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文章
诗歌文章(精选20篇)
诗歌抒情怀,笔墨消魂魄
文/一滴墨香
一本书,一盏油灯,在成长的路上伴我左右-------
看着荧屏跳跃的文字泪模糊了双眸,年少的自己,生活清贫在单亲家庭,书是唯一的伙伴,每每看到一本好书,会想尽一切办法要看,偏僻的村落没有电,油灯一盏夜夜伴我融入字里行间,父亲的离去让我辍学,含恨离校,没能走进大学的门,是我一生的遗憾,初中老师曾预言,我会成为文学领域的佼佼者,可是,命运往往逆转方向,让自己走不同的路。
本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遭到无情的打击,那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是多么多余,从此变的沉默寡言,只把心思放在诗书里,写日记成为每日必修课,多少零花钱都成书本放在自己的床头上,书是我的精神支柱,自己的灵魂游走在书本里,自己的衣服别人可以动,可以弄脏,但书不行,谁弄脏和谁急。
看书看的忘记吃饭,看书看的忘记睡觉,看书看的忘记世间一切,仿佛自己融入书本人物情感里,为他们哭,为他们笑,为了看书挨过无数次骂,一次为了看书忘记做饭,哥哥回来二话没说,把我几箱子书全放火烧去,我真的无法形容当初心情,几天没吃没喝,以泪洗面,哭自己为啥不能何必人一样,没有母亲可以有父亲,没有父亲可以有母亲,为什么让我如此孤单。
自己像风雨中的小草,无人管理,无人搭理,任风吹任雨淋,长大的自己,虽没有花容月貌,但心高气傲,视自己为诗书里的人物,心情内阁,嫁为人妻后,看书真的不用愁,大表哥在政府工作,很支持我的个性,什么好书都给我带来,今古传奇,小说月报,中外文摘,啄木鸟,当代,长篇小说,都是我每月必须要看的书,附带蒋介石侍卫官杂记,毛泽东的侍卫赵长林笔记,一切闲工夫全用在看书上。
在人生的路上一路走来,习惯已成定性,改变不了看书,女儿儿子都知道,从不动我的书,无论朋友大孩子,还是亲戚的孩子,还是他们的同学,他俩都会告警别动我妈的书,是书中的文字熏陶我,清风般的秉性---------
文字伴我成长,回顾往事,感慨万千,走过的坎坷,在人生历程丰满思路,文字装点个性气质,文字伴我魂燃夕阳,
文字让自己变为淡然的女子,在文字里自己脱变,清雅,淡漠,恬淡,做从容淡漠,走在红尘书海诗韵里,写不尽流年,诉不尽书魂。
看尽烟花灭去,看尽世事沧桑,诗书网海任逍遥,墨香缕缕抒情怀,笔墨乃是文中宝,指尖轻吟话春秋,心中飘起无数浏览过的诗词,烟雨轻舞红尘初,灯火阑珊伊人俏,轻巧细琢古人云,心魂泄尽千古篇,淡然从容书中游,清雅秀丽诗歌行,兰花清香熏我性,笔墨一滴抒我i情。
海子之死
文/苏建斌
海子在二十年前离开了人世,以自己选择的方式。
我在一首诗歌中写道:海子,我想说/你是幸福的。生不由已,死由自己做主,做自己的王,既高贵又伟大。而且是彻底的王者风范,没有儿女情长,没有生离死别,海子是那么的毅然决绝,如他的遗言,“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有人说,海子死于孤独,太简单。海子有爱情、有亲情、有友情、有乡情、有才情……海子的情感世界与现实生活是比较丰富的,孤独从何说起。如果从人性的角度来理解,人类的心灵谁不孤独?
海子身上最显着的色彩是诗人。他也说过,他要做一首中国最伟大诗歌的父亲。这似乎印证了也加重了海子的诗人角色。在我看来,诗歌于海子而言,无非是海子生命存在诸多表现中的之一,诗歌只是海子表达自身人性、人生理念、理想境界的众多方式之一。因为在海子所处的时代,诗歌的影响和效应还是相当巨大的。因而大众似乎认为海子之死于诗歌有关,这样的认定太简单。
既然以主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旅程,在海子看来,死亡是达到某种目标的必经之路。因此我们应该这样理解海子的死,是海子的目标召唤着他,而死亡使这个目标得以实现,那么这样的死亡在海子看来是可以接受的。因而,海子是幸福的。
海子去了,留下诗歌让我们怀念。人们痛惜一颗诗星的陨落,对其辞世扼腕长叹。其实于海子而言,生命的尽头便是尘世一切的尽头,海子留下的诗歌也正是海子毕生诗歌的全部。生死没有如果,诗歌也没有如果,正如人世不存在假设。
死是海子达到目标的方式,目标达到了,生死算得了什么。
我想,海子在天堂是微笑着的。
翠芦莉
文/南塘子薇
总有一些惦念,是为你处心积虑准备的。总有一种张望,我们保持住了生命本该拥有的尊严。就像黄昏遇到的一棵兰花草,它是山里人家清新可人的妹子,水汪汪的眼睛随时会被吹皱,它也是来自异域墨西哥的彪形的女汉纸,不同的维度、经度却有一对相同执着的信念。
某年某月的邂逅,某年某月的拜访,一切皆因缘。我对翠芦莉的喜悦超过了黄昏的身影,她多年轻啊,充满了活力。而青春的身影,只是你生命里短暂的过客。尽管你们曾经如漆似胶:“姐姐,小姐姐”亲密的呼唤,现在回眸竟那么遥远!
翠芦莉,兰花草。清晨,她还那么瘦小。黄昏,她饱满并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凡人见人爱。于是高贵的紫,不再轻易向路人抛媚眼,如此这般端庄温润,足以抚平游子的离愁,把那个思乡人的魂魄安抚得比我还淡定。我出生在山里,农村,郊野,荒原,在最辽阔的田原阅人无数。无数次的大小激动,如今最多换得两行爱的短诗。
在翠芦莉面前,我变得无比自信。曾经的预言也美梦成真,诗歌不仅仅是疗伤的神器,它更是某个人的宿命,许多年前它就测出了诗人与天地之间的某种关联,比如写诗的少女有一天会自我消失,起因论或者他们再次相爱的缘起,仅仅与一株植物有关。
看到的大多是矮小的翠芦莉,有一天在辰山,在上海植物园,我看到了高大的神秘的灌木翠芦莉。我更加坚信诗歌与我毫不相干,而路上的一些植物与诗歌是发生了暧昧关系的。我在寻找这株有暧昧嫌疑的植物,在路上,蝴蝶与蜜蜂以及蜂鸟与我为伴。
光亮的石头
文/李磊
生命的曲线很奇妙,人生的经历或许是甜蜜、或许是疼痛的、也或许是苦涩的,但都是一笔自己独有的财富,所有的记忆都让人难以割舍和扔弃。一直以来,在我心里反复拟写着这样一篇创作谈,期待着终有一天能够对外在世界淋漓地表达我对文学的热爱,以及文学对于我的意义。
至今仍能清楚地记起,十几年前,入职时第一次走进省作家协会花园般的小院,从小热爱文学、喜欢读书的我,心情激动而忐忑。在作协工作十几年,熟悉我的朋友只知道我经常出现在各种文学活动现场,作为作协工作人员参与各项工作;很少有人知道,业余时间里我一直在读书,读诗歌和书评,并试着写出了一首又一首自己的诗歌作品。在我多年的印象里,作家一直是高大而神秘的,即便入职后的工作经常和作家们近距离接触,仍不能改变这份憧憬的神秘感。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尽管一直在写作,但我羞于拿出自己的作品,迟疑着不敢发出第一封投稿信,并固执地认为,要反复长时间地训练写作,才能发表作品、走上写作之路、被称为:诗人。
而终于,当我在“青年诗人”的名义下面对周围的人,参加文学活动时,我内心仍是“忧惧”的,仍然有一种不自信和不确定:对自己理解、表达生活能力的不自信,对诗歌名义下自己能走多远不确定。虽然我一直默默地大量、系统地读书,但不是科班出身,从一开始读不太懂到满满理解和游客自己的思考,再到后来忍不住想就一个话题一个意象同大师对话,直至拿起笔把自己心里最直白的感触写出来。我经历了从馆藏资料员到诗歌写作者最初期的裂变。诗歌写作几乎是我业余生活的去全部,更是我生命源动力的力量涌动,工作之余我的空间就只是“诗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诗歌写作是个体表达情感、抒发内心的一种方式,羞于或说怯于把自己的心灵呓语呈现给大家,但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身边一位搞文学评论的朋友,无意中在手机上看到我的诗,她的惊奇又惊喜的表情给我很大的鼓励,这也是我的诗作第一次得到夸赞。接下来,朋友李浩把我的诗歌推荐给郁葱老师,变成诗歌刊物上的铅字,变成朋友们和我聊天时的话题,变成周围同事对我新的认识和肯定,自我内心的独白,更成了我与世界交流的方式。
不止一次有人问我为什么执意要写诗,我选择不回答,我只是回应了最热情的微笑和坚定的眼神,那是延续了我性格里的执拗和善良的回答。我要写出淋漓抒怀内心的文字,写出从心理解阐释世界的文字;我在诗行中寻找御岁月流逝和年华老去的力量,在节奏中感受孤独、静谧和宏阔、浩大。我自认为心境单纯善良,我愿意在美丽的语境中,描摹岁月之殇,我写作时,把内心深处的挣扎和对现实的对抗抒发得淋漓尽致。期待阅读者进入到我的文字时,能时刻感受到淡泊美丽的文字下面,是令你颤抖的泪滴,是有温度、真正感动人、有疼痛的诗歌。文字中,随我逃离片刻尘世时,分享我生命体验生活感受的每一个点滴。
作为“80后”一代,不羁、任性、叛逆都成为我们青春与成长的标签。就如杨庆祥《80后,怎么办》一书中所说,我们是“失败的一代”,我们要站立起来,用身体里最初的萌动来发声。关于诗歌写作,我想说的是——我愿意把自己藏匿在黑暗的宝箱深处,打开箱子的时候天空会挂起一颗给人们光亮的石头。我要扔弃所有的嘈杂,让自己静下来,听听心里的声音,那是我诗歌的声音。我要用自己对于生命、情感、尘世的自我最本真的触动来写作,顺着光明的地方走下去。虽然已经走过了青春年少,虽然生活已经被大浪拍打的遍体伤痛,但是我依旧选择优美地转身,划出没有缝隙的弧线。
寻找诗意的心
文/孙玮
有的时候,我们不是不羡慕古人的。
他们顺应天时,顺应四季,顺应自我,与自然融为一体,在四季更迭中找寻诗意之所在。
春则觉醒而欢悦,“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夏则聆听蝉的欢鸣,感怀时光的有形流逝。“流年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秋则秋思浩荡,感觉到意味深长。秋有晴朗之秋,“泬寥兮天高而气清”;有伤感之秋,“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有灵动之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有豁达之秋,“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冬则万物寂静,雪中寻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或是在雪夜与友人对酒当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春花,夏蝉,秋叶,冬雪,都成为人们寄托情怀,畅抒心意的对象。在一春一秋,一朝一夕,一雪一露,一花一草之间,人们浸润其中,或悲或喜,或歌或吟,有所感悟,有所沉思,在诗歌中使自己的心变得更博大,更丰盈。
古人云“诗者,天地之心。”而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在诗歌中完成自己生命的成长吗?
从小时的“举头望明月”到青春期“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到中年时日渐成熟,有更复杂的焦虑,更深沉的忧伤,“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即至晚年,返朴归真,向往“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我们的一生,无不被诗歌所一一道尽。
林语堂先生曾说过,“诗歌教会了中国人一种生活观念,给予他们悲天悯人的意识,使他们对大自然寄予无限的深情,并用一种艺术的眼光看待人生。”这段话精确地指出了中国人与诗歌的关联,他不认为诗是生活的点缀,而更应称为中国人的宗教。
今天,相比古人,我们的生活更为丰富多彩,我们的个人眼界更为广大开阔,我们每个人生命中的可能性也更多了,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还有那一份婉约的诗意存在吗?还有那一种对精神世界的向往和追求存在吗?
我们,还能不能唤醒心中的诗意?
其实,诗意一直都在,只不过尘世碌碌遮盖了它,喧嚣纷乱阻隔了它,找寻它,需要我们沉静下来,学会沉淀自我,觉醒自我,给自己的心留一方天地。
当今社会,好像什么都是快节奏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只是为了奔跑而奔跑,更要弄清楚你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阿甘,在不停的奔跑之后,最终他独自坐在长椅上,静静地想一想,正如电影结尾时的那片羽毛,无意何方,只是随风自在飘摇。
生命轮回,时光流年,如果,我们愿意寻找一份诗意的心,也许能寻着美丽诗路,一路寻访到更自由、更具生命质量的自已。
诗歌是一场偶遇
文/郝娟子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追问自己这个问题:诗歌何为?在这个快餐文化遍布的时代,诗歌似乎和整个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大环境不相融合,诗歌也一直夹缝中生存求得一方之地,我甚至羞于向任何人提起关于自己一直写诗的事实。而关于诗歌,关于自己为何要写诗,我一直觉得我有话要说。
我写诗的时间不长,起步也很晚,算是从2010年到2012年这三年是比较勤劳地在写,到现在因为自己种种原因,看书的时间少了,写的也更少了,但不管是写还是不写,始终都会在心中不断地惦念和催促自己:多看书,多沉淀,多写。诗歌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偶遇和机缘,在我生命最黑暗的时间里,是诗歌打开了另一扇门,让我进入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我不知道诗歌对于别人而言是什么,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就是我的另一个世界,是一个可以自己创建和组合的王国,是我内心的写照和呼喊,是另外一个自己,是我切切向往的美与善。
有很多的人对我说,我的诗歌写得太细腻和小气,都是自己的内心和情感的书写,缺少大气和深厚的东西。我从来不回避这个问题,但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对于写作,我从来不怀功利之心,我亦没有想成名成家,为何我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书写,为何我就不能为自己的心情书写,为何我又要束缚于别人的评论和批评?“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这就是我要表达的自己,小女子也好,清丽肤浅就是我一步一步走过的路程和最初的色彩。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阅读和经历的增长,我会慢慢地转变自己的风格,但是我从来不会否定以前和现在的自己。
我要感谢文字,前20年,对于我来说,阅读占据了更多的时间,而后来我没有尝试很多体裁就喜欢上了诗歌并且坚持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株花树,一直在默默地吸收养分,默默地以草的样子成长,不成想有一天她不但仰起了头,还开出了娇羞的花,她环顾四周,只说了一句“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那就足够了。
淇水汤汤
文/张婧予
我的童年是在淇河畔度过的。
游水,摸鱼,嬉戏……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总喜欢把听来的、看到的故事赋予淇河,总幻想着淇河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或唯美浪漫,或感天动地,或平凡温馨。千年流淌的淇河水,那一波,那一浪,无处不散发着浓浓的诗情画意……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遥远的歌总是摇晃在耳边,如石粒般溅起心中点点涟漪。在淇河畔,我总是将纸和笔握在手里,我要记,随处都是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是竹林下野渡无人的桃花水;“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是卫河女儿芳心暗许的婆娑袖;“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是屋檐下青梅竹马的少年嬉;“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是许穆夫人眉间那两蹙辗转反侧的思乡愁……
其实也不必行色匆匆,淇河岸边,有一个长3公里的“淇河诗苑”,收集了自商代以来的3000余首诗歌,是一条诗史长廊。据说这里是目前全国最大的诗歌长廊。那就仔细、认真地看吧!慢慢地读,直到把它们读进心里。
《诗经》中,有39篇诗歌是直接描写淇河风光的。流水汤汤,波光潋滟,岸柳依依,沙鸥翔集,这是梦一样的淇河!
徜徉在淇河岸边,总会被深深地陶醉,忘了身处何地。水面很静,有时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它在流动,只有当轻风吹起的微波推开一道道水纹,才会让你意识到她的神韵。水面荡起的涟漪,轻轻拍打着河堤,显得那样轻盈,一如少女般的温婉。河水很清,清得可以看见河底的沙石、鱼儿的游动,那水仿佛是透明的,像明镜、像翡翠,让人顿生怜爱之情,想捧着它不放。有时起雾了,站在岸边,看对岸的青山、农家,隐隐约约,如仙境一般悠然。如歌里所唱:淇河的水哟,从我梦中流过,载着古老的传说……
牟山顶上一棵青青的冬凌草,用稚嫩的嗓音唤醒冰封的冬天,用柔弱的双手牵住迎春花姐姐的衣袖,那是淇河的春天;云梦山下一枚泛红的无核枣,用火红和甘甜把村庄饮醉,是村边大槐树上啁啾的布谷鸟,催促着农人快挽起锄头,那是淇河的夏天;饱满、醇香,如许家沟畔缠丝蛋中那一枚金黄,我咧嘴一笑,笑翻了金山寺倒挂的石榴,那是淇河的秋天;两千年前南山峭壁那只仙鹤抖落的一片羽毛,是淇河鲫鱼身上一片闪闪的银光,把生命掩藏在冰雪之下,那是淇河的冬天。
淇水汤汤,岁月悠悠。中原的梦里,有淇水在默默滋养。
像诗歌一样生活
文/杨罗先
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脑中闪现出我的一个博友对他文学生涯的一种见解。我毫不介意地告诉大家,我十分认同这种生活态度。
在各种文化产品一窝蜂地摆在你的面前,让你难以作出选择的时候,我依然欣赏那种纯粹用心灵写作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看,一遍又一遍地读,虽然记不清文章的具体内容,但至少能够记下每一篇文章的题目。我喜欢简单,就像喜欢音乐的单曲循环一样,一定要循环到厌倦,然后方能放弃。放弃一段时间后重新试听,那涌上心头的万千思绪,才叫真正的享受生活。
小的时候,一心想当作家,走向社会的时候,也正赶上20世纪80年代那一股文学热潮。面对文学的种种诱惑,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全身心卷了进去。
在诗集《故乡的风景》后记中,我写了这样一段话:20世纪80年代,大凡年轻人都热爱诗歌,我作为一个地方正儿八经的青年小萝卜头,自然少不了写诗、发诗。
慢生活里,同样有五颜六色。身在体制之内,时常有人会问我,现在管着多少人,问话的这些人,自己也时常泛着惊诧的眼神。我常常笑而不答,如果要我讲真话,我现在就管着一个人,那就是管好我自己。就像一个人必须长期管着我一样,那也是我自己。用“自我管理,自我约束”概括文学艺术界的生活情形恐怕再也适合不过了。
诗人陈劲松先生,在他的《弯下腰去》里这样写着:“为了取出那本诗集,我不得不弯下腰去。”面对被浩瀚文化包围了的文人,是坚持还是放弃,也许只有文人自己才知道。
弯下腰,深深鞠躬,让我们卸下所有的伪装,真正像诗歌一样地生活吧。
确证与无法确证的
文/田大安
(爱情,诗歌与体操)
1
可以确证我的女友是一位贵妇。我不想跟你描绘她的胸部,不描绘并不是说她的胸部平淡无奇,正如我也不想跟你描绘她的脸盘、身材,以及你想知道的一切。我仅告诉你,她很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在她那形如西式教堂的住所里,我至今无法确证那座建筑有多少个房间,我甚至怀疑过她的私宅是一个党魁们的俱乐部。
——我记得那个在室内游泳池划水的下午,淡黄色的夕阳从落地窗投射进来,我躺在池边的一个长椅上。我用手抚摸着长椅上雕刻的龙凤的图案,梦想着过去皇帝的奢淫生活。我的女友走过来,告诉了一个令我振奋的消息。她说她喜欢我写的诗,说我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诗人。她的用词无疑有些夸张,她甚至称呼我“诗圣”、“诗仙”什么的。我从来没被别人这么待见过。之前,我都没敢在人前承认自己是个诗人。她一脸真诚,抱怨我没有发现自己。见我一脸狐疑,她就颂咏了我早已忘怀的诗句。那些早已脱离我的诗句,让我重新感动起来,让我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我陷入萎靡的中年。我的自信就这样被点燃起来。
我身不由己地站立起来,像李白那样向天空伸出手臂,太阳还没有隐藏淫荡的脸,我就做出邀请明月的姿态,一个巨大的豪华吊灯就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我这位贵妇女友走到我的跟前,把我像杜甫那样推回到长椅上,她将双手支撑在长椅扶手的龙凤之上,以贪婪的目光看着我。我回到原来的姿态中,怔怔地望着她。她的眼睛中有一种野兽似的光芒,表情却具有天使般的妩媚。我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动作。她成为我身躯的主导,猩红的舌头试图从我的口腔里攫取诗歌,将我带往一种震颤之中。
在波光粼粼的池水边,诗句在口水中没有形成空气就被她吞下了,她以一种要吃掉我的姿态吻着我。我难堪地变成一具僵尸,任随她在我的身体上胡作非为。
你所期待的色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池水边。我被龙凤图案磕得生疼,我后来获得了行动的能力。她所引用我以前写下的诗歌唤醒了我记忆中的女孩。在我脑海中复活的女孩,使我让她停止搅动。
我将一口成份复杂的口水吐在那汪清泉里,然后,我说我去划水。我一个猛子扎进游泳池,清凉的池水像时光那样将我包裹起来,她站在岸边透过水色观看我变形的肉体。在水中我发觉自己已经融化,犹如过去写下的诗歌融化在时光中。
2
我流星一样滑行到另一边,她没有穿过池水追踪我。但是,我没有抗拒这空落落而奢华的建筑群,我徜徉在其中,体验一种向往已久的帝王生活。我没有看到众多姿色各异、等待临幸的嫔妃,我只看到一位女王主导着这一切。
我被女王带到了她的寝宫。房间很大,床也宽广无比,这使我向往游牧生活。我想在这床上放马,奔腾在清丽的辽阔中。
她矜持地站立窗前,不能免俗地假装眺望远景。其实,夜幕已经扯下了。黑糊糊的世界中仅能见到一处处跳动的幽光闪烁的人间鬼火。
我在房间中走动着,无所适从,诗仙和诗圣都没有让我成为闺房的主宰。我点燃了第三支苏烟。
烟云袅袅,飘荡在这注定不平凡的时刻;烟灰飘落在闪光的地面上,一种沉睡的欲望被从脚底逐渐唤醒。我手指明显因紧张而颤抖,我已决计在抽完第四支烟的时候开始行动。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三支烟在燃烧中途就遭到了厄运。她突然地转过身来,从我的嘴边拔去了香烟,将它扔在地面上并被奋力踩灭。然后,剥去我原本不多的衣裳。我至今都后悔那一次,为什么让一个女人抢占了先机?当我全身赤裸的时候,她倒衣冠楚楚。我又一次成为她的猎物。这一次她捕获我竟然没有使用我的诗句。
我就这样被她按在床上,受尽凌辱。
3
我没有在文章中暴露情欲的习惯。我曾一心寻找没有情欲的诗歌。很多日,我劳而无功,一无所获。后来,我知道一切诗歌都指向情欲。这使我醒悟,我天生不是一个能够寻得人间天道的哲人,我被淹没在人类的情欲里,并因怯懦而往往自废其中。
离开情欲,我会发觉人性已经消亡,我只能迎来没有诗歌支持的僵尸时光。如今,我的一切都被封锁在我的躯体之内,由一个贵妇把持着。
贵妇并不会因为捕获一位诗人而自满自足,她时常自怨自艾,称自己为“留守妇人”,抱怨那个携巨资逃亡海外的丈夫。在她主动流露的言语中,我知道有一个官宦模样的男人为了寻找异域情调,跑到了不知地处何方的爪哇岛。
我不能明白比她更富有的富有是啥番景象。我没有奢望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幢自己的房屋,我租住着别人的房子。我居住的地方仅能安放一张床和稍有的回旋之地。我所有的宽广生活都仅能发生在床上。我在床上迎接着每一个到访的宾朋,包括一些知名的政要和那些看似一流而实属三流的学者。
——以前,我曾经觉得自己住在一个高档小区,很荣幸地与诸多在夜晚打扮妖艳的娼妓们和风流倜傥的官宦子弟为邻,一些名贵的跑车时常在居住的地方与我擦肩而过。我将自己放在世俗生活的前沿,我和他们一起伪装时尚,假装在咖啡馆、酒吧或者五星级酒店引领着现代生活,拥抱着陌生而一相见就恨晚的人群,拥抱着一个个陌生的床榻,把身躯如败絮一样寄存在虚空中。我不定期地由一个地方喝醉再到另一个地方喝醉,每次在醉酒之后都有一场江涛奔涌般的倾吐。
那天,在一场浩大的性爱之后,我感受到一阵紧似一阵的胃痛。贵妇女友用一个句式恰如其分地阐释了我所遭遇的苦难,她说:“此刻,你可以体验女人的分娩。”她说这句话时,有一种嘲笑痛苦的意味,但我觉得她说得很好。
4
“分娩”这个词,让我想到了诗人的诞生。我不敢猜想诗人是在什么境地里被怀下的,要知道在一个还算贫困的时代,并非所有的性爱都发生在柔软的床上,诗人的父母也不能例外。在庄稼田或者一个公园的拐角,上帝都不会拒绝播种一个诗人的幼苗。
在嗷嗷的痛苦呻吟中,我向她敞开了我的生事。我说:“你能想到吗?我的母亲因为害怕疼痛,曾经拒绝流产。而你知道,生产是一个比流产更令人死去活来的过程。”
“那是一个勇敢的母亲,”她说。
我无神地望着她,她接着说,“她选择更加痛苦的分娩。”
我默认了她判断的真理性,开始感恩自己没有在未临人世之前化着一滩污血。“我未能在生前死去”,这值得所有人怀抱感念之情。
“诗人总是诞生在痛苦里”,她这话使她像个哲人。
在胃痛继续的某段时光里,我发觉她的谬误。我想诗人仅能生活在自身的痛苦里,而不是别人的痛苦中。但是,我没能纠正这一谬断。我觉得母亲的痛苦已与诗人的痛苦化二为一。
5
“我们为什么会相爱?”我曾经这样问过贵妇,“难道仅仅因为你富有?”
她脸上流露一种不易揣摩的浮光,这么回答我:“因为,我们拥有共同的偶像。”
哦,是啊,我遇到她是在一个春光乍泄的愚人节。她为了纪念一个亡人,听着一首凄迷的粤语歌。我不经意哼唱着其中的一句歌词:“童年时,我们一双双走在阡陌上……”
“……仅仅因为我们都喜欢影星张国荣?”我这么问她,“你爱他是因为他的歌声和在电影中所扮演的角色,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在愚人节那天死去了。”
哥哥那道从高空飘零而下的身影一度让我惊震,这是我久想而未能做到的事,也可能成为我未来葬送自己的指引。我回忆和她相识的情境,我寻找撩拨我们走向床榻的每一个偶然。我没有否认,那个在愚人节化蝶飞去的艺人在我们的情爱生活中照样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喜欢他在武侠中的扮相,真的爱死他了,但那并没有让他成为我的偶像,因为,我以同样的程度喜欢着其余的艺人,渴望在我的床上有机遇接见他们。
后来,我问我的贵妇女友:“你一个北方来的、在南方生活多年的人,为什么却要在另一种语言中寻找偶像?”
她默然不语。过了一些天,她突然以诗的语调说:“当春天到来以后,燕子渴望向北方飞去。粤语应该以它的音乐性占领这片国土。”
站在维护汉语严正性的立场上,我对她的说法我极力拒绝。为了扞卫这种坚定性,我一直抗拒以第二种语言写诗。但是这个贵妇意外地向我出示了她的一个又一个不知靠什么捞取来的博士证,以一种国际公认的权威感让我接受一个地方语言。
我对这种蜻蜓点水的不确定性化作一笑。我说:“全北京都会反对你。我说你那几个博士证能抵抗北京吗?”
她鄙薄地看我一眼,言语闪烁:“……一座充塞戏子、政客、虚滑分子的城市,你希望它有什么样的未来?”“况且,你的诗中也没有京腔”,她补充说。
我失语了。后来,我试图用肢体来表达一种新型的诗歌,但我的女友却把它称为体操,并建议我到广场去向人群表演。
6
当现代诗歌沦为一种肢体操,被我视为一种悲哀。但我的女友更坚定地认为我就是诗仙和诗圣的二重体。
我只能接受这个封号。
从而,我以诗歌的资质坦然地分享贵妇女友的大房子,分享那清波浩荡的游泳池,分享着时代赐予她不劳而获的豪绰。为此,我也为这个时代写一些淫辞滥调,歌颂一下整饬有序的朝政。偶尔,我也会寻找来时的道路,在那个靠出卖自己而过活的小区里去寻找我的芳邻。从贩夫走卒到香车丽色,从贫穷到豪富,从败落的农家子弟到官宦豪门,从有代价的付出到无代价的掠取,我都努力从中寻找藏匿其间的诗歌,把它们化为奇异的体操。
诗歌与传统文化
文/刘妙言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其中,诗歌更是我们民族情感和智慧的凝结,值得我们每个人去传承和发扬!
诗歌是一种情感表达!现代人路过朋友的居所时,通常只会短暂停留。但是古人在访客这件事上,却颇有讲究。孟浩然在《过故人庄》里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主人相邀客人来聚,把酒言欢,离别之时,甚至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样的真情厚意,需要我们细细体味和感悟。
诗歌也体现了社会风情。“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天的喜悦就这样被渲染出来了,在那个以农耕为主的年代,时令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便有了许多与节气相关的文化留在了诗歌当中。“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清明时节的落寞悲戚,满溢于诗句中。直至今日,中华民族清明祭祖的传统还在代代延续,这与无数优秀诗文的传播密不可分。
诗言志,在中国文化中,诗歌常常表达的是一种精神!有抒大志大勇者:“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一种壮士的豪情,一种勇者的无畏。有抒家国情怀者:“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一种为国效忠的誓言,一种心怀家国的英雄主义气概。当然,也有抒个人精神者:“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这是一种品性,一种人生追求。
古往今来,无数诗歌抒发人文情愫,表达文化传承,体现出优秀的民族精神。作为当代人,我们应该把这份优秀的文化瑰宝,代代传承下去。
美国有全民读诗日,他们认为,诗歌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是全民的灵魂。中国将诗词编于中小学课本之中,一点点地用诗歌熏陶着孩子们的心灵。从最简单的“春眠不觉晓”到大开大合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每一首都是我们心灵深处的记忆。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我们的社会,各行各业的人,都需要这样的瑰宝来浸润。于是,像“中国诗词大会”这样的节目应运而生了,既汲取了诗歌的精髓,又创新性地融入了现代人的生活。给传统文化新包装,使它顺应时代,融入时代。
几千年灿烂的中华文明,为我们留下了众多的诗词瑰宝。在当今传媒手段千变万化的时代,我们应用新方法、新视角、多样式传承诗歌和发扬诗词文化,弘扬民族精神!
才子多情,月老无意
文/无枫
凡尘爱
执着会把希望磨灭,失去会降临寂寞,远望会撕心裂肺。唯有诗歌作为他一生的恋人,陪他走到尽头。
他爱海一生,或许,卧轨而亡并不是他的初衷。
作为公认的才子,他是孤独的、可悲的、痛苦的。他甚至被人称之为天才,在当代新文化如夏的时代,他依靠出众的才华家喻户晓。
他的一生似乎都活在失恋的阴影之下,老天爷给他不只是那满腹的才华,还有一生的痛苦。当我从一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渐渐开始品读他的诗歌,感受他的世界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才华与他极度的可悲是交融在一起的。
被称为“北大三诗人”之一的海子,生活在贫困的农村,书成为了他生命中一开始全部的世界。也许,是因为他有着一个深爱的母亲,所以,在诗歌与爱情面前,他先选择了爱情。是他的才华让他拥有了爱情,也是由于他的才华横溢让他痛苦了一生。
他用一份执着坚定了波婉在他记忆中的伤痕,作为波婉老师的海子依靠出众的才华博得了波婉的芳心。或许,那时的波婉还只是孩子。也许,那时的他们真的相爱了,爱的那样情真意切。甚至,波婉离开他的时候,还是爱着他的,他们分手或许并不是老天爷给出的惩罚,人难免要经历失恋,才能学会成长。
波婉的离去,让孤独的海子受伤了么?的确,海子受了伤,他不相信自己一心一意维护的初恋会葬送。他们之间又何止一次的说过天长地久;他们之间又何止一次说过白头到老;他们之间又何止一次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但要失去的终归要失去,就算想留也是留不住的。他的爱是短暂的,同样充斥着浪漫与美丽,就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波婉离开的时候,也许,海子是哭泣的,波婉也许是知道的。
诗芬的出现是海子在爱情与诗歌面前,选择诗歌的时刻。诗芬也许才是海子一生之中最爱他的女人,也是海子最不珍惜的女人。因为诗芬的迁就,海子变得更像一个孩子,正是因为母亲对海子太多的宠爱,海子最终也没有学会长大。的确,海子没有爱过诗芬,但谁又敢说他深爱着波婉。最终,诗芬没有勇气继续爱着一个更热爱诗歌的人。
与诗共舞
海子的发是凌乱的,他几乎每一张照片头发都是凌乱的,他是一个不注重外表的的诗人,他的时间仿佛全部都用在了诗歌创作上。诗歌才是他的全部,才是他相依为命的爱人。一个爱上诗歌的人是幸运的,但是,海子爱上诗歌是不幸的。
他是天生的诗人,带着与生俱来的才华却走上了边缘的路。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去爱,去爱一个凡人。
海子生命中的女人大多是爱上了他满腹的才华与浪漫,海子作为诗人的生命是与诗歌相溶在一起的。
作为海子精神港湾的白佩佩,海子拿她当做自己的姐姐,拿她当做自己的红颜。理智的白佩佩并不认为海子对于自己的感情是一往情深,那时的海子在心理上还只是一个孩子,孤单的他太害怕,作为唯一依靠的白佩佩也成为了他感情的寄托,白佩佩承担的不只是海子的爱情,还有亲情、友情。那时的白佩佩在与海子的关系上更像是一个母亲。白佩佩对海子的爱与其说是一种欣赏,不如说是一种慈悲更为贴切。
海子发现安妮深爱自己的时候,是他感情最空虚的时候,他开始失去理智。已为人妻的安妮还是爱着海子的,然而,海子呢?从海子与她偷会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证明,海子并无爱这个叫做安妮的女孩。
李华,这位海子最后一位感情寄托的人,是他唯一一位崇拜的中国近代诗人,他将这个女人当做自己的神。他也开始幻想,幻想与神的爱恋。这时的他,真正地失去了爱情,也真正得到了爱情。
他失去了与女人之间的爱情,同样,诗歌成为了他真正的恋人,他呕心沥血的与诗歌相伴,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挚爱,他把全部的爱与恨都告诉了诗歌,给了诗歌。
他恋爱的时候写诗,失恋的时候,所有的诗歌便成了他痛苦的边缘,让他陷在里面不能自拔。他写的诗歌越来越多,然后就越陷越深,到了最后,他爱诗歌胜过了爱他自己。
如果说,海子与诗歌是在唱一首歌,那这首歌未免太过心疼;如果说,海子与诗歌是在跳一支美丽的舞蹈,那这段舞足以舞到肝肠寸断;如果说,海子是与诗歌是在对饮,那这杯浊酒太容易将人灌醉。
海子是一个不懂的爱情的人,却得到了最纯美的爱情;或许,他是一个懂爱情的人,只是不懂与人之间的爱情。海子真的爱了,不过,他爱的是诗歌,而不是女人,他爱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胜过爱他的诗歌。在他看来,诗歌才配得到他许下的誓言,只有诗歌才会一直陪伴着他。
记录诗歌的纸张是无辜的,与诗歌一起被焚烧,最后也将焚烧的人一起带走。那些怜惜的声音,是在为谁的离去痛苦?是焚烧的人,还是无辜的纸张,又或者是他挚爱的记忆?
要非要说海子爱过的女人是谁?
我想那个人就是芦花了,因为海子始终都没有长大,作为青木竹马的芦花也许就成为了海子心底最清晰的影子。芦花是他远望着的女子,是他不会用肮脏的思想去侵犯她纯洁的女子,就像他对诗歌的爱一样纯洁无暇。
爱情是一杯醉人的浊酒,然而,诗歌就是一杯醇浓的酒。
将一首痛彻心扉的诗歌写进了生命,便用尽了一生去续写。
爱情是一杯没有解药的毒药,喝下去的人都会成为爱的俘虏。
多情的种子,被风吹入了诗歌,诗歌变成了痛苦的回忆。
无情的笔是寂寞的,刻录下太多的伤痕始终伤不了自己。
多情的海子是迷失在了诗歌里,还是被爱情迷失了心,在诗歌里丢了自己的他是用死亡来实现他与诗歌的永恒爱恋么?
诗思在何处?
文/吕志雄
晚唐诗人、宰相郑綮有天被属下问道:“相国近有新诗否?”郑綮说:“诗思在灞桥风雪驴子上,此处何以得之?”郑綮说的是反话,是对当时文坛进行批评。
唐初,南朝齐梁时代形成的绮靡浮艳纤巧的诗风是主流,动不动就是看美人“横陈”,虽然“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但没有言志述怀的深刻内容和刚健骨力。同时,北方的乐府诗歌,文词精陋,音律不调,情感粗犷,也有一定影响。然而,两者都不能直达人心,更不能展现大唐气象。为此,一代又一代诗人沿着“掇彼清音,简兹累句,各去所短,合其所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的方向,不断进行美的创造与创新,形成了风骨与文词、音律协调的盛唐诗歌,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替代的瑰宝。
然而,盛唐诗歌繁荣的同时,也在无意间给诗歌定出了成规。发展到晚唐,诗歌蜗居于盛唐中唐的意境,局限盛唐中唐的审美,精神萎靡,少了创造与创新,诗歌创作走上下坡路。郑綮虽然不能抵抗俗流,但他一直在努力着。史书讲他的“郑五歇后体”现在见不到了,但就其存留的诗歌来看,他还是在努力创新,突破了盛唐诗歌的成规。剑从偏锋,虽失之斧凿纤巧,但比陈袭熟词熟境要高要好,能让人耳目一新。
郑綮的批评,到现在其实还管用。笔者编辑文艺稿件,常感觉到一些作者的文章离时代很远,被僵化在已有的套路里。一是在内容上回顾过去的农耕文化,恨不得回到刀耕火种,而对当代社会发展状况尤其是城乡面貌的日新月异少有体现,他们看不到大型收割机早在农田驰骋,看不到农民摆脱田地正大量融入城市;二是在审美上,摆脱不了唐诗宋词的审美,诗思还在“灞桥风雪驴子上”,秦时明月汉时关,唐代山水宋时花,没有创新,并且沉浸其中,乐而忘返,提笔便是忆童年,满纸都是故乡的水车、锄头,徜徉于小桥流水间,面对新事物新生活形态,他们提炼不出美的意境,创造不出新的审美;三是在理论上,囫囵吞枣西方一些后现代理论,沉醉于所谓“否定性”,不再愿意接触外在的变化,让个体的感受离时代离生活越来越远,以萎靡苍白的情感来标榜所谓“不确定性”或者“超前性”,其实是僵化了脑筋,将个人拉到空虚无聊的深渊,发出像精神病人一样的呓语。
“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文艺要发展必须走进生活、融入时代,不断进行美的创造美的创新。放大眼光,深入生活,才能聆听到时代前进的磅礴的跫音,感受到人民群众在时代发展变化中的喜怒哀乐,进而纵观大势,细察毫末,用心揣摩,把生活咀嚼透,消化掉,才能写出深刻的诗句、贴心的形象、动人的情节,才能激荡人心。从审美方面来看,不能只是继承,还要有发展创新的理念,昔日的烟花固然绚丽,今天无人机在天空变幻出的星辰一样多彩;昔日田园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固然抒写恬淡的美,今天林立的写字楼蜂房似的窗户一样透出奋斗的光华;昔日“高高秋月照长城”抒写思乡爱国情,今日互联网上“千里共婵娟”的“云团圆”一样洋溢家国情怀……审美只有随时代而发展,才能扣动心弦,引发共鸣。当下,我们不仅要吸取中西方文艺创作的精华,更要融汇时代精神,在传承与汲取中结合当代实践,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导,把目光投向人民大众,将笔触伸向火热生活,用反映时代大潮的精品力作,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
“闭门觅句非诗法,只是征行自有诗。”诗思不在远方,不在“灞桥风雪驴子上”,而在你的脚下,你走进生活的范围有多广,你诗文的诗情就有多绵长,你走进生活有多深,你诗文的诗情就有多深刻多动人。
一座城,一首诗
文/查彦
暑假有机会在上海的外滩一睹了魔都最真切的芳容,感受了灯火阑珊,人潮涌动的情景。东方明珠屹立在黄浦江畔,轮船轰鸣在江面,荡起巨大的涟漪,江风习习,褪去了太阳带给大地的炽热,我们站在江畔,就这样感受着这个大都市的繁华。
顺着黄浦江堤前行,一转眼同行的人就不见了踪影,于是踮脚四处寻望,无奈海拔不够,几个来回还是没有找到。突然,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而生,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恍惚明白,原来是对安康这座小城的思念。
安康,我的第二故乡,从零三年到这座城市求学算起,已有足足十三个年头了。这座城市见证了我人生中的每一次转折,结婚、生子,我的生命早已与这座城市融为一体,我想,这就是生命的印记。
一座山城,一首生活的诗歌。在这里,我邂逅了婚姻里的另一半,山城是盛产诗人的地方,我的先生恰好就是一位诗人,还记得我们结缘,就是文学的牵引。刚认识那会儿,先生还没有被生活的琐事所牵绊,因此还时常用文字记录生活。他的散文、小说、诗歌我都读过,和他一样的灵动而朴实,曾仰望于他文字的高度,因此,我也开始喜欢用这种最真实的方式记录生活。婚姻,成了诗中所描绘的情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理想的婚姻不就好似一首诗歌,时而平铺直叙,时而跌宕起伏。
一座山城,一首生活的诗歌。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我想这是符合逻辑的。当真正开始以外地人的身份居住在这里,我慢慢爱上了这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看见了盈盈的汉江水,在看天津的海河,上海的黄浦江,竟发现它们再不能如汉江般让我的内心安定,海河的水现代气息太浓,黄浦江的水掺杂着阵阵腥味,唯有汉江的水是清澈而自然的,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杂质,就这样静谧的存在。夏季,人们用最自然的方式,赤脚踏入沁凉的水中,与鱼为乐,与水为欢。水声、交谈声、浣衣捶打的声音,书写了安康人生活的一首诗。
一座山城,一首生活的诗歌。安康,就像她名字所蕴含的意思一样,安宁康泰,因为有了安康这个大家庭,才有了我的一个小家庭。上学的时候,从不曾知道自己毕业会留在这里,但是,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不仅毅然决然的留下,还在这里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初不曾留下,生命中的交集就会是短短的三年时间,余下的日子,我和这座城市就只能是擦肩而过了,那该是怎样的遗憾啊!
一座山城,一座如诗如画的山城,一座就像诗歌一样美好的山城。
行走在诗歌的琴键上
文/张春生
有一种说法,你是什么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黄梦秋的诗中,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充满了生命的喜悦。她坐在窗边,听鸟儿鸣叫,“你的欢乐那么多/泉水从天空流淌/歌声里飘满鲜花/轻风吹来和声/你就这样自顾自地/唱个不停”(《你每天在我的窗边歌唱》)。没有一双发现美的慧眼,不可能感受到这种生机和活力。
对生的愉悦,对现实的爱渗透在梦秋的诗歌中,成为一种主色调,给诗歌增添了光亮的色彩,连日常工作都成为欢乐的一部分,如《此刻》,“风儿吹蓬了裙子/摇响了风铃/鸟儿在窗口窥探/嘿,我在干活呢/满腔欢喜”。“一切景语皆情语”,风儿鸟儿呈现出来的欢快状态,何尝不是作者那种人生状态。
传统诗歌有“以悲为美”的审美风尚,意境大都很悲凉,梦秋在诗境的营造方面几乎是反传统的,她的诗大都节奏明快。有时也会出现怅惘,但非常含蓄,情感抒发稍纵即逝,如果不留意,很难发现,如《小雪已过》:“小雪已过/大雪未来/这个早晨/布谷鸟在林间歌唱/这是湛江”。小雪、大雪这些节候,在以中原为中心的传统文化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湛江地处南国,三面临海,一季夏天三季春,生活在这里的人,对节令变迁并不太敏感,作者突然关注小雪大雪,有一种浓浓的乡愁在里面。布谷鸟的意象也值得玩味,这种鸟中原常见,他乡遇到熟悉的故园风景,自让人惆怅满怀。万里风烟异,一鸟忽相惊,哪得对远客,还作故园声? “这是湛江”,作者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一刹那的意趣含而不露。在乡愁题材方面,作者显然不囿于传统主题, “太阳正温情抚慰/秋雨初晴的北方/南方燥热的风/仍不肯停息/藏北的冬虫夏草/跨越千山万水/正在楼下高声叫卖/你身在何处/心居何处”(《这个上午》),颇有点“心安处,是吾乡”的意味。现代社会人才流动加快,楚才晋用成为常态,很多外地人到湛江工作,把最美的人生岁月献给这片热土,然而一到清明中秋,乡愁就像一根琴弦,被轻轻的烟雨或清清的月光拨动。我们太需要作者这种心态了。走过的地方都成为故乡,这种诗意表达,无疑会抚慰无数飘泊的心。
梦秋诗中洋溢的这些情感,除了个性使然外,还在于她对社会对人生的不断思考。“当生活/亮出它的白刃/我愿意用温柔/来一场短兵相接”(《在锯条上》),让人看到她坚韧的一面,这使她的诗始终充满了一种蓬勃的张力,情感如江河奔涌,给人一种巨大的冲击。每个个体,相对于无限的时间和空间来说,都是很短暂和渺小的,如何安放自己的心,也就成为一个永恒的课题。梦秋跳出小我的圈子,拉开与现实的距离,用大的视野看人生,给我们提供了借鉴。“用历史的眼光/对待当下/用窗台上的阳光/晒干头发/把一切恩怨/融入泛着湖绿的新茶/呷一口/不用说话”(《用历史的眼光》)。看淡自我得失,才能珍爱当下,活出味道来。
梦秋表达自己对生命对社会的体认,并不是靠口号式的呐喊,也不是靠语言分行形成的错落感,而是依仗诗歌本身醇厚的情味。她文学手法之繁,修辞之富,想象力之奇让人叹为观止,如“一封封月饼/像揣着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信/纸绳散了/月饼滚落/一行行句子掉在地上”(《梦》)。月饼既是心意表达的载体,外观上又像句号,联想新奇有趣。又如《燕子》:“夜色沉沉/一对燕子蜷在巢里/两把剪刀收拢/又伸出去/像树起的天线/跟世界建立了联系/梦中/它们害怕跟谁/失去联系呢”,这首诗写于马航失联时期,作者的心情是悲痛的,但语言表达上不用“悲”字,而是连用比喻拟人修辞,独出心裁。一些句子也很巧,如“北风在今晚掏空了整个世界”,“掏空”二字,看似平常最奇崛,让人想起“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闹”字,手法如出一辙。
梦秋的诗歌情感整体趋向喜悦,写作手法上虽还见浓重的古典气韵,表达上已另翻新意,如《春天的颜色》,“木棉花,把自己燃烧成火炬……,水莲花,舒展自己……,栀子花,要酝酿的爱情,纯白又香甜……,野牡丹,连同铺天盖地的黄昏,让人晕眩……”。古人诗词,也有花燃烧这种比喻,如“山青花欲燃”,也用黄昏做结,以达到余音袅袅的艺术效果,如“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梦秋的诗《春雨》, “还有杏花/春天的雨/层层叠叠/编织成网/打捞起一些回味……”用网来比喻雨,宋人就有“小雨丝丝欲网春”这样的句子,但古人用“黄昏”“雨”等意象多写哀情,梦秋在这一点上是有突破的。
用一双清澈的眼晴看风景,作者也成为风景的一部分。生活中到处都是诗,她也成为其中的一个音符,一行诗情。她走在烟雨朦朦的小巷,走在杂花开满的汀洲,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条条道路和一个个台阶,如同交错排列的琴键,在她脚下发出平平仄仄叮叮当当的声音,成为人生最美的和响。
穷人的诗和远方
文/张叶
哥哥17岁那年夏天,本打算与同学去南方打个假期工,既挣点小钱又练练胆魄。结果他们一行五人到了上海后,受不了那里的酷热,游完了外滩,去千岛湖漂流了半日,回程“顺路”游玩了南京城,几个人算是玩“嗨”了,回来时给父亲买了个玉石烟嘴。到家后,被自诩为“老江湖”的二舅好一顿奚落:“一分钱不挣还旅游!拿着父母的钱去糟蹋还有脸显摆,有本事花自己的钱……”哥哥立时红着脸无地自容。姥姥赶紧制止舅舅:“古人说‘莫欺少年穷’,他一个孩子家哪来的钱,想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常情!”
舅舅的想法,也就是今天网络上充斥的“穷人还讲什么诗和远方”,谁都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自己没有钱就别充阳春白雪高大上,那一扇一箫一诗一酒的生活,不是泥腿子和没钱人有资格过的。猛一听怪有理,但细想想就不对劲了。
穷人到底可不可以有阳春白雪,可不可以有高尚诗意的生活?皇宫里可以走出李煜、纳兰容若,但穷苦人里更有数不尽的奇才俊杰。杜甫在“床头屋漏无干处”的茅草房里写出他的千古名篇,海子出身贫穷农民家庭,也没有人打落他那支写诗的笔,舒婷最初也只是个挡车工。到今天,还有残疾诗人余秀华,她让自己的诗,在贫瘠的生活土壤上开出了花。
穷人的诗和远方不是坐困穷境写诗等死,而是通向追求成功乃至生命丰满的心灵诉求,是向上生长时必经的一个过程,一手写诗,一手担当现实的生活并不矛盾。
远方有未知的风景,人在不断的探索中更容易开发到未知的灵感。假如一个健全人,尚不能养活自己,却习惯地带着父母的血汗钱追求所谓诗歌人生,或者沉湎于遥遥无望的理想国,那不是真正的诗和远方,充其量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因为诗是向善向美,远方是通向希望和求索,而蚂蟥般的吸血,即使它能跳出妖娆的舞蹈,也背离了诗歌的初衷。
诗歌和远方,是人人都有权追逐的精神模式,当然,也不是非要远方才能有诗歌,农民心里的田地,教师的讲台春秋,部队的军歌嘹亮,甚至墙角的一株牵牛花……心中有诗,樊篱不可阻挡。同样,若灵魂腌臜促狭,即使飞出地球也只是个碎片。
诗歌:生命与语言的舞蹈
文/苗雨时
诗人生活在语言中,除日常通约性交往,一般语言是沉默的。而一旦诗的灵感袭来,点燃灵魂的激情,生命开始舞蹈,他身边的语言也随之醒来。先是词语,它们像一个个小精灵,跃跃欲试,尤其是表达各种具象的语象,更是纷至沓来。这时候,诗人迷幻而又冷静,因为很多俗套的、陈旧的夹杂其中,必须“唯陈言之务去”,而进行选择和创造,选择那些与感觉同步发生并贴近心灵的新鲜、净朗、陌生而奇特的词语,或在已有语言语素基础上创造新的词语。这是与诗人作生命舞蹈的基本成员。
词语择定之后,是句式,是编队,也是排练。句式是词语的组合。独词句,主谓句,动宾句,短句子,长句子,合乎语法的,不合乎语法的,逻辑明晰的,逻辑模糊的,它们的不同排列与演习,跳荡,延展,翻转,畸联,应合着诗人生命的搏动和呼吸的节律,而形成独特的语势、调性和语气。
意象是语言舞蹈的主要舞者。修辞,是语言舞蹈的各种技巧。它们伴着生命的旋舞,变幻多种色彩和姿态,象征,隐喻,夸张,衬比等等,演绎多样的风情和意趣,喜悦,怨恨,悲哀,欢乐等等,这一切,都按照“思”的舞蹈流程来进行和推演,最后是舞蹈的整体的动态造型。这就是诗歌形式的建构,包括分行、分节,自由式或格律式等。也就是闻一多所说的诗歌的绘画美(词藻)、音乐美(音节)之外的建筑美。我叫它舞美的造型,可以是齐整的,也可以是变异的。
诗歌的语言,从根本上说,是语境生成的语言。它是隐藏在诗歌外形式背后的内在的话语结构。包括词与词关系的“横组合”(上下文、前后语等),也包括词语形成过程中所受文化影响的“纵骤合”(语义的审美和历史的积淀)。可见,作为舞者的词语,不是表面的序列,而是有各自的素养。而且,语境作为舞蹈的完整的情景/场景,是一个有机、有序的整体。单个词语没有意义,只有当它进入语境,扮演它的适当角色,才能在诗人的生命之舞中,发挥出神奇的效应,充分显示出语言的潜质与弹性。参与舞蹈的词语,在语境的扩义与限义的功能下,便产生出生命舞姿的变幻多样的综合包孕机能和整体放射力量。
生命与语言的舞蹈,舞到极致,惊天地,泣鬼神。人与宇宙的感应,自然启悟的神秘,尽在其中。诗歌的气韵、意味、情调,也由此而氤氲、升腾。同时,从表及里,诗人的人格、气质、境界,也在舞蹈的艺木风范中,得以凸显和确立起来……
诗歌,就是这样一种生命与语言舞蹈的艺术!
热爱食指,相信未来
《相信未来》这首诗歌入选新版中学语文课本。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食指诗集。人民文学诗歌奖颁给食指和海子。这一切都表明,食指在诗歌创作上所取得的成就,已经逐渐得到社会各界的承认。食指在六七十年代,就写了许多高质量的诗歌,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对食指在诗歌上的地位,却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很少有人在文学刊物发表文章,对食指及其诗作进行深入的评论、给予较高的评价。《相信未来》这样一首不同凡响、值得载入中国近现代诗歌史的杰作,八十年代初在《诗刊》发表后,反应出奇的冷清。体现了中国诗歌评论界鉴赏力的迟钝。使人不仅怀疑中国诗歌界表面繁华的背后,是否缺乏某种更重要的东西。直到一九九三年、一九九四年,杨键、林莽相继发文,高度评价食指的诗作,知名学者谢冕主编的“当代诗歌潮流回顾丛书”,也不惜篇幅推荐食指的诗歌,这种对食指的忽视,才逐渐有了改变,中国诗歌评论界才多少为自己赢回一些面子。
普希金是十九世纪俄罗斯诗歌界的骄傲。普希金的诗歌,语言优美,思想热情奔放,反映俄罗斯这块土地上广大人民的生活,展现俄罗斯人的理想和追求。正如别林斯基所说,普希金的诗歌"跳动着俄罗斯生活的脉搏",因此,他的诗歌得到俄罗斯人民的深深热爱。食指是我们这块土地、这个时代的普希金。食指的诗歌,有着鲜明的中国大地的气息。食指生活在中国这块土地,生活在中国广大人民中间。中国传统文化滋润着他,祖国的山山水水哺育了他,父老乡亲的朴素、善良、勤劳,感染了他。时代的沉重,人民所承受的磨难,他也充分感受到了。他用诗人的语言,真实地反映了中国人民的热爱与感受,真实地反映了二十世纪下半叶中国人民所遭受的磨难,及为摆脱这场磨难而进行的艰苦努力。更可贵的是,食指没有停留在外在生活上描写这一时代中国人的经历,而且走进了这个时代中国人的内在心灵。这一切,使许许多多中国人,对食指的诗歌感到亲切,能够从内心深入引起共鸣。
食指的诗歌,有着溪水一般清澈的心。一个民族也好,一个人也好,都应有一种纯洁善良的心灵,都应热爱精神生活,都应有忧国忧民的赤子情怀。是这一切使人生变得美好,使一个人的生命变得有价值,使世界变得美丽可爱。这几十年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极左肆虐,使是非颠倒,价值观扭曲;GDP为中心,使物质主义恶化蔓延;贪污腐败泛滥成灾,社会道德水准严重下降。这一切,都使中国人的精神生活陷入前所未有的一片废墟之中。在这样一种时代背景下,食指没有迷失,没有消沉,没有随波逐流,仍然保持着一颗山涧溪水那般清澈的心:同情弱者,怜悯生命,热爱自然,歌颂纯洁无暇的爱情,珍惜友谊,呼唤真诚,呼唤人与人互相信任,追求精神生活的自由与充实。我们应该认识到,是这种品质,而不是权力、武器、金钱,才是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也正是这种品质,终将驱散人世间的一切寒冷,为中华民族迎来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生活充满苦难,充满不公平。面对这种情况,一些诗人或者孤芳自赏,或者怨天尤人,或者回避这些苦难,虚构一个太平盛世来。食指则不然。他不回避生活的苦难。在他的诗歌中,我们看到:生活是残酷的,命运是无情的,人性充满着邪恶。这一切都深深伤害着诗人那颗敏感而善良的心灵。但诗人并没有屈服,他的诗歌始终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信心。尤其是《相信未来》这首诗,更是把诗人的这种对生活的强烈信念,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首诗中,诗人告诉我们,即使“我的炉台”被蜘蛛网“无情地查封”,即使“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即使“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诗人仍不会放弃对生活的热爱,仍固执地坚持对未来的强烈信念。特别是诗人对为什么要相信未来的解释,展现了人性更深沉的力量:“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她有拔开历史风尘的睫毛,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这就大大地超越了自我,能够从生命肺腑激发人们沉睡的意志,增强人们对生活的信心与希望。笔者坚信,《相信未来》的价值是不朽的,它必然引起一代又一代国人的热爱,从中汲取营养,使自己的胸怀变得更加宽大,使自己灵魂的脊骨变得更加强健。
食指的诗歌,与食指的人生经历,有着特殊密切的联系。不了解食指的人生经历,难以更深刻地领会食指的诗歌。这使我关注起食指以往几十年走过的人生路。从食指的少年时代可以看出,食指母亲良好的古典文学教养,对食指影响很大。食指初中升高中之际,一班同龄人热爱文学,互相勉励,这对食指后来人格的发展,及走上文学道路,所起的作用无异是积极的。食指在文革那个凶恶的年代,仍然保持对诗歌的热爱,仍然把精神生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实在难能可贵。食指一向为人宽厚,善良,真诚待人,真诚待人,生活朴素,有人格魅力,不歧视弱者,热爱劳动,令人十分饮佩。与食指相比,许多中国当代诗人,缺的不是诗歌创作的才华,缺的不是做人的机智与灵魂,而是食指这种善良纯朴的人格。食指的人生经历,最让我们心潮起伏的,是食指在文革期间所遭到的磨难:为人耿直,引起组织上的非议;其他同龄人因他的“资产阶级倾向”而对他进行围攻;父亲在运动中被审查、揪斗……这一切都使他的心灵遭受重重伤创,终于导致后来的精神分裂症。1974年,食指病情好转,为写焦裕禄而赴兰考,在郑州火车站,食指的钱、物均被偷,身无分文,寻找亲友却又迷路,在这种情况下,食指精神病再次发作。夜宿火车站,饥饿待毙,乞食度日。食指这一则凄惨的经历,更使人读后,心生无限辛酸。感到生活对于食指太可苛刻了。感到我们这个民族,对于她的优秀儿女,太过苛刻了。
经历过人生无数艰苦的食指,现在生活处境得到不断改善,身体健康也得到恢复。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令许多热爱中国思想文化事业、热爱中国诗歌事业的民众,内心感到慰藉。食指在诗歌创作上所取得的杰出成就,逐渐得到世人的公认,这也是一件可喜的事,表明了是金子,就迟早会发光。我们这个时代有食指,我们当知道骄傲;我们这个时代有食指,我们当知道珍惜;我们这个时代有食指,我们当知道敬仰。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圣者,是我们民族为数不多、可亲可敬、有思想有爱心有才华的思想文化先知之一。衷心祝愿诗人食指健康、长寿、家庭幸福。衷心希望中国诗歌界多向食指学习做人、写诗的道理,为新时代中华民族奉献更多美好的精神食粮。更希望中国民众从食指的诗歌创作中汲取营养,相信未来,相信生命,把祖国的大地建设得更加美好,把我们的生活建设得更加美好!
酒与诗歌
文/单洪根
近读宋尧平先生专著《侗族酒文化》,启人心智,使我想起了我们中华民族历来无酒不成席,无酒不赋诗,无酒不放歌的文化传统。
米,炊而为饭,酿而为酒。酒比饭更醇香、更浓烈、更带刺激性。酒不仅是人们的物质之需,更是人们的精神所求。它是诗歌的凝聚物,粘合胶,发酵体,催化剂,灵感酶。酒与诗歌的结合,是物质与精神的结合,是诗人歌手感情的升华、强化与表达。君不见,酒兴一旦与诗胆、歌魂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会推波助澜,融入出神入化的忘我境界。以致为我们积淀了数不清的多姿多彩的酒文化。
东晋永和九年,一批文人,聚集绍兴,茂林修竹,清流激湍,兴会兰亭,饮酒赋诗。大书法家王羲之挥毫为此诗集作序,这就是千古墨宝《兰亭序》。陶渊明归去来兮,躬耕南亩,闲居寡欢,无夕不饮,既醉之后,题诗自娱。集成了他有名的《饮酒二十首》。东汉末年,魏武挥鞭,曹操“对酒当歌”,广纳才俊,统一北方。杜甫说“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下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诗仙酒仙,浑然一体,传为美谈。杜甫是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没有李白那么浪漫,但在安史之乱中,欣闻官军收复蓟北,禁不住纵情、纵酒、纵歌,以好“青春作伴好还乡”。唐以后,此类例子,俯拾即是,多如牛毛。不必再占读者的时间了。
民歌民谣也是酒中之物。据说《诗经》中民歌不少,两千年前老百姓的事,谁能说与酒没有关系呢?汉代老百姓饮酒后,在街上装疯卖傻,以童谣讥讽现实:“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暑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真是痛快淋漓。
在《侗族酒文化》一书中,有关民间生产生活,婚丧嫁娶,节日庆典的民歌更是应有尽有。这里仅举农村“打三朝”,主人唱给阿婆、舅妈的几首歌:月亮出来照四方/阿婆背带绣得长/连娘带崽挽三转/还有一丈捆鸳鸯……
阿婆、舅妈来吃三朝酒时,给新生的外孙送了四件礼物,背带、巴裙、银帽、巴被。这些礼物有两大特点。一是适用,如背带手带绣得很长,连娘带崽挽三转后,还有一丈捆鸳鸯(背带中间绣的图案),背起娃娃十分稳当、安全。二是美观。用各种丝线绣的鸳鸯戏水,麒麟呈祥,紫燕穿柳,鱼跃龙门等吉祥图案,五彩纷呈。
酒歌的语言都通俗易懂,明白如话,且生动活泼,充满了生活气息,让人爽心悦目。如前面提到描写背带很长的两句就是一个典型。它是一切民歌所固有的突出特点。
最后,以一个农民老哥的酒梦歌作结:不愿穷,不想有/但愿长江变成酒/天天躺在沙滩上/一个浪头喝一口。
真比李白还大气、还潇洒!
在蓝蓝的天空下
文/冻凤秋
有一个孩子向前走去,她最初看见的东西,就成了她的一部分。
那或是早开的紫丁香,绚丽的朝霞,池中的水草,缀满花朵的苹果树;或是迷人的湖水,日落时的河流,安静的村庄,泥土的芳香。
大自然就这样无声地带来滋养,带来智慧,在那小小的心灵里埋藏下诗的种子。
数十年后,皱纹已经爬上眼角,疲惫挂在脸上。父母都患病住院,不得不日夜陪护;与此同时,家族里另有小小的生命诞生了。人到中年的她望着寒冷萧瑟的窗外,心理涌动着一声呼唤:春天快点儿来吧!她下意识地觉得,河流解冻,草木萌芽,会给焦虑的生命带来安慰。
这是一个诗人的下意识。
2019年1月6日下午,郑州大摩“纸的时代”书店,在新年第一期中原风读书会上,这个叫蓝蓝的诗人,在跟读者鞠躬致谢时,也是这样下意识地脱口引用诗人王寅的一句诗:感谢你们在冬天还爱着一个诗人。
一个诗人有什么不同?
在当下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在诗歌曾被边缘化,如今以诵读的方式再次回归大众视野的时代,在诗坛纷纭、似乎会给句子分行就敢自称为诗人的时代,诗究竟是什么?一个真正的诗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写诗30多年后,她依然在思索这些问题,甚至在诗中反复描摹诗的样子和诗人的状态。
关于诗,她这样写:不是自来水和水龙头。是井。是水桶。是打滑的石台。是长长垂下的湿漉漉的绳子。是黑暗和焦渴向下掘出的深深的井筒。
关于诗人,她这样写:你在灯前写诗,夜是你扩展的影子。
关于诗与生活,她这样写:我拜访我的邻居,他的房门在我命运的小径上,像关隘打开。
曾经,一个叫胡兰兰的少女,像被一阵强劲的龙卷风裹挟,不由自主地爱上诗。在她眼里,诗与小说、散文最大的不同,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感受,在文字中创造新的时空和新的现实,能够通过想象力迅速地在事物与事物、人与万物之间建立无限广泛而且深入的联系,而诗歌的节奏和旋律更会以奇妙的方式组织新的既感性且理性的秩序。
年轻时,她有过在豫西县城工厂工作的经历,目睹艰辛的劳作,品尝生活的苦累,这些和童年时在渤海湾乡下姥姥家的生活经验,让她牢牢地站在大地之上,给予一切卑微的生命和事物以深切的目光,始终在诗歌中保持着现实感,也保持着温暖而敏锐的感受力。
后来,她考上大学,从深圳到郑州,毕业后进入河南省文联工作,成为省文学院专业作家;再后来,她去了北京。有机会走出国门,甚至被希腊希奥斯市(荷马故乡)授予“荣誉市民”称号。
每一次转身,似乎都伴随着视野的开阔,精神的超越和诗艺的精进。2009年,她获得“诗歌与人”国际诗人奖时授奖词中这样写:蓝蓝的诗歌呈现出宽阔的视野、奇异的想象、朴素的美感和丰盈的生命力。这些诗篇有着风吹麦浪、波澜起伏的情怀,因为蓝蓝和她的诗歌的存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份善良、美好和勇气。她忧伤的叹息、感恩的赞美和不灭的童心让我们葆有一种不曾放弃的品质;她节制的表达、人性的追问和深入的思索给我们带来勇气和力量。
那天,“诗歌与人”国际诗人奖的创立者、诗人黄礼孩专程从广州赶到郑州,担任本期中原风读书会嘉宾。他再一次认真地读着当年的颁奖词,慨叹如今看来这些评价仍配得上蓝蓝的诗歌。他说,评价一个诗人重要的是看他的文本,看他的诗歌有没有写出无限的当下感。蓝蓝的诗歌比如《野葵花》等,早已成为经典,广为流传。从自然、乡土到历史、人文,在她的新诗集《世界的渡口》《从缪斯山谷归来》中,我们看到蓝蓝的诗歌关心的是整个人类的命运。
当一个人成为诗人,当胡兰兰成为诗人蓝蓝,她超越了地域、题材的限制,她摒弃了诗歌中的实用价值,以整个人类的眼光看待万事万物,进入更为纯粹的诗境。
正如嘉宾、诗歌理论评论家单占生所说,诗人要发现暗处的光。一是看到寻常事物的另一面,不易为常人感知的暗处、深处的光;二是发现惯常使用的词语、概念的另一面,寻找到语言暗处的光。
而对于诗人蓝蓝而言,诗就是写感觉,对生命最敏锐的感觉。她说,通过语言的美的创造,诗歌要处理的是时间和历史中人与人、人与万物的关系。而好的诗歌就是能够唤醒读者最大的感受力的认同,想象力的认同。
所以,在如今诗歌界普遍推举“智性”,崇尚“复杂”的时候,蓝蓝仍愿意把自己定位为抒情诗人。她说:诗歌是语言的意外,但不超出心灵。和冰冷的智力相比,我更信任温暖的心肠,除了心灵,不向别处觅诗。
读书会上,当聆听朗诵名家亮语、刘阳,一个以甜美清亮的声音读着蓝蓝流传甚广的《如今我黑黑的眼睛》《记忆,完全的甜蜜》等诗,一个以低沉、厚重的声音读着蓝蓝的《矿工》《第二次》等带有痛感的诗;当聆听蓝蓝回忆她在伸手去握煤矿工人的手时,他迅速缩回的瞬间带给她的震撼,听她述说到希腊当年囚禁苏格拉底的监狱时夺眶而出的眼泪,在缪斯祭坛前陷入的沉思等,我们看到一个诗人怎样忠实于她内心深处的感受,怎样通过艰辛又富有创造性的语言劳作,真正进入到现实经验的血肉之中,进入到历史与文化、文明的深处。在词语与心灵之间,在美学与伦理之间,她形成了富有张力的诗学,她的诗歌也因此拥有一种深刻坚实的质地。
那天的读书会高朋满座,有很多熟悉的诗人朋友,畅谈对蓝蓝及其诗歌的印象和感受。也有不少读者从洛阳、平顶山、漯河、新乡等地赶来,层层围站着,坚持到最后。
面对读者关于如何写诗,如何成为优秀诗人的提问,蓝蓝坦率地说,世界上一切的东西都抵不过热爱。要大量阅读,阅读经典,会给你建立一个标准;阅读同代人的作品,能确定你在坐标中的位置。读大量优秀的诗歌,可以培养、唤出敏锐的感受力。关于写诗,除了老实、认真的态度,没有任何别的捷径可走。
的确,因为我们不是为一天歌唱,而要为所有的日子歌唱;因为我们希望每一首诗,每一首诗的每一个字,都涉及灵魂;因为我们更希望写出宇宙万物的灵魂。
也只有怀着热爱和虔诚的心,认真地写作,发自内心地歌唱,或许会如现代诗人冯至在《十四行集》中写的: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在漫长的岁月里忽然有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那样的时刻,或许能看到暗处的光,写出几行真正的好诗。
诗瓷
文/洪烛
说起瓷器,人们首先会想到景德镇,想到五大名窑。钧窑、汝窑、官窑、定窑、哥窑,确切地说应该叫中国宋代五大名窑。长沙铜官窑不在其列,因为它兴起于唐代,岁数要大一些,并非同一辈。若让铜官窑与五大名窑同台比武,够穿越的,不亚于关公战秦琼或者唐诗比宋词,明摆着是各有千秋。
长沙铜官窑不在其列,还因为五大名窑基本都是根红苗正的官窑,而铜官窑则是彻头彻尾的草根,无法获得皇亲国戚的点赞,只能在宫墙外自弹自唱。长沙铜官窑走的是民间路线,深入寻常百姓家,倒也取得了类似“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的效果。
跟许多湖南人一样,长沙铜官窑不满足于求生存,还要图发展,就把目光投向国门之外,过剩的能量,如同火山爆发,一举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唐代诗人李群玉的《石渚》,描绘当年铜官窑大规模傍山建窑、柴火烧瓷的壮观场面:“古岸陶为器,高林尽一焚。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迥野煤飞乱,遥空爆响闻。地形穿凿势,恐到祝融坟。”算是有文人为铜官窑立传了。这描写还真不是夸张,唐代潭州(今长沙)石渚湖、铜官一带的瓷器作坊,是世界釉下彩瓷的发源地,产品出口29个国家和地区,通过水运,从湘江入长江,经扬州、宁波、广州口岸,开辟了一条通往南亚到北非的“海上陶瓷之路”。亚洲各地,远至非洲,都能见到展翅飞来的铜官窑瓷器,铜官窑瓷器自此远走高飞通向一个大世界。被称为“外销第一窑”,以及“汉文化向外扩张的里程碑”。
我最初对长沙铜官窑有深刻印象,是前几年去邯郸的峰峰矿区拜访磁州窑,发现磁州窑一大特色是大量题写诗文做器物的装饰。讲解员如实相告:这种装饰风格最初始于唐代长沙窑,而磁州窑只是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这一装饰风格,其书写方法无一定规格,非常随意,却别开生面,诗词多出自当时文人之笔,常见有“满庭芳”“朝天子”等,同时还有民谚俚曲、规劝箴言、处世哲学、吉祥语等。磁州窑是中国古代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但仍然有感恩之心,承认自己师从长沙窑。人们常说美食在民间。又岂止美食,盛放美食的美器也在民间。或者放大了说:美在民间。能够在民间流行的美,才可能生生不息。这种美造福过更多的人,这种美进入了更多人的记忆,与他们的生活水乳交融,因而成为最有体温的美,最有辐射力的美。
唐代长沙窑最早使诗文与瓷器结缘,是一个划时代的创意。从此瓷器进入诗歌史,而诗歌进入瓷器史,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交相辉映。好像偶然,其实必然:唐代是一个诗的朝代,诗意无孔不入,渗透生活的每一个空间,唐诗是中国诗歌史的最高峰,使中国成为诗国。在此之前,诗歌通过吟诵、演唱、竹简、纸张甚至碑刻、题壁传播,唐朝更厉害,连瓷器、日常器皿都为诗歌留下了位置。诗歌在一日三餐、在一瓢一饮中都不缺席。当诗歌与瓷器联姻,不只使瓷器更有文化含量了,也使诗词的传播,多了一个生活化的载体。长沙窑乃至后来的磁州窑,都举办过古老的“诗词大会”,为诗歌、民谚、格言的传播,作出不可小觑的贡献。
铜官窑瓷器正因为登不上所谓的大雅之堂,其艺术风格,包括题写在上面的诗文,反而获得更大的自由度,呈现出宫廷诗歌或文人诗歌难得的土气、血性或野性,这也是一种原生态。正如野草,因无篱墙限制、园丁修剪或人踏车辗,反而恣意生长,巧夺天工。铜官窑瓷器上的题诗,作者大多佚名,可能是陶工自己创作或抄录当时流行的里巷歌谣。我想,若逐一收集,没准儿也能编一部“新唐诗三百首”,这民间版会帮助我们认识另一个唐朝,一个草根的唐朝,接地气的唐朝。可惜,瓷器终究是易碎品,许多民间诗歌也随破碎的器皿一起流失了。能流传至今的毕竟是少数,而就是这少数,已足够让我们惊艳。
我在网上搜索到一个小版本:《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注明1974年至1978年间出土于湖南长沙铜官窑窑址。和唐代瓷器一起出土的,是这些埋没了千年的唐诗,堪称文物中的文物。它们从暗无天日的沉睡中醒来,寻找到新时代的读者。作者都是无名氏。这些无名氏的无名之作,照样有生命力,隔代流传,也能出名作。若让我评选,《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的代表作,应该是这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有人还顺藤摸瓜,由这个片段查找到全诗:“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只虑前程远,开帆待好风。自入长信宫,每对孤灯泣。闺门镇不开,梦从何处入。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月中三十日,无夜不相思。”标明作者为唐无名氏。也不知是真是假?
题写在铜官窑瓷器上的这些古诗,分明有魔力,字字珠玑,又像是出土的古莲子,浇之以露水、雨水、泪水,照样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瓷器上的唐诗哟,凌波微步,步步生莲,长出三生缘,结成万世缘。
逐一展读《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让人唇齿生香,仿佛被沸腾的时光沏开的茶叶,返青复绿。每首都有各自的风韵。或淡妆或浓抹,如大唐仕女,次第而来。譬如:“夜夜挂长钩,朝朝望楚楼。可怜孤月夜,沧照客心愁。”这只是硕果仅存的残片断句,冰山一角,没准儿身后的烟云里还隐藏粉黛三千。可我已经觉得富有了。
“黑石号”的消息,使我有了新的希望。1998年,印度尼西亚勿里洞外海海域,一座黑色大礁岩附近,一艘唐朝年间沉船被德国寻宝者打捞上来,6万多件“出水”文物,有5万余件是长沙窑瓷器。“黑石号”,长沙窑瓷器远销早期阿拉伯世界的“海上专列”,证实了西亚乃至北非与中国之间的海上丝绸之路,至少可上溯到唐朝。我关心的是,“黑石号”搭载的长沙窑瓷器,是否有一些题有不为人知的唐诗?唐诗,是否也曾借助瓷器为载体,并进而搭乘顺风船,沿着海上丝绸之路,流传到世界各地?
长沙铜官窑瓷器,给唐诗插上翅膀,我想将之命名为“诗瓷”。即使像“黑石号”这样的千年沉船,瓷器埋没在海底时,上面题写的诗歌也不会灰飞烟灭,诗歌会用鳃呼吸,诗意万古长青。或者,诗歌在绝境里,在被遗忘的角落,也会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等待未来的读者,将其打捞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