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那份情
现在时兴的感恩节是个洋节,我总记不住是哪一天。然而,我在心底却始终默念别人曾经给予我的帮助和恩情。即便事情过去了很久,即便是小事一桩,那份感恩与感动萦绕于心,难以忘怀。
我至今记得读小学那些年发生的几件小事。
启蒙老师张桂美人美心灵也美。我没钱买铅笔,书包里唯一的一支早让我粗手大脚三下两下写没了。同学们都在写字,唯独我因为没有铅笔而坐不安。张老师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她不动声色地从窗台上拿来一支短铅笔,帮我削好:“喏,你用这支笔!”在和蔼可亲的张老师教导下,我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写起“上、中、下、人、口、手”来。
家里穷得响叮当。打一年级起,我家几乎从未按时为我交过学费。每到开学季,看到同学们一个个交清学费、领了崭新的课本坐在教室里,我感到羞愧万分,似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我看。老师念欠学费名单时,我更是满脸通红,把头深深地埋到课桌底下。来学校前,父母只给了一句话:“你跟老师讲一下咯,看能不能先‘打赊’,等屋里钱米松了我们再把学费给老师送过去?”这话我只在心里憋着,根本不敢当着老师的面说出来,我感觉自己就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的怪物。迫不得已,爸爸只好在开学几天后来学校,找到担任代课老师的他外甥即我表哥出面担保学费,让我先领出课本。表哥话不多,但人实在,肯帮忙。就这样,表哥每个学期都“顺理成章”地冒着被扣掉那点可怜代课工资的风险替我担保学费,直至我考上乡中心完小。
侯老师当时在小学代课。一天中午,我从家里走路去上学。走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冈时,大概是发烧的缘故,我迷迷糊糊觉得天上的太阳酷热至极,一身疲软晕倒在路旁。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侯老师叫我名字——我连应答的力气都没有。侯老师赶紧抱我到学校,给我喝水。毫不顾忌我一身邋遢,让我躺在她干净整洁的休息床上,然后再打发人回村叫我爸。侯老师慈母般的关怀,深深印在我脑海。
有两位乡邻给我的帮助也难以忘怀。父亲病逝后,家里更加凄苦。当年的寒冬腊月可比现在冷多了。一个下着窸窸窣窣冻雨的傍晚,我放学回家,衣衫单薄,瑟瑟发抖。村里贱禾婶子看在眼里,赶紧从家里拿来一件厚厚的烂棉大衣交到母亲手上:“妹子,我屋里红鼻子这件大衣他穿不得了,拿来给你囝仔将就穿吧!”捉襟见肘、实难周全的母亲千恩万谢。那件饱含浓浓温情的烂棉大衣伴我度过了多少个难挨的严冬。邻村一位和我同名的大婶,她丈夫在县物资局吃“国家粮”,家境宽裕。大婶知我会读书,很看重。她经常从家里拿来纸笔文具给我用,还时不时接济我家不少生活物资。大婶仗义之举,对当时的我及我家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时光荏苒,那些当年给予我援手的老师和乡亲,可能他们自己都早已不记得曾经帮过我的那些“小事”,他们甚至会觉得些许小事根本不值一提。然而,他们带给我的温暖如刀雕石刻般难以忘怀。母亲常教育我们姊妹几个:“人要识好丑。别个帮了你,要永世记得,莫忘本!”及至今日,囿于各种原因,我未曾回报那些帮助过我的老师和乡亲们一二。但是,我会永远记住那一颗颗善良仁爱的心,常记人家那份情。我要从心底里向他们学习,不断汲取向上向善向美的力量,也常去关心、帮助社会上那些像我当年一样身处窘境、亟需援手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