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文章
炉子文章(精选18篇)
爆米花的味道
文/1061
“嘣!”的一声,熟悉的巨响把目光引向窗外,原来是嘣花人来到楼下。看那三两个穿着华丽的女孩,双手捂住耳朵,躲得老远,眼看着满地爆米花也不去捡,只有一位大人弯下腰慢腾腾地收装着。
哪像我,只要听到嘣花的烘响,准会一个箭步冲出去抢,谁叫咱遇上穷年代。偏僻农村的街巷里,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钻在烟雾里疯抢滚远的爆米花。那时,粮食紧缺,爆米花是奢饰品,只有生活宽裕的人家才舍得嘣。为抢更多,我曾撞倒过伙伴。肚子常饿,零食根本谈不上,多数孩子都瞅准这机会想解馋。爆米花主人只要抱着簸箕从人群里挤出来,后面准跟着长长一队孩子,目光粘在簸箕边不舍离去,直到主人抓一把往每人手里塞几个,才跑回嘣花的地方等。
像我一样视爆米花为珍宝的不只一人,围观的孩子里三层外三层,衣服多处打补丁,有的补丁上还摞着补丁,补丁后面的白棉花探出头咧着嘴笑。北风凛冽,孩子们被冻得吸溜鼻子,有的孩子脚趾露在外面,像被馋坏的眼睛向外张望,再冷也要等。
现在,大街上、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吸引了孩子们的眼球,爆米花失去原有的吸引力。嘣花人表情僵硬,像面临失业的倒霉鬼,期盼着多招揽生意。
印象中,嘣花人是一位头裹羊肚手巾的中年男人,他总有使不完的魔力吸引着孩子们,一连串细微动作像影片慢镜头一样在我脑子里闪现。似乎他倒玉米时那“哗——”的一声响又在耳畔响起,特别是他手中神奇的小白瓶,至今还印象深刻。经常见他从角落里拿出小白瓶,打开瓶盖倒出几粒亮晶晶白色颗粒放进铁炉子,然后把瓶盖拧紧,再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像藏宝一样怕被人拿走。听说那白色颗粒叫糖精,甜得很,因为它,爆米花才好吃。糖还有精?是不是跟西游记里的狐仙一样对爆米花使了魔法,不然,小小一缸棒子怎么会变出一大堆花来?现在想起儿时的幼稚,还觉得可笑。
我对他嘣花的整个过程观察很仔细,铁炉子吞下糖精就“啪嗒”一声合上嘴,被架到火上烤。他坐在蒲墩上,一只手不停推拉风箱,另一只手不停旋转炉子手柄,铁炉子像待产母猪,吱拗拗在火苗上呻吟。他身体前后一俯一仰,被烟熏黑的羊肚手巾一角也伴随身体来回忽闪。
火苗小了,风箱慢了,我就知道爆米花快熟了。果然没过几分钟,中年男人就站起来冲我们喊,走远点!走远点!别嘣着。孩子们都想先抢到爆米花,谁也不肯后退。中年男人向后驱赶围观的孩子,等围圈大了,再把一个长长的布袋式铁丝网兜拉开,把铁炉子嘴对准网口。一只手揪住炉子耳朵,脚猛踩铁炉尾巴,另一只手举起铁锤用力向下砸。我们早形成条件反射,双手捂住耳朵,歪脖侧脸,眼睛瞅准铁炉子,但脚决不倒退一步,时刻准备在花开那一瞬冲上去。“嘣!”的一声,他像魔术师变魔术一样,弄出满天烟雾来,比楼下的烟雾可神秘许多,像个大白蘑菇裹住成群的孩子。
再看楼下稀拉拉几个孩子,在炉子响起的那一瞬,没见她们有一点惊喜之色。她们知道大人收到的爆米花都归自己所有,吃都吃不完,根本不用抢。若以前的孩子见此情景准像风卷残云一般,顷刻间把地上的爆米花一扫而光。在嘣花机响起的那一瞬,我们叫喊着冲向炉边,那阵式真像八路军冲前线一般。浓烟散尽,地上依然蹲满着孩子,无数双小手,抢着,边抢边往衣兜里装。
我们围抢爆米花时,中年男人闲碍事,就冲我们喊:“谁想吃,就快回家叫你娘挖一缸棒子来排队!”我实在忍不住馋,想吃更多爆米花,就回家缠磨娘。家里粮食缺,再哭再闹,娘也舍不得给棒子,还骂我嘴馋。所有招数用尽也打不动娘的心,只好抹着眼泪再回去等。不像现在的孩子想吃爆米花,大人随手拿钱就给买,就是蹦,也是为看热闹。一缸玉米对现代人来说不过几角钱而已,哪像以前,几角钱是不小的数目,谁家存几百元,那都是富户。没钱,又想吃,只好去抢被别人丢弃的爆米花。
抢到手的爆米花又香又甜,几下子就被吃光。嘴馋的孩子又蹲在地上捡剩下的“哑巴油”,我也不例外。这些“哑巴油”没开花,有的微张着嘴,有的闭口不言,黑不溜秋,不大招人喜欢。不过在没爆米花可吃的时候,“哑巴油”,也能解馋。见女儿守着成堆的零食还挑三拣四,吃烦了,随手一扔,毫不珍惜,叹今昔没法比啊!
以前,对爆米花情有独钟,觉得它是世上最好吃的零食。现今走在大街上,各种包装的爆米花随处可见,也难引食欲,即便嚼在嘴里,也没当年的味道。
真不知是爆米花变了,还是什么变了?
教室里的泥火炉
文/米丽宏
小时候的冬天,取暖都是靠火炉。炉子是那种红砖垒砌、黄泥抹缝儿的泥炉子,二尺见方、一米多高、外方内圆,放在讲台里侧。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老师个个都会砌炉子。寒风一起,学校就号召各班砌炉子。同学们被要求一人带一块砖来,泥铲子、泥抹子、麦秸也是学生自己报名带来的。准备工作完成,余下的事就看老师大显身手了。抽中午或大课间,老师脱去外套、挽起袖子,一头汗、两手泥,忙得直冒汗。几个学生在老师的指挥下,一会儿搬砖,一会儿和泥。
有一年,我们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从没做过泥水活儿。砌炉子前,她先到别班教室观摩了整个过程,回来便信心十足地如法炮制。老师累得卷发都贴在额上了,白衬衣上溅了好些个黄泥点子,当然炉子砌得也很漂亮。可那个冬天,我们班的炉子老是不冒火,光吐烟;火灭了,还特别难生着。有次,值日生七点就到校生火,一直到八点十五分上课铃响,还没有把炉火生着。他们一脸的黑灰,两手拿着书在炉口拼命地扇,那炉子一点儿不领情,发脾气似的冒着滚滚浓烟,屋子里云山雾罩一般。老师进来,只听一片咳嗽声,看不见人。于是,我们被轰出教室,在墙根儿站成一排,晒着阳光,互相挤着,呜哩哇啦地背课文。老师从办公室找了两张废弃的油印纸,又让近处的同学跑回家拿了一篮子玉米棒,才引着了火。
平时,如果哪个学生没吃早饭,带块冷干粮来校,老师会准许在火炉上烤烤吃。有时,他还会用自己的水壶为我们烧开水。我们一边做作业,一边听着水壶的吟唱,感觉到的是一种家的气氛。
每年冬天闹流感的时候,学校会购进几缸醋,每班分一些。老师便拿了锅,在教室里不厌其烦地熏醋。据说,醋能杀死感冒病毒,我们那时感冒的人还真不多。
红泥小火炉
文/张秀云
世间的温暖,无非雪夜围火炉,又或雨夜茶一壶。
冬天里,暖是刚需,周身暖融融地站在窗前,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才能生出诗意来。一千多年前的那个黄昏,天欲雪,白居易屋里的小火炉蹿着红彤彤的火苗,坐在火苗上的那壶绿蚁酒,香气浓浓地飘了出来,这时候,诗人想起朋友刘十九,于是提笔写了个便条:“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都说这是一首诗,你看看内容,应该是一张便条吧,随手写下来交予童子,让他给那个人送过去。故事没有后续报道,如果续上,应该是,那个人看了,立马跟着童子过来了,二人围炉对饮,一杯一杯复一杯,外面雪花已经飘了起来,一层一层,厚厚地落在柴扉上。大雪封路回不去了,于是继续喝,继续玩,“围棋赌酒到天明”。
与刘十九一起在这张便条里流传千古的,是红泥小火炉,一到冬天,现代人的朋友圈里,到处都是这句话,都是喝酒的邀约。这是一款什么样的炉子呢?我小的时候家里用过一种煤炉,红土烧制的,褚红色,经不起大的磕碰,应该与诗人家里的大体相同。只是,我们烧的是很多孔眼的蜂窝煤,诗人的燃料应该是木炭。但不管是不是红泥炉,不管是什么燃料,只要有一炉火在,就会生出一怀温暖,生出严冬里的幸福感。
夜晚,四野静寂,除了偶尔一声犬吠,余下的就是簌簌的落雪声。这时候,坐在炉火前,读书也是件开心的事。雪夜闭门读书,在热烘烘的炉火跟前,一页页忘我地读着,看得心潮澎湃,不时地拊掌叫绝,确是人生快事。常有人感叹,文学能有什么用!是的,文学不能帮你买一篓炭,但你看,它可以让你的生活变得有趣,能慰藉你漫漫雪夜里的孤单寂寞。
我小时候的冬天,最喜欢守在火炉子旁边,看红红的小火苗从蜂窝煤的孔洞里呼呼地跳出来,把小手盖在上面,再迅速移开,烘得热乎乎的。玩够了,就抓一把花生放在环形的炉盖子上,看花生壳的缝隙里渐渐冒出一小股白烟,渐渐地扑出香气来。黄豆放在上面,一会儿就会被烫得直跳;红芋会软烂香甜,玉米粒会开出花来。母亲有时候还会倒腾个“火锅”给我们暖身子,白水里煮上白菜和嫩豆腐,捞出来蘸酱油吃,一屋子雾气缭绕热气腾腾。那些天寒地冻的日子,常常是一家人围坐在炉火前,父亲用芦花编织木底草鞋,母亲缝缝补补,哥哥姐姐做作业,我则抱着炉子,吃得满嘴乌黑。吃饱了,就坐听风声,迅猛的、凌厉的北风扫过干枯的树梢,扫过冰冷的屋瓦,呼啸着疾驰而去。几十年过去,现在回忆起来,仍能感觉到那嗖嗖疾驰的劲风,感觉到炉腔里小火苗轻微的喘息,感觉到“暖老温贫”。
记不清在哪里了,曾看到过这样一段描述:“雪后晴日,温冬酒一壶,卤肉、糟鱼为佐,临窗独酌,闲看顽童呵手堆雪人,不觉日昏,而酒亦尽矣。”这个画面,真让人觉得静日生香,明亮又温暖,觉得作者身后,肯定有一个红泥小火炉旺旺地烧着,小火苗调皮地忽闪跳跃,温着一壶老酒。杯空了,他转过身来,斟上,继续慢饮,继续看窗外的景致,直到天色昏黑。严冬里,只要有一炉火在,时光怎么都是好的,独酌好,对饮好,读书好,闲坐亦好。
都说张爱玲孤傲怪僻,不食人间烟火,她却喜欢看人生煤炉子。寒天清早的人行道上,扇子扇出滚滚的白烟,她就喜欢在那烟雾里走过,那烟雾薰眼而呛人,却是香而暖的,是尘世的味道。说白了,她的骨子里,和我们普通人一样,也贪恋着人间烟火。
红泥小火炉
文/文勇
数九寒冬,室外寒气浓浓,室内暖意融融。我的眼前又闪现出那个红泥小火炉,立在老家正屋门后。
火炉虽小但用处大,小时候,家里烧水、做饭、温粥、烤衣服都离不了,父亲不管何时从外面回来,都不忘提壶看火。早上起床后,先要去提炉门。每晚临睡前都要给炉子换新煤球,把炉门关上堵上些炉灰,再半开门上边的窗户。这样做既会保证一定的温度,又不会煤气中毒。封炉子是个技术活,如果封得不严或过实,炉火都会熄,就要再重新生火。
生炉子可是件苦差事,要用草和柴先把第一个煤球烧红。因炉门口小,要靠近用力扇风助燃,父亲会离炉子远一些,侧蹲着身子,伸长胳臂,紧闭着嘴,眯缝着眼猛扇一阵,赶紧躲到一边喘口长气。尽管如此防护,可还是会被浓烟熏得泪眼朦胧,咳嗽连天。
父亲有一手好厨艺。馒头切成片,抹上花生油,加点猪肉丁,放在炉边红泥上烘烤,那外焦里嫩的味道让人难忘。邻居送的豆腐和自家的大白菜,加点油、盐和五香粉,在火炉上”咕嘟咕嘟“地炖上一锅,真是美味。再拿一壶老酒,在炉子上温热,一家人守着红旺的炉火,一杯老酒、一块馒头、一碗白菜,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
冬日的傍晚,从学校归来的母亲和我满身寒气。进屋后,母亲就把板凳放在炉边,让我靠近炉子写作业。红泥小火炉供热范围有限,不靠近炉子还是会觉得冷。母亲在里屋批改作业,我听见她的跺脚声,虽然很轻,但却让我心颤。
现在老家用上了电暖器,伴我成长的红泥小火炉已黯然退出历史舞台,但在每个冰雪的季节我一想起它,都会感到温暖如春。
希望情暖人间
文/翔鹰
每次去大爷家,一开门,就看到大娘身上围着厚厚的棉袄之类的东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大爷则在一旁的八仙桌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他的毛笔字。一进大爷家的门,第一感觉就是冷,北方的冬天一般气温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特别是如今已是深冬,入寒。因此一到冬天,北方人的家里家家都会生火炉取暖,烘焙房子,否则房子就会变得阴冷阴冷,那种冷,总是令人不寒而栗,毛孔悚然。
与大爷家结识,是因为他家以前的火炉已经烂了,不能再用。据大爷说,他家的土暖气已经有十几年了,这种烧暖气的炉子,一旦烂了就会漏水,无法再用。因此,他只能找维修暖气的人来将烂了的炉子换下。可大爷一开始就说家里没钱,要等一段时间,在扎花厂里上班的儿子发了工资,才有钱付给我们,宏比较了解大爷家的情况,而且宏向来就是个老好人,见不得谁家困难,一旦看到必然就想上前帮一把,因此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我而言,我是怕了追人讨债的日子,何况那一台炉子,少说也要近两千元,我们既然出面就等于做了用户家的担保人,到时用户若还不了炉子款,那责任自然得由我们来承担。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问大爷“那得等多长时间啊?”,大爷看我担心,便说“也就半个多月吧,超不过二十天”,有了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何况大爷没用我们开口,便自己拿起笔就给我们写了一张欠条。
没想到炉子换好后,并不顺利,大爷总是打电话,说炉子有问题,房子里还是一样的冷,可炉子却总是开锅,冒大气,怕炉子里喷出水来伤人,也怕炉子会爆炸。听到大爷反应的情况,我们一直觉得奇怪,装了十几年的暖起来,按说,宏早已成了老资格的暖气师傅,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他家的暖气并不是我们安装的,我们只是将旧炉子拆了,换了一台新炉子而已。于是我们便一趟趟地前去查看,寻找问题根源,可每次去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屋子里真的很冷。前几次去,每次都很慌忙地找炉子,找自己的毛病,并未想到其它,但后来实在找不到原因,我便留心了一下大爷家屋里的暖气片,我一数,按照装暖气的要求,他家的暖气片根本不够数,按照现今的片数与炉子的功率比例来说,差太远了,如此就容易造成炉子开锅屋子却一样冰冷的结果。
我又问了大娘,往年冬天家里是不是也不热,大娘说是的,这就确定了我的判断,而且在我们查看炉子时,炉子里的火总是在将死就死间,而且煤也是那种很便宜的,不适合烧暖气的那种煤,我便提出了我的问题观点,没想到大娘说“今年没钱,煤也不敢多拉,就拉了一点,得省着点用啊,这煤便宜”。得!在我心里,身边的人们日子再怎么拮据,也都比我们强,总是有种被日子逼迫的感觉,可没想到大爷家连卸煤的钱都没有,如此,这个冬天要怎么过,一冬天的日子可也是很漫长的。好奇心使然,便与大爷闲聊起来,问一些家常,原来大爷的儿子,大儿子成家后又离了婚,带着个孩子日子没发过,便与他们一起生活,小儿子还没成家,前两年也像许多年轻人一样,眼热种井的那些地老板,便也赶着包地的热潮,包了地,结果正好赶上这两年庄稼的低谷,一下赔了几十万的款。当初为了支持儿子,便将家里仅有的地全部租赁给了别人,如今可以说是,生活从根本上断了来源。大儿子也只是作为零时工,在附近的棉家厂上班。
了解到大爷家的情况后,心里真是百转千回,两位老人家如此地岁数,如此地白发苍苍,却要为儿女们承担如此寒迫的境地。但我很佩服老人家乐观的心态与精神,看着他摆在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便信手拿起端详,没想到老人家写的一手好字,笔锋犀利且遒劲有力,不由得令我肃然起敬。况且,在我看字时,大爷还跟我提起了我已去世的公公,原来他与公公是比较要好的朋友。说起公公他便开始津津乐道,是啊,公公可是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老好人,而且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书法、作画、音乐、钢笔字样样在行,想当年,公公将小镇的文化一度地推向高潮,一度地荣获地区的各种荣誉与奖项,公公当时是乡文化站的站长,而他们都是公公手下的干将。
如此论来,大爷也该有70多岁了,可他竟在如此阴冷的屋子里自娱自乐,坚持着他的书法爱好。屋子里虽然寒冷,境遇堪怜,但满屋子却飘着淡淡的墨香,飘着大爷挥动毛笔时的轻盈灵动的身姿。这让我突然想到了梅花,似乎眼前尽是由墨衍生出的朵朵傲骨的梅花。
那天接到大爷的电话,说让我们过去取钱,我们便又去了,只是当看到大爷从怀里掏出,用塑料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钱时,我感觉鼻头是酸的,眼睛是湿润的,大爷说这是他攒了一年多的老人低保救济金,就是每个月发放75块钱的那个钱。但这钱只够付一半的,剩下的另一半,大爷说要等年前,等他再将这低保金攒一攒再说。我只是笑着接过大爷手中的钱,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大娘在一旁说“早知道就不换炉子了,我们就支一个火墙,架一台小炉子好了,如今这日子没法过是小事,可是拖累了你们啊”。我只说“没事,没事”。
大爷给的钱,离锅炉厂的炉子款还差一点,但我决定余下的那一半钱,决不再追讨,我只希望用那剩下的钱,大爷家可以用它添点煤,为屋子里添点暖,不必再如此煞费苦煎地省煤。也希望大爷大娘在他们的晚年里,多一些温暖,让他笔下的梅花开得灿烂,开得阳光,早日迎来春天。
是啊,更希望的是情暖人间,就让大爷一直陶醉在自己的春天里,一直妍展着梅香的傲骨精魂。
明亮的温暖
文/殷金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是明朝诗人于谦著名的《石灰吟》。其实烧石灰的材料除了石灰石还有很多种,石炭就是其中一种。或者浙江杭州有石灰石而少石炭,才用石灰石去烧制石灰。在秦巴山区,石炭居多,烧石灰的材料大部分取自当地的石炭。但无论石灰石还是石炭,烧成了石灰,都是白色的,留下的都是磊落的襟怀做人的一片质朴清白。
冬天了,念这首诗,总想起一些和炭有关的往事。
那个时候冬天的气温比现在要寒冷,风刮在脸上,像冰渣渣硌着硬硬的生疼。但穿在身上的衣裤通常只有一条绒衣绒裤套上薄薄的单衣单裤。上衣短翘翘的,疯起来,肚脐眼腰身都露在外边。气温寒冷,心里并不觉得寒冷,全身暖融融的,只觉得雪下得不够深,风吹得不够猛。雪下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发出叽叽吱吱的欢鸣。手脚冻得通红,吸噜着鼻涕,也不肯到屋里烤一烤炭火。晚上洗脚,父亲总能从脱下的鞋子里面抠出一点雪渍,袜子挤出脚臭的味来。泡了一天的脚板晾出来,脚底是一层薄薄的白皮。睡觉后,父亲把鞋袜搁在炉子边上,早晨起来又是干爽爽的了。因为有一炉好炭火,父母就随我们由着性子嬉闹,在雪地里打闹出一片鸡鸣狗吠鸟啼的生气,摔出鼻青眼肿伤筋动骨的淘气。
炭火炉子是黄泥糊的,放上一些盐,揉出了黏性,摁在炉壁上。炉面的地上铺有青石板,用来煨茶煲汤。炉眼先用钢钎和铁勺掏出一个雏形,底部留下一个炉门,两个人合抱着粗圆木哼哧哼哧费力地插进去凿通,向四边靠一靠,炉壁变得瓷实。再用抹子抹平搪滑。炉口的面糊的大,燃的火就大。农村讲的是火大人畜旺盛,为了讨个好口风,这火烧得越旺越好。勤俭节约的人家在别处俭省,这口炭炉却是烧得越大越好。“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红泥就是这种泥高温烧烤后的颜色。
农村家家都有炭炉。炭炉子没有闲着的时候,炉坑里面生豆芽,生麦芽,窝豆酱,来得快。或者炉边生甜酒,做霉豆腐,不要几天就起一层绒绒的白毛,就有了酒味和霉豆腐的香。小孩多的人家,炕尿布屎片,尿湿的铺盖架在风罩上,一会儿干爽爽的。遇着连阴雨,小孩的换洗衣服换不过来,搭在火炉屋里的晾衣杆上,第二天起来,衣服摸着像棉缎软沓沓的舒适,有羊绒的手感。穿上这样熨帖暖和的衣裤,小孩子就少了夜哭啼闹,见人笑呵呵。炭炉一年四季都烧着,家户人家用炭的量就很大,炭跟着涨身价,销量好,盈利快。职业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有人需要,只要随时有人求着,就是一个炭匠,就跟着有了脸面。
由于炭来得不容易,很多人家在炭烧过后,会用炭锤敲去外面烧过了的一层红灰,剥除黑芯来,又架在炉子上燃烧。烧过了的炭果,倒在受潮的地面缠一缠吸水,倒在雪铺满的路上防滑,放在墙角面上掩稻谷草,放萝卜防冻。
炭匠在村子里和骟匠篾匠土匠木匠一样是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有人递烟,有人端茶。人远远地看见了,就有人点头,热情地打招呼。坐席坐上位,劝酒的轮流上,吃鸡头,吃猪肘子。
小时候觉得炭是好东西,能烧上炭就不错了。后来知道了还有高一等次的煤。炭和煤是同血同宗的一家人。煤位于更深的地下,炭在地皮的浅出。有钱的殷实之家过年或者娶媳妇才会买上一车煤,来个有身份的客人烧起火脸上会光彩一些。但是我喜欢炭,炭在最艰难的岁月带给了我们欢乐。炭让我感到踏实舒心,这是煤所没有的。
现在农村和城市一样,用电、煤气和煤块。而石炭因为硫磺烟子太重,不环保,也没有现在的燃料方便,就没有人破土取之。几年前回巴蜀老家时,树已经葳蕤茂密,成了一片华荫如盖的森林,再难找到一口裸露的洞口。炭匠这个职业因为没有事情可做,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炭在土地的深处,哪里才是它该去的地方,煤以后也要回到同样一个地方。
炭是故乡留在心中明亮的温暖,是来自土地内部涌动的热流。
冬天的炉火
在我的记忆里,冬天的炉火特别亲切,特别温暖。
那天朋友们在一起聊天,有人说喜欢春天,有人说喜欢秋天,当然也有人喜欢夏天,唯独我说是喜欢冬天。朋友说,啊?太可怕了!你怎么会喜欢冬天呢?
为什么?我似乎也说不太清楚。在苍茫日月轮回中,我好象总是期盼着冬天。
我喜欢冬天的雪,喜欢冬天的冰,喜欢冬天的纯净,喜欢冬天的风景。而特别令我迷恋的,是那冬天里的炉火。
我想,这可能和儿时的某些记忆有关。我的童年时光,是在乡村姥姥家长大的。乡村的冬天,实在是个美好而迷人的季节。
记得那时的冬天,仿佛格外寒冷,下雪的日子也特别多。村边高高的井台上,总是结着亮晶晶的冰,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冰山,我们一群小孩子,最喜欢在井台四周溜冰玩。小村的院落里,房顶上,常常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偶尔,一群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落在院子里的小树杈上,蓬松的雪花飘落成一股白毛小旋风,清爽诱人,充满童趣。这真切而灵动的冬日风景,一直镌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我总觉得,这样冰天雪地的冬天,才有魅力,才更像是冬天。
屋外,北风呼啸,雪花飘飞。室内,炉火通红,温暖如春。大人们坐在热炕上,飞针走线,随口闲聊着一些琐碎的
家常话。而小孩子们,在屋里就喜欢围着炉子转,因为那上面常常烧烤着一些好吃的东西。
我最感兴趣的,是在炉子上炒苞米花吃。看着那金灿灿的苞米粒在小铁锅里上下滚动,我们跃跃欲试,垂涎欲滴。忽听膨的一声炸响,一颗松脆的白色小团花腾空而起,紧接着,铁锅里噼噼啪啪连珠炮似地响了起来,一朵朵香甜的小白花争先恐后从滚烫的沙土里弹跳出来,蹦的漫天都是。我们这帮小孩子欣喜若狂,一哄而上,争着抢着满地捡蹦出来的苞米花吃。
文革中,爷爷下乡到一个叫驿马图的地方。在一个狂风肆虐的冬季,父母要我代替他们去看望爷爷奶奶过春节。当时,一支解放军医疗队也驻扎在村里,队长正跟爷爷学功夫,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小护士,硬把我拉进她们办的乡村医生培训班,下课后就理所当然地和我一起回家,顺便在爷爷家混饭吃。
她们只所以爱往爷爷家跑,是因为家里良好的饮食卫生习惯。爷爷作为当地很有名望的一位老中医资深老院长,救死扶伤治疗疾病是他的本分,可在农村却受到特别的欢迎和尊重,生活方面也得到了特殊的优待和照顾。过小年那天,社里送来了一个大号铝锅子,里面盛满了麻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油。乡邻们送的年糕和腊肉,多得都用小缸盛。
那几个小女兵,最喜欢在炉子上烤冻年糕,我们把切成片的年糕,放在炉子的铁罩子上,烤到上面鼓起了白泡,再翻过来,这样烤出来的年糕外焦里嫩,又热又粘又脆又香。
我们最爱吃的菜,就是沙锅炖酸菜。用腊肉炒酸菜,再加上粉条和冻豆腐,是一种独特的美味。守在炉旁,看着沙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浓的香味从锅盖的缝隙间透出来,旋转着,飘荡着,热气扑面,香气扑鼻,温暖得让人沉醉。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我爱上了冬天的炉火。有了炉火,家里就有了生机,有了炉火,人生就燃烧着希望。炉火融融中,我们走过了一个个寂寞的冬日,炉火融融中,我们走过了人世间最冷酷的三九严寒。
在冬天,我总喜欢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坐在炉边,尽情享受炉火的温暖。记得家里的炉子上,经常放有一把冒着热气的水壶,有意无意间静听着壶水嗤嗤的哨音,从低吟浅唱到婉转攸扬,直到水花翻滚热浪沸腾。白色的水蒸气在屋子里婷婷袅袅,缭绕弥漫,将布满冰花的窗玻璃,蒸腾得水雾蒙蒙,氤氲迷离。那真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享受。
我还喜欢在炉火最旺时,打开炉盖,看炉堂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光带着金红色的特质和幽蓝色的神韵,热烈地舞动着,不停地升腾着,清泉般纯净,丝绸般滑爽,光影交错,婀娜多姿,神奇美妙而浪漫,勾引出多少梦幻般的思绪……
炉火红红的,心里暖暖的,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说着笑着,吃着喝着,充满温馨和亲情,这是一种质朴的恬淡的幸福感觉,特别清新美好,特别富有诗意。
雪花飘零的冬夜,那炉火正红,壶水正沸的感觉,我似乎还没有充分享受够,七十年代中叶,我自己成家后还没太学会生炉子,市区就开始集中供热,火炉就被暖气所取代。但那美丽的炉火,时常从我记忆深处燃起,带着热烈的希望和美好的憧憬,在我脑海里翻飞闪烁。
地下通道里的地瓜香
文/雨子@
家附近的马路对面就是生活超市,每次去超市都要穿过那条热闹杂吵的通道。有贴手机膜,摆地摊鞋袜,各种小吃的小商小贩,唯有那一股熟悉的地瓜香,总会让我停留脚步沉思片刻。
对地瓜的情节,源于儿时,谈及儿时,我长于农村,物质匮乏的时光,冬天唯有外婆那土炕炉里烤出的地瓜,是远远闻着直吞口水,那地瓜的香甜伴随着升腾的热气,整个冬天都是暖融融。偶尔,我闻着通道里的地瓜香,零散的买上几次,不知怎的,味道总是没有外婆烤的香甜,或者说是没有土炕的缘故吧。
说起儿时的往事,总是回味无穷,那一历历一幕幕都让人怀念,让人后悔,让人……
孩提时候的土炕炉子,年幼时我会做到炕上,看母亲在炉子上煮饭,一年难得有到荤菜,冬天除了地窖里,存贮的地瓜,土豆,萝卜之外,就是母亲自己的做的酸菜,咸菜。而这仅有数的食物里,地瓜是全家人喜欢的热捧食物,午饭时光,母亲早早的蒸上一大篦子地瓜,篦子下面熬得是小米粥,再三嘱咐我看着火,她去喂猪,干农杂活。待下地的人都回来后,一家人则围坐到土炕上,就着酸菜小米粥,手里拿着地瓜当主餐,那美味那气氛其乐融融。
当太阳西下,外婆便早早把地瓜放到炉子里的捂着,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痛苦的,我总会一遍又一遍追问外婆,地瓜熟了没有?终于等到外婆说可以吃了,那种迫不及待是无法形容。土炉子里烤出的地瓜,香味浓浓,搬开咬上一口,直接能甜到心里。没有零食的年代,地瓜就是我最好的零食,新出炉的地瓜极其烫手,而我顾不得地瓜的烫手,就便狼吞虎咽,旁边是外婆的唠叨,总是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儿时的那一幕,每每回忆,整个过程都是记忆犹新。
如今看见通道里的地瓜,想再买时就犹豫了,买了味道不对咬上两口,干脆扔掉。每次路过,也只是迷恋那种熟悉的香味,随之回忆一下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
岁月里,闹饥荒,有得吃就算不错了,不过土窑地瓜确实很值得回味,是我们小时候用双手托起的美梦。
童年的玩乐
我有一个多彩的童年,倘与其他时段相比,它就更加多彩。
捏泥人
在水边挖取一种粘性大的胶泥,不断摔揉,捏出各种形状,再放在有阳光的阳台上晾干。我还有印象的是:老头钓鱼。当然不是我亲自想出来的,而是从小伙伴那里窥来的。那老翁头戴斗笠,有两颗突出的眼球,和一只弯曲的胡子。一只手臂向前扬起扯着竹竿,竹竿通过细线垂钓。老翁像娃娃一样双脚朝前坐着,略显憨态。斗笠,眼睛,胡子全是粘贴上去的,而头和身子之间,手脚和身子之间,就通过小树枝连接,因此他的内力也有骨干,而不只有显露在外的眼目。
刻模儿
名字已不太确定,而且各地有不同的叫法。那是用砖窑烧制而成的一种砖质的红色的圆形图案模子。它的大小是固定的,正好可以放进手掌里。图案多为孩子喜见的,像孙悟空,一只猪,各种的图案,但现在已不能记得,因此感到损失和失落。在店铺中买得,现在已不见。同样取胶泥,摔熟,将泥附着在模子上,用手掌均力挤压,揭开胶泥,胶泥上就得到突出的图案。如果用力不够,图案不够清晰;如果用力过大,模子又会断裂。因此多少需要些技术和经验。一般每个孩子都有不同图案的模子,你看我的好看,我看你的好看,就互相借着使用。刻好的胶泥模子,晾干即可完工,但有人想追求和原模相仿的模子,于是就将胶泥模子放进灶膛里,用木炭柴禾烧制。经过灶膛的模子,有时会被烧出一些红色,但更多部分变成黑色,那是被烟熏的。灶膛和砖窑还是有区别的。
烧小炉子
用胶泥可以制成一种简易的小炉子。那时的孩子人人都会。将胶泥摔打成方形,从一个面向里掏空,再在临面的低端开一小孔,这就是孩子们的小炉子了。显然只制作这样一只简单的小东西并没有多少趣味。下面还要烧小炉子。所用的燃料,不经历的人,是不能猜到的。是枣树树干内壁里的朽木。枣树的树干极易开裂,因此也常做鸟儿的树洞。内壁的朽木柔软易燃,又能像木炭一样长久燃烧着。一群人就结伴向枣林进发,为自己的小炉子采集燃料。小炉子在村边的高处排成一排,孩子用杨树叶当扇子为炉子扇风,着急了的直接将小嘴对准炉孔,鼓起腮帮子吹起来,这下用力过猛,炉中轻质的燃料竟被吹飞了。于是只能从头再来。谁的小炉子里冒出的火苗旺盛,谁就被人羡慕,认为他有本事。有人也请他帮忙,他也去给人指导。总之是要互相交流和学习的,最好大家的小炉子都能亮起来。远远地望去,那村边飘荡着一缕缕青烟,几个孩子蹲在那里。我们也还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做饭。大人所做的事情,我们都能另行模仿,但他们不一定知道。三个孩子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一个孩子拿盐,一个孩子取油,另一个孩子带花生。花生多容易带出,因那是田地里产的。油盐就要偷着取,倘若被大人发现,那就一定是浪费,要受大人的责怪。没错,我们要炒花生。三个人聚到一处时,就可以开工了。将一个罐头瓶盖子搭在已稳定的炉火上,倒进一些油,放几粒花生米,再撒一些盐,用树枝当铲子拨来拨去。这小炉火炒花生米更需要耐心了。三个小脑袋挤在一处,眼睛里就只有这几粒花生米了。这样炒出的花生米一定是好吃的,放在嘴里还滚烫,舌头赶紧来回躲闪,就这样拼命吃进了肚里。
偷枣子
家乡的枣林最为宽广。每个村子都有一片枣林,每个人家都有几棵枣树。但对于孩子来说,自家的枣子总没有别人家的好吃。单为吃枣子,特地去寻自家的枣树,也比较难。于是,就偷枣子。偷是个相对的概念。如果被偷的不认为是偷,那也就可不算做偷;偷与被偷就变为,一方是摘,一方是送。枣树更是随处可见,村边就很多见,有的伸手就可够到,但好吃的多挂在高处。要吃到好吃的,就用砖块投掷。倘要用竹竿,那就过分了,树的主人会喝斥你。顺手摘几个枣子,没有人理你。顺手就能摘取的,也多半没了吸引力。要说最好吃的枣子,还是一个小脚老太婆家的。这老婆婆身材瘦小,像一片会走动的柳叶,小脚走起路来完全没有声音,有时还叼着一杆长烟袋。一棵枣树长在她的院墙外。那枣树结出的枣子更脆甜。老婆婆听到动静,在院子里就开喊,听到声音孩子们躲起来,老婆婆站在村头张望寻找,但早已不见一个人影。等她离去,一切继续。蹩脚老太婆根本制不住顽皮的孩童。孩子穿着背心,拾起的枣子用背心兜着。一边走,一边吃。
偷杏子
邻村有一片果园,里面有杏树,梨树,桃树,苹果树,挨着我们的打麦场。收获麦子的时候,杏子正将要成熟。杏子的个头已经长大,开始由青变黄,由酸转甜。有一种个头大的杏子,长熟后是米黄色的,而不是接近黄昏的红黄,我们叫它大桃杏,它就长在杏子林里。当其他杏子还在酸涩时,它们已经接近熟透了。孩子们已经悄悄制定好一个计划。他们在打麦场玩捉迷藏,等到天刚蒙蒙黑,就聚在一起向杏林靠近了。杏树上生满刺,爬上去要负伤。听说若被抓到,会被捆在树上。如果上了树,也不好逃跑。因此,在树下用土块投取。杏子果真熟透,落地就碎开了。根本吃不到几个。有人喊来人了,大家就拼命逃跑,后面也好像真的有人在追。至于苹果、梨树和杏树身处一处,它们的经历也就可以去想象了。
偷西瓜
西瓜在家乡并不多见。有一次在田地里看到一个草棚。有草棚就有稀罕物,但草棚里未必有人。草棚在一亩地的中央,田地两头种着黄豆。我们光着脚丫,只穿着小裤衩,爬着在黄豆地里行进。里面竟是一片西瓜地。大个的西瓜就在眼前。只听到风吹响草棚,没有人发出的声音。猛地跳起来,就开始抱瓜了。左右手臂里各一个,一口气跑出去半里地。这里有一棵古老的柳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有人爬上树放风,其他人坐在树下吃瓜。
与炉子一路走来
文/陈平
生活离不开炉子。1979年8月,我在学校的工资发放册上,第一次签下自己的名字,领到了28元的工资。拿着这28元钱,我不知买些什么,想来想去,就买个土炉子吧。炉子买来了,是土炉子,还顺便买了一个铝锅、一个小铁锅、几个碗和一把筷子,剩下的10元就交给了母亲。每当放午学和晚学后,我就把土炉子搬到走廊上,从学校周围捡来一些干树枝,塞进炉子里,生起火,架上铝锅,把淘好的半小缸米放入锅内,一边用扇子扇火,一边等着饭开。见铝锅噗噗地冒气了,饭就开了。等水煮到快干时,盖上铝锅盖,把饭焖一会,当鼻子闻到饭熟的香味时,我端下铝锅,架上铁锅,把锅里的菜油熬得冒出青烟后,放入辣子和青菜,随着哧啦啦的炒菜声,一股股的辣子香味直钻鼻子,呛得直打喷嚏。但肉类很少见,大都半个月或个把月才打一次牙祭,如果每天能吃上小葱拌豆腐就很不错了。即使是淡饭素菜,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吃起来格外香。可土炉子不耐用,尽管外面用铁丝箍着,但没用多久,四周就开裂了,不到半年,整个炉子就散了架,只好又买一个。
就这不起眼的土炉子,一直伴着我过了两年的单身生活,和我一起把生活打造得有滋有味。人们都说,没有女人的家不算家。1981年,我结婚了,有了一个温馨的家,终于结束了单身汉生活。婚后,我花了35元钱买了一个烧煤的钢炉子。没厨房,钢炉子就放在走廊上,白天热水、煮饭、炒菜,晚上就搬到房间里。每天都要装卸烟管,搬进搬出,很麻烦。学校过意不去,就给了我一个破旧的厨房。厨房紧挨民居的猪圈,一股股难闻的臭气,不时地涌进厨房。从房间到厨房,中间隔着一个操场。虽然厨房差了点,但煤炉子总算有了固定的地方。
钢炉子火力大,煮饭炒菜速度很快。但一到夏天,烧得通红的炉子散发着高温,热得炒菜的妻子满头大汗。于是,我就在炉子的内壁糊上一层黄泥巴,再把炉子周围用砖头围上,散发的热量减少了许多。一到冬天,我就把炉子内的泥巴去掉,全家人围着烧红的炉子取暖,感受着家的温暖。有时,妻子把红苕放在炉盘上烤着,那飘香的红苕,现在想起来,仿佛还在嘴里香着。我们一家就在那个破厨房内,围着那个钢炉子度过了好几个寒冷的冬天。那是正月,妻早上起来去烧水,一到厨房,门却大开着,被人撬掉的锁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厨房里的钢炉子不见了,烟管、铝锅、铁锅、两块腊肉和碗全被小偷盗走了,连饭勺也没留下,只剩下筷子笼里的那把筷子。妻望着空荡荡的厨房,满眼是泪水。我却笑着对妻说,没事,破财消灾!当天,我又跑到镇上买了一个钢炉子和一套炊具。
1992年秋,我从乡下调进了县城中学,儿子也随着我在凤城一小读书,父子俩住在四合院一楼的一间狭窄潮湿的房里。一到县城,我就买了一个蜂窝煤炉子。用蜂窝煤炉子比钢炉子要方便得多,不用天天生火,又省煤省事。但没厨房,蜂窝煤炉只好放在窗下的过道上。 炒菜时,我将炉子稍微向走廊外边移一些。有时正在炒菜,突然楼上一盆洗脚水“啪”地倒下来,脏水溅到锅里,一锅菜就吃不成了。我跑出来向楼上大喊,是谁乱泼水?可楼上没人回应。四合院里很静,静得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如果自己有一个厨房,蜂窝煤炉子就有了安身之地,炒菜时就不怕脏水溅进锅里当“佐料”了。
终于有了一间厨房,是一位老师调走后腾出来的。我打开一看,屋里一片狼藉,满地是垃圾。我清扫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厨房弄干净了。我把蜂窝煤炉搬进了厨房后,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蜂窝煤炉子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炒菜时再也用不着担心楼上泼脏水了。
四年后,妻也调进了县城,乡下那个伴着一家人生活了好几个寒暑的钢炉子不好带,就把它送给了岳母。1998年,学校集资建房,我买了一套新房,并请师傅在厨房内打了一个蜂窝煤灶。因为我已习惯烧蜂窝煤炉,只要在炉子上架一个铝壶,随时都有热水用,很方便。但搬进新房后不久,因煤炉漏煤气,容易损坏电器,我便买了煤气炉。用煤气炉既方便也卫生,火力也大,又便于控制,还少了捅煤炉时扬起的灰尘。炒菜时,你只要把要炒的菜切好,一打火,菜锅就烧热了,速度要比蜂窝煤炉快得多。嘴馋的我,就常去农贸市场买些猪蹄,放入高压锅内,倒些酒,加些生姜,加入适量的水,再把高压锅放在煤气炉上炖,随着高压锅哧哧地喷气,那猪蹄的香味飘出来,叫人食欲大增。
后来,我又买了一个电磁炉,于是,炒菜用煤气炉,热水用电磁炉,双管齐下。以前,家里来了客人,一般是用土炉子烧炭架火锅,可现在不再用土炉子了。家里有客人,只把电磁炉往桌上一放,把插头一插,把开关一按,锅内的汤菜马上开起来。全家人和客人一起围着电磁炉,品着美酒,尝着佳肴,拉着家常,话人世沧桑,赞繁华盛世,其乐融融,心气高涨。
如果说,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辉,那么生活的细微变化也能折射出时代的进步。从土炉子到电磁炉,这个小小的变化过程,不正见证了40年的改革辉煌历程吗?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这得感谢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随着时代和科技的进步,以后会有更好的炉子出现,究竟是什么样的炉子,我们期待着。
土炕暖情
文/张忠信
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话曾是我国解放初期农民分田地之后对未来生活的幸福追求和向往。当时我年纪小,对土地和牛的感受没有很深的印记,唯对从小朝夕相处的热炕头情有独钟。
娘在土炕上生下了我。土炕是我人生的第一张床,虽然它是不能晃动的摇篮,却伴着我会坐会爬,扶着炕沿学会走,一天天长大,到立业成家娶妻生儿女,直到全家农转非离开故土老家,才依依惜别了土炕。
农村的土炕主要有两种,一是盘在卧室里,一是盘在饭屋里。卧室里的土炕前大多都要盘个炕炉子,饭屋里的土炕都是与大锅灶头相连通。土炕一般能占到整个卧室间一半或一小半的面积,或靠窗户,或依后墙。倘若房子的间道大,土炕上除了供睡觉,还可把箱橱置放炕头,上面搁着叠放的被褥。土炕前的炕炉子要比炕低,炕炉子下面要挖一个炉坑,用来盛捅炉子落下的炉灰碴。有些讲究的人家,土炕墙和炕炉子都是用砖砌成,且用水泥或白石灰嵌缝,既干净又好看。炕沿上往往还要置一块光滑的炕沿木板。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天,点着炕炉子,火烟钻进炕洞,整个土炕慢慢有了热度,房间里温暖如春。人们都贪恋热炕头,女人们盘腿坐在炕上或是哧楞哧楞拉麻线纳鞋底,或是飞针走线缝衣裳绣鞋帮;男人们坐在炕沿上或是嘴里叼着烟袋叭嗒叭嗒抽旱烟,或是不时地给炉子加煤和往水壶里续瓢水。还没上学的孩子,在炕上跟着娘高一声低一声地学儿歌,一旦精神头过去,倒头便进入了梦乡,整间屋子里满满的温馨和舒适。
盘炕在农村是个技术活,其技术的高低标准就是炕能否热,俺邻居就是盘炕的高手。盘炕前需要准备两种土坯,一是打的,就是用打坯模子和石杵头把湿土夯实后凉干的;二是脱的,就是用脱坯模子和泥板把加足了黄麦穰的泥脱在地上凉干。打的土坯厚而结实,脱的土坯薄易传热。盘炕时,先用打的土坯垒成能让炉子烟火循环的炕洞子,然后在炕洞上铺盖上脱的土坯,最后用泥把炕面漫平,同时还要把炕洞的出口通到屋墙外的烟囱。等炕干了,炕面上铺上谷干草或草褥子,再罩上苇席,就可铺被褥睡觉了。炕的热度高低取决于炕炉子烟火的旺盛程度,要想炕热,除了烧水做饭外,都应当用盖板把炉口盖严,保证让炉的烟火通入炕洞。
盘在饭屋里的土炕与卧室里土炕的不同处是炕洞里的热源是大锅做饭的灶头。往往是一顿饭做完后整个炕洞都热乎了起来,这也是许多人家到了冬天睡饭屋土炕的主要原因。实际上,到了天很冷的时候,后半宿的热炕已渐渐变凉了,这不得不把被头紧掖在脖子下,不得不把曾舒展的双腿也缩了起来。所以,在被窝里我常常朦朦胧胧看见娘起身刷锅添水点着灶中火的情形。娘轻轻地拉着风箱,轻轻地往灶里续着柴禾,大锅炕又慢慢地热了起来。灶中火映着娘慈祥的脸,对着灶门的墙上清晰地映着娘美丽的剪影。在我的心中这是娘最好看的一帧画,她一直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里。听娘说,我从没见过面的爷爷病重的冬天,她每天都是早起生火,让大锅炕保持着热乎,这一孝举深深熏陶影响着我们。长大后,娘给我说了一个我小时候关于睡大锅炕的险事。那是我刚出生不久的一个冬天,国民党兵从俺村过队伍,用俺家的大锅灶做饭。当他们的饭熟出锅时,襁褓中的我拉尿在大锅灶炕上,惹得那些兵都骂骂咧咧。其中一个兵说,熊孩子,饭不熟不拉尿,干脆把他扔进灶堂里烧死算了。听见这话,娘立刻给我收拾好,一直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松,等到国民党队伍开拔。因睡大锅炕历经的凶险,就是现在听起来也着实令人不寒而栗。娘和热炕头有许多写不完的故事。一年的腊月天,家里刚出生的小羊羔冻得瑟瑟发抖,娘把它抱到热炕头上;初暖还寒的早春,娘把买来的蚕布子放在暖炕上;孵小鸡的时候,娘把盛鸡的筐搬上了土炕;冬天里蒸干粮发面,生黄豆芽和绿豆芽都用得着土炕。娘说,庄户人家过日子离不了土炕。我记住了娘的话,到了我结婚的时候,在新盖的房子里盘了新炕,我的三个孩子也都是睡着土炕长大的。庄户人家种地最稀罕肥料,多年的土炕就是好土杂肥。菜园里施上土炕肥,大白菜卷得格外结实,水萝卜长得大而脆,大葱的白子格外长,辣椒格外红肉格外厚;庄稼地里用上土炕肥,庄稼植粗株壮抗风防倒伏,在我眼里土炕就是个宝。
现在,我的老家已进行了旧村改造,家家户户都搬进了楼房,实在难以寻觅到土炕的踪影,然,土炕情结在我心中有着难以泯灭的永恒。
平行
文/姚文冬
那年八月,我放弃镇上的安逸工作,去县城做临时工,因为心理上的落差,一度打过退堂鼓,过了一阵子也就习惯了,想着要好好干,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那时,妹妹也正面临抉择,刚结束的高考,她是镇中唯一“进段”的应届生,也只是进了专科段。她不甘心,哭着求父亲供她去县一中复读。一个月后,妹妹也来到了县城。又半个月后,一个傍晚,同事告诉我有个自称是我妹妹的小女孩在门口等我,我急忙下楼去看,看见妹妹正拘谨地站在大门一侧,一见我她就咧着嘴笑了,说,哥,我想家了。我说再等一会儿就下班了,我们一起回家。
路上,她说想回镇中复读,因为太想家了,每天都想。我清楚,她从没离开过家,不适应陌生环境,就像我刚来一样。我就鼓励她说,一中教学条件好,再说为了复读爸爸花了不少钱,那不白搭了吗?她被我一点点说动了。县城到小镇三十里地,此时正走到一半,路在这里拐了个弯,由东西方向转为南北,妹妹的心情也已峰回路转。她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哥,不瞒你说,上星期我借了一辆自行车,想自己骑回家去,走到这地方我就晕头转向了,咱家不是在县城西边吗,路怎么向南走呢?我担心迷路了,一害怕就又回学校了。我说你真傻。她说是啊,所以我才来找你,我不敢自己回家。
一年后,我转为计划内临时工,日工资转为月工资,还有奖金,收入足足翻了两倍。同月,妹妹接到了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我亲自送妹妹上大学,给她买了新衣新鞋,还给她买了一块手表。在医科大学工作的表哥说,你咋把妹妹打扮得像个假小子?我一看还真是,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希望她勇敢、坚强。
医科大学上五年。五年中我们频繁通信,兄妹之情在邮路上来来往往,走的是平行的路线。这期间,我结婚、生子,她的学业也日渐精进。有一次她信中说,夜里她曾一个人溜进解剖室,观摩人的尸体和器官,我吓了一跳,她不再是那个连骑车走夜路都害怕的小女孩了。五年里,我最大的不顺,是考上了新单位,就要办录用手续了,却因一些原因搁浅。正是那段时间,妹妹来信说有两个男同学追她,她很纠结,问我怎么办。我心情低落,连信都没回她。等过了低谷期,想起这事懊悔不迭,这可是妹妹的人生大事,我多失职啊!急忙回信问她,她说两个都回绝了。她并没怪我不给她回信,但我觉得我伤了她的心,这样的大事我却不“在场”,她一定很苦恼。
五年后,妹妹顺利成为一名医生,她高兴地说,哥,等我上班了,就住在你家。我说好啊,让你嫂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说来更巧,就在她正式上班一个星期后,一个老乡为她准备家宴庆祝,顺便招呼我也去,就在那天,新单位突然通知让我去办手续,悬了五年,终于尘埃落地。晚上回来,匆匆赶到老乡家。老乡端着酒杯惊诧道,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我觉得也是,好像上天安排我等了妹妹五年。
也有点小遗憾,由于我买的房子没能如期交房,妹妹没能实现上班后和我一起生活的愿望。春节前,她结婚了,先我一步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家。开春我的房子终于交付,我也把家搬进城里。这等于是,我们几乎同时在城里扎了根,不再是江湖上相依为命的两片浮萍。
人生紧要处,我们的轨迹总是在平行。其实这样的平行,最远能追溯到儿时。上小学四年级时,老师鼓励学生早到,谁第一个签到,当天就会得到表扬,连续一个星期,就给一朵小红花。为了这朵小红花,我五点多就起床,点着煤油炉子烧水做饭。妹妹被惊醒了,她说,哥,我给你看着炉子,你再睡一会儿吧,水开了我再招呼你。过了几天,她干脆和我一起起床、吃早饭,一起上学。清晨六点的街上,清寂无人,教室里更冷清,我签完到就生火炉,然后围着炉子等天亮。有一天,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跑到二年级教室去看妹妹,漆黑阴冷的教室里,她正坐在冰凉的炉子边缩成一团,我又心疼又恨自己疏忽,急忙帮她生炉子烤火,让她以后别跟我做伴了。她说还是让我跟你做伴吧,街上那么黑,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人们都羡慕我的父母,说儿女都有出息。母亲有点小偏心,也有点小迷信,她说我儿子是有福的人,小时候算卦的说他一脸福相,小丫头是沾了她哥的光了。母亲这么说时,妹妹就抿着嘴笑。我们心里清楚,命运如此巧合,那是父母的恩赐。一奶同胞,天生有爱,在人生的路上当然要你等等我,我等等你,不离不弃。我更明白,非但不是妹妹沾了我的光,相反,她才是我生命里的一颗福星。人到中年,命运的平行不再明显,我们更多的交集,是她领着多病的我去各大医院求医……
寒风中的“温暖”
文/汪志
为有效防控新冠肺炎疫情,全国各地基层党组织积极组织广大党员干部和志愿者设置疫情监控点,做好疫情监测、排查、防控等工作。
我所在的河西走廊,冬季寒冷而干燥,1月末2月初的早晚气温都在零下10摄氏度左右,午夜更是在零下十三四摄氏度,大风中夹着黄沙,长时间在室外值勤,确实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工作。但为了广大居民的身体健康和社会和谐稳定,大家都甘愿在寒风中默默坚守。
1月29日(正月初五)早上8点,当我和另一名当值工作人员来到小区门口的执勤点时,我们惊喜地发现,在小区门口一墙角边的一张旧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茶几旁边还放着一个炉火正旺的火炉子,寒风中的我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
“这是谁准备的?难道是张师傅?”我连连发问。果然,还真让我猜对了,这个为我们泡茶生炉子的人正是张师傅。张师傅名叫张苏江,年近六旬,家住在乡下,现受聘在我们这个居民小区值守大门。原来,他见我们每天好几拨执勤人员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于是从乡下的家里取来了火炉子和无烟煤块,燃起了这个红红的小火炉。
从1月29日这天开始,每天天没亮,张师傅就早早将炉子点着,为我们值勤的志愿者烧水倒茶“送温暖”。当我们对他表示谢意时,他微微一笑:“外面天气这么冷,你们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太不容易了。这点儿小事是我应该做的,只要疫情没结束,天气还冷,我就一直为大家服务下去……”
如今快一个月了,这个温暖的小故事还在继续……
节俭的父亲
文/郑立广
父亲自20岁离开老家到一百多公里外的矿山参加工作,就独自一人生活。与母亲结婚后除每年回家休探亲假,或母亲去父亲单位短暂相聚,多数时间父亲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在矿山与父亲一样夫妻两地分居的单身男人很多,为省事许多人一日三餐都在单位食堂买现成的吃,而父亲却是自己动手做饭,六十年里每天如此。
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父亲单位看望他时,才知道父亲一日三餐全是自己用小炉子烧着吃。印象中村子里都是女人做饭,可父亲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一辈子甘做“煨瓶打罐”的事。父亲的炉子烧柴火,从没烧过煤,因为矿山在山区不缺木柴,而煤需花钱买,虽然父亲在锅炉房工作有的是煤,但他从不假公济私。后来大家条件好了都用上方便干净的液化气灶,可父亲一辈子没用过,唯一用过的先进炊具是电饭煲。
父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每次见到他用的炉子都有变化,但可看出这些炉子是他自己动手制作的。父亲烧炉子的技能很娴熟,他用一根火柴和一小把刨花就能把炉子烧起来,所烧木柴因为平时晒得干基本没有烟。饭菜烧好,炉子的余火用来热茶水,未燃尽的木块夹到一个密闭的容器中制成木炭,以便下次使用。父亲曾教过我煮米饭,不论用什么锅煮饭,如果用开水只要水没过米面一手指,冷水则稍超出一点,这样煮出的米饭软硬适中。
父亲每天的伙食非常简单,每顿饭只一两个菜,且都是当季蔬菜,买块较肥的猪肉切成薄片加点盐一蒸,就算是改善伙食,排骨和精瘦肉没见他买过,父亲炒菜从没用过味精酱油这些调味品。偶尔来了客人父亲也舍不得买好菜,父亲一生吃的最多的是豆腐,多数时候是水煮白豆腐,把豆腐切成小块煎成两面黄再烧算是奢侈的了。父亲从不浪费一点东西,淘米掉在地上一粒米也要捡起来,烧好的饭菜每次都吃完。
父亲唯一觉得自己浪费的事是抽烟,他都是买烟丝装在自制烟斗里抽,香烟从没买过,但他一再劝我们别学这个。父亲退休后被聘到外地继续干了几年烧锅炉的老本行,我那时已参加工作,顺道去看望父亲,他仍是每顿饭自己烧着吃。我劝父亲可以好好改善一下生活,可父亲说习惯了。回到老单位,父亲又独自一人生活,父亲曾与二哥共同生活了两个月,觉得不习惯,最终又自己一个人过。
我后来明白,父亲之所以每顿饭自己烧并非他所说的为图方便,而是这样能省钱。父亲的支出,除一日三餐和少量水电费,以及偶尔添置一点衣服,其他能省则省。父亲只有一套好点的衣服,其他衣服都是补了又补,这套好衣服常常是回老家或出席一些重要场合才穿,衣服式样早就过时,但父亲却不大舍得穿。年少时的贫困家境使父亲养成了节俭的习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兄弟几个尚小,父亲每月的工资除留下5元,其余的全寄回家。而这5元钱如果每顿去食堂吃肯定不够,况且日常还有其他开销。等到后来我们兄弟几人参加工作家里生活好转,节俭早已成为父亲根植于心的习惯。
生活在矿区,要想搞点“外快”还是挺容易的,随处可见的废铜旧铁偷拿到外面废品收购站就能换成钱,可父亲终其一生也没做过这样的事。身体一直健康的父亲于去年6月21日因心脏病突发离我们而去,除了银行的存款,父亲的遗物很是寒酸。我和二哥通过测算父亲退休后的工资收入和存款,父亲平均每月支出的生活费不足一百元!
节俭的父亲深深影响着我们兄弟几人,他常用“家有余粮,心里不慌”告诫我们,只有靠平时的节约和积累,家里有一定积蓄,才能在遇到大事时心里有底气。正是在父亲的教诲下,我和兄长们都能坚持事事量力而行,没有不良嗜好,也从不乱花钱,生活虽过得平淡,但却安稳、踏实。
煤炉情深
文/仇进才
冬已深。寒意附着在四肢上,似要凝成冰,向体内垂下。望着院子里的老屋,突然就想到了煤炉。它以前是被父亲放在小屋里的,可随着屋里不舍得扔的杂物越堆越多,尤其是装上天然气后,它也就渐渐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儿时,每年冬天,父亲都会买回来一堆煤球,稳稳当当地堆在墙角。那是我们家冬天全部温暖的储量。至今,那个墙角还泛着黑斑,可能是煤球把颜色映入了岁月的深处吧。
每天早上,都要尽早在铁皮炉子里生起火来,这样,挂着冰凌的日子才不会被冻僵,忙碌的一天也才能有条不紊地展开。
在老家方言里,这叫“引炉子”。
引炉子前,先要把炉子里昨天留下的残灰倒干净,如果有还未完全燃尽的煤块,便掏出来放在一边,等待再烧一次,然后要找一些引火的材料。父亲捡到过一个废弃的轮胎,挂在墙上,每次他都从上面剪下一个小条。这个小东西一点就着,火的韧性也很好,“禁得起烧”,不过它会冒出刺鼻的黑烟,像是一条恶龙从炉子上钻了出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母亲就急忙把我拉到上风口,“那烟里有毒,不要走进去”。在炉子里铺上一些废纸后,把点燃的轮胎条放上去,火便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
看看火候,可以慢慢放一些碎木块、细木条。待到火彻底烧起来,再把大块的木材放进去。如果说轮胎条是个将军,负责带兵上阵冲锋,那么木材就是战士,负责厮杀,决定了火的质量和持久力,所以它们都是由父亲亲自动手,在前一天劈开,存在袋子里等待取用。如果木材放的位置不好,很容易就把火盖住。这时候就要用火钳进行微调,并对着下面的通风孔,使劲地扇风。
等木材也烧起来后,母亲便会夹起一两块黑色的蜂窝煤放上去。然后让我来扇风,等到从煤孔中可以看到紫红色的火焰闪烁地跳动时,炉子就引好了。那时候,我因为贪玩经常拿一些塑料袋放在火上烧,被母亲发现后她就会用戒尺打我的手。后来才知道塑料袋烧化之后会堵住煤孔,或者融成黑色的黏液粘在炉子上,很难清理。
以前,只知道跟着父母说“引炉子”,但如今才逐渐品味出“引”字的妙趣。炉子不是直接点燃的,把一团火扔进去,煤球一压就会熄灭,需要接引火苗,引导火势,才能让黝黑的煤球燃烧成通红的模样。每次炉子熄灭后,木材或许还会剩下,但煤球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轻轻一戳就变成灰,洒落一地。
母亲应当是深谙引之道的。对于生活,她从不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只是告诉我她希望我成为怎样的人,能够拥有怎样的生活。把火种埋在我的心灵深处,然后等待着我学会燃烧,去产生温度与光明。只在我走上歧路时,比如沉迷游戏——这就像塑料袋一样,融化后堵住我的通风眼,还让纯粹的心灵多了粘稠的复杂,母亲会把游戏机收走,然后抄起扫帚追着我打。那是她难得的发怒的时刻。
那时候,全家就靠这么一个铁皮炉子,做饭、烧水、取暖。如今炉子早就已经被淘汰掉了,不环保、不节能,让它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有时候我走在冬日清晨的街头,看见包子铺、馄饨铺等店面里冒出的云雾般的热气,不由就想起多年前,同样的一条街道上,各个店铺门前都摆着一个铁皮炉子,里面长长地拉出一道道青烟,在路上相互追逐,然后逸散的情景。
不知不觉,炉子已经成了上个世纪的烙印和证据。而那段被炉子焐热的岁月,却始终在我的记忆深处,在每个冬天把我引着,闪烁出温暖的火光,环绕、舔舐着我的骨头,持久地燃烧。
想念冬日小火炉
文/墨海书耘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寒冷的冬日,读白居易的《问刘十九》,心中忽然无端由地升起对小火炉的怀念。
如今上了岁数的人,对小火炉的印象一定很深。那时的冬天,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家家户户就靠一只火炉取暖。
生炉子是爸爸的事。爸爸下班后,把炉子提到院子里,先是撕几张报纸点燃油毛毡,扔进炉膛内,再放上几块碎木块,打开炉门,火借风势,很快燃烧起来。爸爸趁机加上炭块,等炭块变得火红时,爸爸把火炉提到屋里,我们围了上去,一边取暖,一边拿来馒头、咸鱼、辣椒等架在炉火上烤。一会的工夫,室内就弥漫起一股馒头的焦香,鱼的咸香和辣椒的辣香来。
吃过晚饭,爸爸会在炉子上烧一壶水。我们围坐在火炉边,听爸爸讲故事。妈妈静静地坐在一边缝补衣服。水开了,爸爸将热水冲进茶壶,倒出一杯端给妈妈说:“来,歇会,喝杯茶暖暖身子。”妈妈接过茶杯,抬头看着爸爸,对视一笑说:“你也喝点吧,忙了一天了。”然后轰赶我们上床睡觉。冬天的夜,寂冷、漫长。我们躺在被窝里,各自捧本小人书看。妈妈拿来花生放在炉盖上烤着,“剥,剥”的炭火声和“噼,噼”的花生壳爆裂的声音,陪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冬夜。
刚结婚那会,我住在单位分的楼房,炉子是后勤发的,生铁的,圆口圆底,上窄下宽,约20公分高,还配有烟囱。冬天,单位发了100公斤煤取暖,我怕弄脏新房,干脆托人买了几麻袋木柴,每晚劈几块扔进火炉内,看着红红的火焰在炉膛里燃烧,听着柴火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响,那只跨越千年的“红泥小火炉”倏地进入我的脑海。一种隔了光阴的日子的味道,突然在身边弥漫开来。
窗外雪花飞舞,室内温暖如春。冬日小火炉,在温暖我身心的同时,唤起我对亲情的思念和对往日美好时光的怀念。
蜂窝煤炉子的记忆
文/一心
清明节回老家,在家里老屋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老物件,是一个过去用来取暖用的炉子,这个炉子是专门用来烧蜂窝煤的,所以那时都管这种炉子叫蜂窝煤炉子。
已经尘封了很多年的蜂窝煤炉子静静的躺在老屋的一角,满身布满了灰尘,由于长时间没人动他,或者早已被人遗忘,他失去了原来的容貌,外边的铁皮已经锈迹斑斑,我用手慢慢的擦拭着他,试图努力在恢复他原来的样子,一遍遍的擦着,脑海里慢慢的浮现出了与手中的东西相关联的一些记忆……
蜂窝煤炉子见证了一段历史,记录了一段岁月。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北方的冬天非常的寒冷,当时农村的条件比过去稍微好了点,人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冬天只用烧火炕取暖的方式,于是蜂窝煤炉子走进了许多农村的家庭,成为了当时家庭取暖的不二之选。
蜂窝煤炉子通常都是在集市上买的,圆筒状,中间可上下放三四块蜂窝煤,最下边是炉底和通风口,构造简单但实用,也有人家自己用旧油漆桶做的,也一样好用。蜂窝煤则有专门加工的人定期到村子里来卖,记得当时好像是几分钱一块蜂窝煤,或者也可以自己买煤块然后破碎成粉,自己用那种专门的蜂窝煤模子制作,这个要比买成品便宜一点。
蜂窝煤炉子生的时候比较简单,家里锅灶烧火的时候,将一块蜂窝煤放在灶台里烧一会点着后,就可以用夹子夹出来放在炉子里的最底层,上边再放上两块蜂窝煤,慢慢的就引上火来了,当上边几块蜂窝煤都引着后,炉子就逐渐的有了温度,当最下边的蜂窝煤燃尽的时候,要用夹子把最上边的两块先取出来,把最底下的夹出来,然后把没燃尽的两块依次再放进去,最上边放上一块新的蜂窝煤,这样就保证炉子一直不熄灭。
一般家里的蜂窝煤炉子都放在炕间,炉筒直接与炕相连,这样不仅保证屋内的温度,也能保证火炕的温度,晚上睡觉的时候更加的暖和。蜂窝煤炉子不仅可以用来取暖,还可以用来烧水做饭。由于炉口的温度非常高,烧一壶开水的时间也不太长,这样保证了整个寒冷的冬天家里有热水用,喝茶,洗手洗脸,甚至洗衣服,非常方便。至于加热干粮,打玉米面稀饭什么的也都非常快捷。
一炉多用,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子深得当时农家人的喜欢。
当然不止在农村,当时即使在一些大中城市,蜂窝煤炉子也都非常的普及,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门前放一个炉子,取暖做饭,也算当时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手里擦拭的这个蜂窝煤炉子应该是家里用的最后一个蜂窝煤炉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当成破烂扔掉而幸存于此,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这个老屋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穿梭在屋内的那稳健的身影;看到了母亲每天早上早早起床点蜂窝煤炉子被烟熏着时揉眼睛的样子;看到了母亲在炉子上煎青鳞鱼时我在边上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眼巴巴急不可耐的情景;更想到了母亲在那温暖的热炕头上为我一针一线缝新衣服的神态……
如今,随着暖气,空调,空气能等新技术新设备的推广和普及,蜂窝煤炉子早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蜂窝煤炉子不用了,母亲也不在了,那种曾经的温暖再也感受不到了……
我慢慢的擦拭着蜂窝煤炉子,仿佛在梳理着一段过往的岁月……
消失的“规定动作”
平日虽然忙,但每逢双休日我总是很卖力地争取多干点家务,以彰显一个负责任男人的“风范。”这天,我先在厨房把煤气灶擦洗得一干二净,然后将卧室的大床整理得一尘不染。盯着眼前的“成果”自鸣得意时,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与煤气灶、大床对应的那两个早已消失的、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上海人家日常生活中的规定动作:封炉子和铺帆布床。
何谓封炉子和铺帆布床?如今的80后、90后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何“劳什子”。先说封炉子吧。那个年代老百姓的家里还没有管道煤气和液化气,烧水煮饭全靠煤球炉。顾名思义,煤球炉就是靠煤球燃烧的炉子。别小看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煤球,它们是十分紧张的能源,每家均要凭政府发放的煤球卡计划供应。所谓封煤球炉,就是为了节省第二天早上点火生炉子的时间与麻烦,而在煤球炉内塞进几个新煤球,然后铺上一层煤灰,使表面上看不出明火,俗称“封炉子”。第二天早上,只要用火钳或者一根粗壮的铁丝,把封闭的煤灰层捅开几个洞眼后,用蒲扇对准炉门猛扇几下,火焰就会呼呼地蹿上来。
封炉子这活,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如果封得不到位,煤球不幸被燃烧完,那第二天早上炉火就会熄了,只得重新点火生炉子。如此一来,就会耽误烧早饭的时间,影响大人、小孩准时上班和上学。童年时的我,虽然生炉子这活上手挺快,可封炉子这“生活”却始终弄不好。为此,头上没少挨过祖父的“毛栗子”。为减轻头皮上的痛苦,通过一番刻苦努力,我的封炉子“生活”,最终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受到了祖父的高度赞扬。那时的大人们夸奖自家孩子的聪明,也常常会用自豪的口吻对左邻右舍说:“阿毛姆妈,阿拉小狗会封炉子啦!”再后来,随着煤饼的出现,封炉子的活也就相应变得简单了,只要用一块和炉膛一样大小的铁板,朝煤饼上一盖就万事大吉了。那时,除了像我家这样的双职工家庭之外,还是有许多家庭为了节约煤球或煤饼,依然选择不封炉子过夜,而在第二天清晨把炉子拎到室外重新生炉子。
和封炉子不同,铺帆布床的“生活”就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了,这是个力气活,拼的是体力。帆布床又称行军床,它是由几根粗壮的木棍将厚重的白色帆布支撑起来的折叠床,十分笨重,搬进搬出非常吃力。六七十年代的上海人家居室狭小,因此基本上每家都会备有这样一个收放自如、不占空间的帆布床。最费力的是把两根木棍套进床的前后两端,随后再把木棍两头的小洞嵌入床的左右两侧凸出点,当四个点紧密对接后,一张帆布床就铺好了。由于要保证床体帆布的硬度,所以每次将两根木棍上的四个点嵌入,都要花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要手脚并用。一般情况下,搬床、铺床都由父母或祖父来做,我偶尔做做他们的帮手,在大人的眼里,这种事体太吃力,小人做不好。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一次,我想为大人分忧,就偷偷地试着独自把帆布床铺好,不料双手被夹出了大血泡。
一“封”一“铺”这两个动词所搭配的“煤球炉”“帆布床”两个名词,其实是那个年代上海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一个普遍细节和规定动作,是一项每日必做的“功课”。它们折射出了一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如今这两个规定动作虽早已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但却永存在我的心灵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