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口罩

我有长跑的习惯，习惯了这种深长的呼吸，戴上口罩就不舒服，出气感觉有阻力，吸气口罩又紧贴着脸。时间长了，说不清是热气还是汗，鼻头、下巴都是湿的。

以前我一直模糊地认为，戴口罩分三种情况：一是有疾病，二是冬季保暖，三是专业人士。

我在窗口行业工作，跟人打交道，上班前不能吃葱蒜，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食物……一言蔽之，口中不能有异味。《礼记·曲礼上》曰："负剑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唐朝大儒孔颖达注释："掩口，恐气触人。"这是讲话时，对对方的一种尊重。如今更讲究了，你想戴上个口罩，拒人千里之外，那绝对不行。口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没在我脑子里出现过。

让我重新认识口罩，是这场疫情，口罩成了热词、标配。那天我去超市，想买个剃须刀。测完体温，刚要迈进大门，被一只手拦住："请您戴上口罩。"迈出的腿停在空中，很是尴尬。给人家解释，就买个剃须刀，直来直去。对面，口罩上面的那双眼睛，尽管变成了两个弯弯的小月亮，但头还是在摇。就在这时，给我测体温的人，递过来一只浅蓝色的口罩。这哪是口罩，这是救我于难堪之中的救生圈。

来到柜台，却没有我要的品牌。搁以前我会换个超市，可今天还是挑了一个。出门时，我举着剃须刀，朝赠我口罩的那人招手致意。他点点头，表示事办完了就好。

真正让口罩成为我的标配，出门像带手机一样要检查一下，是另外一件事。那天我坐公交，验过健康码，刚要上车，又是一句："请您戴上口罩。"我又傻眼了，没有这习惯，又忘了。公交公司有制度，那咱就找个个体的吧，于是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谁知，我刚拉开车门，司机师傅就递过来一句："请您戴上口罩。"我只好默默地又关上车门。那天，我走了两站路，才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差点儿没把要办的事耽搁了。

从那以后，我身上都装着两个口罩，以备不时之需。习惯了戴口罩，也就用戴口罩的角度来观察事物了。上下班挤公交，车厢跟罐头似的，你站到那儿，四处都是脸，距离又那么近，口罩就是一道护城河。平时交谈，也没感觉什么异样，可一旦在阳光下，仔细观察，会发现多多少少的雾状飞沫。多一层遮拦，也等于拉开了距离。

前一段看新闻，不少外国人对是否在公共场合戴口罩展开了热议，众说纷纭。看来口罩小小，事儿还真是不小。

以前，我不习惯戴口罩，也是为了尊重别人。现在，必须戴口罩，才是尊重别人。环境变了，观念变了，认识也变了，那些漫不经心养成的生活习惯，也得变了。不然，真就被挡在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