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于张口

近来，因为牙齿的缘故，我常常羞于张口，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年轻时，我的牙齿还是蛮好的，虽说光亮度差了点儿，但硬度很高，特别实用。每次吃东西，牙齿总是主动冲锋陷阵，啃猪手、嚼脆骨、嗑瓜子……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分内的业务履职尽责，额外的义务也当仁不让。咬核桃这点小事就不提了，同学聚会，朋友小酌，喝啤酒我从来不用起子，都是一手握住酒瓶，上下牙叼紧瓶盖，稍一用力，瓶盖应声而落，啤酒争先恐后喷涌而出。还曾有过这样的辉煌战绩：用牙咬住刚好露头的钉帽，屏住呼吸，暗暗使劲，把钉进木板的铁钉生生拔出。可敬可爱的牙齿，曾让我引以为荣。

时光流转，世事变迁。一年前，一向立场坚定的牙齿开始动摇，随后，牙周炎、牙龈炎也接踵而至。一时间，口中“狼烟四起”，警报频传。以前，从来不知道牙疼是什么滋味的我，终于很圆满地尝到了牙疼的滋味。稍后不久，上排两颗相邻的臼齿竟联袂下岗，另一颗紧挨着的臼齿也陷落了半壁江山，只剩下牙根。3颗缺失的牙齿挨在一起，形成一个很大的孔洞。

痛定思痛，反躬自省，我深感愧对牙齿，让牙齿去对付食材也就罢了，万不该让它们去扮演起子、拔钉器的角色，造成体力透支，未老先衰。

餐桌前，我再也没了当年的万丈豪情，面对桌上色香味俱佳的红烧猪手，虽垂涎三尺，但手中的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在人前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敢张大嘴巴。三年前，我曾参加市残联举办的残疾人文艺会演，表演了一段诗朗诵。今年，却失去了再次登台的勇气，不敢报名。就怕在台上抒情的时候，口洞大开，露出其中的“断壁残垣”，有损形象。

我家中的那位“领导”，多次明确指示，要我赶紧把牙镶上，我却迟迟不愿落实。主要顾虑有二：一是怕疼，想到钳子、镊子在口腔中随便鼓捣，我就会不寒而栗；二是嫌烦，治牙要经过麻醉、消毒、钻牙、清理、填充等多道程序，要多次往返诊所，实在是麻烦。唉，这就是讳疾忌医吧。

多次劝说无效，前一阵，老伴儿强行“绑架”我到口腔医院，非逼着我镶牙不可。经过近一个月的除旧立新，牙医为我镶好了3颗牙齿，口腔面目一新。我终于又可以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又能够在人前从容谈笑了。

羞于张口的历史，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