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颂父亲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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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棉袄
文/天涯若比邻a
幼年时,父亲在遥远的地方教学。我随母亲去看他,第一次坐车,破旧的大货车在土路上一路颠簸,一路前行。
车停在半路的时候,我正倚在母亲怀里睡觉,母亲摇醒我说,下车吧,我们到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车下,土路的下边有一条深沟,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向远方。母亲抱我下车时,她肩上的摊饼袋子松了,一只摊饼从袋子里挣脱了出来,像长了腿似的,欢快地冲向沟底,直到淹没在溪流中,再也见不到了。
父亲教学的村庄,路边有一座水磨房子,一道河水由远处缓缓地流到近前,瞬间,倾斜下来,水流撞击水磨轮叶的隆隆声,石磨转动的霍霍声,让我小小的心里满溢着兴奋。旁边便是学校,农家房屋,只是一端的墙壁上涂了一块黑板,讲台上站的是父亲,穿着一件黑棉袄。
父亲的棉袄是从城里买来的,稍稍大一些,是做外套穿的,穿在父亲身上,也是一种身份的体现吧。那时的农村人不会奢侈地去买一件这样的棉袄,他们穿的都是自家做的粗布棉袄。人的最初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因为朦胧,所以总感到自己是做了一场梦。这一次的幼年远行,在我的脑子里留下的只有三个特写的镜头:父亲的棉袄,转动的水磨轮子和滚动的摊饼。
好多年后,当母亲提起两岁的我曾有这一次远行时,我才从梦境里走出来,脑子里恍惚着的片段,倏然间,清晰地串在了一起。我一直在想,父亲的棉袄,在我的心里是一份特殊的感情,是一份悠悠的沉重,是不是源于我最初的记忆呢?
儿时的欢乐记忆也是源于父亲的棉袄。每次见到父亲,他总能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变出花花绿绿的糖块来。很快的我便看不到父亲变戏法的棉袄口袋了。那时,国家号召建设"三线",父亲响应号召要去县城当工人了。记得临行的时候是秋天,满地的玉米穗子露出了半载儿黄粒。我扛着父亲的棉袄去送他,没走几步便感到累了,还是父亲把棉袄接过去,一手扶着肩上的大口袋,一手夹着棉袄,我两手空着,跟在父亲身后。上车之前,父亲去商店买了一把最贵的小刀送给我。至今清楚的记得,那是红颜色的刀柄,耀眼的塑料壳面。父亲送我的这份礼物,我欢喜了好久,也让小伙伴们好生羡慕了许久。
"三线"工地竣工后,父亲回来真正的做了一名农民时,我已经五岁了。做农民的父亲将他的棉袄锁在柜子里,一年中难得拿出来穿几天。教师出身的父亲,他的手是拿粉笔的手,如今学着握锹把了。在生活面前,在家人面前,父亲是没有什么可选择的。农闲时,父亲四处奔波揽活,挣钱贴补一些家用。父亲揽活最多的是别人不愿干的打土坯。
那一次,父亲在邻村打土坯。天不亮,他揣上几个冷馒头匆匆地赶往那里。中午,才能吃上一顿热面条。十几天中,母亲做面条时,同时蒸几个包子,包子馅是自家窖里的萝卜,这在那时已是难得的饭食了。留出给我的一份包子后,母亲将面条和几个包子盛好,让我送给父亲。
见到父亲时,我已经把一份属于我的包子吃完了。当父亲打开饭盒,见到有包子,把那几个包子送到我的手上,催我趁热快吃。他自己则是就着冷馒头,吃完了那顿饭。十几天中,父亲把属于他的包子全给了我。父亲不会说他没吃到包子,我也没说此事,母亲一直蒙在鼓里,她依然是把包子分成两份,我依然是吃着两份包子。父亲给予儿子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哦!
打土坯是最受累的活了。父亲把四块木板的模子扣好,放在一块平面石上,倒一筐土在里面,双手紧握石夯把,提起沉重的石夯,砸上十几下,才能把一块土坯砸好。父亲不停地砸着,或许那轻重有致,节奏明快的砸夯声,在父亲听来,是美妙的音乐声,垛起的一排排土坯,那是家里的零用钱哦!父亲每天要将青石夯砸上几千下,一顿热面条,几个冷馒头,只是保证他不至于倒下。现在思想,懊悔得很,为自己的年幼无知而羞愧,我为什么要吃那几个热包子呢?
九岁时,父亲陪我去省城看病,那时,我已被疾病折磨得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冬天的省城,奇冷无比,我穿着父亲的棉袄,他背着我,辗转于几家医院。要做手术了,周围全是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不到父亲,我恐慌极了,大声地哭着喊父亲。听到我的喊声,父亲不管不顾地闯进手术室,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哭着喊我的名字。看到父亲,我不再哭喊。当医生们生硬地将父亲和我分开,被蒙上眼睛的我是安静地接受手术的。再一次看不到父亲了,但我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默默地,揪心地看着我。手术后,医生们纷纷议论我,好勇敢的晋南小鬼,做这样的手术,大人都会忍不住的。殊不知,是父亲给了我力量。
我常常认为,自己的记忆是有选择的。九岁之前的片段温暖,尚存在脑子里,是那么清晰。九岁之后的凄凉岁月,我却是不愿去怀念。然而,有些事情如烙印在心底,你不去触碰,它也在那里。
九岁那年,离开省城时,我和父亲去照相馆留了一张影,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我踩一只小凳,依偎在父亲胸前,他穿着那件能体现教师身份的黑棉袄,我穿着母亲做的粗布黑棉袄。一份心酸,一份朴实,一份温馨,就这样定格在我的心底。临上火车,我让父亲陪我买帽子,他挑了一顶适合我的小帽子,我却挑了一顶大的,有护耳的军用棉帽子。其实,我是给父亲买帽子的,我怕他不舍得给自己买。好多年后,我给父亲买的帽子已破得不能戴了,父亲舍不得扔掉。直到妹妹探亲去天津部队,给父亲捎回一顶真正的棉军帽,父亲才把旧帽子扔掉。
也许在父亲的心中,两顶棉军帽,一件黑棉袄,已足够荣耀了。棉袄很旧了,在它的上面浸透了一份岁月的沧桑,其间,母亲精心地拆开,续上新棉花,在破的地方打上补丁。父亲珍惜着他的棉袄,只是在过年时穿上几天,干活的时候是不会穿的,而父亲一直有干不完的活。所以,这件棉袄一直在柜子中固定地占据着一个位置。
父亲是黄土高原的一份子,他对儿女的爱浑厚,深沉,如厚厚的黄土地,如绵绵的北方大山。然而,如大山一样的父亲却倒下了。没去过医院的父亲,住进了医院。从做完手术,到父亲去世,三十天的时间哦!恍惚间,我们不相信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父亲的坚毅,父亲的伟岸,以及父亲对我们的呵护,是我们早已习惯了的,在我们的心里,父亲永远是强者,我们永远是弱者,而弱者理应受到呵护。匆匆间,我们怎能转换过彼此的角色呢?三十天的时间,留给我们太多的遗憾
哦!
难以忘怀的是父亲的两次哭泣。第一次是我做手术时,父亲揪心地哭出声。第二次是父亲临终时,他已是不能说话了,气若游丝的父亲,眼睛一直望着我,突然,他在无声地抽噎……一生用爱来温暖自己儿子的父亲,怎么能放心得下凄凉悲苦的儿子呢?父亲入殓时,母亲取出父亲生前一直舍不得穿的棉袄,放在棺材里。看到这件满是补丁的旧棉袄,我们兄妹几个的心犹如被撕扯着,我们痛哭着,痛哭父亲一生的辛酸,也痛哭我们不曾为父亲做过什么。
父亲去世多年了,冥冥之中,我一直感到与父亲之间有一条纽带在联系着,在延续着一份割不断的情愫,让我对父亲那么的熟悉。哦!我知道了,这条纽带是父亲的棉袄。那件给过我无数次欢乐,为我遮风挡雨的棉袄,我曾经穿过的,存留着我的气息的棉袄,它,静静地陪着父亲,它,依然温暖着父亲,它,依然温暖着我们。父亲的棉袄,我不能忘怀的伤痛,将会一直是我与父亲联系的纽带。
父亲的背影
文/曾军凤
朱自清回忆父亲的散文《背影》深刻细腻、广为人知,我没有他的文笔,但我也有一位伟大的父亲,他给予了我绵绵的爱……
我有两个兄弟,因此父亲对我这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从小到大连大声话都没对我说过,更别说打骂。记得有一回做错事,被母亲责骂,我躲到猪栏角落不敢回家,家人四处寻找,满村呼叫"凤仔",我就是不回答。直到父亲的声音来了,我才爬出来,跟他回了家。
父亲十几岁就开始当民办教师,我中专毕业那年才转正,工作到了60周岁才退休。母亲是个农村妇女,所以我家是个典型的"半边户".家里仅靠父亲微薄的工资收入生活,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那年我考上省属中专,父亲高兴不已。因为毕业包分配,那一纸通知书就等于是一张吃国家粮的证了。学费不够,怎么办?借!父母亲下决心分头行动。
第二天,父亲带着我来到县城,买了整整两件苹果,还有一箱不知什么牌子的酒,然后拿了八个袋子,分成了八份。父亲告诉我:我们去几个亲戚家,得带点见面礼,然后再跟他们谈借学费的事。父亲还非常自豪地说:你考了这么好的学校,出来就有工作,亲戚们会很慷慨的……
父亲扛着沉甸甸的东西,满怀希望,辗转了好几趟车,走了一段又一段山村的小路,敲开一家又一家的门,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说着女儿考中的喜悦、家境的困难,那些亲疏不一的亲戚们也都异口同声地祝贺着、解释着。那天下午,我一直跟在父亲的后面,看着他扛着一蛇皮袋的东西在肩上,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长 .
一晃20年过去了,曾经像牛一样拉动犁耙的父亲老了,身体如机械般偶尔会出故障,需要儿女的照顾与关心了。而我却因工作调动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县城,离开了一同生活多年的父亲。母亲为此流泪,父亲却说自己心里无比高兴与喜悦,因为女儿要去更大的城市,要去过更幸福的生活。我刚安顿下来,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看我,说要买洗衣机与电饭锅送给我。我拗不过他,跟着他去商场了。返回的路上,父亲很高兴,而我依然走在他后面。天下着蒙蒙雨,很冷,我突然发现父亲的背影不再像20年前那般挺拔了,浓密的头发也稀疏了许多,白发已经显而易见。想起20年前父亲扛着蛇皮袋在山路上奔走的伟岸身影,顷刻间,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忆父亲
文/李定河
父亲少时离家。因家庭困难抚养不起,被送到龙湾村做上门女婿,离开家时是奶奶炒了两升米,用两头扎紧的旧裤子装着,作为践行之礼物。由于家里穷,寄人篱下的生活更让人看不起,造就了父亲懦弱、胆小的性格。后来我奶奶实在不忍心,又把他从别人家要回来了。
父亲一生经历了太多苦难。年幼时家庭十分困难,缺吃少穿。与我母亲成家后,靠借了别人一间屋居住。两个人省吃俭用,到1964年建了两间房子,才开始有了自己的窝。随着家庭成员的增多,父亲一方面要想方设法养活6个儿女,另一方面又要再建房子供家人居住。好在他人聪明灵活,除了种田种地外,他还做过猪、牛买卖,帮别人打过工,守过厂房,办过小型养猪场等。
父亲一生前前后后共建房子三次,最后一次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了十间红砖房,意即四个儿子和他们二老各两间,这在当时是周边最好的房子。而建房子所有的红砖是他一手一脚打坯并烧烤出的,所有的木料也是他从山上买下背到河边,然后通过扎排撑船一根根地背回家的。有好几次,父亲在晚上撑排,差点排散人亡,实在危险。
父亲一生大字不识几个,却对知识非常崇拜,更对子女教育倾注心血。在我小时候,父亲就经常拿村里仅有的几个读书人作为我学习的榜样。家里再困难,读书的学费东拼西借也要交;农忙时农活再多再累,也从不让我们停课来帮忙。记得读小学时,村里的广播播出我和三哥分别考到全校第一名、第二名的消息,他那一天不知有多开心!我初中毕业后,考的高中不理想,当时也在人生路口徘徊。父亲有一天问我,你想读书不?想读我就想办法。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马上拿一个尼龙袋子,装了几件衣服,去找我叔叔,然后把我安排到桂东读高中。我考上大学后,因缺700元学费,他就向我一个堂哥借了700元,然后自己去帮他守一寒冬的工地作偿还。在父亲这种对知识渴求的影响下,我们兄弟有三人通过读书跳出农门,走上了领导岗位。
晚年的父亲更重乡梓亲情。每个星期要把儿孙召集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回忆过去不容易,教育我们要珍惜当前。如果有一个人没来,他都要反复打电话。乡里乡亲谁有什么病痛,他都要去看看。家乡的公益集体事业,他都要我们积极支持。他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人要支持一方水土。
父亲一生重情义。与我母亲结婚60多年了,两个人始终恩爱如初。特别是最近几年,我母亲因脑梗造成行走不便,他又负责我母亲的衣食起居,梳妆洗刷,80多岁还学会了帮我母亲打胰岛素针,每天吃的几种药分得清清楚楚,这对于一个斗字不识的农村老汉是多么难得!特别是最近几年,父亲给我们讲得最多的是,如果他走得早,希望儿女们一定要照顾好我妈妈。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已到眼前来。父亲一生一共动了七次手术,结肠炎、前列腺炎、疝气等。去世前的一次是胆襄炎,然而治疗这次胆囊炎让他痛苦至极,却依然没能把他留住。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父亲,我是多么想念你啊!
父亲的花草世界
文/凉州李雷
父亲喜欢侍弄花草,老家庭院里近三分之二的地方就被他开辟为花圃。自然花圃中会种有各色蔬菜若干,梨树、杏树几棵。
老家庭院里一到四月便绿意盎然,等到梨花、杏花奏过序曲,各色花便粉墨登场,月季、喇叭花、高杆花、五点开……依次展开笑颜,葫芦花、茄子花等间或点缀其间。这一切的花,把庭院里捣腾得热闹非凡。其时,我总以"李老汉家花满园,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麻雀叽叽啼"相谑。这种景象直到最后一棵九月菊傲视风霜、坦然干枯为止。而今,寒冬的小院因高科技的加入已不再寂寞。父亲在花圃里泥一段墙,搭起塑料温棚。棚里除种些小白菜之类的蔬菜,其他地方便被那一盆盆花占着。一进小院,那棚里花草的气息、花叶的脉动,便直冲心扉。总感春天就驻留在这小院里,就掌控在父亲的双手之中。
父亲对花草的喜好几乎达到全身心投入的程度。自我记事起,父亲常从外面寻求一些自家没有的花,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花都栽种在他的花圃之中似的。在他四十来岁时,有次到几公里外的乡政府去办事。时值仲夏,正是八瓣梅初开季节。乡政府花圃里有种八瓣梅开得煞是好看,也恰是我家没有的一个品种。苦于花初开,籽未熟,父亲怏怏回家。回家后他念念不忘。等到仲秋籽成熟,在一个给劳苦百姓放假的阴雨天,父亲舍弃休息,冒着绵绵细雨到乡政府采来那种花的籽。他之兴奋,完全从他叙述菜籽过程的详细程度中反映出来。母亲说他是猴儿拾了个针!他自得地笑了。我们村紧邻一县级苗圃。这由国家经营且颇具规模的苗圃里平素除育树苗外自然要养些像模像样的花。比如牡丹之类能登大雅之堂的花。父亲简单的认为平素和苗圃里吃皇粮的职工认识便可讨要几株牡丹,于是兴冲冲前去。不想,这个在洛阳遍地都是的花竟在北地身价倍增。苗圃公家人要父亲给他们干半天活,才准许给一株。父亲答应了,一狠心干了一整天活,硬是用汗水换来三株牡丹。父亲说:苗圃的工人就是大方!本来是该给两株的,却多给了一株!父亲的坦然冲淡了我对这几株牡丹的鄙视,内心升起一股凄然的珍惜。
庭院里花草繁盛的日子,便是父亲精力充沛的日子。很多时候他舍弃宝贵的午休,戴个草帽穿行于这些花花草草之间,给它们除杂草、间间苗、施施肥、浇浇水。夏日中午阳光地炙烤总使这些花草变得无精打采,但父亲依然穿行在花草之中。我知道,父亲内心的花依然娇艳,因为时不时有《王哥放羊》、《割韭菜》这类的小曲从花和叶之间透出。至于早晚,正是花草抖擞精神、眨着眼睛、浓妆示人时。我猜想,父亲无论是正要上地劳作,还是荷锄而归,只要看一眼这样的花草,准会有一股力量随这些花草的茁壮、新艳、鲜活潜入他的身体。也许正是这股力量把他面对的农田劳作的辛苦、生活艰涩的影子进行彻底置换,使他在内心中徒增向往美好生活的信念。
父亲没有读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诗句,他侍弄花草也非如文人士子般用来陶冶性情。父亲的生活简单而艰辛。
父亲是一地地道道的农人。这个地道不仅是身份的地道,而且是经营生活的地道。父亲与普天下大多数农人无二,没有手艺,没有精明的头脑,遵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规律。但父亲知道,他的每个子女无论如何也得上学,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即便是仍然修理地球,没文化,就是再勤苦,将来的日子也过不到人前头。至于子女们将来能否有大的出息,那全靠每个子女自己了。父亲能做到的,只有种地,靠地里微薄的收入来供我们上学,来支付母亲间或到药铺里赊欠的药费,来维持一家人简单而廉价的吃穿用度。为了这些,他认真而仔细地过着,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那个年代,如此的生活境遇,谁人不感到筋疲力尽!父亲更不例外。而这满院的花草仿佛才懂得他内心的苦衷,也仿佛只有在给这些花花草草除杂草、施肥、浇水的时候,他才有了一个身心放松的机会,有了一个可以内心中默默倾诉、并暗暗给自己鼓劲的机会。这花草世界正是他生命中的另一个世界。这个花草世界,如同他每个子女的笑脸,如同他精心饲养的老黄牛生产的健壮小牛犊哞哞的叫声,如同麦场上那一大堆颗粒饱满紫嘟嘟的小麦的容颜。正是这个世界里父亲生活的信心和力量倍增,使他艰辛地努力地跋涉于块块农田之中。
而今,父亲老了,不再种地,但他侍弄花草的热情不减当年。去年父亲来城区大医院看病后到我住处,对我养的花大加赞赏。说我养的花精神,叶子上发光,旺得很!还问我用些啥肥料!我笑了:"您是怎么养花的,我便是怎么做的!花盆里用的肥料啊,还是您给我装的那些发好了的羊粪啊!"
确实,我的业余生活中侍弄花草占一席之地,但到目前为止似乎仍不折不扣地沿用父亲教给我的那些养花知识和经验,也正是这些知识和经验地浇灌才使得我养的花健壮、发旺。但我清楚,我的养花模式是准父亲版的。父亲喜欢娇艳且多姿多彩的花,也喜欢四季绿意萌动的叶;但我不是,我偏喜有阔且厚的叶的花,如君子兰、橡皮树之类的。父亲能够在边劳作间,边哼唱小曲;但我却是松土、浇水后,喜欢默默站立于花前。某一刻,我发现,父亲的天地之所以宽广,正是因为他花草的世界远大于我,不单纯是因为我的花圃仅是阳台一隅。尽管我的花圃仅是阳台一隅,尽管我习惯默默伫立于花草之前,但看着阳台上这些花草,我总能想起爱侍弄花草的父亲;也正是这些花草在温暖着我,让我在温暖的感恩中步步前行。
春节,我去看望父母亲。父亲和我说起了养花,还让我看了他的简易塑料棚里开着的花。父亲佝偻着腰在棚里给我指点着。看着这些繁盛溢光的花,父亲当年在花圃里给花草锄草、施肥的影子,还有他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影子,一股脑儿涌至我的眼前。父亲、花、叶,一世界、一菩提。其实,父亲就是那绽露着娇颜的花,就是那流光抛金的叶,就是我生命中的春天。
父亲的大脚 母亲的巧手
文/杨少校
我的父亲个子不高,一米六五左右,但有一双大脚,穿42码的鞋。这双大脚坚强有力。陪着母亲走过了风风雨雨80年的婚姻。而母亲却是一双小脚,年幼时因裹了脚,脚趾头都变了形,只能穿32码左右的鞋子,在商店都买不到适合她穿的鞋子,只能自己做。母亲从小便练成了一双会做女工的巧手。
父母的婚姻是娃娃亲,他们的婚缘是由父亲的姑妈,即母亲的伯母做的媒,说是亲上加亲。据母亲回忆说,伯母给她做介绍时问她:"你要找个识字的婆妈,还是找个不识字的?"母亲回答说:"找个识字的,能教我读书认字。"可婆婆并未教她认半个字。因我的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文化,懂医药,会看病。在伯母的撮合下,双方家长就交换了孩子的生庚八字。订婚时母亲7岁,父亲3岁半,一纸契约便将两个孩童的命运绑定,风雨同舟携手80年,彼此成为生活中不可缺的依赖。
母亲常给我们提起,年轻时父亲长得很英俊,一头黑发油光闪亮。穿着她做的粗布衣和鞋子,给人放过牛,做长工打短工,给人抬过轿子,当过邮差。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如上海、河南、湖北、广东等地,修桥铺路,过着顛波流离的生活。修粤汉铁路、衡保公路,他从事过测量,挑过土方,流下了汗水,吃了不少苦。
解放前父母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在1945年日本鬼子打到湖南,实施细菌战。我的母亲、奶奶、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得了鼠疫"打摆子".只有母亲幸存下来。那场战争夺去了我家四条人命,日本鬼子留下的战争罪恶让人雪耻难忘。
当时父亲在广州钢梁厂工作,得知家里噩耗,赶回来,看到家里房屋被毁,家具被烧,遍地瓦砾,妻子病得骨瘦如材,大弟被抓去当壮丁,其母亲和三个孩子都死于瘧疾,同时失去四位亲人,是灭顶之灾。精神上受到极大打击,恶劣的生存环境,没有温饱的日子,击垮了才20多岁父亲的身体,一病好几年。据母亲说,解放前夕她怀了一个孩子,由于身体不好,1950年初孩子生下来是死胎。
旧社会留给父母的创伤荫影,在他们一生的内心世界里一直没有抺去。特别是母亲年老时表现犹为强烈。在她80岁生日时,儿女和亲朋好友都来为她祝寿,是个令她高兴的日子。头天下午我回到娘家,进屋时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默默流泪。我问她为何伤心?她说:"想念走日本时死去的儿子和女儿。"按理说现在已是儿孙满堂的她,想清福的时候。逝去的儿女离开她已有50多年,时间的光荫足以覆盖她内心的伤口,儿孙膝下寻欢可弥补她心灵的伤痛,过去的烟云会慢慢淡忘,而柔弱的母亲还是不能释怀。
解放后,家里分得田地,父亲再也没有出去务工。陪着母亲在家务农。生我的时候母亲已有36岁,乡下人称"捞尾锅水", 是老来得子。小时候常听母亲讲:"我出生时生得很快,来不及请接生婆,是她自己接的生,断脐带是用一块烂碗的瓷片在灯火上烧一烧割的。"这样也好,看来你的命贱,容易养好带。正如母亲所说,我的命硧实很贱,但有一份父母陪伴我快乐成长的安全感。
我生下来就没有爷爷奶奶照看,没有托儿所幼儿园,是父母把我抱在怀里,背在背后,坐在箩筐里挑大的。母亲还说:自从你有了弟弟,她照顾不过来,父亲就经常把我放到箩筐里挑来挑去,劳作时带在身边。
我记事的时候,对坐在父亲的箩筐里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坐在箩筐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比弟弟大两岁,记得小时候,母亲只抱弟弟,不抱我。父亲收工回家,看到父亲就会跑上前去,抱住那双大脚,要他背或骑到他肩上闹着玩。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读小学二年级时,有次夜晚生病,不仅呕吐还拉肚子发高烧,把父母吓坏了。当时外面刮风下雨还打着雷。记得父亲戴一个较大的纸斗笠,披一块旧油布,把我背在背后。母亲穿了一件粽树皮做的梭衣,戴一个粽斗笠,撑把纸雨伞,跟在后面为我撑伞。手里还抓了一根棍子,用以平衡因脚小走路易跌到的身体。当时两人都打赤脚,深一脚浅一脚把我背到离家5里开外的园艺场诊所看病。回来时已快天亮,他们全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泥水还是汗水。
现在明白父亲的肩膀是一头挑着子女的安危和幸福,一头挑着家庭重担。一双大脚为家庭生计奔波劳累,一定磨破了母亲为他做的很多双鞋子。
母亲是一位勤劳善良性格开朗的女性。不仅会一手女工针线活,而且还会给爱漂亮的妇女修脸修眉梳头。记得幼小时,有时过春节我和弟弟都会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衣服和鞋子,串东家走西家玩儿。邻居的伯母大婶们便会对我们穿的衣服和鞋子的式样,缝制针脚的紧密品评一方。说衣服栽剪合身,针脚紧密一致,鞋子式样好看。你娘真能干,赞不绝口。我们听到这样夸母亲,心里乐滋滋的。回家告诉父母,他们笑眯了眼。
让我高兴的是在文化大革命前,每当村上有嫁女的人家,就会请母亲为出嫁女修脸修眉梳头,母亲不等天亮就出去,忙活半天等新娘被新郎接走后才回来。手里提了块用红纸缠着一斤多点带骨的五花肉,说是新郞家给的回礼"绞脸肉。"那时家里穷,一个月也见不到肉。见有肉吃我并不想将肉的来历处出弄清楚,只盼着母亲快点把手中的肉,用豆豉辣椒蒸着吃,让我们解馋。
等我长大了一点,只要出嫁女家离我家近点,母亲要为新娘开脸修眉梳头时,逾节假日偶尔也会带上我,去看热闹。只见母亲给新娘开脸时,手里拿一把有花纹4寸来长,像梭标一样的薄铁柄称"绞脸刀",用拇指按住在新娘的额角、眉骨、脸上扯来扯去。一边扯一边用很白的谷壳灰涂抹,扯完了,然后再用一根细细的白色绵线或丝线,一头咬在嘴里,绕成双节麻花状,套在两手指尖,灵巧地在新娘的脸上绞来绞去扯暗色角质皮和汗毛。完事再扑点香粉,新娘的脸顿时棱角分明,头发盘个髻或织两条辨子,系上红头绳或红绸,穿上新衣服显得婷婷玉立,鹤立鸡群。
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会了欣赏美。只要听说村上哪家嫁女或收媳妇,便会跟着大人跑去看热闹,对新娘子嫁妆多不多,漂不漂亮评头论足一方。
母亲也是一位很传统守旧、勤俭持家的妇女。活了87岁,年轻时后脑勺梳一个螺丝髻把子,年老时用皮筋扎个马尾巴,再用勾夹把马尾巴卷起扣在脑后。她穿的衣服一直是带肩连袖的祈袍式样,不愿穿开胸衫。由于她穿的衣服式样不但在商店没有卖,而且后来学艺的缝纫师傅,嫌做一件盘布扣带肩帮式样的服装费时费力,穿的人很少。大多学艺时不学做这种衣服的技术。在乡下当时请一个缝纫师傅做上门功夫,评价师傅手艺好坏的标准是一天能做多少件。做得件数多,说明师傅手艺好,请的人就多。做得少的说明师傅手艺差,请的人就少,没生意。能做带肩帮祈袍式样衣服的师傅方园好几里才有一个。请个能做带肩帮衣服的师傅不容易。在村上很多比母亲年纪大的妇女都改了装,穿开胸衫,髻把子改成了二条辨子或短发垂在肩上。只有母亲是一个老顽固,梳髻把头,穿旧式服装。这身打扮几十年都没改变。她有自己的理由,称开胸衫是"破肚子衣服"不好看。母亲眼力好时都是自己做衣服穿。她长得五官端正,皮肤白晳秀气,脸上没有斑点瑕疵,身材丰满,穿带肩帮布扣子衣服硧实弱显几分优雅。
记得小时候,父亲买了一块红蓝细格子布料送给母亲,我看她花了二个多月的时间才把衣服缝好,穿到身上硧实好看。当时我也吵着父亲买一块花布料让母亲给我做衣服。记得父亲当时哄着我说:"你的娘已有三年没添新衣服了,天天穿补丁衣服,快补不成器了。你现在长个,今年做了,明年穿不得,明年一定给你做件新衣服".听父亲这么讲,我把小嘴嘟得老高,翘起厚嘴唇走开,口里不说心里总惦记着明年的新衣服。
第二年父亲患了水肿病,家里饭都吃不饱,我自然没有得到新衣服。得到的是洗得泛白的灰衣裤袖口和裤脚边添了一段新布。难怪平时耳入目染,听父母和邻居讲,经常把"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挂在嘴边,大概就是哪个时代农民的生活写照。
因那时家里只有父亲一个能出工的劳动力,母亲脚小,不能下水田干活或挑担子,只能做岸上干活或轻体力劳动,如从事晒谷或锄草之类的工作。大多数时间在家搞家务,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出工的机会少,挣的工分就少。劳动力少,年终分红就少。父母劳作一年下来,扣除全家人分的口粮钱,分红报酬在过了年后,剩下的只够在开春时为我和弟弟读书缴学费。平时生活的油盐柴米和添制衣服的零花钱,只能靠家庭副业收入弥补。养猪、养鸡、种好自留地是父母发算改善家庭生活的重要项目,茶余饭后讨论的议事日程。
父亲的水肿病好了后,见家里经济困难,便与母亲商量想着法子如何致富。在一个大热天夜里,母亲在灯下补衣服,父亲拿了把大蒲扇坐在母亲身边摇风驱蚊子。我做完作业凑了过去,想感受一下父亲的大蒲扇给母亲送去的凉风。"去!走开去!去睡觉!"父亲开口把我支开。热天乡下蚊子多,睡到床上翻来复去半天睡不觉。便竖起耳朵听父母在灯下窃窃私语。听见母亲叹口气说:"唉!只怪我一双小脚,不能出工挣工分。"父亲接着说:"你也够辛苦的,洗衣煮饭搞家务,喂猪喂鸡带孩子没气歇。"母亲接着说:"两个孩子在长个,接长的衣服明年怕不能穿了,要做新衣服了。"父亲接着说:"是啊,是要考虑了。"母亲说"没钱怎么办?"父亲说"我正想与你商量,我们可以多养一头猪。"母亲说:"多养一头猪没猪饲料怎么办?光喂草不行啊!"父亲说:"我想出办法了,周家坳有一个酒厂,谷酒糟要处理,可买些酒糟来喂猪。"不久父亲到信用社贷款,捉了二头猪仔回来,在家的后院新撘建一个猪舍。
似乎父母更忙了,半夜三点多钟,父亲就起床,推一辆独轮鸡公车,捎带两个大麻袋,一把大铁铲,赶20多里路,到周家坳酒厂买谷糟,回来吃早饭出集体工。间隔两天就要去一次。一年下来我突然发现他的头发白了不少,腰也弯了许多。母亲比以前也起得更早了,天不亮就挑担椀箕到河边割猪草。回来为我们做早饭吃。我也似乎懂事了,放学后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洗碗、扫地、上山砍柴、烧火煮饭,喂鸡、煮猪潲,也慢慢学会了洗衣服。在假期,也会跟着父亲到周家坳酒厂买谷糟,父亲推着独轮鸡公车,他在后面推,我用绳索系在车头拉车。有时也会与母亲一道去割猪草。父母一年的辛苦劳作,终于有了回报,那年我家卖掉二头肥猪,不但还清了账,全家四口人每人都添制了一套新衣服,请了一个上门的缝纫师傅在家做了三天衣。我不仅添制了一件新绵袄,父亲进城时,还在商店给我买了一条有动物图案的粉红色裙子,让我心里美美了好一阵。
同时明白一个道理,人只要勤劳肯干,吃苦耐劳,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愿付出就会有回报。从那以后,只要不上学读书,我就会帮父亲去拉独轮鸡公车。如进城卖菜、买煤、收人粪尿肥料,买谷糠喂猪喂鸡等。到了十二、三岁我也学会了推鸡公车,到离家十多里路的城里给家里买煤、卖菜换油盐钱。十四岁时我学会了糊布帮、纳鞋底做布鞋、织简单式样的毛衣。
到1970年,生产队建起了集体猪场,割资本主义尾巴,村民私自不能养猪了。母亲当了队上饲养员,父亲再也用不着半夜三更去周家坳酒厂买谷糟。出完集体工,把精力放在二分自留地上,种各种各样的蔬菜卖,贴补家用。
自1973年我参加了工作以后,弟弟也能出集体工挣工分。家庭经济有所好转,生活有了改善。但父母已经老了,满头青丝已变成稀疏得像麻线一样的白发,额角布满了像犁沟一样的皱纹。父亲还在出工,母亲仍在养猪,几年下来累得母亲的腰脊柱都变了形,伸不直腰。
1978年党的工作经济建设重点转移,农村经济从联产承包责任制,改家庭承包责任制。到分田到户,生产队集体财产分解到人。父母分得一亩二分地,为种好责任田,父亲的那双大脚似乎更忙了,风雨无阻,一直向前!只是母亲不再养猪,与父亲一样为家务农事忙活。
弟弟成家后,母亲带孙子,父亲闲不住,还坚持在地里忙农活,帮衬儿子。三个孙子都长大了,儿子与儿媳不要老人去地里劳动,可父亲总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在他83岁时7月伏天我回去看父母,见父亲拿把锄头在葡萄田里锄草,母亲拄一根拐杖提一壶开水,给父亲送茶水。那佝偻的身影似乎成了农田里一道风景!
我怔怔地望着二位髦髦老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心想,城里人这么大年纪早已赋闲在家,安享晚年。父亲80多岁了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是子女不孝吗?不是,我和弟弟对父母都很孝顺,瞻养父母衣食无忧,三病二痛及时送医院治疗,我在外地工作,也常回家看看,问寒问暧,也常接父母到家小住,可父母住不了几天就吵着回去说家里有事。是眷恋他的老屋?还是挂念他那块责任田一亩二分地生计?是他们一生的坎坷经历培养了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呢?还是农村人的命运本身对生活的一种积极态度?
我的母亲活了87岁,父亲活了86岁,他们离我而去已有几年。愿父母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仍然风雨同舟奋勇向前!
父亲的冬至鱼生
文/甘婷
冬至到了,我又想起了父亲的冬至节鱼生!
在我的家乡,冬至被看成是仅次于年的一个隆重节日,所以我们村都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因而,在这一天,村里人都会用包粽子、蒸饺子、吃汤圆、做冬至饭等来庆祝冬至节,以寓意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可是,我的父亲却不一样,他既不包粽子,也不蒸饺子,更不吃汤圆,而是让母亲做上一盘鱼生,并且在上桌时要让我多吃点。这让我很不解。
对于鱼生,我一向都比较厌恶。因为,鱼生做法特别简陋,只是把一条鱼去骨切成薄片,晾干,之后倒入米醋浸泡数分钟,再捞出来,最后放入香油、香菜、洋葱、酸姜、炒花生芝麻和葱花等配料拌匀即可入口。这样没有经过任何烹调煮熟,我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记得第一次吃鱼生时是在六岁那年的冬至,那时父亲把一块被米醋浸泡洁白的鱼生夹到我碗里让我吃,刚放入口中就吐了出来,那种酸软、冰冷、腥的味道至今我仍记忆犹新。可那时父亲见我吐了把脸一拉:"不许吐,再吐的话今晚你就甭吃饭了!"说着又夹了一块到我的碗里。我怯怯地看着父亲,他那双逼视的眼神让我又惊又怕。
一旁的母亲看了我一眼,说:"妞,吃吧,已经被醋腌熟了,可以吃的。"说着她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大嚼起来,父亲也夹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嚼得津津有味。我看着碗里那块惨白的鱼生,良久,我闭上眼睛把它放进嘴里,屏住呼吸轻轻嚼了起来。嚼着嚼着,我竟然嚼出了一股香味来。
从那以后,对于鱼生,虽说不爱,却也不拒绝。就这样,每年的冬至,父亲都要做一盘鱼生给我吃。渐渐地我长大了,去了远方求学,每年的冬至我很少有时间回家。然而,在远方求学的那些日子里,每逢冬至,我竟然会想念父亲做的鱼生,想着想着,思乡的情就深了,巴不得能马上奔回家去大快朵颐一番。
直到有一年冬至,我因事回到家里,父亲喜出望外地到街上买鱼去了,我知道他又要让母亲为我做鱼生了。我于是说:"爸,我去吧,今年我做给你们吃。"父亲笑了,笑得很欢。然而,猛然间,我的心被父亲的笑像针一样扎了一下,阵阵生疼,因为从他咧开的嘴里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几颗门牙不见了,剩下一排光秃秃的牙床。啊!原来,父亲老了!"我去就好了!"父亲说着就推门而去了。
"唉!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老爱让您做鱼生给我吃!"我不解地摇摇头。母亲笑了笑说:"他呀,还不是为了你,自你读书那年起,你爸就开始每年冬至让我做鱼生给你吃,鱼生就是‘余升’既是希望咱家能年年有余,又是希望你读书能步步高升啊!"听母亲这么一说,我心头顿时间涌起了一股热泪,濡湿了我的眼睛。尽管我并不迷信,但我绝对相信,这是父亲给予我最深沉的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