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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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桂花粥
文/董国宾
凉秋八月,最浓稠的记忆,莫过母亲做的桂花粥。
秋爽时节,方正的院子里,黄盈盈的桂花开了,桂花树洒一地清香和喜气。母亲抬头张望一下桂花树,嘴里念叨着:"是做桂花粥的好时节了。"
儿时时光里,母亲做的桂花粥特香,每年桂花盛开之前,我就早早地充满了期待。桂花飘香的日子里,桂花开满树冠,黄黄的,香香的,煞是好看。母亲起个早,在地上铺开竹席,于是开始摇桂花。桂花纷纷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桂花雨,一朵朵桂花挤满竹席。我帮母亲往竹篮里捡拾桂花,去掉细枝小叶,桂花便收获了。母亲又将桂花在院子里摊开,晒上几天太阳,桂花晒干后,放进罐子里。
母亲动手做板栗桂花粥了。先将新鲜板栗洗净、泡软,去掉外膜,然后蒸熟、切丁。再把糯米洗净,加水浸泡20分钟,放进锅里煮开,然后改小火煮10分钟,加入冰糖调味。最后把准备好的板栗丁加入粥内同煮至熟软,再加入桂花煮匀,板栗桂花粥就做好了。母亲把盛好的板栗桂花粥放在我跟前,大声对我说:"孩子,桂花粥驱寒暖胃,快多喝些。"我喝着香甜的板栗桂花粥,心思暖暖的,溢满了母亲的疼爱与呵护。
母亲不仅做板栗桂花粥给我吃,还变着法儿做赤豆桂花粥。母亲准备做赤豆桂花粥了,先将红豆洗净,用清水浸泡三四个小时,然后红豆下锅加水。母亲坐在土灶旁,一把一把往灶膛送柴火,等红豆煮得酥烂了,取藕粉用少量温水调成浆状,倒入锅内搅匀,煮开。母亲把做好的赤豆粥盛入碗内,再加一小勺事先做好的糖桂花拌匀,一碗碗赤豆桂花粥就可以入口了。我趴在饭桌上,喝完一碗,母亲急忙又给我盛来一碗。儿时的我觉得,母亲的味道,像桂花一样浓香。
若有客人来我家,桂花粥是不能少的,只是母亲这次要做的,是蟹肉桂花粥。平日里我们家很少吃蟹肉桂花粥,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是一定要做的。即便那段时间家里不怎么宽裕,母亲也要买来两只螃蟹。做蟹肉桂花粥时,母亲先将螃蟹取肉,洗净后切碎,再将鸡蛋取蛋黄入碗打散。等大米入锅后煮烂,下入蟹肉和葱姜汁、白胡椒粉、盐熬成粥,倒入蛋液微煮,最后淋入香油即成。八月桂花飘香时,来我家的客人是有福气的,他们能亲口喝上母亲做的蟹肉桂花粥了。邻家的孩子,母亲也会盛上一碗给他们喝。秋月里,这飘香的蟹肉桂花粥,是母亲的热忱和心意呢。
秋风轻吹,丹桂飘香,我的思念跑到了遥远的故乡。清秋的农家院落里,年迈的母亲又在煮一锅香气浓浓的桂花粥了吧。
母亲爱识字
文/樊丽萍
母亲来我家小住,除几件随身的衣服外,还带着一本书,让我颇感意外,因为母亲不识字,这我是知道的。
"***也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一本破书,像得了宝似的,到哪儿都不撒手,老了老了又当起学生,认起字来了……"父亲不停地对我念叨着,看起来对母亲读书认字一事颇不以为然。
我仔细一看,那原来是一本小人书《女儿国》,是小时候我们姊妹几人的最爱。书确实很旧,但上面的字都不算生僻,儿童读物,倒也适合初学认字之人。"我在家整理东西,翻到了这本小人书,看上面的图画挺有意思,顺便也学着认几个字。"母亲略带羞涩地解释。
父亲果然所言非虚,母亲可一点儿也不像"顺便"认认的样子。无论早起饭后,还是睡觉之前,甚至在干家务活之余,母亲都会利用一切机会来"啃书本".她总是到客厅阳台光线好的地方,一边用手指认,一边读出声音来。我不由得暗自诧异,母亲何时竟已认得这些许字!遇到生字,母亲不会查字典,更不懂问百度,她的学习方法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哪怕只有两个人,另一个就一定是她的老师了。父亲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常常被问得不耐烦,有时被问恼了,便不再理会她。母亲却不急不躁,把不认识的字圈起来做个记号,又继续往下读,至于书上的那些圈圈,就等我回来抹去了。而我也多是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顺带教着母亲。
家里面"老师"做得最好的要数我儿子了。儿子对自己终于也能当上"老师"一事颇有几分得意,态度很认真,教母亲时可谓一心一意,心无旁骛,不但帮认其字,还帮解其意,且能举一反三。母亲一边认真听讲,一边做一些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标记。祖孙两人促膝而坐,执书交谈,画面和谐美丽,温馨动人。连父亲也受到他们的影响,再遇到母亲询问时,态度便转变了许多。
母亲还有一个认字的法宝就是"猜".母亲的"猜测"可不是毫无根据的,每翻一页,她总是先看图画,再结合画面意思与生字的前一个字可组成的词语来推测出生字的读音,准确率也是相当之高。与母亲外出散步,墙上的广告、商店的招牌,都会成为母亲识字的载体,我便也像我儿子一样向她微笑着、讲解着,无须过多的表白,懂得便是爱最好的样子。
如今,老人们晚年的生活可谓异彩纷呈,有人喜欢养花,有人喜欢钓鱼,有人喜欢歌舞,有人喜欢旅游。而母亲,一个少时未读书、如今已年近七旬的老人家,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读书认字,多么别具一格的欢乐,多么艰苦卓绝的历程,我们乐于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帮助她,不仅因为我们对她的爱,更是因为潜移默化中,她勤奋好学的精神也感染着、鼓舞着、激励着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
母亲和土地
文/若水
红的、黄的、蓝的重型卡车"嗡嗡嗡"轰鸣着拉来一车又一车的泥土,顷刻在田地的一角堆起了座小山。而后,出现了一辆黄色的大型推土机,"哇哇"耀武扬威地吼着将小山一铲铲推向田地的纵深。很快小山消失,比它出现的速度还快,在绿色田地一侧,一块高海拔的、平整的"红土高原"出现了,并且不断向前吞噬绿色。在卡车、推土机忙碌着的"红土高原" 的前方不远处一垄菜地里,有位六十岁上下的大妈镇定自若地在择菜,不紧不慢,在和煦的秋日下淡定得简直是在享受阳光浴。
此片田地早已被政府征用规划为城市用地,但建设项目没有确切的开工日期,可是他们以前的主人却不仅冒险在开工建设前抢种了一季的稻谷,有的在收割完稻谷后又播种了蔬菜,现在正是丰收的时候。我与这块田地做邻居近一年,每当办公到脖疼腰酸之时,都要望望它放松放松,时间长了就发现这种田种菜的多属于中老年人。现在其他菜畦里的菜都已收完,只有大妈的这块还有些许。办公室里早有人议论土地补偿款已拿到,种田地又累又脏,一大把年纪他们冒着自己的心血随时都有可能付之东流的风险,这是何苦?做些其他的不比这个强?含饴弄孙的不好?做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内心却有深深地触动,懂得他们这是因为与土地有深厚的感情,祖祖辈辈和自己用心血与汗水浇灌出的肥沃土地,是他们小时的游乐场,一辈子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靠山,是他们的根,是他们与祖先相连的血脉,藕断丝还连,怎能轻易割舍。更何况,这些老农天性勤劳,根本闲呆不住,只有在土地上他们才觉得踏实,有存在感、安全感,要不然就会心慌意乱,耕耘土地是他们毕生的事业。
远远的看过去大致能看出大妈斑白的头发和微驼的背脊,在空旷的土地上就这么一个寂寥地身影,在卡车、推土机的轰鸣声和忙乱背景里,在渐渐西移的秋日淡淡阳光下,我忽然生出一种非常熟悉、亲切和温暖地感觉,母亲地身影浮现了出来。
去年秋天,千里之外的母亲在农闲时来看望她的小孙子,我想母亲做了一辈子农民,还省吃俭用供我们三姊妹读大学,早该苦够累饱,说摩顶放肘都是轻的了。眼看她就要奔六十,愧疚和不安就像锥子刺得我心痛难受,盘算着无论如何这回就用领孙子这个借口让他在我这里长期住下,同时也把父亲接来,享享清福,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她住一两个星期就走。于是我打电话给在家乡工作的弟妹,让他们给父母吹吹耳旁风,可是他们都断定母亲肯定不能答应,答应了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说,母亲在他们那里也住不了几天就嚷着全身不自在,头晕心慌,坚决要回农村了,更别说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连和人交流都有问题。有一次她下了大决心,把家禽都卖了,土地也说好给亲戚家种,安排好一切就到弟弟家住了。可一个月后她就受不了了,说天天闲着比种地还累,憋都要憋出病来,就不顾大家的反对和好言相劝,买些小鸡小猪豪不留恋的喊张皮卡车拉着回了山头老家,种起地来。父亲跟着受苦受累,整天叫唤:"我是苦不动了,要苦你苦?"不过作为干部退休的父亲,也就过过嘴瘾,从小与土地打交道的他其实也闲不下来,喜欢在田地里跑动。所以,我跟父亲商量这事时,他也推推吐吐,说等母亲习惯了再说,他还是先在家里招呼家禽和菜地,不要重蹈覆辙。
果然,才一个星期母亲老病就犯了,开始叨叨着头晕眼花、心慌心闷、发恶心、浑身无力,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早就飞回了她的鸡、鸭、猪旁和菜地里。可是我让她帮带孙子的要求又太合理,无法推脱又住了几天,到这时他实在忍无可忍城里的枯燥生活了,"狠"心要走。为了让自己心安,她还想了个自认两全其美的办法,和岳母说自己在城里住得心慌心跳,血压都上升了,住下去会得心脏病,可能会英年早逝,小孙子一开始本来也就是岳母领着,更要岳母,就有劳她了。一家人看看一脸病怏怏的母亲,感觉再强求也就太为难她,就真是要了她的命,好心办坏事了。立马她眼神里就有了勃勃生气,送她回去时一路兴高采烈,不停的说着老家左邻右舍的事情,村子里的变化,田地间新修的机耕路,居然不晕车了。
车轮悠悠,岁月漫漫,我知道母亲在城里"生病",最主要的原因是挂念着她的土地,千万个不放心和舍不得,她身体健康,精力旺盛,不奔向土地脚踏实地她怎会心安,怎会通体舒泰?这一辈子她种田种地,虽说吃苦受累,可一滴汗水一份收获。每当秋收后粮仓堆满黄灿灿的稻谷、白花花的包谷时,每当腊月吃着老腊肉看着厨房内挂满的排排新腊肉时,每当卖菜、卖鸡、卖猪后兜里揣着鼓鼓地钱时,每当看到靠她种地养活并供读大学的三个子女时,母亲怎能不想起土地,不感谢土地,是土地给了她毕生的安全感,是土地成就了她作为母亲应有的荣耀,离开了土地他怎么能心不慌?
小时总听母亲抱怨农民辛苦,天刚蒙蒙亮就得出门,面朝黑土背朝天,等太阳落下天将黑净了才回家做饭,还要伺候鸡、鸭、猪;吃不上好东西,穿不了漂亮干净的衣裳,社会地位低,不受人尊敬,一副跟土地苦大仇深的样子。对干部和城里人的清闲、时髦、潇洒以及高高在上的感觉羡慕极了,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们挖地是最没有出息、最没有前途的职业,让我们无论再苦再累也要把书念好,绝对不能回家种地。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们走出农村,不和土地打交道。为此,我们从小因为没有念好书而经常母亲的"虐待",有回语文考了20分,她拿着细长的松木棍追着我打,我像猴子一样爬到高大的梨树上她也不放过,在树下"恶狠狠"地叫唤:"有能耐你一辈子在上面,臭猴子!"我当然没有能耐,最后还是难逃一劫。不过最难忘的还是变相的"体罚",只要考试考不好假期里就会被拖去挖地,公鸡叫过三遍就要起床,拖着疲惫的身躯背着一身臭汗回来时公鸡早不知息到那棵树上,日复一日真是会让我们苦怕、累怕,对土地充满了恐惧、"诅咒",更把母亲当做"周扒皮".在挖地时母亲也不忘"念经","农民种不好地,那只是一季一年的事情,今年不好了明年再来。可是不好好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机会在回头。""人笨不怕,只要肯下苦功夫,这块地咱们刚开垦出来的时候不是什么也种不出来吗?可是你看看这两年背些粪进来,种什么就得吃什么,读书也是一样……"
到如今,从小教育我们甚至有点强迫味道的不能以种地为生的母亲,居然成了离不开土地的人,和那位在推土机前抢收蔬菜的大妈一样。其实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在广大的中国农村里,像母亲这样在土地里生长的人们都是一些勤劳、善良、朴素、敦厚的人,一辈子踏踏实实做人做事!
母亲的桂月鸭
文/黄艳梅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家住在南京秦淮河南岸临近乌衣巷的一个小庭院里,我们院里种着一棵桂花树。桂花树并不十分高大,椭圆形的叶子碧绿碧绿的,每到农历秋八月桂花就星星点灯般点缀在枝干上,一团团,一簇簇,如同无数黄色的小珍珠,分外可人。浓浓的桂花香漫过小院初秋的每一个黎明和黄昏,家乡人又把农历八月称为桂月,那个时节,我还能尝到母亲做的美味桂月鸭。
桂月鸭算是家乡的一种特产,久负盛名,其做法也并不复杂。母亲先从桂花树上采摘少许桂花,洗净用沸水稍烫后捞起晾干,用白糖腌制待用。母亲又将一只宰杀洗净的鸭子内外用盐擦匀,腌制三小时,再将其放入生姜、八角、陈皮、白醋、大蒜、料酒等熬制的卤水中,加入用糖腌制的桂花,旺火煮上一小时,撇去锅中漂浮的调料和浮油,桂月鸭就做好了,鸭肉中会有桂花的香气,鸭汤也很鲜美。每当这时我总是迫不急待地撕下一只鸭腿往嘴里送,全然不顾烫嘴,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的桂月鸭成了我那时难以忘记的一道佳肴。
父亲爱吃桂月鸭,秋天用桂花鸭下酒对父亲来说是一件惬意的事。父亲在外操劳了一天,回家后他总会在院里的桂花树下摆一张方桌,一把木椅,这时母亲就把一盘白嫩嫩、油光光的桂月鸭端到父亲面前,父亲心满意足地呷一口二锅头,再来上几片桂花鸭,悠悠地吟诵道:"八月桂花遍地香,独占三秋压众芳。"
读初中时一到秋天我就会出现口干咽燥、咳嗽少痰、鼻塞干痛等秋燥病症,到医院看了效果也不大好,母亲说医生开的西药对身体无益,治疗秋燥症最好的办法是饮食调理,鸭子性凉,桂月鸭有润燥、清火的疗效,对付秋燥最有用。那时家里并不富裕,但每周母亲都会为我做一只桂月鸭,品尝着母亲做的美味,我秋燥的病症缓解了很多。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后来我到外地求学并安了家,很多年都没有吃桂月鸭了。听母亲说家乡院里那棵桂花树每年秋天还在开花,小院里依然是芳香四溢,她每年还会做桂月鸭,只是我不在她身边,自己吃起来总觉得不那么香,母亲的话让我伤感起来。
前几天秋雨绵绵,家乡的一位亲戚出差时途经我这里,她捎来了母亲亲手做的桂月鸭,我大快朵颐,那股子鲜味和嫩劲儿难以割舍,桂花香溢满了唇齿之间,恍惚间我又看见了在金陵城的小庭院里桂花树下独坐的母亲。
母亲和火车
文/马卫
母亲不识字,所以出门艰难。
我大学毕业后,分在大巴山区的县委机关工作,离川西老家很远。母亲很想来看我,特别是我有了孩子后,更想来看看孙子,隔代亲嘛。这就得坐火车,不识字的母亲,要坐火车就得有人陪同,可是家里实在没人有闲工夫。
哥打工。嫂种地喂猪牛羊。侄子读书。父亲呢身体不太好,出不了门。
在唠叨了好多次后,哥只好把母亲送到成都火车北站,买了票,送上火车,万叮万嘱,要在万源下火车,再转汽车。如果再往前,就是安康了,属陕西省。母亲不断地点头,那时通讯不发达,我也不知道母亲何时到达,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但过了很多天,仍没见到母亲,心里发慌。
原来母亲在车上打瞌睡,睡过了头,结果坐到了安康。列车员令她补了票,并撵她下车。这下难了,不识字的母亲在外省的城市,两眼漆黑,不知如何办才好。在那里流浪了好几天,才得到一个四川籍的兵哥哥帮助,再坐火车转回万源。
见到母亲,她一口的埋怨:到了下车的地方,为啥列车员不叫醒她呢?
我哭笑不得,只好安慰母亲几句。从那次开始母亲喜欢上了火车,差不多每年农闲了,就会来我那儿。当然是坐火车,因为火车确实便宜,母亲往返一次,上世纪八十年代,就三十多块钱。
母亲每次来,都要带大包小包的吃食,她喜欢孙子,于是把家乡的土特产捎了不少。可是,孩子却不太喜欢。因为很多土特产,看起都有点脏。比如那个豆豉,烤得黑黢黢的,香是香,瞧着不卫生。再比如那个柿饼,麻乎乎的,也看着不太清爽。
老人的固执是极端的,绝不是劝一次两次就会改变。
后来,我发现母亲坐火车来的口袋空了,忙问是啥原因。原来,随着九十年代商品经济的风行,火车上有很多人卖小吃。母亲带的土特产,受到了热捧。就在火车上,母亲用微利卖掉了所携带的土特产。虽然是微利竟然超出了她来往的车票钱,这下母亲愣住了,原来做生意并不难呵。
从此母亲更爱上了火车。差不多半年就要来一次,每次她都要在火车上卖光所携带的土特产,小赚一笔。因此,母亲回家时,我给她车票钱,她总是拒绝,她说有了呵,我们带孩子,经济也紧张呢。
母亲最后一次坐火车来看我,是1997年。
那次,母亲已七十高龄了,肥胖,有高血压,已难出门了。可是她还想来我这儿,哪怕只耍一周两周也好。她喜欢孙子,孙子也喜欢上了奶奶,因为有奶奶护着,我们就不太管她,她才自由呢。
这时的火车票翻倍了。母亲叹息:粮食没有翻倍,菜价也没有翻倍,肉价也没有翻倍,为啥火车票说涨就涨呢?其实,在所有交通工具中,火车是最便宜的。
母亲的叹息是一个农人的叹息。
母亲的哀怨也是一个农人的哀怨。
我很多次和母亲交谈,问她为啥喜欢上了火车?母亲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在老家,如果谁坐过火车,就洋气呵,出人头地呢,有资本显摆。好多老年人,别说坐火车,连县城都没有去过。
母亲的话,让我笑过之后,是深深的痛楚。我的母亲呵,我的乡亲们呵。如果母亲健在,坐今天的动车,不知又有何感想?
母亲
文/三月风
艳阳五月天的南方,炽热的太阳炙烤得大地蒸腾,行走的路人犹油锅中氽浮的麻花,祎璠不胜烈日烘烤,私自取消了原本与母亲即日的约定,没能如期前往母亲的住处去看望母亲。时近午时,祎璠突然听到,那被太阳烘烤得欲要流漆的铁大门,传来一阵阵木棒的击打声,祎璠拉开门,只见母亲气喘吁吁地持杖立在门口,当她看到祎璠的那一刻,赤褐色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小璠呀!今天你没有回去,你的电话也打不通,妈当是你出什么事了呢!我过来看看你。璠啊,你没事就好,妈就不进屋了,盼盼要随我来,天太热我没让来,中午盼盼一个在家我不放心,我这就回去了,望着挽留不下,而又持意不让送的母亲那远去的背影,在蹒跚的丈量着那五里地的热土。须臾间祎璠的心由惊讶到哀伤,汗颜满面。
翌日上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母亲的电话,未开口突听到电话里传来了母亲的啜泣声,璠啊!盼盼…,…!继而是大放悲声,祎璠急忙问,盼盼怎么了,盼盼……盼盼……盼盼死了,听着母亲那凄凄切切悲痛声,只听得祎璠心里一阵阵发凉。
骑车回家的路上,祎璠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母亲一生中的一幕幕 .
她看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战火燎原中的一个小姑娘,跟随父母东奔西走逃避战乱,受尽了苦难。
她看到六十年代初期,一个大姑娘成了他人之妻初为人母,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女,连那难得的一点野菜她都舍不得吃,因饥饿身体没有了例假,因饥饿乳房干瘪,但不得不让让小女嘬吮着流血的乳头。
她看到因一次意外失去了丈夫的母亲,怕再婚后儿女受虐待,她半生守身如玉,说心中已没有了男女之爱。
她看到为了儿女学费,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夜晚为酒厂刷瓶子到深夜,儿子不忍心地劝说妈快睡觉吧!母亲说我不瞌睡,你们快睡吧。
她看到哥哥有了儿子亮亮,母亲怕亮亮夜晚哭闹,影响哥嫂休息,母亲就夜晚陪亮亮嬉闹,陪亮亮睡觉。
她看到后来自己也有了儿子闹闹,母亲同样也是,不让闹闹影响自己睡觉,母亲说我年纪大了,瞌睡少了,把孩子交给我吧,你们就别管了。
她看到哥哥因工作外调了,自己因工作也很少回去,亮亮和闹闹也都住校了,孤独的母亲整日与盼盼为伴。
她看到盼盼一天到晚地与母亲行影不离。
她看到盼盼对母亲的忠诚,热忱。
回放着母亲一生中的一幕幕,她回到家踏进大门,树影婆娑中,她看到抽抽噎噎的母亲,正悲哀地用那干枯的左手在抚摸着盼盼。
看着那只浑身泛着金黄的狗,躺在地上,盼盼是真的死了。
盼盼原来就是在昨日 ,母亲去看自己时吃的农药。
站在母亲身边的祎璠,泪如涌泉般的喃喃自语,盼盼我以前,以前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