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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随笔

2023/08/15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6篇乡村随笔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乡村随笔(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乡村画卷

文/燕子北飞

西边的日头只剩下了半边脸儿,薄薄的一抹余晖,透过正面的那排老树枝丫,投下斑驳的树影。

不远处的稻田里,一群孩童,戴着草帽,提着小渔网,光着脚丫走在田埂上,晚风轻轻地拂过他们黝黑的脸庞,露出两颗大门牙。

坡地上,一个女人正吃力地走在小路上,随着走动,沉甸甸的水桶有节奏地晃动着,散开一圈圈波纹,扁担吱呀吱呀地唱着歌儿。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背上,把她的白色花衬衣染上了土黄色。

老牛哞哞地嗬着,用力地甩起尾巴,健壮的四肢,走在路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农忙的大叔,扛着犁耙低头走在后面,喘着粗气。不时地扬起鞭子,呵斥老牛走得太慢。

余晖消逝,月上柳梢。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虫鸣声中亮了起来。空旷的夜空下,传来几声狗吠。借着皎洁的月光,阿公阿婆搬来小板凳,坐在水泥廊道上,摇着葵扇,说着一天的见闻。瓜棚下,小孩儿追赶着忽闪忽现的小灯笼——萤火虫……

乡下人家,朴实的风景。这一幅令人回味的画卷,是否也有你的影子?

乡村年味

文/周成新

一年一度,春节如期而至。购年货、贴春联、放鞭炮、吃年夜饭、走亲访友,这千年来的传统节日似乎更成了一场全民性质的集体聚会。都市乡村、大街小巷、男女老少均是这场巨大盛会的观众和主角。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不同的角色。

在苏北老家农村,年三十都有回家团圆的习俗。此时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身处何地,年三十晚上必须到家团圆。年三十是大扫除的日子,系上围裙,用鸡毛掸将家里的各个角落掸得干干净净,除去旧年的对联,贴上新年的春联,一派喜气洋洋的红色景象。在正堂佛祖前点上几根香,放上馒头、年糕、水果等物,随着香火燃起的清香袅烟,伴随着门外震耳的鞭炮声,祭祀便开始了。一家几口,大大小小在佛祖前虔诚地跪拜,祈求新年的平安与幸福。简短的传统仪式过后,才能舒心地吃上一顿年夜饭。

大年初一,在家拜年。男人们放完鞭炮后,女人、孩子们便早早起床,按家族辈分的大小挨家挨户地给长辈拜年。年幼的要是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从长辈们那里得来数目不菲的压岁钱。

相对于长辈之间的拜年,邻里之间的拜年更显得随意,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姓氏辈分,凡相互遇见者便拱手作揖、笑脸相迎互说几句吉庆之类的话语,如恭喜发财、事事如意等。凡到家中拜年祝福的,村里人都拿出自家的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食物招待。每每到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小孩子们总是满载而归。

按规矩初一是要待在家里的,不能说脏话或不吉利的话,地不能扫,衣不能洗也不能晒,就连活也不能干。作为传统的"公休日",人们只能在玩耍和串门中度过。如今,随着年代的久远,这样的习俗已逐渐离去,勤劳的父辈们还是照样打理着自家的新年。

初二一到,便是走亲戚拜年的时候。一大早,孩子们便在父母的吆喝声下起床。舅爷为大,头一天外出拜年,是到女方娘家。以往拜年,是全家挤坐在一辆"老凤凰"上,后面还捆着几箱茶食。可如今外出拜年,除了四轮的,至少也是"电车"人手一辆。拜年的茶食,除了不变的烟酒之外,原先的桃酥糖果早已被水果、牛奶、保健品等所替代。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拜过之后,便是三姑四姨、堂兄表弟,总之,凡是有交往的至亲关系,全都一一补上。初二的年倘若没拜完,初三、初四都可继续,只要在初十之前拜完就可以。拜完之后,便是吃不完的饭。按习俗,亲戚来拜年的都要请客,而且是一家子都要来。碰到亲戚多的,常常因为来不及吃,而将家人一分为三,同时解决。

团聚是新年中最为开心的事情,老人们可以看到晚辈,晚辈们有机会看看长辈。女人们聊新年衣服的款式,小孩子们结帮成队玩耍,而一张四方桌便是男人们的最佳去处。

这样的活动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十五过后,父辈们忙农活,年轻人忙工作,孩子们忙上学,一场新年的聚会到此结束。人们又从同一地点奔回四面八方。

然而,春节期间的快乐却是每个人一年中最为难忘和开心的时刻。

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工作的城市,过年的气氛并没有老家那么淳朴和浓厚,没有大红的古老对联,没有邻里间的相互拜年,唯一能看到的年味也仅是门上的几副对联。

正因为此,回老家过年便成了我年终最为开心的事情。不仅可以看到父母亲戚、儿时玩伴,更能重新体验到那古老的喜庆习俗,找回那久违的儿时纯真。

小时候过年盼的是吃穿玩乐,长大后过年盼的是回家团聚!

乡村的夜空

文/九满

太阳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还在绽放着最后的热情,青黛色的云雾便急不可待地笼罩了整个原野,乡村的沟沟壑壑顿时模糊起来……

田间劳作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拾掇农具,顶着褐色黄昏荷锄而归。

鸟倦了,归巢后叽叽喳喳地再吵闹一阵,然后,在枝丫间渐渐安静下来。

鸡们边走边交流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悠哉游哉地钻进鸡笼。钻进去了,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耳鬓厮磨,互道晚安。

一柱炊烟袅袅升腾,紧接着十柱、一百柱炊烟升腾起来。农家灶间熊熊燃烧的柴草气息与家家户户弥散的饭香味,便在空中悠哉游哉地神蹿,让村庄上空飘浮着丝丝缕缕似雾非雾的薄烟,有点呛但不至于刺鼻,这儿几缕,那儿几缕,又绵连成不同层次缥缈的线,飘满在低墙矮屋,飘满在田间地头,接着就铺天盖地散淡开来。

渐渐的,宏阔渐沉的夜幕潮水般地从四面八方漫了过来,在旷野上坐着;在农家的屋顶上坐着;在鸟的翅膀上坐着;在人的肩上坐着;在树上、花上、草上坐着,把所有在光线下自认为色泽鲜丽,外观特别的事物统统吞没,然后给它们一种色调——平等而伟大的黑色。

稍候,星辰冉冉升起,黑幕被星星一点点打开。

偶尔,远处的狗发出几声吠叫,把村庄拉得更加悠远。

村子里的灯渐次亮起来,在夜色和丛林的掩映下,似点点星火,小心翼翼又满怀信心。每盏灯都是一个港湾,白发老人在灯影里给淘气的孙子喂饭,壮硕的妇人在灶间忙活;每盏灯都是一种呼唤,无数的灯映射出乡人质朴的忧乐。

在人们忙碌的时候,月亮从容地于东方的民居、丛林中款款步入天际,慢慢的、稳稳的走过小溪、田野,走过村旁一小块旱地,再走过我家的猪圈和草垛,在我家的晒谷场上待一会儿,然后就去了隔壁宋大妈家里,最后,把一束束神秘融婉的光线投射至最深的黑暗之中,无私地献出它的光华、魂魄、博大而无边无际的柔和之光,于是,整个苍茫大地熠熠生辉,村庄像浸在牛奶里一般柔滑。

远处的田野、小径,近处的树木、房屋,都开始了月光浴。池塘辉映着夜空的群星,田野里沉睡着如洗的月光,稀疏的乔木在纹丝不动的光海里形成几处飘浮着影子的岛屿。白天的喧嚣与燥热被涤荡得干干净净,连一扇铁门上的难看的疤痕,也不见了,一切的坚硬,在此刻,都露出它柔软的内核。植物们在月下甜蜜地呼吸,脉脉含情。虫儿在叶间欢天喜地唱着歌。露珠儿悄悄滴落,沁凉的,清香的。远处不时传来藕池河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在夜空越过重重村落,最后湮灭在遥远的庄稼之中。

小时候,再苦再难,抬头望一眼星空,胸膛便敞亮开来。

那个月亮出来的夏夜,我偷偷遛进菜园,在青瓜架下,默默地仰望那清爽辽阔的星空,看那高远的星光点点,而那些大小不一的星斗就像一个个精灵,调皮地对着我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这个时候,田野里传来蛙鸣声,树枝里传来知了声,草丛里传来蟋蟀声。星空下的蛙鸣虫叫是亲切的,它们在清凉的月光下,肆意的流淌,从田边的草丛,越过村庄,漫过藕池河,一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幕里……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薄凉的,带了露珠的甜蜜。草的香味,花的香味,这个时候纯粹起来,醇厚起来,铺天盖地,把我淹没。

热闹的菜园子,辣椒在枝头沉甸甸地挂着,茄子泛着玄妙的紫光,一串串的豆角像一颗颗小小的铃铛,它们齐刷刷地瞪着我,而我,欣喜地挺直腰杆,轻轻地向它们致意。我生命里的际遇便在清辉里悬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清凉的月光下倾倾欲动……

月亮好大,好亮,好圆,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月光下的世界,如水,如雾,如梦似幻。

我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我要说的话,不能说给任何人,要说给月亮听。我相信,月亮能听懂我的话,会看见一个光着头,瞪着一双小眼睛的男生,会体恤他的羞怯,替他保密。

那颗明亮的北斗星,如果哪一天我迷失了方向,它真的能带我走出黑夜,走向成功吗?还有就是扁担星挑着灯草过银河的故事,那个后妈真的那么狠心和偏心,结果遭了报应吗?"嫦娥奔月""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吴刚伐桂"……所有这些关于星空的传说都让我充满好奇与疑惑。

于是,我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在神秘天宫的感召下,我的心里埋下了追寻、探索的种子。后来,我带着好奇与疑惑,走出了那个闭塞的小乡村,走向了外面那一片片广阔的天地,跌打滚爬,试图去寻觅答案……

乡村味道

文/欧阳杏蓬

什么味?先说说酸味。

东干脚的三月,难得有几个晴天。人们窝在屋里,早晚烤火,中午有了点热气,男的做一些手艺活,编个竹筐什么的;女的做点针线活,纳个鞋底什么的。男人不声不响,女的凑在一起,话题就多了,过年的事还会翻出来,吃请了没有回请,那个不地道。男的听了,骂一句少嚼舌头根子,女的听了,回敬一句管什么闲事。男的不再说话,女的就开始讨论雨停之后,要把地里的芥菜砍了,拉到水沟边上的石头上晒几个日头,用盐咬了然后入坛封装,等到八九月地里的菜接不上了,可以抓一把出来送饭。一个女人能干不能干,从这些琐事上的安排就可显露出来。

东干脚的女人都是能干的女人。雨一停,有的夫妻上阵,有的父子兵,有的全家上阵。挑着筐穿了胶鞋进到地里,把长得又茂盛又娇嫩的芥菜劈倒在地,抱到筐里,挑到水边,女人在地上放一块木板,将芥菜头切开成条,在水里过一下,将粘在兜巴上的泥沙冲掉,又放进筐里。装满一筐,男人就担到山坡上,找块向阳的石头,把芥菜一棵一棵的抖开来铺在石头上。晒多少,由家里女人说了算。人口多的家庭,晒三坛,三五口之家,晒两坛足矣。

大人们在忙活,孩子们也在忙。三月的东干脚,山青水秀,而地里的菜花也正开的明媚照眼--油菜花、白菜花,都是金黄金黄的。白蝴蝶、蜜蜂、土蜂乘了天暖,也从窝里、树林里飞出来,在每一朵花上忙碌着。萝卜地里,萝卜开出了带酸味的白花,有孩子折一枝,然后闻闻手,就会拔萝卜花扔了。女孩子喜欢菜花,不仅可以戴,采的多了,交给父母,带回家还可以当菜。

芥菜晒两三个日头,就晒蔫了,轻轻一揪,揪不出水分,就可以制作咸菜。如果担到山上,第二天要下雨,那就连夜也要起来收芥菜,黑乎乎的天,风大,雨细,令人心惊肉跳。但把芥菜收回来,不能搁在筐里沤着,吃过了早饭,就会在檐下牵一根索子,将芥菜挂起来晾,直到发蔫,当家的女人才把芥菜取下来,摘净,搁在木盆里,用手揉了,然后一层辣椒面面一层盐,拍实,盖上盖子,等候两天,芥菜入盐味了,就抓出来入坛。这个时候,芥菜是很难吃的,太冲,又辣,吃的人呲牙咧嘴。入坛封存的两三月,再掏出来,此时的芥菜,微酸中带着芬芳,而且嘎嘣脆。若是经常开坛,坛子里的芥菜被氧化,就会变得越来越酸,酸到最后,捞一抓出来,就可以做一锅酸菜汤,全家人都有得喝。

说了酸味,再说臭味。

湖南的饮食中有一道很特别的小吃--臭豆腐。东干脚没有臭豆腐,但有腐豆腐,也叫豆腐老乳。东干脚人的豆腐都是自己磨的豆子,头天夜里,就拿豆子泡软了,清早起来,洗净石磨,老的烧火煮浆,年少的就推磨填料,主事的就是会调石膏、刷浆桶。豆子碎了要煮浆,然后倒进包袱里擂浆,在豆腐桶里擂,直到包袱里的豆渣再也挤不出浆汁才罢手。这时候,调石膏的师傅看了豆浆的量配下石膏,搅动几下,盖上一个簸箕,五分钟之后,一桶豆腐脑成矣。把桶端到外面的架子边,往窝子里倒出豆腐脑,锁紧包袱,沥水之后,再加上一块石磨,压实,到不再滴水,就搬下石磨,打开包袱,豆腐成矣。用刀划开,一坨一坨,像一个一个麻将。然而,还不能直接做豆腐老乳,而是继续晾,晾到表皮有点发黄了,才搬进谷仓里,封闭起来,用不同的温差,使豆腐腐败长毛。过几天,打开仓门,一种浓浓的臭味扑鼻未来,端出簸箕,看到的是一堆白毛。我想,若是炸臭豆腐,这个时候入油锅,或许炸出来别有风味,但东干脚的人从来没有试过,因此与油炸臭豆腐擦肩而过。

做豆腐老乳有一些讲究,首先得备齐各种配料,米酒、姜末、辣椒面、蒜子,搭配妥了,或放进锅里,或放进盆里,然后用筷子将篮里长毛的豆腐一块一块夹起来,放到料盆里裹上一层配料,在一颗一颗的放进坛子里叠好,装到离坛口五寸,封闭好,待去了蒜子的冲气,打开来盖来,传出的却是一种开胃的酸腐味。下料酒少的,豆腐老乳很结实,使劲用筷子才能夹开;放料酒多的,不出一月,就会有半坛子的汁,从汁里夹出豆腐老乳,辣椒、蒜香入了味,又咸、又辣、又臭,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说了臭味,那就说说东干脚的香味。

东干脚人做的腊肉,别说在当地有名气,至少,东干脚的人是深以为然的。从杀年猪开始,东干脚的人就筹划好了,猪的哪一块做腊肉好。到杀了猪,通常是三四家人合共一头,各自回家,切割斩件,风干的火熏的就分拣开来。有肥肉的用来风干,而略带肥肉的瘦肉,那是做腊肉的上好材料,扔进瓦缸,用盐咬了,将血水浸出来,开始挂在火头高处,待不再滴水,就用铁网装了,放在架子上,烧了炭火,烤上两个时辰,在炭火上盖上米糠,用烟熏;薰过一道,然后在炭火上盖上一层茶壳,或者松针,熏得几道,腊肉制成矣。

东干脚的腊肉的香味,是不能抵挡的。无论配菜是干豆角、腌萝卜,还是新鲜的莴笋、蒜苗,腊肉的清香都会在宴席上,令人胃口大开。吃到六月,梁上的腊肉也不会腐败。有外人来,当家的在地里扯一把青菜,回到家,跳上凳子从梁上摘下一块腊肉,往墙壁上磕几下,磕掉灰尘,仍如当初那般新鲜,而不一会,厨房里飘出的味道,就让人唇角挂口水了。

近几年,再也吃不出以往那种香味,东干脚的人也很无奈,说猪变了。以前做腊肉的猪是自家喂养的,现在的猪是从猪场拉来的,猪吃的饲料不一样,肉的味道也不同了。是不是这样,无从可考。但是,乡村的味道却是愈来愈远,远到只有怀念了。面前的乡村,越来越像城市之一角,因为仅仅是残疾之一角,看起来有些气派,内心里却五味杂陈。

乡村记忆…

文/彩虹天

回忆往事,时常在安静的时刻到来。仿佛这是一个固定的模式,打开它,如同电脑开机的程序一般,永远都是雷同的。它每天重复,雷同,可尽管如此,我们却无法将之厌恶和抛弃。它流动在我们的指尖,侵透到我们的血液里,在灵魂深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我记得小时候的天空总是蓝的,天边永远呈现着那道迷人的霞光,将孩童的面孔映染。我看到小时候的我,打着赤脚在田埂上飞跑,零乱而细小的麻花辫在风中飞舞,欢愉的笑声在田野回荡。一望无际的庄稼,生长着绿油油的植物。许多的房屋,是泥土墙壁,屋顶铺满黑色的瓦砾,常年长出苔藓和细小物种。下雪的时候,屋顶被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檐下垂挂着晶莹剔透的锥形冰柱。身材高大的男人伸手就能摘到冰柱,送给孩子们玩耍。没有大人在家,孩子们将冰柱放在火炉里烤化,屋内的土地湿润了,腾起白色烟雾。隔壁邻里,相处融洽。大家皆是亲戚,共有祖先。东家的姑娘嫁到西家来,南边的小伙娶了北边的姑娘,亲上加亲,家族的队伍不断壮大。住在村子里的人,即使不是同姓氏的,怎么扯也能扯出点亲戚关系来。

村口是一条叫做夹河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河边种植着梧桐。夏天的时候,梧桐树上长出蚌壳形状的东西,里面结满像豌豆一样的小果实,鲜嫩而甜润。放进锅里炒熟了吃,坚硬而清香,嗑出瓜子的味道。村南边,有一片树林,枝叶浓密生长,树荫底下可以纳凉。若是夜间下了暴雨,第二日清晨,林间的草地上会长出许多的细嫩蘑菇,像一个个金黄的小伞,潮湿,可爱。几个小孩提了篮子去林子里采蘑菇,要不了一会,就可以采摘一小捧蘑菇了。提着篮子,欢愉地回了家,将那些蘑菇交给母亲,午餐便是蘑菇蛋花汤了。汤里倒一点猪油,蛋花在水中漂浮,蘑菇的味道鲜美可口,可以吃上一大碗米饭。

这是我对于乡村的绿色记忆,在幼年的时代,母亲在那个乡村教书。白日的乡村,宁静而温和,美丽而灿烂。但夜晚就不同了,它的幽暗里透着恐怖,平静里浸着罪恶。白昼和黑夜有着天壤之别,使你无法想象那种差别,会生存在同一地方。

我记得乡村的夜晚,无数的房屋在黑暗中,闪烁着昏暗的光芒,显得诡异和神秘。那条清澈的河流,在夜晚的时候,不再像白日静谧祥和,它放射着幽蓝和冷漠的光,恐怖无比。母亲从不敢走夜路,倘若有要事要办,必定叫上几个男性村民一同前行。因为每当天黑下来的时候,河边便会坐着一个鬼魅,那铜铃般的双眼,像两盏昏暗闪烁的灯泡,照射出夜晚的行人。行人看到他身披麻袋,头发肮脏而蓬乱,还有那恐怖的灯泡眼,行人望而却步,往回走。若来人是男性,或几个人,鬼魅是不予理会的。是单独的女性,她就不会那么幸运了。那肮脏的魔爪伸向了她,在黑暗的河边,将她的衣服瞬间撕破,肆意糟蹋和摧残。在那些年里,丑恶的鬼魅到底袭击了多少妇女,无知的村民们还以为他真的是一个死去的色鬼,在河边寻找发泄,以此慰藉活着的兽欲。村民是愚昧的,他们害怕鬼魅,因为鬼魅的到来总是凶残成性,带来灾祸。因此,没有谁敢去招惹他,更没有人敢拿起武器与他对抗了,哪怕他并没有袭击和谋害一个男性。许多年后,那个鬼魅被纠上了法庭。原来,他是外村的一个光棍汉,并非人们述说的"色鬼".最终,他难逃法律的制裁。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当年的懦弱和迷信,不知让多少女子枉丢了贞操与性命了。

村子西头,有一户人家,一天他的儿子死去了,听说是得了肝癌。我跑去他家看,看到许多人站在狭窄的堂屋里流泪。那个死去的年轻人被挪到了地上平躺,骨瘦如柴,面无血色。他的母亲痛苦地瘫软在他的身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痛心疾首。年轻人双目紧闭的样子就像睡着了一般。他是多么专注于睡眠啊,此时谁都叫不醒他。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和睡眠有着莫大的关联。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我总是觉得死去和睡着的概念是一样的。因此,我总在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害怕自己会死去。然而,当我第二天清晨,睁开双眼,看到窗户上的露水,听到小鸟的叫声,我对于自己还活着的现象是多么地惊喜啊!

这是我对于乡村的所有记忆了。三岁那年,母亲回到了城市,与那个乡村断绝了一切来往。我最初的记忆,刻画在那个乡村,尽管那时还很小,但记忆仍是清晰的。我时常在我的回忆之中漫游于乡村的广阔田野,游荡于白昼的宁静河流。成年后,我遇到了现在的先生,他便是来自于那个乡村。我时常纠缠他,要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事实上,我们有着共同的乡村记忆。我相信或多或少的,会在那个乡村,曾经遇到过他。只是那时他与我一样小,我们彼此不认识,是陌生的孩童。十多年后,我遇到了他,在那个乡村居住过的人,便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和激动。于是,我们总在一起回望小的时候。在这里,我们找到了彼此共有的话题,在记忆深处的地方,在灵魂到达的彼岸,我们都有着如此深刻和相同的印记。

那些属于幼年的灰色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已变得暗淡无光,不再有过多的情感投入,它仅仅是记忆这么简单了。反倒是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在回首的时刻,让人心动,让人难以释怀。它的唯美和纯真,足够让我们花费一生的精力去追忆和摸索了。

乡村慢生活

文/邓何河

2014年初我去到贞丰扶贫,临行前单位同事拍着我的肩膀说:工作任务重啊,何河保重。

但一切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可怕。我平时住在镇上,每天早上按点去村里活动室,事情不多,也没有4G网络,所以下班之后时常在村委大院里散散步逗逗鹅,被鹅撵着跑,或是听着蝉鸣看书。到饭点,村支书王伯和村主任韦叔会招呼我回屋,煮一锅白水,下白菜,猪肉片,一点点盐,把打好的豆豉蘸水连碗搁锅里,招呼我吃中饭。下午韦叔便带我在村里走访,去农户家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情况,五保户老人们挺喜欢和韦叔聊天,说着养的小鸡又死了几只,前天去赶场背回来一些盐巴,我在一边听着布依老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笑眯眯作陪。快要离开时,我都会问一句老人家,您看您家里还缺什么不,需要我们给您带什么?

老人家就笑着说,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没有大房子,没有液晶彩电,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汽车。但就是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缺。

不用走访时,我的主要工作是接待一下办事的村民。那时村里平时会做农村低保,春耕秋收,退耕还林,以及镇上安排的工作,定期召开镇工作大会和村组会。村里的日子便过得很慢。一天过去,听了一些事情,看了一些材料,做了一些工作,一天忙碌下来,太阳就这样落山了。

下午下班,我打算回镇休息,韦叔又把我叫住,说来布依族寨子,处朋友肯定要喝一下酒,工作干完了,小邓你吃了饭再走。于是又是一锅白水,下白菜,猪肉片,一点点盐,把打好的豆豉蘸水连碗搁锅里。我说王伯韦叔我给你们舀饭,他们说不急不急,先喝酒。

于是韦叔从内屋盘出一个瓮,每人倒出一碗米酒。说,先喝酒,再吃饭。尽管我内心狂吼着这不科学哪有空腹喝酒的道理,但还是笑眯眯接过酒来,跟两位长辈边聊边喝。

米酒只有十几度,淡,甜,酒味不重,米香带着一点点米汤的淀粉味,也能够喝到水味,罐装过后和饮料也差不多。这就是传说中我们黔西南让人闻风丧胆的"便(biang)当酒".作为城市人,我内心总是隐隐担心这种喝时爽口,醉后会不会头痛欲裂。只敢浅口细啄,王伯伯就笑着说小邓你是不是不太能喝酒,喝完这一碗你就吃饭吧。

白水煮的白菜与猪肉吃完了,韦叔又加一些白菜与猪肉。与王伯聊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或是问问我修路和扶贫款的事儿。我对乡野之风颇有兴致,他们聊得兴致勃勃,我在一边也听得津津有味,也会问一些业余的问题。长辈恩一碗酒接一碗酒。就这样挨到夜深,韦叔说,小邓要不要和我们再喝些,我说我回镇上休息去啦,叔叔伯伯你们继续喝。他们也不强迫,嘱咐顺路下山的小青年开车送我回镇,一路小心。

晚上回到宿舍玩电脑看书,热情的村民会来敲我门,黑漆漆喊,邓哥,跟我们干酒嘛,就在镇上搞,新烧的包谷酒。

我说我不会喝酒。他们喊来嘛来嘛。我说我真不会,我晚上都在寝室里看书的。如是三番,就再也没人叫我喝酒。

其实这也与我们印象中的布依寨子不同。没有"打寨子"的说法了,酒量好不好,只要喝下一碗酒,你是朋友,想喝就喝,不想喝便停,不需醉到天昏地暗。而我也很享受老乡们的热情和包容。

2014年木心老师的一首诗红了,里面有一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或许人人都会背,回到城市后,生活又被碎片化信息填满,身边满是想成功的年轻人,国际大事件,车子,房子,高速发展的世界……人生中唯一段慢而不躁的时间,那是慢慢的乡村生活,只是会远去,但不会消失。