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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的路

作者: 麦种2011/08/15散文随笔

总会在花开的季节里触摸到朦胧的槐花香。那淡淡的馨香深深地触鼻触心触神,即使这香不是故乡的特产,却也算是我难忘的童年酸甜苦辣和笑声与泪华的结晶了。儿时总喜欢在玩伴的竹林里玩耍,自然也会在如歌般的季节里嬉戏。嬉戏在成荫的修修的竹林下,嬉戏在长满书呆草的荫荫的石径上,嬉戏在过得很快的流着金的岁月里。去玩伴家的路上,就是在成荫的树下走完的,但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那时故乡还只是几条小泥路贯通的。无岸的百草在路上倔长,即使两条深深的车辙上抑或浅浅的匆步坑里也倔强着“千斤顶”。直到现在我依然闲在那条泥路上散步,也很庆幸这里没有新农村建设的背影,因为这条路我走了十五年,流淌着半个而立之年的记忆。只不过就是听不到从枝叶上飘来的鸟语,也闻不到隐隐的花香。有的只是隐隐的汽笛声告诉我别妄想。对啊,总不能让历史倒退?而我只能让我的记忆倒退,退到可触的记忆的深渊。

槐花终究是中原的特产。而故乡的特产也非特产的是梯田上袤田里的河岸边的田田的油菜花。贮金的沃土也终究藏了金黄色的油菜花。贮在去远方亲戚家的记忆中,我总在微波的油菜花海里翱帆,渡了金的时间在油菜花香里静静流淌。在蝶影蜂姿金黄色的背影中,不觉发现背后的路已走了十五年,歪歪斜斜的。

外婆的门后从前是一条石子路,现在也是一条石子路。她说每次只要听到石子沙沙激碰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我来了——这个方法屡试不爽。可有一天她没有发现我来了。我吓了她一跳,接着她木了,久久的木着。世界也在她的瞳孔里变得模糊。她说她没听见,说了一遍又一遍,她知道她老了,我也清楚——她再也不能以从前为荣了。再也不。外婆的一生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也没有什么如芥末的事。像很多农村人一样,生老病,婚丧嫁,就像一粒万里挑一的小尘芥被微风拂到静水面,没有涟漪,一丝也没有。八十五个夏冬能教人忘记一切。

记忆中晚秋的路面酣睡着厚厚的落叶,无数被早冬的西北风吹得像打了麻药似的直哆嗦,像千千万万只蝴蝶泉口喷出的黄蝶在空中纷飞。但我始终相信这只是在某部浪漫的韩国剧里才能发生的场景。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人类在变,路也在变:从窄短到宽长,从泥泞到坚硬。也会从有形到无形。不同的人,便成就不同的人生之路,不同的生命轨迹。而就关于路,关于飘香的路,有太多的故事让我们颤动,使我们惊悸。

脚下的便是一条路,不知道周围的原野曾经历了多少桑田,也无从知晓这里的山崖拍过多少惊涛。怕过多少骇浪。岁月教人知道它有多么沉甸甸的分量,这两个字在这坎坷了许久。这里跌宕出了徐霞客,悉见在古中国史册上的熟悉的名字。(天台侧的县邑至今仍以他为荣。)极目望去远远没有应有的尽头。但几百年的日月洒向让这里写满了故事。

霞公要是今日在他曾今悲欢的路上重走河山,注定又是一段异日的命程。老人告诉过我,这里的路还算好。是的,这条不知疲倦的路就铺在旷达天地间,铺在平原上,铺在矮丘间。有些却偎在险险的崖边,悬在腾腾的江上。有些路本是没有的,是霞公着扶着野荆,杖着险藤踏出来的。不是执意要走悬崖峭壁的,哪还有心思看风景,只能惦记着自己的微命,三尺三寸了。我也早已从校外早立的石碑上读出了典藏在他容貌中的几分傲,几楚雄心。他要走的是自己的壮志雄心,他要成就的是不朽的经典,永恒的传奇。于是,他走在路上。用如椽如峰的大手笔细细地勾勒出南中国的万水千山。即使线条是如此的雄浑,但没有一笔墨迹空空,没有一方美的药处是疗效甚微的。

独自的行走。袤阔的大地。晴翠的玻璃天。干净的银河系。似乎整个宇宙都消失得彻底,干脆。时间也空泛了。苍白了。似乎历史又回到了历史的起点,或者步入了历史的终点。但徐霞客仍然走着,一如既往地走着毫无顾忌的走着。走出了后人难以企及的海拔高度,走出了雄壮历史的大悲大彻——一条通航南中国的天路——一个伟岸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