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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文章精选

2023/09/06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9篇优秀文章精选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优秀文章精选(精选9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秋天的乡愁

文/谢观荣

秋天是季节的灵感,看似不经意的凉爽,却让人体会到岁月静好,飘落的叶杂乱无章,有着很多不可预知的组合。也许到了秋天,一切都变得有可能,那些心中的感慨随着河流在消瘦,当年的理想变得越来越骨感。说过的话无须再说一次,再普通的日子也不能用来浪费,倒是乡愁,悄然上身,如影随形伴随着梦境,夜半醒来,独处异乡的人除了想家,还能做些什么?

阳光慵懒,这是上了年纪的特征,老了就老了,不老的只有妖怪或神仙。都市里依旧热闹得很,社会新闻铺天盖地而来,貌似比秋天的落叶还多,不是不关心社会,只是太多的热点与自己无关。开窗就能接触秋天,关窗却也无法留在春夏,时钟一向沉稳,让人觉得岁月无情可怕。乡愁逆天而行,不知这形如秋叶的东西,是否还有清晰的脉络。每个人只能顺着自己的目光,说着似曾相识的家乡方言,听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以为又作了一首新诗。在秋天,从不企图掩藏什么,可敞开心扉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时机和运气。千万别试图将心中的乡愁养肥,它会反噬你所有的血肉骨髓。秋天的一些想法不再轻若羽毛,但也多不过随处可见的浮尘,让我们抓住浮尘停留在任一角落,体会不见阳光的黑暗,思念那沸沸扬扬的红尘。

秋风吹不走往事,秋雨淋不湿乡愁,内心深处的小火苗,一直在给自己加温。过去了很多年总似一瞬间,经过了很多事,还恍如梦境。翻开鞋底,不知能否找到一丁点家乡的泥土,打开内心,把乡愁拿出来晒晒,太阳正在远离我们,却不说一句告别的话语。倒是路边的草,渺小得没有名字,纯真得没有哀伤,变枯变黄之际仍然没有学会哭泣。它们一生不会离开脚下的土地,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园,虽然错过无数的风景,却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景致。所谓忧伤和哀愁,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一种感觉,千万别试图去影响别人,免得失去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所诉说的乡愁,也是一路小心收集,也是积累了半生,到了秋天,才敢于表达出来,配合那略显萧瑟的秋风。在适当的季节忘却自己,在适合的时机表达真实情绪,免得被季节同化,免得找不到思念家乡的方向,这也是一种人生智慧。

若干天后,秋天不在了,但乡愁仍在,只不过打上了秋天的烙印;若干年后,我不在了,相信乡愁仍在,那曾经属于我的乡愁,或许已成为多数人的乡愁。我不知要为之欣慰还是悲伤,人生的痕迹,季节的脚印,总该留下丝丝缕缕点点滴滴。那曾经被紧握在掌心里的乡愁,其实不过是一缕可笑的秋风。我的乡愁来自千万个人,来自千万件事,来自于日日夜夜的勤勉与努力,可当我回到家乡,所谓乡愁变成一阵秋风,很快无影无踪。

很多东西,能抛开就抛开,人生重要的是轻装上阵,走得离家越远,才越有回家的冲动。秋天的乡愁,有一些也挺好,那是回家的捷径。

人在草木间

文/李云飞

那年春天,邻居家盖房缺一根随梁,我们帮他一起把他家地头一棵碗口粗的白杨树挖了。房盖成了,地头上却留下了一个涝坝一样大的深坑;还是那年,可能是秋天,我再次路过那里时发现,春天挖的那个树坑,一转儿又长满了小树,有几棵,已经长得比鞭杆还要粗了。这是一棵串根白杨,你把它的根从哪里挖断,它就会从哪里再长出一棵新的小树来,它的根永远挖不完,而且越挖长出来的新树就越多。人都说,只要在泥土里,这串根白杨,树能长多高,它的根就能扎多深,它的根能串多远,树就能长多远,树能长多远,它的根就能串多远。就像这里的人,看似一个个独立挺拔,但血脉深处如这串根白杨一样,盘根错节,源远流长,一茬一茬又一茬,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在故乡遇见车前草,它在前面低着身子,一棵跟一棵,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春天一步一个碧绿的脚印。我们早就互相认识,但要亲人一样,彼此握住对方的手,中间还隔着一座料峭的春天。风吹过来,车前草侧了侧身,悄悄躲在了路边。当春风如车轮一样碾压过柔弱的枝叶时,它已经走进了村庄,在家家的大门口徘徊,向花园里张望,又跑向四面八方的田野,命运沐浴着清贫的风,太阳下,举起一串串籽,像从怀里掏出一颗颗悬壶济世的心。

北方的五月,没有碧绿的粽叶包裹晶莹如心的米粒,我只有一片艾草,葳蕤、萋萋、婆娑,但不碧绿,枝叶灰暗,神色凄楚,暗含幽怨,像一片忧郁的心情。草尖上颤抖的露珠,像它眼角上浸出的泪。这种草,正适合怀念,风吹过时,它微微起伏,像有个灵魂御草而飞、轻轻徘徊,激荡起了一层层涟漪,打碎的阳光,遗落一地,充满了浓郁的草药味。我用艾草捻一炷香,点燃,灸治心上的疼。

还有那些苦苣,长在小麦中间,小麦青,苦苣比小麦更青;长在玉米中间,玉米绿,苦苣比玉米更绿;长在土豆中间,苦苣的根,就握住了泥土深处一疙瘩一疙瘩的心事。苦苣,长在庄稼中间,却没有粮食的名分,在饥荒年代里却又担当了粮食的责任,那些面如菜色的岁月,生命的血管里,流淌着的一半是苦苣的汁液。长在野草中间,苦苣,比野草更野,没有家园,处处是家园,春来发芽,遍地青青,沿着广袤的风向走遍千山万水,走成遍地无声的乡愁。一朝得恩宠,苦苣被选进灯红酒绿的都市,混身山珍海味中间,却依然被叫做野菜。多少次,面对举箸的饕餮之客,我不敢品尝,我怕吃出满口的苦来。

最可怜那蒲公英,一层层叶片像薄薄的手指,在月光下悄悄展开来,握住一滴滴颤动的露珠,仿佛提着一盏盏灯笼,照亮泥土深处的脚印,循着一声浅浅的虫鸣,抚摸我心头的怀念。童年的旷野上,春风浩荡,炊烟弥漫,一朵蒲公英开出一抹思念,那诉说不完的情意,低低的,在庄稼中间独自翠绿,时隐时现,紧紧贴在泥土上,像婴儿依偎在母亲的胸膛上。生命里绽开的花朵,是黄金的一声沉重叹息,身世卑微,心怀悲悯,多像我那些命运低下的亲人,风一吹,它们清贫的儿女不管飞得多远,内心的梦想,总会落地生根。

到了秋天,一丛一丛的野菊花,把黄土积攒了一年的激情没有忍住,沿着时间里雨水修筑的辽阔广场全部喷涌出来了,蓝色的忧郁,染上秋天的眉眼,点燃了深山里的寂寞。野菊花,这是一群孩子,她们挤着拥着,浩浩荡荡,从沟底源源不断跑上来,有几朵,停在了我家门口,更多的向山顶跑去,她们追赶着,最后看一眼飞过山梁的那一行大雁,一路上,浓雾紧紧地裹着她们楚楚乱颤的身影。没有蝴蝶,没有蜜蜂,她们是月光最小的女儿,秋虫悄悄伴奏,她们随风轻轻舞出遍地的惆怅,让多余的时光闲散下来。群山肃穆,侧耳聆听秋天最壮丽的绝唱。

草垛是摞在一起的蒿根、席芨、草胡子、麦秸、胡麻秆、豆蔓,这些土生土长的柴草们,早已丢掉了青涩的年华,紫色的虫鸣、芬芳的花香、金黄的记忆,水嫩的腰身也已溃散,日子一天天枯瘦,变成了暗淡的枝条,夹杂着生活飘下来的落叶,镰刀的伤痕已经风干,而在潇潇雨声里,疼痛的刺尖仍扎进一个人的关节,时时像老鼠一样啮咬。这是一座静默的时光,像一个岁月的老人,守候在家门口,守着儿女的梦,让一只花公鸡站在自己的肩头,一声声把一个个黎明叫出来,允许一条大黄狗,在脚下一次次对着黄昏吠叫,在天空,用巨椽一样的炊烟之笔,撰写生活曲折艰辛的辽阔意境,把内心珍藏多年的火苗,隔着经年的尘土,一点点掏出来,递进家门,递给灶膛,递进炕洞,让余烬的温暖,在岁月的深处慢慢散开。

道路两旁的树们,多像路上汹涌的人群,它们排好了队,一个紧跟一个,西北风吹来,它们弓着身子,像赛跑的运动员做好了准备,等待一声雁鸣的令枪打响,它们就要向前冲击。我到来时,它们已经拐过了季节的几个弯,越过了一辆辆汽车,除过和秋风比赛而外,它们竞争的对手,就是埋伏在前边的一场浩大的秋雨,渐渐变成无边的飞雪。它们已经无法停下来,也无法转过身打量一下脚步,它们呼叫着两边山头上更多的树木和衰草加入到竞赛的行列中,它们跑得太快了,我听见它们气喘吁吁,每个树的体内仿佛都有一条喧嚣的河流。它们披着一匹火红的绸缎,像运动员披着一面自己的国旗,高举着秋天的荣誉,黄昏时搁在枝丫间那个又圆又大的落日,是季节的最高首领颁发给它们的一枚金质奖章。

写到这里,仿佛在遥远的故乡,在草木人间,我似乎已经无处可逃,被草木一路追逐,四面围堵,从初春的碧绿、盛夏的繁茂到深秋的金黄、寒冬的干枯,柔情似水的草、激情似火的木,一半芬芳,一半苦涩,把陡峭或平坦的岁月拉扯大,开成花,鲜艳于阳光的笑容里,结成果,甜蜜于月华的梦里,燃烧成炊烟,高于房檐和草垛,缭绕于枝梢,低于山头;在草木深处立烟居住,盖三间瓦房,草顶泥墙,坐南朝北,冬暖夏凉;以草木的灰烬,去喂养庄稼,我种粮得草,种树得木,用草木的枯枝败叶、边角废料烧火做饭、生火取暖,用草料喂养一群食草动物,终生与牛羊为亲为友、为一家,与生活对话,跟自己的春秋平起平坐,煮一壶沸腾的窖水,冲一杯清淡相宜的茶,慢慢品尝这浓淡相宜的草木人生。

农舍

文/白庆国

我觉得人类百分之八十的人,与农舍有割舍不断的情感。无论我们旅行,或爬山,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农舍,就会倍感亲切。这是我五十岁以后,经常出现的一个感觉,我觉得很多人也会有同感。

也许是因我们在农舍里居住过,生活过,农舍生活的经历,刻骨铭心般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一处不大的院落,掩映在杂树无章的浓荫里。土炕挨着乌黑的墙壁,在一侧的墙壁处放着一张红漆方桌,桌子上放着简单的梳子,镜子,油灯。由于家境贫寒,我们的父母一再强调我们使用镜子时要小心,生怕摔碎了。我有过镜子摔碎的经历,那是我们兄弟二人争夺时镜子掉在了地上摔碎的。后来,我们被父母责罚。

农舍,就是这样简单,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最边上的那间房屋放着收获的不多的粮食,为了避免耗子啃噬,粮食放在瓮里。有几件农具紧靠着粮仓。中间那屋,有的做了厨房。孩儿时期,我们在地上爬来爬去,那里有数不清的尿涡。我们耐心地玩着自己简单,毫无启示的玩具时,妈妈匆忙地做着晚饭。农舍里,几件生活的必需品,填充着房屋的空间。我们在农舍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心地没有受外来情绪的干扰。

农舍的小院,更是简洁,不大,围墙也是竹篱笆。门是几个简单的木棍相插,为的是拦截野猪。小院里生长着几棵榆树或槐树,也许还有一棵香椿树。树是自然长出的,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院子里的一角有一个鸡舍,鸡舍的门敞开着。清晨,鸡依次从鸡舍走出来。傍晚,鸡依次走进鸡舍。走进走出,没有一个鸡抢先。这就是农舍,朴素,自然,再加上主人的淳朴,好客,一座简单的农舍就可以饱含着浓浓田园之乐,在那里生活上百年也不厌烦。一座农舍,如果单独坐在山坳,左右没有热闹的邻居,更显孤单。但它的孤单具有了使人惊诧的美。

德国作家黑塞有一篇名作《农舍》 .当他与家乡的农舍告别时,怀着格外强烈的情感,把这幢房屋画在了笔记本上。黑塞说,"无论我身居何地,我都会在迎面吹来的湿润的风中遥念我的家乡,那低矮的农舍。我这样的人,一个无牵挂的流浪者,本来不该有什么乡愁。但我懂得乡愁。我要像品尝我的欢乐一般,去品尝我的乡愁。 "他有时爱异地的农舍爱得把心留在了那里。

一座农舍它的魅力也许在于它的极简,以及它的主人极简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一切都是简单的,简单的思想,简单的行为。他会感染你,让你从闹市的繁杂里脱出身来,种地砍柴,放马牧羊,在微弱的灯光里计划明天的事情。

我爱农舍,无论在哪里遇见,我的心潮就剧烈地翻滚。

芝麻香了

文/残剑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山地里父母种下的芝麻也熟了。下班回家,母亲正在门外把那些刚挑回来的芝麻分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再在场院的地上铺上塑料薄膜,把它们晒在上面,自然风干。一阵阵芝麻香味淡淡地飘散在场院里,不禁勾起我许多陈年的记忆。

小时候,我们姐弟三个都在念书,一辈子只会在土地上谋取收成的父母为了让我们每个人都读上书,成年累月勤扒苦做,恨不得把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要掰做两半儿花,能给我们带来美味享受的只有自家种下的芝麻了,它总是那样的香甜。

每年端午之后,天气开始变得燥热起来,雨水也开始淅淅沥沥了。收了麦子之后,乘着雨后的山地比较松软,父母亲在地里撒上了芝麻种子,要不了几天,就会从土里钻出一片绿油油的芝麻苗。它们大约到了长到筷子高的时候,父母亲就会在周末领着我们,扛着锄头,给芝麻间苗,捎带除草。临近暑假,芝麻就开始拔节扬花了,地里的芝麻花儿一簇一簇地,顺着芝麻杆儿,一节节地往上开,开完一节就结出一圈嫩嫩的芝麻夹,那里面,孕育着细小的芝麻粒。这个时候,父亲就会让我背上二三十斤尿素,小心滴化在水桶里,一颗颗地给他们施肥。然后再除一遍草,就可以等着收成了。每当那个时候,看着那些一节节往上开的芝麻花儿,我心里总盼着它早点成熟,好能吃上香甜的芝麻粉儿。

等到农历八月,山地的芝麻开始成熟了,一棵棵缀满饱满的芝麻夹的芝麻开始掉叶子的时候,就是我们跟父母一起拿着镰刀到地里收获的时候了。每到这时,母亲都要带上一块很大的塑料薄膜,在地边找块平坦的地方铺上,父亲把一棵棵芝麻小心地割断,再轻轻地放到薄膜上,生怕掉下一小粒,母亲用棒槌先轻轻敲一遍,再仔细地捆上,然后挑回家,把它们分成两手合拢一把大小的一小捆一小捆,架起来,让它们在院场里风干。在等待芝麻风干的日子,母亲每天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收拢那些从芝麻夹里掉落的芝麻,用簸箕簸去里面的叶子和杂质。直到每一根芝麻杆儿再也敲不出一粒芝麻,才算完全收获。

之后,母亲总会用很多方法把它们整理得干干净净,晒干。然后装进密封的塑料袋子。偶尔,会在周末的晚上,拿出几大碗来,烧热灶膛,把芝麻放进锅里,炒得喷香。这个时候,我就会找出量米用的升子,把擀面棍抹得干干净净,等那些在锅里开始轻微炸响的芝麻被母亲起出来后,放进升子,用擀面棍细细鼓捣,直到把那些炒干的芝麻捣成粉。然后母亲会拿出积攒的糖罐儿,在芝麻粉里拌上几勺子,香甜的芝麻粉就成了我们最好的美味了。但我们总是吃了几口就舍不得吃,母亲会把他们分装在三个罐头瓶里,密封好,装进我们的书包。这些就是我们在学校住宿时改善生活的最好菜肴了。偶尔,母亲还会拿出一个油瓶子,在我们带到学校拌饭的腌菜上,滴几滴用芝麻换回的香油,香喷喷的,直至今日,那带着香油味儿的腌菜仍是我的最爱。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从学校毕业了。但母亲仍然每年都坚持种上一些芝麻,做些芝麻粉或者换些香油,逢年过节给我们换一下口味。每一次,当一家人一边吃着芝麻粉,一边互相笑话对方满脸的芝麻粉的时候,母亲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分明带着芝麻开花时的安然。

踏青剜得荠菜鲜

文/谢新正

春风拂面,猫了一冬的身体,便想冲出围城。田野变得越来越遥远,城市变得越来越霸气实足,楼市贪婪地鲸吞着周边田野,吞食掉季节变化带来的田野斑斓色彩;城市更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怪物,难以捉摸透脾气。

总算冲出围城,走过一段长长路程,走入山野心脏。山野乡村,在寒冷的气息里,缓慢暖身运动着,迎春花夹道欢迎。虽没了城市公园那些梅花惹眼绽放,却很诚实。浓浓的乡村气息,扑鼻而来,气息充满牛粪味道,引领人回到童年;偶尔一缕袅袅炊烟,唤醒流年似水记忆;鸡鸣狗叫的喧嚣,似乎少了许多,山野乡村,如庸夫懒汉一般,静静躺在那儿,或晒自己的太阳,或想自己的心思,或仰望自己的蓝天白云。青壮年都出去打工谋生,乡村只好寂寞留守等待。

渐渐忘却的陈年踏青往事,纷至沓来,竟变成一幅镶嵌在脑海里的画框,牢牢的,想卸下来是不可能的。绕着曾经的纵横阡陌,走了一圈,又一圈,踏过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找不到赤子曾经的当年亲切感受。那人那事,那野菜,那高天淡云,变得愈加扑朔迷离。贪婪地吸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山野体温,立马带动周身血液加速流淌,引领继续觅寻那悠悠春梦。

一丛丛荠菜,绿在脚下,萦绕地头。荠菜,一种再平常不过的野菜;荠菜自有生存理由,去冬少雨,春来持续干旱,荠菜虽长得惜惶落魄,显然缺乏营养,野菜尽干渴。干渴中荠菜,照样顽强地谱写着生命乐章。荠菜是最容易被忽视的生命,往昔陈年,乡下人本色勤劳,精打细算,即使到了青黄不接季节,仍然窖藏大量萝卜洋芋,图个叼鲜,才肯剜些荠菜回家包一顿素扁食,打打牙祭,算是对春天的礼节性欢迎。吃着吃着,竟吃出了野菜味道里的新春天。津津乐道,百吃不厌,野菜就伴随农人度过又一个春天。荠菜太平常,谁肯在乎它的存在呢?荠菜默默地生长在田间地头,或农家的猪圈牛舍周围;猪圈牛舍周围的荠菜,远比田间地头的荠菜壮实葱嫩鲜活……

虽历经整个寒冬严峻考验与折磨,走进山野,四处皆可看到荠菜身影。荠菜正在那儿分享着春天的无限美好,荠菜虽不明白何为春光明媚,春风得意,春意盎然,春深似海,春潮带雨之类形容与修饰词语,却在身体力行着春天的使命与任务,还有那对春天款款真情的内心呼应。

随手剜一颗荠菜,白里略带黄色的根系,绿中甚或泛黄发红的嫩叶,轻轻一嗅,即刻便嗅出地道的春天味道。在热水里那么轻轻一焯,所发生的绿英英神奇变化,更是令人喜悦不尽,震撼有加。

春天究竟是什么味道?春天味道,是一种久久难忘的眷恋情怀,还有生命本身所固有密码的回音认知。清新泥土所泛起的芬芳味道,那是任何一个生命体、永世不灭的童年记忆。一个人,不论身在何处,走在何方,总会珍藏着对故乡泥土里野菜的形象记忆。当一个生命尚处在孕育过程中,我们就饱尝了泥土的味道,包括荠菜在内的野菜、五谷杂粮散发出的芬芳,早就种植在胎胚的深刻记忆里。至于什么大鱼大肉的奢求,各式各样营养品补充,至少在我们一代人,算是天方夜谭。辛劳的父母,那有那么多的见识和金钱,供胎儿分享?那会胎教我们这蜜饯是美国造,那奶粉是香港货,那尿不湿是日本产?我们吸收的所有营养,除了来自土地的无私馈赠,还是土地的无限偏爱。泥土芳香,大自然朴实无华,还有那割舍不断的山野情怀,使我们对野菜味道眷恋终生。一个人的肠胃,不论曾接受过多少洋味道涮洗整容包装,抑或深海鱼藻浪漫游弋,仍然顽强地记忆着那些粗糙、但并非粗制滥造绿色食品的无比温馨与安然哺育。

我们的肠胃,始终记忆着野菜的味道。不敢自诩为土地的儿子,毕竟这样的说法,只有伟人才配得上;不须做任何"亲子鉴定",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土地儿子,有乡野的荠菜,还有那么多五谷杂粮、萝卜白菜胡萝卜洋芋之属作证。不论是穷还是富,不论职位高低,不论学识深浅,只要脚一踏上松软的故土,行走在春天的脚印里,踏青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定会感叹大自然的无私奉献,还有那良苦用心。

正是荠菜之类野菜,让我们懂得了什么叫生命轮回,什么叫必然选择,什么是物竞天择,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什么叫天人合一,什么叫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道不尽的野菜情,吃不够的野菜味。今生今世,我们的肠胃,终究与野菜亲密无间,难以割舍荠菜情怀。

红红火火辣椒串

文/刘丽华

秋阳下,街边有人家晒辣椒串,火红喜庆,热闹招摇,有女孩站在辣椒串前用手机自拍,说沾点喜气。

咱家就沾沾自喜,门楣上,吊着一串本人的辣椒作品,那是去年,我在阳台上栽了几大盆辣椒,用淘米水浇出来的成果。看到硕果累累,我一个也舍不得吃,等辣椒一个个由青转红,再一个一个连柄带蒂剪下,用棉线串连起来,让它们喜上眉梢。每一抬头,都是欣喜。

去菜市场,一见大排大排的辣椒串,鞭炮似的,红得似火,风头十足,一群妇女围着,挑挑拣拣。好一幅天然而不事雕琢的年画!我先拍下,再静赏,然后融入"画"中,也挑一串回家,挂在通往阳台的门框上,怎么看,都喜气洋洋。

下午,先生捎回了一袋婆婆产的红尖椒。我摊开在阳台上,穿针引线串辣椒,先生笑我颇有《乡村爱情》剧里那个串椒巧媳妇的范儿。我谦逊地回敬先生:"人家动作麻利,红椒在手上翻飞,我赶***都来不及。"串着乐着,初次去婆家的情景历历在目……

也是秋天,一进村口,隔垄相望,一户冒炊烟的人家出现在先生手指的方向,那就是婆家,土坯房。我一眼看到屋檐下火红的辣椒串,屋梁上金黄的玉米棒,与青草田垄拼在一起,这就是传说中的乡村三原色!养眼,养心,我欢天喜地。先生说成串的辣椒挂着,既好晾晒,又能辟邪,还象征红红火火的日子。越走越近,***——我未来的婆婆正在串辣椒,她看到走来的我们,忙起身,拍拍围裙上的尘土迎接我,就一眼,我爱上了这个勤劳的女人。

地上的红尖椒,堆成小山,个个饱满,水分充足,红艳如火,这就是地道的中国红!原来,挂在门框上的辣椒串,就是农家人的对联。

婆婆张罗我进屋,端出一个茶盘来,盘里有花生、豆子、芝麻、茶,有板栗、红枣、薯片、煮鸡蛋,我知道这都是婆婆的土特产。可我的心思全在那堆辣椒上,走出屋,坐在留有婆婆余温的小板凳上,操起她拿过的针线准备串辣椒。婆婆说我碰不得,那辣椒柄穿刺流出的汁会辣得手痛。先生却打气,说哪有做农家媳妇怕辣的。于是,他也找来针线穿,我们针针戳在辣椒柄上,可我串得歪歪扭扭,辣椒左弯右拐,且占内存,一根同等长的线,我却少串了几个。婆婆走出灶屋来教我,说把辣椒的弧度调整到一个水平线上,左右对穿,先生抢话,说像练兵列队一样,整齐有序就好看了。果然,我照葫芦画瓢,辣椒串出了模样,但赶先生,还待努力,赶婆婆,得强加训练。

婆婆念叨没好菜待我,我说有辣椒就好,辣椒是宝,辣椒素有消炎、杀菌、抗癌等功效。午饭上桌,果然是辣椒宴,一碗陈干椒炒老盐菜,一碗辣椒粉炒白菜梗,我食欲大开。心想,当年尧、舜禅位,不就是过着一碗红椒,一碗锅巴粥的神仙日子么?

夏天是一部杂书

文/周太舸

夏天是一部杂书。每年,只要太阳一开足马力,这部杂书便被印制出来,供人们翻阅、品读。

书里有风情画。女人们爱秀一把美,那好,夏天给机会。女人们就紧紧抓住机会,该显露的地方绝不遮掩,尽量展示出聚雪凝脂般的肌肤和婀娜曼妙的曲线。工地上,男人们挥汗如雨,衣衫湿透能拧出水来。有的男人干脆脱掉衣衫,赤裸着上身,让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在路人的眼里炫美。

书里有音乐。风声、雨声、雷声、蝉唱、鸟鸣、蛙鼓、虫弹等等,构成了气势恢宏的交响乐章。夏天的风模仿力极强,虎啸、龙吟、狼嚎,仿啥像啥,特别粗犷劲厉。夏天的雨一登场,或噼噼啪啪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或踢踢踏踏似千军万马驰骋疆场,或哗啦哗啦像天河决堤倾泻人间。夏天的雷嗓门儿最大,轰隆隆,轰隆隆,嘭,啪,在天地间炸响,撼人心魄。蝉是夏天的主打歌手,天天唱,一曲又一曲地唱,似乎声嘶力竭了还在唱。鸟儿们则把春天的喜悦带进夏天,在蓝天下、树枝间甚至人们的窗台上,尽情地啁啾着春天的序曲。夏天的夜场,青蛙和虫子是主角,鼓一阵,弹几曲,此起彼伏,萦绕在人们的梦乡,一直到雄鸡唱晓。

书里有经文。荷花是能看的经文。碧绿滚圆的荷叶丛中,荷花亭亭玉立,那清新、雅致、高洁的气质点亮着人们的眼球,让人品味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情,更让人咀嚼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志趣。观赏荷花的人中不一定有信徒,但荷花这无字经文给人以人生禅悟肯定是有的。蝉声是能听的经文。蝉一生要经历几次蜕变,且生命短暂,它不知疲倦地吟诵,大概是要最大限度地利用生命时光吧。蝉身有羽翼,却很少飞翔,在喧嚣的夏天隐于枝叶,大概是懂得"大隐隐于市"吧。有人在纷繁的尘世里不能宁静,听蝉声为聒噪之音,正如不能理解袅袅梵音一样。殊不知,如果听蝉为禅,"何处惹尘埃"?蝉亦禅,不仅仅因为谐音。

书里有小说。先前还碧空万里,阳光灿烂;不一会儿便乌云翻滚,狂风大作;紧接着电闪雷鸣,骤雨如注;要不了多久,彩虹高挂天边,世界宁静如初。你看,小说的情节曲折而生动。

书里有散文。夏天满眼的绿,绿得葱茏,绿得蓬勃。早晨,风儿和畅,清爽宜人。人们或晨游,或晨练,或劳作,心中好不惬意。黄昏,轻风拂面,红霞满天。公园里,大道上,小河边,人们三三两两,轻声细语里或开心的笑声中,无不传递着馥郁的亲情、友情、爱情。那意境,啧啧,好美!

书里有诗歌。夏夜的天空,繁星闪烁,抬眼一望,分明是杜甫、李白、苏轼、陆游等等。夏天的泉水不像春、秋、冬季那样枯,欢快地在山间流淌,流淌成了灵动的诗,因为穿越乱石的诗里,有平平仄仄平。

书里有杂文。夏天有蚊蝇、毒蛇,也有病菌、霉变。面对这些,大可不必奇怪,更不必惊慌。这是大自然在用辛辣的杂文,警示人们采取有效的措施,防咬、防病、防腐,让清风荡涤心灵,让阳光照射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夏天还真是一部杂书,只要用心翻阅、品读,定会感到耐人寻味。

米家湾的米

文/马宇龙

我是秋天去的米家湾。

匆匆忙忙,又是金秋十月,一年又过了大半。回头看看,一年中有多少日子是为自己而活的呢?去米家湾不过是想找回自己的日子。尽管走错了路口,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到了那里,但也足以说明米家湾之深幽。

沿人造台阶走进一个不大的山谷,有人造湖,有喂养的鹅,有石刻的弥勒佛,人绘的菩萨像,攀索道还可直抵山顶。秋高气爽,红叶摇曳,这是这个季节有山有水的所在独具的美。早些年就有人在这里凭空造出好多景点。能挖掘出这么一个米家湾也就不足为奇。想起一句话,灵魂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我知道,身体在路上,奔赴的目的地太多了。而灵魂在路上,常常茫然四顾。

走进米家湾,心如静水。突然感觉米家湾的山谷很像一个"米"字,米粮之仓自古富盈之地,想那华亭工业兴旺,而粮食多进口毗邻几个产粮大县。自然以工养农,有钱就有一切。所以,看到米家湾的米,我就想起粮食,想起喂养,以及与之相关的字眼。这样一想,我便对米家湾肃然起来。如今的世况,我们有足够的米用以果腹和挥霍,而我们的灵魂却往往无米下炊。米家湾的弥勒佛和观世音帮不了你,只有米家湾的米。

我是一路奔跑抵达山顶的。孩子似的欢悦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独立山巅,看米字型山谷蜿蜒,鼻息间满是粮食的清香,饥饿了这么久,米家湾的米足以喂养我的灵魂。好多人看到了米家湾的山水。而我独独看到了米家湾的米。

母亲牌干菜

文/积雪草

朋友从家乡回来,送给我一份很特别的礼物,一包干菜。千里迢迢,朋友居然背回来一包干菜送我,简直是匪夷所思。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挺感动的,因为这包干菜跟着他坐飞机,坐汽车,就算他送我一片鹅毛,也是礼轻情谊重!

我把那包干菜拿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倒是有一丝干菜的清香,只是卖相不大好看,颜色暗淡发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朋友笑,说,这是梅干菜啊!别看卖相不好,吃起来可香呢!

我也笑了,这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梅干菜。据传,乾隆六下江南都为梅干菜倾倒,大才子苏东坡也曾亲自派人研制梅干菜扣肉。

我是北方人,虽然在饭店里也曾吃过梅干菜,但对梅干菜终究是概念上的理解,对梅干菜的本来面目还是很陌生的,不但相见不相识,而且也并没有觉得十分好吃。

说起梅干菜,朋友如数家珍,一脸的陶醉。他说,他母亲有一片小小的菜园,每年秋末冬初,她会采摘新鲜的芥菜、油菜、白菜之类,放进盆里加盐腌渍,待菜变软后,便收入坛中,一层盐一层菜,最后把坛口封严,过个两三周以后,把菜取出晾晒,便成了咸鲜美味的梅干菜。

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工艺却很繁琐很复杂,每次做梅干菜的时候,母亲都当做一件很神圣的大事来做,几蒸几晒,直至菜色黑红发亮才会重新收入坛中存储起来。

母亲做得最好吃的是干菜烧土豆、干菜汤、梅干菜炒肉末、梅干菜包子等等,母亲自创的梅干菜菜系,当真是百吃不厌,而且手边现成的食材,随便什么,配上梅干菜都会非常好吃,简直像变戏法一样。

后来,大学毕业,他去了外省工作,吃母亲做的梅干菜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大包,给他带回去,也好让他留着解解馋。

朋友一边说,脸上一边露出馋相。

我想起我的母亲,每年秋天,也会变着法儿做各种各样的干菜,送给我留着慢慢吃。比如萝卜干,比如干豆角,再比如鱼干……那滋味,那香味,贯穿整个人生。

每一个母亲,手中都有制做干菜的独家秘方,制做出来的干菜,让每一个儿女,让家人一辈子记挂,不管走到哪里,那份藏匿着爱的干菜都会通到胃里,会记到心上。

天底下最不怕麻烦的那个人,是母亲。天底下记挂你肠胃的那个人,是母亲。无论你走到哪里,你的喜好永远是母亲心上的一个不写字的账本,不用看也知道,你想吃什么,你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