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的陪伴

我们老家，把重阳节又叫孝顺节。

小时候，每年的重阳节非常隆重。那一天，父母一定放下手里的农活，陪伴着爷爷奶奶。爷爷喜欢喝点小酒，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到镇上去买点散酒,吃饭时，爷爷和父亲你一口我一口地抿着，把岁月抿得有滋有味。奶奶喜欢绣花鞋垫，那天母亲肯定要陪她绣花，婆媳俩一边绣，一边聊天，说些以前的事。我和妹妹常常往厨房里窜，因为重阳节父母总要弄点好吃的孝敬爷爷奶奶，我们也沾沾光。不过，家里也有规矩，长辈没动筷子之前，小孩是不能开吃的。

重阳节老家的习俗是登山。山并不高，但每次都有仪式感。山腰一过，乡亲们就开始拉歌了，这是爷爷的拿手好戏。爷爷的山歌，高亢有力，带些苍老但穿透力强。据说，当年奶奶就是和爷爷拉歌好上的。大家竞相拉歌，一唱一和，山歌在山谷里荡漾着，惊起了许多山雀。乡亲们在山顶相聚，显得格外亲切。大家各自铺开袋子，一边望远，一边享受着美食，老人们一脸的幸福安详，小孩子满山跑，那些野果常常给他们带来惊喜。

登山归来，晚上还要跟老人洗脚捏脚。父母在帮爷爷奶奶洗脚时，我们总要凑上去给老人捶捶背、捏捏腿。由于手法不熟，常常把爷爷奶奶逗得哈哈大笑，他们说那哪里是按摩，分明是挠痒痒嘛。每当此时，爷爷奶奶笑得特别开心，那笑容就像山上的菊花。

爷爷奶奶相继过世，父母也开始老了。我在小城里工作，受家庭影响，重阳节那天必定陪父母过。山还是那座山，但爬山的人变了许多，这让我常常感慨物是人非，要珍惜眼前人。我也常常带着父母到别的地方爬山，父母说还是老家的山爬着踏实。母亲喜欢喝菊花茶，我常常陪父母摘一些。晚上用菊花给父母泡脚，香气在屋里弥漫着，把日子浸润得芳香四溢。

有次参加一个活动，布置的任务是给父母洗脚。我手法熟练，表情自然，父母也是一脸的安详。很多人觉得难为情，纷纷向我取经。我说：“别把给父母洗脚当任务，习惯了你会觉得是一种幸福。”有天晚上，儿子执意要给我洗脚，我还不大适应。妻子说：“让他洗吧，他还不是受家里的影响。”尽管儿子把我痒得表情夸张，但心里仍是吃了蜜一样甜。

陪伴父母是我家的家风，也是宝贵的精神财富，因为陪伴是对父母最长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