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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文章

2022/12/16经典文章

糯米文章(精选20篇)

家乡的年粑

文/文泽鹏

在雷州半岛,“做粑”贺年的传统古往今来传留民间。以今人眼光看来,年粑有点土,甚至有些粗陋,它不像风行大江南北的中秋月饼那样精美与张扬,但正是它的“土”,在腊月的雷州乡间演绎着古朴的红土风情。

作为贺年的重头戏,农家人对“做粑”很是看重和费心的。他们始于种稻起,早就谋划着留一块丰腴的田亩种糯米了,收割后就妥妥入缸留存,待到腊月就挑到碾坊去打脱,早早张罗着年事。没有糯米的人家,只得拿出籼米来置换。我家临海,不足一亩薄田,种不成糯米。打从记事时起,记得糯米都是由外公来供应,而馅料大多是我父亲船泊海南时买回的椰子,或是在自家的椰树上采摘。椰子囤得多了,父亲就逐个打成串串,垒在堂屋的床底下。

那年代,年关逼人,做粑贺年家家得备。即便手头拮据的人家,也得使着法子弄来一些糯米和馅料去凑合,不过只是粑皮少了几分糯粘,粑肚偏平些许。要不然,那嘴馋的孩子会溜到邻家蹭粑食。我家倚着外公的后盾,又有几棵挂果的椰树,粑料充裕无忧,所以,母亲总是在腊月里显得从容。

做年粑是一个费力而充满铺张和热闹的年事。记得腊月廿三四,母亲总会不失时机地拿出百来斤的糯米掺和籼米来泡缸,两三天后捞出,置于半球状的篾筐里沥干。浸泡过的糯米,白花花的肚子变得大腹便便,显得有些软泽,这正是“舂粑”的好时机。

“舂粑”就是捣米粉,旧时加工落后,磨米只得依碓舂。我家有一副祖传的石碓,碓是大块石头凿成,两尺大,尺把深;身埋在地里,口子与地平;碓身是五尺树段做成,碓头是石凿的,碓身腰部插着横杆,两侧竖立石柱支撑,人在碓尾踩踏驱动,碓头就一翘一落,砸在石臼中。石碓置于宅院一隅,平日鲜用。腊月做粑了,在泡米的同时,母亲就把石碓洗得干净。这时,她端着满筐丘起的糯米来到碓台,在石臼四周铺起席子,将浸软的糯米倒入石臼中。大哥和二姐踩碓尾,母亲和大姐管碓头。随着碓头的一仰一落,重重地砸在碓臼上,“呯呯嘭嘭”的捣擂之声响彻宅院,沉闷而震撼。母亲在碓头翘起的瞬间,不时伸手往臼底做着翻搅米粉的惊险动作,又及时舀起捣碎的米粉交给大姐,大姐握着细密的筛斗不停地旋荡,纷纷扬扬的米粉就飘落于簸箕上。一天下来,几大筐糯米舂成了雪白的米粉,而母亲和大姐的头发及眉毛却蒙着一层皓白,乍一看,极像电影里的白毛女。

“粑粉”舂好,接着就得制粑馅。馅料是年粑的内容,虽是里子,更是一家的面子。馅料的上乘或低劣,粑肚的鼓胀或萎瘪,此中往往可以窥见一家的境况。新娘次年回娘家的年粑称为“新郎粑”,新郎粑尤为讲究馅料,因为回娘家的喜粑是当成派送邻里的赠品,如欠份量和档次,有碍声誉,因此,新郎粑每每力求肥硕为体面。

我家的馅料是以椰丝、花生仁和芝麻为主角。刨好的椰丝,放入锅中加油热炒,香味逼出后,再撒上适量的白糖和少许的八角粉,然后起锅盛于大瓦钵;花生仁则是炒脱衣后捣碎,添加白糖和佐料。两者炮制后,按一定的比例,再伴以熬制的冬瓜糖掺和搅拌,如此一来,芳香四溢,满屋浓浓的年味。

次日,母亲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摆上大簸箕,把一坨白皎皎的米粉摊开,然后将煮得稠粘粘的糖液浇上去,用锅铲旋着搅拌,不一会,只见轻浮疏松的米粉亲密抱成一团。这个打粑坯的工序称为“搓粑”。搓粑算得上是年粑的“基建”,因为它要以薄而韧的身躯来承载粑馅和粑叶,搓得不够功,捏成的粑很可能变成“豆腐渣”工程。因此,我母亲很是费力。这天,她在桌子前撸起袖子,扎着马步,扼着半百斤重的粑坯又揉又搓,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番揉搓后,她就稍作停顿,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摘出一撮粑坯来察看,大概是觉得不够功,又继续着搓。由于用力过大,桌子摇摇晃晃的发出“吚吚呃呃”的声响。直到她觉得满意,才交给姐姐“捏粑”。

母亲対我们量才器使地分工。父亲不善细活,但会劈柴,就让他管灶台;弟弟攀树了得,我就跟他摘粑叶;大姐二姐手灵巧,就使她俩捏粑上馅。

捏粑是一项细活。大姐自幼师从母亲捏粑,捏功捻熟。她捏出的粑,皮薄、均匀、浑圆,馅料饱而不胀,又快又稳,母亲为此颇感自豪。腊月时节,村里或有人家赶制“新郎粑”,多会请她出手,她也很乐意。我孩时常缠着她看捏粑,她的手指又长又尖,扯出一撮韧软的粑坯后,就虚虚地挟在两掌之间轻柔旋搓,瞬间,粑坯变成一个橙子大的丸子。这时,她使左手托着圆滚的粑丸,右手拇指一挺,往粑丸心窝一戳,粑丸陷出一个窝窝。接着,她群指齐起,以大拇指为轴,里应外合地捻捻捏捏,旋旋转转,间或还打着干粉去粘,片刻,粑丸摇身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兜子。粑兜打就,大姐约摸舀来几匙馅料塞入粑肚,又轻轻地拎着粑胫顿一顿,抹一抹,将粑口纳成百皱裙模样,慢慢收拢合闭,掐去多余的粑蒂,然后在粑底粑面各贴上三片绿苍苍的菠萝蜜树叶,这就是年粑的衣裳呢。

穿上绿衣的年粑,一个个慵懒地躺在车轮大的粑筐里。母亲不时兜转着巡视,看到满筐了,就端上蒸锅去。这时,父亲正烧着红通通的灶膛,母亲就端来做好的年粑,架在蒸汽弥漫的锅头。不久,灶间隐约漫起芬芳的粑香。这个时候,我总会急不可耐地探问母亲:“粑粑熟了吗?”那知却招来母亲的瞪眼,一把将我扯开,我只好悻悻地溜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蒸粑的忌讳,据说这般盘问,恐会惹怒灶神,蒸不熟粑。

约摸两个钟后,我终于盼得年粑蒸熟。母亲忌惮我缠着灶台信口胡言,忙塞给我一个年粑,试图捂嘴。刚出锅的年粑,软糯糯,滚烫烫,我急切地撕扯着粑叶,那黏腻的粑皮却痴恋着粑叶,大有生死相随的况味。我憋不住急性子,胡乱撕剥一通,就把嘴巴拱上去,直捣馅心。一口咬下,椰丝的幽馨,花生的馥郁,伴随糯米的芳香,齐袭味官,只觉满口无比的香甜,于是大嚼,吃个咂舌舔唇。

母亲总是忙忙碌碌,也不知尝一口年粑的香甜。年粑出锅后,她得逐个摊在簸箕上,那桌桌凳凳都被她摆满年粑,屋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我家年制近两百只年粑,四至五个大年糕。年糕块头大若车轮,重约五十斤,乡人称为“粑母”,而只有巴掌大小的年粑,则谓之“粑子”。年粑会延续至正月尽头。

在乡村,“粑子”“粑母”都是拜年的好礼物。正月的乡间,熙熙攘攘,荷担拜年的笑靥绽放乡道和陌巷。不过,家家有年粑,亲戚之间的走访,你来我往,家里的粑数也没变化,实际只是交换着品尝口味罢了,但正是这个古朴不变的风习,在乡间荡漾着温馨,给乡人增添了一份珍贵的情谊。

如今,在雷州大地,做粑贺年的民俗仍在传承,只是随着时代的改变,有所式微。家乡的年粑,在我记忆中就像一幅图画,清晰地悬挂在我脑海里,舂粑、搓粑、捏粑以及腊月的忙碌,恍若眼前。

石磨汤圆忆元宵

文/钟芳

“闹元宵,煮汤圆,阖家团聚满心喜。男女老幼围桌边,一家同吃上元丸。”每年正月十五,母亲都会为我们煮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圆,说汤圆意味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元宵节吃汤圆,日子会过得一顺百顺,红红火火。

在我的记忆中,每到元宵节前夕,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把糯米一遍遍淘洗干净,放在水盆里泡胀,然后将水、糯米按适当的比例,一勺勺地倒进磨孔内,随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转动,不一会儿,一股股雪白的米浆便从石磨缝隙间缓缓流淌出来,经青石磨槽,再流进放置在石磨下的水桶里。

母亲说,石磨得慢慢悠悠地推,这样磨出的糯米浆细腻滑润,透着糯米自然本味的清香,而且做成汤圆后煮出的汤色才清亮。由于那时家里人口多,汤圆粉磨得也多,母亲经常一忙就是大半天,她总是不厌其烦、毫无怨言地劳作着。那石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宛如动听的歌儿,常常响彻在耳边,醉得人心痒痒的。

推完磨,母亲用一个布口袋把米浆吊起来,慢慢地把水沥干,再放进盆里揉匀成糯米粉团。然后炒花生、炒芝麻、砸核桃、煮绿豆,加入白糖和桂花等制成香甜的馅心。调好了馅,就开始包汤圆了。只见母亲拿起一团糯米粉,用手指边捏边旋转着,像变戏法似的捏成一张汤圆皮,包上备好的各种馅料,又用手捏拢、搓圆,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汤圆就做好了。

包汤圆是每个孩子都爱干的活儿。我们围在母亲旁边,不愿离开一步,聚精会神地看着她那纤细而粗糙的手灵巧地舞动,学着她的样子,掰一块粉团,放在手掌心里搓啊搓。一开始,我们包的汤圆都不怎么圆,等掌握了技巧后,渐渐就圆起来了。

待所有的汤圆包好后,母亲开始煮汤圆。锅中加清水,旺火烧沸,分批把汤圆下锅,用铲子轻轻地搅动。一会儿,那些可爱的汤圆在沸水里欢腾着,漂浮起来。这时,母亲又往锅里加点米酒和红糖,汤圆便煮好了。

当香气四溢的汤圆端上桌时,全家人都很快乐,那种热腾腾、暖融融的幸福感在每个人心中荡漾。醇甜醉人的米酒飘香,晶莹剔透的汤圆漂浮在上面,个个圆如珠,白如玉,惹人喜爱,泛着柔和的光泽。这种香喷喷的美食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是很难抵挡住诱惑的。我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地用小勺盛上一个汤圆放在嘴边咬上一口,顿时鲜嫩软糯、香甜润滑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一碗下去,直到把碗沿都舔得干干净净,仍觉得不解馋,还想吃。此时,调皮的小弟见状,扮着鬼脸高兴地唱道:“汤圆,汤圆,卖汤圆,一个汤圆,三毛三。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要吃汤圆快来买呀,吃了汤圆好团圆呀……”惹得一旁的母亲笑弯了腰,她慈祥地笑着说:“多吃点,多吃点,锅里还有呢……”那时,我觉得糯滋滋的汤圆就是人间美味。

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石磨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超市里有各种口味的速冻汤圆,也有袋装汤圆粉,做起汤圆来可荤可素,风味各异。可在我看来,元宵节最为美味的,还是母亲亲手制作的石磨汤圆,因为里面包含了她对我们子女深沉的爱。

糯米青蒿社饭香

文/顾慧明

临近清明,便又到了苗家人吃社饭的时节了。提起社饭,我那长期被鸡精、味精麻木的味蕾竟倏地活跃起来,因为我一想起社饭那特有的清香与鲜美,便感觉口舌生津。第一次吃社饭还是三年前的事,那时我跟随年景兄去他镇远老家采风,适逢社日,他便邀请我们去韭菜坪他老丈人家吃社饭。正饥肠辘辘中,一碗碗社饭端上来,青青的社蒿细末、微黄的腊肉丁、金黄的豆腐干、淡红的胡萝卜、碧绿的野葱,点缀在白玉般的米粒之中,甚是好看。一碗社饭很快就底朝天了,吞下最后一口,我忍不住咂咂嘴,而那蒿苗特有的清香和野葱的异香,竟顽强地纠缠住我的舌头不愿散去。

社饭自古有之,是中国苗、侗、土家族等少数民族祭祀社稷的一种食品。吃社饭,主要在社日(即立春后第五个戊日)进行,民间习惯称为“过社”、“拦社”等。晚唐诗人王驾有诗云:“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清代《潭阳竹枝词》写道:“五戊经过春日长,治聋酒好漫沽长。万家年后炊烟起,白米青蒿社饭香。”描写的就是当时人们过社的情景。

而在我们苗家,迎接春天的方式就一如唐朝的那个社日,淳朴厚重,千古未变。社日里必须上桌的当然是用青蒿做成的社饭了。刚立春,风带着温柔的气息从田间地头走过,那时的青蒿还没什么动静,一等春阳连照几日,就会有嫩嫩的社蒿挨个儿一茬接一茬地拱出青青的脑袋。于是走上田埂,走进橘园,走向山坡,四处可见它们浓浓淡淡的身影。青蒿喜欢蓬松点的土壤,好阴,大多以沙地为生,散落在它们身边的也有很多野花,星星点点的,楚楚可怜得如邻家小妹一样惹人怜爱。

采撷社蒿的过程是需要十足的耐心的,青蒿必须是长得嫩的,而且一定要叶肥茎厚。这样就得四处找寻,还得蹲下身子,一根根用手指甲去掐,不一会儿指甲便被社蒿的汁液染成绿色,埋着头采撷直到脖颈也发胀。将鲜嫩青蒿采撷回家,洗净剁碎,揉尽苦水,放于锅中慢慢焙干。山里人能“吃苦”,青蒿原是苦的,但是苦味背后蕴含着更加丰富的味觉感受。

青蒿是第一原料,将青蒿用溪水洗干净,攥在手中挤出苦水后,在锅里翻炒,原本带着苦味的青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像泥土,像雨露,满是春天的味道。

第二原料便是沥干了的用冷水浸泡了一天一夜的三七比例的粳米和糯米,还得备些腊肉和野葱。然后将所有食材混合在一起后,就要放入木甑内开始蒸煮了。木甑中活跃的蒸气使得鲜味在每一层食材之间传递、循环、渗透,将每一种食材的美妙滋味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烹制出这道苗家人世代相传的乡村美味。

蒸熟的社饭气味芳香,松软可口,社蒿的嫩绿也早在焖蒸的过程中丝丝浸入了颗颗米粒当中,这样,一笼子的社饭就通体晶莹碧绿,芳香扑鼻,一看就眼馋。在宾主没有入座前如果实在抵挡不了诱惑,大人们是允许小孩子用洗净的手从蒸桶里捏上一团社饭,捏成圆圆的形状,暂时饱下口福的。这蒸好的社饭耐放,放上十天半月都没问题,而且是越炒越香。在吃社饭前,苗家人会烧纸钱,洒米酒,祭土神,祭祖先。苗家人做社饭不光是自家人吃,还把它作为馈赠亲友的佳品,故有民谚说,“送完了自家的,吃不完别家的。”

《本草纲目》里面说,青蒿有“补中益气,轻身补劳,驻颜色,长毛发,令黑不老,杀风毒……”等药效。不仅仅如此,社饭容易长期保质。对于淳朴的苗族同胞来说,他们的春天,从一碗社饭开始,在青蒿的清香里闻到,原野将会是一片繁花似锦,而这就是春天最温柔的开始吧。

端午节的仪式感

文/赵晓晓

节日似乎总与食物有关,元宵吃汤圆,中秋尝月饼,端午节自然要吃粽子了。老家的端午节,总带有一种仪式感。

节前,父亲总要把糯米拿出来晒晒,那是专门留着包粽子的。母亲也翻出了饭豆和花生米来,细心拾去那些有虫眼的。我们小孩子则早早地准备好竹笋叶,专挑又长又大的捡,心想那样的笋叶包的粽子自然就大些。

端午节那天,父亲总是起个大早,在太阳还未出来前就背回大捆的艾蒿。那些带着露水的艾蒿,被我们纷纷插在屋檐和窗台下。父亲说,端午节那天的艾蒿,驱蚊止痒效果最好,晚上要泡艾叶澡。我们倒不关心这些,吃香喷喷的粽子才是最重要的。

艾蒿一插,似乎就有了过节的氛围,全家人开始忙碌开来。母亲忙着淘糯米时,我们就把笋叶洗净,放在水里浸泡着。那些被我们珍藏的笋叶,既光滑又柔韧,自带一股清香。浸泡后的糯米和饭豆、花生米一起拌成馅,然后用笋叶包起来。奶奶总是包得特别认真,常常是边包粽子边讲端午节的来历。“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这是奶奶最爱背的一首诗,以至于她包粽子时,总带着一种虔诚,粽子也包得中规中矩的。母亲包的粽子就不一样,有三角形的,也有圆锥形的,非常好看。青黄的笋叶将馅儿层层裹紧后,用一根红色的细线捆绑住,打了一个活结,一颗粽子就大功告成了。我们总是尽力多包些馅里面,一副馋猫的样子。粽子包好了,齐齐地摆满了一大簸箕。那粽子真是姿态万千,一眼就看出是谁包的了。

从粽子进了蒸笼开始,我们就不时投去热切的目光。闻到粽子飘出的香味时,终究抵挡不住诱惑,守在厨房不肯挪步了。热气腾腾的粽子端上桌时,我们早已按奈不住,闻了又闻摸了又摸。第一笼粽子是要敬祖上的,接着是递给爷爷奶奶,然后才是我们小孩子的。一颗滚烫的粽子到手,忙不迭去剥,一边剥一边吹着气。顿时,粽子被我们剥得芳香四溢,剥得龇牙咧嘴,直到露出白里透着红的馅儿。糯米糍糍的,饭豆粉粉的,花生米香喷喷的,还没咬一口早已是口舌生津了。

蒸好的粽子,母亲总要吩咐我们给邻居们送些,我们也尝到了邻居们包的粽子。奶奶说过,“吃过百家粽,就是一家人”,邻里之间因粽子而和谐无比。

每年的端午,我都要回老家,和家人一起包粽子,是最幸福的事情。

酒缸

文/黄孝纪

想起母亲做的糯米酒蒸猪脚,馋虫又上来了。

在老家永兴八公分村,糯米酒又叫湖子酒、湖酒、水酒、甜酒。糯米酒一年四季都能酿制,在过年的那段寒冷时间,酿糯米酒的人家更多。因为本村本乡有一种特制的混合酒,就是把红薯烧酒与糯米酒掺和起来,俗称烧套湖。这种酒,甜、香,酒度低,好入口,不上头,男女老幼都能喝。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喝开怀了,喝舒畅了,喝多了,喝醉了。因此在春节,在劝酒风气浓烈的本乡,烧套湖是待客劝酒的上品。

糯米酒的酿制,离不开酒缸。这个敞口的大瓦缸,其实就是瓦水缸的缩小版,一个成人就能抱在怀里。昔日的村庄主妇,几乎都会酿制一缸洁白喷香的糯米酒。

小时候,村前的池塘边、田埂边、沟渠边、溪河边,长着茂盛的辣蓼草,红红的茎,尖尖的叶,开一支支红白相间的狗尾巴似的穗状小花,一片片,十分鲜艳。这种草,我们也叫酒药草,是制作酒药的主要原料。村里主妇们常采了来,与桃树叶、梨树叶、藤叶等多种植物的茎叶混合在一起,捣碎,揉成鸡蛋大小的灰色丸子,放满一团箕,晒干,就是酒药。平常收藏好了,酿酒时拿出几粒,捣碎了,和上。

我的母亲是酿制糯米酒的好手,从采草叶做酒药,筛糯米,淘糯米,蒸糯米,和酒药,做酒窝,装酒缸,焐酒缸,到酒香开缸,全部流程都是她一手亲历亲为。在这些工序中,做酒药无疑是关键。酒药好,酒来得快,来得好,来得香醇。拌和酒药时也很有讲究。当糯米用木甑蒸熟时,要及时从锅子里端下来,搁在木盆上不断淋井水冷却,直到漏下来的水温和不烫方好,全凭手感经验。此时,将木甑里的糯米饭倒入大团箕,扒散开,粒粒可数,不黏,和上捣碎的酒药粉末,及时装入酒缸,手掌拍实,拍平,中央拍一个拳头大的漏斗状小坑,盖上木盖。若是炎热夏天,木盖上搭上棉絮或蓑衣即可,两个对时,即四十八小时内,即可发酵成一缸喷香的糯米酒。在严寒的冬天,则必须用秕谷做一个酒窝,把焐好的酒缸埋在酒窝里,再搭上棉絮蓑衣,尽量焐盖严实,以增加自然发酵的温度,一般三五天也能酿好。母亲的这一套酿糯米酒的技能,在我们家中,只有心灵手巧的二姐学会了。

刚开缸的糯米酒,洁白如玉,香气扑鼻,母亲直接用饭碗装给我们吃,十分香甜。尤其是过年前的日子,新酿了糯米酒,又杀了家猪,母亲便会用一个大瓦钵,装一只刮洗干净的猪前脚,舀上几勺糯米酒,一同放入大鼎罐焖蒸,直蒸得满屋子肉香酒香。端出来,肥嘟嘟的猪脚焖得稀烂,筷子一夹,皮开肉绽,油花花的汤里,漂满白白的糯米酒糟,浓香诱人,馋涎欲滴。趁热,一家人围桌而食,炉火温暖,碗瓢叮当,吃肉,喝汤,呼呼有声,真是天下至味。

村人酿制的糯米酒,在炎热盛夏的双抢季节,也用来喂耕牛,为牛补充营养和体力。记得在生产队时,我隔壁邻居付和常年放牛。他比我大七八岁,我们住一个大厅屋,很玩得来。双抢那段日子,他每天中午都要提着木桶,拿一只削成斜口的竹筒,到生产队的谷屋成排的酒缸里舀糯米酒,提到田里,喂灌给犁田的水牛吃。每次,我们两人总是先大快朵颐,直接用手抓了一团团的酒糟塞进嘴里,非常开心。

糯米甜酒越吃越老,酒水渐多,酒味愈浓。在夏天,老得更快,酒缸壁上,酒糟中,甚至还有酒虫在爬动。我的父亲全然不在意,舀了一搪瓷口杯,柴火上热热,就着母亲做的简单的菜肴,照样喝得津津有味。

年粑

文/胡临雪

年粑,曾是全州人重中之重的年货,历代就有“宁可锅中无肉,不可缸中无粑”的说法。当地做年粑的食材五花八门,净糯米做的叫糯米粑,掺饭豆的叫饭豆粑,还有高粱粑、小米粑……糯米粑糯软香甜,高粱粑粗粝耐嚼,小米粑绵软糯滑,黄栀子粑粑清香祛火……一想起这些,幸福感就从心底冒出来。

“二十五酿甜酒,二十六磨豆腐,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打粑粑”,这是小时候进入腊月后常叨念在嘴上的童谣,最吸引我的要数打年粑了。在进入腊月比较冷的天气后,就可以打年粑了。母亲清早就将浸泡好的糯米捞出,用清水洗净沥干装入大木甑内,在大土灶前烧火就是小孩子们的事了。两袋烟的工夫,木甑上就开始冒白气了,糯米饭淡淡的香味就钻入了我的鼻子。

糯米成饭后,母亲舀出第一盆糯米饭,是给我们吃的。我们根本等不及洗手,抓一团就往嘴里塞。那种热烫而又香甜的感觉温暖了我童年盼望过年的心情。

当把第二次舀出的糯米饭倒进石碓里后,父亲和隔壁的堂叔各执一根大粑棰对着糯米饭,先擂后舂打起年粑来。打年粑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先擂后舂急速将糯米饭趁热擂成团,紧接着两人轮流依次举棰舂打。你一声“嗨”他一声“嗬”地对喊起来,即使是数九寒天,不大会儿就要赤膊上阵了。打年粑一般都会约上好几家在同一天轮流来打,人手多才能忙得过来,灶碓也可以连用。因此,七伯娘八婶婶九堂姐都有说有笑地走到打年粑的伙房里忙开了。母亲负责分料,迅速地将刚起出来的热腾腾的粑团揉成圆鼓鼓的一小团,双手一掐,右手一扭,顺手将小粑团扔在撒有细米粉的门板上,由那些手巧的伯娘婶子们压成大小厚薄一样的年粑。此时,小孩子们也抢着学做年粑:有做成椭圆形的,有做成长条形的,有做成三角形的,引得院场里笑声一片。笑声逗得小黄狗在门板下窜来窜去的。最后一盆糯饭一定是要做成差不多有洗脸盆大小的“团年粑”,寓意全家团圆幸福美满。

在年粑上点花是少不得的工序。点花的工具就是一种叫荷木树上掉下来的果实。这种果实成熟张开后就是一个小五角星。我们就用“小五角星”沾上品红水印在冷却变硬的年粑上,也调皮地印在小伙伴的脸上。于是又引来一阵追赶顽皮。

七八天后,母亲会把干透了的年粑洗净浸泡在大水缸里储存,待日后滋润家里平实的日子,也会把年味延伸到立春、雨水、清明、谷雨……到了春末夏初,跟着父亲上山砍柴或下地种植,父亲就会用月白色的长毛巾,兜上几个年粑做午餐。中午时,就地找些干柴烧着,再把年粑靠在石头上烤着。一不小心烤焦了,往往会得到父亲怜爱的责怪。之后坐在石头上,听着布谷鸟的歌声,就着沁甜的山泉,嚼着硬韧香脆的年粑,有滋有味的,根本不会觉得日子的艰难。年粑已不是一种填饱肚子的食物,而是生活有奔头的一种象征了。

前几天回到村里,父亲说全村今年没有一家打年粑的了。也许是青壮年都在外面打工赚钱,无人举棰;也许是女人们忙着休闲打牌,无暇去理会这繁杂的事情了;也许是买几个机制的年粑就能应付和搪塞“二十八打粑粑”的年俗了。其实,年粑已经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食物了,而且孩子们对于炸、烤、煎的年粑还不如一包麻条那么喜欢了。

我走出大门,就看到前些年打年粑的石碓,静静地呆在晒谷坪的角落。碓窝里已填满了土并长出了几棵野草,干枯的叶子在寒风中兀自摇曳着……站在寒风中,我却怀念儿时的年粑,也更怀念那时邻里之间的情感了。

斯须炒米年味浓

文/韩启纲

每年年关临近,我的家乡都要制作炒米,千百年来,春节吃炒米已成为那里一种乡风民俗。那儿制作炒米子与别的地方不同,与机器爆米花更是天壤之别,有一些绝技在里面:

制作炒米子的工序有20多道,完成需1个多月的时间,过程十分复杂。首先,选上等的糯米利用筛子筛选除去碎粒和原料中混杂的秕子、石块、铁屑等杂物;随后,用花生壳、油桐果壳、柏树枝等烧成灰加进水搅拌过滤,制作成草木灰水。把这些选好的糯米放在草木灰水中浸泡约72小时后,再将已经浸泡好的糯米用木甑子蒸熟,但不能蒸得开花过熟,蒸出来的糯米放在篾片编织的晒席上进行晾晒。晾晒分两道工序,首先在室内通风处晾放约数天,再将风干的糯米放在室外太阳下暴晒数日,直到其完全干透(称为阴米)为止,然后放在通风的地方收藏。待到腊月的日子,将阴米放入石臼中,脚踏尾端的驱动板,倾斜的石锤落下时砸在石臼中,来回千百次后舀出,用竹编簸箕去大糠,再用筛子去细糠,此后,它们距离成为炒米就差最后几道工序——炒了。我至今也弄不明白,糯米为什么要用草木灰水浸泡?糯米已经没有了外壳,为什么还要放到石臼里舂?这也许是孔老夫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教诲吧!吃不是随随便便的弄了吃,吃的就是那份心情,吃的是文化品位,所以即便是辛苦些,繁琐些,也是值得的。

制作炒米时要准备两口铁锅。先将阴米放在一口铁锅里慢慢搅拌加温待用,锅里的温度大约在100℃左右。另一口铁锅里放有用桐油或者菜油锻过的细河砂,在灶台旁用凳子支起簸箕。烧火前,把木柴劈成块,架在灶膛里,用松枝点燃将河砂烧热,待砂子达到一定温度后,再将事先温好的阴米放在铁锅中用特制的耙快速搅拌进行爆炒。砂子和阴米的容积比例为4:1~5:1。火的大小和烘炒时间是烘炒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火小了,阴米熟不透,散发不出来香味;火太大,又容易炒焦。约一两分钟左右,阴米逐步爆涨成原来体积的两至三倍,这时,随着乡人俚语称作炸虼蚤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锅炒米就算做成了,浓浓的年味儿也就闹出来了。炒好后,撮到筛子里将砂子筛出来倒回到铁锅里继续使用,即可得到干净而米粒完整的炒米。再撮一勺子温好的阴米,再炒……直到全部完工。加工好的炒米,洁白而圆润,米坚而不硬,像珍珠一样晶莹明亮,用口一咬,酥香可口,入嘴即化,唇齿留香。

炒米的吃法很随意。可以干吃,那真是“蓼花散畔轻盈意,炒米团边笑语亲”啦!如果喝汤、吃面时放上几把,既能夺油气,让人不感油腻,又绵绵爽口;或者添加白糖、熬化的熟猪油等倒入开水泡冲,立刻“斯须炒米满室香”,不一会儿更是“白云满碗花徘徊”了,是春节期间招待来访的亲友经济实惠的佳品;炒米又十分耐留,腊月炒后,直到次年夏秋季节仍然不变质变味,春耕春播农忙季节回家来不及烧火做饭,用开水冲泡一碗炒米,既解渴又充饥。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炒米还和东坡年糕、东坡肘子一起成为“东坡美食三绝”呢!

糯米团

文/田芫菁

清晨,我偶然经过一条小巷。

旧旧的小推车,小小的桌面上摆着一块干净的菜板和几个配料盒。小推车旁边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电饭煲,空气中飘着糯米的浓香。一位系着围裙、戴着口罩的阿姨站在小推车后,见我驻足,便热情地喊:“同学,来一个糯米团子不?”我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行,来一个吧。”“好嘞!”阿姨一边高兴地应道,一边飞快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揭开电饭煲。她麻利地窝起一团香软的糯米,加入肉松、黄瓜等一些配料,然后又窝起一团糯米,将这两团和在一起,揉成一个圆润的糯米团,还冒着热气。阿姨装好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尝尝,小心烫。”我急忙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张嘴就咬。

香甜的糯米伴着新鲜肉松,混着清爽的黄瓜,竟然这么好吃!我大口大口吃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还没说出口,阿姨像是早知道一样,又摆了一个糯米团在我眼前。我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拿起糯米团又吃了起来。

“阿姨,这糯米团是你自己发明这样做的吗?”我嘴里塞着糯米,含糊不清地问。

“没有啊,是我前几年在厦门打工时,无意间发现的。”阿姨仿佛陷入了回忆,“当时买来吃发现很好吃,就自己学会了怎么做。后来在外面打拼累了,我就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你的故乡吗?”我好奇地问。

“是啊,我很爱郴州,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人也都很和善。”阿姨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赞同地点点头。突然,我想起还没付钱,忙翻起书包来,一阵翻找无果。阿姨见我有些沮丧,关心地问:“怎么了?”“那个,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带钱了。”

“哎呀,多大点事,”阿姨摆摆手,“就算我送你吃的!”

这时,来往的行人多了些,有的在阿姨的小推车前停留。我感激地谢过阿姨,离开了。

“以后常来!”阿姨冲我笑着挥手。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这条小巷。这时没有生意,阿姨站在那儿准备材料。我记得上次吃糯米团没有给钱,想还给阿姨,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忽然,我发现小推车旁多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些许钱。

我有些疑惑地问:“阿姨,您这是?”阿姨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解释:“我做糯米团要戴手套,收钱既不卫生,又很是麻烦,所以干脆让顾客自己放钱。”我不解:“那您就不怕他们……”话还没说完,阿姨坚定地打断我:“我相信他们。”我默然。

我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有些羞愧地垂下眼帘,抬手把钱塞进了盒子,和上次的一起。

妈妈焋的糕

文/邢砚斐

春节前焋糕是松江的一种传统民俗。《沪谚》曰:“实米于甑而熏蒸之曰焋,音‘壮’”。《嘉定县续志》记载:俗谓炊粉餈曰焋糕”。“

妈妈今年九十四岁,已多年不焋糕了。我的同学、朋友,但凡尝过妈妈制作的“桶甑糕”者,至今仍啧啧称赞。临近春节,想到吃糕,也回忆起家中以前一幕幕焋糕的情境。

焋糕前半个月,准备工作就开始了。最早是从市场上买来猪油膘,把整片油膘切成一块块麻将牌大小,用白糖腌制后,存储在瓷罐内备用。

接着是用清水把糯米淘干净,然后用七八十度的热水浇透淘箩中的糯米,但不能用沸水冲。再将毛巾捂住淘箩口,等米冷却后晾干,据称用热水冲淋过的糯米易磨。

米晾干了,家里石磨就会叽叽呀呀地响起来。磨粉的工作很简单,一手推磨,一手将糯米拨进石磨眼,石磨不大,每次只能拨进四五粒米,拨多了石磨会跳,出来的不是粉而是小颗粒。我们兄妹三人轮流着,要用几天时间才能将糯米全部磨成粉,磨出的糯米粉需用筛子筛一遍,筛干粉尼龙网眼漏孔很小,筛出来的粉极细。

焋糕前三四天,准备糕馅。先把赤豆煮烂,用淘箩去皮成浆,把豆浆倒入棉布袋过滤水分,提取出成型豆沙,再放在铁锅中加红糖、熟油、糖桂花,翻炒成豆沙馅后,装进盘子晾凉。

然后还要挑选垫在糕底部粽叶,用热水泡煮一遍,洗干净后浸在盆里待用。

最重要的是将隔年使用过的甑糕桶取出洗净。我家的甑糕桶是杉木制成的,圆形直径约20公分,高20~25公分,木桶两侧有两块板,半腰中间突出部分,外侧的方便提取,内侧的作用是搁放垫板,垫板则是镂空的。桶口到垫木的形状,上大下小,微微倾斜,这样便于米糕出笼,深约3-5公分,这个深度就是代表着米糕成型的厚度。

到了焋糕那天,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搓糕粉。妈妈会将糖溶化,把温热的糖水掺进糯米粉,先用筷子调和搅拌,等冷却后再用手搓,搓出糕粉也要用筛子筛,那竹筛子用藤条编成的网孔较大,筛出的糕粉也就比干粉粗。检验糕粉,是把竹尺插入糕粉,挑起来,尺上堆的糕粉不散落,就算合格了。

焋糕是妈妈的活。用碗将糕粉扌岂(hai)进甑桶,先铺一半糕粉,然后一小勺豆沙,上面加一块腌制过的猪油,馅放均匀了,再填满糕粉,用竹尺沿桶口刮平,即可搬到锅中蒸煮。煮糕必须旺火,一气呵成。等到米糕熟了,厨房间飘散出阵阵糕香。

焋糕还有许多规矩。譬如甑桶垫板是镂空的,不能询问会不会漏,一说漏,那糕粉一装进甑桶就从镂空的垫板中掉下来;还有甑桶进锅时,假如有陌生人进家门,这甑糕必定是夹生的。这其中的奥秘我至今仍未解开。

将蒸熟的糯米糕从甑桶中取出叫作出糕,出糕时用一块平板,形状如同锅盖。把甑桶倒在平板上,先糕底朝天,用粽叶铺垫好,再翻转过来,糕面用木章敲上红色的花纹、图案,边上用红丝、绿丝蜜饯围嵌。

我家制的糯米糕,品种也不少:有猪油夹沙馅、百果馅(核桃、松仁、红枣、蜜枣、)清水糕,红糖糕、赤豆糕,糕粉搓到最后,筛剩下晶莹的圆圆的大颗粒,每年只能焋成一甑,我把这叫着“珍珠糕”,咬在嘴里又甜又韧,味美异常。

大年初一,清早起床,望着桌上的玻璃杯,两枚蜜枣在糖茶中起起落落,青花瓷盘里一片片洁白的糯米糕热气腾腾。新年的喜庆即此开始。

春节吃不完的糕,用绳串其起来,挂着等到二月初二再吃。《清嘉录》记载:“二月初二,以隔年糕,油煎食之,谓之撑腰糕。”清代的蔡云在《吴歈百绝》中就有这样的描述:“二月二日春正饶,撑腰相劝啖花糕。支持柴米凭身健,莫惜终年筋骨劳。”

糕的香甜,家的温暖,莫过于此。

母亲的粽子

文/杨建全

母亲已经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少了母亲的佳节总让人有很多的失落,特别是每年的端午节,我总会想起母亲包的粽子,那味道至今不能忘怀。

在端午节来临的头天早上,母亲会在阁楼的柜子里,拿出长长的、发黄、略黑的粽叶,将它泡在大木盆里,而后拿刷子细细地刷洗干净,晾晒在竹席上,再去拨净新大蒜的外皮,一个个红红白白、干干净净的蒜头,像一张张笑脸般地躺在面盆里。到晚上天擦黑,母亲会舀出等量的糯米挑出里面颜色不洁的颗粒和未脱离干净的谷粒,然后在锅里倒进水将糯米放进去开始煮。晚上她基本不休息,隔一段时间会爬起来在锅底添柴火或者往锅里加水。第二天早上这些糯米会变成糊状的、相互拥抱着的饭团,母亲再用手将它们一粒粒的分开,然后裹进粽叶里,架起大笼将成型的粽子放进去大火开始蒸。

这个时候太阳从东方刚刚爬起,母亲会轻轻地摇醒沉睡中的我们,分头去田间、地头找夏枯草、牛打仗、艾叶及菖蒲,这些东西必须在露水未干的时候采回家,那样的新鲜集聚了天地的灵华才会成为整个夏日我们的夏凉茶(夏枯草、牛打仗是可以熬煮后防暑降温的饮品,而艾叶、菖蒲熬水后是用来治疗身上皮肤病的最好药材)。我们将这些东西采回去,在门框上架好,粽子的香味从厨房飘进我们的鼻子里。母亲会将煮好的老鸡蛋、大蒜头端上来,让我们先解解馋。当我们狼吞虎咽地吃完,粽子也及时会出现在饭桌上。母亲一篮篮端上来,我们一篮篮吃下去,她看着我们囫囵的吃相,脸上总是乐开了花。

粽子会在那天中午让我们一个不剩地塞进肚子,第二天起床那种入口即化的余香还充满唇齿。母亲做的粽子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别人家做粽子会将糯米泡在冷水里浸泡一夜,第二天再上笼蒸,但她却要将糯米煮上一昼夜,待一颗颗米粒完全煮烂,用手捏米心没有一点硬硬的感觉才会去包、煮、蒸。在近20个小时的慢火、文火、大火的翻煮后才会将糯米的香味完全挥发出来。我屡次问母亲,为什么我们不学别人家的那种做法?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有时候快就是慢,慢就是快,做人做事功夫到家,自然会与众不同。我一直不明白,待我走上工作岗位,经历了青葱岁月的磨砺,在人、事上撞得遍体鳞伤,我才明白母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人生实际不就像母亲做粽子吗?火候到家,功夫到家,用心到家,自然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浓浓母爱

文/钟芳

腊八节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腊八粥。

儿时的记忆中,一进入腊月,便闻到浓浓的年味了,母亲此时也常会在我们的耳边念叨:“腊八节快来了,又要给你们兄妹煮腊八粥了……”那时家庭条件不富裕,买不起桂圆、核桃,母亲就用自家地里种的花生、栗子、糯米、绿豆、红豆、大枣之类加上白糖熬成热腾腾的粥,在我眼里,那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每到腊八这天,母亲总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开始忙碌,淘米、泡果、剥皮、去核,然后煮腊八粥。听母亲说,“腊八”就是要配齐八种五谷杂粮掺和在一起做最好,在天寒地冻的时节,全家人吃上一碗象征吉祥美满而又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既暖身又有营养,还寓意着全家来年五谷丰登。

熬粥是个慢活,母亲是个性子很好的人,她先把不易煮烂的红豆、绿豆、花生、莲子下锅,用大火煨煮,待它们开花笑了,再加入糯米、小米、栗子。粥沸腾后改为小火,不急不躁耐心地熬着。听着锅内咕嘟咕嘟的欢快歌唱,我总感到心里一片暖意融融,袅袅的粥香在氤氲的蒸汽中愈加浓郁,时常馋得我无心写作业、无心玩耍,只是傻乎乎地等着那香喷喷的粥出锅了。

刚出锅的腊八粥热气腾腾、粒粒晶莹、香气四溢,颜色温暖多彩,红的是红豆、花生;黄的是小米、栗子;白的是糯米、莲子;绿的是绿豆、青菜;红白黄绿交相浸染、相得益彰,未尝其味,色已夺人。性急的我顾不得烫,赶紧舀上一碗,呼噜呼噜地大口吃着,常常喝得小脸通红,肚皮溜圆。

现在几乎想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平常超市里也有许多配好了原料的腊八粥卖。但我总觉得这些腊八粥与母亲的腊八粥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没什么味道。我知道,那是母亲浓浓的爱,融化在里面,很黏稠,很幸福,很绵长。

端午的念想

文/汪燕

又到端午,朋友间聊着也就谈到了如何过节。

粽子、艾草菖蒲、龙舟、五彩绳、屈原,这些原来的端午符号随着经济发展,生活水平提升及越来越多选择的出现,逐渐被淡化和代替。

蓦然非常怀念充满人情味的粽香节。

一个记忆似近非远盘旋起来。沿着蜿蜒的水渠走,每户都炊烟袅袅夹带着煮粽子的热气,伴着我一路飘香到家。推开小院门,奶奶姥姥们围着两盆泡软的白黄糯米一盘枣,摊着粽叶一挽一系,一个个成型的胖粽子就能送回里屋开煮了。小孩的叫喊伴着吠声惹得包粽子的奶奶们一声声招呼:“慢点,慢点……”

傍晚时分,天气凉爽起来,在露天小院支个大桌,按辈落座后,热气腾腾的绿粽接踵而至,零星再添几道特色小菜,烫一壶小酒点缀。一家人四世同堂,杯觥交错间其乐融融,家常里短,悲怆哀忧都击碎成星星点点,消散殆尽。

饭后慵懒,小黑狗耷拉着脑袋卧在一处,母亲在门墙上挂了艾草,奶奶坐在小板凳上编五彩花绳,几个小孩围着争着要戴。奶奶打趣叮嘱道:“带上了只能在端午后第一场雨把它扔在草丛中,这样蛇呀、虫子呀就不会咬你喽。”小孩们懵懂点头,似懂非懂,也包括我。

后来,半夜我做了梦,花绳在手腕上松动,掉落,变大成五彩巨蟒,带着我飞出屋去,盘旋在屋顶,然后对周边草丛细细碎语,告示以后全家人都不会被蛇虫所困所扰。我高兴坏了,竟被自己笑醒了,起来黑寂,我又悄然入睡了去。

恍惚间,朋友拿起一盒定做精美的粽子让大家品尝,水果、豆沙、咸鸭蛋、香芋、熏肉、莲子、八宝口味多。我挑了又挑都放下了,此刻特别想念一家人围坐亲手包的糯米粽,浸透浓浓的乡情味。

粽叶、糯米、红枣,端午节。我包了最简单却最好吃的粽子。

糯米籺

文/李顺

今天我和妈妈去她同学家做糯米籺,妈妈和她同学有二十年没见过了,这份纯真的友谊真持久啊!

我们驱车来到横茶同学家,刚到,妈妈的同学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里屋。一进屋,哇,做糯米籺的第一步开始啦!一位叫美姨的正在用力地揉糯米面团。我坐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周围:“嘀嘀”电饭煲响了起来,美姨将已揉好的面团端过去,她将饭煲里饭舀出来放在面团上,继续揉。我凑上前去,疑惑不解地问:“美姨,你将饭放上去干嘛。”她微笑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饭,这是糯米饭,将它跟面团一齐揉,待会更粘,嚼起来更有筋道。”“哦。”我恍然大悟,没想到刚来到这就学到新知识,并且这知识还是经过多次实践后的经验之谈,如果总宅在家里,那会知道这些呀!

吃籺重要的不是吃外皮,而是其核心——馅。我走进厨房,妈妈的同学正在炒切好的馅料,她旁边已摆好十几盆馅料了,其中有:韭菜、木耳、玉米、花生、肉丝、豆饼小块,鸡蛋块、萝卜……哇,真没想到这么小小的籺也有这么多东西,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下面便是做籺了。从面团掰下一小块的,揉成球,再用一些白粉涂手上,以免沾手。然后就用掌心挤压厚薄适中,面积刚好的圆饼。再在中间放三小勺馅,因为太少馅了就只能吃面团,放太多馅会撑爆籺肚,而三小勺就刚刚好。最后一步就是捏口,将两边对折,用手指头捏紧,一个中看又好吃的籺做好。这么复杂的工序可没难倒我,小时候,捏橡皮泥早就捏得熟能生巧了,做着做着,我便做上瘾,十指纷飞,蝴蝶般地上下飞舞于面团之上,一个个精巧的籺在我手下成形……

做有学问,吃当然也有学问。用水煮时,先咬开一个小洞,俗称“开天窗”。吮吸渗进去的汤汁,然后一口口地吞下去,面皮的筋劲和馅料的鲜香美结合起来,在口中荡漾。炸的呢?洗干净手抓起来就迫不及待的吃,外焦内嫩,真香!更因为是自已做的,而吃得津津有味……

糯米籺啊!你独特的滋味怎能让我忘记?

文/廖君

籺,一种小吃,是粤西湛江、茂名等地的应节食品。我家乡的米籺堪称一绝,大都是以糯米为主,也有粘米做的。包括有煮汤籺、菜包籺、薯包籺、寿桃籺、水煮籺、糖心糍、糖板籺、槌挞籺、艾籺等;糯香粘稠性与各式馅香融为一体,颊齿留香。

可以说,我是吃着这种东西长大的。

小时候外婆家是做籺专业户,籺是每天家里的生活内容。我长期寄居外婆家,白贝岭村是我大部分农村生活的印记。那时的夜晚特别黑,每天傍晚外婆外公忙碌着第二天的产品。偶尔母亲也来帮手,瓦屋檐下,狗吠声中,煤油灯光,搓粉压印,摆叶放籺,一家人手脚勤快。厨房的火灶正旺,水气弥漫,糯香袭人。

原先只是村民在家里做籺供客人食,也作礼品送给亲友,现成为城里人可口食品,粤西酒楼的茶市也有籺上桌了。

做籺,充满诗意的作坊工艺流程。做籺要用新鲜菠萝叶,可以村中采摘,在冬至、七月十四、中秋节、除夕前等时节市场有籺叶售卖。要提前一晚把糯米泡软,做籺的当天一早把米送到碾米作坊。碾成粉后,还得筛出粗粉,用细腻粉才揉搓出好籺皮。煮粉注意粉量和火候,揉粉需要力度。用煮熟的糯米粉和生的糯米粉掺和,揉成一块块有韧性的粉团,达到不粘手。我母亲做的籺,一般有两种味道:味籺和糖籺。一种是糯米香白色籺皮,另一种是掺和艾草和糖的棕色籺皮。

做籺,馅料是主角。味籺馅料是绿豆、虾仁、花生米、冬瓜糖等。糖籺是椰丝、青木瓜丝为主。馅料提前一天备好,撮合糯米粉,捏成小圆。捏成小圆饼型,放置馅料,粘合成圆。将粘合小圆放入木制的籺印内,籺印大多是圆形,边缘有锯齿形花边,也有心桃形的。将印出形状的籺贴上菠萝叶,放进蒸笼,蒸至十几分钟成型,即可熟透。

点籺印,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刚出炉的籺,在它还热乎乎透着菠萝叶清香的时候,就要用筷子头给它点上红花粉印,寄意喜庆。做寿、办喜宴的籺,必定要点上红花粉印。出锅了,将籺摆上在簸箕端放在厅堂,热腾腾,软乎乎,香喷喷,棕色的糖籺隐透花生粒,白色的味籺裹实香豆馅。年关做籺的村庄,家家户户,一簸箕,一簸箕,白色的,棕色的,糯香四起,晾满厅堂。

小时候在村镇常有的槌挞籺,近年好像消失了,有一次我在河东市场的角落发现过。它是由糯米皮包裹着一堆炒花生及白沙糖,口味单一,制作的人往往在汗水淋漓中,直接用手捂搓捶打成形。小时饥饿争着吃,现在少问津了。

薯包籺在城乡很常见。用煮沸的开水与蕃薯粉搅拌,搓成粉坯,后做成形状与粽子差不多条状的籺,再放进蒸压煲煮熟。籺馅一般用猪肉粒和花生,也可加虾米。吃时用碗装着热腾腾的籺,加入特制醋汤一起食用。蕃薯粉特有的爽脆滑口,加上热汤的浸泡,入口浓而不腻,十分诱人。

糯米团

文/田芫菁

清晨,我偶然经过一条小巷。

旧旧的小推车,小小的桌面上摆着一块干净的菜板和几个配料盒。小推车旁边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电饭煲,空气中飘着糯米的浓香。一位系着围裙、戴着口罩的阿姨站在小推车后,见我驻足,便热情地喊:“同学,来一个糯米团子不?”我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行,来一个吧。”“好嘞!”阿姨一边高兴地应道,一边飞快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揭开电饭煲。她麻利地窝起一团香软的糯米,加入肉松、黄瓜等一些配料,然后又窝起一团糯米,将这两团和在一起,揉成一个圆润的糯米团,还冒着热气。阿姨装好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尝尝,小心烫。”我急忙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张嘴就咬。

香甜的糯米伴着新鲜肉松,混着清爽的黄瓜,竟然这么好吃!我大口大口吃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还没说出口,阿姨像是早知道一样,又摆了一个糯米团在我眼前。我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拿起糯米团又吃了起来。

“阿姨,这糯米团是你自己发明这样做的吗?”我嘴里塞着糯米,含糊不清地问。

“没有啊,是我前几年在厦门打工时,无意间发现的。”阿姨仿佛陷入了回忆,“当时买来吃发现很好吃,就自己学会了怎么做。后来在外面打拼累了,我就回到了这里。”

“这里是你的故乡吗?”我好奇地问。

“是啊,我很爱郴州,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美,人也都很和善。”阿姨满足地眯起眼睛。

我赞同地点点头。突然,我想起还没付钱,忙翻起书包来,一阵翻找无果。阿姨见我有些沮丧,关心地问:“怎么了?”“那个,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忘记带钱了。”

“哎呀,多大点事,”阿姨摆摆手,“就算我送你吃的!”

这时,来往的行人多了些,有的在阿姨的小推车前停留。我感激地谢过阿姨,离开了。

“以后常来!”阿姨冲我笑着挥手。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这条小巷。这时没有生意,阿姨站在那儿准备材料。我记得上次吃糯米团没有给钱,想还给阿姨,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忽然,我发现小推车旁多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些许钱。

我有些疑惑地问:“阿姨,您这是?”阿姨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解释:“我做糯米团要戴手套,收钱既不卫生,又很是麻烦,所以干脆让顾客自己放钱。”我不解:“那您就不怕他们……”话还没说完,阿姨坚定地打断我:“我相信他们。”我默然。

我感受着手中的温热,有些羞愧地垂下眼帘,抬手把钱塞进了盒子,和上次的一起。

自己包粽子

文/冯楗涵

今年的端午节,我们家决定自己包粽子。

我们一家一起去野地采苇叶,回家后用凉水浸泡备用。然后让糯米一粒粒地跳进水盆泡个澡备用。新买回来的五花肉,正好让我练练刀工,将它们横切竖切变成小肉块,然后给它们泡一个“酱料浴”。

一切就绪,接下来开始干细活。只见妈妈捞出一片正在泡澡的苇叶,甩掉水珠,如魔术般斜着卷了卷,变成了一个尖尖的大口圆锥体,再把刚洗完澡的糯米从“桑拿室”中捞出来一勺,放在圆锥里,取一块满身是酱料的五花肉放在“糯米床”上,别提有多舒服了。然后又捞了半勺米给肉做被子,为了节省空间将米往下压了压,再放上一块肉,这不是明显的“架子床”吗?底下的肉尽管不高兴但也无能为力。又是一勺米盖在上面,一间“肉的卧室”就建好了,看起来还挺豪华。而上面的“天花板”不用说,把多余的苇叶折下来包裹在外层,再用五彩绳将“卧室”来个五花大绑,一个五角方底锥形的粽子就包成了。

看了妈妈的示范,我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亦步亦趋,按部就班,但包出来的粽子不是没有棱角,就是松松垮垮不成型,还没下锅就散架了。在妈妈的鼓励下,我进步很快,残次品越来越少,终于可以把爸爸换下场,我和妈妈并肩作战。

下锅煮的工序就是爸爸的任务了,这一个小时足够他熬的。时间到,妈妈走进厨房关掉火,把锅盖揭开,顿时一股香气喷发而出。粽子捞出来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冒着热气儿的粽子解开绳子,剥开粽叶,一个晶莹透亮、浓香四溢的鲜肉粽呈现在眼前。我夹起粽子就往嘴里塞,连烫都不怕,只觉得又软又糯、又香又鲜。母亲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了一声:“哎!《饿狼传说》又有新解读了!”

总觉得今年的粽子特别香甜,一方面是经过自己的手,感觉有点劳动的收获;另一方面一家人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糍粑

文/叶国成

糍粑,有的地方叫年糕,用糯米制作而成,是我国南方一些地区流行的一种美食。

说起糍粑,在鄂东南地区要数我老家鄂城的糍粑最有名,吃过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竖起大拇指,夸奖一番。

糍粑好吃,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制作工序。我在农村生活过,知道糍粑制作的全过程。糍粑之所以好吃,除了它的主要食材糯米正宗外,最关键的还是要用传统的手工制作。

秋收冬藏。每年冬天是农民最清闲的时候,地里的庄稼都颗粒归仓,一年的劳作告一段落。一般在每年元旦前后,村民们开始为糍粑忙碌着。

找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一大早人们就起床,夫唱妇随。男人挑着糯米往池塘走,女人则拿着簸箕及其他淘米用的工具紧随其后。来到池塘边,女人仔细将糯米淘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盛放在木桶里。几根烟的工夫,两个桶就满满当当,男人过足烟瘾后便挑着洗净的糯米晃晃悠悠往家走。

池塘边女人唱主角,回家后便轮到男人大显身手。女人在灶口烧火,都是早就备好的片材。男人给锅里上水,装木甑,把糯米放进木甑里,然后准备搋糍粑用的石臼和木棍,以及米粉和毛巾。忙前忙后,一会儿看看甑上的糯米状态,一会儿催促搋糍粑的人快点过来。进进出出的,忙得不可开交。

一甑糯米有三十斤,往往要两个小时才能蒸熟。搋糍粑的人都是村里二三十岁年轻力壮的后生,有的是劲,是头天就约好的。十点钟之前,他们都会陆陆续续而来。想要搋好糍粑,最少要请六个人,两个人一组,车轮战。将蒸熟的糯米饭倒进堂屋中间的石臼里,然后开始搋,棍子头挨着棍子头,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环环紧扣,丝丝入里。一甑糍粑大约要三十分钟,六个人走两个来回才能搋好。搋糍粑是个体力活,搋不了几分钟就要歇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待将糯米饭捣成泥状后糍粑就算是搋好了。

最后,大家围在一起,用手把糍粑一坨一坨从石臼里抠出来,放在有米粉的方桌上揉搓,前后左右,几个来回,揉得差不多了,最后拍平放在案板上,让它自然晾干。直径十五厘米左右,大小一致,厚薄相同的糍粑整整齐齐地摆在案板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圆形的糍粑象征丰收、喜庆和团圆,寓意着吉祥如意。母亲热心快肠,每次总会让我们把糍粑送给左邻右舍,让他们尝一尝,在你谦我让和虔诚的祝福中传递着浓浓乡情。

如今很少有人搋糍粑,嫌麻烦,都是机械制作,一些老传统也正在慢慢消失,但我还是喜欢传统工艺。每年年底我都会专程回老家乡下请人搋糍粑,然后将它带到城里来送给亲朋好友。他们都非常高兴,如获至宝。

糍粑,已成为我每年馈赠亲朋好友的过年佳品,必不可少。

年味儿

文/梁安早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各种红红绿绿的年货摆满了街头巷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过年味儿。

电话响了,是阿妈打来的,她在那头说:“小早子,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那头猪养得肥肥的呢。”我都当父亲了,可她还是叫着我小时候的奶名。

我说:“二十七那天呀。”

阿妈说:“嗯,到那天早点回来呀,大家都等着你。”

自从我参加工作,在外面居住后,每年腊月二十七的前几天,阿妈总会在电话里这样对我说,我也是这样回答,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变过。

放下电话,我怔怔地站在那儿,思绪像往常一样,又回到了童年。

童年中的年,像一盏摇曳的油灯映照在斑驳的墙上,有些地方迷离。而那明亮的地方,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将我的双眼也弄得艳丽起来了。

会持家的阿妈将打糍粑杀猪的日子一般定在二十七那天。

到了那天天不亮时,阿爸和阿妈就起床了。一个在灶里生火,往大铁锅里加上水,支上蒸笼,一个在井边淘洗糯米。

我们起床的时候,蒸笼里冒出糯米特有的香味,飘得一个屋子都是,勾得我们喉结上下滚动,咕嘟咕嘟吞咽着口水。

这时,来帮忙的亲戚和左邻右舍都赶到了,从屋檐下往堂屋里抬石臼的,磨刀的,找绳子的,扛梯子的……没有一个闲着。

待所有的事都做好后,阿爸用一个铁铲从蒸笼里舀出一团团香气四溢、白得几乎透明的糯米,装在一个木盆里。

我与哥哥姐姐四人守在蒸笼旁,翕动着鼻翼,使劲地吸着那香味儿。同时,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紧紧地盯着木盆里的糯米,多么希望阿爸说:“你们各抓一团去吃吧。”

然而,阿爸仿佛将他的子女当成了空气,不看我们,也不说话,只顾忙着自己的。他不开口,我们也不敢去木盆里抓糯米吃。

这样看着,肚子里的馋虫蠕动得更厉害,不知是谁说的:“我们去看他们打糍粑吧。”

我们跟在阿爸的后面,来到堂屋里。他将糯米倒入石臼中,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各拿了一根一头粗大的木棒,你来我往“咚咚”地捣了起来。

等糯米捣得黏黏的,像凝脂似的糕,绞在木棒上,抬到撒有厚厚一层大米粉末的簸箕里,阿妈用草绳套在木棒上,将糕拉下来,揉成长条形,手儿一握,一拧,拧下一个鸭蛋大糕团。

阿妈的动作娴熟,飞快,一会儿,长条形的糕被她拧完了,簸箕里出现许多“鸭蛋”。

我们姐弟们各抢了一个在手中,在木板上压扁后,放在手上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边儿转动着。

可是,我们的功夫不到家,做出来的糍粑不像大人那样又圆又薄,扁的,棍儿状的,三角形的,一头细一头粗的……各种形状都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人看着我们的杰作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找各种话儿打趣我们。

于是,整个屋子洋溢着欢乐的笑声。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过年的物品丰厚了,糍粑可以买,猪肉可以买,什么都可以买,但年味儿却越来越淡了。

父亲与酒

文/周小明

每每看到酒就不禁想起父亲,每每想到父亲的音容笑貌,仿佛就有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是父亲的至爱,父亲的至爱是酒,酒缸里装着他一生的故事,一生的记忆,一生的梦想。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家境并不殷实,父亲所喝的酒全都是母亲一手酿做的。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不停地为父亲酿着酒。家里存放的酒缸高低不齐,大小各样,一字排开,它们全是父亲的亲密伙伴。这缸即将喝完、那缸便已酿好,一年四季,交替进行,从未间断。父亲因此给母亲写了一联:“酿酒坛坛好;真情款款深”。

母亲会利用闲暇制作酒药。有一种草叫酒药草,把它的叶花采来捣烂,按比例和米粉调和,捏成一个个小圆子,置放在竹匾里让其充分发酵,直等到有菌丝长出了,再放置在太阳底下将其晒干。三粒酒药可以酿一斗糯米,酿一次酒起码要两斗糯米。一斗糯米十五斤,两斗也就是三十斤。邻居上门要酒药,母亲都是慷慨相赠,从不收钱。母亲做酒时,我们帮忙烧火、挑水、洗酒缸。每次把热气腾腾的蒸笼从灶上端下来淋水之前,她都会从里面掏出一把糯米,捏成饭团,递给我们吃。淋过冷开水,等温度冷却到不烫手时就把糯米倒进一米多高的大酒缸里,加上酒药完全拌匀。然后在缸边再包上草,不用三天就会有米酒溢出来了。初酿出来的糯米水酒醇厚甜蜜,有一次,我因为偷喝而醉倒在缸边。再过上四五天,便可以把开水倒进去做成满满的一缸糯米水酒了。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他劳累一生,清苦一生,善良一生,历经那段沧桑的岁月,不知饱受了多少苦难和辛酸。由于家庭经济拮据,父亲高小没毕业便辍学在家,独自支撑起了家庭的重担。从此,酒伴着父亲的人生,酒让父亲忘却生活的疲惫,也激励着父亲在崎岖的人生道路上乐观前行。父亲为了送我们三兄妹上学,经年累月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献于田地里。村边数里之外的荒地弃耕多年、无人种植,父亲却视之为宝,焚烧灌木、铲除杂草、挥锄翻耕,悉心耕耘成了种植烤烟的良田沃土。每日父亲翻山越岭、返往劳作、带月方归。尔后,又要侍弄猪场。五十余头大猪、几十头小猪、三头母猪,那时的养猪条件甚为落后,全靠人力。拌料喂食、打水清扫全都是肩挑手提,奔来赶去,累得父母亲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却自谑道:“辟良田种烤烟勤经营,变废为宝,收入数千,辛劳也值;办猪场养家禽细打理,物尽其用,价格翻番,乐在其中。”

回到家中,父亲喝上一壶自家酿造的水酒,释放满身的疲劳,深深抿抿,细细品品,唇齿甜香,甜意未尽,连声说:“还是酒好!”疲惫不堪的父亲,喝得有滋有味,喝得痛快淋漓,父亲借酒释放自己的压力和苦痛,酒成了父亲劳动之余最好的慰藉。他用酒支撑着身体,支撑理想信念。我深知他不仅是在品酒,更是在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他常说,酒醉英雄汉,今朝有酒今朝醉,“感情深,一口闷”;冬天喝酒驱寒养生,夏天喝酒安神助眠;喝一口小酒啊,啥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酒融入了他的生活,他的血液,成了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父亲喝酒并非海量,但只要觉得是有缘之人,他便会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为表达真情,与志趣相投的朋友喝酒,父亲竟然是端两杯敬客人一杯,说是要尽地主之仪,畅快痛饮,往往最后醉倒的都是父亲。大凡到过我家做客的,都能体会父亲的爽直真诚、重情重义。父亲喝的糯米水酒,虽不浓烈但却很地道,清纯、厚重、持久,回味无穷。他常说,酒道即人道,只有慢慢品味,才能悟出真谛,品尝出其中真味。

随着时光流逝,在父亲天长日久的熏陶下,母亲也会陪父亲喝一点酒,而我们兄妹对酒还是敬而远之。不过一到除夕那天,父亲便会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斟上一杯酒,不用说,这是必定要喝的。团圆夜,少了酒,就缺了那气氛。青菜、藕、鱼、酒是必上的,别的菜,可有可无。对于这些菜,父亲自有他一套说法:青菜,亲亲热热;藕,年年有后;鱼,岁岁有余;酒呢,自然就是调节气氛的调味剂。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烟花璀璨整个夜空的时候,空气里满满都是年的味道,酒的醇香。

掐指一算,父亲离开我们已十余年。忆及他大病之时,许久都未喝酒了,我给他斟了一杯红酒,父亲微微地啜了一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喝酒其情浓浓,其乐融融,微醉时,如躺云里,舒飘飘,忘却烦恼;酩酊大醉时,如从高处往下坠,又如低处往上升,亦仙亦死,妙不可言。我是生不逢时,你们都要走好自己的路。”随后,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酒杯一饮而尽。惜哉,痛哉,哀哉!不久,父亲便离开了我们。走后,遵照生前嘱咐,我们把他葬在他自择的墓地,墓碑上刻上他亲自撰写的墓联:睡地六尺凭我尽,山川万里任人忙……

与酿酒有关的一些记忆

文/布依族马鹏

每次下班回到住处,总感觉心头烦闷,大概一个人生活,好久没有见到阿爸阿妈的缘故吧。来到丽水,由于路远,很少回贵州老家。每次跟阿爸阿妈通电话,眼睛都会湿润好一会儿。毕竟,不知道他们身体状况如何,生活得好与否,即使每次他们都说身体很好,无需挂念。

想要消解这烦闷,便只身来到南湖边上游玩,看看南湖蓝蓝的天空,绿绿的山。清澈的水一拨又一拨向岸边荡漾,也荡到了我的心头。南湖的水,清清的,白白的,仿佛阿妈酿的米酒,亮亮的,甜甜的。

阿妈很喜欢酿米酒,特别是甜米酒。

阿妈说,夏天太阳狠毒,天气热。出去做农活常常中暑,有了甜米酒,凉凉的,能消暑。干活累,晚上睡不着,喝点甜酒便能安然入睡。当然,酒的重要性更多的还是在冬天,到了冬天,贫穷的人家没有钱买衣服来保暖,便只能喝酒取暖。因此,这边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能喝酒。

酒,便渐渐成为我们民族的一种文化。

酿酒不需要花钱,只需自家种的糯米,在买点发酵剂便可。做好了还能卖钱,只是工序有点繁杂,小小的一瓢米酒,要花几周的时间才能做好。

我曾问过阿妈,为什么酿酒把米先泡在水里。阿妈说,把米泡在水里后,米会变得松,这样能减少发酵的时间。跟用米做饭是一样的,煮饭前也会先把米泡在水里。

阿妈一边说一边把糯米倒进去,还往里加了点白米。我又一次好奇,不是说只有糯米才能酿出好酒吗?阿妈说,加点普通的米,以至于让糯米不至于太黏,好操作。我也似懂非懂的点头赞许。

幼时,我常跟阿妈一起睡。阿妈起来做事,鸡才开始叫。我在床里翻来翻去睡不着,便也起来。因此,常被阿妈训示一顿,起来这么早干嘛?能睡不多睡点,你以为我很想早早起来做事呀。

当然,阿妈也只是说说而已,慢慢地把我使唤来使唤去的。一会儿叫我添柴,一会儿叫我洗锅帕,小小的我,也像阿妈一样变得手忙脚乱,随后才听到鸟的叫声,天才开始亮起来。

阿妈先把大大的铝锅装好水,然后放在灶上。添柴加热直到水冒了以后,才把浸泡好的糯米放到锅里,煮到将熟未熟的程度,看到阿妈品尝一番,我也跟着品尝,才发现米黏黏的,软软的。

阿妈把糯米放瓦罐好后,拿着木勺将糯米弄散摊匀,将酒曲均匀地撒在糯米上,然后用勺将糯米翻动,让酒曲混均匀。再用勺轻轻压实,抹平表面。把平顶弄成一个圆锥型,中间压出一凹陷窝,将最后一点酒曲撒在里面,倒入一点凉开水,让水慢慢向外渗,这样便能溶解拌在米中的酒曲,让糯米发酵得更好。差不多以后,把瓦罐盖住。放在适宜的温度下,如果房间温度不够,可以用厚毛巾等将容器包上保温,让它发酵。

当然,由于我家经济有限。不可能用布或者毛巾来蒙住。因为,布是很贵的,可以做成衣服。所以,阿妈舍不得用毛巾,会到田里背着稻草来,一层又一层把瓦罐封住。这样就算完成了,等着米酒出灌。

酿酒时要干净,不能沾上水和油,否则会发霉长毛。还有要注意观察发酵情况,如果发酵过度,糯米会变空。里边全是水,酒味过于浓烈,度数会变高,便会变成了不合格的烈酒。如果发酵不足,糯米有生米粒,硌牙,甜味不足,酒味也不足。拌酒曲的时候,如果水放得太多了,最后糯米是空的,也不成块,一煮就散。

酒弄好后,阿妈会把酒装到小瓶子里,然后给我一个尧酒瓢,这个酒瓢比较大,三瓢就是一斤,六瓢就是两斤。收稻谷时,我会背着到田里去叫卖,“米酒甜咯,米酒香咯,有要米酒解渴的吗?”

人家收谷子,收累了以后,就想喝两口。我卖的是5角钱一斤米酒。不过,因为古寨里大都贫穷,现拿钱还是不现实的。大都直接拿谷子来兑,两斤谷子兑一斤酒。

在村里卖酒是挣不了什么钱的,因为大家都会做,很少有人买。后来,我的家境更加衰败,饭都不能吃饱,所以酿酒也成了一种奢侈。

直到现在,阿妈都没有机会酿了,因为我上大学后,阿爸阿妈把牛卖掉,全家到贵阳云岩区一处工地做工,为了我的生活费到处奔波。但每次与朋友一起聚餐,看到啤酒时,我总会想起阿妈酿的甜酒,也总会把阿妈酿酒的事跟朋友大说一番。

朋友也总会竖起大拇指,不知是出于对我家境的可怜,还是对我的敷衍,暂且把它当做对阿妈的酿酒技术的肯定吧。在千里之外做活的阿妈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想她会觉得自豪吧。我在心里也暗暗做了个决定,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家,让阿妈无论如何也要酿一桶酒,就当是纪念多年前的回忆吧。

天渐渐黑了,脚下一些草生出露珠,许是到了我该回家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