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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老鼠

作者: 白忠德2023/05/06心情随笔

去年暑假,我在老家旁边的土路边见到一只小老鼠,灰灰的,毛发很嫩。它待在荒草丛里,头扭来扭去,尾巴摆来摆去,就重复着这个动作,没往前走,也没往土坎上爬。我不知道它为啥会在这个地方玩耍,太不安全了。

老鼠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动物,繁殖力超强,生命力更是顽强,据说遭原子弹轰炸的广岛、长崎,没有了人,只有老鼠经受住了核辐射。我们对它是厌恶,又恐惧。它的长相丑陋不说,要紧的是传播病菌,而且是那种夺人性命的疾病。

我在农村时经常与这些家伙打交道,哪知进了城还与它们来往亲密。大学毕业留校,学校给我在小寨校区筒子楼三层分了间九个多平方的房子。房子紧挨着卫生间小便池,还有个接水池,墙面渗水厉害,只好用张塑料布钉住防潮,再摆个衣柜。卫生间放个竹筐,专门盛放倒掉的剩饭、摘下的烂菜叶啥的,就招来了好几只老鼠,它们不愁吃喝,养得肥肥胖胖的。我们上厕所或淘菜洗碗还没进门,它们就嗅到了脚步声,四散而逃,纷纷钻进一个大便池杂物堆——小便池对面有三个大便池,靠门的那个不下水,废弃了,被先住的人家堆放了好些杂物——那里成了它们的庇护所。后来,嫌太恶心,我就把竹筐拿走了,它们便以庇护所为家,我们也没再围剿。

住了四年,孩子长到三岁,我们搬家了,抬那床架时,一个大老鼠带着三个宝贝儿女闻声仓惶而逃,从我们的脚下窜到门口,拐进了厕所。我这时才发现房门闭合的那个角,被老鼠咬啃掉一块,它们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出。

在红专路黄楼顶层,学校给了间十五平方米带阳台的房子,还是筒子楼,都在楼道做饭,共用水房和卫生间。水龙头和墙壁上爬满了旱蜗牛,老鼠也是数量众多,比小寨居室那里的更胆大猖狂,整天在卫生间、水房、楼道乱晃,时不时“吱吱——”地威胁着,想驱赶走我们。我的耐心终于耗尽了,只得求助于同事——一位女老师。她管着爱卫会,让后勤部门的人放了些暗红色颗粒的药物,这才把老鼠彻底打发走了。但这些颗粒始终让人不放心,小孩子好动,对啥都稀奇,我只好反复叮嘱四岁的孩子,地上的红颗粒千万不要捡,更不能往嘴里喂,那是毒老鼠的。

家里有小孩,操心安全,就把阳台封了,平时开玻璃窗关着纱窗。不知哪天忘了关,西邻家的大老鼠溜进来做客。我赶紧关住通往阳台的木门,等着爱人回家。爱人听我一说,回道:你个大男人,几脚踩死它不就行了。我打开木门,它好像已知道大难临头,毛耸着,跑过来转过去,血红着眼睛,见状我又下不了手。爱人推开我,冲上前,阳台窄狭,老鼠被逼到角落,惊恐地哆嗦。爱人几脚踩上去,“咔嚓”一声,是骨头分家破碎的声音,老鼠顿时软作一团,鼻子、口里有鲜红的东西涌出来。

世间对老鼠怀有恶感的人很多,但对它心存温爱的也不少。鲁迅在《阿长与〈山海经〉》中对长妈妈谋害了他的隐鼠而愤慨不已。隐鼠是鼠类中的矮子,仅仅一个大拇指那点大,个头太小了。路遥在《平凡的世界》创作谈《早晨从中午开始》中叙述了这么一件事:他在陈家山煤矿医院写作,房间里进来两只老鼠,路遥找人打死一只,另一只后来养起来了,陪着他度过那些孤寂的时光。

我盯着面前这只小老鼠,足足有五分钟,它似乎没有发现我,快乐着,淘气着,丝毫没有感到这个两条腿家伙的危险。

离开前,我又深深地瞅了它一眼,心里说:老鼠纵有千般不是,它也是条命呀,让大自然去裁决吧,我才不做它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