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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感人的文章

2023/09/03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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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似水流年的迷惘,还是曾经沧海的苦伤

文/兮清莎

曾经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快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从前,看来只不过是一句名言罢了,但如今读来,却是已泪流满面。

快乐,快乐是什么?这个简单的字眼就像爱那般难以让人解释。是啊,我总以为我是懂的,快乐,就是笑容满面嘛,多简单。

可是,当我面对那偌大的陌生的校园时,我顿时迷茫了,这是我新的开始了吗?曾经的曾经,都已经结束了吗?我不止一次地询问自己,但,回答我的只有重重压来的孤单与寂寞,我猛然发现,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有多寂寞?我想,我很久没有体验到了吧,自从有了她们,我真的没有再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了,突然袭来的寂寞打得我措手不及,打得我终于清醒,我该从那场懵懂的青春中清醒了,一个人的路有多么漫长,我还是得一个人慢慢地、慢慢地走下去。

我应该很早就习惯了的啊,习惯自己跟自己讲话,习惯藏在被窝底下抹眼泪,习惯对着空气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会如此地不习惯?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哦,少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少了那些曾经的欢颜笑语,少了曾经的小打小闹、小别扭,少了曾经一伸手就能触及到的温暖。

如今,触摸到的只有那冰冷陌生的白墙,只有那闷热凝结的空气,曾经有多遥远啊,他就这样从我指间悄悄溜过,在我明明知道的情况下眼睁睁地从我的眼前逝过,沉沉地告诉我,那些只是过往只是曾经了,曾经的曾经是流年的岁月,是被遗忘的长河,泠叮间浅浅吟唱的是只属于过去的歌谣。

我在行进中已经成长,我在迷茫中还在跌跌撞撞地寻找方向,然后,我找到了,找到了新的同学,找到了新的生活,开始了我新的旅程。

其实,说真的,我并不适应,或许在表面上我伪装得很好吧,至少我一直没有哭过我以为我会哭的,尤其是在军训的期间,我第一次住校,第一次那么辛苦地早起练习,所以当妈妈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时我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间徘徊,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说:"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我想哭的预兆,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再像上幼儿园和小学时那样离开妈妈一段时间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原本以为在军训结束后我会好好地在妈妈面前哭诉一番,但事实是我什么都没做,妈妈问我感觉如何时,我只是重重地回了句:"比较辛苦,我想大睡两天!"再无其他。

隔天丫头就打电话找我聊天了,我们虽然也是在同一个学校,却不是在同一班,说真的,在暑假临近开学的日子里我几乎天天祈祷上天拜托他让我和丫头分在同一个班,虽然我知道那样的几率很小,但我依然抱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可是,事实告诉我,那是生活,不是电视中小说中写得那么凑巧,即使我与她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即使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识,我们依然还是要像陌生人一样分开,因为我们只能是对方的过往。

电话的那头丫头兴致冲冲地跟我讲着她们的教官有多么多么的有意思,他们班的同学有多好笑,还有,她结交就几个死党,我有时会应上几句,几乎只有她在那儿说得很开心,我忽然很庆幸,庆幸我们只是在电话里谈话,这样她就看不到我的表情,那时我是如何的感受啊,就像是失去了最好最好的东西,好酸好酸的,不过幸好我不需要强装欢笑,因为她看不到,我只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高兴就可以了。

所以,她也没有发现,依旧很高兴地将她们班的事一一讲给我听,我说:"你们班真开心啊,好幸福啊,我本来还担心你在那个班级没有认识的人会很寂寞的。"

她说:"没有没有,我已经找到几个好友啦,她们都超搞笑的咧!我每天都笑到抽筋!"

我嘴角一扯:"那就好。"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要说恭喜她还是说我很嫉妒?嫉妒,我有什么资格该嫉妒的,她本来就该有她自己新的朋友圈啊,我呢,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即使很想自私地做她唯一的死党,也只能是一个奢侈的梦罢了。

她要生活,我也要生活,时间匆匆间我们早已会忘却了对方,或许,在许多年后的某天,我们在大街上相遇时只能是擦肩而过、互不交集了。

我总能很轻易地碰见晶晶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精力旺盛的家伙,她老是喜欢拽着我搭在我的肩上,要把我往他们班里拉,我又是无奈又有些心酸,"晶晶啊,他们我都不认识啊,进去很那个的啦,他们是你的同学不是我的啊。"我,我们,已经是过去了,在过去中缠绕在一块儿打成一团闹成一团,被老师责骂,整个教室里上蹿下跳,操场上疯狂奔跑,楼道间无理吵闹,拽着对方一起去上厕所,都是过去了,而现在啊,你的同学在那儿,我的同学在这儿,再也连不到一块儿了。

所以啊,我连晶晶有了男朋友都不知道,在那天听她自己跟我讲时我是一脸的惊讶,看着她在我面前幸福地对我谈起那个人,那个我不曾见过的让晶晶终于肯放下昌鑫的男子。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会变的,即使你很清楚地晓得他会变,你还是无法把握他,每个人,都要有新的开始,她是,我是,我们所有人都是。

驻足原地太久太久了,也该收藏起那些曾经的点滴、曾经的欢笑、曾经的一切,继续向前奔跑。

于是,我反反复复地循环着那一首歌,反反复复地轻轻吟唱: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那模糊的肩膀,越跑越渺小,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只是那个夜晚,我深深的都留藏在心坎,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越美好,越害怕得到,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

流年似锦间,我们已走得很远很远了,何时何地,我们还能那样天真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又或许,我们只能在那时那地,愣愣地看着对方,却只能说出一句:"你好。"

父亲的白发,藏在酒里

文/琚海

当拿起公司陈列柜里的玛咖酒时,脑海跳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要不要带一瓶给父亲尝尝。不知是什么时候把喝酒看得这么平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牵挂起了父母,或许,都是因为时间过得太快吧。

记得小时候吃饭总看见父亲在喝什么,滋味还很回味的样子,嘴馋的总少不了吵着也要喝,他也没有拒绝,直接推到面前让我随便喝,我哪里会和他客气,抬起来就是一大口。辣,辣的呛鼻,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辣得父亲都笑眯了眼。我发誓从此不喝那么难喝的东西。

于是从小学开始,酒在我的印象里便成了洪荒猛兽,轻易不去碰触,偶尔同学过生日了喝一点都会觉得难以下咽,遇到敬酒的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实在不了解父亲怎会喝得那么有滋味。

后来上了大学,圈子广了,活动也多了。同学过生日了,喝;朋友恋爱了,喝;朋友失恋了,喝;学妹来了,喝;学长毕业走了,喝。仿佛喝酒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日常,也成了一项必备的社交技能。此时的我,已然习惯了啤酒与白酒的味道,已然不再厌恶当年我发誓不碰的东西,不知是我变了,还是只是时间走了?

父亲对此从未说过什么,似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次假期回家,父亲都会让我跟他喝一杯,我喝啤酒,他喝白酒。我喝得爽快,一口就是一大杯,然后倒豆子似的和他说着大学里的所见所闻,说着我毕业后的宏伟蓝图。父亲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一句话,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和我碰一碰杯,抿一口酒,依旧是多年前滋味悠扬的样子。

之后我便毕业了,参加工作后很少回家,但也坚持着每个月回家一趟。也许是因为长大了懂得了父母的不易,也许是看到奶奶的过世让父母苍老了许多。每次回家照例做饭,干农活,吃饭的时候父亲依旧会让我和他喝一杯,只不过这次他喝白酒,我也喝白酒。

不再有一口就是一杯的豪饮,不再有天马行空的高谈阔论,我静静地诉说着工作中的顺心与不顺心,缓缓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与发展。父亲依然还是聆听的样子,碰杯后抿一口,白酒入喉,辛辣的滋味一如儿时,不过再未吐出来。

可能是看到了还不错的酒就习惯给父亲带一瓶,可能是听说玛咖酒滋阴补肾坚精骨,对提高免疫力有一定帮助,也可能只是想回家再和他喝一杯。究竟因为时间太快,让我转瞬便懂得了牵挂与回家,还是因为时间太慢,让我清楚地看清了每一个细节与变化,眼睁睁看着父母的头发由黑转花,看着皱纹一天天增多,看着身影佝偻步履蹒跚。我不知道,只想回家。

大约在冬季

文/静墨轩主人

霜降一过,天气骤然冷了,让人突然有了冬天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出生在冬天,使我对冬天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总觉得冬天里的寒冷时时会孕育出一种对温暖的期盼,就像在茫茫黑夜中寻找家的灯光一样。齐秦《大约在冬季》那首歌我就非常喜欢,那留守在冬天里的等候,让沉寂萧杀的冬天有了一丝暖意和生气,就如深埋在雪中春的消息一般,也似在寒风吹彻的雪夜中听闻故人归来的敲门声,让无边的寒夜充满了温情。

这样的感觉可能是与我出生的经历有关。母亲说我出生那天也是天刚转冷,在她临产的时候,突然停了电,黑暗中她打碎了一只镶金的漂亮小壶。这只精致的小壶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外公在加入国民党空军之后,从美国受训回国带给母亲的礼物。多年后在我们家族成员中我是第一个到台北空军烈士陵园祭拜外公,我觉得冥冥之中就是这个小壶的牵引。我不知道这个打碎的精致小壶和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但那黑暗寒冷中的一声脆响,成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伴奏,这个音符让我感到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多么寂静的时候,总有一个生动的回响。这个与生俱来的回响伴随我的生命律动,让我常常喜欢一个人静静聆听来自内心的声音。母亲说那天医生们是点着蜡烛来接生,等我一落地,灯就亮了。走过黑暗遇见光明,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经历,却铭刻在我初始的人生轨迹中,成为冬天里的一个生命传奇。

人们都说生命的到来纯属偶然,而我则更是偶然中的偶然。母亲是在哺乳九个月大的姐姐时怀上了我,应该说我来得很不是时候。母亲那年二十出头,初为人母的忙乱已经让她手足无措,而我的不期而至,更让她心烦意乱!于是她背着父亲和外婆,悄悄到医院想借医生之手来阻断我的生命之路。没想到医生一个偶然的决定,让我起死回生。他让已经住院的母亲先回家洗澡,一回到家,引产的事便让外婆知道了,她坚决地阻止了母亲,于是我在外婆的护佑下得以生存。在我出生之后,外婆一直格外地疼爱我,可在她去世之前我却未能见她最后一面,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其实,不止是外婆,从小到大我在至爱亲朋中得到的爱是很多的,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一个乖巧伶俐招人怜爱的小女孩。按理说,家中老二往往是被大人忽视的一个人,而我却让他们投入了更多的关注。或许就是幼年时代母亲给我讲述我的来历时,一种曾经被遗弃的感觉在潜意识中激发了我强烈的生命欲望,生命本能地延展出乖巧和温顺以求大人们的不弃,惟其如此才能有更多的生存空间。这也应该是适者生存这条生命铁律的自然展现吧。

冬天是我生命的季节,于是我天然地喜欢冬天。童年夏天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但是冬天里的故事却铭刻在心。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在海洋山脉中的一个矿区,那个已经是无路可通了的山旮旯,仿佛已是世界的尽头。大山里头冬天很冷,霜降一过,山顶上就会有白皑皑的积雪,那种米粒似的冻雨每年都有,而漫天的鹅毛大雪也隔三岔五地时有造访。有霜冻的时候,我们会一大早就起来,掀开水缸的盖子,把上面的那层冻结的冰块敲下来吃。这个时候很让人兴奋地是那些挂在屋檐和树枝上的冰凌,和树叶上覆盖着的薄冰。男孩子们喜欢把冰挂敲下来互相投掷,调皮一点的会突然把那些敲断的冰凌塞进年幼伙伴的脖子中,看他被冷得怪叫的样子开心。我和姐姐最喜欢的则是把凝结在各式各样树叶上的薄冰剥下来,一片片形态各异的冰雕叶片晶莹剔透,惹人喜爱,只是这种由大自然雕琢出来的天之杰作瞬间难留,中午气温稍稍回升,它们就无声消融了。冬天里最能刺激人的还是那纷飞的大雪,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会把一只大竹筒从中破开,一分为二,然后绑在脚上当滑雪板。竹筒滑板底部太圆很难站稳,我们常常是在雪地里滑不了几步就摔个四脚朝天。冬天雪地里的趣事固然让人流连忘返,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冬天的夜晚。寒冬的夜里大人不再像平日那样四处忙碌,天太冷做不了什么事情,于是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谈天说地,这时候母亲会给我们讲故事,读古诗词,围炉夜话的温馨终于把寒冬变成了记忆中悠远的念想。

在我居住广州二十年的时间里,这种冬天的感觉一方面是日渐陌生,另一方面却是对它的念想与日俱增。十年前我到马来西亚的时候,那种没有四季流转的灼热,把日子变成了凝结不动的死火,让人感觉不到年轮的滑动,也无法体会到岁月流动带来的心的悸动,我才真切感受到没有冬天的日子该是多么苍白无力。对冬天的念想不由使我常常想起独居桂林的日子。在桂林的那几年,我住北极广场,当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凉,冬天凛冽的寒风刮过周边的田野,从门窗的缝隙中钻进屋时,会发出一丝丝尖利的哨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烤着炭火,听着门窗外北风呼啸,这时候我总想一年能盼来一个冬天,该是一种多大的幸运。因为冬天到了的时候,春节也快来了,父母和亲人的期盼连同归家的心情熔铸在漫长的冬日里,让冬天成为最有意蕴与思念的季节。

很多的故事,好像都和冬季相连;期盼也好相聚也罢,好像大多也是在冬季……

我要活着等待我的天使

文/梦野

倒春寒的天气很晴朗也很阴冷。柳枝发了芽之后就后悔太早,认为投错了胎,来错了季节,开始寂寞地等待第一缕春风,内心无比忐忑。如同在街角等待一个自己心仪以久的女子出现一样……

春天是有脚步的。每一种花开,就是春天又走近了一步。可是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刀郎歌里唱的2001年的那场雪来的还要晚一些。迎春花倒是开了,可它们迎不来春天。女人漂亮的外表下,笑容也牵牵强强的,对天气有些微的敌意。我呢,做梦都春和景明,和清明上河图一模一样的,和一帮朋友去田野踏青,露水吻湿了靴子,濡湿了姑娘的花裙子。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淅淅沥沥的小雨就下个不停,我想这应该是冬给春的歉意吧!滋润的不只是干渴的天气……醒来发现胳膊在被子外边露着,太阳从窗外射来一道光线,到胳膊上变成白的。于是我的胳膊有了两种颜色和温度,凉凉热热好不热闹,多了许多色彩。

触摸着那道逐渐转移的温暖,心情起起伏伏,游移不定。我躺在这里,没有沮丧也没有幸福,没有笑容亦没有悲伤。无穷无尽的情绪深处,情感之河波澜不惊还是惊涛骇浪?我已不得而知。睁开那算还算清澈的双眼,我发现自己活得如此旺盛,这让我心生不安。明天,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地震天灾如此之近,就在电脑里,手机里,铺天盖地。看来灾难不想遗忘谁。世界会不会就此抛弃我们?这个世界,谁跟我有关系,2012会不会来?挪威的森林也不安全,一口无人知道的陷阱等着直子,让她害怕,现实也有一道看不见的陷阱,就在那里隐藏着,说不定哪天,我们会在上帝的安排下,正好经过……

太阳亮得不像话,光明里暗藏杀机。我多想自己自由自在的去信任这个世界,世界给了我太多的责任,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耐心。阳光普照之下,要是颓废都感觉对不起谁。可这是一道墙,想要推翻它得用力,好在我有的是力气。那就好好活着吧,清醒活着比无聊等待好过许多。如果必须等待春天才会来,我一定会等。

很怀念不染忧伤的日子,空气里没有核辐射危险,人人都渴望风来的方向,追寻一段华丽的冒险,而不是忧郁地望着天,渴望海风不要吹到这边。蔬菜绿得让我们感动,看一眼就有种猝不及防的惊喜;肉里没有瘦肉精,煮到锅里香飘十里;阳光能够照耀我们的心灵,人人有开心的笑容,不至于为了商业利益如此扭曲,戕害自己……

上帝,不要让我在春天里忧伤。我要活着等待我的天使,我要找她。我在想,如果我能找到篱笆墙,找到那条大黄狗,找到蓝月亮,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什么,可惜什么都变了,小河干枯了,清水只在梦里流淌……透过晶莹剔透的眼泪,我看见灾难中死去的魂灵眼神清澈,有种解脱的诗意。

我情愿相信,没有人真的愿意沉沦。生色之间,生命圆润异常,仿佛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月亮之上,我看见自己的期待丰沛饱满,衍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希望。

老师之死

文/陈嘉瑞

旧历年的年前,我的一个老师死了。

一张A4的打印讣告,白刺刺地贴在墙上。清冷的夕阳下,冷风打着旋儿,撕扯着墙上残存的布告簌簌作响。远远近近地,响着新年后零星的爆竹声。

我的老师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走的。

我的老师是一个老牌大学生,终生站在讲台上。几十年来,他教过的学生无法计算。几十年后,他的许多学生都成了厂长、经理,许多人都是多少万多少万的身价。他只是一个退休教师。

我的老师穷了一辈子。以致多少年了,他的老婆总是和他吵架。骂他无能,他不搭腔;训他窝囊,他不还口。家里常常会传出老婆出来进去的咒骂声,但总是听不到我老师哪怕一次的反驳声。在他的家里,他有着自己专属的"领地"——一间专门供他起居的屋子。其他的空间他没有主权。

时间久了,在大家的理解中,他似乎也就是个无能的人。家里的电灯坏了,他换不了灯泡;厕所漏水了,他请不来水工;换液化气罐了,他喊不来管液化气的人……家里家外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一天数趟地从学校的开水灶上给家里打开水。往来打开水的人,见面都是说说笑笑。他不,斜腰提着一个大铝壶,扬着另一只手,目光总是斜向地面45度,没有言语。后来学校取消了开水灶,他也失去了唯一一种做家务的机会。

据说他的儿子还打过他,也是因为他的无能。他的儿子想调进学校,他不会找领导。许多人的子女都调进学校了,他的儿子调不进。在老婆的眼里,他是无能;在儿子的眼里,他是窝囊。

这一切,我的老师好像都默认了。

他经年穿一件涤卡中山装,领口扣得很严密。花白的头发,总是梳得很齐整。经常能见到他踽踽独行的身影,在校园里,在家属区的大路边。他经常一个人走着,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是念念有词。他一如既往地不和人打招呼,即使面对面撞上了,也一样。有几次,实在迈不过脸面,我问候了他,不想他立即脸上堆笑,亲热无比,好像一直是等候着我的主动询问似的。以后的日子,遇上了,他又往常如初。

好像是后来又打过几次招呼,也有好多次竟也是没有理会。他还是那么踽踽独行着,双手无处摆放的样子,沿着围墙下,操场边,悄无声息地慢慢走着。

前几年,他的老婆去世了,他似乎能活出个样儿来。但儿子当了家,他的地位更低了。他活着的全部价值,就是他那一份还算可观的退休工资。

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他在课堂上循循善诱的样子:讲台上的他,精神饱满,笑容灿烂,条分缕析的讲解,工整详尽的板书。他每一堂课都有教案,还都是新教案。一门课讲了几十年,他总还是常讲常备。为了同学们抄笔记方便,他常常让开身体,屈膝伸手写板书。他的板书整齐、漂亮,一节课常常两三大黑板。白天的上课结束了,晚上,他还要到教室来辅导答疑。大家有时正在做着别的作业,看到他来了,都赶忙拿出他的课程,以应付他满腔的热情与认真。

老师的今世,似乎是专为讲台而生的。你不可思议,目下如此懦弱无能之人,当年课堂上完全是另一种样子。似乎只有回到课堂上,他才会显露出他本质的原形。

退休了,没有了课讲,他成了一个无能兼无用的人。

这些年,见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似乎是越来越瘦弱,越来越不为人注意了。在大家的眼中,他似乎成了一个玻璃人。好多次对面而过,都留不下见过他的记忆。和许多人一样,我对他也渐渐留下了"庸碌无为"的认知。

那天,看到了他死亡的讯告。不足百字的信息,充当了他的讣文。末了告示:"丧事从简,不搞遗体告别仪式。"——这最后的12个字,好像是裹上了不锈钢,一字一顿,反射着每一个阅读讣文人的目光。我的老师死了,他死了,很有尊严地选择了一次。这样的选择,在我们这个死过诸多高官大款的院子里,前无古人。

我没有料到,"平庸"如此的一介儒生,在其人生的最后时刻,竟能用这样的襟怀,给所有误解他的人,深深地上了一课!他似乎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权利,在这样的时刻,利用这样的机会,展示自己那一颗不凡的魂灵。

我终于发现,我原来并不了解我的老师!我突然想检讨我曾经的不敬:最后一次相见,我本该能够询问一下他,我是有这个时间的,然而我没有。我如果当时问候他了,他在离去的那一刻,是否会多一丝人间的温暖呢?

我的老师死了,死得很平淡。然而这样的平淡却击起我心底的万丈波澜!

此一刻,他算是正式下课了。他用他最后的谢幕,给他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师者终结的标点。

突然的,我想给我的老师鞠躬、深深地鞠一躬!

陈老师,一路走好!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一种清寂,裹了淡淡的菊香,携着落叶的离愁,从窗前,一直到天边…

耳边,一曲烟雨青花瓷踏着唐诗宋词的雅韵,忧伤寂寥的旋律里,思念搁浅在北纬21度的爱情。

此刻,我刚读完秋天写给我的信。外面雨水很长,就像流过村庄黄昏的轻烟。淡拢慢捻,是我现在能记起的另一扇门。这样的雨天,原是适合读信的。于是我让自已深深的坐进夜里,重新铺开信笺。天凉请珍重加衣。这是妻对远行而去的夫当说的话。于是,我搭在这行词句里走了很远,一如唐朝那些坐船经过月下的诗人,无人深谈,独守着一场旷世孤独。你看,水墨下,我亦踏云而去。

我想,秋天抵达的时候,我并没有来得及种起半坡的兰。我知道,这也许会让远道而来的你感到失望。此刻你是我的异乡人。也许,可以在夜晚的时候让你坐下来陪我一杯淡酒。与你说说远古朝代中那些天涯羁旅的失乡人。或者谈谈我刚刚翻过的魏晋朝的那些故事:关于琴,关于酒,关于水,关于诗,关于死亡。

但是,这些信笺上并没有写出你要来的本相。它们寥落的铺在我的灯下,细琐的每一行,我仔细的读过去。夜,忽然很凉了,不是么?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有谁说过,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这里。安静的,栖身于荒野,穿着石头的外衣,却以一种纤细的心境,细数着光阴岁月。周遭是苍凉的风声,呼啸着掠过,原野披一身尘埃,沧桑着容颜,温柔地容纳那些散碎的零落。落叶上写满忧伤的流年。

又落雨了,北方的秋天总是这样。我的窗外亦有一株从古诗中长出来的梧桐。我望眼欲穿,等待雨停。像一枚蝴蝶,栖身有水的屋檐。薄翅轻扬,沉醉一路风雨和想象。

你从不听雨,就想我不知你全部的故事,雨同我说话,谁又为你洒一地月辉清凉?许多细微的情感,和树叶一起腐烂。顺便,生几行苍白的诗句。字词上爬满潮湿的蘑菇。想离你而去,像秋风一样冷酷的飘走…想撑一柄油纸伞,雨巷深处,一个人看雨,远离尘世,天荒地老。

却为何,雨一落下,点点滴滴化作了思年。时时刻刻,绵绵无期…

雾气曲江,起于梦里的幽幽江南。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这是一段浪漫的邂逅。雕栏画柱镂空着陈年往事,凄清的心情被囚禁在寂寞的雨声中,是青铜镜里被岁月锁住的梧桐,多情的雕刻家,用刻刀将我一点一点地捆绑在朱红的木柱上。却,苍白了四季的轮回。等待的热忱被雨淋湿,叹息在空气中氤氲,枯萎成雨季之后的干燥,这是一颗没有跃动的心,在没有你的雨夜。你看见雨中的涟漪了吗,那是我的眼泪,圈圈蜷缩在你微不足道的凝眸中。

而这,我却心甘情愿躲在你内心的汪洋大海中,看一滴我为你落下的等待。等待是寂寞的花期,漫长而短促,等待着为你绽放最后一刻的灿烂。一如天青色静静地等待着烟雨天,静静地渴望着生命的完整与美丽。

而我,在等你,一如天青色等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