长于斯,自然就习惯于斯,如这老房子里的那些土财主,或者这些土房子里的土主人:几亩薄田,一窝子女,男耕女织,若运气好,无大病大灾,倒也逍遥自在。因为封闭,世界就是这个山崮,山里就是整个世界。比如婴儿,母亲的怀抱就是整个世界。参照系小,失落感就少。相对于太阳系、相对于宇宙,全世界也就是个山旮旯,你跑遍世界,对宇宙来说,也只是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的土人。现在人为什么幸福感少?绝大多数人的幸福感存在于与别人的对比的落差中。媒体通讯太发达,古今中外时时事事影响着你内心感受,一时一事的快感飘忽的蝴蝶,只在你肩头停留片刻。当然,也有一小撮人生活在自我内心世界,不管外界环境多么缤纷繁扰,比如婴儿、弱智、疯子和所谓道家得道者、佛家智慧者,以及艺术痴狂。

桃花源一直都有,它在某个角落荒芜,在哪个灯火阑珊处虚掩着门。

胶州湾的月光

文/李职贤

到了青岛,投宿于一家位于胶州湾的私人旅馆——一幢面朝大海的精致别墅,房子依山而建,坐山拥水,自然是天下难得的美景。拉开窗帘,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涛声依旧,时而轻柔,时而激越,仿佛向来自远方的客人致欢迎辞。站在阳台上,沐浴着海风,欣赏着无边的海景和如锦缎铺就的沙滩,旅途劳顿一扫而光。

随着夜幕降临,依山而建的各式房舍,陆续亮起灯光。慢慢地,大海已然不见其影,只闻其声,像一头巨兽藏匿在黑暗中,发出阵阵喘息之声。享受完晚餐,回到房间,看了一会儿电视,关了灯正想歇息,不期然看见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丝光亮,怀着期待的心情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只见一轮皎月,既像一只剥皮的橙子,又像一只金光四射的皮球,慢慢升起在无垠的海面上,波光闪闪的海水,如同一块暗哑色的地毯,从遥远的天际一路滚动着铺过来,抵近沙滩。

月亮越升越高,屋里越来越亮堂,所有黑暗中的东西,一齐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我不由猜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亮最妩媚的月色,它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及,如恋人的目光,热烈而感人,愉悦而深情,打在身上,有着金属的质感。“月是故乡明”,此刻,我好像又回到了故乡。

背窗而坐,上半身的背影投射在地板上,清晰而生动,冥冥之中,如置身于世外无人之境,心如皎月,宁静、无邪,内心之欣喜无法言喻,激越的涛声,如撕玉帛,如擂战鼓,又像节奏单调的摇篮曲,动人心旌,催人入眠。

我打开阳台门,把更多的月色迎进来,让更多的涛声灌进来。踱出阳台,极目远眺,月色满怀,整个人如浸在海水里,清凉宜人。

天空如海,海如天空,我犹如站在世界的边沿,好像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邃的太空或无垠的海洋。半山大多房子的灯火已熄灭,仅存的几盏,如天空中疏朗的星星,所有房子都被月色涂成一幅不大真实的抽象画。

返身入房,枕着满室的月色,卧听盈耳的潮声,一颗心变得格外安逸和恬淡,不知不觉地,进入甜蜜的梦乡……

老院儿

文/孙勇

雨过天晴,墙头上的青苔闪耀着绿色的光芒。家院儿,在蓝天白云下,一身的清爽。

家院儿是老了,正如母亲所说,老房子一旦不住人,就荒了。母亲是舍不下这三间瓦房。这三间瓦房,是父亲过世后,大哥领着兄弟姊妹盖起来的。那年我在部队新兵连,时间一摇晃,如今,30年过去了。

房子的红砖已经变成浅白色。瓦,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大概是睡着了。茂密的蒿草从瓦逢间蹿出来,招来觅食的喜鹊。不知道是哪阵风或者雷电击中房脊儿的一头,房脊儿的一头不见了,雨水直接下到了屋子里,五弟拿来自家的洗脸毛巾,包着玉米皮儿,堵住了漏雨处,屋子内部的房山上,至今还能清楚地看到雨水顺着墙壁往下流的痕迹呢!

大哥劝母亲说搬到俺家吧,俺家地方大些。二哥说还是去俺家吧,奶奶就是大哥养老的。大姐拉着母亲的手,眼里浸着泪水,说这房子不能住了真的不能住了。二姐一边叫着妈一边劝,说您老在再老房子里住下去,俺就睡不着觉了。母亲的眼光温暖着儿女的想法,但母亲还是那句老话,老房子不住就没有人气儿了,时间一长就荒了。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80多岁了。

老房子西墙根儿的那棵花椒树,红彤彤的花椒已经被风吹干,麻雀在花椒树枝上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黑色的花椒果子就从红色的果皮里跌落下来。经风沐雨的锅台还算结实,只是旁边的柴火已经沤成了粪土,如果不是那口盖着锅盖的铁锅,和锅台墙壁上挂着的蒸馍箅子,谁也不会去感受老院子里曾经的人间烟火。

在三间瓦房之前,老院子是热闹的。

当年,老院儿的堂屋是三间草房子,东厢房是四间草房子,西厢房也是草房子,那是一间牲口住的屋子。那个时候的家院儿,一大家子10多口人,从这屋到那屋就像赶集一样,虽然房子免强够住,但是全家人生活在一起,特别有家的味道。那个时候,家里要是来个客人,我和弟弟就得去生产队的牲口屋里住。大哥成家立业搬出去另住的那一年,家里一下子少了几口人,好像丢失了一套干活的好农具或者一捆耐烧的好柴火,兄弟姊妹的惋惜声还在房梁上吊着的馍篮里盛着,二哥结婚生子又另起了炉灶。时间就这么向前走着走着就把大姐嫁去出了,紧接着也把二姐送到了她的男人家。我当兵一走,时间过得更快了,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弟弟们一个一个都走出了老院儿,尤其是奶奶摔倒骨折被大哥接走后,老院儿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就荒在了母亲一个人的家务事里。

时间能把老院儿里的蒿草催生出一片茂盛,也会把老院儿原本新成色的三间瓦房折磨成残垣断壁。

乡愁,浮动在月色里

文/刘全兴

水镇夜色

载过张继的客船,又停泊在宁静的湖岸,守护小镇沉睡的鼾声。

迟到的夜,收起喧嚣,把世界调成静音,唯恐惊醒思乡的梦境和梦里重逢的爱情。

湖水里,多彩的倒影掩映着,岁月大大小小的伤痛。

山顶的寺院传出轻轻的木鱼声,皓月,坐在南天门上,像哼着摇篮曲的母亲,轻抚着入眠的孩子,等待姗姗来迟的黎明。

我在半醉半醒中,陶醉在唐诗宋词里。这天下最真实的声音,莫如回归自然的沉默。

灯光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你匆匆走。秋月和雪花,是你最亲密的伙伴。

遥远的乡村,蟋蟀喊着你的名字,劝你早点入眠。繁华的都市,在你的迷彩里舞醉一群靓女俊男。在家等候的老人和孩子,一直张望着你的窗口,把凿壁偷光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世间的孤苦寂寞,催生了你的泪珠。

细数你归来的期限,灯光,聚焦一部历史。

老房子

故乡,那座老房子我已经离开多年。房后那片杨树林,依然不停地摇曳着晚风。残缺的青砖黛瓦、斑剥的门窗栏栅,多像父亲皱褶的皮肤;墙角的纺棉车,破旧的缝纫机,储藏着母亲的笑脸。

红色的条几,高大的方桌,点燃过无数香火夙愿。

如今,我伫立在门楼前,院落里丛生的杂草,遍地翻卷的落叶,仿佛满腔惆怅浮现。哎,没有不老的岁月,只有不老的思念。

家的变迁

文/石榴

家,对于每个人来说都特别重要。尤其是对家里的每一位成员都在为家而奔波。大人们为家而操劳辛苦,孩子努力学习为以后能拥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而奋斗。

家,无时无刻影响着人们的工作、学习、 生活。在家里的人每天都勤勤恳恳的操持着家,考虑着家。出门在外的人,也在为家奋斗、思家、想家。

家,是由人的个体单位组成,人就像一个个细胞,延续着家的命脉。家,上面由一个保盖头半包裹,意思是可以为家庭中的人遮风挡雨。也就是说,家,不可或缺的重要东西就是房子。的确,每一个家庭都在为房子而奔波。有时候,一家人就为了一间房子努力辛苦一辈子,为房子付出自己毕生的劳力而心甘情愿。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从无到有,从平房到别墅,从对房子装修的不了解到对装修的喜好。可见,房子也在随着时代的步伐在向前不断的发展着。

记得小时候,家里人也只是住在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房子里,简直就如一个火柴盒。单薄的墙壁和破败的屋顶家里人而言,根本如同虚设,无遮风避雨作用可言。只要一遇到刮风下雨,家人里就得遭殃,得放好几个盆接雨水,晚上、白天睡觉都不得安宁。雨水的滴答声如同交响乐与睡梦交织在一起,可能很多人与我都有相同的境遇吧。也许这就是在那个贫苦的年代所特有的生活滋味。特别是在遇到瓢泼大雨,稍不注意家都得进水(因当时家门槛地势较低)。为了修好家里的屋顶,爸爸得必须辛苦的用拖车去较远的地方将瓦片运到家里,这得来回好几趟,以便修葺家里的屋顶,防止漏雨。爸爸登上十几米高的扶梯,爬上屋顶,小心翼翼地将瓦片一片片的整齐叠放好,有漏缝地方都很仔细地处理好。汗滴浸湿了后背,一副黝黑的背影在房顶上来回晃动。这样繁重的工作对他来说,太累了。当时的家里根本没有卫生间,家里人简单的问题从根本上都没有得到彻底解决。当时的环境下用水问题都是公用自来水来解决。特别是在爸爸、妈妈下班以后,做饭、洗衣、冲凉、整个家庭的用水都需要抢位置,否则不及时占用都得要等好久,相当不方便。做饭的时候,都还用煤球生火,稍有一不注意,都得将家里熏得烟火燎饶,墙的四壁都被熏得乌漆嘛黑。当时电灯的使用也还是最原始的钨丝灯。

到了上初中的时候,这种惨目忍睹的局面稍有改善。由于爸爸单位的分房,我家还是比较幸运地搬到了筒字楼,也不像以前那样,环境稍微有点改善。爸爸也不在为了屋顶而辛苦的运瓦片,黝黑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房间的面积由原来的十平方米变成了二十六平方米,由两个房间组成,我住在前屋,爸爸妈妈住在里屋。下班以后,爸爸、妈妈做饭、洗衣、冲凉不用去抢位了。虽然,卫生间从根本上还没有解决,但大家的心情也变好了。家里也使用上了天然气。大家在生活

上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弹指一挥间,在我上大学时,家又跨越了一步。由于爸爸单位分房的原因,我们搬到了二室一厅的房子。我一直梦想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感到无比快乐。爸爸、妈妈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他们也感到无比的快乐。爸爸为了屋顶用拖车运瓦片的时代已过去了,黝黑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家里卫生间也有了。不用再去烦恼,不用再去抢水龙头的经历一去不复返了。天然气、抽油烟机也都用上了,电灯换上了节能的白炽灯。家里的装饰而变了样,养花、养宠物也变成了他们新颖而时尚的生活,娱乐生活也变得更丰富了,心情变得更舒畅了。我们也为这个家可喜的变化而感到幸福。

一路走来,从平房到楼房,对我而言,家,就是一个苦涩而甜蜜的回忆,时时刻刻感受到它的变迁。同样,也感受到它对我的影响。一个小家在变迁的同时,一个大家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红屋顶

文/范方启

走过了一座村庄,又走过了一座村庄,能看到什么呢?一样的屋顶,一样的房屋样式,大同小异的院落,光滑平整的路。若站在比房子要高得多的高处,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自然是一片葡萄红,我的乡亲竟然对于红色是如此的情有独钟。红屋顶,在阳光下放射着红色的光芒,与房前屋后的绿树形成了绝妙的搭配,一幅别样的田园风光。雪落红屋顶,屋脊和边沿给雪镶上了红色的边;霜打在屋顶上,倒像是给屋顶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红色的底色是不能完全遮挡的,那个时候的屋顶,显现而出的是朦朦胧胧的红,或者说,红色中揉进了些许的银白;雨落在屋顶上,像给屋顶涂上了一层油亮亮的漆,颜色愈发鲜艳。这就是喜欢的理由吗?

记忆中,家乡的屋顶可都是灰黑色的,房屋的墙壁多半是泥巴切成的砖坯砌成的,这种墙壁一旦遇上了水,会再次还原为泥巴,只有极少数人家能盖得起经过砖窑烧制的大小青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拥有青砖的房子会被看成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灰黑色的瓦,基本都是小砖窑烧制的,瓦片的厚度一般不超过两厘米。小砖窑的特点就是专业性不强,烧窑的师傅学了点皮毛后就忙着自己单干,结果因为火候把握得不够准确,绝大部分产品的质量都不过关,无论是砖还是瓦,轻轻一掰就断,指望这样的“产品”遮风挡雨,只能是自讨苦吃。我父亲那个时代,建起的房子差不多都是小砖窑烧出来的砖瓦。等到我成年后,总算领教了什么是外面大雨屋内小雨。因为领教了太多的屋漏,只要一下雨,就会条件反射地想到家里什么地方会不会漏雨,并且会急急忙忙回家检查一样。抛开质量,那种瓦最容易被耗子和在屋顶上找食物的猫给掀翻,因而,每年的雨季到来之前,很多人家都会请来砖瓦匠给屋顶重新翻盖一次。其实,这样做还是防不住猫和耗子在屋顶上的来回折腾。

记忆最深的是建新房子之前的那年,老天爷像发了疯一样的下雨,屋顶上噼里啪啦地响,屋内是滴滴答答地回应着,家中的脸盆、脚盆、澡盆都用来接水,一切能盛水的东西都无法幸免,要命的是,安放睡觉的床的地方也漏雨,只能不断搬动那又大又笨的东西。那时候,真的渴望能有几间下雨不漏雨的房子,甚至觉得,到了雨天,家中风雨不侵,那就是最极致的幸福。

还是那年的梅雨时节,雨连着下,越下越大,漏雨已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了,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看着家中到处都是雨水,我怎么也睡不着,得想想办法堵住屋漏。那时,我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要想出解决屋漏的办法,再不想出办法,我担心那泥墙的房子会熬不过那个夜晚,我的一家将无处藏身。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注意力最终集中在了春笋的外壳上,那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这么想着,我赶紧搬来梯子,找出几捆笋壳,凡在滴雨的地方,都插上一片笋壳。果然奏效,并且是立竿见影。忙乎了整整一个夜晚,屋漏彻底治愈了,但我也知道,这毕竟是权宜之计,笋壳时间久了会发霉糜烂的。要想真正不受雨水欺负,只要将房子脱胎换骨,做新房子也便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新房子是上下两层的楼房,墙壁自然不再是泥巴的了,屋顶换成了人能在上面随便走动的结实的水泥,我心想,这么牢固的东西,雨水总算没了什么脾气了。事实上,我错了,没有屋漏的日子也仅仅只维持了三年多的时间,三年后,我感受到了雨水的无孔不入的可怕的力量,就算你再怎么坚固,它们照样有办法侵入你的屋内造访你。可能是受够了老天爷的欺负,有些人家在水泥的屋顶上加盖上了瓦,瓦自然还是那种小砖窑烧制的黑瓦。我心想,盖那种瓦那还不等于没盖。好在水泥屋顶渗漏不是太严重,就算严重,房子也不会倒,只不过是住着觉得心里憋屈。当一种红色的釉瓦出现后,立刻吸引了乡里乡亲的注意力,那种瓦足足有一寸多厚,一个彪形大汉踩在上面也丝毫不会受损,瓦槽做工精当,能使众多的瓦片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缺点当然也有,就是重量太重,荷载红瓦的桁条等木料不结实是断断不能承受红釉瓦的重量的,这自然增加了盖房的不少的成本。而当其时,几乎所有人家的家庭收入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家家都能承受得起加盖红瓦所带来的额外的负担,就算暂时无力承担,衣食住行这样的大事又怎么可以不引起重视呢?只是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乡亲们像经过了约定了一样,你家换上了红屋顶,我家也跟着换,家家户户一片红。还记得一个老者对着自家的红屋顶说:红屋顶,鸿运当头,红红火火。红屋顶,好日子,东家招财,西家进宝……这当然是一种美好的愿景。我觉得真正的鸿运是赶上了好时候。

家的味道……

文/凌风蝶

人来世间总有一个家,家的味道也是不尽相同,辛酸的,甜蜜的,幸福的,欢乐的,愁闷的,悲苦的……家的味道因人而异,也因人而有各色的故事,什么是家?家的疑惑,家的梦幻,家的期盼,家的种种纠结让人心显得憔悴而迷惘,在这华丽红尘里,却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华丽的家,所以这世间所有的奋斗最终的目标似乎都是为了一个好看而辉煌又想得到温暖幸福的家。

昨日朋友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她说她看过这样一篇文字:一个离异的女人带着四岁儿子住在一辆简陋的拖车里,她没有工作,生活异常清苦。一天,她疲倦的回来,听别人问她儿子,为什么你和妈咪没房子?她的儿子稚气而欢快的回答说,我们有一个家了,只是还差个房子,将来会有的,只要有家!

我久久地看着这则智慧而温暖人心的故事,心蓦然怦动,是的,有人在就有家在,而房子只是给人住的场所而已,并不代表家的世界就在房子里,家驻在人心中,再美的房子,没有了人这个珍贵因素,没有亲情组合的家,没有了爱赋予的家的气氛,再宽敞的房子也只是一座清冷的的坟茔。

朋友又说:租来的房子也好,买来的房子也罢,没有家的柔软与温馨,只是砖石的空间而已。这句话倒让我想起身边的几个女孩,她们合住在一间房子里,她们常常为自己租住在简陋的房子里而郁闷,甚至不想收拾房间,整日凑合邋遢的过日子,似乎等到有了房子再有心境去整理安顿她们身躯的家,而这个家必需是买来的房子。有一日,她们隔壁的一个小男孩跑到她们屋里玩耍,小男孩刚踏进她们的房间,就捂着鼻子退了出来,小男孩说,你们家太脏了,气味好难闻啊!

女孩子们吃一惊,其中一个好奇地问道:你们家很漂亮吗?其实她心里在想,这么小的房子能漂亮到哪里去?小男孩自豪地说:当然,我妈妈无论到哪里都把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有妈妈在,就有好看的家。

女孩子们不信,找了个借口来小男孩家看一看究竟,事实真让她们惊叹不已,一样的结构,一样小的房间,却因为女主人的精心修饰,布置得典雅而明亮,温馨而切实,让人踏进去就有一种心灵安逸的享受,这哪里像一个飘泊的灵魂之家呢?女孩子们不好意思地问小男孩漂亮的妈妈:大姐,你把房间打扮得这样漂亮,是打算长住吗?不走了吗?

女主人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她微微一笑,说:家在心里呢,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把它当作家,它就是家,房子是别人的,但家是自己的呀,我们走到哪里都带上家了不是吗?家不是家具与房子来决定的,是我们心里有没有自己的家。

女孩子们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开始收拾房间,她们的心胸豁然开朗,因为家就在自己的心窝里,房子只是一个砖石结构的空间,是为了疲累时有个休息的场所,是让心安逸自由的地方,即使是租来的,它同样给了自己睡眠整休的功能,它也同样具备抵挡风雨容纳爱的精髓,虽然暂时不是自己的,但只要心的家在,自己的房子总会有的,无论好与不好的房子,都是因为自己这几个相亲的人才有了家的韵味,把家打扮得美丽花香,是每一个女孩子的责任,这种责任就是自己对家对生活的一种最基本的朴实态度。

我有一个朋友,她得了癌症,随着病情的恶化,男人心爱的车子卖掉了,工作也没有了,整日围绕着她在医院里转,只差卖房子了,她绝望至极,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就快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家,没有了一切的想念,她想到了死,她害怕面对那空洞的家,男人心疼地说:只要人在,就有家在,家是什么?我们一家三口守在一起就是家啊!只要你好好活着,哪怕整日躺在床上,但家是完整的啊,没有了你,要这房子何用呢?

朋友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我感动至极,为这个坦率的男人情深意重,也为他的三个人在一起就是家而感触。是啊,对于现今的社会,大多小家庭都是三口之家,只要坚实地守候在一起,彼此温暖,彼此热爱,彼此依偎,彼此安抚鼓舞,家不就是完整的吗?任何一个美丽的家,缺少了一个都不是幸福的,唯有最亲爱的人都好好活着,每天看得见摸得着,说说话,热热闹闹,哪怕是吵架是生气是不理解,那也是家真实的味道啊。

还有一个朋友,她做梦都想要一套房子。为了房子,她牺牲了所有,包括儿子健康的成长,她从来就没有时间陪儿子多玩一会儿,甚至每天深夜回来看到儿子可怜地蜷缩在冰冷的床上,她只是流了一些无助的眼泪,叹了口气,然后依然如故,儿子常常问:妈妈,你什么时候不上班呢?妈妈,我好想你陪我一会儿!她一直不知道,她的儿子每天夜晚恐惧得不敢睡觉,害怕地等待父母下班归来,偏偏他们都在酒店上班,下班很晚,儿子一般都熬到十一点左右才敢睡,而她却说:宝贝,你要学着坚强,你是男子汉,更要学会独立。儿子每每听完母亲的话,小小的心灵叹了口气,她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她一心一意要给孩子最好的家,那就是房子。当她的房子终于到手时,她舒心地叹了口气,但儿子却得了自闭症,加上长期得不到安心的睡眠,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毁得差不多了。父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朋友整日以泪洗面,守着这所谓的家,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亮丽的容颜,家散了,梦没了,房子并不能带给她完整的快乐。她迷惘地问我:什么是家?有了房子为什么家却没了?

我叹息一声,默默无语,相比她,我没有事业的成功,没有一个漂亮的房子,但我有温馨的家,用心用爱串起来的家有如珍珠般的光泽与柔暖,家在心中的地位超越了一切外在的诱惑,而孩子的活泼快乐就是家中的明媚阳光。我一直以为,母亲就是孩子心中最好的家,有母亲在,就有家在,所以有母亲的孩子,就有了家的味道,天下没有一个母亲是无能的,没有功名成就依然是好母亲,只要她把爱给了这个家,把关怀给予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宽容善良的母爱,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爱的湿润,而这湿润就是家的绝美味道。

房子大小不能代表家的美丽程度,没有房子也不能说是没有了家,在外面漂泊奋斗的世界,家是两个成熟的人守候着一个快乐的宝贝,让爱充盈房子的空间,屋宇的灰尘也会亲切生动起来,一个浓郁活跃的气氛之家,就有了家的格调,家的优美,家的流畅,家的世界,家的味道就是由心散发自然纯朴的爱,努力的生活,享受曼妙的空气,隽永的生趣。

家的味道比房子的味道更深入人心的厚重。

老房子

文/高璨

我不止一次地,在离开它之后路过它。路过最熟悉的风景与陈设。我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透过窗玻璃看它,看它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我,它欲言又止。

现在,我不能带它走,它也不能带我走。我们只是相互路过,而实际上它从未变过,改变的是我。于是我便再一次地路过了它,路过这看着我一天天长大,陪伴我度过最无忧无虑,最天真无邪的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的老房子。

房子是眷恋人的。在家人还未归的夜晚,房间里黑漆漆的,它就一动不动地瞅着门口,全神贯注地听着熟悉的脚步。在主人回来打开灯之后,它会欢呼雀跃,会献上一大束具有家的温馨香味的花朵,来表达它的欢愉。

在房子的成长历程中,家人之间的交流造就了它的性格,脚步声、笑声和哭泣描述了它的表情,偶尔某些食品生的飞蛾就像它自己的心事,房间里渐渐泛黄的墙皮,越来越多的家具和杂物以及墙角的蛛网都是它面容衰老的证据,但是心的年龄却与屋子里的人拥有同样的岁数。

它与屋内的人一同生活起居,它看着屋里的小孩一天天长高,它早就以为自己是一个温馨的家。直到屋里的人搬走,搬来了新的一户居民,它的心骤然老去,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和新添的崭新的家具掩饰不了内心的苦闷。因为从那时起它才重新意识到它只是一个房子。它会不会有种被遗弃的痛楚?它会不会明白它也许再见不到曾经的家人一起坐着吃饭说说笑笑,一起睡去静静悄悄?它是不是把孩子小时候不慎滚入柜子底下的小玩具藏在了更靠里面够不到的地方?它会不会默默地流泪?在雨天时,它的窗户上流淌着比窗外雨更急促的泪花,它的命运陡然从家降至出租房,每一户住个三年五载就再换一户。它彻底老了。

我不忍心进院子,上电梯,在我无法进入的家门外徘徊,看过道上我曾经养植物的痕迹在雨天时显现出来,看白色纱帘的另一面放置着记忆中最后的固定电话。而我又多么想进去走走,即使其中的摆设会令我觉得无比陌生,连味道也变得无从忆起,但房间的结构还在,木制的阳台还在。我常常思索,再次迈进这个房子,对于我来说,会不会有种前世的感觉?这一点也不夸张,就是明明面对陌生的风景却坚持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我曾经住过。

有人说水晶有记忆,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洗掉,我想说房子也有记忆,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彻底清除,因为那么多的人与事都与它有关。

在一套新的房间内,重新培养家的感觉是需要时日的,甚至之前的装修布置若不想做得草率,都是需要耗费大量心血的,这些付出的心血会让这所新房子觉得它自己正在成为一个幸福的家。它却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房子而已。终有一天它也会被抛弃,沦为不是家的住所。

燕子年年归来都寻求同一个巢,人类即便在一个城市内生活还要不断搬迁。我的想法一直是,除非迫不得已,不要搬家,房子本身并非消费品,家也并不是有成员就足够。劳费心血与情感装修的房子,为什么说走就走呢!将来出租后所换取的经济效益,也许并不比所花费的心血与体力、时间与感情的价值多。

动物为食物迁徙,人类为不知足购房搬迁。人们常常感叹于会建造与记忆屋舍的动物卓越的智商与才能,却把自己降身如浮萍,无根无依,无牵无挂,溪流虽小,各处相似,却还是不肯落脚。只是推动浮萍的力是风的力水的力,推动人类的力是血液中贪婪、奢华、拜金主义的力。

这个社会在飞速奔跑,把灵魂都抛在了身后,何况一座座沉重的老房子呢。但是对于房子本身来说,它不会想这么复杂,它只是认为这家人为它不知道但是很必要的理由搬走了,为它不知道但是很必要的理由三过家门而不入。但是它的小主人在每次路过它时,为什么会流泪呢?

没有告诉老房子的是,我曾多次从梦中醒来,竟身处过去老房子中的卧室,一切熟悉而亲切。回不去的过去,总在记忆中一遍遍重演。

阿妈的骨头

文/此称

到了我13岁时,阿爸终于不再应承所有工作约请了,有一天,他开着只有一个频道的收音机,坐在午后的晒粮台上对我们说:“咱家的房子很古旧了,我给你们盖一个有四层高的房子。” 我们听后无比惊异,因为村里的所有房子只有三层,如果他成功盖好四层藏房,我家将成首例。三层房子很符合我们的生存方式,我调动自己的想象力,揣测着第四层到底要用来干嘛呢?阿爸从收音机旁边站了起来,用手拍掉屁股上的灰尘,他对着原有的房子结构,开始自言自语般地跟我们解释他的设计构想,他说如果要盖四层,因为承重压力会更大,夯筑土墙时,他要调整原有的收分标准;在基层要用上比一般柱子大两倍的木头。因为这个构想前无先例,如果要成功,他必须重新调整所有原来的设计原则…… 我听不大懂,开始在午后的阳光下昏昏欲睡了,收音机里播放着唱腔怪异的戏曲节目,阿爸激动地沉醉在自己的设想里。那是一个恍若隔世的、遥远的午后。

过不久,他的计划果真开始了,首先在家外的空地上搭了一个简易木板房,直到房子盖完,我们全家将在那里度过。也将在那里,招待所有前来相帮的村民们,一时间,那个逼仄的木板房里人满为患。阿妈也开始忙得不亦乐乎了,早间做好木工团的饭菜后,她会站到家前的核桃树下,接待前来相帮的村民们,等相帮的人都到齐了,人们就在一片欢乐的号子中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母亲做好所有人的饭菜后,加入人群背土上墙,跑在所有人面前打下手。

两个月后,房子盖到两层了,看上去果然与众不同。但某日傍晚,我阿爸谢过众人后,宣布暂停建设,因为他已用尽木料,他需要花一年时间备好木材,并烦请人们下年继续相助。盖藏房时,每建好一层,就会集群欢庆。阿爸宣布暂停建设后,举办了一场热闹的欢庆活动,人们吃肉喝酒,傍晚时,在我家门前的麦地上生起高高的篝火跳弦子舞,一直跳到翌日清晨。

欢庆过后,阿爸终于可以休息了,有好几天,他斟上一杯青稞酒,抽着卷烟整日斜躺在门前的木椅上。阿妈不是大木工,还是得继续奔走在田间地头,我和哥哥姐姐都要去学堂里上学。

某日下午放学归来时,阿妈从老远的地方指令我们跑回家里,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们到家门口后,听见爷爷在不停地喊着阿爸的名字。阿妈站在门口,呼吸急促地说:“你们的阿爸晕倒了!” 并派我们姐弟仨分路请来村里的“智者”和赤脚医生,当我们请来这些人折回家里时,母亲已哭成泪人,我们从房外都能听见阿爸大口呼出的气息!大人们紧张地涌入进去。我们打算跟进去时,被一位叔叔制止了。没过多久,听不见呼出的气息了,有一名老爷沮丧地走出门口,对阿妈说:“ 所有人都得死。请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过于悲痛!” 阿妈悲痛欲绝地在地面上来回滚动着。我们姐弟仨被送到亲戚家了。那年我13岁,哥哥比我年长4岁,姐姐比我年长5岁。哥哥和姐姐也在哭泣时,我其实还不能理解,死亡究竟是个什么?

过了几个月后,阿妈已基本平息了,某日夜晚,我们全家坐在忽明忽暗的松明灯下,我问阿妈死是什么东西?这次她没有回避我的问题,说:“就像前面被驴踢死的那只鸡!”

阿爸起码不是被驴踢死的!我想。并沉默地对着阿妈笑了一下。

之后,家里所有的负担都落在阿妈的肩上了,她不仅要上山完成男人的事情,还要下地投入女人的活路。但她的身体还是很好,干活从来不见喊累,只是心头有伤了,经常能看见她停下手头的活路,沉默地掉着眼泪,并久久盯住眼下的土地,沉思良久,我不敢妄猜她的心思。

我们姐弟仨接踵进入青春期,除了哥哥比较早熟,我和姐姐并不让人省心的。经常惹得阿妈临近奔溃!但阿妈始终不会把悲伤的一面展现给我们,一直跟我们讲些令人振奋的事情。

可能是为了压制悲伤,阿爸走后的几年里,阿妈拼命地干活。秋天时,她连夜站在田地里,举着火把浇灌干裂的麦地。有时,我们也顶着苍冷的月光,在田埂边陪她浇完最后一块田地。第二天,当她脱下破旧的布鞋时,双脚已肿胀不已。

到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哥哥和姐姐已经接踵辍学了,被动地跟在阿妈后头,去投身繁重的农活。那时要交学费和书本费,阿妈为了我的学费,也费尽了心思。但因为她的坚强和勤劳,我们的童年从没受过苦头,直到现在,阿妈也一直教导我们:“要看到比你穷困的人,尽量帮助他们。富有是因为自己的福报,但用不着你去‘酥油上添牛脂’” 这种教导放在现今的人情哲学里可能不合时宜,但我一直把阿妈的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原则,因为自己的经历,使我们学会尊重石头,但永远与鸡蛋为伍。

蚕老枇杷黄

文/王太生

天井,干净、安静,春红晚白。

房子的中间留一块空地,人站在天井里,可以仰头观天,察天之气象,有繁星点点。或者,白云苍狗,风萧萧起于鱼鳞瓦片之上。

徽州的天井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从大门到厅堂,只有几步之遥。这样的天井狭小,是真正的“井”,头顶上泻落幽蓝的光,让整座房屋都亮起来,映衬的是古朴安静的徽州人家。

扬州一带的天井,空间就比较开阔,晚白的天光里,有一只鹧鸪就在树丛里啼叫。我在石涛和尚的片石山房,看到古人将天井壁上贴石做成一个山林,方寸之间,容纳大天地。

这样的场地,往往是一个故事的载体,就像《红楼梦》这样的小说,也是天井院落里发生的,然后挥发出去。

大院子不是天井,院子里一间一间生活起居的部落,才构成天井,是私人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只路过的大鸟从高处看,人就仿佛是陷落在天井里的井底之蛙。

天晴的时候,住在里面的人,从这一间房到对面的那一间房,可以走一条斜线,从天井径直穿过,可是下雨天不行,人必须弯弯绕绕,要蹩步走马廓沿,天井里有积水,一时又排不掉,走马廓沿,是院内的主要通道,美人轻移碎步款款来。

有天井的房子,大多是老房子。天井是老房子的一部分,对外是隐匿的,对内是公开的。

中国古代崇尚天人合一的理念,天井里有先人的踪迹。天井冢,祖宗就睡在天井里。

我过去的邻居,沈家大院,就有天井冢,挨着围墙,旁边长着柏树。人走进去,步声放轻,生怕打扰了先人的好梦,但生活依旧进行。

天井是一篇构思巧妙的文章,厅堂、厢房、厨房,像字、词、句,次第铺展分布。厢房有窗,可以观春秋,有棵桑椹树,昨夜风雨,地上落一层浅浅的紫色果儿。

天井里的植物,春红晚白,适宜栽天竺、芍药、牡丹……庭栽两棵枇杷树,亭亭如盖,枇杷挂得一树金。墙角还有一丛芭蕉,下雨天,雨水溅在脆叶上,清新悦耳。一簇簇雨花在天井水塘里盛开,屋檐口的水就哗哗流,升腾起淡烟,从瓦上跌下,一缕如线。

有一口井,在枇杷树下。井口袅袅升腾水汽,冬暖夏凉,清冽的水,用于淘米,洗衣。井口有井栏,吊桶的绳子把井栏石质磨出一道道绳痕,可以想到有多少只吊桶,七上八下,在井栏留下这涉水的痕迹。

居有天井,人间有雅意,天地静谧,鸟啼人不语。

暮色四合里,适合乱翻书,翻刘禹锡的《陋室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雨滴,纸页声,潜入在墙角虫鸣花丛,听到时间的沙漏,愈发幽静。

光影错致的空间,人佛俱静,适宜绣花。房子安静,把那些喧嚣、红尘隔开,一个人心无旁骛,净手焚香,在一块布上绣花,荷花、牡丹、芍药、鸳鸯,从天井里走出的女子,大多很知性。

板桥先生说,人生得意处,莫过有“茅屋一间,天井一方”,修竹数竿,小石一块,便尔成局,亦复可以烹茶,可以留客也。月中有清影,夜中有风声,只要闲心消受。

一个人,一辈子,一方天井,在天井里做过什么事?吃饭、睡觉,关门、开门,冬天、夏天,做梦、想心事……

现在,我们外出旅行,看风景里的老房子,大都站在天井里,观别人的一段旧生活,纸窗粉壁,透日月光影,蚕老枇杷黄。

我的西安好房东

文/薛静

我曾租住在西安南郊的一个小村庄,每到夏天,整个村子像蒸笼一样闷热难耐,唯独我住的房子,时不时吹过阵阵凉风,飘荡着丝丝清凉。炎热夏日里,这一份惬意的享受源于我敬爱的房东——王奶奶。

王奶奶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了将近六十年。老伴很早就去世了,儿女们常年在外地打工,逢年过节回来一趟。平日里,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王奶奶佝偻孤独的身影。

王奶奶勤劳、善良、朴实,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种地。房子东边原来有一片荒废的土堆,每遇大风天气,黄尘飞舞,出门很不方便。为此王奶奶在市场上买了些苹果树苗,栽满了整个土堆,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小果园。并在果园低洼的空地上种了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王奶奶每天坚持给它们除草、施肥、浇水,久而久之土坡上呈现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夏日清晨,我推开房门,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清香,伴随着晨曦的清凉之风,迎面袭来,美美地吸上一口,顿时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乐于助人的王奶奶,把我当作自己女儿一样疼爱,生活上更是关怀。记得搬来时正是盛夏,又住了一间西晒房子,每到下午,骄阳炙烤,房子闷热难耐。一天下班回家,突觉房子里凉爽很多,时不时还有阵阵微风吹来,心里颇为疑惑。抬头看窗外,夕阳的余晖洒满了窗楹,一片翠绿的色彩映入眼帘,长长的南瓜蔓爬满了整个墙壁,无数小绿叶在风中翩翩起舞,时不时地散发着丝丝凉意。是谁帮我搭建了这个天然凉棚?循着翠绿蜿蜒的瓜蔓向下看去,平日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窗下。只见王奶奶脖子上搭着毛巾,手中拿着竹竿和绳子,正在将那些瓜蔓引搭到窗户上方。

见此情景,我双眼湿润,连忙出去给王奶奶送了一杯水。满脸慈善的王奶奶对我说:"闺女,我担心你晚上热,睡不好,就想着把几株南瓜藤移到你这边来,看能不能遮遮太阳。今天,我又再种了几棵,等再过几天,瓜蔓上的叶子就会蔓延整个墙壁,你晚上睡觉也会舒服一点。"听完王奶奶的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此时,我找到了清凉的源头,那就是王奶奶对我这个异乡人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深深的爱。

夏天光照充足,适合瓜果蔬菜的生长,没过多久,房子外面的墙壁上呈现出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几个绿皮南瓜不甘寂寞,在翠绿的屏障中探出了硕大的脑袋,肆无忌惮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不久南瓜成熟了,王奶奶便把南瓜去皮,切成小块,做成了清凉可口的南瓜绿豆汤,让所有的房客都去品尝,我更是美美地吃了一大碗,嚼着清甜柔软的南瓜,我在西安感觉到了家的味道。

今年春天,由于父母工作调动,我从王奶奶家搬走了。现在,每到周末,我都回到那个熟悉的小村庄,去看望敬爱的王奶奶,品尝美味的南瓜绿豆汤。

老屋

文/烟雨斜阳雾

从我记事开始,一直住在这个老房子里,去邻居家串门,感受在新房子里的感觉,暗自嫌弃起它来。

17岁刚刚下学的年纪,跟父亲商量外出打工,想和他一起努力把老房子翻新,那个月光黯淡的晚上,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在灯下踱步,对老屋未来充满了憧憬。

自那时起,就开始默默的存起钱来。那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父亲和我爱看不同的频道,年幼的我爱和父亲争着看,有几次父亲被我气得把电视让给我,出门去和村人聊天。后来的我渐渐懂事了,再也不和父亲争频道了,看着父亲看着他爱看的频道,我心里很幸福。

那时候,也是我最粗心的时候,一次外出打工时,回到家把身份证弄丢了。回到家,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再补办一个身份证的钱都不够了,可我并不向父亲开口,在家里呆了好几个月。

那段时间,是我最最开心的时候。父亲并不知道,我在进行着一项伟大的工作。除了吃饭时间,我一天的时间手基本没离开过手机,有时到深夜还没睡,父亲只是关切的劝我,睡觉吧,天这么晚了,我应着,便乖乖关上手机。

紧接着在网站上发表了好几篇小说,为了拿到稿费,我对父亲说把银行卡给我用一下吧,给我买台电脑吧,写小说能挣钱,父亲并不相信我的话。我转身,继续我的工作。

再后来小说被改编成了电视剧,一部一部的在湖南卫视接档播出,而那时的我正在打工,心里却很满足,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我去勤工俭学,父亲也答应每星期给我伙食费作为我的零花钱,我很感谢有了它,我走进了网吧,开始了我的创作,依旧被改编成了电视剧,只是没有人知道作者是我,我依旧在学校穿着破旧的衣服,吃着廉价的饭菜。

现在房子翻新了,我也有了自己的银行卡,不久就会回家专心创作,只是无比怀念起在老房子里写作的那种感觉,在也不用担心它会不会在某个雨后突然倒塌,尽管父亲一直安慰我它很牢固。

以此文纪念这些年为我和家人遮风挡雨的老屋。

穷人

文/杨嘉利

同学贾猛头发不多,脑瓜好用,很能折腾。大学毕业没几年又做生意又炒股票,还跁去考了个房产经纪人的本本,好家伙接下来就买车买房娶媳妇,日子过得风车斗转,红红火火。

一天上街,正遇上贾猛从售楼公司出来,便想这小子是不是又在琢磨换房了呢?没钱的人,换房可是件大事,两口子没十来年的积蓄,谁敢往房产公司凑?可人家贾猛有钱,换房就像去集市上买小菜一样,夸张点说那是分分秒秒的事,几年下来每次换房便让生活又上一个新台阶。

如今,贾猛的住房少说已赶上大领导的标准。跃层,200多平米,光卧室就有六七间,还有个大大的客厅,差不多可以打篮球了。他再换房也该冲着别墅什么的去呀,可这家售楼公司有售别墅吗?它可是专做小户型楼盘开发,广告上说最大的房子也不过七八十平米,能满足贾猛的胃口吗?转念一想,人家是商人,精着呢,说不定是买房投资,房产经纪人的本本可不白拿呀。这样想着,便上前打了招呼,然后说老同学又来买房了?是炒房吧?炒房好呀,折腾几下就能赚大钱,可不比我们这样的工薪阶层,辛辛苦苦几十年只挣个糊口的稀饭钱。谁知道贾猛听后苦笑几声,说炒房?谁要炒房?我买房可是自家住。我笑了,说哄人呀是吧?放着宽宽敞敞大房子不住来买小房子,骗谁呀?贾猛又尴尬一笑,班长你说那大房呀,卖了,定金都收了。我不信,说老同学你傻呀,干嘛要把大房子卖了?你又不是缺钱的人。心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看来再会算计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保不定这家伙也走背运了呢?

见我满脸狐疑,贾猛便倒起苦水,说班长呀你是不知道,跟你说句实话吧,就因为家里的房子大,我这几年都快被折腾死了。老婆要离婚,儿子要出走,你说住这大房子有什么好呢?我笑了,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把大房子让你班长住住,你来折腾折腾我?贾猛一脸哭丧,说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现在而今眼目下怎么全是仇富的家伙呢?我不爱听这话了,说我干什么要仇富?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得了便宜卖乖,说不上几句话就叫苦。

得,还和上大学时一样,和贾猛又抬上杠了。

贾猛说算了算了,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臭脾气还是一点没改。我说改不了了,除非哪天睡进了棺材。话音落时,贾猛已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班长我没招你惹你吧?我今天可是来买房,你不会想要霉死我吧?呸呸呸,什么棺材棺材的。呵呵,才想起人们常说生意人迷信,果然如此,有知识的生意人也脱不了俗呀。于是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看我就是嘴上不上锁,又冒犯老同学。贾猛干笑几声,说什么冒犯不冒犯,瞎扯。要不中午喝几杯?我请客。见我犹豫,贾猛索性拽上我就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别扫兴。既然如此,再推辞就做作了,反正贾猛也不会在乎几个吃饭的小钱。但我嘴上还得说,不好吧,又叫你破费,改天得让我补上。贾猛说行行行,你是班长说了算。

找了家街边小店,点上几个下酒菜。

我还是闹不明白,住着200多平米的房子,贾猛家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呢?老婆要离婚,儿子要出走,莫不是这小子在外面包二奶养三奶走漏了风声,才搞得一家人鸡犬不宁?明白了,贾猛卖掉大房买小房,原来是转移财产为离婚早做打算呀。听我几杯马尿水下肚说出这样的话,还竖起大拇指连声夸他高眀,贾猛竟眯缝着双眼半天不吭声。可我一转话题,说老同学呀往后可别怪班长没提醒你,离婚离老婆,可儿子是亲骨肉,你要是把挣下的钱财全花在了二奶三奶身上,到头来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就很难收拾残局了。

贾猛突然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班长呀你可真是小说写多了,想象力丰富,连我几十年后的生活都想到了,可我哪来精力去包二奶养三奶呢?我说没去包二奶养三奶,老婆要离婚儿子要出走瞎折腾啥呢?贾猛猛灌一杯啤酒,说还不是让各路三天两头来打秋风的乡下亲戚闹的。这话怎么说?我一时间没明白。

贾猛说,前阵子有句时髦的话叫什么?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对吧?我点头。对,可跟你扯得上关系吗?怎么扯不上关系?关系大了。贾猛又灌一杯啤酒,说班长呀知道我老家在哪儿吗?漠河,听说过吗?我又点头。知道,在黑龙江,中国的最北端。对呀,那个鬼地方一到冬天出口气就会结成冰,你说要是有机会换个地方过冬,谁不想离开?贾猛的话有道理,我说那你就成了亲戚们投靠的目标?可你能挣钱呀,来几个亲戚又吃不穷你。贾猛说吃倒吃不穷,可家里三天两头住进外人,不要说老婆和儿子闹情绪,我也招架不起呀。我说贾猛你傻呀,叫他们去外边住不就行了吗?把房间开好,反正又不用他们花钱。

贾猛说事情这样简单就好了,问题是这些人不住旅店,到了成都就往家里安营扎寨,要是带他们去旅店就认为你在轰他们,瞧不上他们。看来这个在赚钱上够灵光的脑瓜儿,遇上一帮喜欢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也有了抓浆糊的时候。

班长呀你可不知道,我的那些亲戚穷是穷,可很团结,一来就七八个、十多个人。还说贾猛呀你如今算是发达了,看看住的房子多宽敞,赶得上早年间的地主了,再来多少人也住得下。我说这话也不假。贾猛说假是不假,可要命的是这几年看见我住的房子越来越大,好家伙来的人也真一年比一年多,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也跟来了。班长你想想,这一来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倒也真是。房子再宽敞,装修再漂亮,有一帮常从乡下来的穷亲戚,晚上睡在柔软的地毯上,没被子就开空调,吃喝拉撒全管完,周末时还得叫你开车带他们去青城山、峨眉山看看,哪个媳妇不火冒三丈,哪个娃儿不怨声载道?看出我的同情,贾猛说没办法,又不好撕破脸,要不这些人回去又得说贾家的大小子在城里有钱了,连老祖宗也不认了。我说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大房换小房?贾猛说要不怎么办呢?就这办法,我还得先把自己咒霉了,给老爸老妈撒谎说生意赔了,大房子被银行拍卖了,一家人只好住进五六十平米的小房子。

我一阵唏嘘,说有钱人也难呀,明明有大房子也不能好好住下去。

转眼又好几个月,贾猛一家果真搬进了一套仅六十多平米的小房子,老婆不吵儿子不闹了。贾猛尝到了甜头,竟要把私家车也卖了,高档服装也不穿了,看上去真像个穷人。再碰上,我说老同学呀老家的亲戚不来了,你还这样装穷累不累呢?贾猛回答装穷不累,不装才累。

又一天,陪朋友去杜甫草堂闲逛,竟又遇上了贾猛,身后还跟了七八个操东北口音的人。我一笑,说老家又来人了?他点头。我便笑得更欢,说看来你的房子是白换了。谁知道他趁亲戚没注意,将我拉到一旁小声说,房也没白换,他们这次就不住我家了,吃喝玩耍也全是自掏腰包,还把我的那份钱也出了。末了,贾猛感叹,看来还是做穷人好,做穷人就没人再成天盘算着要来打你的秋风了。

我听后,又忍不住抬杠几句,说谁***想做真正的穷人呢?像老同学这样有钱做穷人自然是好,乐在其中。可哪天要真没钱了呢?就难有今天这般潇洒了。

贾猛听得一愣一愣,说我会没有钱吗?摇摇头,然后看着几个乡下亲戚,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