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月光银子织就的锦轻轻盖在我身上
是一阵或急或缓的狗吠彻底打破美满的宁静,我突然就醒了,睁开眼的瞬间,月光似银子织就的锦,细细地,密密地,轻轻地覆盖下来,到我每一寸肌肤,到我眼珠后的视网膜,或者直接盖在我飞远而后又归来的心上。
月光不急不躁,携带着东山上一地胡麻蓝格盈盈的笑,再拉着西山一片洋芋茁壮的手臂,还率领因成熟而低垂头颅的无数棵麦子,夏的大地躁动不安,尤其,甚至可以听到窗外大片大片的玉米嘎吱嘎吱的拔节声,还有一地的昆虫都爬出洞穴,让这天地之锦斜斜地,轻轻地盖在它们身上,或者心上……
我突然大脑清晰了很多,于是打开窗,掀开门,让风轻轻吹动月光,如丝一般滑爽的月光,轻轻地舞蹈开了。
狗还在吠,我有时也很讨厌这样的吠声,我不知道“月出惊山鸟”是否为诗人真正听到鸟鸣,至少我听到狗吠,宽阔而又宁静的箭子川被这龌龊的狗惊扰着。这些狗白天蛰伏,夜晚活动,只有在漆黑的夜,它们幸福的不发出任何声响。而此时天地银色的锦一寸寸铺展开来,到每一处它们将要侵犯的地方,明亮导致它们无从下手,愤怒的呼喊借以发泄它们心中的怨气,吠声还在此起彼伏,搅乱我美好的心境。
月光还仍是不焦不怒,把自己的锦再往更大的地方铺展,或从一处慢慢向另一处移动,我的房间在移动过程中变得透明无比,生机勃勃。
有时,我似乎是卡夫卡笔下的那只大昆虫,被一个人或一群人拎在手上,触角生痛。但是在今夜,月光抚摸我受伤的地方,于是我的肢体伸展,触角灵敏,身体也会慢慢透亮,连玉米地的蚜虫,蚂蚁,蚂蚱,臭虫,竹节虫……都挥动着各自的臂膀,露出单纯的笑,向我逼近。
月光,银子织就的锦,我知道每一个昆虫如果咬上一口,就可以买来一座温暖的巢穴。
此时,天地银波闪闪,不像午夜,但还是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