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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8篇推荐文章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推荐文章(精选8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风雨牵牛花

文/何旭

仲夏时节,别有一番风情的还是那蔓蔓枝枝的牵牛花。

花园里花坛上种了几株牵牛,长起来开始抽蔓了,一开始没人理会,一株从花坛漫到地上,到处触碰皆无所依;一株扭上了另一棵植物,漫无目的。一天傍晚,吃完饭的老父亲在院子里坐,终于看不下去了,去找了两根接豆角的竿子,让牵牛花藤蔓攀爬上去,有了一个整齐的归宿。

不多久,一场夜雨之后,如洗的天空变得更高更蓝了。清晨起来,花园的竿子上,一朵朵娇艳的牵牛花开得格外热闹:红色的,像穿着粉色长裙的少女,朦朦胧胧中似是淡隐而去的背影;蓝色的,像一颗颗蓝宝石,花瓣上挂着一串串露珠,一阵微风吹来,散发出淡淡清香……细细的藤蔓牵着一串串"小喇叭",顺着竿子一直往前爬,有根藤蔓竟然像个调皮的孩子,顺着砖墙向上攀爬,大概想溜到墙顶看看外面的景色。

牵牛花那柔韧弯曲的藤蔓是天然的编织带,以大自然之巧手将杂乱无章的杂草织成美轮美奂的花冠,层层覆盖、交相掩映的花环就形成了几个外实内虚的小花丘。这让我想起儿时的场景:在天高云淡的夏秋季节,当大山和田野开始偷偷更换它们的容妆,孩子们便像一群自由自在的小鸟融入多彩迷人的大自然:烧玉米、摘野果、捉泥湫……在河堤,在草坡,在池塘边,在庄稼地边,到处是五颜六色的牵牛花儿。那时,我们这些稚声稚气的小娃娃,最爱玩儿的游戏就是"过家家",男孩儿们掐上一朵牵牛花,用两只小手捏着放到嘴边做吹喇叭状,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嗒嗒的声响,为后面抬花轿的开道。

曾经的孩子转眼长成了大人。如今再看牵牛花,常伴有一丝愧疚、一分怜惜,因为怜,也便深了一层爱。每每立于花下,总要与它们亲近良久,屏息聆听,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等那一刻,定会有梦幻般的音符从喇叭口溢出。

是的,或许没有人能注意到牵牛花,更不会为它驻足停留,但它却竭尽所能地舒枝展叶,沐浴阳光迎接风雨,就这样静静为自己开放。它不屈服于命运的多舛,不刻意张扬自己的妖娆,兀自绽放出生命绚丽的花朵。原来,这小小的牵牛花看似柔弱,却坚韧顽强,经得起风吹雨打。

我想,人亦该像牵牛花一样,不惧风雨傲然绽放,在经历苦难之后,会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

母亲织的土布

文/陈洪娟

天色晴好,我去乡下老家看母亲。母亲招呼我,搬出里屋那只樟木箱,里面是一匹匹摞得整整齐齐的土布。单色的、套色的、格子的、条纹的……母亲慢慢掏出来,挨个儿放在院子里晾晒。那阵势就像一个个孩子安静地沐浴在阳光里。

我帮着母亲一起晾晒。手指轻轻地滑过布匹,虽粗糙,却温厚而瓷实。捧起一匹,细细闻,那蓝靛特有的气息里,我仿佛嗅到了童年的味道。

母亲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门前,手里做着针线活,偶尔抬起头,眯起眼,看一会那些土布,然后又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

我发现这时候的母亲特别美,像一尊优雅的塑像。母亲年轻时在织布机前忙碌的情景,又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涌来。

在六七年代的农村老家,会不会织布意味着一个女人的勤与懒、巧与拙。要是哪家姑娘不会纺纱织布,必定会受到族人讥笑,甚至连父母都会受到责怪,女不贤,父母过。所以,母亲十二三岁就开始跟外婆她们学纺纱织布了,那可是比读书还要重要的事。

在我的印象里,我家堂屋的一角,一年四季都架着一架纺车。那时的母亲年轻又漂亮,梳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她常常端坐在纺车前,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捏着事先搓好的棉条。随着纺车的转动,棉条在母亲的手里就会神奇般地变了一根根细细的棉线,一圈圈均匀地缠绕在棉锭上。

织布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母亲白天要下地干活,织布就只能放在晚上。每晚,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有节奏地踩动织布机的两只踏板,上面的经线会随之上下变动,两只灵巧的手在织布机上来回穿梭,在无数次的一推一拉之间,织出了一段段、一匹匹坚韧、平实、素洁的土布来。无数次夜里醒来,我看见母亲依然端坐在灯下,那忙碌的身影成了我童年时代最熟悉的风景。

那时候闺女出嫁的被单,都是自家织的土布。陪嫁的土布越多,就意味着日子步步高。如果嫁妆里没有几床像样的被单,可是要被婆家笑话的。母亲未雨绸缪,总说要为我多织几匹,到时候让我风风光光嫁出去。所以,母亲不辞辛苦,织了一匹又一匹,每一匹都用足了心思,只求我未来的日子能红红火火,风光无限。

可惜,到我结婚的时候,土布早已不时兴了,商店里买来的床单、被套远比母亲织的土布光滑细腻、色彩艳丽。母亲辛辛苦苦织成的土布最终没能成为我的陪嫁,被压在了樟木箱里,束之高阁,只是偶尔会翻出来晾晒一下。

太阳已经西斜,阳光不再热烈,我和母亲把那些土布重新放回樟木箱。母亲的手一边在土布上摩挲,一边幽幽地说:"这些原本都是为你织的,可惜你们用不上了……"我鼻子一酸,感觉眼眶里湿湿的,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我笑着对母亲说:"妈,现在流行复古,土布又变得时髦了。我想带两匹回去,用它做成被单和枕套,再做一身旗袍……"母亲浑浊的眼睛里倏地亮了起来。"真的?"她兴奋地叫起来,忙不迭地从樟木箱里拿出几摞来,放到我的车里。"你要是喜欢,就多拿一点去。"母亲笑了,笑容在阳光下分外灿烂……

南窗下的红抽屉

文/路来森

那时候还没有写字台,那时候更没有老板桌,那时候,家中只有一张红抽屉。

红抽屉放在南窗之下。南窗,是木格窗,木格窗上,贴着洁白的道林纸。晴好的天气,太阳照进木格窗,红抽屉上,就洒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红抽屉有多少年了?不知道。红抽屉是我的祖母传给我的母亲的。暗红色,想来原先应该是栗子红的,岁月久远,时间沉淀了一个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也陈旧了红抽屉的色彩。它变得沧桑、破旧,于是,就成了一种暗红的色彩。红抽屉的四周,雕刻着不同的图案,有小鸟,有菊花,还有一些让人难以辨识的花花草草;正面的图案,一圈圈的,乍看像波浪,长大后,才知道,那叫"祥云".

感觉,很美,很美——云一样飘过的一个个吉祥的日子。

很小的时候,总记得母亲。母亲坐在红抽屉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做针线活儿。母亲很静,时光很静。木格窗上的白亮,映着红抽屉暗红的色彩,时光,仿佛在新旧间穿越,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暖意融融。针线笸箩就放在红抽屉上,母亲从针线笸箩里取出针线,开始做活。左手拿着缝补的衣服,右手一针一针地拉着线,像是轻快的舞蹈。每一针线拉出,窗上的光亮照到针上,就会发出一闪一闪的光。很多时候,我们围着,看母亲做针线活儿,就喜欢看那闪烁的亮光,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奇妙和欢喜。有时候,母亲会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我们不知道歌词的内容,但我们看到,每当母亲哼歌的时候,总是很愉快。平静的脸上,蕴着浅浅的笑,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有母亲自己的那个世界。母亲哼歌时,我们就支颐听着,一个个仰着脸,静静地看着母亲,一同享受着母亲的那份欢乐。

父亲也喜欢坐在红抽屉旁,父亲坐在那儿的时候,总在喝酒。

每天劳作结束,父亲都会喝点酒,以此解除身体的疲劳。父亲的喝酒,很简单,一品肴,至多再加一个小咸菜。喝酒用的是一把锡壶,一个小酒盅。他总是,先将小酒盅倒满酒,点燃,再将酒壶拿到点燃的酒盅上,这叫做"燎酒".酒"燎"热后,父亲就开始饮酒了。酒盅倒满,慢慢地啜饮,每次只是"呡"一口。每"呡"一口,父亲都会轻嘘一口气,那是一种满足的情绪。母亲,和我们这些孩子,都喜欢看父亲喝酒的样子。因为我们识得父亲在家庭中的地位,知道父亲的苦恼与欢乐,都关乎全家人的幸福。有时候,母亲就问一句:"要不要再添个菜?"父亲就说:"不用,一个就够了。"我们围在父亲身边,很多时候,是想"揩"父亲的油,父亲是明白这种情状的,于是,每人夹一筷子菜,次第送入口中。然后,就嘿嘿地笑了,看上去,异常的满足。日子,就是这样简单而温馨。

我结婚后,父亲为我打制了一张写字台。那张红抽屉,依旧留在老家中。我在异地工作,家,也安在了异地。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假日回家,我都会和父亲在那张红抽屉上下象棋的。在我,只是为了让父亲高兴。父亲下象棋,走棋很慢,而且总喜欢退棋。于是,在旁边观看的母亲就会说:"你看,你看,你爹就是好赖棋。"母亲总是偏向着我。父亲就摇摇头:"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我喜欢看父亲赖棋的那种情状,觉得他,老得可爱。

父母的年龄,越来越大。有几次,我回家,竟然看到,父亲伏在红抽屉上睡觉。我知道,父亲真的老了。我不忍喊醒他,却独自黯然忧伤。又过了几年,父母相继去世。老家中,再无人居住。我也只是在父母亲祭日时才回家,祭拜一下父母。每次回家,我都会将落满灰尘的红抽屉擦亮,在旁边坐一会儿。

我坐回时间的深处,坐回那些平淡而又幸福的日子里。

时间都去哪儿了?我的至亲的亲人都去哪儿了?用手抚摸着那越来越陈旧灰暗的红抽屉,就禁不住,泪流不止,泪流不止……

每一朵花都认真地开

文/章铜胜

夜里,我正在看书,又听见从不远处楼下传来的断续的小提琴的声音。从家搬来开始,已经听了三年了,对那样不成调子的声音也开始慢慢地习惯了,虽然那是根本不能称之为音乐的声音,甚至有些嘈杂。在夜里,那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孤单,甚至有些挣扎的意味在里面,但熟悉了,竟也能容忍那样艰难而又努力的声音,并不觉得有多吵闹了。而且,那琴声和我刚来时比,已经好多了,偶尔也能听到一小段像模像样的调子了。

有时候,夜里读书累了,才发现没有听到按时响起的小提琴的声音,还会纳闷。于是,第二天路过那家缝纫店的时候,会顺便问一声店里的女人,昨天孩子怎么没有拉小提琴了?正在埋头缝补衣物的女人抬起头来,先是勉强地笑笑,然后抱歉地说,孩子夜里拉琴,又吵到您了吧。我忙说,没有,只是夜里没听到孩子拉琴,路过时顺便问一下。女人尴尬地冲我笑笑,这时候多半能看见那个拉琴的女孩,坐在缝纫店里面靠窗的桌边,正在写着作业,或是双手托腮,朝窗外望着。

女人和她的缝纫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应该有些年了。女人在店门前沿台阶和门两旁的空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台阶摆放花盆的空隙处和墙根的地方,已经长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苔,有的绿意茵茵,有的已经枯了,贴伏在墙上,像一层枯黄色的墙皮。

女人的花盆里栽着一些阳台上都常见的植物,有吊兰、文竹、玉树、米兰、绿萝、月季、羊蹄甲,也有阳台上不常栽种的植物,如靠墙的几株蜀葵和墙角的一大丛夜来香。女人的花草都养得极好,活泼泼的。

路过女人店门前的时候,我也会停下来,看看那些花和草,也常看见她的门前站着一些前来买菜的妇人,在看她的小小植物园,在和她聊着养花种草的心得,女人多半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或是笑笑,算是她的回答或是应该要表示的态度。也有拿了自家养得快要枯萎了的花草来,放在女人的店门前寄养的,女人也是笑笑,就收下了。

女人的缝纫店门对着楼下的菜市场,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有缝纫活要做的人并不多,她的生意也始终不温不火。和旁边的粮油店、干货店、杂货店的热闹比起来,女人的店更像是一杯在冬天放凉的白开水般,温温吞吞的。

我每次路过缝纫店,看到女人不是在缝纫机前忙着手中的活,就是在侍弄她的花草,浇水、拔草、修枝、松土、施肥,那样认真、那样安静,像是在为一件衣服绣上最精致的花边一样。

女人的事,是从菜市场听来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并不连贯。她们说,女人也真不容易,一个人吃苦受累的带着这么一个孩子。言下之意是女人有了孩子的拖累,亏待了自己。我对她们的话并不完全理解,当然也不赞同,但我还是佩服女人的勇气和耐心。

女人的孩子在出生时因意外,造成运动功能发育不协调,智力发育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慢一点。女人独自带着孩子从偏远的农村搬到城里来,是想给孩子更好的治疗和教育。孩子的康复需要做一些必要的理疗,更重要的是要坚持长期的锻炼,女人让孩子学了小提琴,每周一次陪孩子去老师那儿学琴,每天晚上陪孩子拉小提琴。她们说,孩子拉小提琴都练了几年了,也拉不出个调调来。可女人仍然坚持着,就像她脚下踩动着的缝纫机,一刻也不会停歇下来。

女人的故事听得多了,我每次去菜市场,从缝纫店门前过时,都会留意一下,看看女人门前的花草,也看看正在忙着的女人。她家店门前的花草总是长得很好,女人大多时候是忙碌的,偶尔也会看见她回头看看自己的孩子,笑意盈盈。

立冬那天,我从女人的门前过,发现月季的枝上开了一朵浅粉的月季花,有些卷缩的花瓣上挂着点点晶亮的露珠,这个季节,露珠应该是冰凉的吧,可那朵月季花依然在努力地开着。

我想,每天夜里,女人陪孩子拉琴的时候,也该是笑意盈盈的吧。从孩子指尖流淌出来的那些咿咿呀呀的断续琴音,也如开在夜空里朵朵月季,穿越季节的寒凉,总有一双欣赏她的眼睛,在看着她静静地开放。

冬天的树

文/马亚伟

去郊外,迎面看到一棵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这棵大树在城乡结合地带,界碑一样矗立着。树的东面,就是千里沃野。广袤的自然与喧嚣的城市仅仅一树之隔。

这棵树我见过,春夏之际,它高大蓊郁,密不透风的枝叶撑起一顶绿色的大伞,村里的村民有时会到树下纳凉。这棵大树太粗了,粗得让人想到它在地底下盆根错节的样子,它的根须一定庞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城市的好几次版图扩张,都止于它的脚下。

仰望这棵树,我不由凛然一震。我第一次注意到它落光了叶子的样子。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词——风骨。是的,朔风凛冽中,它就那么有风骨地站立着。它褪去了春夏季雍容的华服,坦露出健壮坚硬的骨骼。它不再用宽大的叶子歌唱春花秋月,而是用寒风中的长吟来诵读冬的诗篇。它置身旷野,仿佛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你看它多么胸有成竹,它知道风刀霜剑将会来袭,大军即将压境,它不慌不忙地抖落了最后一片枯叶,准备迎接一场史诗般壮烈的战役。

它要迎战冬天了。它擎起手臂,屹立在北方的原野上,撑起一方天地,无惧无畏、坚强隐忍。一场霜冻,让世界陷入寒冷之中,生灵们心惊胆战地躲了起来,可是它没有丝毫畏惧。风声呼啸,它却在寒风中唱起欢歌,显出慷慨豪迈的气概。它的枝桠直指高空,像是必胜的手势。狂风一次次吹响号角,它依旧是威风凛凛的样子,欢乐地投入战斗。因为有它,冬天并不显得萧条冷寂。它傲然挺立、昂扬向上,张开手臂与遥远的阳光紧紧相握。有一两只麻雀飞过枝头,它也友好地打着招呼。它在乐观昂扬地迎战,胜利一定是属于它的。

冬天的树,是大自然中真正的智者。它历经风霜,看尽人世沧桑,修炼出一颗豁达淡然的心;它卓然独立,多少岁月浮沉都在它眼底飘过。不管多么地动山摇的变迁,它都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态。它与蓝天大地为友,胸怀博大得能够装得下春夏秋冬,性情坚毅得能够承受得住风雪霜寒。没有什么能让它弯下腰来,也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它。自然界的一切痛击来临时,它都会豪壮地一饮而尽,毫不畏惧。

冬天的树,直指高空,它无言地昭示人们:要怀揣一颗火热的心,承受一切属于自己的厄运,耐心等待着温暖的降临,坚韧地走过冬季,才会迎来春暖花开。

一棵树,只有经历过无数个冬天,才能牢牢地扎根于大地,昂然挺立。

炸米泡

文/廖细慧

记得小时候,我们无论在哪疯闹,只要听到"嘭"的一声如平地惊雷般的炸响,就心领神会地确认下眼神,没错,就是炸米泡!只需准备几斤糯米或粳稻米,付上几块钱加工费,几分钟的工夫就能从炸米泡的师傅那里接过一大包炸好的米泡,经济实惠,老少皆宜。饿乏的时候直接抓一把到嘴里,好吃又扛饿;有客人来家里,用开水泡上一碗,加点白糖或蜂蜜,就是待客的上好茶点;年节的时候,在熬好的麦芽糖里滚上米泡,做成脆甜的米泡丸子,是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奢侈美食。也因此,炸米泡的师傅进村的日子,就是我们孩子的节日,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

这不,一听见动静,我们就各自飞奔回家,央告大人一声,从他们手中接过零钱,到米缸里铲上两升米,撒上一点糖精,找个干净袋子一包,就屁颠屁颠往村头的大树底下跑。果不其然,大树底下已聚集了好些人,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赶。大家把装米的袋子挨个往地上一铺,算是排上了队,接着大人们就在树荫下唠唠家常,小孩子们就在一边嬉戏打闹,平日宁静的小乡村倒像过节一样热闹喧腾。个个脸上喜气洋洋,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开演的好戏。

再看那炸米泡的师傅,听说是附近村的,五十出头的年纪,岁月在他脸上无情镌刻出沧桑的印记。他不慌不忙在那忙活着,小火炉里的火已经生了起来,上面用三角支架支着个椭圆状的砂锅,砂锅的一头是装有压力表的手动摇柄,炉子旁有个小风箱,盛放米泡的袋子在地上一字铺开,袋口是用铁皮崩成的一个大圆口,袋身用棉布做成,一节一节的足有四五米长,上面已是补丁摞补丁,显得又脏又旧。准备工作就绪,他坐在矮凳上,将排在手边的一包米装进砂锅,用力将盖子扣牢,待砂锅在炉子上放稳了,就一手抽拉风箱,一手转动砂锅上的摇柄,两手同时运作,力度方向虽不同,但动作协调,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

炸米泡对火候要求极高,火太大容易糊锅,火太小又炸不到位容易夹生,显然他在这方面有着极丰富的经验,靠着拉风箱的频率和力度把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跳跃的炉火映照着那张黢黑泛红的脸,额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纵横交错的深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大概过个三五分钟,他站起身,大喊一声"起锅了",我们赶紧嘻嘻哈哈跑到一边,既紧张又期待地捂着耳朵,盯着那口砂锅,见证"奇迹"时刻。只见师傅提起炉子上的砂锅,将锅口对着布袋圆口,脚一蹬,手一掰,"嘭"一声巨响,烟雾腾起处,炸好的米泡白白胖胖,粒粒飘香,在一股强大气流的裹挟下喷薄而出,撒着欢儿地冲进袋子里,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围拢来,顾不上烫手,也顾不得是你家我家的,急慌慌地抓起一把,一边嘴里吹着气,一边两手倒腾着塞进嘴里,软糯香甜,入口即化,那味道好极了!

到了傍晚时分,大人孩子各自提一袋炸好的米泡心满意足地回家,好戏也该散场了。忙活了大半天的师傅却不着急回去,他静静坐在那抽袋旱烟,夕阳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彩。抽完烟,他默不作声地收拾家伙什装车,再佝偻着背,拖着笨重的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的土路上。每当这时,我就会呆呆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并期盼着他何时再次出现,给村里人带来下一场狂欢的"盛宴".

可是多少年了,我再也没能盼来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也再没能吃到那香糯的米泡。时光流转,物换星移,生命中有多少人来了又走,孩子们手里的零食吃了又换,炸米泡这种传统的工艺终被丢弃在历史的一角,蒙上了厚重的灰尘,在今天已难觅它的踪迹,但那段关于炸米泡的甜蜜中带些苦涩的童年记忆会永驻我心间!

木柜中的诗书家风

文/马俊平

因为生在农村,谈诗书家风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但一想到爷爷那只装满书的大木柜,我就生出一股自信来。

那是一只木制的老式箱柜,上面是黑漆实木桌面,用来放东西;下面是大肚子木柜,有两层隔板,装满了书。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式木箱柜,对于我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我出生于黄河岸边的一个农民家庭,祖上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贫困的生活中难免出现"为稻粱谋"的无奈之举,但即使在这样贫苦的日子里,先辈们仍然保持着朴素的精神追求与价值坚守,其中就包括对书籍、知识的敬重,世代传承,便成了家风。于我而言,这种家风就藏在爷爷的大木柜里。

爷爷念过私塾,算是村里的文化人。对我而言,爷爷的大木柜充满了神秘色彩。在学龄前,我就试图打开柜门窥探其中的秘密;等上小学认了字,我便迫不及待地一本本拿出来囫囵吞枣地读。

大木柜中有很多通俗白话小说,如《封神演义》《说岳演义》《杨家将》《狄公案》等,将幼小的我带进了一个个神奇的世界。特别是《封神演义》,尽管有许多文言字词我看不懂,但书中神奇的人物和离奇的故事情节还是让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我兴奋不已、手不释卷。

爷爷和父母对大木柜很珍重,一直精心呵护。对我看书的要求,他们总是很乐意满足。不过,他们的要求也很严格:必须爱惜书,读完一本必须放归原处才能取另一本等。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一本书沾了水,洇湿了几页。爷爷很生气,严厉地批评我,说损坏书籍和浪费粮食一样,都是要"招罪"的,要受到上天的惩罚。坦白讲那次我吓坏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读书时都是小心翼翼地将书捧在手里,生怕它有什么闪失。直至今天,我还保持着看书前洗手的习惯。爷爷对书籍和知识敬重甚至敬畏的神情,已牢牢地刻在我脑中。

感谢我的爷爷和父母!他们在物质那么匮乏的条件下,在很多人会为了一升小米卖掉一柜子"没用"书籍的情况下,仍然守护着那一柜子书,为我保留了一个宝贵的精神家园。

儿子今年十岁,嗜读书,已拥有两个专属书柜,并读完了柜中全部书籍。上个寒假,我和妻子专门带他回老家参观了爷爷的大木柜。也许在他看来,那只又黑又笨的大木柜早已是该淘汰的旧物,然而深藏在木柜中的诗书家风,无疑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

端庄的隐瞒

文/阿成

岁月悄无声息地流走。在父辈们一代又一代的讲述中,如来自远方的春风一样,无形中向晚辈们传递了自古而来的优良的传统精神。

这样的家传,在通常的情况下,它是以百姓的立场,纯粹民间的讲述,至爱的亲情述说,来讲述祖辈们的生存形态、个性、品德以及功绩的。但其中最突出的,是先祖们的勤劳、善良与节俭。

这样的讲述,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孙们能够继承父辈们的优秀品德,做好、做强自己,要谨遵家训,恪守家风。好水同源,但每个家庭总会有不同的侧重部分,无论是科技、文化、艺术,还是寻常的庄稼人,即百家百工者也,其本质都是让晚辈们做一个本分、勤劳、有志气、善良且有一技之长的人。这样看似简单的事,悠悠岁月,已传至几千年矣。

但是,谁能说父辈们从没有犯过错误呢?从没有过劣迹和缺点,甚至有过罪行呢?只是,这一类东西从不会出现在长辈对儿孙的讲述当中。从表面上看这或是一种隐瞒,或者是为了顾全尊长的脸面、形象和尊严而做出的策略剪辑。然而深究一下,就不难发现,这恰恰是父辈们在犯了错误,有了污点之后,经过岁月的沉淀,生计的磨砺,深刻地反省,才由衷地巴望自己的儿孙万不可以再走自己曾走过的错路,做过的错事,犯过的低级错误或罪行。如此看来,这种隐瞒不仅是悲怆的,而且是端庄的,令人肃然起敬。

吾之民族之所以能不断地在坎坷中前行,并取得成绩,获得尊严,除了优良的家训家风的传承之外,其中亦不乏父辈们在讲述中端庄的隐瞒"功劳".我想,中华民族之精神似也包含着这样的端庄的隐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