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情韵:一年一季芥菜香
秋风渐紧,天气渐凉,很快就要进入一个漫长的冬季。
冬天,朔风凛冽,瑞雪纷飞,除了松、柏等耐寒的针叶林外,绝大多数植物都将停止生命的存在。这样,在冬日里人们的一应吃穿用度都需提前准备停当。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至少是在设施农业还没有提上日程之前,在以农耕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这样。
冬藏是一个内涵很深的语词,吃穿用度一应事物都是它的涵盖范围。凡事都有一个轻重缓急,在冬藏的一应事物中,吃还是应该属于唯此为大的。要想顺利地躲过冬天,保证主食供应自然重要,副食也决不能小视。就我们辽西而言,副食的最佳选择也就当属白菜、萝卜和芥菜了。同样是菜,白菜、萝卜是真正意义上的菜,叫起真来,这芥菜只能屈尊为咸菜了。
从植物学分类的角度讲,芥菜是属于十字花科的一类蔬菜,按照食用部位的不同,可分为子用、叶用、茎用、芽用和根用等多种类型。而我们在这里所提及的芥菜当属在秋天播种、根用、腌制后有特殊鲜香味的那种。
一个淡绿色的块根,撑着几根深绿色的叶柄,几片带有锯齿状叶缘的叶子,从外观形象上看,芥菜当属最普通不过的一种蔬菜了。人不可貌相,芥菜也不能小瞧。别看它长的不怎么起眼,可它的浑身都是宝,从根到叶,从局部到整体,它的每个部位都是腌制咸菜的好原料。
“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有雨种荞麦。”秦汉时盛行“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认为最热的夏天日子属火,而排在天干第七位的庚属金,金怕火烧熔(火克金),所以到庚日,金必伏藏。于是规定从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起为初伏(也称头伏,有10天),从夏至后的第四个庚日起为中伏(也称二伏,有的年份有10天,有的年份有20天:当夏至与立秋之间出现4个庚日时中伏为10天,出现5个庚日则为20天),立秋后的第一个庚日起为末伏,(也称终伏,或三伏,有10天)。 “冷在数九,热在三伏。”伏天,当属一年之中最热的时段。这芥菜的播种时间和萝卜基本一致。一般都在7月下旬到8月初左右。而收获却要等到深秋落霜以后了。
腌咸菜时,芥菜的主要部位是它的块根。从地里将它拔出来后,去掉叶顶和须根,再将它洗干净后稍加晾晒,即可放到容器里用来腌制咸菜了。腌制芥菜的容器、水和盐都是很有讲究的。腌制芥菜的器物,最好就是用陶土烧制而成的缸;水,最好是烧开以后的凉开水;盐,最好是没经过加工的大粒盐。这样腌制出来的咸菜,不仅色泽美观、油黄光亮,而且香脆可口,即使存放较长时间,也不会发霉着蛆。
用芥菜腌制咸菜,至少需发酵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腌好、腌透。如果环境温度比较低,所用的时间可能更长。腌好的咸菜可切成小块或细丝儿直接食用。腌制成功的咸菜,不用加任何调料,都是非常香脆可口的。如果能泡上一些酱油,加上一点味精,那味道更佳。刚刚腌好的咸菜,直接食用,是有一种特殊的辣味的,这也是芥菜咸菜的一大特色。芥菜咸菜也可熟食。熟食加进花椒、大料、葱花、姜末等香辛料和肉丁、粉头、黄豆等配料,或炒、或熬,那真的都是难得的美味儿。当然这样做纯属奢侈的享受,在我们小的时候,是很难这样吃上一顿的。这特殊加工的熟咸菜,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实在难以言表,只知道当年谁生孩子做月子的时候,乡亲们都是炒上一碗咸菜送过去的。
芥菜咸菜还有一种别具特色的吃法就是把它烀熟了,在太阳底下稍加晾晒后,再放到酱缸里腌成红咸菜。腌好的红咸菜,色泽酱红,酱香浓郁。如果把它切成细丝,再点上几滴小磨香油,那更是美上加美了。小时候,我们不爱吃饭的时候,母亲就经常用这红咸菜吊我们的胃口。当然,这更是一种奢侈的吃法。因为腌过红咸菜后,那酱的成色和口感就要大打折扣了。
别说芥菜咸菜这么诱人,就是那腌制咸菜的盐汤,也是难得的美味儿,也有特殊的用场。早春时节,舀上半碗,用它来蘸着生菜、小葱儿或山野菜之类的东西吃,也是别有风味的;当年农村住的都是土平房,那房顶都是用黄土和炕洞土辗压而成的,如果功夫不到家,或年久失修漏雨的时候,浇上些陈年的咸菜汤,那是大有效用的。
芥菜的块根有这么多的用场,芥菜的叶子也是很好的副食来源。它的吃法有两种,一是可以像块根那样腌着吃。腌的时候可以切碎了单独腌,也可与块根放在一起腌。这两种腌法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单独腌,色泽鲜绿,味道纯正;混着腌,色泽微黄,味道清香。这芥菜叶腌好后,也是生食、熟食两便。但得一提的是,如果把它和豆腐放在一起,或炒或熬,那都是难得的风味美食。二是可以将它晒干了,等到来年春天烀着吃。这烀干菜,如果调料放得充足,黄豆等配料应当,火候把握适度,那也是难得的时令小吃。
芥菜的主体部分大有用场,从那块根上剔下来的根须,用水把泥土选净,剁碎用来做小豆腐,也是上好的原料。做成时散发出来的味道,也是瞒诱人的。如果不这样做,也可像叶那样,把它晒干了将他们放在一起烀着吃。
芥菜的块根还有一种特殊的吃法,就是洗干净后,用开水焯后,拌上盐和一些调料,然后再在上面捂上一层生芥菜丝儿,放上几天,将它制成腊菜。那些大快头的芥菜,人们一般是舍不得用来做腊菜的。用做腊菜的,大多都是发育不够好、个头比较瘦弱的那些。经验告诉人们,那些大快头的芥菜用来做腊菜,也绝没有那小不点们做成的腊菜更有味道。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吧!
说起这根用芥菜的种种好处,我不禁想起了南方的榨菜。那榨菜其实也是芥菜的一个变种,只是它属于茎用的那一类罢了,可它却能走遍大江南北,周游世界各地。那泡菜、那橄榄菜,可能也都是用榨菜的叶子做的。单说那橄榄菜,虽然加工比较精细,也添加了一些特殊的调味品,可那只有二、三百克的一小瓶,竟卖到好几块呀!那袋装的榨菜,数量上也不过是百十来克,也都是四五毛钱。同样的芥菜,品质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可影响力为什么却有那么大的差距呢?上苍给了我们这样的资源,我们却不知更好地为我所用,这不能不从文化意识和生存理念方面找一找原因。
随着设施农业的兴起,反季蔬菜大行其道,加之人们对营养的重视程度不断加深,那芥菜做成的咸菜,早已不是餐桌上的主打品牌。但品貌不扬,味道卓越的它,却哺育了勤劳质朴的几辈辈人。乡亲们每年冬春两个季节,也基本上都是在它的亲切陪伴下走到今天的。虽然它难登大雅之堂,也大有被人遗忘的可能,但对于出身于贫寒农家,从苦日子中熬过来的我,是永远不会忘记它的恩泽的。
一年一度秋风劲,一年一季芥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