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农

早些日子就想下瓜园了，倒不是十分想吃瓜，而是想重温一回下瓜园的感觉。不管你一行人去了多少，先别提买，管着够的吃，自己下瓜地竟捡好的摘，能吃多少摘多少，千万别提钱，提钱伤感情，临走，还会给你装上一袋子，也不上称，大约摸值多少钱，象征性地给一点，感受的是瓜农们的热情。

而今已有好些年没有下瓜园了，瓜农们的热情真的很怀念。近些年来，农作物基本都变成了青一色的大玉米，偶尔看到有一块别的青稞也是不多的。许是瓜这种农作物不好侍弄吧，掐肩，打花，防腻虫什么的，还要担心雨水多了涝了瓜秧，那瓜就不如黄瓜好吃了，没有了原先香甜的味道，变得翘臊的了。所以种瓜是不能保证旱涝保收的。一些农民吃过那样的亏都不敢再去冒那个险了，就都踏踏实实地种起了大玉米，图个心静。

可是最近，听说晓明村那边有瓜园。 就跟火燎了腚似的一定要去。

驱车跑出几十里，刚一到村头，就远远闻见了瓜的清香味，顺着那清香的味道找到了瓜园。天哪，这场面真是吓煞我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瓜园，数一数，大约有上百亩的瓜地，一个瓜窝棚一个瓜窝棚的在瓜园与瓜园之间隔开来，才知道这不是一家的瓜园，瓜窝棚里碗瓢盆一应俱全，看来是为了看瓜临时建了一个居所，再怎么说也是旷野之地，到了晚上肯定免不了蚊虫的叮咬，瓜农们不怕。我在农村生活那会儿，最能体会农民的辛苦，大累都挨过来了，如今守得那么大的瓜园，脸上都乐开了花，区区几只蚊虫算得了什么。

下了车放眼望去，瓜园里大大小小的各种货车都在忙着瓜的运输，还有很多瓜农有的在清点数目，有的帮着装车，忙得不亦乐乎。

我们走进一个瓜园，却没有人招呼我们，这令我很意外，瓜窝棚里有一个老人眨着惺忪的眼，我问他，老伯，卖不卖瓜？

不卖。

这更出乎我的意料。

瓜园不卖瓜？

他向瓜园里那一帮装车的人一指，说，只批发，不零售。

噢！

既然如此，那再换一家，反正瓜园也不止这一家。

于是到了另一家，却也遭到了如此的冷落，一连去了几个瓜园都是如此。

当时的感觉，真想哭，倒不是因为没有吃到瓜。

我们又辗转着到路对面的瓜园去，他们也说只批发不零售，然后看着我们的小车，也不像是拉货的人，便不搭理我们了。

实在没辙了，我们只好原路返回，看着瓜园里长势喜人的大瓜，真是又眼馋又无奈。

等快要出村的时候，原以为这次的下瓜园行动会以失败告终，心想，还是回市内买几斤吃吧，以安慰自己那颗被冷落的心。谁想，在村头的路边上，有一位老人戴着草帽，脖上搭条白毛巾，站在凉棚下面，前面摆着一筐瓜，我下车问老伯，卖瓜么？

卖。

多少钱一斤？

三元。

市场才两元。

就三元。

那意思是要买就三元一斤，不买拉倒。

总不能白跑一趟吧，三元就三元。

称好了以后付帐，刚要离去，又有一个老伯走了过来，说，丫头，先别走。

然后到瓜筐里捡了一个最大的瓜给我，老伯问我，丫头，下瓜园没有吃到瓜吧？

老伯的一句话说得我的眼泪就要往下流

老伯，我真的好想哭。

吃吧，吃饱了再走。

我一边含着眼泪，一边掰开老伯给我擦干净了的瓜。

老伯说，你别怪那些瓜农，他们人手不够，都忙着批发的事情，平时像你们这样一走一过吃瓜的也不多，瓜窝棚里也不准备称啊，手提袋什么的，给你们瓜你们也没办法拿走，更何况现在的批发车辆太多，他们根本顾不过来。都是现在的政府好啊，给瓜农都上了农业保险，我们才敢再种瓜，不然，这里仍是一片青一色的玉米稞子呢！

怪不得，听老伯这样一说，我便理解了瓜农，在新农村的改革中，他们能迈向这一步也是他们最聪明的做法，他们不致富是没有道理的。

我有些尴尬地跟老伯说，我哪有怪瓜农，我为你们高兴才是。

老伯看到我有了笑脸，拉我坐下，说，丫头，吃。

然后又捡了一个大瓜给我。

吃饱了，真的吃饱了。我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笑着说。

那告诉大伯，下次还来不来吃瓜？

我连连点头，来，来。下次我再来也弄一辆大货车。

这就对了。

大伯送我上车，挥手告别。

这一次我还是不须此行的，我看到了瓜农们致富的喜悦，也从大伯那里找到了我临来时要找的那种感觉。大伯给我的那个瓜出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