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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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这块海绵

文/叶兆言

一个朋友买新房，要去银行取公积金。几年前他取过一次，排了三个多小时队，心存恐惧落下阴影，总觉得去就要排大队。银行门口不能停车，他住得远，工作又忙，害怕耽误时间。前一天晚上电话聊天，先高谈阔论文学，说着说着，无意中谈到这事，立刻唉声叹气，恨自己干吗又要换房子。

结果第二天他给我打电话，一个劲说自己鸿运高照，开车去银行，居然有车位，居然还不收费。更夸张的是一进门，大堂人满为患，仿佛电影准备开场的架势，可工作人员听说是取公积金，还有VIP卡，就领他去一个不排队的地方，很快便把事办完了。

朋友语气中的幸福，可以用夸张来形容。问他是不是有VIP卡的缘故，他说肯定不是，现在银行办VIP卡很容易，谁都可能有。那会是什么原因呢？买房的人不多了，房价要往下跌了？朋友说是什么原因不重要了，反正选对了日子，办事就顺利。他说问过银行员工，为什么门口还会有车位，对方说都知道停车太难，没人敢开车过来。

我觉得这事荒唐，如今这世道，不正常已成为正常，正常反而不正常。难道因为你办事顺利，没排队，就可以打电话骚扰我？挂了电话，我内心深处开始感同身受，突然也体会到了他的那种高兴。我们已习惯人多，习惯乱糟糟地排队，习惯没车位，习惯时间莫名其妙被攫取。譬如去邮局取稿费，我通常先打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今天人多不多，过去这招管点用，我是个不上班的人，听说人少就立刻赶过去。最近这几个月，很少有人少的时候，取点小稿费，花一两个小时很正常。

我也是个俗人，也会因为意外的不排队，喜气洋洋地向人报喜。也会因为不堵车，竟提早两小时到达火车站而哭笑不得。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实，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如此。有个玩哲学的高人告诉我，中国人最不讲究秩序，中国人到哪都不按规矩排队，中国人最不在乎浪费时间。

我觉得挺委屈，为自己，也为中国人。谁说我们不在乎，我们很在乎，我们很无奈。面对时间被侵占，逆来顺受是人生常态，这方面恐怕还是英国人做得最棒。在英国，类似"开心辞典"节目的冠军，通常都是普通老百姓，原因是他们最善于在排队时进行思考，他们知道如何利用那些被剥夺的时间。

据说中国学霸在这方面都是高手，鲁迅先生说过，时间是海绵里的水，用劲挤总会有。反过来讲道理一样，时间是大海绵，被挤出的很可能不是水，而是可怜兮兮的我们。我们被攫取、被侵占、被吞噬，如果不能想方设法从海绵里挤出一点时间，那么就只能祈祷运气了。

时间之吻

文/郝美想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拿起某个时候的照片，会突然觉得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记忆中意义深刻的场景，不管彼时的你如何痛彻心扉，肝肠寸断，抑或是百感交集，喜极而泣，然而经过时间的洗礼，过滤，留在心底的也只不过是若干年后此时的一声唏嘘。

我们不断的重复每个过往的曾经，把爱恨情仇隐藏的天衣无缝，似乎在别人看来是故意的东西背后，我们也在假装着不经意。

不经意而为之，即使以后出现纰漏也好为自己的尴尬圆场，漫不经心的告诉别人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其实我只是一个打酱油的。

随着岁月流逝，年华也被我们装进漂流瓶里，在某个涨潮的日子扔进大海，随着波浪的翻滚漂向陌生又神秘的地方，再也找不回来。

原来，好的坏的，其实一切都在告别中。没有什么会是永恒，如果非要找一样东西，那么永恒的只能是时间。它从遥远的时空穿梭而来，去向更加遥远的天和地。它来去自由，不受任何事物的阻挡，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拍打着翅膀，唱着歌儿优雅的带走世间的一切，只留给人们片刻的回忆。于是，片刻也成为永恒。

这便是时间之吻。

村巷里走出的时间

文/忧郁的红豆草

曾几何时，我们还在村巷里蹦跶，裤脚绾得高高的；我们蹦着，使劲跳着，碰摘那一枝杏梢上的青果。我们躁动、俏皮，常常令妈妈担忧；而爸爸的脸色竟然那么严肃，他的喝斥使人瑟抖，我们时时听见他说：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

村巷很短。一年一度的杏花覆盖，又是秋风落叶，雪絮飘飘，在我们的记忆里已经很远很远，又很近很近。巷口上，那一尊大青石依然如故。在它的见证里，我们携带着老祖母的故事和村巷长出的谣曲，向远方走去，走向时间的深处。

那是一个童话般的年代，我们被许多诱人的憧憬牵着，有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紧接着，饥饿像瘟疫一样袭来，我们猝不及防。多少个磷火闪眨的夜，我们为掐拔一筐苜蓿，机智地东躲西藏，可就是不知道这已经是青春的开始，只知道那时的日子过得很慢，时光悠长悠长。

以后的日子，村巷的单纯与浪漫已不复存在，我们只是像一条小河一样向前曲折地流着，有时喧哗，有时呜咽，然而更多的是静静地流淌。渐渐地，大志化为平淡，雄心趋于无奈，倒是一串串的日子是真实的，琐细得让人怅惘，回赠给我们一丝丝白发。

好斗的，经不起衰老的一击，时间成了无情的裁判；温顺的，更多的承载了岁月的折磨，已经开始蹒跚起来。有时我们不敢回想，这一生一世竟然如此简单：紧紧地抓着时间，生怕该获得的不能获得，该占有的不能占有，却还是从指缝里漏掉了我们的根本。我们熟悉的渐次远去，当明白了一切的时候，一切都要遗忘我们。因为我们毕竟是凡夫俗子，是昨天的老祖母老祖父。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荒诞：当时间越来越紧迫的时候，却感到时间越来越难以打发。我们生活在生命的倒计时里，分秒的嘀嗒声本该是雷霆和海啸，可我们一丝也不觉得它的庄严，静静地等着又躲避着什么。

这些奔跑的孩子就是我们。这些为一纸文凭苦熬的少年少女就是我们。这些为梦想奋争而苦斗的青春就是我们。

时间是永恒的。那枚金黄的月亮圆了又缺了，缺了又圆了，真正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徽章。

趁着时间开小差偷搬棵树

文/白介鱼子

不自觉发愣的时候，脑细胞像是在跳舞一样，有时华尔兹，有时嘻哈，那是曼妙，那又是躁动。奇怪又有趣的想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如果我是小孩子，我会想到怎么飞向太空，如果我是现在坐在教室里打瞌睡的高中生，我会想怎么将窗外的树搬进我的小盆栽里。

从上课铃响到老师开始行课，我都恹恹的，上眼皮跟灌了铅一样厚重，将我的两只眼睛压得只剩一条缝儿。几番抗争无果后索性栽倒下去，哪成想额上的撞击却使我猛地抬起上眼皮。透过玻璃的光依旧刺眼，直逼出几滴泪水方才罢休。睁眼后看清的是顶上绿叶通体透光的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的叶，也有些日子了，叶子不似刚新生那般柔嫩，也不似那般软绵绵的，恰好让人发现不是老叶的样子。

老师的讲课声传入耳廓，但只是打了个转转，自己跑去了别处，压根不想逗留于我的耳朵。任凭我怎么注视黑板，怎么也提不起气来。恹恹地垂下脑袋，视线移到了桌上摆的小盆栽上。上周死掉的多肉已经清理掉了，剩下的位置格外空旷。我的眼睛跟装了显微镜似的，钻进了植株下面，四处打量。留下的坑实在太大了，占了盆栽的五分之二的样子，看着着实不舒服。眼球从盆栽里忿忿跳出来，爬进我的眼眶，转向窗外的树，真好看。大小正合适，可以放进盆栽里。

我显然是不相信这棵树能放进盆栽里的。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度量一番，非常专业地闭了一只眼，将大拇指对准树根所在的大概位置，食指对准树梢。嗯，十二三厘米的样子。又将张开的手指慢慢移过来，比着盆栽里空缺的位置，高度刚刚好。又转过去用同样的方法测宽度，结果也是刚刚好。现在，我不得不相信这棵树是真的可以搬进我的小盆栽里了。

这时候仿佛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像是一个绝缘体，绝的却是所有的声音和人。一想到那棵树将会被我搬进盆栽，我止不住地露出笑脸。背贴着椅子往盆栽看，越看越欣喜，好似那树已经搬了过来，我几番移动身子，试图从不同的方向看这个盆栽。

契合的样子使我不得不拍案叫好，呵呵笑着从一旁的收纳箱里取出我的画板，贴牢画纸，又往盆栽瞧了几眼。用铅笔几下勾勒出了盆栽的大致位置，再加深变得细致，盆栽里的任何都跃迁到了纸上。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随着下课铃声的最后一个音符落定，细笔刷也着落在了花形的彩盘里。窗外的树依旧挺立在哪儿，盆栽缺失的地方被搬进了另一棵树，永久地定格在了方方正正的画纸上。

在时间的缝隙里

文/阿眉

东野圭吾的新作《解忧杂货店》是本令我意外的书。

本来打算照例每天看一会儿慢慢看完的，从第一行读起半小时后，却发现被情节吸引到简直没办法扔开书去做别的事情，两小时过去，一口气读完全书的我合上最后一页抬起头来，不知说什么好。当然是非常好看的，只除了——不太像东野圭吾其他几本名作的手笔。如果您领略过他《嫌疑人X的献身》末尾石神呕出灵魂的嘶吼中毫无救赎的绝望，以及《白夜行》最后雪穗"一次都没有回头"带来的彻骨寒意，就会发现和上述两个结尾相比，这本新作《解忧杂货店》的结尾，简直甜美到犹如童话，甚至可以说，这整本书，都是一本甜美如童话的……呃……推理小说。作为着名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自己曾经说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小说都可以算是推理小说。

僻静的街道旁有一家杂货店，只要写下烦恼投进卷帘门的投信口，第二天就会在店后的牛奶箱里得到回答，再荒唐的问题也一定会得到回应，从无例外。某天夜晚，三个刚偷了别人东西的青年逃跑路上躲进这家杂货店，惊魂未定间，卷帘门的投信口有人扔进来一封信……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对很多人来说，剧透推理小说是足以招致朋友反目的恶行，对情节的介绍也只能到此为止，还可以透露的是，这本小说用一个夜晚串起了数十年的时间跨度，有着复杂的时间线和人物关系，读来却逻辑分明毫不费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事件随着情节推进渐渐拧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精密的大网，而这，这本来就是东野圭吾的拿手好戏。

其实，虽然人物众多，但那间铁门上锈迹斑斑，却散发出爷爷等候孙女回家般暖意的浪矢杂货店，才是这本小说的主角。想起导演李安的名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其实李安不止一次用过这个句式："当我拍《卧虎藏龙》时，我曾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青冥剑’，2003年我拍《绿巨人》时，我也曾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绿巨人’。"继续套用一下，也可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间解忧杂货店。当然很可能并不是杂货店，也不一定是给人回信的信箱。只是同样一处充满温暖和信任的所在，收藏着某些特定的人共同拥有的难忘回忆，即使他们素不相识。小说中的浩介和晴美就是这样，两位陌生男女深夜在偏僻的杂货店门口相遇，晴美在本能地警戒后，只要看到浩介手上的信封，表情就立刻放松下来，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受惠于这间杂货店的人。"今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这里？浩介忍不住想道。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浪矢杂货店的存在，对他们的人生有着重要的意义。"

因此读完东野圭吾这本《解忧杂货店》后，回想起来最百感交集的，是那段出现在33年后网络上的文字："致知道浪矢杂货店的各位：9月13日凌晨零点零分到黎明之间，浪矢杂货店的咨询窗口复活……""浪矢杂货店"像一个神秘的密码，把小说中的人物召集到一起，组成一个奇幻神秘又温暖甜美的故事。而在小说之外，如果有一道时间的缝隙悄悄裂开，你我的心中，又有一间怎样的解忧杂货店默默等待着复活——在心灵深处，在时光远处，被记忆着，被怀念着。

流光。时间煮雨

文/心莲

已是五月中。初夏。

仿似还只是昨日，尚未尽情徜徉于春风里，却已是一派青翠欲滴的繁茂样。

阳光日渐明烈，树木似忽的便长成葳蕤的样子惊诧了我的眸眼。阳穿过树叶落在地上，点点参差。而篱墙之上，蔷薇开的盛大美好却不张扬。小小的花朵，簇簇娇艳……不似路旁的那些月季，红黄粉白都恣意而招摇。

谁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看这世界，恰是一派繁花似锦。五月的花笺之上，漾开的是馨郁的香。只轻嗅，便已微醺。深处于中，却又有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于季节的变幻，这个小城向来如此。原本的四季分明，在时尚的裙裾中已经不能辨别。

安静了太久。日日惯行于生活琐常。忙碌着，闲散着，在尘世最永城的日子里，绵密又妥帖，反反复复的延续，一成不变却又不尽相同。平凡的生活，似乎无法无法寻得诗意的字眼去描述。索性沉默。静默的如同窗前的一株植物。感受着窗外的阳光清风，兀自安然生长。

时光如常，我心如常。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想，人间有味是清欢。大概，便是此般吧。

只是，浮尘喧嚣，那些心里的悸动，依然会触动。如阳光下轻舞的尘。总会有风吹动。

欲罢不能，欲言又止。

一季花开，指尖温柔。暖暖的笑意还在唇畔。却已是物是人非往事不再来。梦里花落知多少，即便一帘幽梦曾与共。时光可又能停驻？空留一纸无言的诗笺。

故事百转千回，从晨光到日落，从日落到黄昏，濡染着光阴，却终究只是故事。有开始，便会有结束。那些怯怯的情思，眉间的喜悦，相拥的温暖，都成了故事的情节。一读再读，沉浸其中。

绿陌门庭，流光半盏。无法尽述逝去的岁月，亦无法全部捡拾。素笺小字，多是一时之思。而那些莫名涌上的心绪，忧伤或快乐，似微澜的碎片散落。如那些凋零的花瓣，在风中轻舞。最终，化土成泥消逝不见。

而下一季花开，依然会来。

就如美好曾经来过，而怨悔亦会化为尘埃。人间忧欢，岁月暖凉。任时间煮雨。我们，在路上。惟愿尘世中，看到彼此天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