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手指上的花朵
去买首饰,商家送给我一枚指缝戒,戒面由来自保加利亚的蓝色玫瑰风干制成,花瓣边缘镶着金箔,下面是黄色的金属戒托。戒指不名贵,但很别致。戴上它,我就想起今生的第一枚戒指。
大约是上小学五年级时,麦忙天,放学后,我看见同桌拿着一根麦秸,坐在路边低头折叠,就好奇地问她:"你编什么呢?"她头也不抬地说:"戒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戒指,也不知道是干吗用的,就坐在同桌身边专注地看。她很快就编好了,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试大小,让我帮她把多余的麦秸剪掉。
她的手指上,像开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非常美丽。我看得眼馋,央求她帮我也编一个,她爽快地答应,并很快把戒指编好,为我戴上。
我心满意足地回家,戴着它睡觉,戴着它上学,戴着它玩耍。几天后,戒指由黄色脏成黑色,也松散了,我才把它丢弃。
我挑了一根明黄色的麦秸,把圆滚滚的它拍扁,捏软,学着同桌的样子编戒指。虽然是很简单的花形,但出自自己的手,便觉得无比骄傲。戴脏了就慷慨地换掉,反正麦秸到处都是,不用为原料发愁。
过了几年,镇上渐渐有人摆小摊了,住在前街的一个本家大娘,从关林批发了些小饰品,逢会就到镇上去卖。我问过,一个戒指得一毛钱。那时,对农家孩子来说,一毛钱就是巨款。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装勤快帮母亲洗衣服,在她口袋里找到二分钱,终于凑够了这笔"巨款".拿着钱,我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小跑着进了大娘的家,对她说:"我要买戒指。"她把我领进屋,拿出百宝箱让我随便挑。我左挑右拣,终于看中了一枚,银色的戒托,"红宝石"的戒面,戴在手上分外抢眼。
夕阳照着回家的路。我抬起手,"红宝石"映着太阳,璀璨夺目。我如获至宝,哼着小曲儿,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高中毕业后,村里来了个银匠,奶奶找了两个旧时缀在弟弟风帽上的银质小像,让我去打戒指。老银匠脸色像炭,手指粗糙但灵活,低着头专心干活,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他打好戒指递过来,我的左手无名指上,便多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他的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我一抬手,那蝴蝶似乎就要飞走。
婚后第六年的春节,爱人在百货楼给我买了一枚金戒指。那时,儿子都快五岁了,我早已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但戴着戒指仍然满心欢喜。
之后我有了越来越多的戒指,金的、铂金的、彩金的、钻石的,材质不同,造型各异。首饰的种类那么多,我最喜欢的,始终都是戒指,见到好看的,总忍不住想买。那些开在手指上的花朵,对我是莫大的诱惑,难以抵挡。
电视剧《红高粱》里,情到深处的张俊杰,给九儿戴上亲手编的青草戒指。婚礼上,新郎新娘要给对方戴上结婚戒指。那一枚枚戒指,是爱和希望的花,幸福地开在充满憧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