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散文
故乡散文(精选20篇)
月是故乡明
文/清行
我曾因为学美术的原因,在北京呆过一段时间。那是我记事以来,离家最远也最久的一次旅行。回来之后就总觉着那几个月就似场悠长的梦,从南向北,再从北向南,期间繁简事宜就像睡醒后如何回忆却也模糊的梦境,唯有一路深长的情怀,在肺腑间盈满着,荡漾着,倒映着那轮银月的清辉,在梦和现实间化作一腔苦甜。
犹记得从北京回来的归乡路,当火车慢慢减速,莫名的情愫像一张厚实粗糙的大手,攥住了心,扼上喉咙,令我呼吸不畅坐立难安,却忍不住咧开嘴角,眼睛大睁,又奋力克制着,这样期待,就像奔赴与别离已久的爱人的约会,我带着彷徨的喜悦,指尖微微战栗,心脏的震颤牵引着胸腔阵阵发痛。我拖拽着行李和画具,踉跄跌撞着一头扑上月台,扑面而来的暖冬的风,那站牌上硕大黝黑的“南京”两字,夹杂着湿润的水汽,直冲眼底。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濡湿着双眼,无声的大笑,想要振臂欢呼,大叫,想要尽可能的张大双臂,跳起来拼尽全力的拥抱,哪怕只拥抱着一团湿润的风,也是故乡的风,吹的人心里发酸,泛甜,醉了,舍不得醒来。我突然恍惚明白,这里才是我的梦境,是我无论去了哪里,日日夜夜也陶醉着眷恋着不愿醒来的美梦,是我的人到我的心,全部的所属。
热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那是一直以来被深埋心底,不曾被在意的,对故乡的拳拳情意啊。而在曾经无数个无眠的深夜,我拥着被凝望着窗外广袤而深邃的夜空,迷醉在对远方的无边绮念里,眸光亮的仿佛能照彻黑夜。时过境迁,当我终于只身漂泊在曾魂牵梦萦的他乡,是夜却依旧为那涌上心头的寂寞和苦涩而夜不能寐,只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不知不觉间,那曾经拼尽全力也要远离的地方,竟成了心中最是温柔缱绻的情思。那镌刻在月光中的淡淡乡愁,这样静静的温柔了岁月的深空。
后来我又很多次踏上远方的征程,一次比一次遥远,一次比一次长久,离开故土的惆怅和归来的喜悦都渐渐淡去了,总是平静的看着窗外的向后飞驰的田野,不再有当初波澜起伏的心境。有一年我在北上的火车中度过跨年夜,夜里睡不安稳,早早的醒了,披衣坐起,黎明时分,朦胧的夜色透过窗户显得肃穆又缥缈,月亮似有若无的,染着隆冬的霜白,像是要化在那无边的天际,有一群鸟儿飞进那月光与晨曦中,消失了。那时的天空,透着一点点蓝,透着一点点白,还透着一点点光。
我突然觉得疼痛,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吁出,在漂泊中渐渐学会了坚强和孤独,常常端起一张冷硬的面容到来与告别,乡愁被深深的埋在心底,有时在难得袒露的脆弱中被翻搅出来,还是烫的一颗心发疼。可也正是这不能磨灭的隐痛,给了我不尽的力量和希望。每当前路渺茫,心下凄惶,只要想一想故乡,就能给我哪怕一个人也坚持走下去的勇气,故乡是我全部情感的皈依。如同心中的那最厚重的一片土地,不管逐梦的路途有多么艰辛,不安,多么孤独无依,只要故乡还在,家还在,一切就都有了着落。
我的故乡啊。
端午粽子香
文/于佳琪
离开故乡已经多年了,故乡的一草一木,仍然清晰的挂在我的记忆中,故乡的小路,故乡的河流,故乡的炊烟,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我的情感。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最喜欢过端午节了,因为在端午节里,可以吃到母亲为我们亲手包好的粽子,母亲包的粽子不仅外表上美观好看,更主要的是清香四溢的粽子里,丰富了我们美好的童年。
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会把挑好的芦苇叶放在水中浸泡,待有了韧劲之后,旋成漏斗状,然后装入已经泡好的糯米,折叠,扎上一根麻绳一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就包好了。煮好的粽子,清香四溢,是我孩童时代垂涎的美味。那时,粽子大约有3种:一种是用纯糯米包成的白粽子,蒸熟蘸糖吃;另一种是小枣粽子,糯米中加入了小枣;第三种是豆沙粽子。农村的粽子则大多是以黄黏米代替糯米,加红枣。蒸熟之后,黄澄澄的黏米中镶嵌着红艳艳的枣儿,美其名曰“黄金裹玛瑙”。
现在的粽子依然多用芦苇叶或竹叶包裹糯米,但花色种类丰富了许多,有肉粽、水晶粽、莲蓉粽、火腿粽、咸蛋粽等等。形状也各不相同,有三菱粽、方形粽、枕头粽等,并已登堂入室成为馈赠礼品。
粽子的历史源远流长,查阅资料,关于粽子的最早记载见于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初中时才了解,五月节的粽子,岂止是寻常的民间小吃,它还是为了纪念名传千古的楚国士大夫屈原。屈原是伟大的诗人,更有高尚的政治理想。当时,楚怀王身边尽是阿谀奉承误国之臣,但屈原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以《离骚》倾吐心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他胸怀坦荡,不向恶势力低头,在《九章》中自白:“苟于新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每年的端午节,品尝粽子之余,我都会产生无穷的遐想,想起那个峨冠博带,桀骜不驯的身影。
于是,喜欢上了粽子,喜欢它那种清冷静谧的悠远,喜欢它那种暗香浮动的温情,喜欢它那种宠辱不惊的豁达。“端午数日间,更约同解粽”,穿越了千年时光的粽子,今日香味依旧。
思念故乡的春天
文/1625084955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天,雨水拍打在雨棚上咚咚直响,就像是一首永远听不懂的钢琴曲。冬天老是在这个季节霸占着,城市的春天含含糊糊的总不出现。让人思念故乡的春天。
故乡的春天在我眼睛里,在我不再年轻的心坎上。它就像一本厚厚的书,在被某种情感触到心灵深处时,你会忍不住翻开这些经典的记忆。
童年的故乡,春天在我心里是一副永不褪色的画卷。最是梨花桃花盛开的日子,漫山遍野的梨花,远远看去就是一个洁白的世界。高大的梨树被春风一吹拂,洁白的梨花在故乡满天风扬,铺在松松软软的春泥上。粉红的桃花伸展开它婀娜多姿的身子,蜜蜂时时飞舞。桐树花在幽静的山沟里悄然开放,清雅的花朵在山间独领****。花的世界里有我小小的身影,那时,我在高高的山岗上哼着老师教的歌曲,眼里迷离着美丽的家乡。最后一场春雨过后,我期待着他们在夏天长出青青的果子,在梦里品尝着它们的果香。
思念故乡的春天,思念故乡的童年!
故乡的春天是父辈们的春天,是孩子们的春天。一年之计在于春,在这个季节,父辈们穿行在油菜花铺成的田地里开始播种。一捆捆柴禾竖立在晒坝上,褐色的枯柴会燃尽它的芳香。青砖瓦房,小桥流水,一张画家笔下的黑白素描。还是孩子的我们挎着书包放学回家奔跑在崎岖的山道上,饭盒在书包里乒乓之响。“儿童归来放学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嬉戏玩耍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久久徘徊不忍离去。夕阳像一位温柔的女子笑盈盈在田间洋溢着诗情画意,细碎的脚步跟着我们的身子不想离去。田间的火粪堆里钻出缕缕青烟,香味不绝,是树木的香味,是草木的体味。大把大把的茅草里有了幼苗,螺蛳壳在上面安家了。
田野里泛着春的气息,春树偷偷地张开了它的小手,就像孩子的身体一样,一个春天过后,它的身高窜出了一大截。田埂上,鱼腥草疯长,肥硕的根茎藏在肥沃的土地里。竹林里的竹笋仿佛一夜之间,火箭一样的身子站在了铺满竹树叶的地上。沁人心脾的空气在鼻子间亲吻。
美丽的春天带着厚重的礼物踏遍山岗。
故乡的古井是一位温情的母亲,哺育着一代一代的人在这里生长。童年的古井享有“井须泉”之称。春天姑娘们都脱下了厚厚的棉衣,露出的胳膊白白嫩嫩,她们永远有洗不完的衣裳。笑声永远是甜蜜蜜,会醉了月亮,会迷了太阳。路过这里的年轻人会停下来掬一捧水,偷偷瞄一眼谁家的姑娘模样最美,心底最贤惠善良。还没走出几步,姑娘们的笑声就羞红了他的脸膛,脚步在山路上咚咚直响。青春闪着阳光,幸福像花儿一样。
在金黄的油菜花地,在绿油油的麦浪里,肥嫩的菊苣草疯狂的挤在麦子和油菜花之间。伸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再看看手上指头也变得绿绿。我和儿时的伙伴一起钻进油菜地,弯着腰,寻找地里剩下的萝卜,要是我们晃出脑袋,头上一定沾满了金灿灿的菜花,伙伴们相互摘掉头上的菜花,心中却喜悦无比。那一个稚气的我还有一个稚气的你如今都各奔东西。麦地永远是我们捉迷藏的天地,有时想都不想赖在麦苗上睡一觉,翘着二郎腿,望着蓝蓝的天,闻闻麦子的清香,摸摸地里的螺蛳壳。美美的爬起一看麦子苗都被残害扑在地。总是忘了要挨批,看看“战国”吓得赶紧偷偷溜回家去。
故乡的春天别来无恙?儿时的伙伴都已去了四面八方,只有我还在这里孤独的回忆。
几度山花开,几度夕阳落。几度冬去春又来。故乡的老一辈都不在,那一个个笑盈盈的面孔只能放在了心里。现在回家自然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吹,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下一辈都不知我从何处而回,又到何处去?
我想最能表达我的心的还是这首程琳的《故乡情》。因为我的文字所表达的情感远远没有这首歌完美。曾经的少男少女都已不再年轻,对故乡的爱和对故乡的情却在我心里扎下了根,不会抛弃。永远不会抛弃!
雪是有生命的故乡
文/李颖鹤
本以为今年的冬天看不到雪了,却没想到立春之后,雪,竟意外地来了。
早上从被窝爬出来,感觉寒气从袖口、领口侵入脊背,冷飕飕的。拉开窗帘,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真漂亮啊,原来没有阳光的日子也可以如此美好。
这都已经立春了,雪居然还可以下得这么认真负责。大片的雪花尽情地、无忧无虑地飘落着,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我喜欢雪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身处童话世界里。哪个女孩不爱做公主梦啊。可我更喜欢雪落在我的眼睫毛上,眼前变得模糊,远处的高楼便真的成了城堡;眨几下眼,睫毛上的雪化了,一切便又归于现实。小时候下雪,就让爸爸在小板凳上系一根绳子,我坐在上面,爸爸从街的这头拉到街的那头。像爸爸这种人力车夫永远是最环保的动力,低能耗,不抱怨。妈妈穿着高跟鞋,在雪地里给我踩出一串“拖拉机车轱辘”的印子,我在后面看着咯咯地笑。
我来到学校操场上,看着这片宁静的雪白,竟不忍心踩上去破坏了它的静谧。初中时的冬天,下了课,操场上也是这样一片雪白,只不过没有寂静而是狂欢。那时候的小疯子们才不会像我如今这样心疼一片完整的雪地。他们趁你不注意,抓起一把雪就往你衣领里塞。男孩们用塑料袋装了一大袋子雪,准备上课开战,结果刚到班门口就被班头骂,极不情愿地扔掉他们忍着寒冷收集来的雪。这片记载着“×××喜欢×××”的雪地,这片记载着“友谊天长地久”的雪地,如今又完整而宁静,等待着再一次被书写。
记得有一次上英语课,班里有同学喊“下雪了”,大家全都往窗外看。真奇妙啊,天上可还挂着太阳呢。雪很小,只下了不到三分钟。后来英语老师说除了我们班其他人都没有看到那次的雪,她还调侃我们“有时不认真听讲也是件好事”。这是西安的雪留给我唯一的一次惊喜,为此我得感谢老天爷,感谢他给我的运气,给我们班的好运气。
《你好陌生人》里的泰国女主角说她要是见到雪,就想在雪地里脱衣服,尝试一下究竟有多冷。我看到这里的时候非常感动,因为她眼里的雪是有生命的,是性感的冰雪美人。
我还是破坏了操场上的雪。脚下咯吱咯吱的响,我听见故乡温柔地说,过年了。
人生的驿站
文/赵春华
1
当一个人长大以后,就如同小鸟长上翅膀飞了,飞离母亲和故乡的怀抱,飞离自己出生的摇篮和那温暖的小窝,踏上人生的万里征途,开始自己去闯荡了,跋涉在人生的道路上,要战胜多少艰难。
不是在家的时候了,每天都在母亲的身边,都有母亲的呵护,一切都要靠自己,痛苦的时候自己安慰自己,烦恼的时候自己宽慰自己,劳累的时候自己体贴自己,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那就是贫民窟似的一间小屋,打工以外的时间都呆在这里,这里是我人生的一个小小的驿站,很简陋,但是很温馨。因为它现在暂且属于我自己,属于我的世界。
2
其实哪里不是我们人生的驿站呢?除了故乡是我们生命的港湾,是我们人生起航的海岸,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停留,有的时候停留的时间长一些,有的时候停留的时间短一些。我们工作或学习的每一个地方,每一所学校,每一个单位,每一家公司,国营的私营的,只要是我们呆过的地方,都是我们人生的一个驿站,我们的生命都会在那里留下印记,留下我们人生的足迹。
在我们停留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座驿站,都会遇到很多的人,有的人成为你的朋友,有的人只不过就是你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过客,当然成为朋友的人很少,更多的是过客。其实就连你自己不是在众多人的眼里不也是一个过客吗?
3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要把任何的人和事看得那么重,当然也不要看得那么轻,人生就是这样,很多的东西都会成为过眼烟云,但值得你珍惜的你就要珍惜,值得你铭记的你就要铭记,不要把什么都忘记,都抛弃,你也忘记不掉,你也抛弃不掉。那些难忘的人,那些难忘的事,不是说忘记就忘记的,不是说抛弃就能够抛弃得掉的。
当我们不断地在人生的道路上奔走的时候,当我们离开一个驿站又奔向另一个驿站的时候,我们都应该反思自己走过的道路,都应该回味曾经停留过的驿站的那一缕值得回味的芬芳,那些真诚的面孔,那些热情的帮助。当然我们应该忘记那些让我们不愉快的事情,使我们不愉快的嘴脸。
4
对于一个从故乡农村走出的孩子,从那座质朴的庭院飞出的小鸟,他在故乡以外的地方,在一个繁华的都市,真正找到一个停靠的港湾,真正能够歇息的地方,那就是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写着自己的诗,写着关于人生、关于故乡的篇章。
其实对于他来讲,这里还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港湾,也只是他人生旅途中一个十分重要的驿站——因为他生命中的真正港湾,真正的海岸,还是他的故乡,是那故乡的田野,故乡的山川,故乡的庭院。都市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驿站。
牛,远去的乡
文/李汉荣
1.我曾经骑在黄牛背上看故乡的日落。时至今天,几十年过去了,我在任何地方看落日,都觉得唯有童年的那个落日最圆,落得最慢,落下去的弧线也最好看、最有诗意——那是沿着一头牛脊背的弧度落下去的温柔弧线。
2.我骑在牛背上,走在故乡原野,一只紫色燕子降落在我8岁的肩上——它误以为我是牛背上刚刚生长出来的春天的一株小柳树(而我是熟悉并喜欢它的,它是我家屋梁上的燕子)。我静静地接受它温柔的站立。这美丽的邂逅,使它在我肩上站立达一分钟之久。那短暂的一分钟,是我比许多人的一生里多出的奇异的、不可思议的一分钟。即使我的一生都是失败的,但有了这最天真、最纯洁、最美好的一分钟,我的生命依然值得肯定,因为,曾经,有一分钟,我的生命完全变成了一首诗。
3.在我不认识几条路的时候,我放牛,我跟着牛走,牛准确地领我到达青草最茂密的山梁,牛吃草,我就站在高高的山上遥望故乡。后来,我离开了牛,离开了故乡,我再也没有到过那座山岗——此刻,透过城市的雾霭,穿越岁月的失地,我久久仰望我的童年和我的牛——我看见,它们还站在当年的山岗,久久眺望着我,眺望着它们的后来。
4.我曾经用大人的鞭子打过牛,在布满伤痕的牛身上,我又制造了细小的红肿。那痛上的痛,引起一头牛的颤栗和它对一个小孩的吃惊。那一刻,我多多少少加剧了世界的痛感。但是,忠厚的牛很快原谅了我,与我和好如初。后来,这头可怜的牛老了,不能拉犁了,人们杀死了它,我们就吃掉了那头老去的牛的最后一点肉,包括它的肉里藏着的那些痛,都被我们吃掉了。似乎,我和一头牛的关系早已了结了,然而,几十年过去了,我心里仍深藏着对一头牛的一份愧疚——那头牛,它没有丝毫对不起我的地方,而我,却是实实在在对不起它。
5.我8岁时,放了两个月牛。我感到牛的本领比我大多了,我不认识的路牛认得,我跟在牛后面,准能找到青草茂密的山湾,在大地湾,我看到了我一生里见过的最好看的草坡和春光;我不敢爬的坡牛敢爬,牛用它结实的尾巴拉扯我爬上山梁,在凤凰山顶,我到达了我童年最高的海拔;我不敢走夜路牛就给我壮胆,它走一会儿就哞哞喊几声,把密集的星星都喊到了我们头顶,月亮就挂在它弓一样的犄角上,一路都打着灯笼为我们照明。
6.我觉得牛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讲卫生,走到哪里都要在地上拉些或稠或稀的牛粪,就像我长大后看见有人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写上“到此一游”以示留念,我曾建议牛改掉这个缺点。但是,后来我明白了,那不但不是牛的缺点,实在是牛的优点和美德:牛不愿意将珍贵的牛粪固定存放在一个地方——在牛的心里,它一定认为它到处吃了那么多可口芳香的青草,才酿造了肚子里的这些宝贝,它既不能私藏,也不能浪费,它要均匀地返还给它曾吃过草的一切地方,让它们都变得肥沃,多生些草木,多开些花朵,多长些庄稼,算是它对吃过草的地方的报偿。
7.当我在几千里之外的地方旅行,看见这里的商店也在卖着我家乡出产的“巴山美味牛肉干”,心里就会“咯噔”一下,涌起难以名状的心绪。也许,我的乡亲们放的那些牛,我小时候放过的那些牛的后代,说不定,就装在这些密封的塑料袋子里。一头头牛,它们生前足不出山,死后却驰骋万里,以“美味”的方式,改变着人们的口感,并深入他们的身体。牛在死后得以漫游天下,这是不幸的牛比人幸运的地方:人死了,立即埋进土里,彻底消失;牛死了,却漫游四方,被万人分享。假若“万物有灵”这古老的信仰是真的,那么,牛的灵魂已遍布天下,驻扎在所有人的身上。
故乡有母亲
文/邵长军
昨夜梦中,我又梦到了母亲。依稀是旧日的家门,依稀是旧日的院落,母亲忙碌的身影,正在院子里穿梭……
当我长成有着铁青色下巴的男子汉的时候,对故乡的思念就“熟”了。忆故乡,最忆是母亲。母亲给了我永恒的慈祥,永恒的鼓舞。乡思填满心境的时候,我走过长长的路,走进有着弯弯曲曲长街的故乡,走向母亲。
走进熟悉的老屋,见母亲睡着了,我便找个小凳子坐下来,不想惊扰母亲的梦。望着母亲蜷伏在被窝里的瘦小身材,感激和心疼一起涌上心头。母亲已是古稀之年,头发虽然还没有全白,可是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沧桑。俗话说,脸上有多少皱纹,心里就装多少心事。在过去的年月里,母亲毫不吝惜自己的一切为全家老小操劳。不管生活怎样艰难、困苦、坎坷,母亲总是想方设法给全家人以温饱,以安慰,哪怕自己累得身子直打晃儿。
我上小学的时候,每晚都是在母亲纺线的嗡嗡声里完成家庭作业的。一盏煤油灯,照亮了我的课本,也照亮了母亲的纺车。我写完作业的时候,母亲眼角的皱纹就会舒展开来,盈盈的笑意在脸上飘逸,让我倍感温馨。在静静的夜里,母亲有时也会掌灯为我们缝制棉衣棉裤,或者为我们纳着鞋底,那一针一线渗透了她对我们无私的爱,无穷的希望……春节来临时,穿着饱含母亲一片爱心的新衣新鞋的时候,我们会骄傲地在同龄小孩儿面前炫耀一番母亲的心灵手巧,却根本没有想到母亲劳作的那份辛苦。小小的我只知道把母亲无私的奉献与美丽依附在身上,却数不清母亲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上了中学、师范之后,我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间和距离永远不会稀释亲情。每次回到家,母亲总会为我端上可口的饭菜,然后再絮絮地问寒问暖。我知道并不是母亲说话啰嗦,在母亲心中,儿女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当我再次离开家门的时候,却不知道母亲正立在风中,眼里凝成一颗渐渐浑浊的泪滴。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离家多远,我永远也走不出母亲的目光。
诗意故乡
文/张振萍 汤松波
1
山清水秀的“林中之城”——郴州,是我的故乡。
今日的郴州,在园林中舞蹈,一年四季都是绿的。
树是绿的,水是甜的,人们的笑脸是灿烂的。从城里到乡下,只隔着一道绿。绿,是郴州的一道靓丽名片。
清新的空气对于故乡城里人来说,是可以当饭吃当酒喝的。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晴雨,无论白天黑夜,人无所不呼吸。今日的郴州,让故乡人的日子过得亮堂起来。
2
故乡变了,变得更美了。
郴州的山更绿,水更清,街更宽,楼更多,城市更整洁了。
她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新楼都充满水分、营养和情感,像风儿一样轻轻拂动游子的心。
这是一种柔软的幸福。无论身在何地,故乡是绝不会伤害我嫉妒我抛弃我的。
你看那故乡的绿啊,延绵数百里,可谓美不胜收。风一吹,园林沙沙作响,在这城里弹奏的乐曲,应该是天籁了。云在听,鸟在听,日在听,月在听,城市自己在听,我也在听。听着听着,蘑菇伞下的童话便复活了,听着听着,我便在这园林的音乐盛宴里迷醉了。
3
在游子的心里,故乡是一本厚厚的诗集,封面肯定是万亩绽放的园林花海。
一页页打开之后,每一树,每一枝,每一朵都是意味深长的诗,耐人寻味的诗,向阳的不自满,背阴的不气馁。面对奔放、热烈、娇羞的花朵浸染的城市,那种美,叹为观止,那种城中小游园的温馨,震撼心灵。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如果你要对外人轻轻说起,一个梦,是不足以把她的美和爱恋说个遍的。
在郴城里徜徉,脆脆的鸟鸣偶尔会凌空落下,栖在枝头。我想,你尽可能要走得慢些,再慢些,尽可能将心与诗意郴州贴得近些,更近些,张开心肺畅饮空气,把自己完全浸润在这如诗如画的氛围里。
4
身在异乡多年,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便会想起故乡。想那清清的东江水,想那神奇的飞天山,想那郁郁葱葱的王仙岭,更想那太阳出门就爬苏仙岭的动人情景……无限温情的记忆,时常会点燃我心中歌唱的火把!
我是故乡具有诗人气质的一个器官,虽游走他乡,但心底始终都保存着郴州柔软惊艳的月光。相思是疼痛的,但疼痛也会呼吸。呼吸来自胞衣,来自脐血,郴州是我的胞衣,郴州是我脐血相通的母亲。
故乡,我对你的承诺
文/闫晓毅
我是你远行的游子,打好的背囊已在肩上,我要离开你,但明天,我会和你一起坚守。那时,无论我们相距是远是近,我们的脉搏定会彼此呼应,请坚信,这是我对你永恒的承诺。
我正拥有葱绿的青春,而你却已是沟壑满面的老人。
你从史册模糊的墨迹间走来,是那般神采奕奕。有人说:“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也有人说:“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究竟你是怎样的美丽多情又慷慨勇壮?你应当是怎样的装束?是像弭鱼服,抑或是披坚执锐?我想像你噬镞时的勇毅,你傲立时的雄壮以及你起舞时也不曾褪去的那一方苍凉底色,如何不壮观!
你不是没有过辉煌的岁月。虽非江南的“翠葆霓旌”,你却独拥燕脂镶边;不曾见你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柔美,亦不曾有“碧嶂插遥天”的繁荣,你有的却是更加磅礴的“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苍凉。我不曾见过你的年轻时节,只听说你曾经是繁华的隘口,关内是“千街错绣”,口外即是“蓬断草枯,凛若霜晨”的古战场。恰如一幅古画的绚丽色彩,你的容颜已在时光荏苒中渐渐褪色,发黄,失却了本来的面目。
你一直这般屹立,你莫非不知岁月更迭,四季枯荣?可是,你不曾离开,你依旧立在这儿,你怀着青瓦砖墙,拄着长城万里,你的脚下还有锈蚀的兵器,你的心中还安眠着无名的勇士。
但我怎样忍心看你就这样老去,看你———昔日意气风发,倚歌疏狂的人儿,这样一寸一寸朽塌,被亮得耀眼的世界碾成黄土,我不忍心,只有在你怀里,我才会安稳,我的游子心,才会血脉贲张,才会鲜活地跳动。
因此,请允许我,就在不远的明天,与你一起坚守,坚守这一城的故土梦,坚守你荒莽的山脉,纵横着裂纹的冰河,坚守你过去千百年来的有关爱恨情仇的记忆,坚守你不愿湮没于风烟尘埃里的心。
我将用脚步丈量你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我将用手指抚摸你或光洁或布满疮痂的每一寸肌肤,我将把我的心置于你的心房,唤醒你沉睡已久的活力。我的血肉生成于你的血脉,请允许我,在我拥有的力量充盈全身的明天,与你一起坚守,直至枯藤返青,直至你的眼眸涌出希望与安宁。
我苍凉而又温暖的故乡,明天,我将与你一起坚守,请等待我,等待你的游子扶起你的臂膀,看到河山万里,不曾远离,不曾荒芜。你的过往,清晰如昨;你的游子,就在身侧;而你,恰似千年前的模样。
故乡的清明节
文/言语
在父母的坟头上添上几锨鲜土,烧上几刀纸钱,然后默默地叩几个头,做为儿女能做的或许只能是这些了。荒郊野外的林地里,一夜间,坟谷突兀了许多,坟头上全都压上了黄的红的烧纸。高高低低的松木柏树间,星星点点的桃红柳绿里,不时走来三三两两的香客,升起几绺袅袅青烟,隐约传来低泣和哭声……
清明节也是兄弟姐妹们团聚的日子,清明前的几天,山路上的小车和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天南地北的亲人们从四面八方回到老娘土,村头小巷里相遇,彼此辨认半天后,尘尘往事连同儿时的乳名也被唤醒,婶子叔侄地称呼一番后,故乡和亲情就这样拉近了一层。
看着邻村的某个家族,大车小车占满了街头,声势浩大的场面显然是向村民们炫耀。我和四哥从翰林旺出来后,沿东山码头入东沟向云梦湖畔的城子岭行走,一边在谈论着家族的荣耀和秉性的关系。我们发现,凡是从祖上就有野心、霸道、爱炫耀的家族,在这个庸俗的时代还真的都发了,中华民族五千年所倡导的“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的古训,似乎在这个时代被终结了。看看当前中国文化人的地位就知道了,村中那些掌权的还有一个朴实守法忠厚勤劳的么?
父亲的一生是善忍的一生,辛劳操心的一生,留于后人的是一个好名声而已。我有点不懂的是,为何父亲的这种秉性——遗传基因会如此强烈:大哥在官场曾经是功勋卓着的,可是后来因为思想不合时宜而很快暗淡了,我的政治生涯完全可以用失败二字总结。问题是,我们的后代们依然毫无保留地秉承了前辈们的朴实和理想,下一代中兄弟十多人也都是彬彬用礼有余,张扬霸气不足。论家势和资财,兄弟几个完全可以买稍高档的车的,至少在我们老家是可炫耀的,可是我们个个都是清贫守朴的老农民形象。
穿过三哥的鱼塘,走过大碌碡,在河之洲是一群不知名的水鸟,我兴奋地跟踪拍摄:远处的柳树行,脚下的荠菜花,水淹后的古墓和墓碑,城子岭的秦砖汉瓦……我陶醉在故乡的麦田里和荠菜花里,忘情于鸟鸣里,和四哥的话题便宽泛了起来……
纸灯笼
文/曹含清.
每当想起故乡的纸灯笼,一群挑着纸灯笼的孩子在街巷里喧笑嬉闹的场景就浮现在我的脑际。
小的时候春节过后,我们便巴望元宵节。正月十三故乡逢集,老石骑着三轮车满载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纸灯笼到集市上叫卖。他制作的灯笼精巧扎实。村里人大多会花上几毛钱给孩子买一盏纸灯笼,到正月十五的时候让孩子到街上碰纸灯笼。碰灯笼是故乡的老风俗。元宵节那天晚上孩子们提着纸灯笼游荡在街巷里,互相碰撞,看谁的灯笼结实,看谁眼疾手快。
那天晚上,夜幕降临后家家户户的门口燃起萝卜灯。萝卜灯是用白萝卜削割而成的,形状如灯,顶端掏空,在里面装进去棉油与灯芯。大人们说元宵节点亮萝卜灯可以镇宅驱邪,护佑平安。
孩子们吃过汤圆之后,急匆匆地把红蜡烛点亮放进纸灯笼里,然后挑起亮闪闪的灯笼奔到街巷里去。村里人大都走到街巷上看灯。据说看灯会让日子红红火火,盈满光明与温暖。
一盏盏鲜艳明亮的纸灯笼在街巷里闪烁流动,街巷犹如星光璀璨的银河。我挑着纸灯笼在街巷上奔跑,眼前的纸灯笼纷繁多彩。形状有圆的,有方的,有形如蝴蝶的,还有形如荷花的;颜色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还有紫的。灯笼纸面上绘画着人物、花鸟或十二生肖。
一个小伙伴挑着纸灯笼闪到我面前说:“嗨,咱俩碰灯笼吧。”我双眼瞄着他的纸灯笼说:“好。”我们一起喊着“灯笼会,灯笼会,灯笼碰坏回家睡!”话音刚落,我们脚步向前,两盏纸灯笼摇摇摆摆碰撞到一起,只见它们剧烈颤抖,左右倾斜,里面的红烛却还亮着。接下来我们再战几个回合,直到有一方的纸灯笼红烛熄灭或者严重破损,分出胜负,然后败者黯然收灯,胜者继续寻找对手挑战。
圆月越爬越高,朦胧清冷的月光沐浴着热闹的村庄。夜深的时候街巷上亮着的纸灯笼所剩无几。当街巷上只剩下两盏纸灯笼的时候,人们便簇拥着他们,吹着唿哨、喧哗着,观看他们一决雌雄。
当我年龄稍大之后,元宵节时父母便不再给我买纸灯笼了。纸灯笼仿佛只属于遥远的童年,只属于故乡那块浑厚的热土。
后来老石病死了。他的儿子宁肯背井离乡到城市的工厂打工,也不愿意继承他父亲制作纸灯笼的手艺。纸灯笼在故乡的集市上消失了,正月十五碰灯笼的风俗也荡然无遗了。
我常常想起故乡的纸灯笼,纸灯笼的光芒常常照亮我的记忆。
故乡,是心底的痛
文/huangshuang198
清明又临近,我的痛在故乡,缘于心底的痛。
伯母去了,外婆也去了。在天国里的她们,不知还好吗?
除了父母外,这是我最亲近的长辈,她们的离去,是我心底永远的痛。
伯母生前,我一回到家,可以痛痛快快地喊声她。在我情感失落的那年,她安慰了我,希望我振作起来,这是她想念。
可是,她突发性脑梗塞,前后不过几分钟就失语,前后不过一个星期,就驾鹤西去,不再归来。两年了,伯母的笑容依然在我心底,她是那么的慈祥,望着她的照片,我的泪水又涌出了眼帘。熟悉的故乡里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
伯母是个讲故事的行家,我是听到她的故事长大的,从她的口中,我了解了我的祖父,我的祖母。父亲七岁那年,祖父母去世了,由伯父母抚养他成人,他们年老依靠了父亲,一直到父亲当上了爷爷,他们才离开人世。
伯母去了,她的故事烂在肚子里,不再和我讲祖父母的故事了。伯母是父亲的堂嫂,她一生勤劳,病倒前还在劳动。
想不到,最爱我的伯母去了,我的外婆也去。本以为,我的伤口刚刚愈合,又张开了裂痕,一把盐撒在伤口。
外婆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祖辈。她家离我家很近,见到外婆是经常的事,我们小的时候,外婆常常来看望我们,我们是外婆家的常客。因为近,她总会拿些好吃的给我们,尤其是暑假农忙,外婆怕我们辛苦,怕我们没有菜吃,她经常步行一公里多,从胜洲走入大城,到我家来,为此,伯母常常笑我们“狐狸给鸡拜年——无天理”。但外婆,她愿意,无论我们生活比较艰辛的时候,还是我们生活好转的时候,她总会在暑天买几斤丝瓜和肉叫我们滚汤解暑,或煲绿豆粥拿来给我们吃。时不时多买一些水果或菜叫我去拿,我不好推脱,她习惯了,也许想见一见我们吧。我们也经常劝说外婆,自己的钱自己保管好,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用买给我们,但是外婆依然是那样,直到外婆摔倒前几天,她还买些东西给我们。
外婆一生孤独,36岁,外公去世,她守着几个女儿终老异乡。外婆是江门外海人士,陈姓,家里无亲人,父母早世,姐姐早几十年去了天国,姨甥女移居了香港,也许也古稀了吧。可以说,外婆几十年没有回过故乡了,那是她的娘家,没有亲人了。1979年,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外婆回去过她的故乡,直到外婆去世,几十年了,她没有回去过。2011年农历七月初八,外婆走完了,她90岁的人生。
要不是日本鬼子的侵华,外婆也不会孤独终生,沦落异乡,去世了,没有娘家人来。
好几次,我一直在外婆家的门口徘徊,总以为外婆还在活着,我可以痛痛快快地喊一声她。可是,她家的门总是闭上的,我不敢去敲,生怕敲醒外婆的梦,也敲疼我的心。
母亲说,她不敢在外婆的门前徘徊,怕自己会哭,更怕外婆伤心难过。
我的母亲呀,她总会提外婆,我就会想起了她,那难受的样子。一扇永远关上的门,谁为它打开?外婆没有了故乡,母亲没有了娘家。
故乡的雨在下,在我的心底流淌着,那些远去的亲人,是我们的想念。如能减轻我的痛苦,惟有文字才是我的常青树,是它让我记得了故乡,记得了远去的亲人。伯母和外婆也是我的想念,可喜是,她们的离去,尽管不愿意,但还是去了,毕竟都年近九十了,心里稍作了安慰。
故乡,是通往亲情的阶梯;故乡,是父母的想念,盼着在外的游子归来。
从此,我再也没有伯母和外婆可喊了,但我的故乡依然在那,我依旧走在春风里,冒着四月的雨归去。
脉脉乡情
文/何雨倩
天空掠过一缕思念,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脑际浮现——郴州永兴,心中略有悸动。也许是埋没在平庸陈旧的日子里太久,又或许是沉浸在书海里的生活过于单调了,人也开始庸俗普通起来了,抬头仰望天空,啊,那是我的家乡啊!
何为家乡?
“家乡是落叶能回归的根,是孤雁能向往的巢,是江河所能拥抱的海,是帆船所能依靠的岸,可她更是凝聚着我们爱的港湾。”远离自己家乡来永兴工作的政治老师如是说。
我的家乡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城,它不像是余光中老人牵挂了一辈子的美丽字眼,不像是苏武牧羊十九年的最高信仰,也不像是李白低头一刹那想起的地方,它只是一个小小县城,风几千次吹起一样的尘,静静流淌的便江穿城而过,哺育着一辈又一辈的乡亲。
何为乡情?
她是一支古老而又深沉的歌谣,时时在我们心中奏着爱的旋律;她是一抹清澈的阳光,常常为我们驱散黑暗,将光亮洒向我们心田;她是一杯酽酽的茶、醇醇的酒,悄悄在我们心里留下故乡人们的朴实与真诚。
你可能会笑道,小小的我哪来的那么多乡情乡愁?但,故乡却又着实让我眷恋。故乡的天空是那么的蓝,蓝的纯洁,蓝的透亮,这碧蓝如洗的天空看着我哭,看着我笑,看着我长大,看着故乡的天空,心中又怎能没有波澜?或许是那亮闪闪的白银,或许是那香甜甜的橙子,又或许是故乡那斑斓的霓虹灯吧,牵动了我五彩斑斓的梦。
永兴的夜,是深蓝色的,是这样的醉人,令人毫无倦意。极目远眺,夜晚里的霓虹灯甚是张扬,光彩耀目的霓虹灯照耀街角,便江在月光、星光、霓虹灯光的交相辉映下,暗蓝色的江面上幽光粼粼,那儿有属于它自己的静谧。每当我在学习上彷徨,迷失了方向时,霓虹灯便是那夜空中的眼睛,凝望着晨曦未露的天空。都说晨曦是黎明的使者,嫣然笑望着阑珊的霓虹灯。曾经有人说过,踮起脚尖,我们就会离幸福更近一点,那么我又该怎么做,才使我的未来不再迷茫。当我困惑迷茫时,故乡的天空便是最好的答案,它用它那博大的胸襟包容了一切,如此静谧,却澎湃了我的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年少的我要乘风破浪,扬帆起航,一摞书,一杯茶,一盏霓虹灯,蒸腾着脉脉乡情,在心灵深处照着我来时的方向。
脉脉乡情,思念悄然升华成了爱……
故乡的云
文/曹含清.
在城市里也能仰望到天上的云,但是我总觉得城市的云呆滞而暗淡,缺少灵活度与精气神。每当从高楼掩映的天空上瞥到几片云,像是人造的装饰物粘附在天幕上,我总会想起故乡的云。
故乡的云洒脱奔放,优游舒卷。那里的天空没有被高楼排挤,没有被街市的喧嚣搅扰,也没有被工厂的大烟囱涂抹。那里的云拥有蓝天的帮衬、清风的鼓舞与绿野的陪衬,它们纵情飘荡,腾挪变化,像草原上的骏马似的奔腾,像大海中的航船似的巡游。
天亮时星月隐身,旭日欲出。朝云披着锦绣华裳,成群结队站在天边。它们将欢迎日出作为隆重而美好的仪式。太阳冉冉升起,施展恢弘的魔力,光芒灿烂,照彻宇宙。仪式结束,彩云纷纷消褪盛装,换上洁白如雪的素衣,踏着微风在空中轻盈地漫步。它们俯瞰安宁的村庄与葱绿的田野,静观农民耕耘与孩子玩耍,聆听河流潺湲与群鸟喧鸣。
夕阳西沉,天色将暮。晚云宛如一团团绸缎在地平线上燃烧,映红村庄与田野,它们以雄壮瑰丽的方式欢送落日、迎迓繁星。忙碌一日的人们浑身罩着云光回家,孩子们坐在门口看云,归鸟的翼翅上洒满余辉。夜幕垂落,星光绽放。夜云在空中梦游,遮挡繁星的眼睛。
想到故乡的云,我感到舒爽、通透而自在。我的内心仿佛嵌着一片蓝天,上面飘浮着云朵,陪伴我走过陌生的城市。
乡村雪恋情
文/石头
一场飞飞扬扬的大雪,飘洒在西北的大地上。顿时,大地上换掉了冬季原来枯萎的古装,披上了一层层银装素裹,把大地装扮的格外妖娆。随着一场大雪的来临,我思绪情不自禁地转移到了怀念故乡雪恋的梦境,构造出了一幅幅巧夺天工的风景画。
远看去,一座座洁白叠韵的大山,林立着参天树林,透过树木,似乎荫现出一座座老房子,这就是我浓厚的故乡,故乡祖辈所留下的情境,它就是入冬后村民所欲望的一场冬雪。
“冬雪贵如油。”今冬以来持续干旱,小麦、油菜早已缺水,雪,已成为农民求之不得的一件大事,虽说今年的冬雪比往年来的要迟一点,但你是在多少人期盼和等待中降临的,有你的到来,农民有望明年庄家丰收。
在你来临前,你没有轰轰烈烈的气势,更没有为你加道欢迎的队伍,只是一股股扑面而来的寒流,形成大量的空气对流,慢慢地由开始雨水经过冷却,变成了雪花,再慢慢地从空而降,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底是那样的纯洁,你用那玉白的身躯,装扮着银光闪闪的世界,你把生命溶进了土地,滋润着返青的麦苗、油菜,你也从不徇私舞弊,不论在那儿,你也敢着落,漫天遍野,那怕是府中豪宅、盛开地鲜花,总是一视同仁,一夜之间就会变成雪的海洋。
透过鹅毛大雪,只见天空一片迷雾,雪花在眼前像美丽玉色的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像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映入眼帘的那座座高山重叠,一层层黄土地,一个个村庄、一排排树木、一块块麦田,全被雪花淹没,看不出原来麦苗的绿色,看不到山峰在冬日的枯萎色,更看不到天空那种阳光明媚,眼中的田野上那条看不到另一头的水泥路,路旁一根根通向光明的电杆上,布满了电线,聚积着村民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心血。
路旁还有星星点点的杨树、核桃村、剌槐树,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渠边生长的那棵柿子树,树枝上虽说没有丰硕的果实,但迎着寒风、雪花,顶天立地,期待来年的丰收。还有村前屋后的那个麦草垛,在雪的陪衬下,远看去象似一个个大蘑菇,彰显出了它别样的风趣和西北人浓厚的乡土气息。
在故乡的雪地上,通往农村的那条乡间小路还是那么熟悉,它再也不是从前那条泥巴小道,而是一条条帮助村民致富奔小康的阳光大道。
瑞雪兆丰年。我之所以喜爱瑞雪,是因为冬雪是家乡的黄土地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自然界形成的一幅美丽画卷,是它扬起了我生活的风帆;正因为有了雪的飘逸、有了雪的无私、有了雪的洁白,有了雪的生命力,激励我珍惜生活,努力工作,去应对未来。
乡思
文/陆宇轩
刚过去的这个元宵节,我是在省城过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远离故乡的地方,仰望元宵节的圆月。
望一眼窗外灰霾中若隐若现的月,耳畔回荡着席慕蓉那句诗:“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里的那轮圆月,该是澄澈而美好的吧。
故乡信阳,别称申城。每当旁人问及家乡,我总爱回答:从申城来。故乡有浉河,属淮河支流,水色温润,清澈见底。浉河之水弯流信阳全境,千余年里滋养了无数栋梁贤才。
“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是信阳潢川人,当年北上入秦谏于王,全家老幼被禁于一庭院中,时光漫漫十余载,他仍胸不改志,最终令秦王叹服。
我有一位忘年之交的老乡,姓许,现供职于上海大学文学院。去年暑季,与他漫步浉河之畔,他望向清波荡漾的浉河,讲述他与浉河的故事:幼时家贫,往来于田间地头和乡村小学,只为谋得一张开往乡镇中学的“车票”。高考两度失利而志不悔,独自一人去上海打拼,终于拓出一方天地。他说,是故乡的浉河给了他力量和信心。他说,他年轻时常常站在河畔,看河面上白帆点点,驶向无尽的远方,似乎把他的心也带走了,召唤他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里有大江大海,有大都市和大场面。后来,他沿着春申君的脚步,来到上海,那个也叫申城的地方,像一棵故乡的茶树,在远方生根、发芽,带给人们春天的芬芳。
信阳之申城,比不了上海之申城。城小,城乡都算上也不过60万人。城深,也就故事多,应是融进了世间百事。它不单在于小巷街坊曲环幽深,更在于此城意蕴丰厚。申城的名片有二:毛尖与美食。信阳毛尖茶烟袅袅,香远益清,生于山间僻壤,够深够远,却名播四海。申城特色美食热干面更藏于城之深处,却酒香不怕巷子深,成为人间美味。民国初年,风行一时的武汉热干面,传入与武汉毗邻的中原申城,被食不厌精的申城人改造,添上红油、肉酱、千张、芽菜,飞入寻常百姓家。而今欲品其真味,一需人引,二要等待。真正的申城味不在装潢精致的挂牌连锁店,却往往在街口深巷某个逼仄小店。端上桌的,不仅在其色香味兼备,更在其承载了申城的内涵。正是那岁月流淌的厚重感,亦为五味之中跳动的美好,传递出申城的独特味道。
犹忆年少时,随外祖父踏遍申城大街小巷,游过浉河大小支流:在震雷山头运笔摹词,于南湾坝口吟咏古今。“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余光中先生的这句感怀,曾令年迈的外祖父动情不已。
故乡,是一种存在,不管是缥缈远去的还是现实存在的,总是勾起无限心绪。无论故乡是多么的小,小到只有烟村四五家,小到鸡犬之声相闻;无论故乡多么穷,穷到篱笆墙柴门院,总是让人牵挂惦念。那是一种基因的延续,一缕乡愁的发散。
也许,许多年后,城镇化的进程会改变农耕时代所赋予的故乡形貌,但故乡的山水、故乡的亲情,一定会化为深深的乡思,不绝如缕。
故乡风筝故乡人
文/宋为烜
春风又绿并州地,二月龙城飞彩鸢。周日信步,看着汾河两岸风筝飘飘的美景,我不由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故乡风筝故乡人。
我的故乡在交城县广兴村。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大村落。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林木蓊郁,稻麦飘香,古来就被称为“北国江南,鱼米之乡”。记得旧历新春一过,家家户户,老老少少,满面春风,一身喜气就扑入了二月的门。二月二龙抬头以后,地气上升,甘霖普降。沃野平畴上,惠风和畅,到处是人嘶马叫闹春耕的繁忙景象。大人们忙农事,孩子们则放风筝。田野里、大道上、水渠边、山坡下,到处都能听到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大人们忙里偷闲,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中尽情招摇的各式各样的风筝,不由大笑,总会赞一声:“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集体化时期,我们村有十二个生产队,风筝放得最好的是我们第三生产队的少年们。我们放得好,是因为有老马。老马单身一人,不知何故,终身未娶。从我记事起,他就吃住在饲养院,给生产队赶大车、喂牲口。他喜欢孩子,又粗通文墨,能读《红楼梦》,会讲《三国演义》《水浒传》《二度梅》,一到天阴下雨,只要生产队不出工,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跑到他的小屋,盘腿坐到炕上,吵着要他讲古。他总是笑眯眯地先念一首诗,说这叫定场诗,然后才开始讲故事。他的定场诗不是《春晓》就是《村居》。后来我们学乖了,见他也在炕上盘腿坐定,就齐声大叫:“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快讲吧!”他呵呵笑了,抽一口旱烟,吐出一个浓重浑圆的烟圈,慢悠悠地说道:“柳条搓线絮搓棉,搓够千寻放纸鸢。消得春风多少力,带将儿辈上青天。”我们听不懂,他更来劲了:“风筝者,江南名鹞,北国曰鸢,所谓南鹞北鸢闹春风是也。古人有诗为证,江北江南低鹞齐,线长线短回高低。”我们不耐烦他“之乎者也”,发声喊,笑嘻嘻扑到他身上,揪耳朵,夺旱烟,让他讲《天仙配》,逼他答应天晴了带我们到“三十亩地”去放风筝。
“三十亩地”是我们村南一块东西向的平原,是早春二月放风筝的好地方。和老马放风筝是我们儿时最快乐的事。别看老马长得粗笨老相,但是心灵手巧。他做的风筝,骨架轻、造型好、飞得高、有哨音。他总说,哨音如筝,才是风筝;没有哨音,风筝就是飞得再高也是死的,没有灵魂。他最拿手的风筝是“老鹰”。在他的指导下,我们在野地里扯线疾奔,老鹰扶摇直上,只听哨音铮铮然,颇有金戈铁马之声。
老马的风筝做得好,我们这些顽劣少年都想第一个玩。他笑呵呵不知如何是好,就说比赛跑步吧,谁跑得最快就让谁先放。我们都说自己跑得快,都要第一个放。老马无奈何,掐指一算,说:“三天后再来,山人自有妙计。”三天后,我们每人都拿着一个老马挑灯熬夜精工制作的风筝,一路呼啸,撒欢嬉闹,浩浩荡荡奔向“三十亩地”。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平林漠漠,彩鸢飞飞。方见“金鱼”跃水,又见“紫燕”投林;风急处“鹰”击长空,浪静时“蝶”舞翩跹。老马看我们玩儿得高兴,就开始给我们烤土豆,烤红薯。三十年过去,至今还能想起当时的味道。
在我们生产队诸多顽劣少年中,老马对我最好,寄望最大。当过了疯玩的年龄,要进城读高中的时候,我到饲养院和他道别,他笑着对我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记得抽空回来放风筝。”后来我外出读书,客居他乡,见老马的机会越来越少,只能逢年过节,托儿时伙伴代为问候。现在老马已经作古,忆及当年,我心绪难平。
在都市,每当看到天空飘着没有哨音的风筝,我总是想起老马,想起他曾说过的话,想起他的风筝给我们童年带来的快乐。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碧野平川放纸鸢。韶华易逝情难逝,二月剪刀醉春烟。
故乡的风
文/落星湾
桃杏的芳香已经暗度,浮游的柳絮还未落尽,园子里的梧桐道上已洒满绿意的薄荫,闻着空气里细甜的花气,我便知轻悄而至的,是此时从不爽约的初夏。
流云从远方来,带着清凉的雨信,它无思无邪飘过我的窗子,一路向南。在某个风起的黄昏,我想它也会飞到乡间,飘过那一条开满了黄花的沟渠,落在我小时打滚过的田陇上。
定有那么一年,我来过这里。那一天,我走在高高的垄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我交错着摇晃的脚步,穿过起伏如涛的绿浪,鞋子上沾着的,是那场清浅初雨后,暮春的花泥。
风是如此轻缓,掠剪着一丝一缕轻缓的光阴,想如今匆忙的七年,也抵不过那时懵懂的半日。它轻弄着我的额发,扬起我的衣襟,它拂过无边的旷野,吹起了稻草人身上绛红的飘带。我的目光与它一起,回荡于洗蓝的天空,斜阳似染,草色萋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在这个风中的向晚,如同你知道,五月间,会有这样一个如向晚一样安静的等待。当花影爬上了你的窗台,杨树间的落日,跳动着碎碎点点晃漾的金黄,像一道落在你心底间,温柔又慌乱的迷离。
你悄悄走下阁楼,微垂着密卷的眼睫,眉弯上轻挑着一抹如醉的余红。你身后的檐瓦上,有几只欢腾的雀鸟,正抖动着它们褐灰色的翅羽。
随风飘浮的烟霞,它的每一次经过,都会驮去我绵长的神思。长路恰似百转的情肠,每一寸行程,都停驻着你轻盈的步履。岁月悠悠,多少往事飘散成空,时光冉冉,多少愿念何以堪寄。人生,除了有麦田里青葱的守望,还有无数次哀婉的错行,当然也有这么一次,初夏的逢遇。
风,不要停息。藉着你的自由,引领冥冥中坚贞的前来,藉着你的缠绵,抚慰经年后无怨的归去。此时,趁这浅暮未沉,带我走向高岗,一眼望到苍茫的天尽头,我要站在那棵婆娑的垂杨下,看你调皮地拂扬起那一抹月白色的裙裾。
请为我吹去手掌间麦穗的青芒,搓出一掬饱满的籽粒。当七月的季风,吹黄了所有的麦田,我的掌心,还染着那一天散着清香的柔绿。我的身后,还飘扬着那一串熟悉的笑声。
思念是故乡的河
文/杨学军
故乡有两条河,一条是由上游的祈阳河沐阳河汇聚而成的小石河;一条是发源自镇巴星子山的渚河。当地人叫不惯这文绉绉的名字,便因其河流大小称之为大河、小河,镇子在小河北岸山脚蜿蜒,镇尾便是小河汇入大河口。
小 河
小河比素常的山间小溪略宽,水深不过膝盖,水底游鱼细石清晰可见,只在河流转折处形成一个两米多深、一间房子大小的水潭,当地人因其水面颜色发暗便称为“乌潭”,且大都以附近的住户命名,于是沿河缀着一连串的“张家乌潭、王家乌潭”,浅滩处的“朱家河坝”等作为河边地名。
小河清幽文静,丈余宽的水面悄无声息地汨汨流淌。早上小镇苏醒,女人拉开门闩洒扫庭院和街沿,男人则晃悠着肩上的水桶去河里挑水,一连几挑水把缸装满……新一天的劳作就此开始。有卖日杂副食的一块块卸下店铺门板,露出半人高的一截木柜台,柜面上除了一个装着花花绿绿水果糖的大玻璃瓶,便是一个用谷壳红布袋压着坛口的酒坛子,有酒瘾的人早早过来,用提子打上二两散酒,这叫“喝柜台子酒”,偶有量浅的喝高了,红头涨脸、高喉咙大嗓子的发酒疯,周围的人埋头做事,无人打扰酒癫子的激情演说。
和普天下的小镇一样,学堂是少不了的,学校在镇东头的山冈上,可以俯瞰小镇全貌,校园正中一棵水桶粗的丹桂,每到中秋,淡红色的桂花开了,整个校园便罩在馥郁的花香里。晚饭过后,随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过,学童从校门口飞奔而出,老实本分的孩子径直回家,放下书包、背上背篓,上山或去捡柴或去扯猪草,顽皮孩子则直奔河坝,在沙地里“打沙仗”,或跳进柯家乌潭嬉水。
夏日的夜晚是最悠闲的,女人洗刷了碗筷,用涮锅水煮了猪潲喂过猪,男人也收了工,家家门前丢着长短不一的凳子或椅子——一律是矮脚,摇着蒲扇,家长里短的闲话,或者就那么默着,听夏虫吟唱和蛙声聒噪。孩子永远是闲不住的,成群结队地喧闹在街头。入夜了,小镇也渐次沉寂,唯有圆圆的月亮悬在天空给镇子洒一层银辉,街两边的石板屋檐把月光割成一长条曲折的亮色在街心延伸,镇外的小河也细碎着流动的波光,如同两条并行的时光河流;不知疲倦的荧火虫就明明灭灭的摇曳在街中的明暗之间。
大 河
如果说婉约秀丽的小河是孩子的天堂,急流险滩遍布的大河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发源自星子山的大河在米仓山峡谷里肆意奔腾,没有“风吹稻花香两岸”的柔情,只有深谷、峻岭。
春天,发第一场桃花水便可以行船了,渡船口的河滩上堆满了茶叶木耳、生漆、苎麻等山货,搬运社的精壮汉子将这些物品打包装船,牢牢捆扎,顺流而下,入任河、进汉江,直达武汉的汉口上岸卸货,装上回程的食盐煤油;早年间不通公路,人们出行全凭翻山越岭,去县城要花上大半天时间,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乘船。于是,在渡船口常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细雨濛濛中,岸边撑油纸伞的人在送别即将远行的亲友,而将要远行的人站在船头,亦擎一把纸伞,叮嘱的话语、深切的凝望,直到木船渐渐地行过手爬崖、转过了团山子,再也望不见踪影,方转身慢慢回家,微风里尚隐隐飘过不舍的低泣。
暑期是少年们辛苦而快乐的时光,在烧石炭做饭尚是奢侈的年代,这些半大小子们假期里的首要任务是储存够整整一个冬天的柴火,于是每天早起带着干粮,穿着草鞋,腰里别着弯刀(砍柴刀),到大河上游的古寨子、二里半、甚至十余里外的四季河去砍柴,接近中午时,把砍下的柴用葛藤捆好,顺河漂下,有时砍的小橡子、青檀树等硬杂木入水即沉,还需额外割些茅草以增加浮力。年纪较小或水性不好的抱着衣裤走旱路,其余的走水路照料河中的柴捆,胆大的干脆趴在柴捆上。漂至渡船口,将柴捆捞起倚靠在岸边大石上暴晒。下雨是不用砍柴的,等河水消退,便背着背篓到河滩上捡拾洪水冲来的树枝丫,叫做“捡浪渣”,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一截树干或一个树蔸,便如获至宝。
秋日来临,大河也文静了许多,不再有咆哮奔涌裹挟一切的气势,河底巨石也隐约可见,天空湛蓝而高远,白鹭悠悠地盘旋着搜寻浅滩上的鱼儿,这是一年最惬意的时光,苞谷掰了,谷子割了,红苕也挖了贮藏在窖里;山上甜糯糯的八月瓜(一种野山果),酸溜溜的猕猴桃,红彤彤的磨盘柿、黄澄澄的秤砣梨,给这个收获的季节增添了更加丰富的内容。
如今,小镇整体搬迁到几公里外的一处山腰,小河两岸野草疯长,少有人迹,大河建了梯级电站,时有断流之虞,家家户户都住进了楼房,不少人家还购置了汽车,自用或跑运输挣钱,欣慰之余,心底深处仍有一分怅然。
故乡的年
文/刘腊梅
这些年,乡村的年并不热闹,甚至可说是清冷的,像秋收过后的麦田,有着丰盈的意思,却又是成熟褪尽的萧条。也像生产过后的女人,娩出辛苦孕育的实体,肚囊虚弱地空着,但它必竟叫“年”,规矩兴了几代人,意义自然在那儿。真正热闹起来,还得等到正月里,媳妇闺女回娘家了,才算旺气。
母亲照例早早准备着年货。以前这些活儿都是奶奶在张罗,母亲只是小媳妇儿,给奶奶打个下手,有时候也无伤大雅地做回主。如今媳妇熬成婆,母亲成了掌家的台柱子,心思里自然得装着全家老小。
“今年请陈太婆和我们一起过年。陈太婆也真犟,前年村里让她去敬老院,她说什么也不去,说是乡里乡亲习惯了,离不开。她八十多岁了还种着菜,也没见她生疮害病的,就是过年过节眼前没个人,着实可怜。”母亲说的陈太婆,也不知道是哪辈高邻,占了夫家的高辈分,从我记事起,大家就叫她陈太婆。
“太”字是很有威望的,但听母亲说,我就差点被陈太婆掐灭在萌芽状态。上世纪八十年代,母亲悄悄孕育着我,太婆是最大的威胁。镇里成立了一个计划生育工作队,太婆是队员,工作积极,一点不循私情,对村里育龄妇女知根知底儿,哪家媳妇大了肚子,逃不过她的眼睛。村里人对她又恨又惧,背地里甚至咒她断子绝孙,我在她的高压态势下侥幸躲过死劫。岁月轮回,不知是应了咒还是遇了巧,陈太婆儿子失踪,媳妇改嫁,孙儿远走他乡,她一个人凄惶地留守在村里。村人也偶有帮衬的,却终究隔着血缘。
我奉母命去请陈太婆。太婆家陈设简陋,都是上了年岁的旧物,都是物尽其用的样子,只一副红底黑字的春联,有两团节日的喜气,是村里送的。灶堂里有股猪肉萝卜的食味,不够充盈,却是质朴的。太婆对于我家的邀请,显得有些意外,显然母亲事先并没有支会老人。老人眯觑着眼,把我打量得十分仔细,好半天才认出我幼年的眉目,枯手拉着我,絮叨半天:“好久回来的?都不认识了,难得你母亲还惦记着我……”太婆的手指甲很短,嵌进肉里,镶着灰黑的边儿,是灶灰和泥土的混合物。也不管我答不答,她只拿些我们彼此之间有着关联的旧事絮叨。
我挽着太婆出门,她小心谨慎地在蛀满虫洞的木门上挂了把略锈的铜锁。我心里笑她的迂,她的那些旧物什,其他人是不屑的。走出小半程,太婆想起什么,让我在路边等她,自己折回身去,枯瘦的身子在田埂上移动,像一支干透的柴,白头发有些乱,像风里的一篷荻花,有点花谢花飞的苍凉况味。原来清晰的旧貌在眼前竟是模糊了,目视如此孤老的背影,还有什么宿怨不能释怀?
太婆颤颤地近前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口袋,递到我手上:“今年我种了点花生,老了牙不好,嗑不动,就留着有个人来好打发。”这句话,是她一生最温柔的总结。这位要强了一生的女人,在数十年的日夜中顽强地老去,骨血里种的勤劳扎了根,长出了信念,像这块贫瘠土地,没有丰硕的果实,却是熟旧的亲切。
风还是有些冷,冷风中是母亲炊出的温暖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