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散文
竹笋散文(精选19篇)
故乡的美
文/江风秦雨
这个世界,美的东西真的很多,比如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比如晚霞辉映下的湖面、比如春天里盛开的百花、比如秋天里炽热的红枫,然而,在我心中最美的还是故乡常州。
每一次从我生活工作的北方回家乡,我都会仔仔细细地去欣赏我的故乡。
我爱故乡的香樟树:
从父亲居住的绿洲家园大门外的绿洲桥走下来,桥的两边是一排香樟树,每次回家乡,我都会来到树下观赏。
那香樟树高大挺拔,像站岗的卫士,守护着绿洲家园。它的树冠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球形,主干粗壮,且树皮粗糙,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它的枝干向四周延伸,舒展和谐。狭长椭圆形的树叶,绿的深浅不一,手感柔薄光滑,它的香味没有桂花浓郁,却也沁人心脾。繁茂的叶片,郁郁葱葱,一簇簇一簇簇的,很少有缝隙。阳光下,叶子绿的发亮,像是散发着生命的光芒,给世界增添着色彩。
春天的香樟树更是让我喜欢,那叶片上镶嵌的小花,羞羞答答,特让人迷恋。据说,香樟树的香气能保持很久,所以人们常用它做樟脑丸来驱虫。当我走在香樟树下,会有一个个草绿、绛红、暗红的樟树叶子,像小精灵似的纷纷跳下来,迎接我的到来,给我一个舒畅的好心情。
我爱家乡的小竹笋:
虽然远离家乡多年,但竹笋的清香、鲜美、宛如思乡的情怀,愈发变得醇厚悠扬了。
清晰记得,儿时爷爷养猪的茅草屋旁有一片小竹林,只是一片小小的竹林,是我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春天,竹子竞相勃发,妖妖娆娆,联袂成片,挥洒着意犹未尽的盈盈绿意。几场春雨后,气候湿润,泥土变得松弛,那苍翠竹林里,一根根裹着厚厚笋衣的竹笋,带着新鲜的雨露,夹着泥土的芳香,破土而出,挺立竹林。站在小小的竹林中,有着融入大自然的舒心和惬意。
竹笋,褪去笋壳,笋子细嫩清脆,样子也漂亮,叫人想入非非。细细长长的,洁白光润,像姑娘白嫩的肌肤,像小媳妇细巧的腰身。最诱人的,还是竹笋做出来的美味,清炒的、炖肉的、蒸的,无论怎么去做,满桌子的清香。吃一口竹笋,唇齿生津,清香如兰,让人回味无穷,爱不释手。我每次赶上春天回家乡,父亲总会先采购小竹笋回来叫我过嘴瘾。
我爱故乡的桂花树:
入秋后,各种植物开始衰败,落叶凋零,唯有桂花树依然生机勃勃,叶子像涂抹了蜡似的,美不胜收。
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母亲给窗外的空地上种了两棵桂花树,一棵金桂,一棵银桂。母亲精心地呵护,给它浇水、施肥、培土。待我国庆节回去,已见满树桂花,叫我好生喜欢。这两棵桂花树真是一道风景,开花时节,无论是亲朋,还是路人,都会在树前站一站、看一看、闻一闻它的清香,品一品它的高雅。而我,更喜欢在它们面前仔细端详,和它们心灵对话。
中秋,是桂花炫耀的季节,它尽情展露着自己的妩媚和绚丽,把惹人爱恋的一面发挥的淋漓尽致。那白白黄黄的花瓣像雪花般洒满一身,在翠绿的叶片映衬下,热烈又素雅,花儿散发出阵阵芳香,香气让人心醉。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奶奶每年都会晾晒一些桂花,等到春节的时候,加上红绿丝、核桃仁等做成美味的米糕,那是我永远都青睐的美食。直到现在。每次回常州,父亲都会买一些桂花糕回来叫我们品尝。
我爱家乡的梅花:
在我们绿洲家园的院子里外,有好多梅花树,赶上冬天回老家,我总会拉上堂妹去赏花。堂妹总会自豪地说,咱们这的梅花一点都不亚于红梅公园的梅花,花开时节,美丽如画。我的歌曲《江南梅》就源于一次和堂妹赏梅而创作完成。
自古至今,多少文人骚客为之争咏挥毫的梅花,也让我痴迷眷恋。梅花,没有绿叶陪衬,为抗拒冰雪寒风,它变得冷峻坚强。在严冬吞噬了无数娇美的花卉之后,它依然傲立于霜枝之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冬阳下,缤纷着淡淡的芳香,那迷人的香气,笼罩着寒冷的世界,为败落、凋零、单调的冬天增加了闪光的色彩,熠熠生辉。
“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在冰雪中孕育,在严寒中生长,品格高尚,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铮铮傲骨,它不怕天寒地冻,不畏冰袭雪侵,不惧霜刀风险,不屈不挠,昂首开放,独具风采。它像是燃烧的火炬,点燃了希望、点亮了雪莱的诗:“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徜徉在梅花丛中,生命在心里展开一幅图画。
我爱家乡的河水:
自从常州市政府大楼建在我老屋旁,父亲就搬进了绿洲家园。这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小区。站在绿洲桥上,一幅水墨丹青的画面总会叫我止步观赏。那静静的河水,闪着粼粼的水光,好像明亮的眼波,我的思绪不可抑制地流向童年的河流。
儿时的故乡,出门就是池塘,再走远点,就是通往长江的大河。那一片片芦苇、一亩亩稻田是我永远看不够的风景。
故乡的小河里有鱼、有蝌蚪、有青蛙、有螃蟹、有黄鳝,每每看到这些小家伙,我都会和它们对视一会。水面上总浮动着好看的花,陪衬着绿叶,煞是讨人喜欢。我时常分不清是荷花还是菱角花。蜻蜓张开翅膀在花叶上扑捉着阳光的影子,一声声蛙鸣高低起伏,惹的花叶也颤动不停,遮掩了间隙的水面。
所有的植物,我尤其喜欢芦苇。在我家乡的大河边,到处都生长着成片的芦苇。秋天,灰白的芦花开始随风飘荡,唱着动听的歌谣,翩翩如雪,好美!好美!这些画面在我生命的长河中永远挥之不去。
故乡常州,有太多太多的美。缓缓的流水,像一行行诗句,流淌在我的心房。诗句里的节奏,像一个个音阶,和着蛙鸣回旋、荡涤着柔软的心肠。
故乡,你是我心中镌刻痕迹最深的山水画!是永远最美的一朵花!
不负春光茅山笋
文/杨莹
暮春时节,登高望远,茅山周边群山绵延,带着浅绿深翠的韵味,如同绿色苍龙般蜿蜒跌宕。那些散落在山梁上的三宫五观,飞檐点睛,仿佛在云雾里穿行,意境迷离如画。繁盛的草木之中,一丛丛竹子,笔直地簇拥,向着天空伸展。春雨淅沥,新笋出炉,毛乎乎的壳包着洁白如玉的笋尖,笋尖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空气里流淌着草木的清香。
享有山珍之称的竹笋就生长在海拔300多米的高处,竹笋吸大自然之灵气而生长,但凡有竹林的地方就能找到它的踪迹。明朝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竹笋方而厚,性硬、脆,专蓄此笋,常食之,有延年益寿之功能”。养生学家认为,竹林丛生之地的人们多长寿,极少患高血压,这与经常吃竹笋有一定关系。现代绿色食品科研部门检测,竹笋中不仅含有丰富的粗纤维,还有氨基酸、钙、铁、硒、锌等多种微量元素。食之则有助于人体肠胃蠕动、促进消化。
竹笋是禾本科、竹亚科植物,即幼竹茎秆的幼嫩生长部分,也是竹的嫩苗。茅竹笋就是百姓通常说的毛笋,虽长得嘴尖皮厚,但其肉质厚,口感鲜嫩,加之出自无污染的山中,味道鲜美。
实际上,毛笋生长破土为竹的速度非常快,所以食用的时间很短,谷雨一过,就老了。通常时令刚过了清明,还没等笋子完全从地底下长出来时,山里人就迫不及待地扛个锄头去采挖了。挖笋须有技巧,因为竹子是奇妙又有灵性的植物,地面上,一根一根青枝绿叶归属得很清楚,但地下根系到处蔓延,竹笋就长在这些根须上,完全是一个无法辨识的世界。挖笋人往往从一株竹的主鞭开始顺,一般只需看毛竹第一根枝丫的朝向,顺着它的指引动锄头。六至八年的老竹,最会长笋,但它们的子女不喜在身边绕膝承欢,而是把触角探得长长的,挖的时候要先清理掉笋周围的根系,才能将笋完成的挖出来。
相对来讲,苦竹笋因为长在地面上,更容易受人青睐。
崇禧万寿宫的西边,穿过石子路,继续往西,有两条通往元符万宁宫的小道,择宽阔地带走,沿途都是成林的翠竹,间或相遇烂漫的山花和淙淙的溪流。三三两两的粉蝶梭游在釉青的竹林里,风吹林动,大有“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的意境。逶迤的山路上,铺满了竹叶,如同踩着一层沙沙作响的毯子。阳光透过树缝照下来,青青的苦竹笋,毛笔似的冒出,一根一根长满了路的两旁。
这种苦竹笋喜欢生长在向阳的山坡上,植株呈小乔木或灌木状,幼竿淡绿色,老时绿黄色,有微毛。最好趁笋嫩的时候采回来,切成片或细条状,放在开水锅里煮至透熟,捞出后重新放水,泡上两天后再吃,无论是烧、煮、烩、泡、腌,都是脆嘣嘣的美味。虽然笋的营养含量高于其他蔬菜,但是草酸含量比较高,最好事先煮一下,可以减少草酸的含量。性急的人拔回家,剥壳,切丁,直接在开水里汆一下,炒鸡蛋或炖鸭汤,清香中略带一丝苦涩,像暗恋的滋味;也可以切成段,剁些辣椒,加上腊肉片,紫苏叶,生姜片,蒜粒,在油锅中爆炒,辛辣开胃,食之回肠荡气,不负春光矣。
立夏山笋香
文/吴遵智
立夏不下,犁钯高挂。农村长大的娃儿,大多知道这句谚语。于是立夏的雨就成了丰收的征兆。
记忆中的立夏,午后都会下雨的。这时,母亲从菜堆或者背篓里拿出一些刚采摘来的竹笋,叫我们剥去笋壳。
剥笋是要有耐心的。一根根拇指般大小的竹笋,要一圈一圈的剥去它的外壳。剥到三五根,指尖就痛了,这远远不及到竹山里采野竹笋的乐趣。
我们老家,到处有竹。房前屋后、田边土角、溪边沟旁,真可谓是好竹连山有笋香。但四月的笋子主要是在沟边的竹林里。因为栽种在屋前屋后的南竹生的是春笋;田土边上的金竹,却笋已成林。小河小沟,湿气重,水竹笋可隔三岔五地从土里冒出,一直到小满过后。
采笋的时日,我们有时背上背篓,有时提着竹篮。进到竹林里,一棵棵竹笋在翠叶下、草丛里、藤棘中立着。用手一拔,“叭”的一声,竹笋就被采摘起来了。欢声笑语在竹林间响起,但有时也会传来哭声。那不带背篓竹篮的小伙伴,抱着一捆竹笋始终走不出竹山。因为捆笋子得有方法,竹笋角尖皮滑,捆不好,绳索往尖头移动,笋子就会散落,再多的笋,你都不能带回家。大人教我们,理齐竹笋后,捆紧它的大头,再用几根笋扎进去,越扎越紧,这样无论你走多远,捆好的竹笋都不会滑落。
立夏是一定要吃笋的。“立夏不吃笋,瘦得光咚咚”。立夏桌上的笋有很多种吃法,在我们乡下老家,有两种做法一定要有。一种是把竹笋剥壳后,切成小指一般长短,然后与鸭子一起用干辣椒烹炒。金黄的鸭肉,淡绿的竹笋,油呛的红辣椒。这样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节日主菜,在桌子的炭炉上飘着香气,等不到开饭时刻,我们早已悄悄偷吃了好几回。还有一种是制成豆腐笋。将笋子切细,配以腊肉丁、豌豆米、豆腐颗,佐以葱花大蒜,混合热锅烙炒,熟后装盘。吃时,用洗净的莴苣菜叶包卷豆腐笋入口,菜叶的生脆,豆腐笋的鲜香,味道好极了。围桌吃饭,母亲总会往我们兄妹碗里夹鸭肉和竹笋,用菜叶包卷豆腐笋送到我们嘴里。
吃竹笋,父亲不忘教育我们。只有初中文化的父亲能背出宋朝曾几《食笋》中的“叮咛下番须留取,障日遮风却要渠。”并解释说:采笋,不要把一个地方的采完,要留下一些让它们得以成竹成林。喝了两杯酒后的父亲还出联:“稻草捆秧娘捆崽”,叫我们兄妹想下联。上小学的兄妹我们当然对不出,父亲用一个场景引导说:你们拿着竹篮去打笋子,笋子装在竹篮里,想想怎么来对。最后我们还是对不出。父亲告诉说是:“竹篮装笋母怀儿”。今天,我终于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其实,立夏吃笋,古而有之。民俗认为,立夏以后就是炎炎夏天,为了不使身体在流汗较多的盛夏亏损消瘦,就要进补。立夏这天吃笋,寓意双腿会像破土而生的竹笋那样有力,能行远路。近现代画家、诗人吴藕汀更是将竹笋与樱桃、芍药、蕙兰同画作诗,赞其为立夏饯春的美食云:
多年不见小黄鱼,
寄客何来樱笋厨。
立夏将离春去也,
几枝蕙草正芳舒。
去峨眉的N种理由
文/格子
去峨眉山是临时决定的,便有些手忙脚乱,先订了去成都的机票,又安排诸般事宜。东道主打来电话,告知成都双流机场有到峨眉山的城际高铁,车站就在航站楼里,顿时安心了不少。果然一路顺利,落地,出港,从到达厅坐滚梯下一层楼,便看见了高铁站的入口,进站买到票,一看表,前后大约十分钟,真是令人愉快的“无缝对接”。火车也很舒适,要杯咖啡,翻了几页书,一个小时后,我已站在峨眉山脚下了。
心情豁然开朗。峨眉盈盈的翠绿和甜润的空气一起扑进心怀,我这个一脸城市表情的人顿时就放下了硬邦邦的身架,自在起来。
晚上下了细细的雨,早晨起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很醒目。今天上山,登金顶。峨眉山绵延一百二十多里,可玩的地方很多,徒步上山,一两天不少,三五天亦不多,也有走十天半个月的。峨眉不仅 “秀甲天下”,还与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并列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是普贤菩萨的道场,沿途有二十多座寺院,大多可参观、住宿。当然,公路也几乎修到了山顶,我们开车直达雷洞坪,再乘索道,两个多小时便登上了三千多米的峨眉顶峰——金顶。
金顶上阳光灿烂,人头攒动,辉煌的金殿、银殿、铜殿和插入云天的普贤菩萨金身造像,真让人有点置身世外的感觉。我守在崖边看云海。汹涌的,澎湃的云海——那样轻飘的云,你却能感觉到它巨大的力量;那么美的气象,你却只有满怀敬畏 。也许大自然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吧。我们会静静地听吗?
因为怕猴子“下班”,我们从金顶上下来赶去猴区时就有点“猴急”地赶路。(峨眉山的猴子一早出来觅食玩耍,下午三四点钟就会回到密林中休息,当地人戏称猴子“下班”。)峨眉山的猴子名气很大,不去看看总是有些不甘的。回程时间尚早,几个人便在清音阁的茶舍歇脚喝茶。茶单上有几样峨眉山产的茶,碧潭飘雪、竹叶青、峨眉雪芽,个个干净青翠,气度潇洒,甚是欢喜。要了一杯雪芽,青花瓷的盖碗和围坐的几位朋友,让我心生安静的愉悦。汗慢慢消了,山风吹拂树木,溪流的声音隐在我们交谈的背景里,时有时无。想起十多年前也是和两位朋友登峨眉,去过哪里,说了什么,都不大记得了,唯在一座茶棚下小憩喝茶的情景历历如昨。那些明媚的笑意如水波漫过时间的堤坝,情丝缠绵地来到这峨眉山上的又一个下午。浮生半日,青山依旧,我们能把握的,只是一杯茶香氤氲出的对往事和朋友的美好记忆吧。
急促促赶来峨眉,当然也是让馋虫勾的。人人都知川菜好吃,但据说最好的川菜是在峨眉山所在的川南。我们住的山脚下的这条小街上酒店餐馆林立,还有一个美食村,各种吃食闪花人眼。且不说豆花、鳝丝那是上了《舌尖上的中国》的,每餐必备,这次还吃到了名气大大的“峨眉萝卜汤”。汤是猪骨和蹄髈熬成的鲜汤,最重要的是萝卜不一般,是峨眉山龙池的特产,脆、甜、汁多。东道主领我们去的那家叫荣生萝卜汤店,汤浓味鲜,萝卜酸软甜香,而且无限续“盆”,我们一伙人很豪迈地喝了一盆又一盆,煞是过瘾。说到汤,许是因为靠山吃山,峨眉的竹笋汤也异常鲜美,几乎每家都有自己形色的竹笋汤。我们在山顶上吃的是简单的份饭,竹笋汤我却喝了人家好几碗,那竹笋上边是一支,底下一丝一丝像胡须一样散着,是老板的独家料理。
晚上,在山脚下这条喧闹的小街上闲逛,华灯闪烁,山影重重。在我心中,峨眉曾是那种一生总要千里迢迢去跋涉去朝拜一次的大山,是金庸的武侠江湖中遗世的傲骨和清冽的剑气,而我在这个黄昏重遇的峨眉,亲切闲适,日常了许多。想起了朋友,想起了家人,想起也许能和某个人在这山下安静地住住,在这山里慢慢地走走。去一个地方并不需要多少理由,生命中那些喧哗骚动,那些平淡寂静,我们拥有的,我们向往的,山都有,水都有。去,就好了。
竹笋
文/张保国
我们习惯了随着季节一起律动,就像候鸟习惯了迁徙一样。在特定的季节里,与自然能够保持亲密接触,生活隐隐披上了一种诗意。
作为上班族的我等没有空余时光,不能出去旅游行走天下。偶尔能走出办公室,一赏春花烂漫,也是莫大的享受。几天前,摄影家协会组织到东方梅园拍摄,我有幸受到邀请,立即背上相机赶了过去。
伴随着春天的温暖,带着对大自然的热情,我们走进东方梅园。只见满园梅花,有红,有紫,有白,有黄。远远望去,人在梅中游,山弯水转,朦胧中,似画似诗。我们趁阳光明媚的时候,连忙抓拍了一些镜头。当我朝北边山上走去,抬眼是一片茂盛的竹林。竹林向来是贤人、君子聚居之所,可以喝酒、纵歌,肆意酣畅,好不人生快意。我不禁走进山林,意外发现许多正破土而出的春笋,生气勃勃。它在泥土里,静候春天的到来,正蠢蠢欲动。
“青青竹笋迎船出,白白江鱼入馔来”、“洛下斑竹笋,花时压鲑菜”,这是唐宋诗人对春笋的赞美,自然是称赞它的美味。记得一生画竹,无竹不居的郑板桥先生写下有“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的诗句,也是忘怀不了竹笋的鲜美。看来,在我国竹笋自古被当作“菜中珍品”,颇受诗人的喜爱。
在我们老家也有成片的竹林,每到春天,不少人都会采摘竹笋,拿到菜市场去卖。竹笋一年四季皆有,惟有春笋、冬笋味道最佳。无论是凉拌、煎炒还是熬汤,都鲜嫩清香。
我仔细地观察着这些娇小可爱的春笋,喜爱地用手去拔掉它身上的泥土。也许是前几天一场春雨吧,它们趁势钻出来打量迷人的春天,不管泥土有多硬,还是石块压身,都有一股万夫莫当之勇。整个林子,到处隐约可见它们散落的身影。再过一段时间,这些春笋如果有幸不被送上饭桌,都会长成参天的竹子,竹影摇清。
竹子、竹笋,都是诗人画家的宠爱。我也爱它们,爱它们的美,更爱它们不怕被埋没、勇往向上的精气神。
竹林
文/杨从彪
我老家的四合院,坐落在山青水秀的丘陵地带,一面朝阳,三面临坡,坡脊平坦,平地上生长着成片竹林,四季长青,茂密高挺,清幽雅致。慈竹、斑竹、水竹、灵竹、獠叶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竹子,成为我们木质瓦房结构的四合院一道绿色屏障。竹林南边长着一棵高数丈的苦楝树,西边我家屋旁长着一棵黄岭树,高十余丈,鹤立鸡群,峭耸挺拔,特别显眼,方圆几十里地都可以一眼望见。
故里竹林是哺育我成长的圣洁的摇篮!
春风吹度,春雨潇潇。竹林里拔地而起长出高高矮矮粗细不一的竹笋。竹笋尖尖的,毛茸茸的,活像一把把匕首插在地上,争先恐后向上生长。竹笋上有一种跟竹笋颜色差不多的黄绿色的竹虫,不小心就发现不了它们,它们的嘴上有一根针一样坚硬的刺,刺穿硬硬的竹壳,插进笋中,吸取嫩嫩的竹汁。我们捉住竹虫,用线系紧它的一条大腿,再放飞。竹虫飞起来的声音嗡嗡嘤嘤,特别响亮沉雄,像动听的音乐,优美舒缓。所以,每到春笋齐发的春天,我们就忙开了,去竹林里捉竹虫玩。被竹虫几经叮噬的竹笋会慢慢焉下来,最后死去。于是,凡被竹虫钉焉的竹笋,我们就掰下来,拿回家让母亲炒肉当菜吃。鲜嫩的竹笋吃起来特别香脆可口,鲜美极了。
竹林是我们夏秋季节乘凉的好地方。我们在竹林里打鸟掏鸟蛋捉迷藏等玩累了,就躺在厚厚的酥软的干竹叶上,聆听鸟鸣和风吹竹叶的飒飒声,享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幸福时光。一天下午,我竟然在竹林里睡着了,小伙伴们也不喊醒我。等到一觉醒来,已日落西山。起身拍打净衣裤上的竹叶,回到四合院里,遭到同伴们的奚落:“我们摇都摇不醒你,以为你要在竹林里过夜喂蚊虫呢!”
竹子边落叶边长叶,四季都是绿油油的。竹林是孩子们捉迷藏的好地方,竹林里的每一处都是很好的掩蔽体。我们做“藏猫猫”的游戏,大家藏进竹林深处,小伙伴到处寻找,被捉的人总是想捉的人找来,但又怕他们找到自己。找不到自己时,心里又痒痒的;找到了谁,就打谁两个手板或刮一下鼻子。因此,大家都很紧张,又格外开心。我胆小,藏的地方不会很远,也不会很隐蔽,所以输多赢少,老被小伙伴们打手板刮鼻子。
每到寒冬季节,我们便去竹林里拣拾干竹叶。落在地上的干竹叶足足有三四寸厚,用脚一趟,干竹叶便成堆,装进背兜,背回家,可以烧火做饭。我们有时候从家里“偷”出几个红苕,到竹林里用干竹叶烧熟大家分享,吃起来特甜特面特香特鲜,哪怕烧得半生不熟,吃着也别有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口流涎水呢。
故乡的竹子用途很多。斑竹和慈竹可以用来编织竹席、竹床、竹椅、竹筛、竹刷、竹篮、竹扇、竹烘笼等等,我家的家具大都是自家的竹子编成的。做家具剩下的不能用的竹子晒干后是上好的燃料。水竹和灵竹又细又长,我们家人将它们插在豇豆和四季豆地里,爬满藤,通光通气,结的豇豆四季豆又多又大又壮实。我们这些孩子还用水竹做钓鱼竿,柔软轻便,经济实用。又矮又小但叶子十分宽大的獠叶竹,竹叶是做斗笠的最佳材料。我们那一带有人专门做斗笠卖钱,我家獠叶竹的叶子,大都贱卖给他们了。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小时候做的一种“竹电话”。在长三十厘米直径六七厘米的空心慈竹竹筒一端,蒙一层胶纸或者结实的厚牛皮纸,四周捆紧,用一两百米的长线将两个竹筒连接起来,就可以“通话”了。通过细细的线传过来的声音,与原声相比,有些变化,但很清晰。我们在“竹电话”里讲故事。比我大两岁的程世源在电话里唱的歌最好听,雄浑有力,优雅别致,我听得出神入化,真是一种极其舒坦的享受。
我还学会做一些竹家具,虽不精,但也还过得去。一次,我在家编竹刷子,一边编,一边看一位小名叫“草狗”的邻居青年下象棋。他下错一步棋,我伸出右手去给他指点。由于出手太快,右手背正好挂在竹丝上,划开一条大口子,我大叫起来,堂姐从英马上找来乌黑的麝香面,撒在伤口上。后来伤口愈合,但伤疤变成绿色,这个难看的残疾至今还留在右手上。
我怀念故乡的竹林,怀念家旁的那棵被砍伐的巨大无比的黄岭树和那棵鹤立鸡群的高大的苦楝树。而今,老宅西、南、北边过去密不透风的竹林已变得稀疏,大都被菜地或柑橘林所代替,那四季常青百鸟争鸣的幽幽竹林只有留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了。
家乡的竹笋
文/余炳金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当小朋友背诵这首唐诗时,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的竹笋,我把最后一句念成“竹笋长多少。”在我的家乡,大大小小的山丘上遍布竹子,春雨绵绵,竹子长得十分茂密,一棵一棵竹树的根部长着一片片狭长的叶子,在春雨中舒展着,像一面面绿色的旗帜,春天一到,竹笋就慢慢地从肥沃的土里钻出来了。刚出来的竹笋顶上尖尖的,有笔那么尖,上面还带有一些泥土、杂草或树叶。竹笋的身上长着一层层坚硬的外壳,用手把竹笋剖开,就会“啪”的一声露出它洁白、鲜嫩的笋肉,那清脆的声音非常悦耳,空气中弥漫着竹笋的清香。竹笋有的壳是黄的,有的壳是青色的,有的壳是灰色的,有的壳是杂花色的。
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给我们做竹笋的菜,有竹笋炖鸡,竹笋炒腊肉、竹笋煎蛋,竹笋酿肉等美食,菜一上桌,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一块放到嘴里,那味道真美,清甜、爽脆、嫩滑,我常常要比平时多吃小半碗饭。不是所有的竹笋都是美味佳肴,有一种叫苦竹笋的,我就非常讨厌它,放进嘴里嚼一下,那苦直让人想吐,恨不得把舌头吐掉,我边吐边说:“我讨厌这苦的竹笋,这竹笋长得那么可爱,但好看不好吃呀,实在是太苦啦。”父亲一语双关地教育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呀!”后来才知道这种苦竹笋,还是一味中药。据《食医心镜》介绍:“理心烦闷,益气力,止渴,主消渴,利水道,下气,理风热,脚气,蒸煮食之。具有清热除烦,除湿,利水之功效。”
在我记忆里,竹笋是我最喜欢的家乡特产,它的生命力极强,不用播种,不用施肥,不用喷药,不需要人们经常去照管它,它不管生长的土地有多么坚硬、贫瘠,不管是山坡悬壁,还是乱石丛林的深谷,只要有一杯土,它总是能不屈不挠坚毅执着地往上钻,经过艰苦的努力,它终会破土而出,且长得十分茂密,满山遍野的,哪怕你把它的树枝全部砍掉,甚至一把野火把它烧了,它也很顽强,到了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它那深埋在地下的根,就会长出一条条的竹笋,像一杆杆指向蓝天的笔直的枪,沐浴着阳光雨露,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修竹,傲然挺直,亭亭玉立。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这是宋代文学家苏轼写的《于潜僧绿筠轩》。你想啊,我们的生活是离不开竹子的。竹子无私奉献,却不求索取。竹笋不仅可供人们食用,还可做成美味的山珍佳肴,据说它还可以提炼出诸多营养元素,做成保健食品,为人类社会作出更大的贡献。
竹笋不仅食药兼用,同时,它还具有梅花松树笑迎风霜雪雨的坚强品德,在寒冷的春宵,更以文静、高雅、进取、正直和无私无畏、敢于迎接挑战的精神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啊!我爱家乡的竹笋,更爱竹笋的品德和精神。
大山的馈赠
文/褚再明
经过春雨的滋润,大别山上草木蔓发、郁郁葱葱。雄奇秀美的大山焕发出无限生机,让人不由得流连起眼前的美景。驻守于大别山脚的我们,怎能不去细细体会,期待同她更进一步的交流呢。
工作之余,大家自发地走到一起,爬爬山、散散步,充分享受春光带来的丝丝温暖。早就听热情的村民说山上有野生小竹笋口感爽嫩味道鲜美,好奇心夹杂着对舌尖上美味的遐想,给爬山平添了更多趣味。偏偏功夫负了有心人,连续多天大家都败兴而归。再次爬山,大家像往常一样聊着一天的工作和各自的生活,渐渐地不再提起竹笋的话题。和风里满是泥土和新草的清香,耳畔清脆的鸟语拂去了全部疲惫和杂念,若不是要赶着天黑前下山,真想躺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院里散步的同志渐渐也加入傍晚爬山的队伍,隔上两三天便有一条新的下山通道被发现,走走停停一路欢歌。累了便席地而坐,俯瞰山脚管理所的全貌,远眺前方风景,每个角度都别有一番味道。突然,一个同事被尖尖的硬物扎到了,大家关切地围了过去。那东西手指般粗细,黑褐色,毫不起眼地长在杂草间,表皮粗糙纹路规则,轻轻一掰就断,闻起来也没有特殊气味,拨弄紧致的外衣,大家惊呼:这不就是寻觅已久的春笋么?一种被温暖的慰藉油然而生。边走边摘,下山的时候每人手上都攥了一大把小竹笋,回所后,坐在院子里的路灯下意犹未尽地剥起笋衣来。经过焯水、浸泡、煸炒,第二天中午,五花肉炒竹笋出现在餐桌上,除了唇齿间的美味,大家享受更多的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
巍峨的大别山像母亲一样向我们张开慈爱的臂弯,她给了我们太多太多,一种精神、一种品质、一种心态,放下浮躁心诚则灵,大家不仅收获了野茶、金银花、映山红、兰花,也学会了知恩图报如何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为了与自然美景相得益彰,大家更加爱惜环境,感恩母亲的礼物,我们将继续尊重她、守护她。亲近自然、拥抱自然、体会自然,感谢来自大山的馈赠。
推开老屋的门
文/张建春
常在梦中去推一扇门——我家老屋的门,但十有八九,门拴实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推不开,醒来是一头一身的汗。
老屋的门推不开,我的梦就不能走进故乡,梦的翅膀只能四处寻找落脚的枝头。老屋承载的太多。我少年时的光阴乃至更多的时间,都在老屋里消磨,甚至我的襁褓也埋在老屋的地底下。年少时,总想拥有条小舟,向远方漂流,不知目标,也不需目标,漂出了就是远方。如今仍希望拥有小舟,不过目标明确,那就是卧在故乡黄土地上的老屋。
所以我要推开老屋的门,让门扉射出的光亮,为梦中颠簸的小舟导航。
老屋真的没有什么,三间泥墙草顶的房子,低矮潮湿,雨天漏雨;晴天,阳光从屋顶滴下,在阴潮的地面洒下斑驳。略懂事时,就担心老屋会倒塌了,如鸟窝被捣,没了家园。不是空穴来风,一到阴雨天,家中大人就为之议论不停,还时而生发口角。
在议论和口角中,老屋踉踉跄跄,却又依然固我。我发现它就像村中冬天快倒架的老水牛,到了春天又拉犁下地,把活干得周五正六。老屋拼岁月,与生活较劲,也将带有温度的怜悯覆盖在我们的头顶。有一天,我的心放下了,我看到泥垒的墙,已将根扎进了土地的深处,如同村中百年的老榆,咬在了泥土的紧要处。老榆时有断枝败叶、虫眼兽洞、伤痕累累,可何曾倒伏过?
老屋无窗户,光亮全靠前后门吹进,晴天也处于半阴暗中。
我理解老屋,是从掏獾子开始的。獾的洞穴曲折幽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獾还是獾,还是在半夜时分,在庄稼地里闹出响动。老屋安全,半阴暗的家安全。奶奶讲古,说邻家的事。多年前,邻家高屋大房,土匪来抢,就是从窗户闯入的,杀人越货,从此家道败了。奶奶说得有板有眼,我还是发现了奶奶的底气不足,不停地打量严实的四壁,目光撞在土墙上,吓飞了一群寻觅洞穴的土蜂。
有几年,我特别害怕黑暗,一到天黑,我情愿站在场基上,也不愿回归老屋。老屋漆黑,屋外有星星、月亮,我的眼睛不至于被封死了。我在场基上等待妈妈回来;妈妈进门,老屋就会敞亮起来——妈妈擦根火柴,家随之点亮了。
我还害怕半夜里醒来,那份黑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暗,万籁俱寂,黑整块整块的,没有丝毫的缝隙。我拼命地将头埋进被窝里,以黑制黑,打发走茫茫黑夜。
老屋里的日子漫长,它的味是苦涩的,但苦涩中又有温情。上无片瓦、泥垒四壁,毕竟是住处是家。我不止一次看见过,早晨推开大门,屋檐下蜷缩着流浪的人,星露打湿了周身。
爷爷曾长叹,有家人不知无家人的苦哦。
家是什么?家是我家的老屋。
爷爷后来死在老屋里。老屋是他燕子衔泥一样,一撮一撮盖起来的,一住就是一辈子。我记得爷爷一直想要翻盖老屋,一直备料、备料,房梁、椽子、毛竹,还选好了打土坯的田地。爷爷有梦,梦着住上瓦房,小瓦、鱼鳞状的瓦顶,上面再长上几棵瓦松。
爷爷的梦想没有实现,当他带着泥土一样微笑的遗像挂在墙壁上时,老屋的蛛尘又多了几重。我忘不了爷爷临终时的目光,他看我一眼,再向上看一眼,房子的上面,存着他备下的梁、椽和竹子,那是他梦中鱼鳞状瓦房的一部分。
不堪的老屋,我从没嫌弃过,它曾埋过我的襁褓,住过我的童年少年,既是我生活的场所,更是我精神的承载地。黑暗和潮湿又有什么呢?六七岁时,春天我的床边突然拱出一芽竹笋,一家子人都高兴,有竹笋可吃了。“新竹恨不高千尺”,我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诗句,心兀自颤抖。吃了鲜美的竹笋,记下了半句诗行,再四处打探竹的来源,竹笋竟来自半里之遥的竹园。老屋有意,留下了传奇的气息。
和小时的玩伴聊天,说起老屋,说起各家老屋的气味,结论是好闻。老屋的味,是草木灰的味、淡淡的尿臊味、浅浅的蛛尘味,我加了句,还有黑暗味,黑暗有味,黑色的眼睛看得到。说透了,老屋的味是生命的味。
老屋的门是肯定推不开了,因为它消逝在了时光的行进中。老屋拆去了,一个崭新的村庄从土地的深处冒出,带着古来未有的气象,从容而又坚定,自得而有风情。
老屋新生,可还是老屋?我疑惑。我看到了大批的竹子,生长在新村的各个角落,劲节冲天,敷下哗哗响的绿阴。这些竹子,她们曾盘桓在我的床边,我认识。
推开老屋的门,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了。
家乡的竹笋
文/肖真
父亲从老家特意给我捎来竹笋让我尝尝鲜。妻很擅长烹饪,在她精湛的技术下,一盘清炒竹笋已经放到了桌子上。我细细地品咂着那股特殊的清香味儿,感觉到它正在化成一股冰凉甜润的汁液渐渐地浸进骨髓中,深深地渗进了记忆的沃土里。
家乡的竹笋引领着我走进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个特定的农村环境中。那时侯家里比较穷,生活很清苦,父母亲每天两头黑地忙,却只能勉强挣来填饱我们饥肠的粗食,除此之外,家中就再也没有可食之物了。我们的双眼就馋馋地盯着邻家竹林中那有限的几株稀稀落落的竹笋愣愣地出神,并不停地吞咽着清口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我和二哥便趁邻居不在,偷偷找来小铁锹,挖起竹林里的竹笋来。许是听到了动静,邻家大娘“吱呀”一声打开后房门,吓得我们赶忙打住。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低着头站在竹笋旁,万分尴尬地等待着接受即将到来的惩罚。岂料,大娘却微笑着和蔼地对我说:“挖吧,多挖点回家煮,没关系的!”说完,她又关上门回家中了。晚上,我们终于尝到了一次鲜美的竹笋大餐。
后来,父亲在我家新房盖好后,在屋后的空地上,也移栽了一些竹鞭。从此,盼望它们繁殖茂盛就成为我眼巴巴的祈望。可喜的是,这竹子生命力特强,只要将其埋进土里,很快就能成活,并且繁殖很快,不几年便长成蓊蓊郁郁的一片了。
当竹林里长满了竹笋,一家人去采摘,那是一年之中最快乐的竹林聚会。大姐、二哥、三妹和我,一手提篮,一手拿铲,欢快地奔向竹林。绿绿的竹叶下,竹笋早冒出尺把高了,密密麻麻的立在绿草中,有的像一把把刺向空中的利剑,粗壮有力;有的褪下外壳,像一个个欲脱还羞的婷婷玉女,纤弱柔嫩。我们手脚利落地采挖着,尽情地说笑着,满竹林里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古人言:“心中喜乐,口欲歌之……”不时,大姐、三妹哼起流行歌曲,逗得布谷鸟也不住的婉转啼鸣。
竹笋青翠年年长,时光蹉跎岁岁移。从农村中走入城市生活的我很少尝到家乡的竹笋了,可只要家中竹林里的竹笋成熟时,父母亲总要带点来给我们尝鲜。这时,我那根用于感知岁月流逝的敏感神经还是会被轻轻地牵动,并弹拨出一串颤颤的音符。
哦,家乡的竹笋呵,永远长在我的心中!
母爱藏在春笋里
文/刘亚华
我的老家屋后,有一大片楠竹林,每到春天,竹笋就“噌”地冒出了头,粗而壮的身子,身披层层毛茸茸的外衣,就那么挺直地倔强地立着,一点也不害怕别人一锄头就挖了去,做了餐桌上的美食。
竹笋多得吃不完,母亲却从不拿去换钱。任凭熟悉或不认识的人在竹林里转悠,然后扛着麻袋满载而归,我小时候比较贪吃,对竹笋甚为喜爱,于是忍不住对母亲说,是咱们家的竹林,干嘛让他们采了去,多留点给自己嘛!母亲却笑呵呵地说,竹笋是自己长出来的,我一没施肥,二没浇水,没花一点力气与成本,竹笋就当是老天白送给我们家的礼物,再说了,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那才是快乐啊。
我噘着嘴,不说话,母亲便给我做腊肉炖竹笋。看母亲细心地将竹笋剥皮洗净,切成薄片,然后放进滚烫的水里焯一下,去掉涩味放一旁备用。腊肉切片,放锅里爆炒出香味,将准备好的竹笋放锅里同肉一起翻炒几下,加开水小火慢炖,过不了多久,满屋子都飘着浓浓的腊肉与竹笋的香味,揭开锅,白花花的竹笋在金黄的腊肉点缀下,更加勾人食欲,就连乳白色的汤汁,也像牛奶一样浓,鲜香无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几年前,一位上海的文友来我家做客,我特意为她准备了满桌的好酒好菜,而她唯独对母亲做的那锅腊肉炖竹笋盛赞不已,边吃边感叹地说:“真是鲜啊,鲜得眉毛掉下来!”这评价,惹得满桌的人哈哈大笑,我也实在没弄明白,怎么会这样形容一道菜的鲜味呢?为什么是眉毛掉下来,而不是鼻子、头发、嘴巴掉下来?
如今,我已在城市里安了家。但即使和老家远隔两百多里,每年的春天,母亲都会托人给我带两麻袋春笋。我家的餐桌上,总少不了腊肉炖春笋这道菜。我将母亲做这道菜的手艺全部继承下来,一锅春笋,带着春天的清新气息,就这样被大家一扫而光。看着家人吃得眉开眼笑,我也好生欢喜。
竹笋多得实在吃不完,我想做成笋干,母亲却说,送给邻居同事吧,说不定他们喜欢的。喜好美食的他们,真的对此感激不已。几个竹笋,让我赢得了他们的友谊与好人缘。有一次,我跟母亲说,下次您少挖点,邻居我就不必送了,而母亲却说:邻居应该送的,你在外面,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困难,说不定哪天遇到难事了,人家就会想起你的好,给你帮帮忙,你不对人好,人家怎么对你好!
一句话,立刻拨亮了我的内心,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谢谢老天赐给我的天然美食,也谢谢母亲,对我的呵护与关爱。藏在春笋里的母爱,会温暖并滋润我一生的时光。
三月春风煮竹笋
文/章中林
故乡属于江南丘陵,没有毛竹,水竹却是俯拾即是。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细长的叶,青圆的干,凝碧纤秀,玲珑婀娜,怎么看怎么舒服。
“昭苏万物春风里,更有笋尖出土忙。”春风和煦,春雨潇潇,村庄被春和绿包围着,小竹笋纷纷破土而出,正是采笋的好时光。孟浩然的“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就是对雨后竹林妙境的形象摹画吧。
对于“竹露滴清响”,我不以为是下雨。如果把这清响会意成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声音是不是更有闲情逸趣呢?试想一想,雨后竹林青青,竹笋淘气地从土里钻出来,赶趟儿似的,是不是蹭蹭有声呢?一夜之间,漫山遍野都是竹笋。它们如果不是吵着闹着,怎么就突然都蹿出了地面呢?
寂静的竹林因了竹笋而热闹起来。每到春天,我们就钻到竹林里拔竹笋。拔竹笋一般是在雨后天晴的早晨。如果打算第二天拔竹笋,我往往会特别兴奋,有时还因怕起迟了而碰到月亮。一觉醒来,外面蒙蒙亮了。是天亮了?爬起来,拎起腰篮,窜出门,才惊觉是月亮。这时,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出门去拔竹笋。
山野一片静寂,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偶尔也能听到鸟儿梦呓的呢喃。裤脚湿了,额头也冰凉,心底也滋生出一点胆怯来。但是,一想到那鲜嫩可口的竹笋,脚步就快了起来。钻进竹林,望着那一棵棵肥胖的竹笋,心反倒踏实了。那竹笋闪着晶亮的露珠,正藏在林间可着劲生长呢?这么多的竹笋列队欢迎我,我怎么能辜负了它们的盛情呢?“咕——咕咕——咕咕咕——”,竹笋在我的手下欢快地唱起了歌。这样的收获多满足啊!衣服不管了,头发不问了,我只往竹林深处钻。
等到腰篮满了,我也爬上了小土坡。这时天亮了,炊烟起了。我就顺着山路回家,而小伙伴们正往山上爬呢?“你胆子真大,不怕鬼吗?”“鬼?早被我撵跑了。”笑着,叫着,我轻快地冲下了山。
竹笋采回家,剥竹笋也是一种乐趣。将笋尖轻轻揉几下,一分为二,一手扯下一半,将笋壳尖绕到指头上,往下一旋,嫩白的笋肉就露出来了。一篮竹笋,不一会儿就剥好了。看着那白白嫩嫩的竹笋安静地躺在竹篮里,真的有一种成就感。
“客中虽有八珍尝,哪及山家野笋香。”竹笋的吃法多样,炒、烧、煮、煨、炖等皆可。在这其中,我最喜欢的是母亲做的春笋乌鱼片。乌鱼片抹上蛋清和淀粉,放入油锅中炸至两面焦黄;然后,将春笋和香菇过油捞出;再在锅内放少量油,加水、盐烧沸后用淀粉勾芡;最后,将鱼片等原料倒入翻炒,再淋上油就可以了。看一看,乌鱼片的微黄,春笋的象牙白,香菇的深黑,色彩对比鲜明;闻一闻,乌鱼片的鲜香,春笋的药香,香菇的清香混合着……这样的美食当前,怎不勾人食欲?有了它,一向不爱吃饭的我,也能挖上两大碗。
竹笋多了吃不完,母亲就把它们在开水里焯一下,放在太阳下晒干,方便袋装起来,收进罐子里。到了冬天,用水一发,腊肉炒竹笋又是一道温暖的风景。
“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多少年过去了,我也早就离开了竹笋拔节的村庄。走在乡间的小 路上,偶尔看到小小的竹笋,心底总会涌起淡淡的惆怅。那个蜿蜒的山间小路,那个白白嫩嫩的笋肉,那个清脆里带着苦味的竹笋,似乎都在眼前,想去抚摸却再也找寻不到了。沐浴在多情的春风里,我还能从哪里找到那个逝去的时光呢?
“挖”出一个春天来
文/赵自力
我老家在山区,因其有大片竹林而闻名。每年立春一过,屋后的绿色竹海,就是我们找寻美味的天堂。
儿时的我们,常常跟着父亲去后山挖笋,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温暖。蛰伏了一个冬天的竹笋,它们在竹叶覆盖中,在肥沃的土壤里,默默地吸吮充分的营养。待到春风化雨,便展现出无限的活力。立春过后,一粒粒笋芽在黑暗中醒来,开始打着哈欠舒展着自己。雨水一过,大地变得湿润而松软,春笋开始迅速生长,不到几天就可钻出地面,露出尖尖的芽儿。
由于竹林里落了一层厚厚的竹叶,那些笋芽儿隐藏在中间,刚开始还真是不太容易找到。父亲有绝活儿,告诉我要多观察。竹笋冒出地面,总得顶起竹叶,所以地面竹叶微微凸起处,往往是春笋藏身之地。再就是用脚去探,轻轻分开一堆堆竹叶,不要太用力,不然会把嫩嫩的笋芽折断,让竹笋没了看相。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用眼观察,用脚触摸,然后顺着笋芽往下挖,那白白嫩嫩的春笋,就会一次次惊喜着我们的眼睛。
笋是春天的第一道菜,母亲常常炖一锅春笋,炖出了芳香四溢的春天。每到挖笋时,沉寂一冬的竹林,一下被春笋激活了。村里人纷纷上山挖笋,除了自家吃的外,还可以送给亲戚朋友。挖笋时只见竹林间人头攒动,异常热闹。人们挖着春笋,谈着年景,享受着劳动的愉悦。
惊蛰过后,春笋迅速长大长高了,父亲告诉我们,这时候的春笋是不能挖的,因为一颗笋就是一棵竹。
现在正值挖春笋的好时光,真想扛起锄头,和父亲一起去老屋后山,说不定一锄头下去,就“挖”出一个春天来。
将进酒
文/吴孔文
春天。读某个人的句子,“莫道青衫薄,莫负春花约。江南三月,绿杨城廓。况青山灼灼,遍桃花,且尽花前酌。”烟雨蒙蒙,桃花如梦,白衣秀士玉树临风,衣袂飘飘履约前来,几个好友相聚,樽中一杯酒,谈笑闹市中。
阳春三月,天地微醺。竹海深处,有人正在制作“竹桶酒”。将白酒缓缓注射进青嫩的竹笋,专注、缓慢,点滴有清欢。阳光雨露中,竹笋伸枝、展叶,进行光合作用。肚子中的酒,像睡在岁月子宫的胎儿,平静、安详,不踢不闹,等待着饮者的虔诚品味。
酒的生长需要一个过程。蒸米、拌粬、发酵、蒸馏、窖藏……我在淮河边看到一种植物,当地人称“蓼”,蔓延于水洼处,一望无垠。仲夏时节,蓼枝上伸出柔荑花序,浅红色。秋后,种子成熟,花色暗淡下去。那种子,细小油黑,和面做成小丸子,放在阳光下晒干,变成了做酒的酒粬。
酒的成份复杂,米酒、稻酒、高粱酒、小麦酒、果酒……年轻时,喜欢喝白酒,度数越高越好,酒喝的人越多越好,酒桌之上山呼海啸,不自觉间说了许多混账话;中年后,心思渐渐沉静,喝酒的度数也越来越低,傍晚时分,院内树下,三五个酒友,轻斟浅酌,碎碎地说着小世态。彼时,斜阳半山,炊烟四起,东边的山梁上,有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四周已是露水泱泱。
听一首首酒歌:“人活一口气,难得拼一回,生死路一条,聚散酒一杯”,让人热血沸腾;“李白月、张良锥,洛阳花、章台路,刘伶醉、王戎老,战国策换种树书,竹林酒肆阮籍哭”,让人鼻子发酸;“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让人心清如水。
喝酒,宜冬。寒梅新发,炉火初红。“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的描红本,放在荸荠色的桌上,每天一笔;而后烫一壶酒,煨一锅汤,读一页闲书,给远乡的朋友发一条温暖的提示短信:风雪如晦,珍重添衣。简短的几个字,胜过遥寄江南一枝梅。
每次举杯,我都会想起绍兴的“女儿红”。年轻的夫妇生了女儿,会造上一坛酒埋于地下。十八年后,女儿长大成人出嫁,挖出那坛酒作为陪嫁之物。一坛埋了十八年的酒,有六千七百个白天、六千七百个黑夜的故事,每一滴都关乎成长、关乎感恩。也许只有心思绵密的绍兴人,才会这么做吧。
人过四十,渐次明白:一杯酒香深处,是一粒米的旅行、一株草的蜕变、一段亲情友情的演绎,一场家事国事天下事的缠绵。把酒临风,举起的是酒,也是山川雾岚、家国恩仇、人世悲欢、孝悌忠义。
捧杯在手,能不谦恭、庄重,正襟危坐?
竹笋与火纸
文/陈自川
过去人们不吃竹笋,竹笋是粗纤维,肚子里本来就没有油水,吃了就更是痨肠寡肚,所以竹笋就成了造纸的原料。
笋子长出三四个月,割笋子的时节就来到了。陈家沟几个队,放下其他事,无论大小老少都要去割笋子,把笋子的枝叉剔了,笋子尖也不砍,捆成一捆拖回来。
接下来,把笋子砍成一米五左右长的一根,再破成两开,又捆成捆,扔到塘子里。一层笋子,一层石灰,一个塘子填满,就放水进去,把他们淹死。过了十月份,池塘开始放水,把笋料继续留在塘子里,一直待到寒冬腊月,等那笋料被石灰水沤得溶烂,才能把它们从塘子里抓出来。
成堆的烂笋,早已没有笋子的原形,不过这时还不能造纸,还要把笋料挑到碓窝里去打。碓窝是石头做的,打料的石头嵌在一根大木头里,在木头的中间打个孔,形成杠杆,人在后面踩,把前头的石头升起来,一上一下,直到把笋打成浆。打料是力气活,即使是在大冬天,全身都要汗湿,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会趁机教育我和姐姐,不努力读书,以后在农村就要像这样累得八个喉咙出气,还赚不到几个钱,你们以后要跳出农门,才不愁天干雨淋。
纸浆打好后,就可以舀纸了。用帘子在纸浆汤里舀,一舀就是一张火纸,积成大约一米高时,就用一块木板压在上面,先用石头把水压一些出来,再套上压杠,把水挤干。
舀纸是大哥的活,因为要弓着腰,一站就是半天,一张一张地舀,到舀完一缸浆,腰杆要弓好一阵才能伸直。大嫂常说大哥三更半夜喊号子,那就是翻身时腰杆痛,不自觉发出的声音。
然后就是扯纸,一张张地扯,再晾干。这种晾干可不是宣纸那种方法,用刷子在火墙上两刷子刷下去,一张一张干。火纸是让其自然干。我舀不来纸,就与爸爸、姐姐打料,然后再扯纸、晾干……挑到市场上去卖。
造火纸时,还有一个非常值钱的附属品,纸筋。这个东西是在舀纸前,用竹棍在纸浆缸里剔出来的竹筋。这个活有点像划桨,那哗哗哗的水声,如裂帛如破竹。竹筋干了就是纸筋,这个与石灰混在一起,可以糊墙和粉墙。当时这个纸筋卖1.5元一斤,家家户户修房子都要用。
沙上竹园多
文/孙海航
1
旧时的沙上人家,屋后几乎都有竹园。
竹园景色怡人,春天嫩笋出土,夏天绿荫笼罩,秋冬鸟雀啁啾。夏天,男人摆几张桌椅在竹园中,品茗聊天,女人在竹园中做女红针线,什么样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炎夏消暑,于斑驳的绿色葱葱之中,享受着竹子带来的清凉,心情也为之一畅。
竹园是旧时沙上人家的缩影,也是那里乡情的象征。宋朝大诗人苏东坡有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竹类物种富有诗意,沙上的竹园充分显示出那里宁静、简朴、和谐、自然的生活以及高雅脱俗的人文特色。
访问农户,走出后门,迎面就是一条通道,两边三层楼高的竹子互相交织在一起,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走廊。盛夏的阳光火热,但走进那“竹海大观”,只有怡人的阵阵清风。
“竹海大观”里的竹子各呈姿态,它们或互抱互错,竹梢接拂;或相依相扶,翠接云天;或独立于世,清高擎日。每每看到或者想到竹海大观,总会给我无限的遐思和活跃的灵动。
2
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竹的品种。儿童时代我只知道,沙上的篾竹竿直立,节间甚长,竹壁厚,可劈成多层篾,是篾竹匠做各种家用竹制品的上等材料。
提起篾竹匠,就会想起街上的竹器店,那里的篾竹匠是专业工作者,会做花样繁多的竹器,那些竹器的镂刻雕文与耐看的质感使许多人爱不释手,让顾客油然感到舞动篾丝的篾竹匠是天才的艺术家。旧时开竹器店的虽然饿不死人,但也吃不太饱,更发不了家。“打铁摇船磨豆腐,无爹无娘做竹匠。”这句俗话描述出篾竹匠身世的贫寒。
更多的是既种地又做匠的篾竹匠,在家利用自家的竹园,编制篾席、竹篮、竹篓、虾笼什么的,农闲时上街去卖,换些零用钱。遇上内行人总会说,是选用自家竹园里两年生的篾竹,竹节长度都在一尺半以上。
正因为沙上竹园多,故篾竹匠多,集镇上还有竹市场。
3
沙上人家都看重家中的竹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春来时,园里能够长出许多鲜笋。一般是,燕竹吃竹笋,篾竹长竹头。因为篾竹可制作各种竹制品,燕竹不能,只能作晾衣、搁帘之用。故篾竹新笋很少吃,只挑选过密的挖去,且味道也不及燕竹笋鲜嫩。鲜笋除自己吃外,还拿到集市上换些针头线脑回来。
好像沙上的竹笋上市早,上市时间也长。其味比起宜兴的山竹笋来,那真是强多啦。一般的乡里人家,来了客人,就会去挖鲜笋。把挖来的鲜笋放入大锅里一煮,搁上盐,就是很鲜的菜肴了。如果是殷实人家,将鲜笋与咸肉同煮,简直鲜得眼上的眉毛也要脱掉了。再奢侈一点,咸肉煮烂之后再加鲜肉、鲜笋同煮,这道菜叫“腌笃鲜”;如在煨煮时添加若干百叶结,起锅前,放些青菜心,这样,笋鲜、肉酥、百叶结滋味醇厚,汤汁味美无比,加上菜绿笋白肉粉红,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如再加一点火腿肉丝、香菇等,那肯定就成了天下第一美味。
“腌笃鲜”的奥妙,就在菜名的“笃”字上,是用文火将食料长时间慢慢煨煮。由于长时间的焖煮,食料的原味完全释放出来,成品色泽腴亮,口味醇厚而滑润。它融陈香与鲜香于一锅,从而获得陈香与鲜香融合后鲜咸宽厚的醇芳。还有陈鲜对克、新旧交融,在互相抵消对方特质的过程中融合出了一个新境。弥久的时光与新鲜的生长交相辉印,二极合一,产生出很好的审美意趣。
故乡的竹
文/林汐烟
久居城市,常常怀念故乡的竹。那朗朗的风姿,那灵修而刚直的风格,还有那苍翠的绿意和竹叶吹出的袅袅清音,一直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时时提醒我远离权欲和名利。
故乡那里,山上山下,溪岸塘边,庭院内外,到处长着苍劲挺拔、郁郁葱葱的翠竹。一眼望过去,一树树,一丛丛,竹影重重叠叠,竹叶错落有致,风儿轻吹,摇曳出阵阵凉意,给人清新、幽美的感觉。记得我家后院就是一大片竹林,并成了我们的乐园。春天,茁壮的新竹拔地而起,高高地向上伸挺,一派箭破云雨的昂然气慨。偶尔,还能发现幼竹竹节处没有消退的白霜,衬托着稚嫩的新绿,不由你不感到一股强劲的活力。夏天,在炎炎的午后,走进那绿荫如盖的竹间小径,立时会感到一股沁人的快意,红尘荡尽,疲劳无踪,心中顿时成了清凉的世界。许多知名的不知名的小鸟飞入林间,飞溅出的啼鸣也是脆脆的,清清的。我总爱在清晨伫立于竹林下,看书,背书,任晶莹的露珠从竹叶尖上嘀嘀嗒嗒落在大地上,滋润着我年幼的心灵。到了秋冬季节,万木凋零,独有那竹子依然风度翩翩,苍翠欲滴,笑迎风霜雨雪,使你误认为眼前正是绿肥红瘦季节。每每放学归来,我和村中几个小伙伴,在林间捉迷藏、打仗儿,追逐、嬉戏,真是惬意之极。累了,我们就漫步在竹林间,沉思,遐想,细听门前古老而又清澈的溪流打着欢快的漩涡,如痴如醉……如今认真地细想起来,在竹林下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童年,却也失去了一个金色的年华。
那时的家乡很穷,人们终年难得吃上几顿鱼肉,竹笋自然是餐桌上的美味。冬春时节,挖来刚拱出土的嫩笋,剥掉皮,洗净后切成薄片,放入辣椒一炒,再加几个鸡蛋,香喷喷的。到了青黄不接的夏秋交接之际,干竹笋更成了农家一道主菜。我读初中时,由于学校离村子很远,只得读寄学,每当周末回家,母亲总要炒一碗竹笋加一罐咸菜让我带到学校,够我美美吃上一周。有一次,我感冒发烧了,母亲为了省钱没有带我去医院看病吃药,而是走进竹林,把竹节带白霜的嫩竹缓缓拉下,采下一把卷而未开的嫩叶,然后用刀背轻轻叩烂,放入凉了的白开水中,等到白开水变得葡萄酒般鲜红而晶莹碧透了,再加入少许白糖。我一喝,清清凉凉的,甘冽中带着淡香,不一会儿,烧退了,人变得活蹦乱跳起来。那竹叶汤的美味,直到现在,我敢说市面上无论哪种形形色色的饮料都无法胜过。
故乡的竹,是一笔取之不尽的财富。它全身都是宝,不但竹叶可入药,竹笋是美味,而且竹身可加工成农人劳作用的扁担、箩筐、竹架等工具和竹席、竹垫、竹椅、竹床、扫把之类的日常用品。哪怕是它枯萎了,死亡了,还能给人们做柴烧,落在地上做肥料。那时故乡不通公路,山路难走,长长的竹不好运出去,村里的竹匠把竹剖成竹片,打成捆挑出去再制成成品销售,或者直接背着毛竹外出卖钱。
竹又是一种绿化树,是大地上一道耐看的风景,是一种精神的象征。它以坚韧不拨、能屈能伸的节气,不畏冰霜雨雪、不择土壤肥瘠的骨气,无花无果、朴实无华的正气,赢得古往今来无数文人的钟爱,为一代代诗人作家所讴歌和赞美。至今,无论是回故乡还是外去旅游,我只要看到了竹林竹园,就会情不自禁地跑过去,在竹荫之下小憩片刻,听着轻风吹拂竹子飘动的声音,一种生命的激情便会涌上心头,令人不知不觉淡忘了名利争夺。不追求名利并不是要碌碌一生,而是要像我的父老乡亲们一样,终生保持朴实坚韧的品质,在坚实的土地上默默耕耘,让生命更加灿烂,更加有意义。
竹韵悠悠,叫我一言难尽,一生难忘。曾闻苏东坡发出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感怀,其实像东坡先生这种铮铮傲骨、潇洒豪放的通才、大才,也只有竹才是他感悟生命的一种菩提。至于那位难得糊涂的郑板桥,其画出的竹却无一片糊涂叶,而是叶叶俊朗,枝枝豪迈,阵阵清风。可叹是,远离乡村的我,置身遍地铜臭的城市,只能徒生出许多的无奈和烦躁。这个时候,我便会渴望有一管袅袅的笛音,把我的灵魂引向故乡的竹林。
牛山脚下有竹林
文/石昌林
老屋在汉滨区牛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从老屋门前的院坝坎一直沿着斜坡延伸到坡底,同坡底老舅家房后的竹林连成竹海,远远望去,半面山坡上覆盖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四季常青,蔚为壮观。
每次回到老屋,我便搬把椅子,背北面南坐在院坝上。身后是不时有飞机轰鸣起飞的安康富强机场,面前是黛青色的南山,身旁是翠绿的竹林。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里用于生产生活的燃料只有木柴和枯枝败叶。那时候我们每天放学回家,母亲在厨房里做饭,便让我们姊妹几个提上笼子去竹林里捡拾竹叶。我们捡拾满一笼子,便跑步送去厨房,倒在灶塘里,让母亲生火做饭用。这是一件苦差事!竹林被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捡拾踩踏,已经蹭光发亮,看不见任何枯枝败叶了。可母亲做饭还得用柴火。幸好竹园里还有其他高大的树木,我便爬上树顶去掰那些枯黄的还没有落下的干树枝。枯枝被我摇摇晃晃地掰下来扔到地上,弟弟妹妹们便在下面捡拾起来送去厨房……竹林被我们常年累月地扫荡着,竹子得不到任何的营养,稀稀落落地生长在竹林里。有些竹子还没有我家的土房子高;有些竹子细细的如同我的大拇指一样。
83年土地到户后,粮食增收,各种农作物丰收,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农民家庭开始用石碳作燃料生火做饭。农作物的秸秆堆积如山。母亲做饭再也不使唤我们去竹林里捡拾柴火了。竹林安静下来。一阵萧瑟的秋风过后,一片片走完了生命历程的枯枝败叶纷纷飘落下来,竹林里满是厚厚的竹叶;一场秋雨,竹叶紧紧地匍匐在地面,依偎在竹根周围;一场冬雪,竹叶变成了竹子最需要的养料,一点点渗透到地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是的,竹叶也是有情的。它把最深的情回报给了滋养它的土地,给了它生命的竹。在一个秋冬的雨水的滋润下,它在蓄势,它要爆发了。
农历五月前后,一场饱墒雨过后。在你不经意间,在竹园的空隙处,忽然间就发现一根根又粗又尖的竹笋破土而出。几天功夫,它便由刚刚破土的矮小竹笋长成了两人多高的笔直挺立的大竹笋。让你不得不惊叹生命之力,蓬勃向上之力;不得不惊奇地去喜欢它、仰视它了。又高又直的竹笋这里一根,那里一根,气宇轩昂地生长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睡在床上侧耳细听,可以清晰地听见竹笋拔节时“啪啪啪”的声音。再过几天,粗壮的竹笋已经长得高过了身旁的竹子,它便开始从下往上脱去裹在身上的厚厚的竹叶,竹叶终于被脱离干净了,它便在每一个竹节处都对称地长出一对竹枝,生出了嫩嫩的竹叶。竹笋变成了高大挺拔的竹子。
如今的竹林,密密麻麻尽是竹子。椿树、白腊树、洋槐树、榆树等都不见了身影。它们老了,没有了新鲜血液的置换,只能落寞地退出竹林。竹林里只剩下清一色的竹。竹子高大壮硕地生长着,没有人再去用竹子手工制作生活用具或者农具,人们把老的竹子卖给加工厂,制成筷子、生活用纸和建筑工地上用的壳子板。
一阵秋风,一层落叶;一场冬雪,一床厚被。春雨淅沥,冬去春来,又是满竹林的竹笋密密麻麻地拔地而起。要不了几天功夫,竹笋就长成了高大挺拔的竹子。竹林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野竹
文/佚名
宋朝东坡居士咏“何可一日无此君。”清代郑板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岩石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他们不一定是歌颂你。你不是岁寒三友中的一员,也不是四君子之一,你只是一根根小小的野竹,你是在竹的200名家族中排名最后一员。
在臭水沟的旮旯里,倒塌的废墟前,无用的旧铁道公路边,在密密匝匝的怪石垒垒的山崖上,在重重叠叠的乱藤曼曼的隙缝里,在潮湿阴冷的山泉边,你密密层层,默默地匍匐,不屈地延伸。甚至于茅草和野藤条也会欺侮你,千方百计地占领你的地盘,你竟然大度的沉默不语与它们和平共处。你们瘦小的身驱任凭狂风的裹挟,暴雨的抽打,你抱紧同伴挽起臂膀,始终不渝朝着一个方向,艰难地托起不屈的信念。
在萧条冷峻的冬天,你不灭的灵魂悄然无声,仍然把绿意点缀山崖,生命的根攀越在乱石狰狞的崖缝里,坚守耐心地等待,迎接初春的信息。
春天,山野间竹笋冒出小小的尖嘴,呼唤着春风满面,大部分被人为地践踏,只有少数也很少被人采摘。不谙世事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采了一筐竹笋,妈妈看见一把夺过来倒在地上,原来这种竹笋是苦笋。
野竹,你从不抱怨命运的乖舛,年复一年地自生自灭,世世代代的繁衍生长,在嶙峋的隙缝里。
野竹,你苏世独立、而不流、秉德无私。从不为不成栋梁而自弃,也不为受不到他人的赞誉而悲伤,即使深秋的野火把你化为灰烬,你也一如既往昂首挺胸的微笑,沃了野草,壮了山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