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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散文

2022/12/27经典文章

山路散文(精选19篇)

山路难行

文/九夕

在以前,每年清明前后想的是到哪看桃花,看樱花,看梨花,看油菜花,像蝴蝶一样成群结队地飞到花丛中,像蜜蜂一样贪恋枝头的芬芳,把每一个春光灿烂的周末过得浪漫而惬意。能把清明节放在心上,是母亲的突然离去,这两年在这个时节总会染上浓浓的思念和挥之不去的哀伤。走过的不再是阡陌交错中的花海,而是山上的荆棘和丛生的野草。春光在时空的轮回中,年年岁岁的姹紫嫣红,离去的母亲缺席了去年春天,还将缺席今春、明春及以后所有的春天。

去年清明,我和妹妹一起回老家给母亲上坟。车停在山脚下,我们登山途中没遇到一个人,山上寂静得能听到树枝摆动的窸窸窣窣声。风是清爽的,掺杂着花香和青草的味道。我们凭着记忆走在弯弯曲曲的路上,走着走着,路竟然分叉了,左右突然出现两条新道。三岔路是新修的,以前是只有一条小路的,小路被新路完全覆盖。我和妹妹开始推测从哪里走,意见是相反的,辩论了一会儿,我看她语气坚定,以至于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就按妹妹说的往右走,快走到山顶也没有找到。

这一次我们都不争辩了,调头往回走,走到三岔路口,改走左边道。气喘吁吁地走到一半,越走越觉得不对,眼看又要走到山顶,只好再次折回。

我们坐在三岔路口的树桩上打电话咨询,咨询的结果证实右边是对的。妹妹说不找了,在路口画个圈烧点纸钱算了。她振振有词地说,那些在外打工不能回家给祖宗上坟的,不都是在路口烧的吗?现在快递业这么发达,支付宝、微信支付也火得很,另一个世界肯定与时俱进,我们何必非要土老帽似的?

我不让她胡扯,说母亲走了不到一年,她的孩子岂能连坟墓都找不到?在我不容商量的态度下,她极不情愿地站起来顺着右边路寻找。天近黄昏,风有点凉了,鸟鸣声逐渐稀少,虫子的叫声更加清晰,绿草红花的颜色也随之黯淡。

我让妹妹走快点,眼睛放亮点,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妹妹一边走一边往山坡上看,她说,山坡上原本有路,走的人少了,就没有了路。新路面两米多宽,离山坡有一米多高。山坡是陡然而起,八九十度的角度,切面黄土裸露,坡上胡乱堆着树枝。到处一个样,难以分辨。

正在失望的时候,妹妹突然发现了陡坡上的母亲的坟墓。我使劲推着她爬上山坡,她大约走了一百米喊我,说看见了墓碑上的名字。

我们从荆棘和藤蔓中弯腰穿行,砍伐的树枝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不留神就会挂着头发和衣服,我们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好在总算找到了母亲的坟墓,林子里的蔷薇在树枝间挂满了花蕾。我们给母亲上香,送纸钱,对母亲说话。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等纸燃尽才能走。上山时父亲说,不好拿,少买点纸,谁知道***能不能收到?我说万一能收到呢?

也许我们对亲人的思念太过强烈,总希望有神灵的存在,希望有世事轮回,希望存在着未知的世界或者天堂。看着缕缕青烟融入苍茫的天空,我们的心中才有了些许安慰。

游峡小记

文/党彦红

传闻九龙峡谷幽峡奇、风景如画。趁周末,游峡去。周六一大早就和同事出发,车行途中远望群山,连绵起伏,莽莽苍苍。一个多小时的路途颠簸,终于到达。

走进景区大门内,有一张大大的游览图给我们指引方向,不用导游,这里有那么美的自然风景,只要带上领略风景的心情就足够了。

沿坡而上,只看到光秃秃的山头,不禁有点失望,再往前走,路左面有一片小水沟,大人毫不在意,却引起了两个孩子的兴趣,因为石头旁边有好多小蝌蚪。他们跑下山路,不管石板光滑,弯腰抓蝌蚪,可气的是他们把纯净水倒掉做容器。没办法,出来就是为了孩子高兴,只好听任他们了。

知情人看我们在此停留,劝我们继续前行,景色还在上面,这里不过是进山而已。这句话更激发了我们的兴致,可孩子们不走,在儿子抓到一个蝌蚪,并将鞋子弄湿后,终于听从了我们的劝说。

我们到达的第一站是老龙潭,它由飞龙泻玉等几个景点组成,上到顶上看的确是一条巨龙从天而降,直入潭中饮水。最难忘的是巨龙给人的震撼,虽盘踞沙地,却昂首张口,大有喷云吐雾之势。我爬上龙的脊背,感受龙的豪迈,本应是盘踞于碧水深潭,因为春季干旱,不得不委屈了老龙,它只能从口中垂下淅淅沥沥的涎液。

绕过老龙潭,拾级而上,抬头看看一眼望不到顶的台阶,低下头、沉住气、揣着“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期冀,又拐了几次弯,爬了几道不断上下起伏的山路,终于来到了大峡谷,有蛟龙峡、卧龙湾、蜻龙峡、火龙峡等。其中,蜻龙峡水流湍急,来势迅猛,真是银花四溅,好不壮观!

有山有水,景越发灵秀,苍翠的高山配以叮咚的泉水,那一种静谧,确是心灵的洗礼。

在去原始森林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走台阶,而是顺着前人爬过的痕迹,向上攀登。同伴们走在前面,后面的游人还未赶上,我坐在古树下,任山风吹过脸庞,任心儿自由飞翔,惬意之怀,无与伦比。

对面的群山,在蒙蒙的雾气中,仿佛是水中的倒影,却苍翠、邃远。站在高山之颠,向下眺望,人,车,一切事物都变得渺小,在大自然面前,谁还有资格炫耀自己呢?

太阳已西下,回家的路途还远,在同伴的催促下,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告别大山。

如今,回首青山,梦里依稀常在!

梦里关山路不知

文/史凡玉

关山是一个地域名不是山,在阎良区郊外以东,是一座古镇。

起初对关山的认识绝对和山有关联。每当想到关山,自然浮现这样的画面: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仿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当然,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地势平坦的阎良区域尽头哪会有苍茫之地,沟壑交织的荆山塬也怎会滋生这样的关山呢?

可我一直固执认为,关山理应是一幅田园牧歌,虽没有江南古镇的委婉秀丽,也会是古韵风致的塞上风光。作家冉学东的小说《大荆塬》里的荆塬古城描写的就是关山镇旧事,有爱国将士、关山刀客,有贤德雅士、勤劳妇女,真实的历史人物让故事更加丰满和传奇。时常浸润小说的情节里来揣测古往关山,散发的墨水卷气的渭北书院,鳞次栉比的林舍房屋,诱人碧绿的庄稼,田间勤劳的农人,临街的商贾,静静流淌的石川河,官马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

镇志有记载:“关山镇位于荆山之上,又处四县之交,旧称边缘之地为关,故名关山”;素有“鸡鸣听四县”之称。或许是关山地理位置的独特、或许是荆山塬有黄帝铸鼎的传说,这个地域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让一个不起眼的关山鹤立鸡群,因此成了好多人向往之地。

阎良区不大,关山却不小,随意打个招呼就会碰到一两个关山人,有说山东话的、有说本地话的,虽只是巧合,也是热热闹闹,礼仪相待。

在阎良生活了二十余载,其实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关山。那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我作为阎良区普查办临时抽去的工作人员,虽然去过一两次关山,但也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车从镇政府出来,似一缕风奔驰在南北主街道上,还没来得及隔窗观望,身后已是黄土飞扬,一下遮住了千年沧桑的关山,道路模糊了。在路过一片相枣园时,特意下车转了转。已近深秋,果实早下了园,唯有风过枣树林,留下沙沙声,似乎诉说着久远的故事。沟畔墚有一对母子蹲在地上割草,顽童嬉闹,风抖动着他们的笑声,渐渐远去。

家里至今收藏着一件方格图案的粗布床单,红蓝绿交织的色彩如同梵高的画。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家人在关山谋职时,一位淳朴的关山大妈送的,如今床单虽然磨损了些,色彩还在,铺在床上依旧温暖舒服。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虽没再见过那位大妈,但我们时常会提起她,想她低头织布的样子,想她热情的招呼客人吃饭的笑容。是她的故事让我一下记住了关山,从此,我心里住进了一个这样的关山:桃花朵朵、风轻云淡。

有人这么形容关山,它将是渭北平原上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这两年关山的旅游很旺盛,来阎良的文人墨客层出不穷,可以这么说,不去关山就是没有真正来过阎良,而来了关山又想下次还要来阎良。关山是相枣之乡,甜瓜更是闻名遐迩,被誉为中国甜瓜之乡。每年吃到的奶、面、蜂蜜、瓜果,枣、蔬菜等几乎都是关山出产和酿造的。虽然曾感慨地对朋友说,我还没有真正意义的去过关山。但这又何妨呢,无论怎样,关山永远是真实存在着,就像我的梦一样清晰。

山路弯弯

文/袁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近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处于“感冒状态”,时好时坏的。休息时,决定去拜访一座古刹,希望在那块净土寻找到治疗情绪的处方。古刹在山顶,只有一条弯弯的羊肠小道通向那里。或许是为了显示人们的虔诚拜佛之心吧,那天,阴灰的云层,湿漉漉的空气,把心中积存的那点和谐和安谧也变得湿淋淋的。刚开始上山时,看不见前面的景致,只能在湿漉漉的空气中嗅到松柏树的清香,隐隐约约能听见从山顶传来的佛音。爬到半山腰时,天终于憋不住了,灰色的云块后面挤出了太阳的红光,接着,天鲜亮起来,视野也开阔了。四周翠绿的松柏和叫不出名的植物,仿佛给我注入了某种动力,乏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许是因为没有吃早餐的原因,寺庙中简单的午饭让我觉得很是香甜。饭后寺庙法师问:施主,庙里饭菜可口吗?我满意地点头。法师又说:夏日的风,不只会燥热难受,也会是清凉舒适的;杯中的清水不只是淡然无味,也会甘甜可口。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你身在幸福生活中,却感觉不到幸福,这乃欲望在作孽。法师简简单单的话语,道出了所有禅机,也让我悟出了:无论何时何地抬头,三千晴天,我只取一方,静默中寻找简单的幸福。

返程途中,眼前的景致居然别具一格,金黄色的太阳使山谷增加了一份神秘和美感,山风送来了山谷里各种野花的芳香,沁人心脾。在这个充满馨香与成熟的季节里,满山的秋色,姹紫嫣红,如画浅秋中,我寻到了那张医治心灵的处方。这一弯山路,扫平了我一季的阴霾。

山道弯弯

文/沉风

一段山路,承载过我的梦想,也寄托着我的快乐与烦忧。

最早对山路的感知,起源于赶圩的大人们。每逢镇上的圩日,曙光才初露,手提肩挑的大人们吆喝着聚到一起从村口出发了。暮霭落幕的傍晚,赶集的大人们带着盐巴,猪肉或煤油等等又回到村里。往往圩日,炊烟与夜色在村里散漫时,扑鼻的肉香味道有力地证明了赶圩人最满足的收获。望穿了一个白天的孩子们,总能紧紧地捂着几颗糖果甜甜地醉入梦乡。

山路与糖果裹挟在一起的梦乡,那是一个孩子心中神奇的远方。家乡的小溪与鱼虾,梯田与青蛙,森林与野果,对于不谙世事的我,都抵抗不了浓郁的糖果香味和远方的诱惑。远方,在我心中,欢声笑语,糖果遍地。我想,有糖果的地方,一定是乐园,也是身为父辈的应该带着他们的孩子们去饱饱眼福的地方。

记不清了次数,我扯拉着父亲衣角哭喊着要跟随他走路去赶集,最终也一次次眼泪涟涟地被长辈们拉回关在屋子里。他们哄着我说,长大了才能去镇上赶集,那山路弯弯曲曲,又远又难走,小孩子走不了又会影响大人们赶路。但我只认为这是大人们忽悠小孩子的话。走远路哪有不好玩的,否则为什么大人们有说有笑地出发,何况还有糖果可以拿。

我的倔强,使我在六岁时候的一个初秋天高气爽的早晨,终于踏上了去镇上的山路。早上父亲出门了之后,我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溜出家门。走出村口,开始我还认出通往镇上的路。我想我要刻意与大人们保持一段距离,避免被发现被赶回家里。想不到走出了我熟悉的小路,仍不见父亲的影子,摆在前面的岔路口都很陌生,还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移步。琢磨了一番之后,我想既然是圩日,跟着赶圩的人,方向一定不错。

跟在赶圩人们的屁股后面,路边灌木丛中的无名鸟雀轻快地跳跃,唧唧喳喳十分欢乐。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折转迂回和爬坡越拗之后,一个比我家乡更大有更多房子的集镇出现在眼前。我看见有人在路边收购鸡鸭和特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声音如潮,热闹非凡。

我人生的第一次博弈算是赢了,带着阅历来总结,这需要无畏,需要勇气。

钻入大街,在人群中毫无目的地乱转一阵之后,我被一个亲人遇见了。他两目圆睁,惊讶地盯着我良久,才紧抓着我的手,带我去找父亲。当我们找见父亲时,轮到我惊讶起来了,他没有骂我,也只显得很多惊讶而已。

至于如何回家,我的记忆都是后来从大人们的口述中来的。他们说,我吃了一碗粉之后,就躺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几乎都是在大人们的背上被传递着,赶集的叔叔伯伯们帮父亲轮流又背又抱着我走。现在我是可以想象,我沉沉地压在他们的背上,汗水在他们的背后脸上肆意流淌。三个多小时的山路,一回到家我就醒了。家里人见到我的时候,他们才停止焦急的寻找,松了口气。后来很多次父亲回忆说,从来没见过我能睡得那么沉,一路颠簸或被人们逗玩,我依然沉睡。

这一趟私自上街,孩子是不会去思考存在的危险的,好玩是最大值。但对于我的同龄人,他们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每一次我都会告诉他们说,山路很长,到镇里可以看见比我们家乡小河大很多的红水河,路边的地里种着一大片的向日葵。同伴们的陶醉神情,自豪感涌上我的脑门。

从此,我总想着找机会要到镇上去玩,只是很少成功。也许我的贪玩与冒险给还母亲感觉到了什么。

估计是读小学三四年级的假期。母亲装了一篮子的鸭蛋,叫我跟着村里赶圩的大人们上街去卖。母亲还用芭蕉叶包一大碗饭叫我带着。我默默地跟着大人们走在山路上,静静地回忆那些曾经见过或即将见到的景物,心乐开了花。同时,我小心翼翼地护着装鸭蛋的篮子,怕脚步重了,怕篮子摇晃了。我也默默地算着,三角钱一个鸭蛋,而二十个鸭蛋,晚上回家我就可以交给母亲六元钱。现在我试着想,这些卖鸭蛋的所思所想就是一个人最初的责任心吗?如果是,这应该是教育吧。

带着我的叔叔伯伯们,再三叮嘱我必须在下午三点要在街头等侯一起走路回家,但是,就是没有听到人贩子之类的警告。想来,那时代真的有点单纯。

这样几次帮母亲走山路去卖鸭蛋,山路的任意一个拐弯抹角,路边的那几棵桃树或一些水井的位置,我都能清晰地记住,这样可以防着漫漫长路的突然饥饿与口渴。至于做买卖要算数,我觉得现实生活中的数字也比课本的生动很多。出门在外,我发现家乡的壮话范围很小,学会汉语是多么重要。再则,镇上的中学又是我心中的又一个充满诱惑的目标。

八十年代末期,我到镇上学校读初中。刚到新的地方,很多同伴们第一次远离父母,思家心切,茶饭不思,夜梦中还哭喊着爸爸妈妈。而我已经熟悉了小镇的许多角落,是小镇的熟人了,所以我坐在教室里,立即就能够心定神宁了。

不怪山里的孩子们,要出一趟远门,出了远门要走路回家都不容易。

村里通往镇上的路,就这一条是近路,也是村里与外面世界沟通的唯一条路了。弯弯曲曲的石头路,时而在半山腰延伸,时而在两座山之间的山沟里匍匐,时而在又高又直的悬崖底下穿过。逼仄的路面,凹凸不平,很多盘山的路段如果有人或牲畜从对面过来,相遇让路都得准备许久时间才能完成通过。再则,密密麻麻的分支的小路,生人很容易迷路。即使走对了路,快速步行,从家到镇上至少也得三个多小时。我们一群孩子每次来回学校,走走停停,四五个小时算是走得快了。

这条山路,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在我们略知男女情事的懵懂岁月里,有些高年级的男女同学已经很大胆地在回家或去学校的山路上,成双成对,轻声蜜语,神神秘秘,让人遐想。因此,谁与谁谈恋爱的传言也常常在我们这些还可以算是孩子的口中传得有声有色。现在我想,那时候的初恋纯粹仅是美好的友情。毕竟我们那时候的孩子几十年后都成家了,爱人都不是原来一起爬山路上学的校友。这段山路及路边的草木都见证了许多少年的懵懂爱恋。

寒来暑往,我在学校与家之间的山路上又走了三年,三年里,不知道从路边的山地里偷摘了多少的黄瓜和桃子,我们还钻进玉米林中,不知道折断多少还没秋收的玉米杆当做甘蔗咀嚼汲取其汁液解渴,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玉米棒子也因为我们的幼稚而倒伏夭折烂掉。至今几十年了,山地里的那些主人都该忘记了我们的无知吧。

时光如梭,三年初中生活转眼就结束。我又背起行囊沿着山路回到家里,等待着命运的安排,或继续读高中,或上中专,或考不上就回家嫁娶生孩子继承父辈种田种地的祖业。那时代,对于一个青少年,要选择的路真的太少了,想来有点不忍有点残酷。

我记得那是1991年8月上旬的一个凌晨。正值农忙时节的山村一片漆黑,沉静。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沉睡中唤醒,朦胧中,我听到有人在敲门,声音出奇地响亮。宁静的山村似乎都被搅醒了。母亲起床开门,我们也起床了。

原来是舅舅,他满头大汗。我还没有完全醒,他自己要了一碗水喝。我们全家人都起床了,在舅舅说话之前,我们一家人显得有点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舅舅刚坐下来,他说话了,他微笑的神情让我猜一定不是坏事。原来是中考分数已经揭榜,我的分数在师范划线之上,第二天就要到县城参加师范学校的面试。由于电话不通,路程偏远。学校老师为联系我而着急了一整天,一直没有成功。正在乡府开会的舅舅,晚上8点得到消息,急忙找到一只手电筒,急匆匆地沿着山路一口气跑回家来通知我。

母亲听懂了舅舅的意思,还没有等舅舅讲完,她立即起身去抓一只鸡,很快也就弄好了。那个凌晨,鸡汤的香味,煤油灯摇曳的光辉,一家人围坐的快乐交谈,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与荣耀。也是这时候,母亲鼓励我们要读书的良苦用心终于被印证是准确的。

现在我相信人生的缘分了。后来我读了高中,读了大学,参加工作。那一段山路,渐渐定格成了我的记忆。但是舅舅在夜里奔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的情景,让我如今闲来安静时候就又想起,依然两眼润湿。是啊,人的一生,唯有亲情,属于最纯粹的无私,温暖无限。

现在,一条公路从另一个方向刺破了我的故乡。每当有村里的人们到我在城里的家,我们时常会聊起那条山路。我知道,杂草已经淹没了路面,但是绵延十几公里的被脚印磨亮的石头表面,无论怎样经历风雨侵蚀,在时间的长河里,永远明亮如镜。

道山桥的山路

文/王友良

适逢久雨天晴,原本心情蛮是爽朗,然而在这样日子里又多些许凝重。开着车,载着我对慈母的无限思念,行走在由崎岖山路现今变成水泥马路的村道上,回到了我的故乡道山桥。

农历十月十九是母亲诗香的阴生,走进生我养我的老屋看到祭台上母亲的遗像,把正在思念母亲的我拉回现实,我该送点什么礼物给长眠在道山岭上的母亲?结果只能是几扎冥纸。此时我抬头凝望从坪底町曲折通往道山的山路,这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了。四十年前,我去往高碧中学上学,每天凌晨常和表兄教良借着月色,在雾气萦绕之中,沿着这条小路经过咸欣寺黄土坳,大汗淋漓后奔向教室早读。润滑的泥泞山路上,留下了我们年少时跋涉的脚印,路旁粗壮的树木见证了当年早日成材的梦想。

在我们兄弟姐妹上学时,母亲每天就这样站在故乡的屋檐下,目送儿女们背上书包踏上山路去学校,开启求学之旅。

道山桥的山路,在故乡的青山绿水间星罗云布,从我们家门前蜿蜒向远方,或通往清塘小学、高碧中学和衡阳县第五中学,或绕过月光山通向蒸水要塞石门坎,或绵延至山背岭漫山遍野的茶山及桔林之中,或往西边大道走进西乡大集市洪罗庙。

很多个清晨,我常和年长我两岁的表兄教良相约一路走在道山桥山路上,往高碧中学欢奔。家乡的山路上,不仅烙下了我们求学征途上的坚实脚印,而且布满了我们天真无邪的快乐笑容。在故乡的田野里、在道山桥的山路上、在山下川流不息的蒸水间,我们用稚嫩的双脚,跋山涉水,走遍了它的每一个角落,度过了幸福快乐的童年,完成了人生的启蒙。

我家是个八口之家的大家庭,母亲不仅每天都要出集体工,还要种菜、养猪、打理承包生产队的桃林。尽管母亲非常勤奋,但由于家里人多一直艰难度日。

一九七七年,大哥爱良和大姐良英已成年,我也快高中毕业了,有了儿女们的加入,母亲仿佛忘记了疲劳和孤单,开心的笑容涌上已有许多皱纹的脸上,一起在欢笑中劳动。母亲手把手教我们培土浇水,根据季节轮换播种锄草施肥,让我们从小在田土里播下希望,在汗水中感受辛劳,在耕耘中等待收获。我们常在房前屋后的菜地里、水田旁、李树林、甘蔗林边留连忘返,甜甜的甘蔗、青酸的李子、 美味的田螺肉,可口的煨麻拐,鲜嫩的小竹笋,常常让我们十分快乐。母亲总是慈爱地陪伴在我们身旁,看着我们津津有味地“豪”吃,毫无顾忌地玩闹。

我家屋前的小路,是村子里通往垅里劳作的必经之路,每天都有村民在我家的阶基上、屋檐下躲雨,在屋前茂密高大的苦楝树、枣子树下歇脚。母亲在家时,就常常搬出长凳和竹椅,请他们坐坐。端出凉茶让村民解渴,与他们闲聊。还有晚归的乡邻,面对漆黑的夜色难以迈步时,母亲就常从柴房里抱出一小捆柴干子,点燃后让温暖和火光,陪伴他们走上回家的路。

母亲的胸怀非常宽阔。她的善良、大度、坚韧,通过在山路上的跋涉、田土里的劳作、土砖屋内的养育、 苦楝林里的言行, 不仅影响和培育了我们六姊妹与人为善、乐于助人、满怀感恩的习惯,而且从小锻炼和造就了我们吃苦耐劳勤奋好学、自强不息的品质,这就是母亲在故乡的土地里,留给我们六姊妹永远的、珍贵的财富!

故乡的山路,以及水田和旱土,于我们全家的珍贵,不仅仅是生养之恩,使我们有了健壮的体魄,而是母亲在道山桥的言传身教,用她柔弱的双肩、 艰难的劳作、满怀的希冀、 坚韧的意志, 无论是在暖春的山花烂漫中,还是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下,不论是在金秋的桃李满枝时,亦或是在严冬的皑皑白雪里,在道山桥的山路旁、在故乡的土砖房里,为我们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使我们在故乡的青山绿水之间感受劳动的欢乐、感恩母亲的养育、感悟生命的意义,能够自信、自立、自强、快乐地成长。

如今,母亲已在故乡道山岭的山冈上长眠近三十八年。但她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恍如昨日。亦如二姨延福所说的:母亲从未曾逝去,因为她一直活在我们亲人的心中。

今日静坐在道山岭下,望着母亲的墓冢,思念如母亲坟头的小草一样疯长,如对门杨门山上的枫林一样殷红,如通往山顶的小路一样绵延。 我忽然明白,当年母亲执意要葬在道山桥的山顶上,原来是为了她能看到山脚下家里的儿女们长大成人,日后我们回故乡时,她能够远远地望见!看着我们在山路上拖儿带女一路欢笑回家。 亦如三四十年前我们放学回家一样, 能和她在路旁的菜园里, 一起下地锄草、施肥、聊天、打闹,享受天伦之乐,消除劳顿和孤单。

此刻,故乡的山路是根电话线,把我绵绵的梦铃从岳屏雪岭下的绿景花园拨向故乡道山岭上的母亲。道山桥的山路是缕缕思念,绊倒我,再爬起来急急匆匆与母亲相见的梦归里……

西湖风韵

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一直想去西湖,看看这位梦中绮丽的女子……西湖对于我,不仅仅只是一个沉睡多年的美梦,也是内心深处一种由来已久的期盼与渴望。西湖,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芳名,而是融进了我对她的一份向往,一款深情。

六月江南,梅雨纷飞的季节,受中国作家协会之邀,到中国作协杭州创作之家休假十日,终于有机会目睹了西湖的芳容。我像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孩子,奋不顾身地,一头扑进她湿漉漉的怀抱……一见钟情,这是青葱岁月的梦想;而我,在这个明媚的夏天,与西湖一见倾心。

我们休假的创作之家,位于着名的风景名胜区杭州市西湖区灵隐路白乐桥一号,这里林木葱茏,茗茶飘香,梵音袅袅,距离西湖仅有四站十多分钟的车程。每天晚餐后,都想到西湖散散步,散散心;灵隐十日,竟有一半时间是在西湖边漫步度过的。

西湖的美,用惊艳一词,也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赞美。十五公里沿湖的南山路、北山路,把西湖温柔地拥抱在胸前。高大苍郁、绿茵如伞的法国梧桐,在这个季节里,绿得发亮,把这两条路的天空,勾勒得绿意盈然……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两条路。

南山路,位于杭州市老城区的核心地段,西湖南部诸山统称南山,路环湖傍山而行,故名。湖岸线长3公里的南山路,是西湖风景区中环境容量最大、历史积淀深厚,景点类型最完整的景区。走在南山路上,就好比走在文化里,脚下踩到的一粒石子,都可能有一段史迹。历代文化名人如宋代词人张先、女词人李清照、南宋词人周密、着名画家郑起和郑思肖父子、“西湖竹枝词”创始人——元代诗人杨维祯等,都曾先后在这里居住和创作;还有南宋临安府学和明代文庙(杭州碑林)以及已有近百年历史的中国美术学院,使该地长期浸润在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之中。

从西湖边的东起断桥出发,西至杨公堤,这段路叫做“北山路”,全长约3公里,是杭州最具文化内涵的一条街,称步步可见是历史。佛寺道观、名人建筑、名人墓、着名别墅非常多,这里保留了很多中西式的近代建筑群,堪称“中国近代建筑博物馆”。

湖中的苏堤、白堤、断桥、雷峰塔、孤山、小瀛洲、湖心亭、阮公墩……这些多年前就在画册和书本上耳熟能详的名字,杭州十日里,我已不知用轻柔的脚步丈量了多少次,辗转了多少回。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形成于南宋时期的西湖十景,基本围绕西湖分布,有的就位于湖上。十景各擅其胜,组合在一起,又能代表古代西湖的胜景精华,所以,无论杭州本地人,还是外地山水客,都津津乐道。那些多年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西湖十景的名字,此刻,就像一位绝代佳人,完完全全地把她全部的美,真实优雅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惊讶、目瞪、乃至口呆。

她的烟水浩淼,她的波光潋滟,她的清纯妩媚,她的湖光十色……都令初来驾到的我,百读不厌,百赏不够;而许多意犹未尽的景 致,是舍不得一次就看完的。春天时节雾蒙蒙,雾西湖景色卓然,宛若瑶池仙境;四月时节雨纷纷,雨西湖似真似幻,风姿独特;十月夜晚,皓月当空,泛舟于湖上,品酒赏月,自在写意;冬月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雪西湖宛如小家碧玉踏雪行来。故此,西湖在不同时节,有不同的景 致。

凝望着身旁的湖面,还有湖上的每一株亭亭夏荷,每一棵依依垂柳,让我每一步的悦目行走,都是一捧浓得化不开的诗意。她的风韵,她的风骨,她的风雅……她的美,我无法从皇皇的几千个汉字中,精心挑选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描绘和抒发我对她的爱恋,来倾诉与表达我对她的印象。

秋游龙门山

文/张枫

其时,时节已是初冬,应柏主席之约,来龙门山游玩。

初入龙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池碧波清水,水不是很深,但尤为清冽,粼粼波光中,时不时能看见游鱼黑亮的脊背。那些鱼很安静,似乎正陶醉于远处寺庙里传出的渺远的清音。

绕过小水库,拾级而上,但见山林褪去了繁华,高高低低的,挑着如柴的瘦骨,在微凉的风中颤动。跌进草丛中的树叶儿,零落不堪,随着山路漫延,一重山路,一重堆积,山有多高秋就有多深。知秋的落叶,有时会把山路淹没。落叶是秋的知己,却全不顾及我们的感情。没有人愿意把秋踩在脚底,踩痛失意的过往。

石阶左侧,嶙峋的怪石中,时不时渗出水流,漫过石壁,流进谷底。令我倍感意外的是,涓涓细流汇成的溪水,并没有顺着山势往下流,而是悄无声息地,在石头的缝隙里突然地消逝。我正纳闷水去了哪里,突然一个转身,就看到不远的山谷中,几丛茂盛的芦苇,正顶着一朵朵儿的雪白,在风中摇曳。那排列整齐的姿势,正像一队整装待发的八旗子弟,耀武扬威。它们把根,倔强地穿透岩石,伸向地下,把那股潜进石底的水流,吸进自己的身体里,造无形为有形,化平庸为神奇,温暖一个个过客的眼睛。

再往上走时,便逢着一块叫龙骨的大石块。它匍匐在石阶的一侧,尽力地弓起身子,似乎在积攒着力气,耸动腰身,抖落掉压在身上千万年的桎梏和枷锁。人生该就是这块龙骨石吧,一生都需用力,挣脱掉各种诱惑的牵绊,各种压迫的力量,才能寻得自由,扬眉吐气。

龙门山不高,不上半个时辰,我们就到达了山顶。登顶回望,但见龙门山势回环,曲折蜿蜒,它真像一条涌动的盘龙,蜷缩身躯筑起围城,只在西南方向,留出一处缺口,算是大门,美其名曰龙门!龙门山的龙头伸向西南,只见它长虹饮涧般地,把头扎进清流碧波里,吮吸着大地的乳汁,如痴如醉。尽管是初冬,山上苍松翠柏,远远望去,秀丽依然!其他树木尽管褪去了繁华,可是他们枝枝茁壮,依旧泛着青绿,在微风中,在阳光里,在乱石杂草间,倔强地挺立,积蓄着力量,等待来年春回大地时,重新绽放生命的精彩。

我感慨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敬畏树木百草顺天应命的坦然与睿智:该生长时即生长,该凋零时即凋零;不留恋曾经的辉煌,不怨恨贫瘠的土壤;风起时任由风吹,雨落时任由雨打;在东升西落中,打理时光;在四季轮回里,自然地生长……

秋游龙门,寻得一份野趣,恬淡静雅;悟到一回人生,填补心灵,乐哉悠哉!好一派龙门秋景,好一路结伴出行!

旧路青山在,余生白首归

文/高鸿烈

路,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论是谁,从呱呱坠地那天起,都在跌倒爬起中学走路。人的一生,就是在走自己的路。只不过有的平坦,有的坎坷罢了。

小时候,我经常一个人走乡路、走山路。后来当了记者,也还是经常走乡路、走山路。小时候打下了底,从不打怵。走路也历练一个人的意志和心灵。

十几岁时,我几次去大姐家,70里路程,常常要走上一整天。第一次走得满脚血泡,走过几次,脚板就磨出来了。那70里路,一半是乡路,就是大车道。那时胶轮车少,路上走的多半是牛驾辕驴拉套的花轱辘车。路很窄,路面留着深深的辙印。路两旁长满了“车轱辘菜”,雨天过去,一个个牛蹄窝里都存着水。路上行人有挑担的,有背篓的,也有骑驴的。我从来不搭牛车,嫌它走得太慢。那另一半则是山路。荒山野岭,青草没膝,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山路行人稀,常常看不到一个人。

大姐家住在高高的影壁山下,深山老峪,几户人家分散在各个沟岔里,很少碰面。两山夹一沟,处处是石头。那里都是坡地,种玉米,无霜期短,产量很低。一条“上漏河”流经那里,影壁山人就饮这河水。河水清澈充沛,自西向东流,在沟外打个弯,转向东南,到了影壁山的阳坡,便叫“下漏河”了。漏河大概白白流了上百年,也许几百年,没听说有人张罗修座水库。

我从大姐家返回时,会挑着以物换得的几十斤玉米粒。路上遇到阴天下雨是常事。关山重重,林湿苔滑,踩着来时的荒径,走一程,歇一程,从早上走到黑夜,或从黑夜走到黎明是常事。行路难呀!

有一次走夜路,月上东山,我从大姐家往回赶。大姐劝说白天再走,我说:“得走呀,家里人等吃的呢!”上得岭来,找到路径。一弯淡月,几点疏星。“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我背过爷爷教我的辛弃疾词。开头两句是写清幽夜景的,我那刻身置其境,只觉冷月清光,阵阵阴风,荒山野径,树林簌簌作响,似乎有人跟随,不敢转身,哪里还有心思品味词境。

山路呀,岂止崎岖;山路呀,又是那样扑朔迷离。当回望时才知,哪有什么路径。一岭接一岭,一坡连一坡。只有走,只要走,前面就有路。

一个夏日,从大姐家挑着担子往回走时,还天气晴好,蓝天白云,半路上,突然阴风四起,浓云迅速聚拢,顷刻间,老天变了脸,天昏地暗,大雨如注,闪电把漆黑如锅底的天空撕出一道道口子,雷就在头上炸响。无处藏身,我趴在粮食袋上,紧闭双眼,等待暴雨过去。人在如此境地,也就豁出去了,只有向前走,没有退路。山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阴云散去,太阳出来了,山林被洗得清新怡人。我全身虽无一块干地方,但看到一道道水流汇成了一道道小溪,哗哗响着。林中小鸟叽叽喳喳唱起来。我挑起担子,一跐一滑地向前走。远望山峦,家越来越近了。生活会好起来的!想到这儿,脚步似乎轻快了。

“旧路青山在,余生白首归。”惦记山里人,乡愁不能忘啊。时隔70余年,我回乡来到桓仁二姐家。二姐已86岁。老弟来了,二姐高兴。在儿孙、女儿照料下,二姐晚年生活很幸福。“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二姐听说我要重走小时候走过的山路,倒也赞成。第二天,甥男甥女、甥孙陪我进山。70年沧海桑田,一切变了模样!柏油路虽不太宽,却一直修到影壁山沟里。当年走的山路,长满了庄稼,看不到旧时的荒径。茅屋草舍不见了,村民住房大多是青砖红瓦房。路上遇到一位放牛老汉,交谈中,他告诉我,他80岁了,见过这里的一切变迁。如今大家都富裕了,很多年轻人都搬走了。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掩饰不住他的幸福。他说,身体很硬朗,闲不住,揽几头牛放放。

影壁山再高,也挡不住家乡人致富的脚步!

这天时雨时晴,五颜六色的山分外妖娆,漏河水更充沛了,小桥农家便是山里的一道风景。农民正在掰苞米,收成不错。有几户人家在路旁开了饭店。已是中午,我同孩子们进了一家以豆制品为主的小饭店,吃得挺实惠。

“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心情好,有感于诗的意境。村里立了路灯,零散人家到处都有,个别的盖了小楼。门前是柏油路,不时有去山外或进城的客车经过,外出十分方便。我过去要走半天的路,现在一二十分钟就到了!真是换了人间啊!

归来的路上,我顶雨拍了很多照片。回想当年进山爬岭的情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能忘记走过的路。

怎能忘记走过的过去……

崎岖山路变通途

文/龚太亚

我家住在梅川镇西北部最边远的一个小山村里,穷山恶水,信息闭塞,经济十分落后。上世纪末,还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窄路十八弯,坑洼难行归”的景象。那时村里人想到镇上打年货、赶点集,如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记得1999年端午节,儿子在深圳赛格中康电子厂务工期间,和厂里大学生女主管情意相投,约定端午节回家走走。

五月初五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妻子一大早就喊醒我,要我和大哥一路到镇上去接新媳妇。我连忙起床,吃完早餐,各自骑着自行车出发了。到了梅川车站,太阳已爬到树梢,疲倦的我把车子往旁边一放,躺在椅子上睡起来。迷糊中,一阵悦耳的手机声将我惊醒,原来是儿子的来电,他已经到站了。我和大哥迅速朝停车场走去,老远就看到儿子,左手拎着大提包,右手挽着媳妇向我们走来。我接下他们的包裹,让儿子上车,媳妇坐哥哥的车子往家里奔。

山区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骤然间,风起云涌,尘土飞扬。一会儿,大雨哗哗。一个在大都城市长大的女孩,出娘肚皮还是第一次尝试到这种苦差事,回家后,大病一场。从此,提起回梅川老家,谈“路”色变,一别就是五六年。

时间走到2005年,“通村公路”的消息如春风吹遍全国各地,梅川政府率先落实政策,一场大规模的铺路工程在梅川镇全面展开。2006年9月,“梅上公路”全程25公里全部硬化了,并且都栽上了香樟。10月10日庆典那天,车水马龙。从此,“梅上公路”日夜繁忙起来,村里的人一天可到镇上好几次,方便得很。

我将水泥路铺到家门口,且没有让家人掏一分钱,班车一天发几次的消息告诉媳妇,她“哇”的一声:“年底,我一定回家看望父老二人。”

过小年那天,儿子打电话,说回家,我们高兴得合不拢嘴。

傍晚时分,又下起雨来。我刚把排骨汤煨好,儿子和媳妇堆着满脸笑容,从轿车里走出来,连声叫“爸爸妈妈好!”我连忙接下礼品,笑呵呵地说:“还是党的政策好哟!不然,你们这次回家又会像前年那样,像落汤鸡似的,没有今天这样舒适啊!”

路,伸向远方

文/周萌

老家有一截山路,一直是我的心理阴影。那截路走的人稀少,似乎无论春夏秋冬都被密密的灌木和松树裹着。这让我感到压抑和恐慌。每次走这截路,我总觉得会有奇怪的东西突然蹦出来,虽然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这截山路的终点就是我家老屋的后门。邻居不过一两家,有隐世之感。我从出生至五岁,一直生活在那里。    老屋所在的村庄沟渠密布,阡陌纵横。阡陌也是路,载着乡人们的悠闲、忙碌和希望。阡陌连着小径,小径连着山路,山路通往村外。记得小时候购置油盐酱醋都要步行好远去村外的小商店。那儿曾是这个乡的商贸中心,有国营供销社等,后来没落了,一些民营商店兴起了。这些商店沿马路而设,人来人往,生意兴隆。马路原是石子路,后来逐渐变成了漂亮的水泥路。我们家也在马路边选了块地建了二层小楼。父亲觉得时代在进步,我们不应该一辈子困守在山村的瓦房里。

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家乡无异于一个“壮举”。小楼的造型、品质放到今天来说,的确有点不尽人意。但在那时,它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后来父亲还安装了本地第一部家庭固定电话。不久附近乡邻相继建起了楼房,装起了电话。大家改变了以往的观念,开始享受改革开放带来的一系列红利。

小楼所在地交通及购物便利,我们不用再像原来那样步行好久,只为买一袋盐了。城乡公交站就在家门口,去市区也变得频繁起来。

又过了几年,正值下海潮,父亲也去邻镇建了一座预制板厂。我们全家都搬了过去,小楼卖给了别人。工厂也建在马路边,货运是极其方便的。那时本县经济高速发展,到处大兴土木,父亲的工厂也办得热火朝天。

后来我们回到本乡,在原来的小楼附近又盖了一座二层楼,这次建得要比原来那座漂亮多了,仍在马路边,十分便利。再后来,人们的生活变化越来越大。大家都搬去小区集中居住后,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提升。小区傍路而建,公交车站近在咫尺,教育、购物、养老、银行等各项设施齐全。这在二十年前,是无法想象的事,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路,是梦想成真过程中的重要因素。

我出生的村庄如今已经变成了现代化的小区,那截曾让我害怕的山路,没人再走了,它仿佛一道伤口,永久地愈合了。而我们怀抱梦想,肩负责任。坚信路会越走越宽,越走越亮。

路不断地延伸向远方,我们成了路的一部分。

梦里的痛

文/大山的孩子

文/ 唐伟

一大早照着镜子,却看到了黑黑的胡须爬到了脸上。我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就用手去验证。“啊——啥时有的,怎么……”黑黝黝的胡须像一根根锐利的针扎得我心痛。

每个人一生都有不同的十年,我也有这样一个“不同”的十年。心想自己留守的日子里,我总在寻找和逃避中徘徊。十年来,我在得失中艰难并快乐的生活着。我为得到了老师传授的知识而快乐;我为得到了老师和朋友的关心而快乐,我为奋斗路上风雨侵袭后得到了的感动和经验而快乐,我为自己平凡却又温暖的家庭而快乐。

父母含辛茹苦地养育我,让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和马虎。一个人的生活,孤独的十年。是爸妈给我了温暖,老师朋友给了我鼓励。我很佩服自己,因为我很坚强。虽然有些“痛”只能追忆,但是在梦里那个故事永远烙在我的心底。

那是08年秋日的下午,出于想家于是我就回了趟家。从我们县城坐车回家需要坐上两个小时的汽车,然后还要走两公里山路才能达到。山里这座小城已经被绵绵阴雨捆缚了好久,我只能坐上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来完成我的归程。

呼呼地寒风肆意的吹打着车上的帘布,发动机轰轰隆隆的嘈杂声让我心跳和血液在身体里疯狂的跳舞。凉风透过车空隙胡乱地扎进我单薄的衣服里。一个人紧缩着身子,呆呆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山越来越高,天越来越冷。我哼着歌,凝视那车轮划过的路面期望着车能够马上达到。一秒,两秒,一分钟,一个小时……

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到达了我们乡镇。天渐渐地暗了,远处的山影已经模糊地只能看见雏形。我僵硬地下了车,提着厚重的行李踏上了走过无数次,一辈子也难忘的山路。

山里的人喜欢称这条路为“山嘎嘎”。雨后的山路就像翻耕过后的稻田,人的脚和泥土就像是一个磁场。我更喜欢亲切的称它为“蜀道”或者“长征之路”。

当然这条山路没有比不上太白描述的蜀道那么艰险,也不及鲜血和生命铺垫的长征那么艰辛,但是它会让你欲哭无泪。我扛着厚重的行李小心翼翼的游走在泥泞的山里,雨也加大了攻势。

我喜欢在雨中游思,面对声响我却往往如雨里的蜘蛛网不堪一击。雨滴“吧嗒吧嗒”敲击着伞顶,水珠慢慢滑落到我的身上。我像躲避雷鸣一般惧怕雨和树叶敲击的声响,因为他们总是拨乱了我的心弦。顿然,我觉得自己更似惊弓之鸟,连杜老笔下的“好雨”都惊吓得我心神不安。慢慢的衣服湿透了,热乎乎的手心也冰凉起来。我看着裤腿上沾满的泥土想着我的生活,想着我的人生——

脚上一不小心,我和行李一起摔倒在沟里。我慌忙的站了起来提起行李,水浸湿了我的行李和衣服。我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强忍着眼眶的泪水。高高地昂着头,别让雨水偷着泪的温一阵“抢救”之后,天已经黑了。远处的灯火投进了我的心里,我脸上的泪花被它照的晶莹剔透。我告诉自己:不要流泪。因为我懂得自己的生活环境和痛楚,更懂得爸妈的爱。走路没有照明的,我可以摸着走。生活中亲人冷落、嘲弄我,我更要不断努力学习让他们后悔。看着眼前弯弯曲曲的路,想着自己未来的梦,我又继续踏着了回家的路——“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真诚度过每一分钟。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也不知走了好久,终于把疲惫的躯壳带回了家。看着亲人家明亮的灯火本想这下该有热水和热饭了,没想到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到了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我看着一切都化作泡影后,拿着钥匙行李、和伯母给的面疯狂地跑进了家里。

一阵打理之后,我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定格到11点。肚子“咕噜”的叫嚷着,我急忙点燃灶火做起了白水面。看着滚烫的开水,摸着饿瘪的肚子不等面熟透我就吃了起来。刚吃上两口,我停住了手里的筷子。嗅着面条里的霉味,我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划过心头跌进了碗里……

故事成为记忆,但是在我的梦里它却浮现。也许它是一种鼓励,它是一种力量。在今后的人生旅途中,我永远忘不了家乡那雨后的山路,忘不了那碗发霉的面条,更忘不了那梦里的故事留给我的痛。

踏春

文/刘裕卿

春节的气息尚未完全褪去,友人就迫不及待地邀请去爬大圩古镇西北的五马岭,说是消消食,乐呵乐呵。

郊外的初春,虽说有艳阳高照,却依旧能感觉到寒气逼人。

我们起先往南积村潮水方向的山进发。这里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领头的友人来过一两次。他给我们介绍,说这原本是大圩古镇与灵田镇村民赶圩的古道,自从修了公路,走的人少了,但前来徒步的人却有不少。虽说山路崎岖陡峭,但路面还是挺干净的,风景也不错。诚如他所言,一路走来,山路狭窄弯曲,时而隐时而现,在山里、林间、草丛中蜿蜒穿梭。路旁极少荆棘藤蔓阻拦,脚底的石块光滑明亮,还有杂乱的新的鞋印,显然,在我们之前早有人路经此地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山上异常寂静,除了我们的欢呼声呐喊声,剩下的只有鸟叫声。那些鸟儿谨慎得很,从草丛中探出个头来,看见没有威胁,才呼呼地张开翅膀在林间穿梭,兴奋起来,直冲云天。它们的叫声清脆悦耳,像是呼朋引伴,又像是在向大地传递春的气息。空山传响便是自然界春意萌动的开始,很快绿就会爬满山头。

来到一处山谷,四面环山,我们就像是落在了井底。山势险峻,怪石嶙峋,造型奇特。有的像山羊卧地,有的像仙牛望月,有的像竹笋破皮,形象逼真。你不由得佩服造物主的伟大与神奇。这时,杜工部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诗句便涌上心头,所谓“情由景生”,便是这样吧。

抬头仰望,枯藤老树夹杂,野桃树赶了个早,欣欣然睁开了她的双眼。枝头早已开满了花,羞羞答答的,满山都是,仿佛是一夜之间从地底下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似的。采上一朵,送给同行的小姑娘。小姑娘把它插在发髻上,向我笑着说声谢谢。那可爱的灿烂的笑容,就像这暖烘烘的太阳。

穿过一道小竹门,眼前豁然开朗。友人指着一处村庄,兴奋地告诉我们五马岭村到了。我们加快脚步,进了村。

这是一座只有二十来户的小山村。听友人说,这里曾经穷得紧,尽是山路,离圩镇又远,当地老百姓只能靠那点山林那点少得可怜的水田旱地生活。现在不同了,通了公路,山村活了。从村庄盖的新房就可以看出:一栋栋新房拔地而起,白墙灰瓦,朱门红窗,格外耀眼。门前的春联还飘着墨香。屋外三三两两的村民围在一起,或下棋,或打牌,或聊天,悠闲自得。见到我们这群陌生人,他们也起身笑脸打个招呼,那态度和蔼可亲,像是招呼亲友。屋内响起了案板声,一阵阵肉香味飘入我们的鼻间,分明是做午饭了。

友人担心我们走不动了,变着法子鼓动我们,就差没用上望梅止渴那一招了。我们的确有些饿了,因为我们在山里已经走了将近四个小时了。但我们还得往前走。

过了五马岭村,沿着混元村采石场往右拐个弯,爬了百余米,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循着水声往上爬,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水库。友人说这就是混元村水库。

哟,真是太美了,难以置信。在这么个深山峡谷中居然有这样一个美丽的湖泊。它就像是一个大玉盘!湖水蓝蓝的,蓝得像海洋,蓝得像天空,蓝得像碧玉,但比天空要纯正,比海洋要深沉,比玉石要剔透。若是俯瞰,一定似小姑娘那水灵灵蓝晶晶的眸子,迷人!尝一口,水甜丝丝的,还带着点草药味。捧在手间,甜在心底。

离开这块蓝宝石,我们继续往前走。大约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友人的老家。这一路走了近五个小时,也不觉得累,倒像是有许多收获填满了我们的行囊。

通往山上的路

文/潘敏

通往山上的路,危险而又隐密。

因为,首先,我们必须得经过那幢黄灿灿的复古的建筑。这幢建筑总共六层,楼顶是很漂亮的斗拱,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而且每一层都会在外墙上挑出一些琉璃瓦搭建的屋檐,座落在山脚下凹进山体的部分里,显得既稳当又庄严。

这是气派的机关大楼,就连笔直平整的水泥马路,也像是专门延伸到它的脚下。四周平平整整的建起围墙来,形成了机关大楼特有的院坝,就这样与外面相隔,自成一统。里面停满了各式黑得发亮的小汽车。那些拎着公文包的干部们,一脸凛然之气,从这里进进出出。

记忆中那幢楼是被一个五观模糊的老头儿守着,一身正气,很有领导干部们的风范。我们出现在这里,像捅破了凝结在空气中那层的无形的防护罩。身体里那些躁动的因子,即使很小心,但仍旧从破裂的空气中一涌而入,在我们身体进入这个时空的同时,那些原有的沉静和稳重,也纷纷跟着动荡起来。

老头儿早已察觉到了异样,远远地就看到了我们,随手就抓起桌上的东西,摇晃起来,狠狠的,像是要打过来。仔细一看,才稍微安下心来,他手上拿的不过是报纸,或者是拉着长长的线的电话听筒而已。但我还是害怕他,就冲他对着我们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样子,我就怕。于是,只要他一扬起手来,我拔腿就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其实我们不过是从他那里路过而已,我们最终的目的,就像玩游戏通关一样,是要经过预设好的关卡,比如门卫室,到达后院,翻过院墙,最后找到那条被绿色植物覆盖着的,隐隐约约出没在我们脚下的那条通往山上每一个角落的山路而已。

在那些天空一碧如洗,空气透明,太阳直射的中午,我们越过重重关卡,顺着山路的走势,已经到了山腰上。全城美景尽收眼底,县城像被轻轻地覆盖在了蓝色穹庐之下,进入了它的蛰伏期,纹丝不动。我们躺在毛茸茸的草地上,享受这静止的一瞬间,世间在这一刹那,变得干净而又美好。

我们躺在地上,汗流浃背,静静地感受着大地脉搏的抖动。一切隐密的事物正在这样的寂静中复苏,那些山间的植物、我们的汗腺,连着大地的呼吸,河流的奔涌都在万物应有的规律之下,秘密地进行着。

而在路的尽头,疲倦干渴之后,那里有一口浸水井。它向每一种生物敞开怀抱,当它们往里面探望时,它们看到自己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莫名感动。

这口井被开凿在了这里,在离山坡田地坟茔很近的泥土里,它像一个入口,被赋予了什么,但又隐忍地不能让世人知道。

大山里,总是一条路连着另一条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站在山的对面望向这座布满我们脚印的山路。不知道这些山体边沿的路径里,有没有一条能直达大山的腹心之地。谁都不曾借助这些漂浮在山间的纹路,找到通往森林深处或是山体内部的那条隐匿小道。

那些若隐若现的机关,或许就藏在那棵树杆最为粗壮的树洞里面,或许是那一丛丛挂满了经幡的碧绿的深处,又或许是与山体混为一团的岩石之间。而那条通向山脉最深处的必经之路,他向世人隐藏起来。没有人会知道,那里是否居住着熊一样的精灵,背对着外面它一无所知的世界,孤独地在那里埋藏着的不知是满满的宝藏,还是深深的寂寞。

但,我总是希望它们能够存在,就像那些奇迹一样。至少,能让那些迷路的人找到生活的另一种希望。

后来,我搬到了这座山的山脚下,通往后山的入口也开始增多,人们可以从四面八方涌向山上,我不再去翻院墙爬后山。

夜晚,我能从厨房的窗户望向半山腰,庞大黑暗的山体中间,随着山路起伏的浪潮,那些栽着高高路灯的地方,仿佛迸溅出一朵朵柔柔的昏暗的浪花,在晶莹微弱的闪耀。这一排灯光像母亲温柔的手,温柔地环抱,向两边一直漫延到更深更黑的深处,静谧而又孤独。它大概是在褪去白天非凡的热闹后,才更加显示出这深深的孤寂的吧。

它从来没有被如此关注过。过去那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隐藏在植物深处的老城墙,只留下长长的一截残垣断壁。舅舅说,那是过去光阴留下的痕迹,一个家族落寞的见证。我一直以为,它就默默地存在于此。在我身体老朽不能走路,攀爬之后,它就一直隐藏于我们的脑海深处,直到我们消失的那一天,连同我们的记忆一起消亡。从此没有人知道它曾经的存在。

但是现在,有更多的人知道它了。因为这条山路,除了在泥土上浇铸了路面外,还修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小桌小椅子。更重要的是,它被赋予了一个华丽丽的名字——阿里布果。它吸引了许多城里的人,他们沿着这条小路看到了它,在他们的叹息声、讲述声中,它依旧巍然而立,风格永存。

人们喜欢这里,因为在这座一年四季都有风穿过的城市中,他们早就习惯了站在山谷的河岸里仰望三山夹着的上空的那一块小小的风景。然而现在,忽然来到半山坡上,远处近处的风景尽收眼底,豁然开朗。那些人生中的不愉快,伴随着爽朗的空气飘然而去。

山势平缓开阔的地方,拥满了房屋。游人目光如织,羡慕这里村民们的田园生活,他们生活自如,担着粪去浇地,打扫院坝,修葺房屋,院子里的花草茂盛得漫出院墙。

另外,还有一些老式的木板房,由那些外来打工的人租住着。在机关干部们悠闲的茶余饭后时光,这些勤劳的人们,也迎来了一天之中最为惬意的时刻。虽然还饿着肚子呢,但步伐却那样不急不徐,手里拎着刚从市场买回来的价钱便宜的五花肉,还有几瓶解乏解渴的啤酒。这样愉快的傍晚,属于每一个懂得的人。

我熟悉这里,就像我的鞋子早已熟悉了泥土的气息。在我长大以后,内心复杂,满眼仇恨,可是我的内心仍旧能观照到这些外表下的每一寸土地。因为在那里,有支撑过我们身体的小草在年复一年地生长,那里的土地记住了我们的体温,收留过我们埋藏的小鸟。

二十五里山路

文/黄淑华

那一年,我是村里唯一被重点中学录取的学生,一时间成为我们家的骄傲。从家到学校,要到镇上坐汽车,一条不变的二十五里山路横空为喜添忧。我爸、我妈做出重大决定,拿出家里多年的积蓄,买回了一辆不亚于今日“宝马”威风的“野马”牌自行车,理由是:不能让娃儿苦断腿!“奇树弯岗”和连续“Z”字形转弯的“青石岗”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奇树弯岗是一条悠长而幽静的蜿蜒曲折山路,各种叫不上名的植物夹道相送,偶尔还有不知名的动物在林间出没。岗的中部路边山上长有一棵二人合围的松树,虬枝插天,青针翠绿。据说这棵树很灵验,经常看见有人去祈福。每次上学经过这段路时,仿佛有神降临。我紧贴着爸爸,感受着爸爸起伏的呼吸。

每当走到稍平坦的路上,我便扭过头,让爸爸给我讲故事。

与奇树弯岗路随山边蜿蜒不同,青石岗的路可以说是在山岗与山岗上起起伏伏,峰谷跌宕,一时间山峦合围,心情灰暗,似乎路途漫长,一时间接近天际,可以看见远处镇子的轮廓,却又心旷神怡。青石岗路坡陡弯多,是父亲故事卡壳断线的时间。

一路二十五里风雨雪霜相伴相随的艰辛之外,也是父女俩短暂相处倍加珍惜的快乐时间。一次考试,我从年级的第二名滑到了第七名。令我感到惊讶的是,爸爸这次并没训斥我,出乎意外地未置一词。爸爸隐忍不言的失望,让我万般委屈,莫名地没有端由地期待“狂风暴雨”的来临。

第二天,又该到镇上赶汽车去了,爸爸“牵”出了那匹“野马”。一路上,我忐忑不安,默默无语。

但还是父亲先说话了:“我知道一次考试,不完全代表你的能力,以你所付出的努力,不应该是这样。在学习上,你自律上进,一直是我的骄傲,但也没让我少伤了你的心。爸爸对不起你。”山路蜿蜒,我听见爸爸沉重的跳动的气音,“我相信也希望你的发奋,一定有最好的自己。”爸爸用下巴轻轻碰了碰我的头,示意我抓紧前把。

父亲的自责和希望让我羞愧难当,也激励鞭策我不敢有丝毫懈怠。频繁的“考试”不亚于一次次冲浪,学习的大快乐是一次次挑战自己,超越自己,几乎所有的“考试”,于我都一路绿灯。后来,我读书的学校愈来愈远。转眼间,我也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有了自己独立的生活。

如今,那匹“野马”被扛上三楼,安静与沉默里,铃铛清脆,声声入梦。每次回家,山路弯弯,草木青黄,枝叶入心,一路二十五里,让我思绪万千,让我泪眼蒙眬:爸爸,我来上课,我来上学啦。

曾经陪我在路上、给我讲故事、目送我远去的爸爸,在岁月的故事里一天天老去。

山路

文/石泽丰

我无法忘记进出村庄惟一的山路,如同无法忘记我白发的亲娘一样。二十多年了,它依旧蜿蜒在村后的山腰上,将村民带向山那边的田地。

山路有些险要: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一遇到大雨还有山洪,山路上的泥土就会滑落流失,切断村民的去路,只有等到天晴过后,村里的年轻人重新打上木桩,把路铺平。

在山路与我共同着的记忆中,我憎恨过它——因为它无情地它伤害过我的亲人,那是一次山路被雨水冲断重新修好后的第十天,哥哥放牛回来,走在此处,不幸踩了个空,跌到了五米以下的山麓。他被村里人抬起,送到乡村医院的手术台上,他的膀胱在跌落中受伤,下身肿胀起来。尽管哥哥从死亡的召唤中挣脱出来,但他的下身像一个失去效用的水龙头,必须两个小时换一条内裤,仍有一些异味逃入空中,将他与以前的伙伴隔开,与村子里的人群隔开。在第二年的秋天,哥哥最终还是倒在了那条山路上,并且永远安息于先前的山麓之下。

我无法记清最先是小村拒绝了我,还是我拒绝了小村——山路横亘在我们之间,像深不可测的河流。

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离开村庄的那年,雨水特别多,也特别大,山路被经常冲断。我离开的那一天,雨一直下。父亲撑着一把破伞和母亲一起送我,快要上山路的时候,我叫他们不要再送了,站在那里就行。父亲原本执意想把我送上山岭,见我有些不高兴,也就没有再三勉强。待我正好走过最险要的部位时,它猛地向下一滑,切断了我的回路,我分明听到身后父母惊叫的声音,我回过身,看看含泪微笑着的父母,看看这一段滑入山麓下的泥土,再看看那个孤苦伶仃的村庄,我的眼睛湿润了……走出山沟,我坐上远去的汽车,窗外的油菜花开得如火如荼,一切都渐行渐远,消失在春天的最深处,和我对视的只有苍茫无尽的旅途。

上中专的那几年,每逢寒暑假我都要回去,通过那条山路,回到那个小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贪婪地注视着记忆着一切,如浪的雾霭,如波的峰峦,如镜的清泉,如练的溪涧;我刻意地观察过故乡熹微的晨光,临山的旭日,青草上、花蕊里、翠叶间,晶莹的露珠闪耀着,被嘤嘤的鸟啼摇落,又让缕缕炊烟网住,一颗颗地串联,飘向空中;我留意过山间鸟儿真切的呼唤,远方扬鞭笞牛的父老乡亲耕种时的背影悄悄地埋进了我的心间……

所有这些美好的场景都是在我离去以后才猛然发现它的珍贵。当我生活在城市的屋檐下,当我行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当我遭受到人生磨难的时候,我才知道,家乡才是我灵魂的真正归属。

二十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回过小村,没有走过那条弯曲的山路。为了生活,多少年以来,我却亦步亦趋地跋涉在一条叫做“生活”的山道上。正如一位老师所说的那样:当我们被复杂的人生思考弄得越趋疲倦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曾经走过的日月时,突然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呀,那就是我们所丢失的一切?

茅山的路

文/陈汉章

我同学退休后,回江苏金坛薛埠镇故地乐度晚年,薛埠位于茅山山脉腹地,山青水秀,风光旖旎,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同学曾几次诚邀去那里看看, 总是婉言推辞。今年,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光,再次来电邀请,盛情难却,于是与老伴成行去他家小住了月余, 看竹海、赏林涛、观日出、听泉声、品山货、走山路……分享山里人恬淡宁静的生活,愉悦的心情不言而喻。

开门见山,感悟最深的是茅山的路。山,对于都市人而言,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习惯了走平坦的柏油马路,走山路令不寒而栗。

路,对茅山而言,或许是融通山内山外的主要途径,变闭塞为与时俱进,自先秦至宋代,茅山人相继开凿山路,在山上修建“三宫五观”道院,成为中国道教上清派的发源地,源远流长的道教文化影响全国,被誉为“第一福地,第八洞天”的道教名山。近代——尤其在改革开放后,想要富,先修路,由政府统筹规划, 山里人群策群力,修筑了富有现代气息的沥青、水泥马路, 纵横交错贯通于大山深处,成为开发山区、旅游观光的绿色通道,日趋改变着茅山的落后面貌。

茅山虽不高却秀丽,群峦绵延起伏,林竹苍翠,满山绿荫葱茏,山巅雾霭缭绕,苍穹渺茫白云相逐,这里的路,仿佛天上的一条条玉带,依山的走势曲曲弯弯地铺筑,有些路段开山劈岭,路旁凸显巨石峥嵘峭壁悬崖, 望而生畏;有些路段盘旋于峡谷中,宛如层层云阶月地,两侧茂林修竹葱绿一片, 赏心悦目;有些路段穿山洞、过隧道、越涧桥,彰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 叹为观止;有些路段在山民的宅前通过,红顶白墙分外抢眼,呈现一派盛世富饶的景象。宽阔的公路逶迤群山之间,贯通于集镇、村庄、厂矿、旅游景点……衔接国道,构成了四通八达的茅山公路网。

因为有了路,物流进出畅通无阻,一辆辆卡车满载着山货特产、药材原料、果蔬食品、建筑材料等运往都市,促进了城市和山区共荣的交流, 使茅山的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给山区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呈现在眼前的现代化集镇可与城市相媲美,楼宇鳞次栉比,商店林立,街头车水马龙,人流熙来攘往,彰显欣欣向荣的景况。山民的住宅几乎是清一色的楼房,其实是一栋栋独立漂亮的别墅,造型新颖别致,星星点点隐蔽于青山绿水间,不少的庭院内停着自备轿车, 让来这里旅游的城市人看得眼馋。卡车运回的日用百货、服装饰品、家用电器等生活必需品,丰富山里人的物质需求,以往被视为山猴子的山民, 已不再是衣衫褴褛, 现在是西装革履, 服饰时髦, 气宇轩昂, 特别是年青的一代, 打扮得和城里的俊男靓女没有什么两样, 尽显时尚风度。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地奔驰在盘旋上下的山路上,满载着希望和美好。

因为有了路,才显得交通便捷,使许多久居城里的人走出喧嚣的闹市,走进茅山旅游休憩观光,循着前人的足迹,欣赏茅山“山美、道圣、洞奇、宁静”的风韵:领略九峰、二十六洞、十九泉的秀丽风光, 华阳洞、青龙洞等洞中有洞千姿百态的奇观,令人如梦似幻,犹如坠入仙境;站在大茅峰、飙轮峰、白云峰、抱朴峰上极目远眺,周围峰峦叠嶂,星罗棋布的人工水库,好像撒落在绿茵中的一粒粒珍珠,山水相映,更显茅山的湖光山色妖艳多彩,显露出“春见山容,夏见山气,秋见山情,冬见山骨”的丰富内涵;登上茅山主峰,走进茅山道院、九霄万福宫(顶宫)、乾元观等道教圣地,这些陆续建于西汉及之后几个朝代的建筑,虽遭太平天国时战乱的兵焚、日寇侵华战争、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破坏,几乎面目全非只剩断垣残壁,幸在上世纪80年代初,经原貌修复后重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重现道教文化的风采,是游人朝山敬香的必到之处;浏览东方盐湖城,盐泉小镇比邻道天下景区,荟萃宗教朝觐、艺术观赏、户外野趣、农家乐游,回归自然,体验传统道教文化和山水休闲的乐趣。

大茅峰上建有《茅山新四军纪念馆》,肃立在《茅山抗日烈士纪念碑》前,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从茅山广袤的峰峦中,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仿佛嗅到了当年新四军将士与日寇英勇奋战的血雨腥风,茅山军民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无数革命先烈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山林,他们用万丈豪情壮实了茅山伟岸的姿容,可歌可泣。茅山不愧是全国六大山地抗日根据地之一的革命老区,处处洋溢着奋发图强的气息。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揽胜茅山处处美景满目:山林滴翠,草木芬芳,百花竞艳,满山遍岭的知名与无名的野花上彩蝶飞舞,足能撩人心扉;眺望群峦薄雾缭绕,轻如细纱般地飘渺在深谷幽林间,是那样的柔情似水,那样的绵延不断,彰明较著自然风光的绚丽多姿;朝观日出,暮赏彩云,夕阳如画,在暖阳普照的山林,无不充溢着蓄势待发的萌动,感受生命在不经意的平淡中轮回勃发;林中乌儿飞翔,嬉戏雀跃,聆听叽叽喳喳的鸟语声,有旷古高韵的余味,是一种期许己久的享受;小憩在幽深兀突的岩石上,清澈的泉水在卵石满床、落差数尺的溪涧潺潺流淌,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沁人心脾,仿佛是天宫飘来的天籁之音,是那样的诗情画意……

古代诗人游茅山时,留下了不少光辉的诗篇,元代诗人张绅咏叹:“白云终日护茅山,楼观参差杳霭间。知我老来无着处,时来相伴道人闲。”可见,当时的道教盛况多么空前,引无数虔诚者的叩拜。如今,尽管山还是那座山,林还是那片林,道院依照屹然在眼前,然而,毕竟时代变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游人来茅山是游览观光,图的是把自已的身心融入当地的文化与环境中,无需理性思考,只需贪婪地感性享受,收获休闲时的乐趣,感悟祖国山水文化的韵味。有的时候不妨装傻,对当地流传的一些神话故事,因此而演绎的名胜古迹,相信都是真的,往往会游兴大增不虚此行。

走过一些山路,才领会“上山容易下山难”的道理;登过一些山,才知道跋山涉水的艰辛;走进大山的怀抱,才能理解“仁者乐山”的深邃蕴涵。

这次在茅山小憩,真是感悟之深,收获匪浅!

或许,人生如走山路,有时一路艰难困苦,有时一路风光无限,然而,无论是坎坷还是平坦,只求在生活中多一点快乐和幸福,少一些烦恼和怅惘,一旦觉得纠结了就适时淡定缓释,调整好了再勇往直前,这就是平常人的人生旅途。

茅山的路,是富民的路,是安居乐业的希望之路!

慈净

文/晨曦

相遇的时候,正是雨季,我徒步雨中,行至山脚,见一泓清潭环绕山脚,水色碧绿,倒映蓝天。岸边绿柳垂地,芦荻丛生,予人绿意洗目之感。抬眼望,一座孤峰耸然屹立眼前,山顶一座古庙俨然踞坐,颇为壮观。使眼前的景色显得古朴而苍茫。

青石板砌成的山路,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两旁的古树,经过风雨洗礼和岁月雕琢,沧桑悠远,显得冷峻而深邃。石块的缝隙中的青苔,给这条蜿蜒的山径抹上了几丝淡淡的生机。走在这古老而幽静的石径,清风拂面,酣畅而惬意。伸手触摸着沿途的崖雕石刻,脚步轻缓,裸露而光滑的青石上传来对面山谷寂寞的回声。

太阳已渐渐西沉,云烟飘动之处,空中飘来优雅的梵音,音符在耳畔萦绕回荡。我倾心聆听,悠扬的旋律中,分明有几声轻叹。这叹息因何而来,我无从知晓。

走过长长的崎岖山路,眼前一亮,忽然间;峰回路转,一条宽宽的、长长的木栈道,十分别致可爱。两旁绿草葱茏,新绿怡人。一段黄墙掩映于绿树荫中,寺内的大殿供着数尊佛像,殿外翠竹,蔚然成荫,颇显禅宗寺院的神韵。

是啊,这地方确实很少有人知道,初来乍到,煞是吃惊,在这深山野岭,竟会藏着这样一个规模宏大的寺院,在寺院旁侧,还有一片小小的,已经废弃了的皇家茶林,几株野山茶散布于山花之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山、这水、这寺的悠远久长。我不知道;是谁重修了此寺,重振了佛门,使悉达多。乔达摩的香火绵延至2500余年的今天。

一只鸟儿,轻轻地栖落在枯枝上,梳理着羽毛。一切如此静谧,好似怕惊扰了一个遥远而神圣的梦。那得道的僧人,虔诚的信徒,与走向命运边缘的生灵们。都在寻找自己的明净,都想在明净的灵魂中,找到真实的自我。等待着;等待那古印度的贝叶经文,从远古飘落而至。

我的心里忽然间飘浮起一种感动,站在山顶,微合双眼,静心地聆听潜藏在天地的音籁。一阵微风吹过,一如佛手,慈爱地婆娑山坡上的草木,柔柔的,几乎没有声响。我的泪水缓缓滑落,滴穿了我许多年前,那青涩的梦想。

我此刻站在寺庙外侧的风里,尘世的喧嚣,在这里已经安顿了下来,所有庸俗的欲望都渐渐远去了,只有那悠悠的钟声在山谷久久回荡……

弯弯山路

文/杨浩

离第一次下乡开展精准扶贫入户调查工作已有一段时间了,其间的一些点点滴滴却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周未一大早,县委宣传部干职工倾巢出动,驱车到远离县城40余公里的大田乡新寨村开展贫困户入户调查。沿途春光明媚,公路两旁,或是高耸入云的险峻大山,或是数百米之深的峡谷,让人真切感受到山城晴隆山高谷深坡陡的独特地形地貌。远处的村庄,大多绿树环绕,桃花、李花、梨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儿竟相绽放,你会自然想起“红杏枝头春意闹”“黄四娘家花满溪,千朵万朵压枝低。”诸如此类咏春的名句,更可喜的是,层层油菜花在山野间铺展开来,满眼是春的活力、春的希望。我们这些久居机关大院的干职工们不由得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公路旁的新寨村村委会驻地。村两委一班人早已等候在村委会门口,巴巴的盼着我们这些城里的干部为贫困的村民们摆脱困境开良方、出实招。

部领导召集大家就人员分组、调查注意事项、工作细节等作简要安排部署后,干职工们立即分头行动起来。

陪同我开展入户调查工作的是村支书陆志美,大家都称她为美女支书。陆支书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娇小,很是清秀,说是美女支书,此言不虚。我心想,这个美女支书在村里能否“镇”得住呢。虽只是初春时节,新寨村四面环山,海拔又低,着实闷热难当。来时的赏春情结开始逐渐退去。

我的精准扶贫任务是十七户。先在公路近处走访几户后,我们驱车到大山深处的中二组开展工作。山路岖崎狭窄,路一侧是山腰,另一侧则是百米开外的深谷,路途中,我两眼紧盯前方,双手死死抓紧车扶手,这个路也太凶险了,要是有个闪失,怕是有去无回的。车上,陆支书却是谈笑风生,轻松自若,说着村里的贫困现状,发展打算和希望得到帮扶的事情,不时还穿插一些“荤”笑话,引得大家笑声连连,让我对这个美女支书不由得刮目相看。

车子在寨中停稳后,已是中午时分。中二组掩映在绿树丛中,宁静安祥,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穿村而过,河中满眼是造型各异、美不胜收的大小水冲石,要是奇石爱好者来到这里,那多半是喜出望外、流连忘返的了。新寨村是布依族聚居村,难怪有人说布依族是个聪明勤劳的民族,他们生存的地方一般都是有山有水,景色秀美,果真如此,很有些桃花源的意境了,假使条件许可,发展旅游业已具天时地利。在这种地方生活,多活十把年,完成是有可能的呢。

淌过清洌的小河,河对岸散居着几十户布依人家。虽然他们中的一些移民户住房条件还过得去,只是,没有经济来源,仅靠耕种土地,要摆脱贫困还任重道远。

不知不觉间,已是中午二点。一村民热情邀请我们在他家吃中午饭。我知道,热情淳朴的山里人是倾其所有,把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香肠,自酿的白洒摆上桌,不停的劝酒劝菜,那种发乎内心的热忱是城里并不多见的。吃完饭,我拿出二百元钱,当作饭钱,可主人坚决不收,并说以后欢迎多到家里做客。

返程路上,我对陆支书说,村民们不容易,我真的该把饭钱付了,陆支书一下子沉下脸去,说:“热情待客是我们布依人家的习俗,不要谈钱的事,以后再说钱,我就不带你们来啦,你们自已去吧。”

来时是下坡,现在却是步步爬山路,陆支书步履轻快,不时哼几句虽然我听不懂,但却悠扬悦耳的布依山歌,我却是气喘吁吁,脚虚手软,陆支书有意放缓脚步,让我跟上,让我这个七尺男儿很不好意思了。

临近黄昏,来到贫困户卢明花家,她家的境况着实让我印象深刻。她的丈夫早逝,留下了七个女儿,大女儿十九岁,小的却刚上小学,为缓解家庭困境,她的大女儿二女儿都准备放弃读书外出打工。我很难想象,如此多的家庭人口,只靠种地如何生存下去。面对生活的困难,卢明花却是一脸的安静祥和,我知道,无论生活怎样艰难,她都会带着女儿们用勤劳的双手,以山里人的坚韧顽强生活下去。

夜幕降临,为减轻乡里负担,是本地人的单位同事小柏盛情邀请我们全体干职工到他家住宿。

我们近二十人的队伍有的二三人挤一张床,有的只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一名同事干脆到停放在寨中的车子里休息,都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样打发这清冷孤寂的漫漫长夜的。

劳累一天,大家很快沉沉睡去。半夜,一阵阵如雷的鼾声把一些同事吵醒,通常情况下,打鼾是有节奏的,时断时续,而小柏的鼾声却根本不会停歇,一直“扯”个不停。无奈,蔡主任天不亮就起床在村里四处溜哒,天刚露出鱼肚白,大家纷纷起床,同事亚林哥直抱怨:“这个小柏,是搞那样鬼名堂哟,一晚扯到亮,吵死人了!”话声一落,引得大家莞尔一笑。

山里的晨景是如此的美妙!小柏所在的民族村寨三面环山,如轻纱般洁白的薄雾浮在山腰,雾的那边会是什么呢?不会是仙女的居所吧!寨中林木繁茂,有的古树据说都有几百年的树龄了,依然是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而一幢幢古朴的布依吊脚楼风格独特,有的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更为惊奇的是,寨中路口一棵古树树龄或许已近千年,需几个成年人方能合抱,听说,电影《阿妹戚托》的一些场景还是在这棵古树下拍摄的呢。我想,这些村落如果开发起来,该是很不错的旅游景点,城里人如果能到这里观光旅游,一定会乐而忘返。

第二天是村主任卢开孝作为我的向导。卢主任五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黑瘦干练,尤其善谈,对村里家家户户的情况如数家珍。热心的卢主任用自家摩托车载着我在村里四处寻访。来到新一组何胜坤家已是下午时分,正巧遇到他家吃饭,调查刚结束,何胜坤的妻子一把拽住我,说什么都要留我们在她家吃饭,我不住的推辞,一是还有几户没有走访到,再者,他们的家境都不好,付钱他们是断然不会要的,我是真的不忍心再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可是,何的妻子只是拉着我不放手,我只得用求助的眼光暗示卢主任,在卢主任的解说下,何的妻子才放手,还说下一次一定要到他家吃饭,品他们当地的土酒。话虽如此,从她眼神中,我分明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失望神色。哎,我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啊,你们的淳朴厚道让我心生歉意,我清楚,以我的实际能力,能给你们的帮助实在有限,你们的善良和热情,我会永远留存心底!

我走访的最后一户帮扶对象是新一组的罗廷亮。到他家时,年逾六旬的罗廷亮夫妻正在地里忙着翻犁土地,都这个年纪了,还如此的勤劳,让我心生感动和敬意,当只有小学文化的罗廷亮笨拙地很费劲地在入户调查表上签名时,又让我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离第一次入户调查已有一段时间了,该如何帮助这些贫困的父老乡亲摆脱贫困,就象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困扰着我。如何帮扶到实处,真该好好想想,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