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散文赏析
倚栏轩精选6篇优美散文赏析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优美散文赏析(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秋天的味道
文/郝再富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更是有味道的季节。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童年的记忆中,大集体时代村里家家户户的粮食实在是稀缺,分的口粮往往支撑不了半年就所剩无几了。到了春夏季节,常常出现揭不开锅的情况。每当母亲生火做饭时候,她的表情总是微微带着几分惆怅。一大家子人的饭都要母亲来操办,人多粮少,吃了这一顿没了下一顿,每到做饭的时候也是母亲最犯愁的时候。
乡亲们最盼望的是秋天的到来,熬到了秋天就有了盼头,就有了希望。每逢入秋时节,家家户户的自留地、小片儿荒和院子里面都种植的山药、番瓜、豆角、玉米之类的庄稼就渐渐成熟,每一种每一类都成了乡亲们救急的宝贝。
山药花开时开始结果,花落时山药蛋就逐渐由小长大、由嫩变老,就可以在每一株蔓子的根部抛开土取出大一点儿的山药,其余小的继续留在蔓子上用土埋起来再往大里长。套种在山药地里的红豆一层一层地一边开着鲜艳的小花一边结出嫩嫩的长长的豆角;玉米抽穗扬花后也长出了长长的圆圆的颗粒饱满的棒子;一根根长长的弯弯曲曲的瓜蔓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结出了大大小小的番瓜……
每天,母亲用筐子盛着从地里刨回来的山药和摘下来的番瓜、豆角来到家门口的小河边儿,在清清的河水中将山药、番瓜、豆角逐个儿洗得干干净净。清澈的小河水流得那么轻柔、淌得那么多情,映衬着母亲瘦弱的身影。艰苦的岁月在母亲的面庞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在她的鬓角也织上了一缕缕银丝,岁数不大的母亲显得苍老、憔悴。小河边的母亲,慈祥的脸上折射着霍霍闪闪的日光,每一丝每一缕在母亲的倒影中催促着时光,催促着岁月,它偷走了母亲流芳的年华,催老了母亲曾经年轻的容颜。
母亲变着花样地给我们做着各式各样的饭菜。把山药去皮后和淘净的小米一起下锅做成小米山药焖粥,黄澄澄的小米和白生生的山药那特有的香味儿确实挺诱人的,出锅时那清清淡淡的香味儿飘出老屋弥漫在庭院的空气之中,吃起来更是口感纯正,味道清香;将山药洗净切成两半儿贴在锅上加上少量的水用慢火焖,半个小时后就可以食用了,山药贴锅的一面黄澄澄的,既好看又好吃;或是将山药、玉米、番瓜自下而上一层一层地放入锅里焖,那干而甜的番瓜、清香的玉米和沙喷喷的山药营养丰富又好吃;或者是把豆角、番瓜块儿、山药块儿一起熬成大烩菜蘸莜面、面心糕……香味四溢、满屋飘香,都是味道极好的农家饭菜。整个秋天,乡亲们就是靠吃这些食物挺过来的。
母亲把摘回来的红豆角分类进行处理,比较嫩的暂时又吃不了的就剪成豆角丝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后以备冬天食用,冬天食用时用水泡开后炒着吃或熬着吃都是很讲究的菜。老一点儿的就分期分批地焖着吃,焖熟后的青豆甘甜香酥、味道清香。接近黄的豆角就放起来养着、晒着,母亲将晒干后的豆角铺在院子里用连枷不停地拍打着,使豆粒和豆皮完全分离。起起落落的连枷拍打在干裂的豆角上,噼噼啪啪地响着,声音是那么的清脆。母亲的每一次拍打似乎是在拍醒沉睡着的乡村,拍醒沉睡在乡村里的父老乡亲。虽然母亲收获的是一粒粒硬硬实实的红豆,但分明是用自己的智慧和辛劳在收获着一种希望,一种摆脱贫穷、落后、艰难、困苦生活的希望……母亲把拾掇好的红豆储存起来将上好的留作来年的籽种,其余的可以和大米或小米一起熬粥喝。吃不完的番瓜除留一部分外其余的切成片儿晾干后存储起来冬天食用,冬天里的干瓜片儿吃起来味道依然清香。
母亲是经历过太多艰难困苦的人,当年饥饿的滋味永远留在母亲的岁月里。母亲现在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在老屋的院子里这儿一片那儿一片地种这种那,夏日里成天在院子里侍奉着它们。秋天回家看望母亲的时候,返程时母亲总是给我带一些山药、玉米、豆角、番瓜之类的东西,并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种的吃起来味道纯正、有滋味!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家乡秋天里的味道……
山河简静
文/魏佳瑜
"江南雪,轻素剪云端。琼树忽惊春意早,梅花偏觉晓香寒。冷影褫清欢。蟾玉迥,清夜好重看。谢女联诗衾翠幕,子猷乘兴泛平澜。空惜舞英残。"
——题记
当年竹林七贤为了避世,远离政治纷扰,聚于竹林之下,饮宴游乐,煮茗说云。他们的隐逸,不够纯粹,不够彻底,仅过了一段逍遥放达的日子,终究各散东西。而世人能记住的,所向往的,是那段卧隐溪云,长啸山水的竹林岁月。千古兴亡,成败荣辱,在嵇康一曲《广陵散》下,亦不过是一道历史薄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晋时陶渊明辞去彭泽县令,回归田园,从此过上躬耕自足的生活。数亩薄田,草屋九间,宅院植遍松菊。来访客人,无论贵贱,共饮庭前。一盘河鱼,几碟嫩豆,贤妻于厨房烹煮,幼子嬉戏于草地。早年落入尘网已成旧事,平淡自然的田园,方是一生的归所。
《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曾说一生爱好是天然,游园是她唯一的闺中情趣。那时间,园中已是姹紫嫣红开遍,转过牡丹亭畔,太湖石边,芍药花前,得遇一持柳翩翩书生。从此,便为他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这是崔莺莺说的话,后来林黛玉也说过。林黛玉喜欢王维的诗,他的诗寄情山水,淡远空灵,清幽寂静,雅趣天成。黛玉也向往那种远离尘世的禅意,她从不劝慰宝玉求取功名。她生性淡然,不喜喧闹,当是佳人中的隐士。她所能寄怀的,只是庭院花木,以及散淡的诗句词章。
辛弃疾有词:"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淡淡笔墨,描摹出一幅生动宁和的画卷。此时的辛弃疾也搁下了硝烟战场的豪情霸气,守着梦里的桃源村落,拥有简单的幸福。
日子清淡闲逸,朴素安稳,偶有邻里问访,相坐饮酒喝茶,共话桑麻。唯有心镜澄明,世事方可无扰,心中所求,自会如愿以偿。
竹笛
文/完美
拆房子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只一夜那座孤独的老房子就化成了瓦砾,与其他废墟融为一体,成了荒凉的一片,犹如地震后的灾区,难以辨认旧时模样。
这是一座日式二层小楼,还是日本人侵华时建造的,墙体已被岁月侵蚀成漆黑的颜色,木制的窗棂也无法看清油漆的底色,铁质的扶手锈迹斑驳,露天的阳台上还摆放着三两盆不知名的花草。我站在这片荒芜的工地前,脑子里还在一遍一遍追寻着这座老房子的影像,从墙角的雏菊到滴水的瓦檐,再到潮湿的屋脊,就像眼前出现了海市蜃楼,虚幻又是如此的清晰。如果这时有人注意我,会发现我的眼里噙着滚动的泪水,真的会以为拆掉的是我家的老房子。
是的,我很难过,多愁善感的我喜欢怀念,我怀念这座老房子,怀念那和它一同消失的暮年老人和笛声。从我上小学开始,每天清晨路过这座老房子,门前的台阶上总是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双手握着一支黄色竹笛,那是老竹的纯粹本色,没有任何修饰,笛身摩挲得通体油亮,嘴唇一张一翕,随着手指的跳动,流出清脆的鸣响。如果在夏天,那笛声简直就是一阵夹着水雾的风,扑面而来。老人则完全沉浸于物我两忘的状态,眼睛时而瞪得大大的,撑开了眼角的鱼尾纹;时而又眯成一线,眉间拧成疙瘩,眼神专注又深邃,遥远得仿佛达到了超然于物外的境界。每每我总会放慢脚步,把自己浸在笛声里,直至余音渐渐消逝在身后。这是我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虽然短暂,却让我无比的欢悦。
这样的情景和笛声伴随了我整整二十几年,从孩童到青年,老人也从五十到八旬,如果说吹笛子和住老房子已经成为了老人的习惯,那么听笛声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它不声不响地占据了我生活空间的一隅,在时,不易察觉,不在,却异常空落。
从拆迁开始就为这座老房子担心,周边的房子都已拆得一堆砖头尘土,它作为钉子户的形象,和它那位倔强的主人一同伫立在废墟上,坚守着、孤独着,虽然倔强,却掩饰不了年事已高的颤抖羸弱。老人每天照旧坐在台阶上吹笛子,只是笛声里明显和着老人的绝望与哀伤,再望一眼四周的破败,更显悲怆和苍凉。我开始憎恨地产开发商了,拆了老房子,赶走了老人和笛声,我甚至与新闻中拆迁办丧心病狂掩埋钉子户的事件联系,以致勾起一串串不祥的遐想。
又一个冬季来临了,关于对老房子的记忆,渐渐被镶着光鲜墙砖的时尚楼群所覆盖,毕竟年轻人是喜欢求新求变的,只是在不经意间似有一支竹笛拨弄了怀念的弦,悠长流淌,让人不时驻足在"老房子"前冥想。身后一阵躁动,回过头来,正看到一位白发老人滑倒在雪地上,挣扎着、匍爬着,去捡失落一边的黑色布袋。我弯身捡起袋子,扶起老人。老人从布袋里,抽出一支竹笛,确认完好后,才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我看见了笛子,以为是我怀念的老人,他的面孔却很陌生。他让我的怀念又加重了失落的分量,吹笛子的老人那专注的样子,像版画一样刻在了木板上,永久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散发着油墨的淡香。
我再也没有见过吹笛子的老人,老房子的原址上盖起了一座座花园洋房,我无数次幻想:那位老人坐在开满鲜花、青藤爬满栅栏的花园台阶上,吹着竹笛……也许只有这样的幻想,才会让我在这个冬季感到有些许的温暖流向心房。
现实也许比冰霜还寒冷,作为一个路人,我并不知道老人的家境是怎样的,甚至悔恨自己为何从未去亲近,现在只有虔诚祈祷,我的美好祝愿真的会美梦成真,在某个清晨,我的耳边会再次响起熟悉的竹笛声,唤醒童年懵懂、少女时代、年轻岁月和成长过程的许多记忆。二十多年遗落在这座老房子前的记忆,点点滴滴串连起来,可以汇集一条蜿蜒的河流,竹笛的音符就像河上粼粼的波光,让人心醉神迷。或许正是在这条河流上,我才认识到生活的美好,认识到人与房子、人与竹笛、人与人之间深深的情谊。即便那竹笛声再不会响起,那些粼粼的波光也会在我生命的长河中闪烁不停,湍流不息。
遇见,在错的年华里
文/子兮
当寒风摇着胜利的旗帜赶走金秋,季节,重又转过一个轮回。我依着阳光而行,冬真的来了,时光的流逝,谁又能阻挡的了呢?寒来暑往,草木荣枯,生命在不停的流转中寻找着下一次重生。
冬日的午后,有温暖的阳光透进落地窗,虽不及秋阳的热烈,却也是娴静安暖。年轻,没觉得时光太匆匆,寄情于笔墨,放纵于江湖。文字里有山水,心里有暖,又何惧一夜寒风来,让心中的温润,与光阴共存,那些生命中的遇见,依然是清水涤心般的美好。
曾因贪恋一米阳光的暖,在江南的草长莺飞处,期待细雨小巷中遇见的诗意;也曾为了那抹似曾相识的笑容,于百转千回处,将带着栀子花香息的花期,开到荼靡花事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在泛黄的篇章里,种植柔软和温暖,成了寂寂流年里,春风化雨的景致,于曲径通幽处,书写着云淡风清的留白。
往事,是一朵消瘦的花,终会在流年的风中,渐行渐远渐生凉。那些飘零的花瓣,会疼了谁的心?那掌心捧着的念,要走多远,才会透彻和清凉?我相信,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说过感恩,也道过珍惜,而那些遗失的音符,从不书写静美的人间秋色,无眠的午夜,秋雨曾打湿了谁的眼?晨曦中采下的清露,会被谁,温柔念起?岁月忽已晚,落叶复旧于青葱,朝暮夕斜,一切也都会远走。而我们,只需做一个最温暖的过客。
或许这世上的万千风景,转身不过是刹那,可总有一朵花,曾开在心上;总有一棵草木,曾温柔相待过;总有一幅画,是一笔一笔用心着墨的。既然繁华世间任何一种缘分,都会以特有的方式展现,那么遇见,亦是欢喜的,花开花落也都是美丽。
始终相信,每一个从生命里走过的人,都是和自己有缘的,每一个曾发生的故事,都是岁月的铭记。感恩,是最美的晨语,懂得,是灵犀的阶梯,你若要远行,我送你一程好山好水,这一路的风景,不必记取太多,只需记得,那一首叫做遇见的诗,也曾有过温暖,也曾千回百转。
红尘陌上,百媚千红,只是写意的一处风景,人生有无数的驿站,微笑着遇见,微笑着与过往道别离,伸手,捡拾一片爱的花瓣,为你,储存一抹心香,让生命,在遇见里欣喜,让眼眸,在芬芳中嫣然。多少年华如水,将执念写成铭心刻骨,多少过往成诗,将流水落花写成美丽。
这山高水长的路,终会将有些美好沉淀,妥贴安放在心底,就如那年少的光阴,丝丝缕缕都恰到好处,还有遇见喜欢的那个人时,心底的那份柔软和期待,仿佛沾满了春雨的轻盈和温润。
缘如水,终会有聚散,但那些值得怀念的过往,都将成为生命中不可复制的风景,在岁月的长河里淡淡留痕,在苍白的记忆中开出温馨的花朵,再遥远的路,都会因为这些细碎的情意而温暖。
生命的路上,总是离不开悲喜,因为经历,所以懂得,不是所有的梦,都有期待。有多少情,是合不拢的念;有多少人,成了隔水观望的花。百转千回后,渐渐学会了背对着人群哭,转过身微笑,学会了将心事,不动声色的尘封和隐藏,有些过往,要用坚强来支撑,每一次,盈盈转身的背后,曾有着怎样的伤痛和隐忍,那些曾开在心里的花,是怎样的盛开和芬芳,又是怎样的荒芜与凋零,到最后,已无关风月。长路迢迢,终会遇见和抵达,将那些红尘际遇,轻轻铭记,愿今生安好妥贴,心,不再会颠沛流离。
时光辗转,将旧时的印记,昨日的夏花,渐渐的融于岁月深处,水漾的波动,终究会归于平静。尘封的情愫,是心底流淌的一江春水,氤氲着冷暖交织的岁月。
光阴,有时会有点清淡,一个人的路途,终是静寂的,静寂的有些荒芜,无需感叹,只需,在心中种上太阳,命运,总会将一些故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于峰回路转处给你明媚与温暖。
或许,时光的眼眸从不会为谁书写永远,所有的过往,有一天都会消失在这一路的绿肥红瘦里。道一声岁月安好,把心花种在生命的阳光里,绽放一份玲珑而婉转的情意。愿用若水的清浅,换取你今生晴好。
有一种遇见,注定会错过,却是生命中最深的铭记;有一种花,注定不会结果,却是人生路上的芬芳;有一些故事,注定没有结局,却是红尘最美的写意。唯只愿,冬雪如诗,秋日静美,明月依旧照晴窗。
晚霞中,那位老人
文/方舟
渭河之滨的晚霞绮丽多姿、娇媚动人,我因为出差,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去看了。这一天是周六,女儿说:"下午去看看吧,不然你会想的!"
时值中秋,天净如水。渭河南面的秦岭青绿如黛,西面的吴山在夕阳的逆光中则显得深蓝而蓊郁。殷红色的残阳穿过高而深的渭河峡谷,将无数根彩线织成的光束,射进如今已是渭河游园的河滩。于是,满园的花草树木尽皆被染成了血红色,河身里那白天还在奔涌的河水,此时竟变成了一条彩带,欢快地闪着霞光。
我和女儿坐在游园的石条凳上,欣赏着、品味着这一天中最美的时光。
"爸,你看!河心堤上那位老爷爷还在那儿坐着。"我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面西而坐,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满天云霞。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向这位老者走去。
这位老人在这里看晚霞已经有些年头了。大约在三年前我刚移居渭滨不久,第一次来游园时就认识了他。他姓董,六七年前从一家工程设计单位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他说从那时起,每年春夏秋的傍晚,他都带上自制的小马扎来这里看晚霞,算起来已有十年了。一位老人对渭滨晚霞竟如此着谜,其中一定大有深意。我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他只是影影绰绰地说,这美丽的晚霞使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极美极美的人,一个英年早逝的人。"她一定是你的初恋情人啦!"我问。他面情木然地望着我,喃喃地说:"你还是别问了,让我保留点隐私好不好!"
从那以后,我每次见到老人就只是打个招呼,没有再问过此事。一个偶然的机遇,我见到了他所在单位的党委书记,我的一个朋友,说到了这位老人。"你是说的董院长吧,他可是一个好人呐。"我的朋友说,"可就是有点怪脾气,每天傍晚总往河滩里跑。开始大家都弄不清原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缘于他年轻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还在董老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年渭河发大水,一位正在河滩捡石子的年轻姑娘被冲走了。这位姑娘正是董老的未婚妻,据说是一位大学刚刚毕业的绝色美女,引起不少人的扼腕叹息。董老精神受到很大刺激,后在同事们的帮助下,他又成了家。可退休前老伴又去世了,一个儿子远在西欧,只剩下老人一个。"可能又想他当年的未婚妻了,人生难忘是初恋,难怪呀!"
我和女儿来到了董老的面前,他抬头看了看我,示意我在他旁边的石条凳上坐下。 "老董啊,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以理解。你是要在这晚霞里追寻着什么吧?"我开门见山地说,决意要捅破这层纸。
"是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直言相告吧。我真的是在追忆她,那一年我们正在准备结婚的事,她就在那个秋天的傍晚走了,我觉得天塌了、地陷了,有大半年时间,我都昏昏沉沉像在睡梦里。在以后的几十年中,我又是搞设计,又是搞管理,工作一忙她的形象有点模糊了,可是一退下来她的形象又清晰起来,而且一天比一天清晰。我承受不了这种负担,就来这渭河滩里找,突然有一天,我在河滨的晚霞中找到了她,她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美,一点没变。"
我感到老人有点"神经"了,他痴痴地望着半衔落日的吴山,像处在一种幻境中,好像在那里,他真的看到了那位情人。
"董爷爷,我怎么在晚霞里什么也看不到啊?"我女儿天真地插话道。
"年轻女孩子知道个啥!你知道‘曾经沧桑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吗?没有那种经历你能看得到?意境全在意念中,有了这种经历,你再聚精会神地看,就全看出来了。"
"那你就给孩子讲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吧!"我说。老人的话头一扯开,也就留不住了。他讲得一往情深,亦真亦幻,让我也不知不觉坠入其中。
"那一天,我坐在河边看着河水辉映的满天红霞,迷茫之中,我感觉到她从水里向我走来,穿着一身红衣服,那是我给她买的结婚礼服呀,她第一次穿,真好看!看着看着,一阵风吹来,她又不见了。我抬头一看,她红衣飘飘地竟飞上了西边的山上,在那里对我笑哪!"
"听了上面的话,你一定会笑我傻。别急,你爷爷我不是迷信鬼神,我读过马列主义,是唯物论者。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是无法用科学道理来控制的,它要在天空中自由飞翔,你挡不住的。你看,那西山的红霞不就是我给她做的红衣服吗?那圆圆的夕阳,不就是她美丽的脸庞嘛?那映在水里的彩霞,不就是她的影子吗?"我女儿看着那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残阳和西天渐显暗淡的霞光,心情有点沉重,顺着老人的话说:"啊!是有点像。"
"你年轻,经历的少,不懂得什么是苦恋。苦恋,一旦陷进去,难以自拔,那个苦呀,苦不堪言。尤其是逝去的苦恋,一辈子都会刻在你的心里,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逝去的东西是最美的’吧!你看,我的初恋过去了多少年,物是人非,坎坎坷坷,到老了,仍然挥之不去,忘却不掉。"老人说这段话时,语气略显羞涩。
年轻的女儿听了老人的话,若有所思,似懂非懂地说:"那你对着晚霞思念着她,不是更加痛苦吗?"
"孩子,感情问题不仅需要理智,更需要慰藉。我心里明白,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我每天坐在这里,看着那美丽的晚霞,想像着她那灿烂的笑容和魔幻一样的身影,就像又回到了过去,重温那一段幸福的记忆,心情就平静多了,回到家里,觉也睡得沉,饭也吃得香了。"老人呵呵地笑了。
在回家的路上,女儿问我:"爸爸,董爷爷的故事温婉动人,我感觉他讲的有点道理,过去听都没有听过。你有过这种经历吗?"我说:"傻孩子,人生在世各人都有各人的经历,董爷爷的这种经历,不是人人都会有的。他的故事虽然动人,却隐含着许多辛酸、痛苦和无奈,是一种凄凉之美呀!这种凄美,在你们这一代身上不应该重演,你们应该有一种崭新的生活,有一个完美的幸福晚年。"
江南的冬天
文/鲍安顺
朋友说,江南的冬天湿冷,太难受了,我们去马尔代夫度假吧!
我听了告诉他,非也,江南之地的冬天,相比于北方的干冷,岭南的湿热,它提供给人体的气候条件还是相对舒适度的。江南,属于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的地区,冬天的温度不会过冷,雨水也不是令人生畏的。而在北方,难得有雨水,而我伫立江南的雨水中,想起了北方干燥气息与千里冰封的雪域风光,就是看不到江南冬天那么多的丰富颜色。我说,我是一个江南人,爱江南,也爱江南的冬天。
作家苏童说,冬天的苏州宛如一位卸了妆容的美女,无一不透露着古代士子文人的情趣和志向。他还说,江南冬天的天气像一个脾气古怪的老人,有时春风满面,有时又阴云布容。我以为,江南冬天并非美女,更不像古怪老人,它是一个剑胆琴心的勇士,或披挂出征,或笑傲江湖,那股战严寒挑风雪的勇气里,忽而就透出了一缕冬日暖阳,还有山茶花的影子和腊梅花忍冬吐露的馨香。
江南冬天,许多树的树叶仍不脱落。比如苍劲的松柏,冷秀的竹类,坚硬的青刚栎,还有山茶树和所有的常绿树种。它们在江南地质的丰腴润泽中,仍然含得住热气,养得住精神,生得成活力。今年冬天,我去了童年记忆里的那片生长桃花的桃花坞里,桃林不见,却建成了一片园林——花朵灼灼的梅林与菊园,成片的绿叶桂花,还有生机勃勃的雪松风情。
有人说,江南冬天,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而我走在铺着青石板的街道上,走在小小的寂寞古镇,让沉寂的心思锁进了小小的窗扉里,听紧掩的遥远马蹄声,犹如瞻仰江南古典落寞的美丽。那不是时间迷思的错误,而我以为,江南的冬天,既是一个归人,也是一个过客。它在一幅冬日农闲的图卷上,在停泊门前的一只乌篷小船的薄雾里,在茅屋酒家那些酒客们的喧哗叫声中,我看见杨柳依依的风情,碧瓦飞甍的忧思,亭台楼阁的乡愁。江南冬天,似乎洒上了一层细如粉尘的白雨与淡霜,染上了一层淡墨冷寂的忧郁和沉静,那风景里是小桥、流水、人家,完全江南风味的冬韵诗意。
"暮雨潇潇江上村",江南冬景是迷人的。"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雪月与梅的江南冬天,正如"松竹梅岁寒三友"一样,有了酒意梅香里的"宵暖三友".还有"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写的是江南雪夜,夜深人静后的景况,触及了我们人类的灵魂。
我感觉,自己在天寒之色的青苍之间,听北风呼叫,看枯桑肃影,在冰的冷光中,走向那片篱下菊间,醉饮静卧,听鸣笙之中的飞扬冬雪。突然想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唐代诗人岑参的诗句,写的似乎就是江南胜景。苏童说得有趣,他说江南的雪让人想到计划生育,它很有节制,每年来那么一场两场,让大人们皱一皱眉头,也让孩子们不至于对冬天恨之入骨。他还说,江南有谚语道,下雨下雪狗欢喜。其实,江南的雪,犹如江南风情,虽然短暂,却有柔媚之中的精气神,那是江南脱胎换骨的气质,也是温润气息中变化了的另一番妙趣。
置身徽韵山水的江南,我看见了屋檐上的一只猫,还有寒江中的钓鱼或摆渡的蓑衣翁,以及在寒冷来临时我们穿上了的棉衣、棉鞋、棉帽,戴上了的围巾,盖上了温暖的棉被。我想,那猫困倦中悠闲,那蓑衣翁成了陈年旧事,那些藏在樟木衣柜取出来的过冬之物,仍然散发的樟脑味道,那是冬衣的香,也是冬意的暖。在江南,不需要暖气、空调,我们只要穿暖盖暖,仍然能够享受到生命的安然。
我常晒阳光,也敞开木门眺望西伯利亚强冷空气正在南下着的虚无景象。我感觉,江南的冬天,清例纯净,像我穿在脚上的一双滑雪冰鞋,像不远处的小巷里摆放着整齐的自行车,像一幅肖像画——北方冬天的影子,瞬间消失了的依稀白桦林。
形容江南冬天的冷,有数九寒天、林寒涧肃、滴水成冰。当然也有赞美江南冬天的,比如瑞雪纷飞、岁寒三友、雪中送炭、秋收冬藏、瑞雪兆丰年……其实,在十冬腊月,江南的冬天也是充满了想像力的,比如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就曾经想过,江南的冬天是有冬韵的,雪是它的灵感,梅是它的性情,松则是它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