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物件

紫砂壶

一位懂茶道的朋友送我一把紫砂壶，很小。如果用它品茶，也就能啜饮两三口。我没用它品茶，只是拿在手上把玩，或是放在多宝格上，看着养眼。我想起当初朋友送我这把壶的时候，曾一再叮嘱我：“不要送人，自己留着用。”这几句话，提高了这把紫砂壶的价值。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是拿在手里，以手“盘”之；有时候也会远远望去，以意“盘”之。久而久之，它变得温润如玉，色彩通透。有客人来了，望着我的几把紫砂壶，把我当作收藏家，总会赞赏几句。我赶紧自谦地说；“哪里哪里，我这都是地摊货。”但是，我也不会忘记，我一定要把好友送我的那把小小的紫砂壶单独拿下来，介绍说：“只有这把壶比较好。”朋友听了，会格外细致地欣赏一会儿，加上几句赞美的话。

这一天，有位企业老板来访，闲谈中，津津有味地谈起紫砂壶的收藏。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价格上。我是从来没关注过收藏和增值的问题。这天，听老板朋友一说价码，听得我目瞪口呆。接下来，他又谈起他的紫砂壶藏品。出于好奇心，我便问到他的藏品价值。他很谦虚地表示：最好的也没有超过十万的，一般的都是五六千元。我和他很熟，脱口而出问他：“你看我这把壶值多少钱？”他拿起好友送我的那把紫砂壶，打量了好一会儿，又轻轻地放下了。“收藏品这东西，有时候是‘有价无市’,全凭的是自己喜欢。”他看看那壶，又看看我,“爱壶就是养壶，养壶就是养心。”说完，就沉默了。我笑了，他也笑了。我想，在老板看来，这把壶也许因为标不出高价而羞于回答我，我却因为询问世俗的标价而羞愧。

我把这把紫砂壶又放回到多宝格上。它不是我的案头清供。我宁肯把它看作是无价而珍藏之。

柠檬皂

在书架子上横七竖八的书籍夹缝里，我发现了一块写着“柠檬”二字的东西。我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托在手上，立刻闻到了淡淡的芳香，才想起这是一块香皂。

有七八年了吧，是一个年轻的朋友送的。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曾经想过，怎么会送这样的小礼物呢？今天拿在手上，顿时觉得这小礼物经过时间的淘洗，变得金贵起来了。

我坐下来，想读读那说明书。但是，我视力下降，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清楚了。想起七八年前，当我知道这是一块香皂的时候，并没有读说明书的兴致。现在，我坐下来，拿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来：

“成分：新鲜柠檬汁、柠檬皮、柠檬叶、柠檬精油、马鞭草、鼠尾草；柠檬草精油、鼠尾草精油、百里香精油……”

单就这成分就吸引了我。这么多我喜欢的，或者是陌生的植物，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立刻就使用这块小小的柠檬皂，体验一下“容光焕发”的感觉。当我把香皂涂抹在手上的时候，我立刻进入了芬芳的气息中，一种遥远的暖暖的思绪，百转千回地萦绕着我。我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季节，那种气息让我陶醉。

那个上午，我无论是在看书，是在浇花，还是在清理杂物，我都觉得很安宁。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围绕着我。我用嗅觉闻到了一种话语。它已超越了柠檬的香气，它的含义无法用言语描述。它是纯净的目光，甜美的浅笑，无欲无求，只是一种花香入室，鸟鸣入耳的感觉。

一块小小的柠檬香皂，让我忆起了一段平淡无奇的时光。香皂会用完，但那种朴素的表达，那种自然的礼节，心念的每一刻都会弥漫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