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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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浓浓是故乡
文/花开彼岸
虽是秋声已过,但是故乡如昔,我的梦依旧光洁明媚,伸手可触;我的心依旧纯净如初,日月可鉴;我的爱永远圣洁美好,不可亵渎。
月是故乡明,秋是故乡浓,爱你无以复加,从未改变。
——题记
他们说,已经进入冬季了,可不是嘛,看看日历已经立冬多日了。树上的叶子已明显渐少,温度忽然就降下来了。城里的秋天没啥感觉,一眨眼就溜走了,可我还有好多关于秋天的事情没有干完。比如说想去香山看看红叶,比如说想写几篇有关秋天的文字,比如说想回老家帮乡亲们摘柿子。
说起柿子,那就要数我们家乡的磨盘柿出名了,又大又红又甜。霜降过后,漫山遍野便挂起了红灯笼。树上的叶子落光了,只剩下满树红红的果子挂满枝头,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那景色红得耀眼,美得迷人。
想来,已经多年没下过地了。前日,母亲打来电话说,老家的柿子今年不值钱,苦了乡亲们了,又是施肥,又是打药,又是剪枝,又是浇树的,都指望有个好收成,谁料想收成好了,价格低了,到头来总是无法如愿。想当年,柿子树是最省心省力的,什么也不用管,只等着秋天收获果子即可。如今不行了,什么都离不开农药,鸟儿少了,害虫多了,社会进步了,环境倒退了,只有野菜成了无公害的了。
如此,我还是最怀念小时候的秋天的,那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两棵苹果树,三颗石榴树,和一架葡萄,后院还种着一架黄瓜和三棵枣树。哥哥总是偷偷摘果子吃,而我总是像看家护院的小狗一样,尽职尽责,咬住他不放,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粘着他,喜欢把他的错误给爸爸妈妈打小报告,直到他满口答应并且发毒誓必须每次出去都带上我才肯暂时停止如实向上级汇报的要挟。
喜欢那时候跟着哥哥他们偷偷掰了人家的玉米或者挖了谁家的红薯在野地里生起火堆烤着吃。喜欢跟他们满坡下岭抓蝗虫,喜欢流着眼泪,满手泥巴尾随他们寸步不离。喜欢在跑不动的时候趴在地上打滚儿,看他又气又恼地跑回来,把我背在背上。我则会在他背上蹭鼻涕,擦眼泪,然后抿嘴偷偷笑。喜欢跟他们在玉米地里捉迷藏,以至于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甚至喜欢跟着他们因为把人家的谷地糟蹋成了打谷场而在野地里藏到月亮爬到头顶冷得全身冰凉也不敢回家,还觉得很刺激。
而最喜欢的还是在打谷场上,玩枪战的游戏,腰里别一把木头手枪,把高高的谷堆当山头,拿一捆秸秆作掩护,用玉米秆做的机关枪把一个个敌人统统突、突、突地就地枪决,扫成僵尸,要多英勇就多英勇,要多机灵就多机灵。不死不行,谁不死哥哥就不给谁抄作业。哥哥就是皇帝,而我则是公主,谁都不敢违背,若有谁胆敢造次,则会立即被封杀,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小朋友敢和他玩。小时候若没有玩伴比现在没有电脑手机还要难受。
小时候,还有一件让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到深秋去捡杨树叶,将这片叶子的叶茎穿到那一片叶子里,一片接一片,穿成长长的火车拉回家。喜欢依偎在妈妈怀里看她一片一片把杨树叶子轻轻塞进灶膛里,看着灶膛里通红通红的火焰往外冒,听到叶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会莫名的兴奋和温暖。如今再也听不到这种声音了,液化气,天然气既经济又方便。可是我童年的快乐呢?是不是也被现代化的文明驱逐的无影无踪?那时候的秋天是清新的,热闹的,充满欢声笑语的。我不知道现在村里的小朋友们还有没有这样的乐趣?还能不能跟大自然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故乡的秋天有我太多的童年幻想,我很喜欢在有着大大青石板的山坡上看护着妈妈为我们晾晒的柿子饼,煮熟的红薯片,以防牛羊鸡狗搞破坏,乌鸦麻雀来骚扰。我们用布娃娃假扮稻草人用木棍高高挂起来,然后用石头将棍子固定好。看着布娃娃飘在头顶,我的心也跟着飘忽不定。我喜欢望着蓝蓝的天空发呆,一坐就是好长时间。我希望看天上的云彩,想象那里一定会有用冰雹做成的房子,用白雪做成的床,用白云做成的棉被,像白色宫殿一样,那里面还住着白雪公主一样的我,还有七个小矮人为我洗衣做饭。类似的幻想数不胜数,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闪现,以至于经常忘记回家吃饭。饿了就吃晒得半干不软的煮熟了的红薯片,吃到嘴里又筋道又香甜,渴了就吃甜甜软软的柿子饼,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故乡的秋天有我太多梦的起源,那个美得像刘晓庆一样的小学老师,给了我最初文字的认识以及对文字的喜爱。这都源于她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和抑扬顿挫的朗颂,她总把课文朗读的绘声绘色,美轮美奂,从小就陶冶了我们的情操,培养了我们对文字的热爱。如今,已不知道那仙女般的女老师身在何方?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还会不会记得我,一个当年调皮捣蛋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
收到第一封情书的时候也是秋天吧?那个长得像刘德华一样浓眉大眼的阳光男孩子如今也快人到中年了吧?
此时,世事喧嚣,人生寂寞,我们的心也日趋浮躁,渐渐失去了原始的快乐,我们的真诚,善良,美好呢?带在身上了吗?是不是也随故乡变了摸样?
我还是喜欢故乡的秋天,因为那里有我太多童年的梦想,有我太多精神的寄托。那里有我文字的起源,有我最初的爱恋。虽是秋声已过,但是故乡如昔,我的梦依旧光洁明媚,伸手可触;我的心依旧纯净如初,日月可鉴;我的爱永远圣洁美好,不可亵渎。
月是故乡明,秋是故乡浓,爱你无以复加,从未改变。依稀中,我明明听到妈妈喊三儿回家吃饭的声音。
徒思故乡
文/何事白发生
无论在哪儿,我始终记着:那重叠的红色砖块;那蛛网般的水泥糊起的砖缝;那样式单一的褐色实木房门;以及那八十年代的花纹玻璃窗。他们如今还在那儿,只是不知能撑过"拆迁"这座山几年。
无论在那儿,我始终记着:那对门家养的极通人性的叫"麻子"的斑点狗;那厨房里被我们追得到处乱窜的大黑老鼠;那隐藏在房门后跳来跳去的叫叽儿;以及那从屋顶掉下来,或落在头顶,或落到碗里的马蜡。它们的后代大概还在那儿,我虽然怕虫儿,但它们的存在与之无关。
无论在哪儿,我始终记着:那被风吹乱的银铃般的笑声;那被雨水打散的没心没肺的嬉戏皮闹声;那被柜门阻挡的细微喘息声;以及那被晒干的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它们被时间埋葬在我的脑海里,也仅仅在我的脑海里,不在那儿了。
每当念起它,我总在祈祷,不停地祈祷:"拆迁"大神,你迷糊下,漏掉那处可怜的地儿吧!小麻子们,一定得看好那落院子,别让扒手偷走我藏在屋里的宝贝!小黑老鼠们,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嘴,别将厨房里的桌、椅啃坏了!小虫子们,请放开肚皮拼命吃,千万别让杂草长的太盛,要是绿过头了,让"拆迁"这位大神看到,那后果便不妙了。
我心里惦念着那旮旯地儿,并将他记得很牢靠。
不是因为感情深,我在哪儿生活了十余年,若是不记住它,那只可能是失忆了。
说是惦念,也就偶尔惦念一下。只不过是在那偶尔的惦念时,才总是祈祷。平方一下,也没多长时间。甚至,这可能只是我的一种自我催眠,或许我本意并不惦念它。
每次回去,总找来一堆借口,晚上不在那儿睡的借口。或许真的是我怕虫儿;或许真的是床太小;或许真的是太阳能没热水;也或许真的是窗外蛙鸣太吵,我睡不着。
往深处想想,若是我真的惦念着它,这些事儿还能算是什么?是雨天车轮溅起的脏水?是可以刮飞假发的阵风?还是海岸线的暴风骤雨--这儿不过云淡风轻?
仔细算算,我已有四年没在那儿睡过一晚了,最近几个月甚至都没回去过一趟。回想起那可笑的:学习任务繁重;那可悲的:平时缺乏睡眠;那可怜的:被罚抄写;那可恶的:没人玩。我不禁感到奇怪,是上天在阻碍我,还是社会在诱导我?这些污七八糟的缘由让人无可奈何!
我觉得我是想回去的,最起码四处转转,可明显的物质差距让我的内心开始挣扎。这儿是宽阔而又平整的马路,那儿是泥泞的土路;这儿是便利的电动车,那儿是费时费力的步行。再加上无论是学校,还是小区,莫不是由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房间内壁,白色的墙面漆光洁平整,婴儿皮肤一般没有丝毫污渍。再想那疙疙瘩瘩的、轻轻一碰便能剥下一大块的"面粉墙"……我们连床都不敢靠墙放。一块块裸露在外的青砖、一处处疤,牛皮藓一样让人渗得慌。可以想象:就这样睡在墙边,张口呼吸时,一大块面粉样的"藓皮"从天而降……这还不算:有时走在路边,还会突然有几座坟横兀在面前,想不毛骨悚然都不行。
唉!话说我爷爷奶奶也葬在那些个坟中吧,我有多少年没有回去看看他们了?小时候的一幕幕,以幻灯片的形式在脑海中闪现,我竟然还记着奶奶背后的那个肉疙瘩。呵,何等不易啊!
奶奶信基督,小时候不明白,跟着她唱了好多基督教的歌,不过现在早已经忘光了。爷爷的印象倒是不深,只是那一段段黄鳝的味儿还残留在舌尖--那是爷爷死前,爸妈买给他吃的,大半却进了我的肚。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怎么如此不孝!不过,为什么也没人告诉我爷爷的病情?傻傻的我总以为别人笑了便是最好的。每当吃着爷爷夹的菜,爷爷便笑。俞笑,我俞卖力吃;俞卖力吃,爷爷夹菜也俞卖力。最后看着爷爷碗里的零星菜叶,还纳闷:爷爷怎么吃得如此的少,菜不好吃?
傻傻的我,做着傻傻的事,傻傻地等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傻傻地看着爷爷日渐消瘦,最后握着我的手离去,我竟依然傻傻地向永远沉睡的爷爷炫耀新鞋。
那时真是傻的不可方物了!
话说我到底想没想过他们?若不是联想到此处,我怕是早已将这些记忆"珍藏"了吧!
但,我不论如何地想,也只能像那些如何如何思念故乡的作家们一样,呆坐在原地,不可能付诸实践。因为我在写着,难道手脚可以并用吗?
故乡的告别
文/赵明
打出"故乡的告别"几个字,我心头一颤!难道曾经的告别故乡,真的要变成故乡的告别了吗?离开故乡那一年我不满十二岁。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故乡"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那不过是个"老家"而已。
我老家的那个小村子,坐落在距离咸阳老县城西南十多里的渭河南岸。村子不过三四十户人家,交通也不太便利,但是,因为它叫做"钓鱼台"而颇有些名气。这名气,源自矗立在村西渭河岸边的一块石碑上刻着的"太公垂钓处"五个大字——传说姜太公在这里钓过鱼啊!不光是村子因此而得名,咸阳县渭河南、沣河西的大片区域都沾了它的光,不然怎么叫做钓台区、钓台乡呢?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竟然有难得一见的吉普车开到村里来,从车上走下几位穿制服、戴墨镜、手里拿着文明棍的"先生"们,前呼后拥地走到"太公垂钓处"石碑跟前,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又在石碑旁边的龙王庙里转悠一圈,然后呼啦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我离开故乡之后,龙王庙被当成封建迷信推倒了;"太公垂钓处"石碑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砸断成数截。钓鱼台这个曾经颇有名气的小村子,除了留下一个村名之外,其他一切与姜太公相关的事物都荡然无存。改革开放后,历史的记忆又被唤醒。有识之士从村民家的院墙下、猪圈里寻找到"太公垂钓处"断碑的残块,对接起来,矗立在原处;在石碑的旁边,建起一座小小的"太公庙",居然也香烟缭绕。钓鱼台重新找回了它的标志。
我记忆中的故乡与"太公"并没有多大关系。我心中的故乡,是从我家后门外流过的渭河,是村头的一口甜水井,是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的菜地,是碾麦场上的忙绿与嬉戏,是挂在树干和墙头上的金黄的包谷棒子和火红的辣椒,是鸣叫着从天空中飞过的大雁,是戏楼上的秦腔的吼唱和正月十五的社火,是羊村庙小学课堂上老师的教导和责骂……这一切早都离我远去了。
其实,我并没真正的告别故乡。我学习及后来工作、生活的地方在离故乡不远的西安,而故乡有祖宗的坟茔,有父老乡亲,有儿时的玩伴,有抹不去的记忆,所以隔一段时间就会回老家去看看。就在这一次次回老家看看的过程中,我目睹了故乡的变化。村子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几乎家家户户盖起了砖混结构的两层楼房,还没来得及改造的零星的几座土墙灰瓦的半边盖老房子,夹在新楼的缝隙间,挣扎着保留下残存的记忆。走进村子,认识的人高声地打着招呼:"回来了!进屋里吃饭啊!"声音里洋溢着兴奋与满足。地里的农活只剩下种菜,已经没有人去务弄小麦和棉花了。中老年村民成了种菜的主力,年轻人躁动着,外出打工寻梦去了。老家的变化让人惊喜,但清一色的火柴盒似的楼房略显单调,不仅一家一家都差不多,甚至这个村子和那个村子也没有大差别——既不像城市,也不像乡村。追求时尚,反而失去了特色,我不免又怀念起我原来的那个故乡了。
我想重走无数次走过的河堤小道,去寻找童年的记忆,却被一堵白色的围墙挡住了去路。询问得知,这条路早就不通了,都走大道去了。怎么不见钓鱼台?原来是一个叫做"华府御园"的居民小区的五六座高楼挡住了视线;钓鱼台村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静静地躲在了繁华的背后。"华府御园"的所在,原来可是平平展展的一片菜地呀!沿着三号桥头西侧的一条小道,我缓缓走进魂牵梦绕的老家。
高大的三号桥横空而过,把钓鱼台村劈成两半。压在大桥之下的钓鱼台村,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村民们大声地说着,笑着,吆喝着!村子里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兴土木,家家户户都忙着在自家两层楼房顶上加盖第三层或第四层。谁都知道,这并不是用来自住或者出租的,而是为了在拆迁的时候能得到更多的补偿款。村里的长辈都已过世,儿时的伙伴、同学健在的也不多了。年轻人都大多不认识。现在流动人员多,村里来几个陌生人并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因此,没有人在乎我这个"游子"的归来,更不会有儿童"笑问客从何处来?"我离开故乡已经整整60年了。
钓鱼台村的消失是迟早的事。我又为钓鱼台的不复存在而怅然若失。我来到"太公垂钓处"石碑前,伸手去抚摸那快要湮灭的刻字,心头涌上难以名状的沧桑与凝重。春节到了,有人在太公庙的门上贴了一副对联:"渭河门前东流去,太公显灵佑民生。"对联写得不错,可惜把上下联贴反了。这反贴的对联大概是钓鱼台村民对姜太公的最后的祈愿了。
我走上河岸,眼前的渭河也大变了样。河滩上,近处是一丛丛的杂草。有人在河滩上开出一片菜地,塑料大棚像巨大的气泡鼓起在河床上。较远处是散乱的沙丘和沙坑,更远处能看到像沟渠一样的河流在阳光下闪着灰黄的光。疯狂的挖沙把渭河河床搞得千疮百孔;流量锐减又使得河床不能得到自然修复。曾经的宽阔的河面没有了,摆渡的木船和打鱼的小舟没有了,冬春时节平坦的沙滩没有了,沙滩上休憩的大雁没有了。母亲河竟然变成如此模样,让人情何以堪!
按照整治渭河的规划,在不久的将来,渭河将因"引汉济渭"工程获得充足的水源而重新奔涌起来。钓鱼台村将被改造成平坦的滨河大道和宽阔的绿化带;村民们将被异地安置到一个新的居民点。城市化让祖祖辈辈面对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尤其是年轻人,憧憬着新的生活,新的梦想。现在盖新房,唯一的目的就是拆掉!他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大逃亡"!
在我年过古稀,思乡情结弥深的时候,故乡却要别我而去了——永远地去了。在全国,有无数个村庄正在迅速消失,许多文化符号从此将变成一片空白。过去是"农村包围城市",现在是城市吞噬农村。城市化是幸?抑或不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失去土地的农民,虽然做了城市里的人,心里却并不踏实。因拆迁而一夜暴富的幸运儿游手好闲;沾上赌瘾毒瘾的人走上了不归路。城市里的一些小区取了"维也纳""巴塞"之类的名字以显洋气;一些小区的名字里加上"金""鑫""皇""帝""御"之类的字眼以显富贵和霸气。这些不接地气、俗不可耐的东西,在各个城市都能看得到。相反,那些能够代表地域文化、颇具特色的地名、村名却被丢弃了。钓鱼台村村民新的安置点,还会叫做"钓鱼台"吗?大约肯定不会了——太公垂钓处难道可以随便搬迁吗?
其实,故乡倒不完全在于那个具体的地方。故乡是一份历久弥新的记忆,一份割舍不断的感情,一种民俗风情的传承,一种特殊的文化符号。毕竟,社会要发展,生活要改善,任何一个村庄都有改变面貌的权利。问题是,在追求高速发展的同时,我们不能割断历史的记忆,不能挖掉自己的根。等到渭河整治工程完成后,我要重回故土,沿着滨河大道,漫步在开满鲜花的绿化带,去欣赏故乡的新貌。我希望能在钓鱼台村的旧地,在"太公垂钓处"石碑的原址,看到一座小亭,亭下立着一座石碑——那个断裂而又弥合的石碑,那个字迹苍劲却又模糊不清的刻着"太公垂钓处"五个大字的石碑——向后人述说曾经的故事……
故乡的夏
文/张磊
小的时候,暑假总是在老家度过的。那会儿爷爷奶奶刚刚退休,两个人在乡下盼着我暑假能过去多陪他们些时日。于是往往暑假才开始一周左右,我便带上暑假作业乘着汽车从县城赶往老家,开始我的乡村生活。
大概是因为爷爷奶奶是退休小学老师的缘故,早上睡懒觉是不可能的,七点半左右便要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开始写暑假作业。不过爷爷奶奶一般也不怎么管我写作业的进度,所以我也乐得一个人在房间边写边玩,往往一个上午也写不了几页纸,脑子里想的都是玩耍的事情。那时候总感觉一上午的时间很漫长,长到我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三次下午要和小伙伴们去哪里玩耍的画面后,一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但是上午要想偷偷跑掉又是不可能的,被奶奶逮到的话一天都要被罚呆在家里。于是只好在凳子上枯坐着,带着烦躁和盼望的情绪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等到下午,就到了我和小伙伴们玩耍的时间了。炎炎夏日,在小河里游泳摸螃蟹是我们的最爱——记得那时候河里还很干净,没有水藻也没有塑料垃圾,一群人下了河就好像混世魔王出山一般东翻石头西掏洞,经常一下午下来我的小圆筒里总能有个十几只螃蟹的胜利战果。不过小河里的螃蟹无论是油炸还是用辣椒炒都很难入味,难成餐桌上的美食,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抓来的螃蟹都被扔进了我们家的池塘里,有时候还会用线绑在住螃蟹的腿或者大鳌拴在岸边,心想着等到秋天池塘起鱼时也能收获电视上看到那么大的螃蟹……可令我们失望的是起鱼的时候一只也没见着,大概是全部都成了鱼儿的饵食。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摸螃蟹的乐趣,兴致来了甚至还要带上干农活用的粪箕去捞鱼。比起摸螃蟹,捞鱼就是一项技术活了,需要大家一起团队合作——先是用石头堵住上下游的水流,然后把水搅混一起用粪箕去捞,运气好的时候还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捞上来两条来,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水浑了鱼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搞得不好还会踩到牛儿洗澡时拉的粪便上。不过我们也不以为意,哈哈一乐然后奔赴下一个坑点……
傍晚的时候,还有一项特别有意思的活动,那就是用笼子去田里捉泥鳅。我们在笼子里放上一点滴了香油的剩饭,然后把笼子逆着流水的方向按在泥土里,到了晚上泥鳅便会循着香油的味道乖乖钻进笼子里去,等着第二天早上被我们活捉。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自己的笼子,只能去借小伙伴的笼子来用,借来的那只很小,而且只能抓到黄鳝,一条泥鳅也抓不到,这个缘由我至今也想不通。后来奶奶拜托村里的竹匠给我打了四只新笼子,从此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总能看到我小小的身影在田埂上忙活着。有趣的是有一次还抓到了一条蛇,大概是半夜觅食的时候误进笼子里吃饱喝足后才发现没了出去的路,第二天起笼子时我还心想着今儿估计是个大丰收,打开后吓了一大跳,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蛇大爷肚子鼓鼓的扬长而去……比起螃蟹,泥鳅可以说是十足的美味,凑个三四天的收获便能由奶奶给我烧一顿好吃的泥鳅挂面,经常一碗吃的底朝天还嚷着要再盛上一碗,不吃得撑到走不动路都不罢休。
吃过了晚饭,奶奶负责收桌子,我和爷爷就负责把凉凳和躺椅什么的搬出来,一家子人在外面乘凉聊天外还要留个几张凳子供来串门的乡亲休息。那时候电视还没怎么普及,家家户户吃完了都在外面乘凉或者转悠转悠,有干活晚归的乡亲也都乐意在我们家的凉凳上歇会儿聊两句再走。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时代,会讲奇闻异事的人总是受到大家的欢迎,一个故事讲完了孩子们总会围着让再讲一个。听二叔说他们小的时候,村里最会说故事的乡亲还会提前让想听故事的孩子们凑两根香烟出来作为"出场费",抽完了再慢悠悠的给他们讲《封神演义》里哪吒闹海的故事……没有故事可听的时候,我就和小伙伴们去捉萤火虫塞到一个小瓶里,童言无忌的说要晚上拿来当灯用,常常洗完了澡后又弄得一身汗被奶奶骂,只能吐吐舌头说下不为例后再去拿毛巾擦一遍身子,然后到了明天又继续漫山遍野的去抓萤火虫……
夜深了和小伙伴们散了后,躺在凉凳上我喜欢看着天上的星星,那会儿总感觉天上的星星又大又亮又多,我在想再过几年我就去上初中啦,接着我会去上高中、大学……那时候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暑假还能回到这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摸螃蟹抓泥鳅吗?可往往还没等到我想出答案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里我梦到我们都长大了但是我们还在一起玩着闹着,大人们也没有变老,我们永远守着这一方土地,就这么一直生活下去,没有烦恼也没有离别……
现在,我仍然很想念十几年前那段贫穷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岁月,它充实了我的童年,使我爱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让我每当夏天来临时,总是忍不住去回想那时满天的星光,山间吹来的凉风,以及那个无忧无虑追逐萤火虫的少年……
秋声浓处是故乡
文/曹春雷
傍晚,到楼下的公园散步,绕过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躲避喧嚣的乐声,直往林木深处,寻一处僻静之地。"雎雎雎雎……"突然听到几声虫鸣,响亮而清脆,从花草丛里传来,是蛐蛐!
这熟悉的声音,一时间让我恍若身处老家的庭院里。这个时候,乡下的蛐蛐该是叫得最欢的。磨盘下、葡萄架下、南瓜叶下、萝卜丛里,院内、街上,都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整个村子,都是蛐蛐的演唱会。
"它们不知疲倦地,到底在喊什么呢?"有一次我这样问母亲。母亲正在灯下缝补衣物,抬起头来,笑着说:"它们是在喊‘拆拆洗洗’呢,秋天了,婆娘们该拆洗棉被了。"我顺着母亲说的再去听,果然。母亲还说,蛐蛐也是在喊"拽拽盖盖"呢,晚上凉了,要勤给自己拽拽被子盖一盖。我又顺着这层意思去听,嗯,是的呢。
蛐蛐们晚上喊,白天在阴凉处也喊,一天一天,就这样把村庄的秋色喊浓了。
其实,秋色、秋声最浓处,是在田野。小时,在这时节,每天放了学,我就和小伙伴们约着,挎着筐,去田野割草。这时的田野,花生熟了,地瓜熟了,玉米、大豆也熟了,都鲜鲜嫩嫩的。每人的筐里,早就装上了干的柴草。到了田野,找个干净的青石板,生起火来,然后不管谁家的花生、地瓜、玉米、大豆,随手就弄一些来,烤。这时就算主人见了也不生气,顶多笑着骂一句:馋嘴的兔崽子。
吃饱了,就躺在青石板上,看天上的流云。是的,是流云,高天上的流云,看得久了,仿佛能听得到云彩流动的声音。风蹑手蹑脚,从高粱、玉米、草尖上轻轻走过,窸窸窣窣地。
有一次,小伙伴二宝从家里偷偷倒了小半瓶酒来,说大人喝着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一定很好喝,我们便一人一口分着喝了,最后都醉了,在青石板上睡着了。
我最早醒来,那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霞光洒下来,把庄稼都染成金黄色。田野很寂静,但我从这寂静里,却分明听到了很多的声音,有蛐蛐、蝈蝈、纺织娘,还有更多不知名的虫声。这声音纷繁,却并不嘈杂,仿佛是在开一场演奏会,有负责高声部、有负责低声部,还有负责和音的,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很美妙——这是天籁。
此后,那样的虫声演奏会,我再也没有听过。如今我和当年的小伙伴们都已远离了故乡,把根扎在了城市。
从家里偷酒的二宝在深圳,据说已是某大公司的副总,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田野醉酒的事。
我也不知道,在我跟前鸣唱的这只蛐蛐,是不是从我的老家飞来的。我想它一定是,它不远千里,从故乡飞来,只为了捎来母亲的一句话:晚上凉了,睡觉要"拽拽盖盖"!
搬动的故乡
文/张建春
他们回忆故乡的过去,谈论今天新的家乡,像在展开一部厚重的大书。细细品味,这本翻不动的大书,扉页上赫然写着:新生活、新厚度。
故乡谈不上多么美丽,最多的是些清澈的塘口、杂乱的树木、游动的田埂和低矮的房舍,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稻香、麦浪、山芋和豆菽。
我所说的故乡应该是七十年代我记事后的故乡,那时天空时常阴霾,我看到的树是绿的,水是清的,路是泥泞坎坷的,田地里的庄稼是一茬茬生长的。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可以时常拔上一棵灌浆的稻穗吸吮其中甜甜的浆汁,偶尔也会拽上一只豌豆解救已被饥饿围困的肠胃。家居的房子是低矮的,灯火似乎永远长不大,它昏暗、跳动,奶奶晚上纺棉的声音单调而又持久,在我们进入梦乡之后,这灯就打起瞌睡,像一只萤火虫一样只照见身后一粒米的方圆,永远散发不出热量,但我学会的第一个字肯定是在这灯盏之下,记得我把字写得有核桃样大,横七竖八的,凑在灯光下张牙舞爪地直叫唤,第二天我的鼻孔是黑的,油烟让我懂得了写字的艰辛和做田里的活计一样沉重。
当然,除此之外七十年代伴随我们最多的还是饥饿,饿得最有分量的是走在放学路上的前胸贴后背的感受,那时整个故乡都在饥饿中。家境好的可以吃上两稀一干的三顿,差点的一天两顿甚至一顿,饿也让做学生的我们学会了逃避学业,学会了品尝地里凡是能进嘴的东西。说实话,在如今吃过山珍海味、生猛海鲜、中餐西餐之后,滋味之鲜美还没有超过麦仁就蚂蚱的。
故乡仍然是美好的。春天野花遍地,和风吹动四散的炊烟;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无拘无束,夏天一个猛子扎进塘里躲避太阳;在桑葚树上让满嘴乌黑,过足甜瘾;和小鸟作伴数着满天星斗;做了错事任由母亲带着刺条在身后猛追,撵得鸡飞狗跳,之后总有人说情躲过一次次皮肉之苦。
八十年代的故乡充斥了新的内涵,泥泞和坎坷的路学会了在平静中接受平整和滚过的车轮,乡邻们开始用自己自主的方式修整刀耕火种的动作,故乡人开始流动,开始用思想和智慧打点自己的生活,饥饿开始剥离自己的身体。当我第一次远离家乡,离开低矮的门洞、高高的门槛时,回眼故乡烟雨蒙蒙中,一幅画卷正在慢慢地打开。祖母那时还健在,她拉着我的手,在祖坟地让我跪下双膝,对着早些年逝去的爷爷,更早的时候去世的亲人,发誓不要忘了故土故人。细细一算我成了方圆数十里第一个外出上大学的人,按祖母的说法是祖坟有力,家乡的风水好。我管不了这些,只是对着亲亲的家乡鼻子酸了又酸,故乡真的让人难以释怀,她能打得、踢得、哭得,但就是骂不得。
故乡在我断断续续的回眸和探望中,一天天地变化着,低矮的门洞在消失,长不大的灯光几乎是在一夜间变得明亮,风柔和了,雨也不像过去那么的恣肆,透过窗户的明亮,雨变得有秩序了,它们润湿了土地、河流、塘坝。过去仅有的橡、椿、槐、榆的房前屋后,飘过一阵阵月季、茉莉乃至合欢的香味。我曾经深深怀疑过的家乡人的情调,在悄然而至的富足中越来越丰满了。他们学会了自由恋爱,学会了在电视机前评点俊男俏女的衣着,不要多长时间,在家乡村口就会走来三三两两衣着鲜亮的人,走近一看不定就是曾经邻家的"丑小鸭",今天玉树临风的"白天鹅".
变了的故乡却在一段时日里整体搬动了。那段时日我常在痛苦和留恋里度过。最早是我的母校在挺胸凸肚的挖掘机前消失了,之后是生养我们的老屋被一点点拆卸成零乱的断砖残木。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楼和颜色鲜明的厂房,大片的绿地可供徜徉,小桥流水可凭借一把雨伞在细雨中品读江南园林的韵味。
许多情节是在细细的回味中展开的。当我漫步在曾经是故里的土地上,我对整体搬进小区的故乡是那么的排斥和拒绝,这还是我的故乡吗?路是那么的平整,房屋是那么的整齐划一,夜晚是那么的明亮,文化广场那些舞动的身影还是我的故乡人吗?推开一个个紧闭的门扉,故乡故土竟历历在目,客厅的墙壁上仍然挂着陈旧的老照片,祖辈的目光依然沉郁、忧愁;书房里我儿时的玩伴沉浸在网络的世界里,他大言不惭地对我说:在聊天呢。那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他吗?是的,是他。只不过在换了种方式、换了种环境、换了种生活,在另一个新天地里呼吸故土、故乡、故人的空气。
我曾有过故乡从此消失的念头,在时间的推移里化成了深切的思念。2009年春天,我又一次回到了搬动的故乡,那天我的身边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唤着我的小名,用一双双曾经粗糙的目光抚摸我,让我充分地感受诚挚浓烈的乡情。他们回忆故乡的过去,谈论今天新的家乡,像在展开一部厚重的大书。细细品味,这本翻不动的大书,扉页上赫然写着:新生活、新厚度。
我的远房叔叔,也是生活在故乡时间最长的健在者,他似乎读出了我眼中的留恋,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看看。他牵牢我的手,脚步仍是硬朗的,在游动鹅卵石和大理石的小径引领下,叔侄俩停留在一片树林里,他指着身边的几棵大树,问我:还认识它们吗?我抬眼望去,巨木参天,那不是生活在我祖辈土地上的一株株老榆、老槐、老柳吗?它们曾经伫立村口、迎来送往,把绿荫和花香年复一年地洒在坚硬、软柔、贫瘠、肥沃的土地上。今天它们也被搬动了,在新的家乡枝头的绿叶仍是故乡的颜色,枝头的鸟啼还是故乡的乡音,深扎的根还在故乡的情景里漫游。
大块大块的土地有了勃动的新的生命,故乡的大树伸展出新的根须,故乡人的脚步坚定而又自信。故乡从一个地方搬到一个新的地方,故乡仍旧是自己的故乡,乡情还在,乡音还在,童年的印记丢失了,但心中的符号永远不会消损,梦还会在过去的土地上流连,但内容却变得多彩丰富了。
桨声是故乡的一首老腔
文/李良旭
故乡地处江南水乡,被誉为"鱼米之乡".在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一艘小船:捕鱼、上学、走亲戚、上集市,都离不开小船。小船,是渔家的天、渔家的地。
从小,我就生活在小船上,我是听着小船的桨声长大的。桨声悠悠,桨声清亮,桨声唱出了水乡的苍凉和富饶、悠久和厚重。
每当父亲出门捕鱼时,总是带着我。我兴高采烈地坐在船头,父亲划着桨,桨板轻轻地滑过水面,桨声打破了清粼粼的湖水,也打破了水乡的静谧。
小船悠悠。我欢喜地将手伸到水面上,湖水轻轻划过掌心,痒酥酥的。父亲边划着船,边笑道,小心别让浪花咬破了手。我懵懂地问道:"浪花有嘴吗?"父亲笑道:"有啊,这宽广的湖面就是湖水的一张大嘴啊!"我将手举到自己眼前,发现这湖水咬得很舒服,舒服得心也乐开了花。原来这世上有一种咬,能咬得人心花怒放。
到了湖中间,父亲用力撒开一张网,网在空中像一朵盛开的花儿。渔网沉到湖里,水面一片寂静,不一会儿,父亲开始收网,渔网沉甸甸的。父亲将渔网拖上船,只见渔网里全是活蹦乱跳的鱼:那银白的鲫鱼、鹅黄的草鱼、白里透红的鲤鱼……令人目不暇接。我兴奋地用小手在船舱里到处乱抓,弄得满脸满身都是水。
父亲揶揄地说:"别掉进鱼里变成了一条鱼。"
望着清澈的湖水,我想,要是真能变成一条鱼该多好。
打鱼回来,父亲会做上一道麻辣糖醋大鲤鱼犒劳我。那细腻的鱼肉,尝上一口,顿觉味美醇香,余香绕舌。由于贪吃,喉咙还被鱼刺刺过几回,但这丝毫不减我吃鱼的热情。
湖里有一所水乡小学,小学校就在一条大船上。每天上学,家长们从四面八方划着小船向大船靠拢,每条船上都站着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湖面上,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桨声,那桨声,就像一首雄浑的乐曲,在湖面上回荡。
在这所学校里,老师会教授学生们一门特别的课程:划船。老师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学会划船,这门课与语文、数学同等重要。因为划船是水上人家一项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只有学会了划船,才是一名合格的水上人家的孩子。
桨声,拍打着水面,发出杂乱的声音,老师一一指导着划桨的要领。许多孩子,因为从小和家人生活在船上,早就学会了划桨的技能,这门功课学起来,感到格外轻松。
老师说:"桨声,是我们水上人家的一首老腔,这首老腔世世代代传承下来,无论身处何地,记住了桨声,也就记住了故乡。"
那时,对这句话的意义还不太理解,但老师把桨声比喻成一首老腔,却让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让我感到了一种自豪和力量。
长大后,我离开了故乡。但故乡的桨声,却常在我耳旁回响,它是我生命里的一首老腔,永远是这尘世里最优美的旋律,让我的心永远向往着故乡的方向。
此心安处是故乡
文/冯小兰
周末,我喜欢到郊外走走。身着便装,徒步穿越校园层层叠叠的建筑群。出了校门,站在公交站台上张望,待发的各路公交车就停靠在路旁,分别开往这座城市的各个方向。行道上人影穿梭,上车后,往箱里投入两枚硬币,找一个临窗的座位坐定,伴随公交车启动时的轻微晃动,我把闲暇的时光交由短暂的旅程。我倾慕于这种漫无边际、不问时间、不问站点的乘车方式。闲散中的自由,仿佛把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契合在一起,能够让人感受到时间穿梭的质感。
公交车缓缓停靠在既定的站点。我向开车的师傅询问了车子的返程时间和路线,然后跳下车来,脚步轻盈,田野,土坡,抑或山岗就在脚下。许多次,当我漫步田野,总能在不经意的空当想起远在重庆乡下的老家,那里有熟悉的草木、山冈,以及温润的土地散发的馨香,让我感到无比亲切。或许,那只是潜意识的作用,避开人群中的熙熙攘攘,投入一份来自田园的自在与淡然。
从乡村到城市,最终使我成为了一个户籍上的异乡人。一种地域文化上的差异和内心的陌生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让我感到无所适从。几年来,我在城市与乡间来回奔走,在漫漫的旅程中,我竟慢慢学会了如何"享受"车上的闲暇时光——望着窗外远山无言的庄重、岩石原始的坚硬、杉树缓慢精心地生长以及野花怒放的草地,还有山冈上流云绚丽而朴素的光彩。当过往的事物伴随滚动的车轮驶离我们的视线,眼前的一切竟显得如此飘渺,仿佛一切皆是过眼云烟。于是,我便时常倾慕于王阳明的人生话语: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人生在寻寻觅觅中过渡,行走的脚步道行且阻。此心安处即吾乡。在潜意识里,我已经把这座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心中突然感到无比地清醒。
梦里故乡辛安泉
文/李慧丽
梦里的故乡就是这样的吧!
明媚的春光下,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田野里庭院内桃花争艳,梨花争春。一条河流闪着银光哗啦啦地从村旁田间流过,农人们扛着农具三五一拨沐着晨光浴着晚霞穿梭在乡村街巷,河岸上的田地里,架着木犁的驴儿或黄牛的身后是一畦畦平整如锻的金黄色的土地,似画卷,如锦瑟,远远望去,一块绿,一块黄(绿的是麦田,黄的是土地),拼凑出一片广袤而无垠的希望的田野。
而在这片田野上处处洋溢着的是泥土的芳香,勤劳的气息,安逸的幸福……这样一个和谐美丽的画面,就是我市富有"上党小江南"之称的辛安泉的春色。虽然,这不是生我养我的故乡,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于我也是幸运的。
更何况,辛安泉镇历史悠久,底蕴丰厚,是我市的文脉之乡。一日,我冒然地闯入了这幅美丽的画卷,并在其中徜徉,在远古与今日中穿梭,在文明与发展中辗转,似身处温暖的清泉中,润泽着我的视觉与感官。
辛安泉的历史到底有多久远?古城村外依然在风雨中矗立的潞子婴儿国的夯土城墙会为你诉说这里的前世今生。潞子婴儿(公元前六世纪),春秋时代赤狄族人,是潞国国君,潞子国国都便是今天的古城村。潞子婴儿系参卢之后,参卢是炎帝之后,被黄帝封于潞,以奉先祀。因衣尚赤,所以称赤狄。后来晋国灭潞子国时,在今古城、涧口、潞河一带的河床山涧内发生了历史上有名的战役"曲梁之战",这一战也使潞子国划入晋的版图,潞子国从历史上消失了,只有潞河村外的潞子婴儿墓群,还残留着关于潞子国国王婴儿的一些零散的记忆。
今日的古城村干净整洁,静谧安祥,与辛安泉镇的大多数乡村并无两样,可是据资料记载,从西周到东晋约千年的时光中,古城村先后是西周潞子国、东周上党郡、东晋上党郡的治所。其战略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历史的风沙已将许多故事掩埋,彼时,古城村的繁华兴盛,我们今人不得而知,只有村中那棵历经了几千年风霜雨雪的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也许她已渐空的树膛内隐藏了太多的过往,这绵长的记忆在社会发展进步的快节奏中发酵成无尽的养分,滋养着这千年古槐愈加地苍翠挺拔。
古事、古树、古道、古城墙,一个"古"字饱含了多少的岁月沧桑,凝结了多少的记忆辉煌。
当历史的车轮驶入明时,旧时辛安泉又成为河北与山西通衢要匙。涧口村贞武阁下方城门上的"婴城伟镇"四个字,足可以看出涧口村在当时的重要战略地位。如今,邯长古道的印迹已被历史的长河冲刷带走,可城门洞里狭窄的通道依稀还带着昨日的模样,门洞上的一砖一石在默默地诉说着那段隐藏在岁月深处的历史。明代时,涧口村是河北通往潞城的必经之路,是邯长古道的旱码头。由涧口村一直往南,有个村叫"茶棚",明时,那里是邯长古道边上官方设立的一个供路人息脚喝茶的驿站,后人便把此处称为茶棚村。
就在距今1600多年前的东晋时期,在今石梁至辛安浊漳河地段曾发生过历史上有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潞川之战。潞川,即潞水之川,位于潞川中心的古城村,时为潞县和上党郡治所,春秋以来,是出入太行山的东阳大道,它与其时的燕都邺城形成山上山下的天势,为邺城西屏障。前燕出于拱卫邺都,必固守潞川,前秦伐燕,打潞川正中要害。俘燕王慕荣,燕由此遂灭。
几千年的朝代更迭中,旧时的辛安泉能成为几个朝代的国都或治所,亦能成为兵家的必争之地,可见这里通衢要道之重,地平水浅之利。几千年的风起云涌,叠加成厚重的历史文化,浸润着这片丰厚的土地愈加地馥郁馨香,文脉之乡冠之于此,名至实归。
辛安泉亦是一片红色的土地。辖内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潞城县武委会修建的潞城县民兵英雄纪念亭,以此纪念在抗战期间,为实现祖国和平、人民独立而英勇牺牲的民兵烈士,如今烈士亭静静地矗立在浊漳河畔的神坡山山顶,烈士亭下方时任县长张予如的题词"浩气壮山河"格外醒目,黑底白字在金色的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顿时觉得汩汩浩气在五脏六肺中翻涌。通往山顶整整149阶台阶,是后人对149名烈士永久的纪念。
辛安泉镇不仅是文脉之乡,亦是"北方水乡".浊漳河从辛安泉南马村入境一路欢歌流向东南。绵延20公里的华北第二大泉岩溶性泉群——辛安泉就出露于西流南村,生生不息的辛安泉水滋养着近百万上党人民,这一片清凌凌的泉水撑起的不仅是"上党小江南"的美誉,更是母亲河的伟岸之躯。
是的,"伟岸",辛安泉镇不仅有南方水乡的婉约旖旎,更有北方大地的磅礴伟岸。你看辛安泉生态修复项目园内,南流涌泉泉涌如瀑,四周芦苇青青,毛竹葱郁,桃花粉艳,梨花如雪;田野里纤陌纵横,参差有序,苍茫大地,一望无际,这一幅悠然至美的田园风景画,在人间最美四月天里更美得摄人心魄。
厚重的历史,悠久的文明,孕育了勤劳朴实的人民,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始终如一,为建设自己美丽的家园奋斗不息。就连潞城古八景之一的西南村的"晚渡流芳"的美丽传说中都蕴含着这里的人民刻苦耐劳的美好品德。
今天的辛安泉人在勤劳肯干精神的滋养下,更是在不懈地为建设美丽乡村奋斗着。近年来,辛安泉镇党委、政府积极探索带领全镇农民走特色致富路,他们把高效农业、规模养殖业、农产品加工业与生态观光休闲农业紧密结合起来,游客们在这里不但可以漂流、垂钓,还可以走到田园里采葡萄、摘鲜桃,吃农饭、体验悠闲自在的农家生活。绿满佳乐葡萄园、响泉水产等现代生态观光农业项目就是辛安泉人依托水资源,培植新优势的"代表作".
春光里,高山流水景区内,水波潋滟,杨柳青青;生态修复工程处,草长莺飞,景色如画;南流百亩桃园里,朵朵桃花,辅天盖地;南流农家乐内,顾客盈门,炊烟袅袅;绿满佳乐葡萄种植园大棚内的葡萄苗长势良好且已开花,不用多久就要挂果;在响泉水产院内,一汪湖水,波光粼粼,山水相映,绿树成荫,一条条服硕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宛若我们此时心中盛开的幸福。
返程的路上,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个梦里故乡说:单纯地追求GDP的快速增长那是别人的事,你只负责美丽就行了,守护住这片青山绿水、房顶上的袅袅炊烟,也为我们守护住心中的那缕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