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冬天

节气到小寒时，冬天已经过去大半。对于冬天，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会觉得有多讨厌，冬天自有她的可爱之处。在一年中，若是没有一段寒冷的天气，总感觉一年不够完整似的。早上，天空阴阴的，没有一丝风，气温并不低，在路上散步时，感觉挺舒服的。可是，在这段时间，又听说过几天将有寒流要来，寒流要来的消息和眼前的景象似乎不太相宜，一场仍在路上的寒流，还是有些遥远的，谁会在意呢，它并不会影响到我们此时的心情。

不太冷的冬日里，闲闲地在山间散步，感觉是无比惬意的。路边和空地上的草地，远远地看上去一片枯黄，但是走近了，低头仔细看时，会发现枯黄的草丛中，有一些绿色已经冒出来了，星星点点的，虽然还没有连成片，也不成气候，但毕竟是有些绿色了。看见那些倔强的野草或是野菜时，心里难免会萌生一些想法，好像春天已经在悄悄地来了，可目之所及，却仍然是冬天的景象。空地上并没有太多的绿色，只是一些希望而已，远没有生长成一片青草漫漫的风景。

在冬天，菜地里的青菜，一畦畦的碧绿，看上去很养眼。落了浓霜的清晨，菜叶上满是晶莹的霜花，细看，是一片蓬松而晶莹的白，它们藏在清晨的晓色中，藏在山、树和村庄的阴影里，营造着一种安静而寒冷的氛围，像僵卧的山村，有画意，也有情趣。冬日里，我喜欢在下了浓霜的清晨，独自流连菜畦之间，在霜的白、菜叶的绿和满目的衰败之色里，感受一种冬天特有的萧瑟，或者说是荒凉，它暗藏着一些希望之色。朝阳升起来时，菜叶上的霜化了，霜化成一滴滴露珠，凝结在菜叶上，叶色有了绿绿的湿意，刚刚还蔫着的菜叶，挺立起来了，也精神了许多。阳光带来了暖意，好像也带给我们一种找回自我的精神。在冷冷的冬日清晨，沐浴在朝阳里，忽然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好像瞬间被一种幸福感所包裹，可现在仍然是冬天呀。大概只有在冬天，我们才能感受到这种突然而来的温暖和幸福吧。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留意路边的柳树，看它们的叶子有没有黄，有没有落。那些生长在桥边、河边、湖岸上的柳树，或大或小的柳树，或挺拔或歪斜的柳树，好像知道有人在留意着它们，直到现在，还在努力保持着一棵柳树美好的样子，柳条纷披悬垂，叶子刚刚开始黄，落下了一些，但还能看出一棵柳树在时光深处略显骄傲的姿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一直是偏爱柳树的。在多年前某个冬日的黄昏，第一次看见湖边的一棵老柳树，披挂着一身金黄的柳叶，就被那棵柳树所惊艳了，我站在离它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了好久，直到夕阳落下，余晖消失，暮色笼罩了柳树、湖光，街灯渐次亮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湖，离开那棵柳树。我在冬日里，第一次迷恋上一棵树，一棵金甲满身的柳树，那是徐志摩诗中的"河畔的金柳",也是古诗中更加久远的诗意。不久，那棵柳树的叶子落了，落了个干干净净，或许是在一夜寒流中，或许是在一朝的冷雨、一宿的浓霜、一场漫天的风雪里。毕竟是冬天呀，柳树的华美又怎么能留得住呢。此后的许多个冬天里，我都期待着再次遇见柳树的一树金黄，希望冬天能留得住，希望冬天不只是荒凉萧瑟，仍然会有令人惊艳的好颜色。

走在路上时，看见辛夷树上已经露毛茸茸的花芽了；牡丹的枝上，紫红、青绿的芽很饱满；荠菜返青；湖水青绿……稍微细心一点，会发现身边有许多细微的变化，它们带来一些指向性的讯息，可我知道现在仍然是冬天，我更喜欢一畦青菜的绿色，一树柳叶的金黄，一场浓霜的莹白，冬天自有其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