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的香气

一座城市浸润在一种花香之中，那情境是特别醉人的。每年深秋的合肥便是这样。连日来，我被一种若有若无、或浓或淡的花香所陶醉，深感秋日之美好。

如此沉醉于一种花香，于我来说是很罕见的。我居住的小区里，种有多种多样的花草。春天，姹紫嫣红的日子，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印象，我没记住春天的哪一种花香。倒是秋日里的花香，不失时机地袭击着我，撩拨着我，感动着我。让我想起李清照的词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秋日之香，理所当然它就属于花中第一流了。

今年秋天，第一次闻到这种花香，是在中秋节前夕。坐在书房北窗前，一种清爽沁凉带有缕缕甜味的馨香，从窗外挤进来，钻人心怀，润人肺腑。花香告诉我，这是桂花开了。此香只应天上有，此花原本月宫开。非常幸运，在我书房北窗外有一棵树冠高大枝叶婆娑的桂花树，来自这棵桂花树上的花香，很有可能我是第一个闻到。"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想起朱熹的诗句，不由得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引颈伸头看窗外那棵桂花树。果真见到了朱熹笔下的"千层绿",茂盛的桂树叶翠绿油亮，却未见到朱熹笔下的"万点黄".那"黄"也是有的，只是不多，稀稀拉拉，星星点点，附着在被绿叶覆盖的枝干上。今年的桂花开的晚，中秋节前才探头探脑冒出几点，算是给了中秋佳节极大面子，为节日增添了一些气氛。往年到了中秋节，桂花就已开到高潮，浓烈的花香让节日气氛格外浓厚。可能是今年秋后天气凉爽，秋天相对漫长吧，桂花的盛开似乎差了"一把火",需等候三两个气温高些的日子，便将花期推迟了下来。

在我所居住的小区里，桂花树是绿化园艺的主题。桂花的身影在小区里无处不在，就连小区徽标也是开放的桂花形象，四个对称的小小花瓣。自从入住这个小区以来，一年当中最有气氛的节日就算中秋节了，因为中秋恰逢桂花开。节日一过，桂花渐渐凋谢。今年中秋节时，桂花并未开到鼎盛，对桂花的关注淡了许多，甚至忘了桂花在身边的存在。直到国庆长假之后，有天晚上作梦被一种特别的花香包围挤压。那花香气十分浓郁，稠的几乎扒不开，吸进人的呼吸道都有哽人之感，正是那种浓香将我给哽醒了。与从前作梦不同，醒后梦里一切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次醒后梦里的香气依然在。这才发现那种香气并不陌生，也不奇异，它是一种熟悉的花香。原来，朝南的卧室窗外也有一棵桂花树。今年还没有注意到它的花开，或许它觉得有些委屈，才在深夜穿过半开的窗户登堂入室用它的浓香侵袭了我，向我证实了它的存在。一时睡意全无，遂起身推窗。仰望天空，澄澈清明，月色如水。月光下的桂花树，是一个比翠绿更为浓重的轮廓，只闻花香不见花的踪影。

猛吸一口这种超凡脱俗的香气，随口吟诵起诗仙李白的诗句："广寒月中桂，香飘入我家。"改了诗仙一个字，不知是否香入"万家",只知香入"我家".翌日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窗前看桂花，寻找昨夜入梦浓香的来源。看到窗外桂花树上，浓密的树叶遮盖下的枝干上，开出一团团一堆堆米粒大小的桂花来，似乎印证了朱熹的说法："花开万点黄。"

合肥，每年秋日，一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