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之乐
生在水之湄,于是就与鱼结缘。鱼是我童年记忆中斑斓的一页。
鱼,水中精灵。你在岸畔观望,是徒叹奈何的。但我常深入它的领地,攫得它白嫩柔滑的身子归。小时的我很调皮,一旦放假,瞅得父母外出,我就溜到门前的河里,除了将小小的身子交给阔大的河波,让河水荡涤我的污垢和身上的燥热,就是和鱼作伴,和它嬉戏。鱼在我眼里就是山上草、树上果子,尽管它游动身影进出我的视界,可以在我的前后左右晃荡身影,但我如果决定捕捉它,它的“大限”也就不远了。捉鱼需凭借工具,这种工具很简单,可就地取材,如竹棍。手拄竹棍,当然不是戳它,那太愚蠢了,你的棍子能撵到它的身影?它的身子是风,是一道闪电,你的棍子是人的脚步,永远落在后面,永远慢几拍。而是虚张声势捣地,东杵一下,西杵一下,让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躲西藏,也就极大消耗着体力,也就气喘吁吁,最后精疲力竭停驻身子躲藏在一块石的后面,它认为平安无事,人的眼睛发见不了它,实际它自欺欺人,我是看见它整个身子瑟瑟发抖。我轻轻弯腰,就轻易攥在手心。它至死都不明白,它是被自己累死的。当然是针对那些花鳍的鱼,就是老迈的一族,鳍常闪着晚霞的颜色。如果你对那些小鱼、年轻力壮的鱼使这些伎俩,就是吃力不讨好了。可以围堰。就是在流水湍急的浅滩,用鹅卵石垒起几道石堰,合拢,上下游各留一方豁口,然后一旁静候。当鱼解除警惕,堂而皇之地入住石堰时,你可悄然过去,迅疾堵实豁口,鱼就成瓮中之鳖了。尽管此时已警觉,但所有的挣扎都是徒然的,都是在围堰中演出的一场闹剧。你可在石堰的各个稀疏处加填石块,让水流不能随意流进来,这时你可用手或脸盆奋力地舀水往外泼。不多时,鱼就蹦跳身影在唱着最后的挽歌。还有就是徒手,在石缝中摸鱼。桥洞或是洗衣埠都是鱼的清凉阁,鱼常将它们的休憩地安置于此。伸手小心翼翼探进去。注意一定要悠着,不能莽撞。否则猝然间一容易伤手,石的锋利棱角是不讲究仁慈的,另外万一快速伸进间一下拔不出来,你可就遇大麻烦了。欲速则不达。缓缓探摸间,一不易惊动机灵的鱼们,否则它们风一样从你手边滑过,一切都是白费;二可随时调整方向。石洞是相连的,大洞里套着小洞,你可逐个摸过去,一个不落。鱼有时也是狡猾的,明知自己无路可逃,它干脆不逃,就停驻在你手前不远的地方,坐等你的草草收兵。这时你千万不能气馁,和它耗着,静堵着洞口,张着手。这时一切风平浪静,鱼往往就以为风雷已过,春天已来了,大摇大摆出来,刚好撞在枪口上,你轻合手掌,鱼就成了囊中之物了。当然收获是大多时,鲶鱼、鳊鱼常让你喜上眉梢。但也有尴尬时,主要是捕错对象。你感觉手上滑润润,肯定是鱼错不了,哪知拧出来,却是细长的物——蛇,吓得你赶忙丢得远远的,赶紧逃离这片水域,以致好长时间都不敢涉足这片水或是在石洞中摸鱼,心有余悸。当然过了一阵,又重操旧业。渔趣还是吸引着你。
筛子捞鱼也很有趣。那时我家开了一爿水作坊,豆筛是很好的捕鱼工具。静静地将筛子放在离水面约一尺的地方,然后在筛中搁一刀肉,轻柔地摆动,肉香就随波弥散,油花就随流波荡,鱼就麇集而来。鱼开始是试探的,在筛边逡巡,后一两尾斗胆进来,没事,后面跟风而来。等它们都放松警惕,蓦然起筛,要快、要准,鱼就乱花飞溅在筛中。一般都有十来条,很过瘾。
捉鱼最酣畅淋漓的要算是网鱼了。小小洞眼的渔网撒在阔大深幽的水里,所有的鱼都可能是我的囊中之物。一人网鱼,可事先将网撒在比较平缓的水域。然后棍棒或是石块搅浑这片水,让水天翻地覆,鱼就四处逃窜,鱼就不时撞在网上。等你收网,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在阳光下如碎银。还有就是顺流而淌,需两个人所为,一人牵住渔网的一端。所有流经的水域鱼就很少有漏网。
捉鱼现在如帆随时间的河流飘远,只在记忆中温习。但虽隔着近三十年的烟云,但那些细节、那些场景还是鲜活在我脑中,让我每每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