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见喜

太阳刚一冒红儿，媳妇桂枝就蒸好了饺子，并在灶口烫热了一壶酒，满屋的酒香和饺子香混在一起，有了一种温馨的味道。在桂枝看来，今天丈夫要外出打工了，应该有一个仪式的，算作送行。说送行不好听，叫饯行才好听。山村有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桂枝默默看着丈夫长青穿好衣裳，洗脸刷牙，然后坐在早已放好的桌前开始吃饭。桂枝拿上酒来说：“等一会儿，先别吃，我陪你喝两盅！”

媳妇的举动让长青很感动，于是急忙端起酒壶先给媳妇满了一盅，酒壶是使灶膛里扒出来的炭火烫热的，炭火烫的酒有酒的香味儿。看得出来，媳妇是真心让他喝酒的。

桂枝先给长青满上一盅酒，端起长青给自己倒的那盅，跟长青碰了一下说：“祝你平安，注意健康，钱是挣不完的，悠着点，干！”长青觉得一股暖流流进心里，不善言辞的他说：“家里都靠你呢，累了就歇歇，不要硬撑着，挣钱有我呢！”两个人使劲地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一盅酒下肚，热辣辣地烧到心口，让长青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平时，媳妇是绝对不允许他喝酒的，一来是为了他的身体，二来也是为了节省钱。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桂枝过日子“细线儿”。细线儿，有节俭的意思，跟节俭还有些许不同，多少还带点抠门儿的意思。但总比大手大脚的好。这一点长青最理解。

其实昨天晚上，老板一打来电话，说工地开工了，让他快点去上班，媳妇就开始对他不一样了。两口子都失眠了，嗒嗒咯咯聊了半宿，桂枝嘱咐他：在外加小心注意安全，要吃好喝好，喝好不是喝酒，是多喝水。长青嘱咐媳妇，在家侍弄地，千万不要累着，干不动就不要逞强，可以花钱雇人帮忙，别心疼钱，打个电话就在微信上给你转。桂枝一一答应。

吃完饭，儿子也醒了，不等孩子上桌，桂枝说：“先送你爸，回来再吃。”

长青扛着行李箱走在前面，春天的阳光很亮，暴雨似的打在长青的身上，新洗的衣裳显得格外好看，南来的风已经很温暖了，带着几分潮润，撩拨着门楣上的挂钱，发出快乐的响声。桂枝牵着小儿子紧紧地跟在后头，出了大门，桂枝看见对面墙上过年贴着的“出门见喜”条幅翘了一个角，在春风中呼哒，于是叫住长青等一等，慢点走。转身回屋拿了双面胶出来把“出门见喜”粘贴好，看着丈夫的背影，故意大声地教小儿子念了一遍“出门见喜”。又大声地对丈夫喊：“长青哎，听见了吗？你儿子说呢，出门见喜。”

长青回转身，大声地应答：“听见了——出门见喜——”

这声音极为响亮，激起了前山后山一阵山应儿，在山村中一片回响：

出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