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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家的年

作者: 孙建萍2023/10/18散文随笔

终于在年三十中饭之前赶回了婆家。夫君从事医疗工作,实行的是轮休制度,除夕夜在医院值班是常有的事儿。我们也只好按照夫君的休息日或是初一或是初二回婆家。今年还行,可以回家过年了。

院里的角落里,有几口瓦缸半埋在地里,里面装满两斤一个的大馒头,还有用面模子做的各色花卷,有面鱼、寿桃、苹果;另外的瓦缸里装着各色肉食、整鸡、整鱼,就等着家人团聚时摆上桌了。

要说年的味道、乡恋的味道、家的味道何处寻觅,餐桌炕头就是心底触角的快乐老窝。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风俗,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的传统。就像我婆家,炖大鱼、清拌杏仁就是年夜饭的保留项目。

公爹在地头种了几棵杏树。从乍暖还寒时的抽芽始,婆母就在杏树下看视。粉白的杏花飘落时,婆母蹒跚着身子,仰起头查看坐果的概率。粉白的花瓣筛在她银亮发梢上,阳光斜斜地照在她微坨的背上。杏儿成熟,婆母并不着急采摘下来去卖,尤其那些高枝上的杏儿,婆母像无视它们的存在。公爹说,那是婆母在等它们熟透掉落呢。八年前,婆母脑梗塞,虽然治愈,到底留下后遗症,右边身子僵硬,走路全靠左腿拖着右腿,右手也是常年半蜷曲在胸前。初夏天气渐热,婆母蜷着略胖的身子,蹲在树下,把落杏捡回家。剥开杏肉,取出杏核,清洗干净,晾晒起来。临近年根,公爹婆母把收起来的杏核一一砸开。开水锅里把杏仁焯烫一下,浸在凉水里,剥去黄褐色的仁衣,雪白的杏仁经过婆母几次的换水浸泡,早没了苦味,就等着我们回家了。

年夜饭,一颗颗心形的小杏仁点缀上几点翠绿的葱碎,就像一泓清流流过心间。盘里的鸡、鱼、肉可能吃不干净,唯有杏仁一颗也不剩。细细的嚼着杏仁,心头总会涌起一股别样情愫。

回婆家,是一定要上炕的。公爹、婆母、我们三口、小叔子三口,一大家子盘腿坐在炕上。唠嗑并没有主题,想到哪说到哪。有时公爹主场,讲他年轻时"闯关东"的故事;有时婆母主讲,总也忘不了她和公爹白手起家的艰辛;有时侄子和儿子讲各自在单位、在学校的趣事;有时婆母还会爆料一下俩儿子小时候的糗事,这也是我们最愿听的故事。有一种陪伴叫"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真的很享受这种一家人热炕头的日子,那个热炕头总牵引着在外的人儿回家,牵引着人儿赶在除夕前回家。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盘坐在热炕头,热腾腾的饺子香喷喷,窗玻璃的热气就像我们的热情那样高涨,红亮亮的窗花好似我们的笑脸那样喜庆。窗外鞭炮声声,礼花闪闪,春晚歌声欢快,炕头上笑声朗朗。回婆家过年,某种意义上说,就像让心灵回到寓所。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可以清空旧年的苦累;在这里可以衣食无忧,心里简单到怎么吃、怎么玩;这里又是加油站,快乐欢笑把心灵充满;这里又像心灵的驿站,把累赘烦恼卸下,带着自由、自信、希望又整装待发。

对于我们来说,回婆家过年,有一种放空自我的轻松感;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归属感;而年也更有了仪式感。这样的感觉是美妙的,年,也是更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