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文章
秧苗文章(精选20篇)
春景
文/德宁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农村自古以来的一个永恒的生命定律。
过了年,过了正月十五。当春风缓缓吹拂在大地的时候,随着春雨飘飘荡荡飘落在六匿屯的田野。春天带来了春阳,春风,春雨,春暖;屯口那一排苦楝树枝头上,绽放了点点鹅黄色嫩叶芽。这生命的嫩芽特有灵性,散发着春播的信息。
又是一个初春,农民又开始了繁忙的劳作,把一年中希望与收成寄托于春耕,春种。
唐朝诗人韦应物在《观田家诗》中,写下了“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时闲?耕种从此始。”句子,对初春时节作了生动地描绘。
在新明大队生产队里,农民们纷纷下田下地,抓紧农时整理秧田,播下充满希望的稻种,着手春耕、春种的前期工作。
稻种撒入秧田,盖上薄膜拱棚。不出几天,在人们精耕细作下,一颗颗金黄的稻种笑咧了嘴,露出一点点嫩绿,探出了雪白的胡须。再过三、五天,秧田里稻种在雨露阳光滋润蓬勃着,稻芽萌发出嫩绿的小苗。
在微微的春风中,秧苗似乎听懂了青蛙的催长歌,长得绿莹莹,青翠欲滴;就像是铺在田峒里迎风微微摆动的一块块绿色绸缎,最先将生命的色彩点染人间。
春分时节,春阳带领一声声春雷,春雨伴同一团团温暖、一缕缕熏风,唤醒了六匿屯田野,山坡上那一片片泛青开始慢慢向大地四周散去。
天蒙蒙亮,在指导员哥日走(壮语:日走哥)带领下,各家各户赶着水牛,扛着犁杖,浩浩荡荡向坡蛇山出发了,田峒里呈现一派繁忙景象。
我与哥日走、哥方、叔黄等来到坡蛇山下田峒,挽起裤脚,赤脚踏进灌满水的田里。“啊”!好冷的水呀。我虽穿着棉衣,一阵强烈刺骨的冰寒从脚直袭全身,冷得发抖难受。我品尝到了“春冷骨”刻骨铭心的寒冷考验。
在哥方热攒攒鼓励下,我鼓足勇气,挺起身吆喝一声;长长的一声吆喝,吼出南宁知青的精神。
我紧跟老母牛其后,右手扶着犁把,左手系着牛绳,拂动着衣袖赶着牛。十步一吆喝,步伐稳健,有力均匀地犁翻着。脚步声、吆喝声伴随蛙声在田间久久回荡,踏醒了沉睡的大地。
我手握着犁把,用那金属犁铧切割翻卷着红褐色的泥土,为了一个共同的愿望——丰衣足食,不停地犁呀犁。犁出泥土的清香;犁出一行长长的红褐色乡土诗,让泥土的平仄在人的脚下,牛的脚下,读出浓浓的春韵;犁出一串串欢快跳动的五线谱音符;犁出一波波涌动着红褐色的泥浪花;犁出一曲无需任何修辞,使人留恋的壮族春耕歌。
春雨不甘寂寞,以最美的舞姿从天而降,化解成一滴滴甘露;雨滴如丝,如线,淅淅沥沥落在水田面上,泛起一圈接一圈的涟漪,为大地春耕伴舞。春雨融入泥土,催生属于这个季节的芬芳。
我不知道这是青春的雨,希望的雨,鲜活的雨,我误把它作为缠缠绵绵的雨。我用化肥袋做了一件“蓑衣”,挡住这缠绵的雨水和寒气。把辛、苦、勤、劳给了这坡蛇山的田峒,生机而从容的泥土。
春耕三犁三耙,在悠长的吆牛声中有条不紊地劳作着。犁铧翻开了生机和梦想,泥土的芳香于是就沁入人们的心脾,涌动着心间蕴满丰收的期待,期待着美好生活的来到。
接近中午,一道淡柔的阳光终于穿透了厚厚的云层,轻轻洒在六匿屯的田野,树梢上的小鸟开始了婉转的歌唱。这时侯我使用的老母牛兴许是累了,嘴里直喘着粗气。老牛啊,你累了,辛苦了!该让你吃草放松放松了。
坡蛇山上的小草绿绒似的,嫩嫩的叶子在风中摇曳,软绵绵的;水牛就在绿地毯一样的山坡,吃着那些雨珠悬在叶尖上,湿漉漉的小草。水牛经过的地方,草就变矮了,变平了。我蹲在坡上,瞅着吃草的老牛。我想牛和人类一样,是承载着感情的动物,老牛此时也一定会像人,有一种惬意、舒坦的快感。
我坐在高处俯视,感受劳作间放松休息的舒坦,品味山坡下峒那一片片连绵不断的梯田。
山里飘来云雾,梯田被云雾笼罩着,云雾中梯田朦胧如梦。我透过云雾遥望时隐时现的劳作人群,农人戴着竹笠,披着蓑衣,或耥田、耙田、插秧;一切是那么的生动,令人心怡神悦。
大山,田峒,梯田,云雾,竹笠,蓑衣所创造的大地景观艺术,是自然景观和文化生态完美结合的景观。
庄稼人说:“认真来耙田,白水也鲜甜”;耙田的质量是一年收成的基础。
叔老罗和另一组老农在下峒梯田里耥田、耙田。叔老罗一声又一声低沉“嗨”的吆喝,大水牛扬起四蹄踢溅起一串串翻滚的黑褐泥,身后田泥就一道一道涌动起来,像黑褐色的浪。牛尾甩动,泥浆溅在叔老罗脸上;叔老罗稳稳当当地把握着耙把,不时变换握姿,以调整田泥的平整度,削高填低,横拖竖拖,前推后搡,直搅得泥浆激荡。
耥过,耙过,木耙把田泥变得糊塌塌的,水田也象镜面一样平。俨然一幅水墨画。
我把目光给了秧田,一畦畦的秧苗轻摇着简洁的叶片,秧叶上挂着雨珠,小巧而可爱的雨珠泛着亮丽,晶莹剔透,新绿连天,映照出勃勃生机。
拔秧的大嫂用灵巧的双手像春蚕吞食桑叶,将秧苗连根拔起,然后洗净秧苗根须上的泥土,扎成一扎扎秧把。美丽的壮族姐妹们肩挑起摆码整齐秧苗,挑起了希望,来到精耕细耙象镜面一样的田块,把一扎扎绿色秧苗抛向一块块明镜般的水田。
姐妹们抛秧苗形成的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彩的旋律动态在春意中飘动,把美丽的希望绣球抛向金色的收获季节。
犁耙好的稻田,像一张大白纸铺展在人们面前,静待人们为它绘画美丽的色彩。
我把目光寻找唱着壮歌,插着秧的姐妹、大嫂、妇女们。
插秧是一种繁重的体力劳动。人们弯着腰,手脚整天浸泡在冰凉泥水中,腰累酸了,胳膊疼了,一天下来骨架酸麻,全身腰酸背疼。脚下蚂蟥叮咬也是常有的事。
只见大嫂妇女们左手拿着秧把,大拇指理着秧苗;脚扎马步,弯躬腰,眼睛瞄准行距株距;右手三个指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左点一下,右点一下,手法娴熟,仿佛在敲击琴键,富有节奏。一路蜻蜓点水,手里的秧苗整整齐齐地顺溜地插进稀稠的泥土里,一眨眼功夫,身后点点新绿,一行行的秧苗齐刷刷地显现在人们眼前。让人联想插秧如做人,走得直,行得正。
偌大的田野里,每一个人释放着辛劳,很快就给稻田绘画上了绿的色彩。
我在田埂上行走,我深情地望着牵手耕耘的土地,仿佛感觉此时此景,辛勤与收获似乎离得近了。我愿以我的辛劳深深地植入那绿色的秧苗,绿色的田野,绿色的的春意,绿色的自然,走向那成熟和收获的彼岸!我憧憬那个经历磨砺的未来,心里充满着喜悦。
小秧苗
文/尹文峰
一棵、两棵、三棵、四棵。
秧苗向前,一棵棵与水稻田亲吻着。
燕佗向后,一步一步,每向后退一步,就有四棵小秧苗在他两个指尖种下。燕佗的小手还小,他最多一排只能插四棵秧苗。大人能插六棵,甚至八棵。燕佗还小,等他长大了,他也能插六棵,插八棵。只是,那一天还要等好久好久。
蒙蒙的天,蒙蒙的雨,蒙蒙的山水,蒙蒙的稻田将燕佗和妈妈镶嵌在水中央。清晨,天是灰色的,燕佗还在梦乡里。 昨晚,他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他与弟弟日佗、羊佗三个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把秧苗去了湘江边的水稻田里插秧。结果,他们迷路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湘江河里有个跃出的太阳。太阳好美好美,三个人竟然站在河边愣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喊燕佗了。
妈妈总在清晨的时候叫燕佗。一会儿叫燕佗快起床放牛去,一会儿叫燕佗快起床割猪草去,一会又叫燕佗快起床搬柴去。反正每个清晨时分,梦乡里的燕佗都能听到妈妈的声音。于是,燕佗又开始了他崭新的一天。今天,妈妈是叫燕佗插秧去。其实,在妈妈叫燕佗之前,已经捆了一个多小时的秧苗了。
那一年,燕佗七岁了。像一棵小秧苗长在湘南的山水间、烟雾中、雨露下。燕佗从来不赖床,燕佗是个乖孩子。因为他知道,爸爸不在家,弟弟还小,家里家外的活都是妈妈一个人干,自己就是一个小男子汉,他要给妈妈帮忙,他不要妈妈这么辛苦。他说等长大了干全部的活,妈妈休息。
瘦瘦的燕佗,小平头,有时是个小光头,但很精神,眼睛非常明亮,纯净得永远都像一棵新长的小秧苗,一尘不染。只是,燕佗的眼神里还看不到岁月的流年下湘江北去的春天里会出现水稻田有自已插秧的重叠的背影出现。燕佗先去了山脚下的牛栏里,牵出水牛,顺着蜿蜒的田埂,把水牛牵到了离插秧的水田不远的水塘边,让水牛自已在水塘边吃草。燕佗把牛绳系在水塘边的桑树下,顺便捡了几颗桑葚在水塘里左右划了一下就一把塞进了嘴巴里,然后飞快地跑向妈妈那边的水田里。
妈妈插秧插的飞快,一排六棵,不一会儿,妈妈经过的地方就长出了一遍淡淡的新绿。妈妈说:“燕佗再不快点,秧苗都要超过燕佗了。”
低着头,弯着腰,翘着屁股的燕佗,看了看妈妈,摸了一下额头。额头上就留下了一把泥水。可燕佗还是那么慢。妈妈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插就是几十年,等燕佗长大了,没有再去水田里插秧了,而是揣着梦想走进了城市。那也是一片“稻田”。
又是一年稻香时
文/胡丰
金秋时节来了,天气不再那么燥热霸道。乡村田野的稻谷已经泛出金黄,人们已开始忙碌收割了。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自己读师范时,每年暑假快结束之前,家里就要联合有劳力的几个家庭共同收割黄澄澄的稻谷。因为家里劳动力缺乏,大哥二哥外出搞五金业赚钱维持家庭开支,家里剩下年迈的父母亲和年幼的小妹。为了减少劳动力短缺,母亲就要求父亲最好能在我上学之前把稻谷收割完。几乎每天早晨一大早,母亲和小妹就到稻田里把稻谷用锯镰刀割倒整齐的放在稻田里,因为早点割完后还要回家做饭和晒稻谷。父亲和联合的男主力负责打稻谷,另外一个男劳力就负责把稻谷挑回家倒在院坝里或垫席里晒。我呢,任务就是把稻谷草捆好并叉开在阳光下晒并帮助背稻谷。开始还觉得新奇,渐渐随着劳动强度的加大和时间的增多,自己就吃不消了。手指由于捆绑稻谷草而被磨得流出殷红的血,肩膀也出现红肿……稻谷的收割是及其辛苦和繁杂的,既要抢收,又要抢晒,如果遇到梅雨天,那就不好办了。自己累几天就上学去了,还有那么几家人的稻谷至少也要半月时间。想想他们,是怎么累下的啊!
稻谷的成长也是一个艰苦的过程。选种,育苗,栽插,施肥,除草,管理,收割……这之中,不知要花费农民们多少汗水和心血。仅栽插秧苗就要许多工序。抽水,犁田,施肥,栽插……特别是栽插秧苗时,在水田里,一边分秧苗,一边倒退栽插,忙得不亦乐乎。而弯曲的背脊最难受,隔一段时间就要伸伸腰杆,否则就直不起来。但看到一满田浅绿的秧苗时,心中也会泛起一丝涟漪。
历经大约六十昼夜的生长,到了公历七月底,亭亭玉立的秧苗就开始抽穗了。而此时,农人们还要忙着治虫。处暑前后,一片片碧绿的稻田开始变成橙黄,一粒粒稻谷谦虚垂下她饱满的果实,农人们笑得合不拢嘴。割穗,打谷,晾晒,汗流浃背,即使腰酸背痛,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农人们啊,尽管天天粗茶淡饭,日夜在土地上忙碌,收入也很菲薄,但他们从未放弃土地上的希望。他们知道,播下种子,就一定会有收获的。
望着一望无际的橙黄,我闻到了一阵阵稻香。
距离是个问题
文/高明昌
十六岁,我开始学做生活。第一样生活是插秧。插秧要弯腰,老辈人说小囡是没有腰的,插就插吧。再说插秧是跟村上的姑娘们学的,跟她们在一起,等于与美在一起,吃力也开心。这些姑娘啊,滚烫的日头里,照样晒不成黑炭,照样白嫩、水灵。
插秧开始了,姑娘林妹第一个走下水岸,插了几行,然后起身,先说注意事项一二三,接着手把手教了几分钟,然后就叫我试试,自己又开始插秧了。我知道第一个插秧的人,一是要速度特别快的,因为要起带头作用;二是要有方向感,不能歪斜。她一歪,后面所有人都跟着歪,事关整个插秧队伍的整齐。
时间过了一刻钟,我与林妹的距离拉开了,越拉越长。这时候,她偷偷地帮助我插了两行,而且经常在我的脚后跟放了不少的秧把,看得出,是特意挑了清爽的秧把给我的,零乱的秧把她都自己插了。我知道,她是千方百计想节省我的时间,好让我快点赶上。她安慰我说,慢一点,秧苗歪转也没有关系,就是秧苗之间空当的大小,一定要掌握好。为此,她时不时地提醒着我。
弟弟,太稀了;弟弟,太猛了(我们用“猛”说“密”的)。
什么意思啊?其实指的就是秧与秧之间横与竖的距离。她说距离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要正好才对——“正好”是什么距离?她不说,指着她插好的秧苗。我看了一下,这秧苗之间的距离不到一虎口长,都是一个样子,而且新插的秧苗没有拖泥带水的,秧头比我插的要挺直、整齐,确实好看。
少插了,不是浪费土地吗?回家后问母亲,母亲说插猛了,将来这些秧苗只长叶子,不长谷粒的,收成反而要少。
我懂了,“正好”是为保证秧苗长得好,收稻时能收获更多的稻谷。
我跟母亲种油菜秧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
种油菜先要拔油菜。一畦畦的油菜秧碧绿生青,秧苗上还带着水珠,湿漉漉的,晶亮着。母亲站在油菜秧苗的前头,弯腰、蹲身,把手伸进了菜畦里,手指紧扣住菜根,将油菜连根拔起,然后按照根头分列的样子放进了篮子里。母亲说,油菜秧多的地方拔掉一点,这样油菜就容易长大,所以本来油菜秧少的地方就可以不拔的。
种油菜了,母亲是先将铲刀铲进泥土,深度大概在三寸左右,然后铲刀再左右摇晃了几下,摇晃出一个扁形的上大小小的口子,再将拔过来的油菜根放了进去,放好后拔出铲刀往边上的泥里插进去,再将铲刀弯过来,泥土就拱了过来,种了油菜秧的口子也自然并拢了,就这样,一棵油菜秧算是种好了。
种好一棵后种第二棵,种在什么地方,母亲用铲刀铲好了印子。我看了一下,发现离开第一棵的距离在半尺左右,中间空了一段距离。问母亲,这么种不是油菜秧就少了,将来油菜不是少了吗。母亲说,不少的,正好。
又是“正好”。母亲继续补充说,你不懂,油菜秧苗离开的距离太小,油菜将来只长个子,根脚会很细的,根脚细的油菜是不肯长油菜籽的。
哦,也是为了将来多些收成。
麦子不是移栽的,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事实也不是——
麦苗是撒播的,谁去撒,经验不足的农人是挨不上的,父亲有时也只有看的份儿,爷爷才有资格。我亲眼看见过爷爷撒播麦种的情景。爷爷搓了搓手,往簸箕里抓过一把麦种,走到一畦田垄的边口,站定,不慌不忙地将麦种一把把撒了出去,麦粒像天女散花,飞舞后飘落在田里。大家看着那个架势,再看了看泥土,给爷爷竖起来大拇指,都说真本事,真匀。
真的是真匀吗?不见得,这要看长出来的麦苗的,如果长出来的麦苗一堆稀一堆密,像个瘌痢头,甚至畦与畦里也长出几棵麦苗,说明撒播人的技术一般般,下次就自动取消资格。麦苗撒种,抓一把种子在手心,抓多少,什么时候撒出去,什么时候手指放收,其实就决定了麦粒之间的距离,也决定了麦子未来的长势。
我说这可以等麦苗长出来后,将密的地方拔掉,少的地方移栽过去就好。母亲说,麦苗是拔不掉的,不相信,你去试试看——我真的去拔了,拔得很吃力,那些麦苗是拔一根断一根。原来麦苗的根系扎地本领特别强大,扎地扎得又广又深,它宁愿断自己的腰、自己的茎,也不随便起身,真正的根深蒂固。
稻香
文/玄冰
记得那一个秋天,我还在休产假。有一天,我抱着小婴儿,走进故乡的田野。田野如诗如画,秋阳之下,成熟的稻穗铺展如海,翻涌着金色的浪花。
收割过的稻田里,散乱地立着一垛垛的稻茬。小鸟们在欢乐地啁啾,白云如孤独的旅人,匆匆奔向远方。我说它们是在流浪,也许,于它们,是在寻找。
我也是秋天的一片稻田。一个刚刚生过孩子的母亲,是一片收割过的稻田。阳光洒在身上,又慵懒、又甜蜜。
我在浓浓的稻香里流连。怀里的小婴儿,睡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在梦里,小婴儿轻轻砸吧着小嘴,一脸的满足,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
奶香之外,还有浓浓的稻香。我坐在田埂上,背对着阳光。在故乡的土地上,我抱着我的孩子,如拥着整个世界。就像扁舟泊岸、羁鸟归林、夏蝉落枝,我想归附于这金色的秋天,从身体到灵魂——所有的波澜,最终都将归于平淡。
金黄的稻浪,续接了我的童年印象。有人说,一个人终其一生,其实都走不出自己的童年。
记得小时候,三月的雨还是冷的,虽然杜鹃已经在林间唱起了歌。外婆说,它们在唱:“快种包谷!快种包谷!”
那时我才不过四五岁,我在冷冷的春天的清晨醒来,叫了一声:“外婆!”
没有人应,但我也不慌。外婆一定是去养牛人的牛棚,给我端牛奶去了。我自己起来,穿好衣服鞋袜,走到了屋外。
屋外有一大片菜地,种着许多地瓜。地瓜地的缝隙里,密密地长着许多马齿苋。马齿苋长着长长的叶子,开着细碎的小黄花。感觉那长长的叶子的确像马的牙齿,虽然我从未见过一匹真正的马。
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的那一侧,就是稻田了。厚厚的紫云英的花毯,已经被老牛翻进了深深的泥土。秧田里已经育着秧苗,在不久的四月,它们会被移进灌满了水的稻田里。
春分,清明,谷雨,四月说到就到了。我的身上,已经由厚厚的小花棉袄,换成了小碎花布的单衣。
有许多明媚的日子,我跟着外婆去插秧。秧苗已经运到了水田边,大人们在水深没过小腿的田里一字排开,左手捏着一把秧苗,右手飞快地将秧苗插进泥里。他们慢慢向后退去,在春天的大地上绣出一行行的翠绿。有人在田埂上为他们抛掷秧苗,空中就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我看呆了,不由得跃跃欲试起来。悄悄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踩进了水田里。四月的水田还很冷,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淤泥钻过脚趾缝的冰凉。
外婆并不制止我,也许,她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勤劳能干的姑娘吧。
外婆忙碌着。她总是穿着蓝黑色的衣服,一头短发梳得整整齐齐,走路的时候,永远腰杆笔直。挖地、锄草、挑水、捉虫……她默默地,很少说话。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她教我写字、画画、绣花。她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绣线。她绣各种东西,花鸟虫鱼,样样都明媚鲜艳、活泼跳脱。
有时,我在灯光里看她的剪影,散发着一种浓烈沉静的光芒。小小的我,还不能懂得,那时候的外婆有着怎样的孤独和寂寞——其实,所有的人,都注定要孤独地走过自己的春夏秋冬。一个女子,哪怕饱经磨难,也依然可以是自己的星辰大海。
在收获的秋天,外婆带我去捡拾稻穗,捡回来的稻穗,我用来喂饱我养的鸡鸭们。累了,我们坐在田埂上休息。
“外婆,山外面是什么地方?”
“娃娃,山外面有很大很大的世界,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去看山外面的世界。”她一直喜欢用四川话叫我“娃娃”。
“外婆,怎么样才能到山外去呢?”
“当然就是要好好读书了。”
那是上世纪70年代,在我贫瘠闭塞的童年。
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苦”字,很多年以后,她在给我的一封信里,说起她的经历:
回忆我苦难的一生,难得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也非常感恩知足,毕竟爱我的人还是多数。因此我要更加善待自己、热爱生活。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读过书的女人,属凤毛麟角。我的父亲很开明,在我高小毕业之后,又让我读了三年师范。毕业后就去当了一个女子小学的校长,当时我才17岁。过了几年,当时的教育局长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四川高等师范大学毕业的青年,我们就结婚了。但是,当时我们的家庭并不支持,所以只好放弃了家乡的工作,外出谋生。在那个时代,工作很不好找,我们兢兢业业、勤学苦练,一直到四十年代末期……之后的几十年,在大风大浪里翻腾、沟沟坎坎里跋涉,受过许多的苦和累,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有一样东西不能丢——清清白白做人的本色……
许多年以后,在飞驰的高铁上,我路过故乡的秋天,那些金黄的田野、山川、河流、大地。
我来到一座高山之巅,一个小小的村落,俯瞰秋天的层层梯田。
秋天的风送来稻谷的清香。清冽的阳光里,那些熟悉的味道。
几间小土屋点缀在层层的稻浪之间,袅袅的炊烟升起,几声鸡鸣远远地传来,尘世的浮华,与这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在一户农家吃饭。他们捉来了田里的鲤鱼。这些鲤鱼,春天和秧苗一起,养在水田里。夏天就饱食纷纷吹落的稻花。到了秋天,就长成了肥美的稻花鱼。
麻利的农妇把鱼放在锅里煎到两面金黄,然后加进小芋仔、青豆、豆腐、青辣椒、红辣椒、姜片、盐、生抽、料酒、香叶,放在炉子上文火慢炖。
不过多久,一锅香喷喷的稻花鱼就上桌了。
那样的深秋时节,在稻香弥漫的小村庄,吃着鲜香肥美的稻花鱼,就一杯浓烈的米酒——便有了更深的乡愁。
我想起早前读过的《一个人的朝圣》,关于爱的回归、自我发现、日常生活的信念、万物之美——“天空和太阳一直都在,只有云来了又去。”
城市的水田
文/王成凤
居住在高层住宅小区,楼下却有一方平整翠绿的水田,给了我身居城市却能感受自然的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现代都市的繁华景致和生机盎然的水田里散发出的恬淡气息和谐融洽,每每让我神清目爽,陶醉怡然。
今年初夏,整日于办公室和住宅间两点一线的我,一日不经意间,在家中临窗小眺,忽而发现近邻的农科所院内,出现了一方长方形的硕大水田,那刚刚插下的秧苗儿还没苏醒,一棵棵娇小苗条,黄黄绿绿,株行稀疏而齐整,最抢眼的还是田边路旁高高低低、形态优美的许多松柏,倒映水田间,似在钢筋混凝土的间隙里镶上了一面偌大的明镜。走近水田边,俯瞰“镜”中倒影,两栋粉红色的高楼和前面的低楼排列错落有致,背景是蓝天白云,一树树火红的石榴花、橘红的凤凰花、玫瑰红的紫薇花点缀在楼宇之间,小蝌蚪自由自在水里蹿动起小浪花,五彩斑斓的小蜻蜓在低空轻盈快乐地掠过……好一幅浓墨重彩水乳交融的城乡风景画!
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地是热的,风是热的,空气也是热的,正是在这样一个热烈的季节里,一切生物都在蓬蓬勃勃地生长着。水田里的小秧苗也由黄巴巴的“丑小鸭”出落成翠生生的“美少女”,她们身着长长的墨绿色连衣裙,正在微风中“哗啦啦”地上演一场大型团体舞。工余,徜徉田埂小憩,清粼粼的水波,绿茵茵的秧苗会慷慨地送你一股清凉,一缕清香,让你在大自然绿色的洗礼中接受呵护,消除疲惫,抛却烦恼,调整身心。而在水田边树荫下跑步、打拳、舞扇的健身族们更有一番美妙的心境和乐趣。
夜幕降临,倒影在水田中的千百扇窗格格次第亮起,把银色的光辉悠悠地泻进水田。于是,城市便睁开了无数只神奇的眼睛,遥遥地,与缀挂在蓝宝石般的天幕上的星星、月牙辉映成趣,田边的树木和花儿则把自己的剪影定格在水田,给这片柔柔的亮色营造出些许异样的色调和神秘的氛围。此时,那些蝌蚪们已长成青蛙,鼓起白肚,充满激情地展亮歌喉:有悠扬的“呱呱”独唱,有深沉的男低音“咕咕”,入夜,蛙声落满枕边,亲切而熟悉的蛙鸣让我返回童年,眼前似又浮现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父母乡邻们在烟雨蒙蒙的绿色土地上莳秧劳作的身影,而我们,赤足走在秧田边的水渠里,那份适意,那份欢乐,自不必说。“三儿”“狗狗”“荷香” ……各自的乳名在蛙雨中,和着苇笛,蹦蹦跳跳,温馨香甜。
种好一株香瓜
文/修瑞1986
前些年的一个四月份时候,我在家中的花盆里埋了几颗香瓜的种子。那是专程乘车去老远的农贸市场买的,据说是最甜的品种,我家附近的小农贸市场是买不到的。为了给这几株香瓜创造良好的生长环境,我还特地买了适合香瓜生长的砂质土,施了有机肥。因为觉得原本的花盆透气效果差,且不美观,又花了三十块钱,买了做工精细的紫砂盆。
香瓜发芽的时候,室外温度还很低,甚至积雪还未彻底消融。我把花盆摆在家里向阳的窗台上,阳光可以透过玻璃窗,每天斜在香瓜秧苗的茎叶上长达几个小时。有时夜里我看书,或者浏览网页,也额外开一盏台灯照向花盆。
秧苗长得很快,看起来茎壮叶肥,墨绿墨绿的,非常健康。给几株秧苗分盆后,更是疯长开来。
那年七月,连续几天去农村调研。往返路上,总能见得路边的田地里有农户种的香瓜。零上三十几度的正午,天空里干净的没有一丝遮阳的云。那些田地甚至有些龟裂,秧苗无精打采,七八片叶子都枯黄了大半,结出的香瓜就赤裸裸晒在烈日下。
回的时候,我在路边瓜农的摊位上买了几个瓜,看起来不端不正,满身的泥巴,有一个还有一寸多长的裂痕。而我养在花盆里的香瓜秧苗斯时也已经结出了七八个肥大的香瓜。为了确保瓜的卫生和营养,几乎每周我都会给适量施肥,还为秧苗架起了遮光的凉棚。香瓜个个长得水灵,秧苗也始终墨绿着。
但不得不承认,那些看起来相貌丑陋的香瓜,口感确实很好,甜得自然通透,口有余香。我狠心摘下一个自己种的香瓜,虽然已经熟了,却丝毫感觉不到香甜,口感软绵微涩。
我想,许是只有经过烈日曝晒,才能让香瓜变得香甜。索性拆掉凉棚,将几个花盆都搬到阳光下曝晒。不想,没几日,秧苗都蔫萎了,却还是墨绿色。有两个香瓜从内部向外烂掉了,省下几个也满身“皱纹”,相继枯死。
久了,我渐渐悟道,或许只有始终在烈日下曝晒,在风雨中洗濯,一切的苦难才能在内心里积蓄成甘甜。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智者们为什么选择“歪瓜裂枣”的原因吧。而那些始终生活在温室里的人们,同样也无法体会,甚而滋生出同逆境中始终苦苦等待和坚守的人们内心所酝酿出的同样的满足和幸福。
姑娘秋
文/王忠范
我说的姑娘不是未婚女子的称谓,而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毛酸浆。在东北都管毛酸浆叫姑娘,其娘应读成(niǎng)。
嫩江西岸我农村老家红旗社那地方,家家都有一块用农家肥培育的园田地,年年栽种姑娘。风一凉,姑娘熟了,满地摇曳的浆果表明季节开始转换。大人和小孩都像过节一样欢欢乐乐吃姑娘,别有滋味,品不够这甜甜圆圆、黄黄胖胖的姑娘秋。
小时候,我就跟父亲学种姑娘。开春后,父亲便带着我架造暖棚育秧,按时喷水,用不了多少天秧苗就齐刷刷地长高了。这时我们开始打垅,这垅要宽要高,确保水分充足。正是栽茄子的时候,挖出姑娘秧苗往地里栽植。我们先是沿垅台刨出一个个埯坑,抓粪下到坑里,栽好秧苗,灌满水,然后封埯。秧苗株距要长,因为姑娘秧棵的长势格外蓬勃,密了会影响生长和结果。铲趟以后,秧棵分叉,四下蔓延,长满腺毛的茎叶遍地喷香涌绿。开花了,浅黄色的,白色的,密密层层,很好看。几夜之间,结出的粒粒浆果被膨大的
花萼包裹,满枝满叉,成嘟噜连串串。浆果变青,欲熟未熟之时,那些女孩子便摘下果实,从膜眼处抠出里面的毫米颗粒,含着膜皮吹出咕咕嘎嘎有节奏很好听的声音,是寻乐,也是逗趣。
穿上绒衣绒裤,披起长袖外套,人们就感觉到又一个姑娘秋来临了。满地的姑娘全熟了,一派丰收的景象。撕开外皮,里面的果实像葡萄一样小巧玲珑,黄澄澄的,圆鼓鼓的。果实入口,顿觉皮柔、粒甜、汁浓,香清味纯,滑润爽神。而落到地上的姑娘黄得透亮,都熟出了裂口,吃起来从嘴甜到心窝,那就是一个美。
每每姑娘熟了的时候,离开故乡的人纷纷回来,再尝美味姑娘,体会乡情。我刚到家,就听说今年姑娘年成好,销路广,把甜甜的姑娘秋都送到城里去了。
田野
文/朝颜
春雨潇潇。
爷爷的身子是一张弓着的犁,他的蓑衣翘起尖尖的尾翼,水珠儿凝聚了又滴落下去。
子规的啼叫声若有若无。秧苗在风中拔节摇曳,勃勃的绿意就这样不由分说地弥散开去。
黄牛咀嚼着反刍草的味道,它沿着弯弯的田埂不停地绕啊绕啊,仿佛岁月是一个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圆。
田野并不寂寞。孙儿嫩芽般的小腿早已探进软软的泥土,稚气的孩子已经见惯了蚂蟥,不惧了水蛇。生活所给予他的,不只是嬉戏,不只是爱宠,还有默默的承担。
爷爷望望头戴斗笠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舒展了皱纹,笑了。
再过一个季节,谁说那矮矮的秧苗,不会长出沉甸甸的谷穗呢?
精耕细作
文/许松华
还在腊月里,阳光明亮的午后,农人们家家扛出半人高的大木桶,小心地放在院场的中央。几担水进去,就淹了大木桶的腰,白亮亮的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金黄的稻谷早已晒在大木桶前的深口竹席上。这些谷子是作为谷种存留的,打谷时用圆口簸箕簸过,又用风车吹过,扬弃了秕谷,基本是颗粒饱满的。晚秋时节又拿出来晒过几次,因为在家中木柜里存放了两个月,怕生虫子,腊月里再拿出来晒。
谷种要浸水,打泡,催芽,播种前还要再选一次,不能有秕谷,种子轻的也不行。选种的事,都是男人做,女人打些下手:拿来男人坐的马扎、淘谷的长柄平口筛、锅形滤筛和接水的脚盆。
男人坐在大木桶前,用瓢把谷子铲进盛水大木桶里,左手搅动,右手用长柄平底竹筛捞去浮谷。把泡过的谷盛进脚盆上面的锅形筛,又把浮谷再捞一次。两满筛装一小袋,约摸三十斤。袋子是特制的,外层是蛇皮袋,里面垫了旧布,又透气又保温。
四五袋谷种搁在梯子边,男人拎着谷种袋上房,把谷种悬空挂在房檐上,老鼠吃不到,又阴凉通风。
谷种需要泡开催种两三天。农人选朝阳的熟地,用锄头刨开,把石子都捡去,连指头大的土颗粒都要捻碎。地整好了,再在上面平铺上一层细沙。沙层不能厚也不能太薄。太厚,谷种不能吸土层的营养和水,秧苗又细又黄;太薄,就不好起苗。再在沙层上,均匀地撒上谷种,在畦边插上弧形篾片,最后覆盖上尼龙薄膜。谷种生芽后,每天把薄膜掀开个把钟头,让谷芽吹风透气。
谷种暗暗孕育生机。
“过了正月半,人人勤事干。”春寒料峭,水田里还冷得刺骨,农人们已经坐不住了,下田把田角都挖了,把田畦开出来,待春雨浓时,把歇了一冬、喂得饱饱的黄牛水牛牵出来遛田,把泥踩烂;性急地开始披蓑戴笠地犁田了。
田平整得像镜子一样。管田水也是个费心的事儿。田里蓄多少水是有讲究的,水多了浮苗,再一下雨,大多数秧苗都是白插的;水少了,刚好碰上晴两天,秧苗就蔫了。手掌厚的水刚刚好,内行的农人总是有准头的。
看看田里肥得冒油,天气又晴好,农人们开始起苗了。在育秧地里,他们像起草皮一样,一锄下去,恰好落在沙层,连根带苗地提取满满一锄,放进土筐里码好,再挑到田里。这时候,村前田头,到处飞动着一担担绿油油的秧苗,真是喜煞人也。
插秧就更讲究了。捏秧苗的左手,要用大拇指和食指捻开秧苗用中指压,插一棵下去,秧苗不能少于三根,不能多于六根,苗数要大致均匀。右手插秧不能深也不能浅,秧根要落进泥里两厘米左右。太深了,连着几天晴,就烧秧苗;太浅了,刮场大风下几天雨,不是吹倒就是冲走。过细的农人,注意到前面插深了或者浅了,还会走上去补一下。
秧苗插下田后,如果某天刮了大风,下了一天雨,农人就会提着秧苗筐,下田去检视秧苗,看见吹倒或冲走的秧苗,就趟着泥水走过去,补上一棵,或把倒伏的秧苗扶正。直起身,放眼远眺,春风舞起了绿纱,在层层田畴上滚动。
就是凭着这种精耕细作的精神,养活了广大乡村,繁衍着人间烟火。
刻骨铭心的“双抢”记忆
文/朱振东
若要问知青生涯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什么,我会不加思索答曰:双抢!
1974年,我们四十余名知青下放到新洲双柳农场。农场有耕地2200亩,水田、旱地基本各半,含知青在内有劳动力百余人,农场机械化水平几乎为零,是一个典型的地多人少、依靠人力劳作的农业生产单位。
每年七月是水稻“双抢”的黄金季。所谓“双抢”,就是要在二十余天内,抓紧收完早稻、种下晚稻。在酷暑难熬的伏天,那真是热昏了头、累折了腰!
每日凌晨三点不到,急促的哨声就划破寂静的夜空,这是收割稻谷的出工令。熟睡中的我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简单洗漱后拿起镰刀就出了门,走在农场田间小道上,一个个睡眼惺松、哈欠连连。一旦进入稻田,立马又振作精神投入到劳动中,“嗖嗖嗖”的割谷声齐刷刷响起。至清晨七时许,预定收割任务完成,才得以收工回去吃早饭。而我,作为农场唯一的赤脚医生,在劳动过程中还要负责应急处理中暑、外伤等情况。那年月,伏天劳作必备的防暑药物是人丹、十滴水。
八点,哨声再次响起。犁田、整田是技术活,知青们干不了,只能老把式上。我们男知青就负责给棉花除虫喷药,女知青在棉田捉棉铃虫。七月的棉田,棉花生长茂盛、密不透风,整个上午,我们滴水不沾、上晒下蒸、一身臭汗。直至十二点,姗姗来迟的放工旗才缓缓升起。
中餐是甑子蒸米饭、白水煮冬瓜。简单用过餐后,顾不得热,我们会抓紧时间在房内休息片刻。而农场其他人放工后,还得回家紧张忙碌地做饭、洗衣、照料老小,他们的辛劳与付出远超我们知青!
下午两点半不到,熟悉的哨声第三次响起。男劳力下午的任务是到稻田捆绑、挑送早上收割的稻谷;女劳力一部分到稻田抱谷,一部分扯秧、插秧。暴晒后的稻谷,此时已经绵软,我们扛着冲担,挑起百余斤重的稻谷,往返于田埂和打谷场之间。
若是挑谷任务完成得快,我们知青就转战插秧的阵营。农场的“双抢”安排一般是前期抓紧收割、晾晒稻谷,中后期抓紧插秧。因此,前期的插秧劳作量相对较小。
说到插秧,我不禁想起唐朝布袋和尚的偈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静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但七月伏天的插秧,远没有这般诗情画意!白天气温35℃以上,地表温度近40℃,稻田水温则有50℃以上。站在水田里,那就是上晒中蒸下煮,汗流如注。
晚稻插秧密度是有严格规定的,行间距为3×5寸。插秧时,两手要灵活配合,左手抓秧苗,拇指不停地均匀分捻秧苗,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从左手拿过秧苗,然后快速插入水田。农场会插秧的妇女们,双手配合快速有序,上下翻飞,如同蜻蜓点水般,看上去颇有艺术欣赏价值!
我那时插秧虽说速度不是最快,但可以左右开弓,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因为插秧时间长了,右手拇指、食指、中指都磨破了皮,见水就疼,无奈之下练就了左手功夫。插秧一久,腰椎甚是难受!应对办法无外乎仰面躺田埂上休息一小会,好在那时年轻,腰椎的柔性不错。
随着骄阳西下,汗流浃背的人们,才算结束当天“双抢”的第三篇章。我们照例抓紧时间简单擦洗身子,拿着饭碗到食堂享用甑子蒸米饭、白水煮冬瓜的“美味佳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管是否有食欲,每个人都得强迫自己进食,因为这还不算完,还有近四个多小时的劳作等待着我们。
晚上的任务一个是碾稻谷,当天收割的稻谷必须当天碾出谷来,以便及时晾晒和储存,这是部分主劳力需要挑灯夜战的工作;我们则和其他人带上秧板凳、稻草,趁着夜色到秧田拔秧苗,通常要到晚上十一点半后才收工。
夜间秧田的水温仍残留着白天的炽热。大家一字排开,每人负责双手可达的区域,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此时有说有笑,拔秧声、说笑声、蛙鸣、蚊子的嗡叫声,合奏了一首夏日交响曲。
拔秧也是有技术讲究的,坐在秧凳上,两手插入水下贴着地面,四指捏住秧苗根部,手腕力量向水平方向拉,快速把秧苗连根拔起。如果双手力量往上拔,或者只捏住秧苗的上中部,就会造成断秧。将拔起的秧苗根在水里荡涤几下,洗掉根上的泥块,左手捏紧秧苗,右手抽根稻草,一缠一系,中间扎牢,打上活结,形成“秧把”,然后往身后一扔,如此重复操作。
在那二十余天时间内,我们起五更睡半夜,三年的“双抢”,我对它的付出是每每瘦七斤,不多不少。“双抢”让我心悸、让我敬畏,但也要感谢这段经历,让我在以后的人生路上学会了吃苦耐劳、顽强刚毅。
再回首,那段“双抢”的特殊岁月,怎不留下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
种瓜记
文/云淡风渡
田歌
清明秫秫谷雨花,立夏前后栽地瓜。
——谨以此文,记念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
父亲去世后,在山上留下了几亩薄田,母亲不忍心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山田因为无人耕种变得荒芜。就对我说想种上点瓜谷。我了解母亲的心情,农民就得靠土地吃饭,荒芜了土地,总会说不过去。我安抚老母亲:行!妈,你说种啥我给您种。看来老母亲心里早有规划,板着指头说这块种啥那块种啥。山里人的农作物无非是冬麦夏谷。我和母亲商量,离家远点的种上谷子,近一点的种上地瓜,这样便于收获起来方便。母亲见我没有反对她种地,心里很是高兴,便同意了我的方案。
地瓜吃起来香甜,但是真的种起来,确实麻烦得很,好几道工序做下来,如果没有经验,也很难会成活,即使是成活了,也不见得会收成得好。
先得平地。平地有两个目的,一是可以去除地里的莠草。因为春风吹过,山风夹裹着莠草的种子早已经在地里生长,如果不除,会汲取地里的养分和水分,所以在种作物以前,锄草是第二道工序。当然我所省略的第一道工序——犁地,是春节一过冬土解冻早已经做好了的,犁地是所有庄上的地一起犁过的,大不必由我来操作的。谷雨一过,立夏期间天气转暖,山上到处是盎然春意,到哪里都是绿。地里的莠草已经寸高,伴着满地的苦菜和芥菜。如果悠闲,苦菜和芥菜可以成为你饭桌上的佳肴。每到这个季节,城里的人会三三两两的去山上采择,那种鲜嫩是棚栽所不能比的。平地的第二个目的是起脊。我们所吃的地瓜在植物学上实际是作物的根,而不是地瓜的果实。一般是见不到地瓜开花的,即使开花,也不多见。地瓜的花呈粉红色,也有纯白的,形状貌似月季的花,很美。要想使地瓜长的又大又多,必须在地里挑起又高又厚实的脊子,这样才能满足它舒适生长需要。脊子的高度大约30公分、宽60
公分,适宜的高度和宽度、以及适宜的地湿和温度,决定着瓜根的生产质量和产量。起脊时自然形成的地沟可以储存水分,大雨过后,地沟里盛满了水,以满足瓜脊中地瓜的营养汲取。起脊是很累人的活,也是栽种地瓜的几道工序里人们最不愿意干的活。我小的时候跟着我父亲种瓜,对于起脊我还是不陌生的,一个上午,200
多米的脊子还是让我小有成就感。
种瓜,水是离不了的。普通的一担水能栽到200棵秧苗,我估算了一下脊子的长短和预计栽种的距离,大约需要三担水就足够了。量算容易,但是山上是没有水的,此时我才忽略了一项最艰苦的工作——挑水。水只能从山下往山上挑,距离水源大约有2000
米远。这要是在平地,也是很艰辛的,更不要说是相对高度150
米的山顶了。望着已经起好的脊子,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用肩膀担水。起完脊子已经是下午一点,往山上挑一担水的时间大约要40
分钟,两个小时还来得及。幸好,今年的深春还不算很热。虽说不热,还有山风吹拂,但还是在一担水挑下来,已经满身是汗了。虽是艰苦了一点,但是一想到我能把这块即将荒芜的山地种成秋后绿茵茵的瓜园,一想到母亲的开心,使得我后面的两次挑水,竟然没有感觉到太累,虽是来往6000
米总长的崎岖山路,我还是欣欣焉坦然。
周六的一天,是结结实实、劳劳累累的一天,晚上我向母亲汇报着进度,尽管妈妈脸上布满着深深地皱纹,但是那种农家以土地为宝的喜悦还是溢满在脸上。这天晚饭,我和母亲吃的最是香甜。
再次是起决定作用的一步,就是购买秧苗。其实秧苗完全是可以自己培育的,但是,培育的环境要求很是严格。一是温度的需要,一般要控制在人体的温度。试想在山区的初春就开始育苗,这样的温度是很苛刻的。一般的做法,就像东北人睡觉的抗,在炕上铺满地瓜瓜种,然后在下面燃烧秸秆。这种要求很是严格,火过大了会烤干种瓜,火小了,温度又达不到,这是很需要经验的。如果条件适宜,一块种瓜可以培育出30棵秧苗。但是现在,自己培育已经大可不必,因为每每这个时节逢集的时候,集市上是到处可以买得到的。周日的早晨,正适逢车宋庄大集,我和母亲起了个大早,天不明就到了集市上,我是不愿意让母亲亲自去的,我想600
棵秧苗我还是能有把握买得到。但是母亲还是不放心,说选购秧苗还得靠经验。有的秧苗看上去翠绿茁壮,但不一定能够有所收获;有的秧苗可能会产量很高,但是品种可能会很差,吃的时候没有了那种香甜的口感。说实在的,在这一方面我还是没有经验,母亲说的有道理。车宋庄大集是洪山地区很有名的集市,我们挑选了好几家,在选准了的几家里,母亲开始和商贩谈价。在我看来,一棵秧苗10
分钱,600
棵秧苗60
元,没有必要和商贩谈来谈去为了1
分钱。母亲还是执着:你的秧苗再好,我就是认为值不得会卖到1
角钱。商贩也很顽固,竟然见到卖地瓜秧苗的稀少的缘故,就是不肯压价。这个时候已经是早上6
点多钟,我对母亲说,买了吧?母亲说,不急,再等等。等到7
点,陆陆续续的商贩多了起来,母亲对商贩说:6
分钱
1
棵。商贩说:赔了,最少1
棵要
8分。经过双方的坚持和退让,最终以7
分钱
1棵成交。
我离开了农村这多年,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背叛。背叛了我的农民的根,当我经过昨日一天的劳作,经过我和母亲为购置秧苗而1分钱1
分钱的谈价,似乎已经远离我去的那种农民的粉尘,又迎脸而来。我仍然是农民的儿子,因为我的骨子里装着农民的骨髓。
有了秧苗,接下来便是栽种。栽种秧苗很是讲究,需要最朴素的科学方式。先在脊子上刨一个碗大的坑,舀一瓢子水倒进去,科学的栽法是将秧苗的根部横着按进水里,然后双手从沟底向上埋土。横着的根部容易将根毛扩散在脊子的周围,这样可以增加产量。切忌将秧苗的根部竖着栽下去,这样不易于根毛扩散生长。有的时候你可能会看见秧苗长得茂盛,但是秋天却得不到收获,大抵就是秧苗的栽法错误。
周六周日两天的时间,满看着竖立在脊子上的秧苗迎风摇摆,突然感觉到我的祖祖辈辈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不易和艰难,虽是艰辛疲累,在他们的脸上却永远看到的是对未来收获的希望;虽是年复一年重复的劳作,透过他们的心底的却是容易的满足和快乐。
太阳西下,我突然感到隐没于西山的落日,正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升起!
插秧记
文/鲍明成
我已有好多年看不到绿油油的秧苗了,近日去丹徒南乡闲游,看到一块块笑盈盈的秧田,脑海中又浮现出与插秧有关的往事。
儿时插秧有两个劳动场景最让我难忘。
一是大集体化的生产模式,每一个生产队到了秧苗好移栽时,一块田少则几人、十几人,多则几十人,一字排开甚为壮观,那些插秧能手们一眨眼工夫就把不少插秧农户甩得远远的,本来呈“一”字形的插秧队伍开始改变阵形,一会“S”形,一会“H”形,一会蛇形……
二是当时没有除草剂,除草时只能靠人工,生产队的妇女们又是“一”字排开,人人手拿耥草耙子一垄一垄地在田间耙杂草。耙杂草一般在盛夏,高温酷暑,人人都是头戴斗笠,忙得兴起还会唱一唱“耥草田歌”,在说说唱唱间将辛劳赶跑。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到来,我就没有再看到这样壮观的劳动场景了。各家各户种起了责任田,人口多的人家水稻田自然分得多,多的人家十来亩,少的五六亩、二三亩不等,还有人家只有一亩乃至几分水稻田。到了插秧时,我家今天不插来你家帮着插,就在你家吃个便饭;你家明天不插秧,就来到我家帮着插,在我家吃个便饭,那邻里和谐互帮互助的场景随处可见,天天发生。
“吃了夏至酒,秧把不离手!”说的是到了夏至,人们才开始大量插秧。插秧也就那么几天,家家都要插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于是不会插秧的人也开始学了起来,我也因此加入了插秧大军。妈妈和妻子是熟练工,她们左手拿着秧苗,右手栽插——只见她们右手一靠水面,一棵秧苗就直挺挺地立在那儿了,一棵栽完再去左手取秧苗,眼睛根本就不用看,左手的指甲便把秧苗分开很自然地挪到了右手,左右开弓,轻盈洒脱。我插秧速度不快,拿秧苗的左手经常不经意间就放在了左腿上,把秧苗压坏了。此外,我栽插秧苗时时常用力不当,不是把秧苗使劲地按在泥土里,就是秧苗刚栽下就浮在水面。妈妈和妻子看我把秧栽插得弯弯曲曲的,常常笑话说:“栽秧不是和你写字一样吗,有这么费力的吗?”我只好低头继续学习插秧这门技艺。也因此,插秧时我这个生手是断然不能和她们并肩战斗的,因为会影响大局。于是,我经常是一个人在靠近田埂的边边上插秧,就是人们戏说的“拾鳖”。时间久了,腰酸背痛,不得不经常站起来直一下腰,有时靠田埂就直接坐一会,遇上在田的中央就更伤脑筋了。
现在随着插秧机的使用,基本不再看到人们在田间插秧了。此外,科技种田科学种田推广开来,原先是水田里育秧,后来改成旱地育秧,再后来不少地方直接采用了“旱直播”,省水、省时、省钱还高产,我身边的人纷纷响应,并尝到了甜头。当一斤水稻卖到一元钱时,家家户户都把自家能改成水田的旱地全部栽插上秧苗。那几年人们用种水稻、油菜换来的钞票砌房盖屋、购买家电……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呀!
靓丽的小站稻
文/高林有
当地人管小站稻从秧田到稻田,叫“下地”,好比一个婴儿会走路,可以满地跑了,可见人们对它的喜爱。小站稻谷雨时下种育秧,到插秧“下地”,需要一个月左右,此时的秧苗有半尺高,绿茵茵的,煞是可爱。出屋“下地”的小站稻,150天后“长大成人”,进入成熟期。
小站稻的种植历史长达150多年,因其“白里透青、油亮发光、黏香适口、回味甘醇”,曾为清廷贡品。当时有民谣:“做粥小站米粒长,汁摅晶碧类琼浆。每日三餐白米饭,不思入朝称侯王。”
科技的发展,让小站稻的种植方法越来越先进,其品质也不断提高。以育秧为例,最早在农舍,后来在塑料薄膜覆盖的水田里——现在呢,在全钢玻璃温室,温度达到30摄氏度,营养也好,秧苗气色好身体倍儿棒。塑料盘的网床里,秧苗如一块块绿色小地毯,更便于机器插秧。
我在津南工作了四十多年。上世纪60年代末,我下乡劳动时,除了育苗,起芽子(把秧田里的秧苗拔起来)、担芽子、插秧、割稻子、捋稻子,几乎都干过,对小站稻很熟悉。那时种小站稻,是最值得盼望的日子,也是最苦最累最憷头的日子——因为从插秧到收割,除了拖拉机耕地外,其他所有活计都是靠人力完成的。当然有的工序如育秧、起芽子、插秧等,也有技术含量。尤其是插秧,是每个稻农津津乐道的本领。
起芽子时,我们用草绳盘起一个墩子坐在秧田里,这个活儿有两个技巧:一是薅下的秧苗在手里要卷成一卷,拔起的秧苗要在手掌里转,为了插秧时方便;二是每把秧苗用稻草腰子捆成一捆,腰子的扣儿必须是活的,一拉就开,亦为插秧时方便。我跟一个老农学起芽子,越着急手越不听使唤,拔着拔着突然感到脚脖子疼,跑到田埂一看,一只蚂蟥钻进肉里。老农抄起一只布鞋使劲拍打我的脚,不一会儿,蚂蟥缩成一团,从我的脚脖子里滚出来了。
插秧的活儿对我来讲更不划算,为啥呢?我个子高,腰得弯成锐角,往后倒退着插。当时插秧,搞劳动竞赛,一字排开,人们暗自使劲,谁插得最慢,轻则泥巴被画在脸上,重则被套一盒烟。我最怕这种嬉戏,所以每次插秧,我都是头不敢抬,汗顾不得擦——等插到田头时,哎哟,腰直不起来了。
我还受过一次伤,是因为割稻子,这个活比插秧还累人。割稻子的方法有三种:头一种,一镰刀下去,六撮稻子一起割下;第二种,先将两撮一一割下,后面四撮一刀拿下;第三种,六撮稻子依次一刀刀割下。不管哪种方式,割稻的三要素是:有力气,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镰刀快。我开始先一撮一撮地割,感觉速度太慢,改用第二种方法,割下前两撮后,我使足力气朝后四撮扫去——没想到用力过猛,锋利的镰刀尖划破了胶鞋,把大脚指头砍了一个口子,鲜血流满了鞋坑……
我调到津南区委宣传部工作后,优质小站稻的科研与开发成为全区绿色农业的重头戏。1985年,小站稻被农牧渔业部列为全国名特产品。1992年,小站稻被评为国家绿色食品。1999年,经国家工商管理总局核准,小站稻成为全国第一个粮食作物地域性证明商标。
从此,小站稻走向全国,跨出国门。当时,北京、上海、广州和成都等十多个城市,小站稻货到即空。日本、美国、印尼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商客纷至沓来。日本一个访华团抵达上海后,听说小站稻的消息,立即改变行程直飞天津,自带蒸锅和矿泉水,品尝小站稻,点头称赞;此后不到一个月,有九批日商来津考察小站稻,还表示出资买断来年小站稻的在日销售权。
今年插秧时,我站在正营村农业股份制合作社的千亩小站稻示范田边留影。当时,几台插秧机在水田里来回奔忙,一垄垄秧苗整整齐齐地跳进田里,多半个身子露在水面。远远望去,偌大的镜子面上碧绿丛丛,如一行行小鸟飞向天边的云朵。
合作社理事长苏立军介绍,这里是小站稻精品化和无人管理种植区,采取的方法是:施用有机肥,无人机施肥,种植白花除虫菊,稻蟹混养,机械耕种和收割。田里还安装了摄像头,坐在屋里就可以看到小站稻的生长模样了。
你看,小站稻这个宝贝疙瘩,在新时代农民的手里,出落得越来越靓丽了!
插秧季节
文/蒋森度
五月中旬整好秧田落谷,六月中旬秧苗满月正好移栽插秧。此时此情此景,人们只要经历一次就难忘,倘若年年如此,那这段插秧时辰就是这个农民生命的一部分。
“我见过插秧机插秧,真灵!”
“我插过秧,你们呢?”
“我爷爷和老爸都是插秧能手,我家都是巧手。”
已成了城市新市民的年青一代还没有忘记插秧季节,他们以知情者和参与者自居,一说插秧,劲头十足。现在许多农田成了工业园区,留守农村的老农民这段时间脚不停步,在过去是农田的地方走走看看,记忆中一幕幕景象还是那样鲜活。
早晨,赤着脚走进水田,开始插秧,水很冷,但只要手脚动起来,很快就适应了。此时心里是热乎乎的,一年中最重要的农活拉开序幕。
插秧头三天,准备充分,精神振奋,连着几天,累了。
老农都是“沙场老将”,经风雨识天时,应对各种天气早有准备。插秧都是黄梅天,天道说变就变,见风见雨,家常便饭。碰到大雨如注,秧田水泡朵朵,过去农民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后来全穿塑料雨衣,弯下腰,左手捏秧把,右手插秧棵,如遇细雨蒙蒙,水天一色,人在水中,衣服湿透,手脚虽不爽,但并不理会,老农不怨天雨,还幽默寻趣,说这是浇秧雨,及时雨,人受苦,秧苗可舒服了。遇上“旱黄梅”,碧空无云,骄阳当空,插秧的人头戴草帽,秧田水温上升,双脚浸在热水里,头上顶着“蒸笼”,如果谁家误了农时,插秧延晚到小暑,天热秧苗在手缝中都会生出根来。许多老农民,实际上是称职的农技师,经验在心中,技术在手上。莳秧季节,老农只要抬抬头,看看天,田头走一圈,心中已经有套路。抢时间,巧安排,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若上午莳秧,虽抢到半天时间,秧苗晒焦头,得不偿失。最好莳“夜朝秧”,秧苗不伤,连夜扎根,活棵容易,返青快。“夜朝秧”要抢,但午后三四点钟到天色变暗,这一时间,一共只有几个钟头辰光,对于正在插秧的各家各户,必须要全力以赴,抢住这插秧黄金时段。
插秧是很累的,过去整过的成片农田,长方田块长度都在百米以上,一人6棵,一行行不停插,中间不抬头,莳到头,连小伙子都直不起腰,一屁股坐到横头田埂上,眼看前方出口长气,到头了!难受的是傍晚,为了多莳夜朝秧,不顾蚊虫嗡嗡叫,小飞蚤眼面前乱飞,时时用秧把在门前扫一下,脚上还有蚂蟥叮,面对这个局面,双手只管插秧,好像打仗一样,坚守到底,就是胜利。插秧手脚稍慢一点的男壮力士,会专事挑秧,抛秧把。秧田之间的岸埂都很狭窄,走的人多了,泥水和着田岸上的泥土,给来回走动的人们踩得像砌墙的灰浆一样滑溜,肩上挑着上百斤的秧担,走在泥滑的田埂,十个脚趾要用力抓住浮泥下面的硬土,一步一摇摆,当跨过一个缺口,非得就着扁担上下动作时乘势向前一跨,运用软硬功,平衡着走过去,这工夫何等了得,真比得上杂技团演员。
插秧是一幅画。这一季节,田野到处都有画面感。你站在农田中间,眺望四周,水田如镜,蛙声四起,家燕贴着水面飞来飞去,寻觅害虫。画中的人物最值得尊敬的是插秧的农民,他们有的迈着稳健的步子,挑着满满的秧担,走向稻田,有的卷起裤管,卷起衣袖,忙着施肥送秧,拉线、布行,有的已经进入水田插秧,双脚在泥水中向后退去。新手插的秧,东倒西歪像醉汉;熟手插秧,随着有节奏的水声,手起秧落,自然轻快;能手插秧,行行笔直齐整,像女人在家纳鞋底,疏密有致;高手插秧,来回穿梭插,一行六棵,每棵四到五枝,棵棵匀称。从头到尾,不紧不慢,从容不迫,身体半蹲,上身半悬,双脚轻移,保持平衡,一个姿势保持半天。他们把秧苗插在哪里,哪里就呈现一片绿色。秧苗有知,经过他们栽插,生长发育起跑线就快了一个节拍。好像学校里的小学生,幸遇名师栽培,天天向上,终身受用。
几天以后,水田转绿,一片嫩绿,一派生机。几天前到处还是亮亮的水色,农田上水前还全是土黄色,在农民的手中,一个农时季节把大地变幻了几次色彩,农民用双手改变世界,这是多么伟大的力量!
插秧结束,农民们完成了一年中最神圣的大事,秧棵落地一年粮,一种成就感的喜悦冲淡了这么多天的紧张劳作后带来的疲劳。每天傍晚,都会到田头巡看,秧苗蓬勃生长,一种舒心的感受,一种劳动带来的愉快充满心头。
我的双抢岁月
文/吴土得
当下正是农忙双抢时节。所谓双抢,就是在南方的夏天,立秋之前的半个月左右,稻谷熟了要抢收,第二季的禾苗要抢插。这是农村最忙最累的时候。我是农家子弟,家里人多田地多,农活十分繁重。我是大儿子,打十来岁起,每年放暑假回家,便一头扎进农忙双抢当中。
双抢是非常累人的。毒辣的光照,热烫的田水。割禾的镰刀薄而锋利,稍不留神就会割破手指,顿时血流如注。禾叶也是异常锋利的,往往会将手腕和小腿划伤,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直钻心里。偶尔还有一两条又肥又黑的大蚂蟥叮在小腿上,恶心极了。往手掌心吐上一口唾沫,狠力一拍,蚂蟥跌落的瞬间喷射出许多血浆来。打完谷子的禾秆照常靠放在谷桶的两边,等积攒到三四抓的时候就要捆绑。长辈们动作娴熟,捆得又快又扎实,样子也好看,捆好之后使劲往后一抛的动作来得十分潇洒。我是反复琢磨都不得要领。
扯秧也是很要腰力和技术的。要稍微斜着点扯才能使秧苗不被拉断,同时苗根上附着的泥巴也会少些。我最多扯了一把就要直起身来。母亲和大姐是好手,她们可以一口气扯上两三把才站立起来,喘口气便又迅速弯下腰去。插田时,她们排在一起,弯着腰,退着走,从分秧、插秧到排列、扶正,一气呵成,动作十分协调,秧苗入水插泥离手的声响也整齐同步颇富节奏。所分秧苗恰好四五芽,不多不少,秧苗插立端正,且横成行竖成列,煞是整齐美观!母亲除了一天的劳作,还要负责全家一日三餐的打理,常常是凌晨四五点便起床烧饭,等插完田太阳落山了,还要煮夜饭。
犁田、耙田和磙田是双抢中最花力气、最讲究技术的了。我是十四岁那年才跟父亲学会犁田的。犁柄上抬和下压的幅度都要恰到好处。抬得高了犁头会吃泥太深,要么牛拉不动,要么犁架会被牛拉断。压得低了犁头会上翘,吃泥过浅,犁翻的深度不够,甚至会犁空。一处方方整整的田块,怎么开犁也是颇有讲究的。好的犁法是将田分为三个部分来犁,即周边,中间右,中间左。这种犁法在同等工作量下,牛来回走动的回合少,牛不累人也不累,而且利于下一步的耙田和磙田,利于泥块的疏松和平整。
高中毕业那年,除了照例回乡双抢,父亲还买了四十多只鸭崽由我饲养。劳动强度陡增。我手脚笨力气小常常是难以按时完成任务。最难忘的是那年的一个圩日,父亲让我挑一担百来斤重的公粮赶十多里山路送到高田粮所去。我个头太小,身体太弱,累得肩膀淤血,腰骨酸痛,挥汗如雨。家里十口人,记得每到晚饭上桌时,祖父总要数人头,当数到九时便会停下来再数,还憨笑着不停地自言自语:哪门子还欠一个呢?哪门子还欠一个呢?我们总要提醒他,您忘了数您自己了。
说双抢累,的确是累得吓人。那时候苦下功夫读书高考,就是巴望考得个铁饭碗,好跳出农门。说穿了,就是要逃脱那年复一年、永无休止、现在想来都还两股颤颤的双抢日子。后来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学校,从此就告别了双抢。
现在时代变了,乡下无论是生产结构、劳动工具,还是人们的生活方式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活是富足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怀念当年双抢中那种艰辛,和共叙家常,同享天伦之乐的温暖日子。
那声呼哨
文/徐学林
南方的7月底,进入“双抢”季节,时令节气不等人,在这几天内必须抢收早稻抢插晚稻,即“双抢”。
这是农民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适逢盛夏,酷热难耐,强烈的阳光晒得身上发疼,处处挥汗如雨,辛劳可想而知。
我家孩子多,全靠父母种田养家,柴米油盐、衣服学费都依靠田地的收成,日子过得很是清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知道劳累,孩子们暑假都非常懂事地随父母下地干活,所以,每季“双抢”也是我暑假的必修课。
爸爸话不多,那时,他会带着我去水田里扯秧苗,太阳很毒,水田里的水汽很浓,像个蒸笼,非常闷热。我擦汗时偶尔会抬头看看爸爸,他埋头扯秧苗,草帽已经老化成了深灰色,草帽边缘破损成锯齿状,那件打了些颜色不一补丁的衬衣,汗湿后紧贴后背,很不舒服,但爸爸浑然不觉,习惯了吧。
秧苗扯好后用一根稻草捆扎成一把一把的,方便挑到另一块田里栽插,挑秧苗往往要走过窄窄的田埂,湿滑难走,踉踉跄跄。我们必须尽快挑完,因为不敢耽误下午插秧的时间。爸爸会推迟午饭时间,在人家吃午饭时我们要把秧苗均匀地撒到田里,以便午饭后出来直接插秧,效率更高。
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射下来,汗水流下眉毛流进眼里,眼睛都睁不开,肚子也饿,很是疲乏。这时,一声呼哨在耳边响起,爸爸的呼哨!似乎上天能听懂爸爸的呼哨,风来了,好像树梢也在动了,感觉微风拂面凉爽了许多。感觉像端午节里放风筝,呼哨一声,风筝就能听话地飞上蓝天。一声呼哨后,我总能振奋起来,麻利地干完活儿,和爸爸一起回家吃饭!
……
爸爸过世几年了,我也是爸爸了。
晚饭后我常带女儿去江边散步,女儿会牵着我的手,开心地一颠一颠地跑着,夏天她老是跑出一身汗,这时我总会不由自主一声呼哨,一声呼唤凉风的呼哨,一声从心底发出的呼唤:爸爸,你在天堂还好吗?
女儿刚开始时很是好奇,用小手抠着我的嘴巴,想看看呼哨从何而来。时间长了,她也习惯等我那一声呼哨,甚至还模仿着试试。这声呼哨,难道也让她感觉到微风拂面了吗?宝贝,等你长大了,爸爸会告诉你:呼哨一声,微风是可以呼唤出来的。
打开童年
文/史太群
童年, 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值得回味的美好。打开童年,就像打开一坛珍藏多年的醇香美酒,那甘甜清香的味道,总会勾起你无穷的回味。打开童年,就像打开一本好书,慢慢品读,你会发现,它的每一个词句都如山间的细流,是那么的清纯、甘甜。
光阴荏苒,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童年时代的诸多的美好往事,在我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迹。
清晨,站在窗前,看着东方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思绪随着清风一起飘向那久远的童年时期。
童年,最幸福、最快乐、也是最辛苦、劳累的是帮着父母育秧、插秧的那段时光。 那时,我只有十来岁的年龄,家里分到了几亩田地,在我的家乡,土地分水田和旱地两种,我们家分的水田要比旱地多,旱地是比较好种的,一般种些秋种夏收油菜或者小麦,夏种秋收的黄豆,这类农作物只需除除草;施施肥,就等着收割了,而种水稻就比较繁琐了,从泡种、育秧、拔秧苗、插秧到施肥、打药、放水、拔草等等。
记得,每年的麦子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家里就开始泡稻种子了,种子是父亲到种子公司(当时称种子站)买的,泡种子,就是把买来的稻种放到一个大的木盆或塑料盆里,然后往盆里添加沟水,(不可以用井水的,应为井水太凉)水漫过种子就可以了,泡种子的过程中要换好几次水的,不然种子就会跑坏掉的,大约泡上二三天左右,再把泡好的种子移到地面晾几天,每天喷洒几次水,这样种子就会冒出许多白白细细的须根,这时候就可以育秧了。
育苗比泡种更为讲究, 育苗之前,必须先整理一块用着育苗的平整地块,地块的旁边必须要有水沟,因为育苗阶段要天天给秧苗浇水的,选好地块后,就是整理的过程了。这时候,父母两个人就忙不过来了,我就得每天早早起来,跟着父亲下地了,因为早晨母亲要在家里做饭。育苗的地块不大,先把地用铁锹挖好,然后把挖好的地整成一垄一垄的,这时候就可以往地里放水了,一定要把地块泡透才行,最后用铁锨或木锨把地垄拍平整了,垄上的泥土平整、细滑、有粘性,垄沟里要保存足够的水,这时就可以把泡好的种子洒在整理好的地垄上了,说是洒,其实在我看来是扨。
整地的过程说起来简单,具体做起来是很复杂的,何况当时的我是那么的小,个子又矮,挖地的铁锹竖起来比我高出一截。挖地时还好,用点力;流点汗;就过去了。整地时我就惨了,往往弄得满头、满脸、满身的泥水,这时父亲总会笑着说我像个小泥鳅。
父亲抱着盛满种芽竹筐,赤脚慢慢地走在垄沟里,然后小心的抓起种芽,一点一点扨在地垄上,因为垄上的土细滑又有粘性,所以种芽挨到土上牙根就牢牢的站在上面,这时是不可以放水到垄上的,因为虽然牙根被土黏住了,但是还没有真正的扎根,需要两三天的时间,等种芽真正扎根泥土了,就可以放水至垄上了。这两三天等待种芽扎根的时间我是最忙碌的,因为这几天种芽是暴露在外面的,这时会有山雀、麻雀之类的小鸟来啄食种芽,所以我必须每天从早到晚的在地里看着才行。
育苗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称之为满月,秧苗满月就可以移植大田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插秧。在这一个月的育苗期间,我每天早上都要跟着父亲去给秧苗上一次水,然后就是收割麦子,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的,每当累的不愿干活的时候,父亲总会说,力气是乖乖,去了还回来 ,歇一会就好了的道理给我听,我也是深信这个道理的,因为累了一天的我,只要晚上睡个好觉,第二天又是精力充沛了。
插秧是个既要技术又耗体力的活,那是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块大田有好几亩地,麦子收割完了,用手扶拖拉机把地犁好,没有拖拉机的家庭用牛犁地,把犁好的地放水泡透,然后用犁耙再平整好就可以插秧了。插秧有三道工序,起秧(拔秧苗)、抛秧把、插秧。看似简单的活,其实很耗力的。
为赶时间尽快把秧插好,一般家庭都会在秧苗快满月的前几天开始插秧,因为这样即便慢一点插好秧,秧苗也不会老掉的,因为秧苗老了成活率、花头率就会降低了许多。
起秧从早晨一直到中午,因为起秧比插秧要慢得多。起是收;插是放,起秧在我看来是没有插秧累的,起秧是可以坐着的,坐的凳子和一般的小凳子是有区别的,一般的小凳子是四条腿,而用做起秧的小凳子却多了一块呈半圆形的木板,这块木板是用钉子固定在小板凳的四条腿上,放到苗垄上就像是一只月牙形的小船,坐在上面,你的两条腿就像是两个船桨,只需你的两条腿前后移动,小板凳就会随着腿的移动而向前移动,这样即省了力气又增加了起秧的效率。
插秧期间,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一般都是母亲到快中午的时候回家做饭,然后再送到地里,我们就蹲在田埂上凑合着把午饭吃完,真的好辛苦。吃完午饭马上就得抛秧把,抛秧把是体力活,一般都是由父亲来完成的。先把起好的秧苗一把一把摆放在自制的秧架子上,然后挑到大田的田埂上,最后再扨到大田里,扨秧把也是有讲究的,秧把要扨均匀,不可以一堆一堆的的,因为如果秧把一堆一堆的放在一起,插秧的人就得自己去取,这样平整的田地就会有很多的脚印,秧苗插在脚印上就容易飘起来,要想不让秧苗飘起来,插秧的人就必须用手把脚印抚平,这样就耗费了许多插秧的时间。
父亲在扨秧把的时候,我和母亲就开始插秧了,开始的时候我插的还是比较快的,一会就跟不上了,便开始找各种理由偷懒,不是渴来要喝水,就是饿了要吃饭,要不就是腰疼了要休息,往往会招来母亲心疼的责怪,而后就会让我到田埂上吃些中午的剩饭,剩菜什么的。
最难熬的是天快黑的时候,劳累了一天了,是又渴又饿,腰酸背痛,还有蚊虫在叮咬着,这时父母总是不断的说着快了、快了,插完了回家有好吃的,小孩是没有腰的话来哄我。不管家里有没有好吃的,不管小孩子是否真的没有腰,我还得干活,因为我知道我的父母一样累了一天了,他们一样很累的,那个年代的孩子是很懂事的。
当最后一把秧苗插完的时候,我不管田埂上的泥水,一下子就躺在了上面。待父母收拾好了工具,我们洗掉身上的泥水,才发现,胳膊被太阳晒掉了一层皮,疼痛难忍,脚和腿已经被水泡的有些胖了。插秧虽然辛苦,但是,当你插完了秧,站在田埂上看着那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秧苗,心里感觉好开心、好幸福。
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父母说着关于劳动、孝顺、学习的故事,想着到了秋天,那一大片闪着金光的稻穗,心里更是觉得,现在的辛苦换来秋天的丰收,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满足的笑容。
栽薯秧
文/李志胜
谷雨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古有“雨生百谷”之说,加之谷雨前后,天气较暖,降雨量增加,有利于春作物播种生长,所以民间有“谷雨下秧,大致无妨”“谷雨栽上红薯秧,一棵能收一大筐”的谚语,劝励农事。
在北方有“地瓜”之称的红薯,以前是农村人的主要食粮,眼下却是城里人的风味小吃。“秋风起,烤红薯。”街头巷尾,夕阳西下,那或推车、或坐摊,用一个圆铁桶烤出的一缕缕喷香的熟红薯味里,不乏我们小时候种红薯、刨红薯、烧红薯、煮红薯,吃红薯窝窝、红薯饸饹的温馨记忆。
我们村位于黄河大堤西沿,沙地多,种出来的红薯“干面”且甜。每年谷雨过后栽红薯秧苗,都是生产队事先选种、建炕、培育好的。我爷爷是育红薯苗的“老行家”,所以当仁不让地主持着年复一年的培育壮苗工作,偶尔也能给我这个“长子长孙”,捎带一块烧熟了的“红薯母”(出过苗的红薯)。尽管那发糠的“红薯母”,变得很松很虚了,可仍有一股很别致的甜味在里边。
育苗之后就是栽红薯。“红薯没有巧,只要插秧早。”谷雨时节,在黄河中下游,历来是“春雨贵如油”,所以栽薯秧时若没有天雨相助,那就得“肩担手提”拎水润苗。红薯地一般不讲究“长身地”还是“小块地”,只要地势高、向阳好就行。栽红薯分工,一般是老年人负责栽秧苗,年轻人来回取水、浇水,且每次还不能够多用水,一株红薯秧苗,舀半碗水差不多就可以使之成活了。
明代著名科学家徐光启,毕生致力于数学、天文、历法、水利等方面的研究,他在《农政全书》中总结:“昔人云蔓菁有六利,又云柿有七绝,余续之以甘薯十三胜。”甘薯即红薯,他的意思是说,种红薯有13条好处。早些年我们河南,收获5斤红薯可以顶1斤口粮,算粮食生产指标,曾经是各地集体经济的一大特点。
现在感觉红薯好吃,既养生又健康,还被一些专家列为“防癌食品”加以推广。就连红薯叶、红薯梗,也都成了好东西,“登堂入室”的味道,全然没了过去“一提红薯,胃里泛酸水”的窘境。
红薯“泼皮”,极易成活,栽种后即使不施肥也疯狂生长。红薯秧像条绿蛇一样四处蔓延,绿油油的叶子会把地表罩得严严实实,连阳光都漏不进去。到刨红薯的时候,男女老少齐上阵,将红薯秧割掉,用抓钩锛开泥土,一个个胖乎乎、红扑扑的红薯就冒出了地面,人们喜笑颜开,甭提多快活了。
我父母至今还延续“喝红薯水”的习惯。以前穷,没有粮食,老家人常将红薯洗净、切块,放进锅里加水煮熟,权且当一顿晚饭。父母进城后单院住,仍喜欢“懒省事”,常趁我们姊妹不去时熬红薯水喝,劝他们煮饭时加点米,他们总是呵呵一笑,借故推脱。
“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那是昔日穷困生活的写照。时下日子富裕了,红薯沁人心脾的甜香依然不减当年。晴暖天,走在上下班的路上,我常被烤红薯的香味吸引。我曾为路边卖烤红薯的老人写过一首诗:“面对城市,背对城市,除了那架烤炉,谁知道,你微笑的夕阳为什么那样柔软、温和,火钳被你的手指拨动,红薯被火钳拨动,你一身乡土烘烤着城市缤纷的情绪……”
谷雨节气又到了,追求幸福生活的你,是不是会寻一块土地,栽一株红薯秧苗,让那清新、香甜的绿意,爬满你的思绪呢?
插秧
文/钱义贵
昨日下午,与人散步路过一片农田,秧苗已两叶一心了,满田绿意,可以移栽了,不免勾起我的回忆。
那些年,我家也在种田。在这个时节也是在关顾着田地……
我家田地最多的时候也是我精力旺盛的时候。犁田打耙,插秧割稻,我也是好手。
每逢插秧时节,我也好出风头,总是抢在先领头趟,第一个跳下田。
最喜的是大路村边面积开阔的大田里比赛插秧。抢在中间第一个下趟,插好起手第一行中间的一棵,再左右匀称地各三棵。那都是在几秒钟之内的事,要不别人就要抢在你的前头。
接下来是弯腰蹲好身姿,向后倒退,正式比插了。那两腿脚不可乱移,还要略抬点头,目测与前面四五行直线对齐。每行七棵与前行等距形成六个正方形。
若不能做到这样,乱了方寸,身子在向后退中,有一丝偏差,就会渐渐偏行,你若不及时发现,插到头不成直线,不仅你会感到遗憾,而且别人也在你的带领下,弯了秧行,责任都得你担着。
在当时,插秧我是小有名气的。不仅秧棵插得均匀,深浅一致,而且横、直、斜都能对齐,尤其是七排直行,插后起埂瞧去,七棵秧苗形成绿色直线,一点不斜地通向那头。
要说插秧,第一个走在前面是有好处的。一是不要移位跑去找捡秧把;二是好的秧把随你优先左右选。不整齐的即使在你的趟上,你可捡起丢走。捞上别人趟上的好秧把。这样既等于节省了时间,领先他人几步,又赢得了路人的赞叹。那时在我们农村,你若是这样一个庄稼里的好手,会赢来不少姑娘们的芳心。
一天的领头雁当下来,晚餐时,你会坐上主席,大家敬酒都会从你开始。
……
你看这田畈里星点块块绿色,令人陶醉。绿油油的秧苗在晚风的吹拂下,掀起一道一道的绿浪,似大海里的碧波,铺向前去。
走进田埂,弯下身来侧耳细听,你仿佛会听到秧苗的拔节之声;闻一闻秧苗的清香,是那么惬意畅怀;抚摸着这仙草,又仿佛找回了当年“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的感觉。
是的,这是南北朝时代的布袋和尚在游化民间的时候,曾经和一些插秧的农人在一起,为了度化他们而作的。“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高僧的这首诗表面上是描写农人插秧时的见闻觉知,而实际上已经将修道时的内在境界和奥秘全部含摄无余。 “手把青秧插满田”中的“田”,我认为是人们的心田——也即所有众生本有的犹如虚空一般的如来藏的光明。
“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大师在观察我们农人插田的禅悟,揭示的认知又是多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